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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宝宝寒

[转帖] 正面抗日战场——从“我的家在松花江上”讲起-----关河五十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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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18 21:13:35 | 显示全部楼层
  反正都是死,他一闭眼,选择了前者,以自己并无签字权为由加以拒绝。

  日军见状便把他关进大牢,并威胁要处死他。后见他抵死不肯签字,实在榨不出什么也只好予以释放。

  之后何成浚还去过东北,劝说张学良接受“改旗易帜”主张。张大少帅的主意那是一日三变,而老蒋对“易帜”这档子事又急不可耐,他只好在南京和沈阳两边不停地跑来跑去,累得够呛。

  所以,说他是个“死跑龙套”的一点也不过分。

  讲到这里,你一定会以为何某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务员,或小参谋之类的角色。

  错。

  何成浚的资历,说出来怎一个“老”字了得。

  他是老同盟会员,辛亥革命的时候就跟着黄兴闹腾了,并且长期担任湖北省省长,人称“湖北王”。

  何成浚还是日本士官学校毕业的正牌军人。但在中原大战前,他其实跟军队这个名词没什么关系,甚至连一场小仗也没单独指挥过。

  但是他有一个别人远远无法企及的才能。

  为了不屈才,老蒋这次下定决定,不让他再跑龙套了。

  “跑龙套”拿掉,只留下了一个“死”字。

  带着那帮杂牌去跟西北军打,还不就是一个死字。

  所有人都会这么认为,只有何先生一个人例外。

  出发时,他身边没有一兵一卒。

  到了平汉前线,才发现局势比自己原来想像的还要糟糕。

  前任河南省主席韩复榘由于担心与西北军接仗后,部下会思想不稳定,再倒戈到老主人那里去,所以等不及与何成浚交接,就急急忙忙带着部队往山东去了,结果导致豫北门户大开。

  西北军兵不血刃,就顺利地拿下了郑州、洛阳、开封等多个重镇,接下来随时可以越过许昌城,直捣何成浚的总指挥部。

  何成浚手头能用的就是各种各样的杂牌。

  这些杂牌都有各自的具体情况,但有一个特点是共同的:那就是他们既非老蒋的嫡系,也与何先生没有任何的历史渊源。

  牌是不少,可是拿着这些牌在手上,谁的心里都没着落。因为保不准——

  保不准哪天他们就会跑到对方阵营里去,保不准哪天他们会不听你的指挥和调遣,保不准哪天他们甚至会把你的脑袋也割下来送给敌人……

  谁都喜欢嫡系,不喜欢杂牌,不是没道理的。

  至少你得晚上睡个安稳觉啊。

  最让人尴尬的可能是主将还没来,这帮小子已经跑了,让你变成一个标准的光杆。

  然而这一切都没有发生。相反,得知主帅是何成浚,这些杂牌军的头领们个个欢喜雀跃,像过年一样开心兴奋。

  不为什么,就为何先生早已名声在外。

  何成浚,江湖人称小孟尝。

  《水浒传》里面,但凡哪位好汉知道眼前这个黑大汉就是宋江,再牛的牛人都要倒头便拜,呼为哥哥。

  宋江的绰号叫做“急时雨”,意思是你有什么急事,只要找到他,准帮你搞定。

  出来混,这样的人天生就是当大哥的料。

  在花钱这方面,蒋介石堪称大手笔,一出手从没有百万以下的。但老蒋这个人受儒家文化毒害太深,最讲究礼数,而且个人性格内向,不爱说话,平时看上去非常严肃,别说杂牌军的这些土匪头子见了怕,就连他嫡系的黄埔学生跟他说话时都得规规矩矩。

  可是何成浚不一样,他有黄兴一样的资历,老蒋一样的手笔,宋江一样的热心,却没有这些人的霸气和架子。加之他三教九流什么都交,吃喝玩乐无一不会,使得社会上的朋友特别多。

  某种程度上,他有些类似于文化界的胡适。

  对于文化人来说,“我的朋友胡适之”是一句非常有面子的话。同样,对杂牌军来说,“我认识何雪公(何成浚字雪竹)”也相当于一块金字招牌。

  早在中原大战前,何成浚在跑龙套之余,就牛刀小试,干起了猎头行当,而且只猎一种人才:杂牌部队。

  (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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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18 21:15:58 | 显示全部楼层
  因为那帮小喽罗公开放出话来:只要何雪公说一句话,我们就过来。

  甚至有的说:我们只认何雪公。

  杂牌归杂牌,可也不是你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朝廷有没有诚心招抚,颁圣旨都没用,人家只看防伪标志,而这个标志就是他何成浚何先生的一张脸,甚至是递过来的一句话。

  有位军头都已经过来了,听说老蒋要召见他,感到圣心难测,也不知道此去究竟是福是祸,又不敢不去。

  去之前,他提出一个唯一要求:我得先见见何雪公,那样就算出事,我也甘心了。

  正是见了何成浚,做鬼也幸福。

  老蒋是靠枪杆子出来的,对军队最为敏感,你让他辞职下野都没问题,但要跟他抢枪杆子,那他非跟你急眼不可。

  然而他从没疑心过何成浚。

  因为这个人从未练过兵,也从没有属于自己的部队或地盘,甚至跟老蒋的那些嫡系正规部队交往都不多。

  民国时代,像何成浚这样的军人,非常少见。

  有点资历的谁不想着去占个山头,拉几杆枪,混个“司令”当当?哪怕是草头的。

  实在没本事,投到老蒋门下,凭个老“士官系”的名头,当个黄埔教官准没问题,须知那也是当年比较流行和时髦的一件事。

  可何成浚连黄埔的门也没进去过。

  一个辛亥年间就出道的老牌军人,除了爱跟杂牌们厮混外,其它一无追求,这是一种什么精神?

  彻底的娱乐精神!

  集结在平汉一线的这些杂牌部队,本来都满腹怨尤,情绪大得不得了。

  作为杂牌,当然享受的都是杂牌待遇。平时没好吃没好喝,装备待遇上远远不及老蒋的嫡系。

  这也就罢了。反正当年投你,也就是为了在你老蒋的树荫上躲躲风雨,乘乘凉,有口饭吃就行了。没指望你能把我们当亲儿子看待。

  没想到啊没想到,现在竟然把我们放到最险恶的地方来了,要让我们啃最硬的骨头。

  又要马儿好,又要马儿跑,却从来没让马儿吃过一根青草。你以为我们傻的。

  大不了散逑。

  一些人仗还没打,就先脚踏两头船,一边问老蒋催要军饷,一边背地里给老阎和老冯写信抛媚眼。

  这里面就有早些时候从西北军投蒋的杨虎城。

  老冯对背后拉人这一套素来不在行,属于只会收钱不会花钱的兄弟,而且他现在也确实没什么钱。自己军饷还得靠老阎接济呢,哪有多余银子孝敬你们。

  再者说,老冯虽然自己是个倒戈专家,但不等于他可以认同别人倒戈。事实上,终其一生,他对从西北军中倒戈出去的人都可说是切齿痛恨。

  ——一帮背叛师门的不肖子孙,从我门里出去就别想再走着回来。

  老阎倒没老冯这么一根筋,对老蒋的这些杂牌们“想过来”的愿望也表示热烈欢迎。但他却有自己的命门。

  那就是极其吝啬小气,撒点银子似乎比割他肉还心疼。

  对方送信的冒着风险跑过来,他充其量也就肯给人家报销一点公共汽车票,连打的费都舍不得掏。就这,他还记挂着要把那报销的车票钱给赚回来呢。

  对信使的要求倒是特高:回去后务必做通你家主公的思想工作,最好是今晚就把部队给我拉过来。

  这人气得差点没背过气去,敢情我都是吃你家饭长大的吧。

  自然,回去后别说没什么好话了,不骂他老阎的十八代祖宗就算不错了。

  杂牌们正在骑虎难下的时候,突然听说“小孟尝”何成浚驾到,那真是有喜出天降的感觉。

  拉着双手我泪满眶,亲人啊,你终于来了。

  何大人果然也不负重望。他一路北上,既没带枪,也没带炮,连援兵都没带一个。但是他从老蒋那里给大家带来了朝思暮想的东西。

  (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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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21 23:28:49 | 显示全部楼层
  见过各位老兄老弟后,这位三军主帅绝口不提打仗的事,就连眼前严峻的战场形势似乎也跟他横竖不搭界。

  他要在西线生产快乐。

  要银子吗?给!

  老爷我兜里别的没有,有的是银票。

  想升官吗?给!

  空白的委任状一大打,想填什么填什么。

  至于喝花酒,抽大烟,方城战(打麻将),尝名菜……

  那更是没说的,不仅亲自筹备,还亲自参与,坚决把为人民服务的宗旨贯彻到底。

  对这些平日里谁也不待见,饱受歧视和冷落的杂牌们来说,何大人简直就是一个从天而降的活菩萨。

  不管今后如何起起伏伏,经历怎样的升沉荣辱,这样的幸福生活,他们这一辈子恐怕也难以忘怀。

  可不,出来混,拼死拼活,还不就是图的这个吗?

  民国的花边新闻编得更离谱。报道说从武汉开往河南整整一列火车,里面装的全是汉口的风尘女,基本上把江城有点模样儿的全给一网打尽了。这才有了“三千佳丽上前线”的说法。

  夸张是夸张了点,不过西线主帅何成浚在这件事上确实是比较认真的。

  他在前线设立了个俱乐部性质的“军人之家”,凡团级以上军官都可进去“乐呵乐呵”。里面内容也相当精彩,什么名厨大师、云南烟土、青楼名妓,总之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应有尽有,想怎么享受就怎么享受。

  按照一般看法,大敌当前,还敢歌舞升平,准保被别人打得个稀里哗啦,满地找牙。

  可是出乎绝大多数看客的意料。

  不管其它战场如何风声鹤唳,平汉前线就是固若金汤。

  在这其中,何成浚本人没花什么大力,更没出什么奇谋,连兵都没怎么带过。说他是军事主帅,不如说是后勤部长兼招待所所长更贴切。

  反正就是打仗的事他不管。

  他不着急,自然有人替他着急。这就是那些过着幸福生活的杂牌军头们。

  原先谁赢谁输,其实都无所谓,无非是名义上换个老大而已。现在不同了,要是让西北军打过来,眼前的种种“幸福”转眼间就会化为乌有。

  那样别说对不住人家何大人,首先就对不起自个。

  拼了,豁出去也得把幸福保住。

  西北军虽然凶猛,但也怕不要命的。杂牌们这么咬牙切齿地一发狠,还真把他们给吓住了。

  反正当时的主战场也不在平汉一线,双方就都这么僵在那里。

  这件事表明,群众不是没能耐,关键还是他的积极性有没有真正发挥出来。

  何成浚何大人性格还很豁达。既然大家都没仗可打。那好,来来来,到我们这边来,只要大小是个官,吃喝嫖赌抽,我这里都管个够。

  西北军都穷惯了的,平时连喝口粥都难,哪里吃得消这种糖衣炮弹的腐蚀,再说对方还有言在先:不谈立场,不谈倒戈,更不谈打仗,兄弟们在一起,没别的,就是图一个开心。

  开心完了,想回去就回去,什么时候又想来玩了还照来,门票全免。临走时,考虑大家都不容易,还每人发一叠袁大头带走。

  这种好事谁不干?谁不干就是脑子被枪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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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21 23:30:29 | 显示全部楼层
  现在不仅杂牌军说何成浚好,连西北军那边提起这个人,也是直翘大拇指。

  于是,你好我好大家好。西线无战事,有的只是友谊和欢乐。

  陇海线上却已经打得火星直冒了。

  在这个双方都很看重的主战场上,中央军开始面对的对手是晋绥军。

  本来说好了陇海这方面是冯阎两家一道上的。但老阎以反蒋总司令的身份,让老冯去管西线,陇海线由他晋绥军包打。

  算盘拨得那是真精:通过这条线,可以长驱南下,抢先占领南京!

  晋绥军有一个特点,叫做善守(傅作义是其中的集大成者)。反过来说,就是不会攻。

  说是要打到南京去,晋绥军却把大部分力气都花在了修工事上面。不为别的,就为这个他们在行。

  工事修得确实不错,颇有专业水准,中央军愣是攻不过来。但老蒋这个“保定系”与半个“士官系”(未读完)的双料毕业生可不是白给的,见正面攻不进,他就命令部队从右翼圈子绕过来。

  这样一来,再好的工事也只能白搭。晋绥军立刻陷入了被动。

  关键时刻,阎锡山再也顾不得打自己的那点小九九了,连忙向冯玉祥求援。

  不是猛龙不过江。西北军一上阵,攻击力果然了得。陇海战场的局面立刻为之改观。

  令人发怵的是,西北军还有一招更绝的,那就是骑兵部队。

  骑兵的特点就是速度快。

  他们曾经一夜急驰八十里,深入敌后,把中央军的飞机场都给端了。飞机烧了不说,机械师和地勤人员也抓走了不少。

  这支骑兵部队唯一疏忽的一点就是,他们没有乘胜去参观一下附近的车站。

  因为此时,老蒋就在车站里。

  老大都差点被活逮,可想而知情况有多么严重。

  被逼急了的老蒋抓耳挠腮,忽然想起了久违了的平汉线。

  一了解,平汉那边还很有种。何成浚带着一帮人,竟然把穷凶极恶的西北军都给硬生生地顶住了。

  没想到啊。

  老蒋大为惊讶。惊讶之余,他忘了那是一群杂牌,昨天还被他弃之如蔽履。

  他命令何成浚,立刻率部发动进攻,以缓解陇海战场正面压力。

  接到电令,何成浚傻了。

  在他看来,平汉战场能维持现在这种样子,已经算超额完成任务了。你中央军那边都打得稀里哗啦,难道还让我杂牌上去帮大家建功立业?

  有想法归有想法。意见保留,命令还得执行。

  何成浚只好把杂牌军头们都一个个找来商量。反正也没什么领导不领导,大家平时玩都玩在一块,早就不分彼此了。

  等何大人把他的苦衷一摊牌,众人都明白了。

  那就打吧,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您老在我们身上破费了这么多银两,不拿点成绩出来怎么也说不过去。

  何成浚听了很感动。

  实践证明,如果你平时一直为大家着想,难的时候,大家也一定会为你着想。

  须知,杂牌,那也是有自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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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25 22:51:27 | 显示全部楼层
  何成浚下达总攻击令。杂牌部队倾巢而出,并且一鸣惊人,把西北军逼到许昌城里,还围困了起来。

  由于前线连战连捷,何成浚索性把自己的指挥部前移,从驻马店搬到了漯河。

  半个月后,西北军平汉线前敌指挥官战死,所部惊慌失措,阵脚大乱。

  正是西线的不利局面,使陇海线上督阵的冯玉祥再也坐不住了。他当即抽调精兵回援平汉战场,自己也亲自来到许昌进行指挥。

  后人在评论中原大战时,大多认为这是冯玉祥当时所犯的一个足以致命的错误。

  当时陇海线的中央军由于损失巨大,已逐渐失去了攻击能力。如果冯玉祥能抓住这一有利时机,弃平汉线于不顾,与晋绥军合力一击,则中央军主力将被一举击溃。

  问题是冯玉祥能舍平汉于不顾吗?

  不能。

  不仅仅因为平汉一旦有失,西北军将失去西归之路,还因为对面的敌人说穿了就是一些临时组合的杂牌,大家都不想要的部队。

  怎么也丢不起这个人啊。

  打仗说到底还是要靠点真本事的。老冯一押上老本,杂牌部队就是再卖力也无济于事了。

  杂牌军的天才领导何成浚被打回原形,不得不重又退回漯河。

  当是时,西北军将领多主张乘胜追击,直取武汉。但老冯不同意。

  你打一群杂牌都费这么大劲,尤不放心,还要跟着穷追不舍,那不得让人笑掉大牙。

  小儿辈实在不足多虑,要紧的还是陇海主战场。

  这大概算是冯玉祥在中原大战中所犯的另一个重大错误。穷寇莫追,那你也得分是谁,什么时候。

  后来他连西北老家都没能回得去,倒霉就倒霉在这群他十分看不起的杂牌手上。

  冯玉祥移兵平汉,老蒋压力顿减,趁机稳住了阵脚,这为他坚持跟冯阎打持久战赢得了时间。

  比之于后援坚强、粮弹充足的中央军,西北军和晋绥军各有自己克服不了的缺陷。

  西北军猛则猛矣,但没有后方,物质大部分需要山西方面援助,属于有精神无物质。

  晋绥军倒是日子好过的多,但在进攻能力特别是敢拼命这一点上,又差着好大一截,属于有物质无精神。

  如果光是短期作战,西北军能把中央军打得只有防守的份。但是时间一长就不行了。

  很多部队都是靠一双光脚板,从陕甘宁这些穷得冒泡的地方跑过来的,粮食弹药全靠士兵随身携带,几次消耗就底朝天了。

  起初老阎还算够意思,隔三差五就送点粮草弹药过来。但是时间一长,久病无孝子,山西那边送东西的次数越来越少,且缺斤短两。

  到后期,由于军费困难,西北军生活极为艰苦,有时甚至连咸菜都吃不上,

  但作战不利的晋绥军却后备充足,以致联合作战的西北军士兵常常能捡到前者扔下的空空如也的食品罐头。

  如果说这还不影响士气,那就纯粹是骗人了。

  晋绥军不能打,西北军撑不住,老蒋就讨便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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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25 23:03:04 | 显示全部楼层
  首先是在北上的19路军和韩复榘部的联合进攻下,晋绥军抵挡不住,率先丢失济南,撤往黄河以西。

  东线完了。

  接着,西北军发起的八月攻势受挫,两军在陇海线上会师徐州的计划破产。中线随即面临瘫痪。

  现在只剩下了西线。

  老蒋抓住机会,将原来布置在津浦线上的精锐部队抽调出来,分别充实到平汉、陇海两线,并且调整了进攻重点——从陇海转移到平汉。

  目的很明显,那就是要准备在西线关门了。平汉线一断,西北军连回老家的后路都没了。

  西线战场,这个大家都曾经忽略的地方,如今成了左右战局的要害。

  打到这时候,攻守双方终于调了个个。

  蒋介石变成了攻,冯玉祥变成了守。

  老冯不得不缩短平汉、陇海两路防线,以便集结兵力做最后的抵抗。

  但是,一个人的意外出现,终结了老冯的“最后”。

  这正是最要命的时候,冯阎都已经精疲力竭,只需要从背后轻轻一推就可能摔倒在地。

  何况这个人可不是轻轻一推,他用的是脑后狠狠一板砖。

  这个人,叫张学良。

  他一直在观望,并且给自己确定了一个心理基准线。

  就好象炒股一样,如果大盘在基准线以下,他会把手中股票紧紧捂着;而如果大盘已经涨到基准线以上,就可以把筹码全部抛掉。

  股票,他最后看好的是老蒋的那一支。

  所谓心理基准线,特指济南的得失与否。

  晋绥军丢失济南后应该是获利的最佳时机,但他仍不急于抛售。

  在此之前,张学良已把他的心理基准线告知了南京的来使。所以,老蒋在拿下济南后,马上派人送来了上千万银元的入关开拔费,并许诺在张出手相助后,将把华北地盘交给东北军掌控。

  是时候了。

  1930年9月18日,张学良发表拥蒋通电,声称要派兵进行武装调停。

  第二天,10万东北军入关,并迅速占领天津、北平和河北,使阎冯联军处于腹背受敌的困境,形势立刻急转直下。

  9月18日。

  这是一个很具讽剌意味的日子。

  一年后,同样的“九一八”将使入关的东北军彻底失去自己的家园。

  张学良的通电,对阎冯联军来说不啻一场精神大地震。

  首先是阎锡山再也支持不住了,率先做了缩头乌龟,密令陇海线上的晋军全部撤往黄河以北。

  接着,石友三宣布反水。

  这位一向以金钱多少为转移的仁兄,其实早就对他参加“反蒋联盟”的价码不满了,80万突然变成30万到现在还牢牢记得。

  眼看30万就快花光了,是找一个新买家的时候了,于是他也如法炮制,发了个通电,表示拥护张学良,让手下套上东北军的服装,“改衣换帜”,又换了一个新主人。

  最无退路的是冯玉祥。出来时他可是把全部家底都掏出来了。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撒开丫子往回跑。

  但是西北,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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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27 00:28:45 | 显示全部楼层
  截断西归之路的正是西北军的旧将,如今何成浚的当家杂牌——杨虎城。

  其实他不截,也没多少人真想回去。到东边来逛了一圈,觉得怎么过都比西边强。尤其西北军的大本营之一陕西省刚刚闹过旱灾,饿死了很多人。现在灰头土脸地跑回去,难道再等着挨饿受苦不成。

  大难临头,西北军固疾重演,开始盛行倒戈热。

  大家都知道老冯最恨部下倒戈,所以都预先编了各种各样的理由来骗他。

  其中,数吉鸿昌的理由最具创意。

  当有传言说“十一口”(吉鸿昌的吉是十一口笔画)可能有变时,老冯还不相信,亲自打电话过来询问。

  吉鸿昌吃过这老头子的苦头,害怕他再让自己跪下来接电话,赶紧分辨说传言有误。

  据他说,真实情况应该是这样的:我,吉鸿昌,这次打定主意,一定要扮一回三国时的东吴大将黄盖,用苦肉计为掩护(没有说清楚是什么苦肉计),准备跑进曹营(指老蒋那里),反过来赚它一把。

  老冯听后,不能说信,也不能说不信,只能说吉鸿昌“脑筋复杂,想入非非”。

  未几,吉鸿昌果然向蒋介石接洽投诚。

  众叛亲离之下,冯玉祥惨淡经营二十余年的西北军终于宣告关门歇业,清资破产。

  西北军残部除被老蒋收编外,另有一部退入山西境内,被已执掌华北大权的张学良改编为第二十九军,虽然仍称西北军,但已与原来的西北军概念没有多大关系了。

  冯玉祥和阎锡山随即联名发表通电,声明“即日释权归田”。

  曾经叱咤风云的冯玉祥从此再未能真正执掌过类似西北军的军事集团。

  中原大战,所有人中,数老冯输得最惨,可以说把所有能输的一家伙全都输掉了,可谓清洁溜溜,干净彻底。

  他的老搭档阎锡山虽然也下野了,但他还有重新登台的机会。

  这个任何时候都会给自己预留后路的人,在最后时刻没有像冯玉祥那样选择一条道走到黑(冯曾劝他在河南共同作垂死抵抗)。

  他保留了实力。山西军政各界仍然布满他的亲信,只要遥控得当,迟早还有再次亮相的一天。

  没有枪杆子的汪精卫同样只能通电下野,并宣布解散改组派。那个成立三个月还不到的“国民政府”和“国民党中央”自然也寿终正寝。

  最大的胜利者无疑是蒋介石。

  得胜还朝时,由于兴奋过度,老蒋一改往日的不苟言笑,居然一个人哼上了小曲。

  但卡拉OK这东西你平时不练,临时抱佛脚就难免会露出破绽。

  老蒋一路上唱歌走调,而且走得快连家都不认识了。这使他的随从参谋们表情非常难做,想笑吧不敢,不笑吧又实在坚持不住。

  中原大战之后,中国又由分走向合。

  从此,再没有一个像冯阎李这样的大军事集团敢向南京中央政府叫板,也再没有发生过具有如此剧烈规模的军阀内战。

  大家都快醒醒吧。

  让我们把眼光从中原移向东北。

  那里,强敌正在一步步逼近,国家和民族的命运即将接受最严峻的考验。

  除了蒋介石,中原大战还有一个胜利者,当然是暂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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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27 00:30:45 | 显示全部楼层
  这就是张学良和他的东北军。

  伴随着入关,权位、金钱、荣誉扑面而来。

  参加国民党三届四中全会,张学良受到各界隆重欢迎。党政军界,报纸舆论,无不认为张少帅学良为结束内战立下了汗马功劳。

  一个月后,南京国民政府明令褒奖张学良,并在北平为其设陆海空军副司令行营。

  五个月后,张学良将他的大本营由沈阳移至北平。此时,除东北四省区(除三省外,还包括东省特别区)外,东北、华北共九省区军事均由其一体节制。

  在从父亲手中接掌权柄后,东北少帅张学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到达了成功的巅峰。

  1931年春天,南京政府召开国民会议。张学良出席。随后就因“患伤寒”而住进北平协和医院。

  从此他再也没有回过东北。

  与此同时,外交部长王正廷决心继续推进他的革命外交政策。目标便是东北。

  自从田中内阁倒台后,跟中国打交道的是滨口内阁。

  在日本所有内阁之中,滨口内阁应该算是一个苦命的内阁。因为在他们上台后,十年一轮的经济大风暴已经卷土重来并影响到东瀛列岛,这就是1929年世界经济危机。

  在这种严峻情况下,滨口还需要为他的前任田中买两个大单,其一就是财政失控(钱都流到了军部),出现了金融危机,其二就是由于实行对华强硬政策,在外交上陷入了更大因境。

  此前由于日本出兵济南和炸死张作霖,两国外交基本停顿。在中国国内,反日示威、抵制日货运动此起彼伏,更使日本在对华输出贸易上不进反退。

  政府跟军人毕竟不一样。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当了家才知道光靠打打杀杀,既换不来柴也弄不来米。

  在经济危机的冲击下,日本国内经济困顿,且长时间看不到复苏的迹象。有些地方也出现了和邻国中国一样的情景:饿死人是常有的事,买卖儿女成了朝阳产业。

  这就是历史上的“昭和恐慌”。

  滨口决心把日本带出灾难的汪洋大海。

  他采取了两个政策,一个是财政紧缩,一个是协调外交(又称币原外交),即对内压缩战争开支,对外改善关系。

  最后的结果是,两个政策都很失败。

  因为滨口内阁要想真正地实行这两个政策,就必须与军部相对抗,而早在田中内阁时期,军部就用他们的铁腕证明了,政府要想与军队博奕,那是绝对要输得一塌糊涂的。

  起初,滨口内阁推出的币原外交还算是让中国政府耳目一新。派出的外交特使几次来到南京,不管真心还是假意,双方在会谈中都还流露出一定的善意。

  日方表示,希望通过缔结关税条约来带动和改善对华关系。

  如果真像他们所说的那样,在中国问题上就此罢手,不贪念丛生,那样说不定还真的能和邻国“共存共荣”呢。历史也许就要重新改写了。

  然而此时日本国内的舆论已容不得任何稍微清醒一点的头脑。

  民间各式各样的愤青团体如同过江之鲫,数也数不清。最多时,包括黑龙会、爱国社等团体总计有六百多个。

  这帮人自然不是什么好鸟,逮到机会就要整治一下在他们眼里腐败软弱的官僚组织——滨口内阁。

  有“温和派”之称的驻华大使佐分利贞男刚刚回国,就意外地遭遇了“被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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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29 23:39:25 | 显示全部楼层
  显然,日本国内那些一个比一个更疯狂的激进组织“功不可没”。

  最后经过共同努力,中日还是缔结了新关税条约,但两国关系的全面好转似乎已难以指望。

  滨口内阁本来还能再撑两天,无奈愤青们已经等不及了,他们来了个“斩首行动”。

  事缘于伦敦海军裁军条约的通过。

  经济危机来了,西方国家一个都没逃得掉。为了抱团取暖,便有人提议开一个会议,大家都砍掉一点海军军费。

  对于滨口内阁来说,这无疑是一个压缩军费开支的好机会,便代表日本政府予以批准。

  在批准之前,内阁与海军最高指挥机构军令部已做过沟通。没想到,人家事后不认帐了,一口咬定内阁此举是擅自行动,侵犯了天皇的统帅权。

  作为反对党的政友会跟个二愣子似的,丝毫没拎清楚这其实关系到政党政治与军阀势力的斗争,关系到今后政府还能否独立行使内政外交权的问题。

  他们竟然也站到军部一边,跟着在下面瞎起哄,为了能够达到顺利倒阁的目的,对当政的滨口内阁不遗余力地进行攻击。

  一个月后,爱国社的爱国愤青便帮军人政客们解决了全部问题,他们在东京火车站剌杀滨口,并导致后者重伤身死。

  凶手抓获后开始被判死刑。为此,全国各地竟一下子递来了 7 万多份请愿书。所有请愿书都一个意思:剌杀是爱国行为,政府当局必须予以减刑。

  顺应“民意”,该凶手被一再减刑,十一年后假释出狱。

  滨口被剌事件是一个危险的信号,预示着日本历史上前所未有的“昭和动荡”已经开始。

  正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当年提出军主政从(即“巴登巴登密约”)的二叶会已不算什么了,现在陆军里最猛的叫樱会,海军里的叫王师会。

  这两个会都不把政府当官的放在眼里,他们的旗号是要搞“昭和维新”。樱会更是准备在滨口被剌后再接再厉,着力推进所谓的“国家改造运动”。

  按照这个运动的最初设想,是要先内后外,即先对内进行政治改造,建立军人政府,具备打大规模整体战的条件后,再对外发动战争,以此解决“满蒙问题”。

  1931年初,他们策划了一个“三月事件”,计划对议会发动突然袭击,强迫内阁总辞职,然后由天皇下诏重新建立军人内阁。

  但最后因内部分歧,这一计划未能成功,“事变”也就成了“事件”。

  在各领风骚三五月后,曾经壮志凌云的滨口内阁终于轰然倒下。继之而起的是若榇内阁。

  在若榇内阁成立的当天,王正廷约见日本驻华代理公使重光葵。

  大喜的日子,王部长没忘给公使先生准备一份贺礼,还很重。

  长长一串礼单报下来,重光葵越听越吃惊,从收回海关关税自主权,到收回租界,再到收回铁路航运,等于中国这块地方,就没他小日本什么事了。

  革命外交果然力道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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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29 23:41:12 | 显示全部楼层
  临走时,似乎还觉得不够份量,王正廷又加了一句:所谓“满蒙权益”,也即旅大地区和南满铁路,中国也是决意要予以收回的。

  从外交部出来,重光葵擦了一把冷汗,赶紧启程回国报告情况。

  消息传到日本岛内,犹如给早已气势汹汹的舆论加了一束薪,添了一把火。无论民间还是军方,都认为是由于政府过于软弱,才在外交上一再陷入被动局面。

  很多人回过头去看,又重新找到了那个尚名不见经传的关东军小军官石原中佐的“价值所在”。

  至此,“满蒙生命线”理论到达了它被卖力鼓吹的最顶点。军部由于“三月事件”的失败,也由先内后外,逐步倾向于先外后内。

  此时,离石原这位天才当初设定的两年期限,还剩一年不到。

  那么到现在为止,这个被日本人称为“百年不遇的军事天才”到底在忙些什么呢?

  日本人在微观事务方面的精益求精,是连西方人都为之叹服的。

  对日本文化做过细致入微研究的小泉八云曾经说过,这个世上没有比日本人更好的外科医生了。

  听名字,你可能会以为这是个本地产的日本通,其实不是,这位先生是个纯正的英国老外。当然,他原先不叫这个日本名,是后来到东瀛定居,娶了个日本老婆,才夫随妇姓,改姓小泉,名八云。

  这个经历应该跟加拿大留学生、会说相声的那个大山差不多。

  小泉八云对日本文化非常推崇,认为日本人的天性,自然而然适合于准备和实施各种复杂的行动计划,哪怕这些东西在外人看来是多么的琐碎和烦杂。

  有战略家之称的石原可称得上是这方面的优秀代表。一个“关东军占领满蒙行动计划”,仅仅方案的完备,他就用了一年多时间。

  在这一年多里,由他和板垣带队,组成了“参谋旅行团”,在东北境内跑了一圈。

  第一站是长春。范围是吉林省。在这里,石原等人进行了军事地形侦察和渡江作战研究,从而揭开了“满洲事变前史的第一页”。

  第二站是锦州。范围是辽宁省。这次主要是具体研究如何向沈阳城攻击、向锦州追击、进攻锦州和山海关西部的作战方案。

  第三站是北满。范围是黑龙江省。此次实地考察了北满(黑龙江)的全部地形。

  三站跑下来,石原已经为关东军占领满蒙安装了全副的GPS导航。

  接下来,他需要等待的只是一个在他看来最为合适的出手机会。

  张少帅不回东北,并不代表东北可以无事。实际上,这一年东北的事情特别多。

  在中央政府宣布要收回东北主权后,中日民间和军方冲突都开始变得异常频繁起来。

  早在张作霖做“东北王”的时候,日本就已经开始往东北大批移民。当时的移民主要是日本农民(也包括朝鲜农民)。

  没办法,东瀛岛国就那么巴掌大一块地方,本身也没多少地方可以开垦,明治维新搞资本主义后,又是开厂,又是修路,哪有那么多地方可供农民再去耕种。

  粮食很重要,机器再好也不能当饭吃。这是很朴素也很唯物的道理。要养活这么多人口,如果不想实行计划生育,就只能忽悠农民们“闯关东”,到东北去找良田了。

  但是关东,并不是那么好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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