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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云雾飞舞

[转帖] 蔡骏作品《人间》下卷大结局《拯救者》全集连载在线阅读[全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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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0-24 17:57:09 | 显示全部楼层
然而,你却把我哈他放走了,我非常非常感激你,尽管他不这么认为。

    你知道我说的“他”是谁,他也是你的结拜兄弟,是我现在最爱的男子——抱歉,我又一次说了真实的话,可能会让你伤心,但我不想再欺骗你。

    不过,有一点我想让你知道:他从来没有恨过你,也没有把你当做真正的敌人。我不知道你怎样看待他,但他对说过——你是他心目中最重要的人。

    我无法理解这句话的意思,既然如此为何处处与你为敌?

    有时候我也在困惑,他究竟爱的是谁?

    是不是很奇怪?我虽然爱,也和他生活在一起,却对他一无所知,甚至怀疑他是不是一个活着的人。比如他有时自称“兰陵王”,说他可以拥有整个世界,唯独缺少一样东西,那就是原本属于他的面具。

    这时候的他让我害怕。

    我不喜欢身为兰陵王的他,我只爱作为慕容云的他。

    当他向我微笑,当他撩起遮挡眉目的长发,当我看到他单纯清澈的眼睛,当他披上那件飘逸清扬的汉服,我想他就是老天赐予我的天使,即便我为他付出一切。

    我从没想过自己会变成一个痴情女子。

    是不是又刺激到你了?写信就是有一样不好,不像电脑可以立即删除,我也不想在信纸上涂抹,请原谅我的直率。

    不过,他在我身边的时间非常少,加在一起还不到几十小时。最近半个月来,他一直销声匿迹,我的身边没有任何人可以说话,每天定期会有生活物品送来。而我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出去,但他允许我通过邮寄方式与外界联系——他雇用了一个信使。

    一个多月前,慕容云让我寄一些青团到中国——你知道青团吗?一种传统的点心,江南地区习惯在清明节吃青团,作为祭奠亡魂礼仪的一部分。他给了我一个收件人地址,在上海的虹桥地区,名字叫马小悦。

    为什么要从美国买青团寄回中国?马小悦又是谁呢?但我没有多问,就让信使到马丁路德市的亚洲超市,买到真空包装的青团。我让他用国际快地把青团寄出去,根据慕容云后来打电话的指示,我连续快递了好几次。

    不知道这算不算泄密?

    但是,既然他准许我向你写信,大概就不怕我告诉你这些吧。

    他说最近要去中国找你,不知道要谈些什么,请你千万不要伤害他!千万!

    高能,愿你一切都好,愿你们的战争早日停火,愿和平降临世界。

    珍重!珍重!

    端木秋波2010年11月阿尔斯兰州沙漠

    果然是我无论如何也猜不到的人,痴痴地端着这封信,仿佛回到阿尔斯兰州,看着那双曾经失明,却已恢复光泽的眼睛。

    这封信不会是别人假冒的,她从小学开始双目失明,从前只会写盲文,或者用盲人电脑打字。完成视网膜移植手术后,必须重新学习写字,自然写得像小学生歪歪扭扭。

    感谢她还没忘记我,或许只有男人才会很快遗忘一个女人。

    可是,她依然爱着慕容云,爱着我最大最危险的敌人,爱着将置我于死地的美少年。

    她还透露一个重要信息,就是慕容云即将来到中国,他要与我谈什么?我会好好“接待”这位远道而来的客人,无论来自美国还是南北朝。

    还是要感谢秋波,她告诉我一个事实——她从美国快递包裹给马小悦,这个非常重要的细节,正与女秘书蓝灵的描述相同。

    包裹里的东西却是青团——为什么是青团?

    我将所有窗帘拉上,关灯躺在黑暗里,想象在清明节的墓地,独自品尝青团的滋味。

    青团是一种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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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0-24 17:57:29 | 显示全部楼层
牛总祖籍江南,他知道青团意味什么,清明节扫墓吃的点心,暗示让他快点自杀了事!当他打开包裹看到青团,恐怕什么都明白了,于是当场吃掉青团,就当提前过明年清明,给坟墓里的自己享用吧。

    从美国寄过来好几次,相当于招回岳飞的十二道金牌。一次不管用,马上寄第二次,像催命鬼不断催他上吊!至于不直接寄给牛总,而要马小悦转给他,是不想被我的人查到,又能让马小悦去做替死鬼。

    慕容云,我知道这一切都是他策划的,秋波怎会爱上这样的男人?难道只因为他有张漂亮的脸?

    有时候,女人和男人一样幼稚。

    她说她在阿尔斯兰州深处——是否也是一种青团式的暗示?暗示我去那里救她?

    又是一个陷阱?送来一份天大的诱饵,让我心甘情愿钻进圈套,就像上次在美国东海岸的海岛,这次却换成西部的阿尔斯兰荒漠。

    紧紧捏着这封信,这里最让我恐惧的一句话,也是秋波对慕容云的疑问——他究竟爱的是谁?

    她。

    她是莫妮卡。

    刚刚上班,有个黑衣人对她低声道:“蓝小姐,董事长请你去‘狼穴’。”

    不到一小时,还是昨天那辆商务车,载着她在崇明岛登陆。通过寒冷的田野与森林,再次深入地下。经过重重严格检查,进入核心区域。

    她见到了白展龙,这个男人对她冷笑几声,猫头鹰似的目光不寒而栗,如同法官对犯人宣判死刑。他什么都没说,径直把她送进防弹门内,董事长办公室。

    她爱的人就坐在里面,宽大的办公桌后,国王宝座之上。

    白展龙狡诈地微笑道:“董事长,我把她带来,您尽管提问。”

    “好,你出去吧。”

    “遵命。”

    白展龙的眼神有些得意,直直地瞪她一眼,似乎说“你要倒霉了”!

    她暗暗对自己说:“别害怕,只要可以见到他,就不会再害怕。”

    只剩下她和他两个人。这个她最爱的男人,却是苍白疲倦,像昼伏夜出的吸血鬼——他一直生活在黑暗中,许多天没见过阳光,这是连放风权利都被剥夺的监狱。

    “董事长,您找我有什么事?”

    “有个问题,我想问清楚,才能证实你昨天说的话。”

    他的上半身前倾得厉害,手肘顶住桌面,手背托着下巴,打量她的脸庞,好像昨天还没看够。

    “好吧,您可以提出任何问题,我不会害怕的,因为我所说的都是事实。”

    她拼命控制自己的表情,最担心因他而情绪激动,破坏精心准备的伪装。尽量保持矜持与陌生,不被他察觉一丝一毫的熟悉痕迹。

    “你到底是谁?”

    这个问题让她微微吃惊:我到底是谁?莫妮卡——不,绝不能让他知道。

    她的表情完全没有泄露,眼神也略往旁边偏了偏,恰好躲过他的读心术。

    但是,她没有按照准备好的那套话来回答,而是灵机应变:“董事长,为何问这个?你发现了什么?”

    “你不是蓝灵。”

    说得好直接,想起刚才白展龙的目光——没错,一定是这个鹰犬,掌握了蓝灵已死的情况,所以把她召唤到“狼穴”,这样的忠诚对他是好是坏?

    “您知道了?”

    他那张苍白的脸,终于露出一丝笑容:“我很欣赏你的坦率,最讨厌拼命顽抗死不承认的家伙。根据白展龙的调查结果,真正的蓝灵一年前就死了,请问你是幽灵还是僵尸?”

    果然如此——她却不躲避他锐利的双眼,因为她在想:“我就说出自己的名字吧。”

    “好,说出来!”

    他感觉已占据上风,她便顺水推舟道:“对不起,董事长,我承认——我不是蓝灵。”

    “告诉我,你真正的名字?”

    “莫妮卡。”

    她平静地说出自己的名字,并且让他看到自己的眼睛。

    “什么?”

    这个熟悉的名字让他极度震惊,这是除了妈妈以外,他的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的名字。

    但他又盯着她的脸庞,摇摇头:“不,你在说谎。”

    可是,读心术同时告诉他——她没有说谎。

    “不,不可能,你不是莫妮卡,你不是那个人!”他像见到鬼魂似的站起来,“她已经死了,永远不会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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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0-24 17:57:48 | 显示全部楼层
“董事长,我真的叫莫妮卡——父母给我起的名字,我出生在英国伦敦,父母都是中国大陆出去的留学生,从小接受严格的华语教育,才会说一口流利的中文。我的父母很早就去世了,我是吃英国政府救济长大的,中学没毕业就以打工维生。几个月前,我在伦敦一家高级餐厅做服务生,正好遇到牛总在那吃饭。他紧盯着我不放,开始以为遇到了老色狼,没想到他说要收我为干女儿。”

    “干女儿?”

    她尽量把那些场景在脑中想象出来,以便躲过他的读心术检验,虽然一切均属临时杜撰:“牛总说我长得非常像蓝灵——他真正的干女儿。一年前,在剑桥读书的蓝灵意外死了,他对此非常伤心,每次来英国都会落泪。所以,见到一个长得酷似蓝灵的华人女孩,他说是上天赐给自己一个女儿。他给了我一大笔钱,让我离开原来的生活,并把我带到上海来,安排到天空集团做秘书。”

    “等一等!你说你长得很像蓝灵?”

    “是。”

    他打开内部通话系统:“白展龙,将蓝灵的真实资料发给我,我需要她在剑桥读书的照片。”

    一分钟后,他的电脑前出现一张照片,拍摄于蓝灵生前几个月。

    果然,与眼前的“莫妮卡”长得非常相像!

    “牛总为什么要帮助你?只因为你和他的干女儿长得一样吗?”

    “他是个复杂的人,但一定是个善良的人,到底是什么目的?只有去另一个世界问他。”

    不能什么问题都回答清楚,反而会引起到别人怀疑。

    “你!”似乎要职责她,却话到嘴边欲言又止,大概说你这个冒牌货,转念一想自己不也是个冒牌货吗?“好吧,算我暂时相信了你。”

    “董事长,您还有什么问题?”

    “没……没什么……只是……莫妮卡……你的名字。”

    显然,他被“莫妮卡”这三个字触动,仅仅因为爱屋及乌,也对这个名叫莫妮卡的女孩产生了好感。

    “我的名字怎么了?”

    他感觉到了不对劲,不怒自威道:“你在审问我吗?”

    “对不起。”

    正当她为刚才的不慎而担心时,他却在观察许久后说:“明天,请你到‘狼穴’来上班。”

    “啊?”

    这不是装的,她真的很吃惊。

    “这里正好缺一个女秘书,我看你很合适!”

    “为什么?”

    “我讨厌问那么多为什么!”他的手指轻轻弹了弹桌面,“好吧,你回去准备一下,‘狼穴’的工作人员,必须在基地住宿。”

    “住在这里?‘狼穴’?地下?”

    他像有些低血糖,疲倦地回答:“地面有为员工准备的宿舍,双休天可以回市区休息,但开会时必须在这里,明白了吗?”

    “明白了。”

    她乖乖地点头,心脏却几乎跳出嗓子,是神奇命运的安排吗?终于让她在时隔一年之后,重新回到他的身边,可以每天陪伴在他左右,尽管在深入地下的“狼穴”。

    幸好——任何人接到这种通知,都会在脸上有紧张反映,他并没有察觉到她的心事。

    “出去吧!”

    “是。”

    她缓缓走出办公室,身后穿来熟悉的声音:“莫妮卡,明天见!”

    莫妮卡!他又一次叫她莫妮卡!

    就像两年多前的初次相遇,就像西湖断桥边的漫步,就像美国监狱里的深情探望,就像逃犯与公主的夜晚……这是一年来她最幸福的瞬间。

    然而,她却丝毫没有表现在脸上,只是回头轻声道:“董事长,明天见!”

    狼穴。

    我看着“莫妮卡”走出办公室,消失在厚厚的防弹门后。

    此莫妮卡非彼莫妮卡,无论容貌气质身份所有的一切,均不可同日而语。

    只有她们的眼睛,还有偶尔的话语, 有那么一丁点儿的相似。

    不过,世界上那么多人,遇到一两个神情相似的人,也属正常范围。

    但正是这原因,再加上“莫妮卡”三个字,我才会把她留在“狼穴”——让最为可疑的女子,坐在我的办公室外面,显示我的过人大胆略。即便,她真是慕容云派来的内鬼,我也可以将她牢牢掌握,甚至利用她反攻Matrix.几分钟后,想必“莫妮卡”已离开“狼穴”,通话系统响起白展龙的声音:“董事长,您让这个女孩来‘狼穴’工作?”

    “有何不妥?”

    “太危险了!”白展龙原以为我会将这女孩严刑拷打,问出她的幕后黑手,却没想到她反而说服了我,“她明明是假冒的蓝灵,让她每天待在这里,等于放了一颗定时炸弹。”

    “我自由分寸,你不必过问!”

    “是。”虽然心有不甘,但对我党独断专行,唯有忍气吞声,“董事长,端木先生有事找您。”

    “他?好吧,让他近来。”

    端木先生就是端木良,在“狼穴”地下关了许多天,这里是他名副其实的监狱。

    一个与我同样苍白饿男人走进来,看到我却笑道:“古英雄,我们两个彼此彼此。”

    还好他身后的隔音门已关上,没有任何外人听到“古英雄”三个字——这正是我要他二十四小时留在“狼穴”的原因。

    “请你说话当心一点!抱歉,这几天没去看你,最近出了太多的事,连晒太阳的时间都没有,是不是觉得我的脸色也像吸血鬼?”

    “你是没有时间上去晒太阳,我则是连这个权利都没有。”

    他在说我小气吗?

    “谁说没有,只要不走出基地,你可以去地面上散步。”

    “当然,前提是有人跟随着我。”

    “这是为了你的安全。”

    “非常感谢!”

    他依然带着讽刺的语气,我却不想再和他玩文字游戏了:“请问找我有什么事?”

    “这两天来,我听说了集团目前的许多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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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0-24 17:58:03 | 显示全部楼层
“狼穴”绝非世外桃源,也常被地面的世界影响,他可以知道外面的情况——自从天空集团遭遇印度投资项目失败,已被媒体披露严重亏损,外界猜测我涉嫌非法交易,牛总自杀不过是做了替死鬼。纽约总部也是风雨飘摇,遭遇银行团很大压力,现金流随时可能枯竭,外界又在猜测天空集团何时崩溃的老问题……

    “哦,你原本不是天空集团的敌人吗?现在怎么关心起我们来了?”

    “你原本比也是我的一伙吗?”

    端木良这句犀利的反问,让我无语片刻:“好吧,我们从前是一伙的,现在还是一伙的。”

    “现在,天空集团的敌人,也就是我的敌人。”

    我知道他说的这个人是谁——慕容云,复活的兰陵王。

    眼前浮起他身着汉服的形象,手中拽着一副看不清楚的面具,我已猜到端木良接下来会说什么。

    “兰陵王的面具?”

    他微微点头赞到:“你真聪明。”

    “我明白你的意思,这个人的一切行为,无论是陷害我入狱,还是与天空集团为敌,目的都是兰陵王的面具。就像古家与高家恩怨的起源,也理不开这副传说的面具。”

    “解铃还须系铃人!”

    敌在暗,我在明,想要通过正面交锋,我们永远无法取胜。就像慕容云带着秋波从我眼皮底下逃走,只要他可以想到事情,就一定有办法做到。而我总是处处受制于人,跟在他的屁股后面走,焉有不败之理?

    “我们只能通过兰陵王的面具,将这个人间魔鬼引诱出来,在肉体上加以消灭!”

    “你要杀了他?”

    我的心中咯噔了一下,依然把那个人当做自己的“贤弟”。

    “必须这么做!为了天空集团,为了你的命运,也为了我的生存,更为了拯救这个危机中的世界,必须杀了他!”

    端木良说得杀气腾腾,让我感到几分厌恶,但必须承认他说的没错。

    “你想怎么做?”

    “首先重新找到兰陵王的面具。”

    “谈何容易!”我失望地摇头,“你以为,那个人不在找面具吗?如果他没有找到的话,我们又凭什么可以找到?”

    他却厌恶地笑了一声:“有个突破口——我的爷爷。”

    “端木老爷子?”

    “是,既然已经找到他的下落,为何不主动出击?”

    我烦躁地喝了一大口水:“不是怕惊动他吗?”

    “可是,那么多天过去了,你们监视到什么有价值线索了吗?”

    “没有。”

    白展龙每天向我报告,在垃圾场监视端木老爷子的情况,确实从未有什么收获。

    “不能再守株待兔下去了,我和你一起去找爷爷,向他开诚布公说明来意!老爷子对蓝衣社忠心耿耿,对古家几代人无条件服从,他不可能被慕容云控制!这个世界上,只有他才知道兰陵王面具埋藏在哪里!”

    “可是,端木老爷子不知道我还活着,他以为古家早已绝后,我也死于2006年深秋的杭州,他才会每年都给古英雄上坟,给我烧纸钱祭奠。”

    “这恰恰说明爷爷的忠臣!他不相信任何人,甚至不相信我这个孙子,但他相信你,相信古家的后人!如果,他看到自己誓死效忠的古家后继有人,他所祭奠的古英雄并未死去,他一定会激动得老泪纵横,并且全心全意为你服务,自然就能找到兰陵王面具了。”

    “可是,如何才能让老爷子相信我?”

    现在的我长着一张高能的脸,又身居天空集团董事长之位,恰恰是蓝衣社古家的死对头,谁能证明我是古英雄呢?

    即便,由端木老爷子的孙子出马,他也未必会相信端木良的话——否则,为何那么多年来不去找他,反而小心地避开呢?恐怕在老爷子心目中,这个孙子早已背叛蓝衣社,沦为常青等人的爪牙,根本不值得信任!

    端木良低头片刻,忽然扬了扬眉毛:“古英雄的身上有个记号。”

    “我的身上?”

    “假如你是古英雄的话,就隐藏在你的左耳后面。”

    我立即从宝座上站起来,办公室有面落地镜子。我拿一面小镜子照着后脑勺,特别对准左耳之后的凹陷,正面对着大镜子仔细辨认。耳后处于阴影之中,是自己一辈子看不到的地方,除非是理发师傅,别人也很难注意这里。

    小心地看了好几分钟,在端木良的提示下,我才发现通过两面镜子,隐隐照出自己左耳之后,有一小块新月形的红色印痕。

    拿出一太摄象机,让端木良把镜头对准我的耳后,将这个印记拍摄下来。

    然后,重新在摄象机里看我的耳后,果然是一块小小的印记,红色新月形状,不到两厘米大小,藏得太隐蔽了。

    我有些恐惧地问:“那么多年来,我怎么不知道?”

    “不,只是你现在不知道,当你失去记忆前,你是知道这个胎记的。”

    “胎记?”

    “我小时侯和你一起玩过,那时候你和碍事个光头,很容易被人看到耳后。我的爷爷几乎是看着你长大的,他知道你耳后的胎记——你的父亲也有这个胎记,同样也在左耳后面。”

    “古家的遗传基因?”

    “据说你的祖父和你的曾祖父,每一代蓝衣社的社长,耳朵后面都有这个新月形胎记,每一代的位置、形状、大小、颜色基本相同,这是你们古家世代相袭不变的遗传特征。”

    所以,高能的父母在接我回家后,他们不会仔细看我的左耳之后,就算看到也不会在意——因为我受过严重的伤,他们会把胎记当成伤疤。

    看我已被自己的记号震住,端木良继续说:“古英雄,这个标志会让老爷子相信的!”

    “等一等,如果随便找人来在左耳后面刻上新月形记号,不也可以假冒古英雄了吗?”

    我再度焦灼不安,他却安慰着说:“是的,但我们可以试一试,你的这个真实的胎记,再加上我这个唯一的孙子,或许可以打动老爷子。”

    打动老爷子?虽然不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但未必一定失败,比如在我的坟墓前。

    “好,下午就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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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0-24 17:58:41 | 显示全部楼层
走进“狼穴”还是深秋,走出“狼穴”却一是冬日。

    地面铺满厚厚的枯黄落叶,许多大树已不见一丝绿色,露出班驳书皮与干枯枝丫。我命令司机放下车床,可以直接受北风,长驱直入温暖车厢,无情摧残我的头发与眼睛。寒风隐藏许多气味,是遥远西伯利亚的冰雪味,东方辽阔大海的咸涩味,南北两侧长江的泥土味,还有冬天特有的寂静与死亡。

    守卫大门的基地保安们,惊讶地看着我的悍马来到。经过严格的例行检查,我和端木良还有几名保镖,坐在三辆车上冲出“狼穴”。相比以往兴师动众的庞大车队,这次没有通知白展龙,反而事先把他派去市区。我不想让他知道这件事,不想让无关人员介入蓝衣社的恩怨。所以,我禁止白展龙或公司其他人,与端木良有任何接触。

    穿过冬天萧瑟严酷的森林,很快驶上跨越长江的大桥,看着两边越来越密的车流,端木良长长叹息:“总算回到人间了。”

    我何尝不是如此感想?冬日阳光穿过车窗,洒在苍白的虚弱的脸上,这是我搬入“狼穴”地底以来,时隔一百多个小时后,第一次回到地面晒到真正的太阳。

    西郊,某个荒凉角落,被废旧工厂与建筑工地包围,中间是一大片坟墓般的垃圾场。

    私家侦探汇报了最近情况——端木老爷子每天清晨出门,去附近小区和工地捡垃圾,下午通常会在垃圾场内处理废品,卖给马路对面几家废品回收站。他总在旁边的建筑工地买盒饭吃,有时也在自家棚屋里做饭。他同周围的人们关系不错,互相帮助交换一些东西,但看不出其他人有特别之处,也没有外人找过他。

    此刻,端木老爷子正在自己的棚屋门口,拆卸一台被人丢弃的洗衣机。

    我和端木良,分别换上普通廉价的外套,不引人注意地走进垃圾场,就像附近废品站的工作人员。

    穿过地上一堆电子垃圾,我们来到老爷子面前。七十多岁的老人蹲在地上,披着一件肮脏的厚棉袄,低头认真地摆弄洗衣机,想必有不少零件能卖钱。

    根据事先的计划,由端木良第一个说话。他看着捡垃圾的爷爷,不免情绪有些激动,半蹲下去说:“爷爷,我来了。”

    老头的反应有些慢,缓缓抬起头来,只看了端木良一眼,又继续低头弄那些零件。

    “爷爷,是我啊!我是阿良!”

    孙子的嘴唇不停颤抖,寒冷的风几乎冻僵他的身体。

    “对不起,先生,你认错人了。”

    老头依然无动于衷,只对洗衣机零件敢兴趣,似乎眼前两人都不存在。

    “爷爷!”端木良显然真心感到内疚,“我来晚了!孙子对不起你!不该让你在这里受苦!你快跟我回去,阿良会给你买新衣服,给你住新房子,给你吃好东西,你不能再这样了。”

    老爷子再次抬起头来,看看激动悲伤的端木良,又看看旁边沉默的我,摇头说:“你认错人了。”

    不,他没有认错!果然,政治有短短一瞬,我的读心术已经感觉到了——老头的心在剧烈颤抖,他依然爱着自己的孙子,为端木良来看他而高兴,只是边上有一个他不信任的人——我。

    看来老头是死不承认,但我们还有第二套方案,端木良瞪大眼睛说:“爷爷,你可以不认我这个孙子,但你不认你的孙女了吗?你不想念秋波吗?”

    听到“秋波”这两个字,老头果然抬头,浑浊的眼里放射精光:“你说什么?”

    “妹妹想要见你。”

    抱歉,这是我和端木良商量出来的计谋,利用无辜的秋波来吸引老爷子。

    “她怎么了?”

    “爷爷,你不知道吗?她已恢复光明,不再是个盲人了!”

    “她能看见了?”

    看来老头子对秋波的变化一无所知,更不知她早已跟随慕容云远在美国,他真是彻底的隐居,两耳不闻垃圾场外事?

    “是,已经大半年了,全是我的一位朋友帮忙,资助妹妹做了视网膜移植手术。”

    端木良说完伸手指了指我。

    “他?”

    老头子肯定记得我的脸,两次在我的坟墓前与我相遇。

    “没错。”端木良像兄弟一样拍拍我的肩膀,“爷爷, 他也是你的一位故人。”

    “故人?什么人?”

    他对我充满警惕,大概怀疑我也是常青的手下。

    “爷爷,等你见到秋波,会跟你详细说的。”

    “她在哪里?”

    “秋波不再是盲人了,她非常想见爷爷,她最思念的就是你。但是,我不想让她来垃圾场,看到你现在的样子,这样肯定会让她伤心。所以,我想接你到另一个地方与她见面。”

    老头皱起眉头想了想,还是怀疑自己的孙子:“阿良,你不也是‘他们’的人吗?”

    “他们?”这个“他们”让端木良满脸痛苦:“不,他们早就完了,常青也早死了,蓝衣社——已经第二次换了主任,我也差点死在他们手里。现在我什么都不是,我只是个一无所有的穷光蛋,过着凄惨的流浪生活,幸好是我身边的先生救了我。”

    端木老爷子没有放松警惕:“我不会相信你的,但如果秋波要见我,我愿意和你一起走。”

    看来爷爷不相信孙子,却相信孙女。

    老头很不舍得地放下破洗衣机,把已拆下的零件放进棚屋,以免被其他拾荒者捡走。

    三人离开垃圾场,坐上我的悍马车。老头始终表情严肃,没说过一句话,怕言多必失,只想快点见到孙女。

    车子开上郊区公路,端木良拥抱了一下老头,拿出一件崭新的羽绒服:“爷爷,你换件新衣服吧,不要穿着破棉袄见秋波。”

    老头很乐意地换上羽绒服,却发现车外风景不对:“你们要带我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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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0-24 17:58:52 | 显示全部楼层
“很快就要见到秋波了。”

    不久,悍马在公墓门口停下来。

    老头认得这个公亩,我也认得——这里是埋葬我的地方。

    老爷子拒绝跟我们下车。

    我第一次说话了:“端木老先生,感谢你每年来给我上坟。”

    “你是谁?”

    “我们可以去墓碑前聊聊吗?”

    老头狠狠瞪了孙子一眼,和我们一同下车了。

    其他人照旧等着我们,只有我、端木良、老爷子三个人,穿过无数寂静的墓碑,走向每个人必将回归之地。

    四周坟茔丛丛,不见半个人影,迎面朔风飞舞,席卷荒野大地,万物萧条肃杀,宛如空旷的墓地。

    老头边走边说:“没有秋波,是不是?”

    “对不起,爷爷。”端木良紧锁眉头愧疚地说,“秋波现在美国,她过得还不错,眼睛也确实好了。”

    “幸好没有她。”

    端木老爷子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幸好没在这看到她——他担心会见到秋波的墓碑,就像四年前树立于此的古英雄的墓碑。

    “但这里有我。”我突然插了一句,抢先来到我饿墓前,看着“古英雄”三个字,看着冰冷的陶瓷相片里,那张我从未回忆起来的面孔。

    老头子果然有些触动,身体微微一晃,端木良扶住他说:“爷爷,不要伤心,坟墓里埋着的是另一个人。”

    “我不相信。”

    “你还记得当初和古英雄一起出车祸的人吗?”

    老头想了想说:“高能?”

    “是,他是兰陵王高家的后代,这座坟墓里埋着的骨灰,就是高能。”

    “爷爷不是小孩子,不需要听你的故事。”

    端木良搀扶着老头子,目光激动地说:“爷爷,恳请你就当我在说故事,至少让我把这个故事说完!”

    三个人的厚外套挡着寒风,站在我的墓碑前,听端木良书说完四年前的往事——从常青控制的蓝衣社,直到杭州龙井的致命夜晚……

    这是端木老爷子第一次听到这段往事。

    最后,他的孙子指了指我说:“他——就是古英雄!

    老头平静地听完孙子的话,整个过程一直观察我的脸,寻找话语或表情上的漏洞。

    “阿良,刚才全是你嘴上说的,你拿不出任何证据。”“是,因为古英雄没有死,他冒名顶替了高能的身份,继承了天空集团的产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有权势的人——这是个天大的秘密,绝对不能泄露出去的秘密,所以任何证据都必须要销毁!”

    端木老爷子冷笑一声:“既然这么重要的秘密,为何要告诉我?”

    “因为,爷爷你也掌握着一个秘密,蓝衣社数代人都想知道的秘密,不是吗?”

    “果然动机不纯。”

    “爷爷,你要我怎么说才能相信?”端木良痛苦地抓着头发,“难道,你不希望古英雄还活着吗?古家绝后不是你最大的打击吗?现在我告诉你——蓝衣社古家后继有人,你效忠的古英雄仍然活着,他就站在你的面前,只是戴上了一张高能的面具!并且,他已牢牢控制了天空集团,完成了蓝衣社几代人都没完成的心愿,他是我们最大的骄傲!”

    看老头依然沉默不语,我才说话:“端木老爷子,我已经失去了车祸前的记忆。虽然无法回忆起你,但你一定得我的小时候。”

    随后,我摸摸自己的脸颊说:“这不是我的脸,我的脸已经毁掉了,但我确实是古英雄,这是DNA检测证明的。但是,我做的一切不是为了蓝衣社,也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对另一个人的承诺,而是对许多人的责任。现在我们遭遇了一个敌人,这个人已控制了蓝衣社,同时也控制了一笔巨大的财富和力量。他非常非常邪恶,要将我引入灭亡,要统治这个世界。

    我激情飞扬地说了那么多,却得到老头一句冷漠的回答:“与我何干?”

    一旁的端木良几乎晕倒:“爷爷,他是古家后人!他真的是古英雄。”

    老头无奈地叹息一声:“好吧,那请他转过身去。”

    我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便顺从地转身背对端木老爷子,他不知从哪抽出一副老花眼,戴在鼻子上端详我的耳朵。

    半分钟后,我感觉他的身体在颤抖,那只撩开我的左耳的手,几乎要撕下我的耳廓了!

    “你——你真的有?”

    “什么?”

    我装作不知道耳后的胎记。

    老头对端木良训斥道:“阿良,是你告诉他的吗?左耳后的那个新月胎记,从老社长开始代代相传的胎记。”

    “爷爷,你怀疑这个胎记是我们伪造的吗?好吧,我们现在就去医院检验,医生一看就知道胎记是真是假!顺便我们还能做个DNA鉴定,古英雄妈妈不是还健在吗?请她过开一比对就知真假!”

    “够了!”

    端木老爷子用锐利的目光盯着我——心想这个年轻的男人,要么就是对自己最重要的人,要么就是最可怕的敌人。

    然而,我毫不惧怕这双眼睛,这是跟随过我的祖父与曾祖父,保守着蓝衣社与兰陵王的秘密的眼睛,这双眼里写满对我的家族的忠诚,即便他为之付出捡垃圾的代价,只能让我感到无与伦比的尊敬。

    “老爷子,不管你信还是不信,我不是他们那些人,我也不会用他们那些手段。但是,请给你的孙子一个面子。”我指指端木良,又指指自己的墓碑说,“也请给古英雄一个面子。”

    “我会给他面子的。”

    老头说完动情地抚摸墓碑上我曾经的照片。

    这回轮到端木良说话了:“爷爷,请跟我们回去吧,让我好好照顾你几天,我有太多太多的话想和你说。”

    端木老爷子沉默半晌,呼啸的北风卷过他满是皱纹的额头,终于点头道:“好吧,你要带我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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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0-25 00:04:18 | 显示全部楼层
多谢了。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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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0-25 18:29:3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章 竹林相会

    她。

    她是莫妮卡。

    莫妮卡第三次来到狼穴。

    但与以前不同的是,她将每天都可以看到他。

    清晨,她拖着行李箱走出石库门,提前结束租房合同,放弃了原来的押金。离开这个简陋狭窄的小窝,还真有些恋恋不舍,不舍得周围拥挤喧闹的人间烟火,不舍得可以赏月吟风的小炉台,不舍得窗外层层叠叠的屋檐瓦片,不舍得那张载过她眼泪的床。

    这是她住过的所有房子中,从心底最喜欢的一个。

    不过,她还是要离开这里。即便公司准许她每个周末回家。因为,她早已没有了家,不需要一个可以独自舔伤口的小窝。

    莫妮卡需要的只有一件事——每天见到他。

    是的,她已离开温暖人间,前往残酷的“狼穴”,居住在冰冷的地狱深处,与一群魔鬼豺狼共舞,与一个被幽灵控制的男人,同生共死。

    集团安排了一辆商务车来接她,从市区直接开往崇明岛,穿过寒冷森林中的小径,抵达层层把守的基地。这里有几排朴素的联体别墅,是常驻的员工宿舍。她被分配到一室一厅的单元,所有电器和家具一应俱全,条件不知要比石库门陋室好多少倍。不过缺乏人气,许多房间空关着,就算碰到几个陌生的同事,彼此之间也不说话——这里严禁工作人员私下交流,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秘密事务,不该知道超出本人工作范围的事情。

    全部安顿完毕,有人领她进入地下基地。经过一道道指纹密码门,直下十九层地狱的电梯,来到地球岩石深处的“狼穴”,而这次是以工作人员身份。进入最核心的办公区域,专门为集团会议室,以及董事长办公室服务。总共不到十个文秘人员,处理“狼穴”与集团纽约总部,还有全球各分公司间的机密信息。每天上午9点到傍晚6点,必须坐在“地狱办公室”中,在判官们的生死簿上勾勾画画,不知下一个受审的将是谁。

    她的直接领导是白展龙。

    这个原本英俊挺拔的男人,年过三十却越来越显猥琐,无声无息地在大家身后飘来飘去。那双阴郁深沉的眼睛,仿佛埋着两颗子弹,要把人看出个洞来。

    “蓝灵”第一天来此上班,白展龙单独与她谈了半小时,无外户给新人做规矩——遵守纪律保守秘密,与公司签定保密协定,如果泄露任何“狼穴”情况,不但要赔偿公司一百万人民币,而且将自愿受到肉体惩罚。

    什么叫“肉体惩罚”?保密协定没有任何解释。白展龙把手指伸到脖子,横着划过自己咽喉——原来就是从肉体上消灭掉。

    这份保密协定等于卖身契,不但出卖劳动和自由,也出卖了生命和灵魂。

    莫妮卡毫不犹豫地在协议上签字,白展龙没想到她会这么爽快,身体后仰皱起眉头,转而威胁似的说:“我知道你不是蓝灵!”

    “对不起,白先生,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知道白展龙专门调查过蓝灵,但为了“狼穴”主人的面子,她还必须掩耳盗铃地否认。

    “小姑娘,你不是什么好人,我第一眼看到你就发现了!”

    “白先生,你怀疑我是内奸?既然如此,董事长为何把我清除,反而调我到这里呢?”

    白展龙为她的反击吃惊:“我不管你用了什么手段,引诱我们的董事长,但你的这套把戏骗不了我。”

    她却以冷峻的表情回答:“没有人比我更爱天空集团。”

    毫无疑问,这个世界上再没有比高思国的女儿,兰陵王高家唯一的后代莫妮卡,更爱天空集团的了。

    当然,白展龙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你出去吧,请遵守这里的规矩。”

    她装作必恭必敬的样子,回到自己的办公桌上,心里却一阵悸动——为什么?自从她爱的那个男人性情大变之后,他身边所有人也都变得奇怪而可怕,他就像一个具有感染力的传播体,随着自己无法控制的怒火喷发,将致命的病毒散布给周围的人。

    现在,她已来到他的身边,并可能每天都见到他,会不会也被他传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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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0-25 18:30:28 | 显示全部楼层
不!莫妮卡已打定主意,她不会被那个人改变,相反她将要再次改变那个人,就像她彻底改变过他的命运。

    “狼穴”的下午如此漫长,甚至让人丧失了时间感,只要坐着稍不留神,就像被凝固在某个历史瞬间。

    依然没人跟她说话,周围那些秘书都像机器人,埋头做着自己的事——不可能玩游戏或看股票K线图,这里的电脑都被严格监控,他们似乎真的认真工作。

    也许,他们真是机器人?

    也许,整个庞大的“狼穴”深处,只有她和他两个真正的人类。

    她盼望能见到他,盼望黑洞般的走廊尽头,那道双层防弹门可以打开,走出一个面色苍白的年轻男子,眨着那双一度坚强却已迷惘的眼睛。

    哪怕只看一眼。

    可惜,就连只看一眼,他也无法使她满足。

    整个办公室都知道,老板就在那道防弹门背后。但他像被判处终身监禁,关在里面从不出来。他像个隐形的存在,唯一的作用就是若即若离——即将拯救世界却又不让世界看见他。

    可是,如果每天他都这样,哪怕一眼都无法见到,她为此牺牲那么多还有何意义?她为他放弃温暖的小窝,来到冰冷的“狼穴”地狱,忍受身边那些“机器人”的冷漠,忍受白展龙的敌视,忍受遭到人间抛弃的罪恶感,她何苦这样折磨自己?

    或许,只要在空间和时间上离他近一点,就像现在只隔一扇门或一堵墙,最多几十厘米的距离,想象从墙那边呼出的空气,她就已心满意足。

    下班时间快到了,无人胆敢松懈,大门紧闭更不能早退。她悄悄上厕所出来,反正没人注意这个丑小鸭,她走进办公区域另一条走廊。经过游泳池和电影院,但都不能进去,随手推推旁边一道小门,却意外地被轻松推开了。

    第一反应却是——故意设置的陷阱。

    不过,她还是大着胆子走进去,照旧是条长长的走廊,途中转了好几个弯,还有多处上下台阶,忽然进入一个院子,抬头却是温暖的天空!

    回到人间了吗?

    再看脚下长满绿草,身边种植一小片竹林,前面是江南园林式的假山,还有小桥流水的庭院!微风吹来竹林摇曳,发出大自然的沙沙声,她贪婪地身呼吸着,感觉心旷神怡——不是在519米深的地下吗?刚才的走廊再怎么走,也不可能一下走到地面啊!

    再看四面围绕着白色墙壁,还有黛色的挖片屋檐。头顶的天空有些怪异,蓝天白云那么温暖鲜艳,也不像冬天傍晚的景象——记得早上出门的时候,上海的天气异常糟糕,总不见得穿越到另一个时空了吧?

    原来这是一个模拟自然的庭院,竹林假山小桥流水都是真的,大拿蓝天白云阳光空气是人造的,只是把高大的天花板做得以假乱真,看起来像在真正的江南园林,享受阳光与清新空气。

    就当她为之惊叹时,身后响起一个老年人的声音:“小姑娘,你在这里干吗?”

    她紧张地跳转身来,只见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头,看起来还算硬朗,正在庭院之中散步。

    “啊,你是?”

    “对不起,我答应过他,不能说自己是谁。”

    老头的回答很自然,伸手抚摸身边的竹叶。

    “哦,我是这里新来的秘书。”

    “快点回去吧,趁着还没被发现。”

    “哦?”

    可她还是对这里非常好奇,包括与她说话的这位老人。

    老头摇摇头:“还不走?我会给你保密的!”

    莫妮卡不自然地笑了一下,赶紧掉头跑回走廊,按原路返回了办公室。

    幸好,旁边的人正准备下半,没人发现她的“穿越”。不过这里布满摄像头,会不会被白展龙发现呢?

    迅速收拾东西离开办公室——按照规矩除非有上司指令,否则下班时间滞留不走,就会遭到所谓“肉体惩罚”。

    所有的秘书都在一部大电梯里,彼此之间互不说话,飞升离开阴曹地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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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0-25 18:31:01 | 显示全部楼层
“狼穴”。

    坐在被汹涌的长江口和坚硬的古老岩石包围的地下宫殿,坐在数层防核防化防生物武器的装甲保护中,坐在连接全世界各国总统府与各地区集团分公司的办公室内。

    我在看“狼穴”地下核心区的监控画面,看到那个“蓝灵”下班坐进电梯,与其他秘书一同离开地底。

    蓝灵——兰陵?

    不过,只有我知道她的真名,至少她自己是这么说的——莫妮卡。

    她与我曾经深爱过的女子同名。

    这是我将她留在自己身边做秘书的原因之一,即便她身上还有许多疑点没弄清楚,即便她有可能威胁到我的生命。

    不过,我不会惧怕一个相貌平凡的女孩。

    十分钟前,我还在另一段监控画面里看到过她。

    她见到了端木明智老爷子。

    这是一个意外,这个意外产生了更多的可能性。

    昨天,端木老爷子,被我和端木良带到“狼穴”。

    我想这并非他的本意,他并不信任自己的孙子,更不会信任我这个自称古英雄,却长着一张高能的脸的人。他的答应只是权宜之计,他知道世界上有一样东西叫暴力,对于七八十岁的老人而言,只能是暴力的受害者。假设我真如自己声称那样,是蓝衣社的继承人古英雄,老爷子当然不会有什么害怕:即便我本来不是古英雄,而是和他孙子联手欺骗他的恶人,老头反正也没地方可逃,他也不会透露任何秘密——就算把“秘密”说出来,我们也无从验证是真是假。这是他在别无选择之下的唯一选择。

    老头被送进“狼穴”地下核心区,离我卧室很近的地方,给了他一间舒适的屋子——还有模拟自然的庭院,就像漫步在真正的天空下,这个几乎有体育馆大小的系统,花费了我们五千万美元。

    不指望老头一开始能说什么,但至少这里绝对安全。最重要的是诚意——端木良说爷爷最爱下象棋,恰好我小时候也有种爱好,当年老头每次来我家做客,我都会拉着他下象棋。

    今天,我拉着老头走了一上午的象棋,果然让老爷子大叫过瘾。原来在他严肃的表面之下,埋藏着一颗老顽童的心。我和老头棋逢对手,连续三局都是和棋。最后一局我下了狠劲,利用一只过河卒,终于把老头将死了,气得他满脸通红瞪大眼睛:“臭小子!过河和卒半个车,十几年前在你家里,你用的也是这一招!”

    “哦,老爷子,你承认我是古英雄了?”

    杀得兴起的老头才感到说漏了嘴,立即恢复警惕:“对不起,我说的不是你。”

    虽然他又翻脸不认人,但刚才的那句话,说明他已开始渐渐相信我了。

    果然,老头眼中又露了一句话:“这小子,真的是古英雄吗?怎么连下象棋的棋路,都酷似当年那个爱流鼻涕的小男孩呢?”

    这个发现不禁让我为之一振,微笑着坦言:“老爷子,虽然我遗忘了全部记忆,但这个下象棋的棋路,却深埋在意识深处,永远无法抹去。”

    老头更惊奇地看着我,推开棋盘说:“对不起,我想单独待一会儿。”

    我礼貌地辞别老爷子,但这几盘棋令我获益匪浅——我正在收获老头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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