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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云雾飞舞

《丝之屋》全文完结--柯南道尔产权会唯一认证的福尔摩斯新故事--安东尼.赫洛维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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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2-18 11:28:33 | 显示全部楼层
总之,这位女士的到来打断了我的沉思,与她一道的还有一位来访者。我实际上听到了门铃响和踏上楼梯的脚步声,但由于太聚精会神,这些声音没有引起我的注意。所以我对查尔斯·菲茨西蒙斯牧师(即乔利·格兰杰学校校长)的来访没有心理准备,可能是带着一脸茫然的表情迎接他的,就好像以前从未见过似的。他裹着一件厚厚的黑大衣,戴着礼帽,围巾蒙住了下巴,这打扮的确让他像个陌生人。这身衣着让他看上去比以前更圆胖了。

“请原谅我来打扰您,华生医生。”他说,一边脱去这些装扮,露出那本来一下就能唤起我记忆的牧师圆领。“我拿不准该不该来,但是觉得我必须……我必须!首先我必须问问您,先生。歇洛克·福尔摩斯先生的这桩奇事,是真的吗?”

“福尔摩斯确实被怀疑涉嫌一桩罪案,但他完全是无辜的。”我回答。

“我现在读到的是他已经逃跑,从法律的拘禁中金蝉脱壳。”

“是的,菲茨西蒙斯先生。他还设法躲开了控告他的人们,如何做到的是一个谜,连我也不得其解。”

“您知道他现在何处吗?”

“不知道。”

“还有那个孩子,罗斯,您有他的消息吗?”

“什么意思?”

“您找到他了吗?”

显然,菲茨西蒙斯没有看到那个男孩可怕的死讯——不过,我想起来,那些报道虽然耸人听闻,却没有提罗斯的名字。于是只好由我来告诉他实情。“很遗憾太晚了,我们找到了罗斯,可他已经死了。”

“死了?怎么会呢?”

“有人毒打过他。他被丢在河边死去,在南华克桥附近。”

校长眼睛忽然闪了几下,重重跌坐到一把椅子里。“亲爱的上帝啊!”他叫道,“谁会对一个孩子做出这种事情?这世上有怎样的邪恶啊?那么我的来访就是多余的了,华生医生。我以为能帮助您找到他。我发现了一个线索——准确地说,是我亲爱的妻子乔安娜发现的。我把它带来给您,希望您能知道福尔摩斯先生的下落,可以转交给他,希望他即使在自己的紧迫情况下,仍能……”他的声音微弱下去,“可是太晚了。那孩子就不应该离开乔利·格兰杰。我就知道不会有好结果。”

“什么线索?”我问。

“我把它带来了。我说过,是我妻子发现的,在寝室里面。她在翻床塾——我们每月一次这么做,给床垫通风消毒。有的男孩长虱子……我们与虱子战斗不止。不管怎样,罗斯睡过的那张床现在被另一个孩子占了,但那儿还藏了一个习字本。”菲茨西蒙斯拿出一个薄本子,封面粗糙,已经退色并皱巴巴的。上面有一个铅笔写的名字,字体稚拙。

罗斯·迪克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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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2-18 11:28:41 | 显示全部楼层
“罗斯来的时候不会读也不会写,我们尽力教他一些基本功。学校给每个孩子都发了一个习字本和一支铅笔。你在他的本子里会看到他根本不做练习,乱七八糟的。他好像许多时候都是在乱涂乱画。不过仔细检查之后,我们发现了这个,好像有点意义。”

他把本子翻到中间,露出一张纸片,整齐地叠着插在里面,好像有意要藏起来似的。他把它拿出来,打开摊在桌上给我看。是一则广告,一张宣传某种娱乐场所的廉价传单,据我所知那种场所一度在伊斯灵顿和齐普赛街等地区兴起,但后来逐渐稀少。广告上装饰有一条蛇、一只猴子和一只穿山甲的图案。它写道:

丝金博士之神奇房屋
矮人、杂要、胖夫人和活骷髅
馆藏天下珍奇
一便士入场资
白教堂区,寒鸦巷

“当然,我是反对我的男孩们进这种地方的,”菲茨西蒙斯牧师说道,“怪异表演、杂耍戏院、低级娱乐场所……我感到震惊,伦敦这样的伟大城市竟然能容忍这种娱乐,宣扬各种低俗和不自然的东西,令人想起所多玛和蛾摩拉的教训。我这么跟您说,华生医生,是因为罗斯把这张广告藏起来,或许他知道这是违反乔利·格兰杰的规矩的,或许这是一种挑战行为。正如我妻子对您说的那样,他是一个非常任性的男孩——”

“但这张广告也可能与罗斯的案件有某种关联,”我插话说,“罗斯离开您之后,投奔过国王十字街的一户人家,也投奔过他姐姐。但我们不知道他以前在哪里,可能他加人了这群人。”

“完全正确。我相信它值得调査,所以才把它带来给您。”菲茨西蒙斯收拾起他的东西,站起身来,“您有可能与福尔摩斯联系吗?”非凡月下手打

“我正在希望他能以某种方式联络我。”

“那您也许能看看他如何解释这个线索。感谢您的时间,华生医生。小罗斯的消息令我非常、非常震惊。这个星期天我们会在学校教堂为他祈祷。不,不用送我出去了。我认得路。”

他拿起外衣和围巾,走出了房间。我盯着那张纸,目光在那花哨的文字和粗糙的图案上游移。我大概读了两三遍之后,才看出一开始就应该显而易见的东西。错不了,丝金博士之神奇房屋,白教堂区,寒鸦巷。

我找到了“丝——之——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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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2-19 17:41:3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七章消息

我妻子第二天回到了伦敦。她从坎伯威尔发来一封电报,告诉我她要回来。她的火车进站时,我就在霍尔邦高架桥等她。我必须说,其他任何原因都不会让我离开贝克街。我仍然相信福尔摩斯会设法联系我,生怕他冒着所有危险回到了原来的住所,却发现我不在那儿。可是我也不能设想让玛丽独自穿越这座城市。她最伟大的美德就是她的宽容,忍受我长期离家去跟歇洛克·福尔摩斯做伴。她一次都没有抱怨过,其实我知道她担心我正置身于危险之中。我现在理应向她解释她离开期间发生的事情,并且遗憾地告诉她我们还要过—阵才能长久团聚。我也很想她,盼着再次见到她。

现在是十二月的第二个星期,月初的坏天气已经过去,太阳高照,尽管天还是很冷,但一切都闪耀着一种繁荣和欢快的色泽。人行道几乎被熙熙攘攘的行人淹没:从乡村来的家庭带着瞪大眼睛的孩子,他们的人数本身就可以填满一座小城市;铲冰者和清道夫也出来了;糖果店和杂货店装饰得五彩缤纷,每个橱窗都打出烧鹅俱乐部、烤牛肉俱乐部和布丁俱乐部的广告,空气中弥漫着焦糖和水果馅的香气。当我下了马车走进车站,在拥挤的人群中穿行时,我想到是什么使我疏远了眼前的一切,疏远了伦敦节日里每天的乐趣。这或许是我与歇洛克·福尔摩斯交往的不利之处:它把我引到阴暗的地方,真正是没人会选择要去的地方。

车站也一样拥挤。列车准点运行,站台上满是拿着箱包、提篮的小伙子们像爱丽丝的白兔子那样充奋地跑来胞去。玛丽的车已经到站,车门打开,把更多的人们倾倒进这座大都市,我一时找不到她,但后来就看到了。她走下车厢的时候,一件事情引起了我的不安。有个男子忽然出现,拖着脚步从站台上走过去,好像要和她搭话。我只能从背后看到此人,除了一件不合身的夹克衫和红头发之外,无法再看清什么。他似乎还对玛丽说了句话,然后就登上火车,消失不见了。不过,也许我看错了。我走近时,玛丽看到了,露出笑容,我把她搂在怀里,我们一起往出口走去。我叫车夫等在那里。

玛丽有许多话要对我说,讲述她这次拜访朋友的经过。弗雷斯特夫人很高兴看到她,她俩成了最亲密的伙伴,家庭教师和女主人的关系早已成为过去。那个男孩理査德很懂礼貌,举止得体,从病中康复后就成了可爱的小伙伴。他还是特别爱读我写的故事!那个家庭就像她记忆中的那样,舒适而热情。整个拜访都很成功,只是她自己在最后几天有点头疼和嗓子疼,旅途中又有所加剧。她看上去有些疲倦,我追问之下,她抱怨说胳膊和双腿的肌肉感觉有点沉重。“可是不要对我大惊小怪,约翰。我休息一下,喝一杯茶就会恢复的。我想听到你所有的新闻。我读到了关于歇洛克·福尔摩斯的那桩奇事,究竟是什么情况?”

我不知道应该在多大程度上责怪自己没有更仔细地检查玛丽的病情。我当时无暇分心,她又把自己的病说得那么轻松,而且我还在想着那个跟她搭讪的陌生男人。很可能,就算我了解病情,其实也做不了什么。但即便如此,我还是永远要承受这个内疚:我对她的身体不适掉以轻心,没有看出伤寒病的早期症状。这病魔很快就要把她从我身边夺走。

是她提到了那个人,就在我们上路之后,“你看到刚才那个男人吗?”她问。

“在火车上的?看见了。他跟你说话了吗?”

“他叫出了我名字。”

我心中一惊:“他说什么?”

“就是‘早上好,华生夫人’。他非常笨拙,是一个工人,我估计。他把这个东西塞到我手里。”

她拿出了一个一直攥在手里的小布袋,刚才在我们见面的欣喜和出站难免的匆忙中,她几乎已经把这忘记了。现在她把它递给我。袋子里沉甸甸的有东西,我起先以为是硬币,因为听见金属的叮当声。当我打开,把袋里的东西倒在手心时,却发现是三枚坚硬的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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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2-19 17:41:55 | 显示全部楼层
“这是什么意思?”我问,“那人没说别的吗?你能不能描述一下他的样子?”

“不行,亲爱的。我几乎都没看他,因为我正望着你呢。他头发是栗色的,我想。脸上脏兮兮的,胡子拉碴。这要紧吗?”

“他没说别的?他有没有要钱?”

“我告诉过你。他打招呼叫我的名字,没别的。”

“可是为什么有人要给你一袋钉子呢?”这话刚一出口我就恍然大悟,兴奋地叫了起来,“钉袋!当然!”

“什么呀,亲爱的?”

“我猜想,玛丽,你可能刚刚见到了福尔摩斯本人。”

“一点儿也不像他呀。”

“那就对了!”

“这袋钉子对你有意义?”

意义太大了。福尔摩斯要我回到我们在寻找罗斯时曾经去过的两家酒馆中的一家。它们都叫“钉袋”酒馆,他想到的是哪一家呢?肯定不是第二家,朗伯斯区的那家,因为那是萨莉·迪克森工作过的地方,警方已经知道。总的来看,第一家,埃吉巷那家更有可能。他当然是担心被人看到的,从他与我联络的方式就可以领会到。他化了装,如果有人看到这次接触,在站台上拘捕玛丽或我本人,只会发现一只装着三根木工钉的布袋子,根本看不出传递了什么消息。

“亲爱的,我恐怕一回家就又不得不离开你了。”我说。

“你没有危险吧,约翰?”

“希望没有。”

她叹了口气。“有时我觉得你喜欢福尔摩斯先生超过喜欢我。”她看到我的表情,温柔地拍拍我的手,“我只是跟你说着玩的。你不用大老远的去肯辛顿,我们就在下个拐角停一下。车夫可以帮我拿行李,我自己回得了家。”我有些犹豫,她严肃地看着我说,“去福尔摩斯先生那儿吧,约翰。他费这么大周折来传递一个消息,一定是有困难需要你,就像他以前总是需要你那样。你不能拒绝。”

于是我跟她分别了,不仅把我的性命攥在手中,而且差点一不小心丢掉了性命:因为我溜出来混入车流中,险些被斯特兰德大道上的一辆马车撞倒。我想的是,如果福尔摩斯担心被跟踪,我也应该小心,所以绝对不能被人看见。我在各种车辆之间躲闪穿行,终于走到安全的人行道上。我小心地扫视了一下周围,然后沿着来路往回走,大约三十分钟后来到了肖迪奇那个凄凉落寞的区域。我对那家酒馆记得很清楚。一个破败的地方,在阳光下看起来也比在雾霾中好不到哪儿去。我过了街走进酒馆。

有一个男人坐在雅座酒吧间,不是歇洛克·福尔摩斯。令我大吃一惊并有些窘迫的是,我认出了里弗斯,他是在霍洛韦监狱给特里维廉医生当助手的那个男人。他没穿制服,但那茫然的表情、凹陷的眼睛和蓬乱的姜黄色头发是不可能认错的。他懒散地坐在桌前,喝着一杯烈性啤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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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2-19 17:42:06 | 显示全部楼层
“里弗斯先生!”我叫道。

“陪我坐坐吧,华生。很高兴再次见到你。”

这说话的声音是福尔摩斯!——在那一瞬间我才醒悟自己是怎样被骗,他怎样在我的眼皮底下逃出监狱的。我承认我几乎是跌到了他指着的椅子上,带着一种窝囊的感觉看到那个我如此熟悉的笑容。此时他正从假发和化装的掩饰下朝我微笑。这就是福尔摩斯易容术的奇妙之处。并不是说他用了许多的戏剧手法或伪装。主要是他有一种绝技,能够化身成他想扮演的任何人物,只要他相信,你就也会相信,直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刻。就好像凝视遥远风景中模糊的一点,一块石头或一棵树可能会变成一只动物。当你走近,看出它的本来面貌之后,它就不会再欺骗你了。刚才我坐到里弗斯身边,但现在明明是跟福尔摩斯在一起。

“告诉我——”我说。

“会有时间的,我亲爱的朋友。”他打断了我,“首先,让我确信没人跟着你来。”

“我确定是一个人。”

“但在霍尔邦高架桥有两个人尾随着人我。他们看样子是警察,而且无疑是我们那位朋友,哈里曼警官的手下。”

“我没有看到。但我离开我太太的马车时非常小心,在斯特兰德大道中途下的车。我没有让车完全停下,而且躲到一辆四轮大马车后面。我可以向你保证,如果车站有两个人跟踪我,他们此时正在肯辛顿纳闷我到哪儿去了呢。”

“我可靠的华生!”

“可是你怎么知道我太太今天到呢?你怎么会在霍尔邦高架桥的?”

“那太简单了。我从贝克街跟踪了你,猜到你要接的是哪一趟车,然后在人群中钻到了你的前面。”

“这只是我的第一个问题,福尔摩斯,我坚决要求你完全满足我,因为光是看到你坐在这儿就让我脑袋发晕。让我们从特里维廉医生开始吧。我猜你认出了他,说服他帮助你逃跑。”

“正是如此。我们以前的当事人在监狱供职真是个幸运的巧合,不过我愿意认为任何医师都会被我的理由说服,尤其是当明显有人企图谋杀我的时候。”

“你知道?”

福尔摩斯敏锐地看了我一眼,我意识到如果不想打破我两天前那个夜晚对那位出言不祥的东道主的保证,就必须假装什么也不知道。“我从被捕那一刻起就料到了。我心里清楚,只要让我说话,对我不利的证词就会全部瓦解,所以敌人当然是不会允许的。我等着迎接任何形式的袭击,特别仔细地检查我的食物。与普遍认为的相反,很少有毒药是完全无味的,他们希望能结果我的砒霜当然不是。我在给我的一碗肉汤里发现了它,就在我入狱的第二个晚上……一次特别愚蠢的企图,华生,我倒要感激它,因为它正好提供了我需要的武器。”

“哈里曼也参与了吗?”我问,抵制不住语气中的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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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2-19 17:42:20 | 显示全部楼层
“哈里曼警官要么拿了一大笔钱,要么就属于你我发现的那起阴谋的核心。我怀疑是后者。我当时想到去找霍金斯。典狱长在我看来是个文明的人,他尽力确保我在教养所没有受到不人道的待遇。可是,过早报警也许会促发第二次、更致命的袭击。所以,我只是要求见一下狱医,被带到医院后,惊喜地发现我们以前见过,这让我的工作容易了许多。我给他看了保留的肉汤样本。我向他解释了情况,说我被非法逮捕,我的敌人打算不让我活着离开霍洛韦。特里维廉医生大为震惊。他原本也愿意帮助我,因为在布鲁克街事件之后他仍然感到欠我的情。”

“他怎么会在霍洛韦的?”

“形势所迫,华生。你应该记得他在那位住院病人死后丢掉了工作。特里维廉是个有才华的人,但是命运从未青睐过他。漂荡了几个月后,霍洛韦的职位是他能找到的唯一工作,他不情愿地接受了。我们日后必须帮帮他。”

“是啊,福尔摩斯。但是接着说吧……”

“他的第一反应是报告典狱长,我告诉他说:针对我的这个阴谋太深,敌人势力太强,虽然重获自由对我非常重要,但不能冒险再牵扯别人,必须靠其他办法。我们开始讨论有什么办法。特里维廉认为——我也认为,我显然不能靠自己的体力逃出去。就是说,别想挖地道或是爬墙。在我的牢房和外面的世界之间至少有九道上锁的门,就算有最好的伪装,也别指望能不受怀疑地通过它们。显然,也不能考虑使用武力。我们商量了约有一个小时,我一直担心哈里曼巡官随时会出现,因为他还在继续审问我,为他那空洞虚假的调查装样子。”

“后来特里维廉提到了乔纳森·伍德,一个在监狱里住了大半辈子的倒霉鬼,将要在狱中结束他的生命,因为他害了重病,估计活不过那一夜,特里维廉提议说,等伍德死后,我可以住进监狱的医院。他会藏起尸体,把我放在棺材里偷运出去。这是他的主意,我稍加思索就否决了。这里面有太多不切实际,特别是我的迫害者们疑心加重。他们可能已经在想为什么晚餐中下的毒没能结果我,可能已经怀疑我看穿了他们。在这种时候一具尸体抬出监狱太显眼,这正是他们料想我会采取的行动。”

“但我在医院的时候,已经注意到那位勤杂工里弗斯,尤其让我感到幸运的是他的外表:懒散的样子和姜黄色的头发。我立刻看到所有必要条件都齐了——哈里曼、毒药、死人,我想有可能设计一个方案,来个声东击西。我告诉特里维廉我需要什么,值得大加赞赏的是,他没有怀疑我的判断,而是按我的要求做了。”

“伍德在午夜前不久咽气。特里维廉亲自到我的牢房来向我通报情况,然后回家去拿了几样我要的东西。第二天早上,我声称病情加重。特里维廉诊断是严重食物中毒,让我住进医院,伍德已经在那儿被穿上寿衣。他的棺材运到时,我就在那儿,甚至帮忙把他抬放进去。但里弗斯不在,他被放了一天假,特里维廉拿出了假发和衣服,让我化装成里弗斯。棺材将近三点钟时被抬走,最后一切都到位了。你应该了解其中的心理学,华生。我们需要哈里曼来替我们办事。首先,要宣布我从一间严锁的牢房里不可思议地失踪了,然后,几乎是立刻,我们就告诉他有一口棺材和一具尸体刚刚离开。在这种情况下,我还不怀疑他会马上得出错误结论,他正是那么做的。他那么确信我就在棺材里,甚至没有再看一眼那个迟钝的勤杂工,尽管此人似乎对刚刚发生的事情负有责任。他急忙去追,实际上给我出逃提供了方便。是哈里曼命令打开一道道通门,是哈里曼破坏了本应把我关在里面的警卫措施。”

“对啊,福尔摩斯,”我叫道,“当时我根本没有仔细看你。我的注意力全在棺材上面。”

“我必须说,你的突然出现是我没有想到的一个状况。我生怕你会流露出认识特里维廉医生的神情。但你非常优秀,华生。我要说,你和典狱长的在场实际上增加了紧迫感,使哈里曼更加决心要在棺材运走前追上它。”

说这话时,他的眼睛里闪出那样一种光芒,我把它当成一种赞许,虽然我明白自己在这次冒险中实际扮演的角色。福尔摩斯像舞台上的演员一样喜欢观众,我们人数越多,他就会演得越自如。“我们现在怎么办呢?”我问,“你是一名逃犯,你的名声被破坏了。你选择越狱这个事实,只会让世人相信你有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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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2-19 17:42:39 | 显示全部楼层
“你描绘了一幅凄凉的画面,华生。就我而言,我要说自上个星期以来,情况已经大大改善了。”

“你住在哪儿?”

“我没有告诉过你吗?我在伦敦有多处住所,就是为这种情形准备的。附就有一处,我可以担保它比我刚刚离开的住所条件宜人得多。”

“然而,福尔摩斯,看起来你无意中树了许多敌人。”

“看起来的确如此。我们必须寻思,是什么阴谋把那么多不同人物联合起来:霍拉斯·布莱克沃特勋爵,英国最古老家族之一的后代;托马斯·阿兰克,威斯敏斯特医院的赞助人;还有哈里曼巡官,拥有在大都市警察局十五年无污点的任职记录。这是我在老贝利法院那不大宜人的环境中向你提出的问题。这三个人有什么共同点呢?嗯,首先他们都是男性。他们都很富有,社会关系优越,当迈克罗夫特哥哥说到丑闻,这些正是可能因丑闻而声名狼藉的人。后来,我了解到,你回温布尔顿去了。”

我想不出福尔摩斯是怎样、从谁那里得知了此事,但没时间讲这些细节。我只是点头承认并跟他简单叙述了我访问的情况。伊莱扎·卡斯泰尔的消息,她健康状况的急剧恶化,似乎特别令福尔摩斯感到不安。“我们在与一个极度狡猾和残酷的头脑打交道,华生。此案根子很深,我们必须将它了断,然后才能重访埃德蒙·卡斯泰尔。”

“你认为这二者有联系吗?”我问,“我看不出波士顿的事件,甚至奇兰·奥多纳胡在伦敦一家私人旅馆被枪击,怎么能把我们导向现在卷入的这桩可怕案件。”

“那只是因为你假设兰奇·奥多纳胡已经死了。”福尔摩斯答道,“嗯,关于这个我们很快会得到更多新闻。我在霍洛韦的时候,给贝尔法斯特发了一个信息——”

“他们让你用电报?”

“我不需要邮局,罪犯的社会网络更快捷、更便宜,可供任何混到了法律对立面的人使用。我那片楼里又一个伪造犯,叫杰克,是我在操场上认识的,他两天前被释放了。他带走了我的询问,一旦得到回答,你和我就要一起返回温布尔顿。但是,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把那五个人联系在一起?答案显而易见,就是‘丝之屋’。”

“‘丝之屋’又是什么呢?”

“这我不知道。但我想我能告诉你到哪儿去找它。”

“华生,你让我吃惊。”

“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有一段时间了。不过,我非常有兴趣听到你自己的结论——以及它们是如何得出的。”

幸运的是,我正好带着那张广告,就把它打开给我的朋友看,同时讲述了我最近与超查尔斯·菲茨西蒙斯牧师的会面。“丝金博士之神奇房屋”,他念道。有一刻他显得困惑,但随后脸色就明朗起来。“当然。这正是我们一直寻找的东西。我必须再一次祝贺你,华生。我在狱中萎靡不振时,你却做了很多事。”

“这是你预料的地址吗?”

“寒鸦巷?不完全是。不过,我相信它会提供我们一直寻找的所有答案。现在几点?将近一点钟。我想我们最好在黑夜的掩护下去访问这种地方。四小时之后,你能再到这儿来跟我会合吗?”

“非常乐意,福尔摩斯。”

“我知道我可以依靠你。建议带上你的手枪,华生。危险很多,我担心这将是一个漫长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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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2-20 07:59:2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八章

算命人

我想,有时候你知道自己已经到了长途旅行的终点,虽然目的地还看不见,但是你感到只要过了前面那个拐角,它就在那里。我第二次走进钉袋酒馆时就是这种感觉。将近五点钟时,太阳已经落山了,阴冷、无情的黑暗笼罩了城市。到家时玛丽已经睡着了,我没有打扰她。我站在诊疗室里,掂着左轮手枪,察看它是否装满子弹。我不禁寻思一个偶然的旁观者会如何看待这一慕:肯辛顿一位可敬的医生正在武装自己,准备去追查一起到目前为止已经涉及谋杀、酷刑、绑架和枉法的阴谋。我把武器塞进衣兜,抓起大衣,走出门去。

福尔摩斯没有再化装,只戴了一顶帽子,并用一条围巾遮住了面孔下半部。他点了两杯白兰地,以抵御夜晚的严寒。如果下雪我也不会惊讶,因为我到那儿时已经有几片雪花在风中飞舞。我们没说什么。记得当我们放下杯子时他看了我一眼,我看到了那么熟悉的愉快与坚决,在他眼睛里闪动。我知道他像我一样渴望了结这件事。

“怎么样,华生……”他问。

“是的,福尔摩斯,”我说,“我准备好了。”

“非常高兴再次有你在我身边。”

一辆出租马车把我们带到东边,我们在白教堂路下车,走到寒鸦巷去。这些巡回展览在夏季的乡村里到处可见,但天气一变就转到城市里。它们因为开到深夜和过分喧闹而名声不佳——真的,我不知道当地人怎么能忍受“丝金博士之神奇房屋”。你还没看到它便早就听见了它的嘈杂,风琴声、鼓点声,还有一个男人在夜色中高喊的声音。寒鸦巷是白教堂路和商业路之间的一条狭窄通道,两边的建筑有三层高,大多是店铺和仓库,窗户在砖石的包围中显得太小。靠近巷子中部有一条小弄堂,一个男人守在这里,身穿一件礼服大衣,戴一条老式活结领带,一顶大礼帽已经不成形状,斜扣在脑袋上,好像要把它自己扔出去似的。他有山羊胡、八字须、尖鼻子,还有哑剧中魔鬼摩菲斯特的亮眼睛。

“一便士入场费!”他高声道,“进去吧,你不会后悔的。你会看到种种世界奇观,从黑人到爱斯基摩人,还有别的。来吧,先生们~丝金博士之神奇房屋,它会让你眼花缭乱,它会让你目瞪口呆。你永远也不会忘记今晚看到的东西。”

“您是丝金博士?”福尔摩斯问。

“我很荣幸,先生。阿斯魔德斯·丝金博士,来自印度,来自刚果。我的旅行让我走遍世界,而我所经历的一切您花一便士就可以在这里看到。”

一个穿着短昵大衣和军裤的黑皮肤侏儒站在他旁边,打着鼓点,每次说到一便士时就响亮地擂一阵鼓。我们付了两个硬币,被正式迎了进去。

等待我们的景象令我相当惊讶。我估计在白天无情的亮光中,它所有的俗丽拙劣都会显露无遗,被一圈燃烧的火盆围着,它被赋予了某种异国情调。如果不细看,你真可能会相信你被带到了另一个世界……也许是故事书里的世界。

我们站在一个鹅卵石院子里。周围的建筑,有的部分暴露在外,破烂的门框和快散架的楼梯不安全地挂在砖块上。有些人口挂着红帘子,还有广告,宣传再收半便士就可提供的娱乐。没有脖子的人、世界上最丑的女人、五条腿的猪。另一些门则敞开着,有蜡像和西洋镜让人一睹种种恐怖怪象。这类景象我跟着福尔摩斯已经屡见不鲜。凶手似乎是主导的题材,有玛利亚·马丁,还有玛丽·安·尼克尔斯,躺在那里,喉咙被割断了,肚子被切开,就像两年前她在离此不远处被发现时那样。一所房子里开了个射击场,我能看到煤气火焰喷射,还有绿色的瓶子立在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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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2-20 07:59:35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些和其他玩意都处于外国,院子里面还有吉普赛大篷车,中间搭了一些台子举行通宵表演。一对双胞胎,东方人,正用一打小球玩杂耍,球在两人之间流畅地抛来抛去,就像自动跳起的一样。一个裹着缠腰布的黑人男子举起在炭火中烧红的火钳,用舌头去舔它。一个人戴着累赘的羽毛包头巾的女人在看手相。一个老魔术师在表演小戏法。周围有一大群人,比我预料的人数多得多——欢笑,鼓掌,随意溜达着看一个个表演。一台手风琴在旁边不停地奏着刺耳的音乐。我注意到一个肥硕无比的女人走在我前面,还有一个女人身材如此娇小,如果不看那显老的长相,简直以为是个小孩。她们是观众还是展览的一部分呢?难以确定。

“现在做什么?”福尔摩斯问我。

“我真不知道。”我回答。

“你还认为这就是‘丝之屋’吗?”

“看上去不像,我承认。”我突然意识到他刚刚这句话的含义,“你是在告诉我你觉得它不是吗?”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它不可能是。”

这一次,我无法掩藏我的恼怒。“我不得不说,福尔摩斯,有时候你把我的耐心考验到了极点。如果你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不是‘丝之屋’,那你也许可以告诉我——我们为什么要来这儿?”

“因为我们应该来,我们受到了邀请。”

“那张广告……”

“它是有意要被发现的,华生,也是有意要你把它交给我的。”

对这些谜一般的回答我只能摇头,断定是在霍洛韦监狱的磨难之后,福尔摩斯已经完全恢复了他的本性——神秘兮兮、过分自信、恼人之极。但我决心要证明他是错的。肯定不会是巧合吧,广告上丝金先生的名字,而且一张广告还藏在罗斯的床垫底下。如果有意要让人发现,为什么会放在那里呢?我环顾四周,寻找可以值得我注意的东西,但在一片纷纷攘攘和火光的闪烁跳跃中,几乎没法找到任何可能相关的东西。杂耍艺人现在抛接起刀剑来了。又是一声来福枪响,一个瓶子爆炸了,架子上玻璃四溅。魔术师把手伸向空中,变出了一把绢花。围在他身边的人们拍手喝彩。

“哦,我们还是……”我开始说。

就在这时,我看到了一个东西,呼吸一下子屏住了。当然,这也可能是一个巧合,可能什么意义也没有。也许我硬要给一个小小的细节赋予意义,只是为了证明我们在这儿的理由。我看到了那个算命人。她坐在那辆篷车前的某种平台上,面前是一张桌子,摆着她这一行的工具:塔罗牌、水晶球、银金字塔和几张写有奇异符文和图表的纸。她在朝我这个方向。当我接触到她的目光时,我感觉她举起一只手向我致意。有东西系在她的手腕上:是一根白丝带。

我马上想到的是提醒歇洛克·福尔摩斯,但几乎立刻又否决了。我觉得一晚上已经被嘲笑够了。所以,没有解释,我离开了他的身边,好像在无聊好奇心的吸引下溜达过去,登上了平台的那几级阶梯。那吉普赛女人打量着我,好像她不仅期望而且预知我会来一样。她是一个大块头、男性化的女人,有着方厚的下颔,忧郁的灰眼睛。

“我想算算命。”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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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2-20 07:59:48 | 显示全部楼层
“坐下。”她答道。她有外国口音,说话的方式粗鲁冷淡。在这狭小的台子上,她面前有一张小凳子,我将就着坐下。

“您能看到未来吗?”我问。

“那您得付一个便士。”

我付了钱,她抓起我的手,摊在她自己的手掌上,那根白丝带刚好在我面前。她伸出一只枯皱的手指,开始抚摸我掌上的纹路,好像她能用手指将它们抚平似的。“医生?”她问。

“是的。”

“已婚,很幸福。没有孩子。”

“这三点您都说得不错。”

“您最近感到了分离的痛苦。”她是指我妻子去坎伯威尔做客,还是福尔摩斯短暂的监禁?她又怎么会知道这两件事?我无论现在还是当时都是一个怀疑论者。怎么能不是呢?跟福尔摩斯在一起,我调查过家庭的诅咒、巨鼠和吸血鬼——结果这三者都找到了完全理性的解释。所以我等着吉普赛人向我显示她骗技的来源。

“您是一个人来的?”她问。

“不,我和一个朋友。”

“那我有个信息给您。您看见我们后面这栋房子里有个射击场吧?”

“是的。”

“在它楼上的房间您会发现您要找的所有答案。但走路要当心,医生。那是危房,楼板很糟糕。您的生命线很长,看到吧?但它有弱点。这一道道皱纹……它们就像朝您射来的箭,还有更多的要射来。您要当心,免得有一支射中……”

“谢谢你。”我缩回手,好像从火上抽回一样。我虽然相信那女人是骗子,但她的表演中有种东西让我不安。也许是夜晚的气氛,许多红色的影子在我周围扭动;也许是无休止的刺耳声响,音乐与人群,让我的感官应接不暇。我突然本能地感到这是一个邪恶的地方,我们根本不应该来。我下去回到福尔摩斯身边,对他讲了刚刚发生的事。

“这么说,我们现在要由算命的来指引了?”这是他犀利的应答,“好吧,看来没有其他的选择了。我们必须把这件事坚持到底。”

我们往前走去,路过了一个带猴子的人,那只猴子爬在他的肩膀上;又见到一个人赤裸着上半身,展示许多鲜艳的文身,并伸缩肌肉使它们活动。射击场就在前面,有一条楼梯曲折歪斜地通往上方。一阵来福枪齐射,有群新手正在瞄准瓶子试运气,但他们喝了酒,射出的子弹无关痛痒地消失在黑暗中。福尔摩斯领头,我们登上楼梯,走得很小心,因为那木楼梯让人觉得随时都会垮塌。在我们前面,墙上有个不规则的缺口——也许曾经是一扇门——阴森地张着,外面漆黑一片。我回过头,看到那个吉普赛女人坐在她的篷车里,用邪恶的眼光注视着我们。白丝带仍然悬在她的手腕上。还没走到顶部我就知道被骗了,我们不应该上这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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