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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black白夜

《隋唐真英雄》幽默诙谐说正史--作者:北溟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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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2-21 09:51:42 | 显示全部楼层
5. 重整旗鼓
  隋军大本营中,杨义臣正给诸将论功行赏呢。
  报……,紧急军情!
  讲!
  涿郡通守郭绚所部万人败死长河界。
  杨义臣大惊,啊,郭通守所部皆为精锐,怎会一朝丧尽?
  探子详道,高士达部军司马窦建德假装与高士达不和,率七千人诈降,还说什么“愿为前驱,击士达以自效”。郭通守失察,行至长河界时,竟为敌所乘。
  杨义臣捋了捋胡须,哦,这窦建德似乎是个人物啊。
  一旁的杨善会补充道,高士达活动于高鸡泊中。这高鸡泊为漳水所汇,广袤数百里,葭苇阻奥,芦苇丛生,可以避兵。孙安祖、高士达、张金称等贼人皆委身其间。张金称为我们所杀,据说他的部将全都投了高士达。
  杨义臣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传令,进军高鸡泊,荡平高士达。
  杨义臣并不知道,此时高士达已经和窦建德发生了严重的分歧。
  该怎么理解这个问题呢?好吧,我简单点儿说,高士达现在是翟让的2.0版本,而窦建德则是李密的2.0版本,明白了吧?
  当老大其实是件非常苦恼的事情,希望小弟们强,但又不希望小弟们太强。老大能强过小弟,OK,一点儿问题都没有;但如果老大不如小弟,纠结就来了。
  所以,尽管窦建德分析得头头是道:“历观隋将,善用兵者无如义臣。今灭张金称而来,其锋不可当。请引兵避之,使其欲战不得,坐费岁月,将士疲倦。然后乘间击之,乃可破也。不然,恐非公之敌。”
  但高士达就是不听,一面强令窦建德守卫高鸡泊,一面率精锐一万迎战杨义臣。
  哥再不出点儿业绩,就该给你当小弟了。
  因为都想打,谁都没绕弯子,所以杨义臣和高士达很快就碰了头。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高士达居然初战告捷。
  高士达高兴坏了,眉也扬了,气也吐了,立刻“纵酒高宴”。
  你窦建德不是说杨义臣厉害吗?现在他不也是我的手下败将吗?没两把刷子,怎么能给你们当大哥啊!
  消息传回高鸡泊,窦建德听了连连摇头:“东海公未有破敌,遽自矜大,祸至不久矣!”
  果然,高士达之所以能赢,是因为杨义臣想让他赢。而杨义臣让他小赢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大输。
  五天后,噩耗传来:义军大败,高士达被当场斩杀。杨义臣已率大军奔着高鸡泊来了。
  高鸡泊内人心惶惶,有人问窦建德该怎么办。
  窦建德长叹一口气,人都死绝了,靠天险还有个屁用,逃吧。
  两天后,杨义臣的大军开入了河北造反圣地——高鸡泊。
  杨善会禀报,窦建德跑了,咱们还追吗?
  杨义臣扬了扬手中的马鞭,秋后蚂蚱,不足挂齿。
  张金称集团和高士达集团是彼时河北地区最大的两股造反势力。他们的接连败亡对河北义军的士气构成了严重打击。
  姜毕竟还是老的辣,杨义臣审时度势,改“剿”为“抚”,竟成功招抚了数十万义军。一时间,河北造反事业转入低潮。
  有政绩总得让领导知道啊。所以,杨义臣立即上书朝廷,详细介绍了河北群贼势力分布及剿匪战况。
  隋炀帝在龙船上看了杨义臣的奏疏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初不闻,贼顿如此,义臣降贼何多也!”
  这话让虞世基很不舒服。他从一开始就告诉皇帝,反贼很少。现在杨义臣却具文上奏,摆明是想在皇帝面前下他的面子嘛!虞世基很生气,个老瘪犊子,看我怎么治你:“小窃虽多,未足为虑。义臣克之,拥兵不少,久在阃外,此最非宜。”
  隋炀帝一个激灵,是啊,杨义臣一出手就招降了数十万人马,谁敢保证他不会指挥着这些人来革我的命?“卿言是也。”
  思忖片刻,隋炀帝下了两道命令:
  其一,杨义臣年迈体衰,再战恐有闪失,着立即回朝,进位光禄大夫;
  其二,所有招抚义军,就地遣散,令其归家务农;
  杨义臣接到朝廷的诏令后,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当然无法理解,大好局势一旦弃之,之前的所有付出和努力都将功亏一篑,陛下你究竟是怎么想的;但同时,他也无法抗拒,因为他是个忠臣,而忠臣最可贵的品质就是听话。
  所以,杨义臣选择了服从。
  长亭外,飞雪飘零,说不出的凄凉,道不尽的惨淡,杨善会手捧热酒,杨公,请再饮一杯。
  杨义臣接过酒杯,一饮而尽,不胜唏嘘地说道,善会啊,老夫朽矣,河北就靠你了。言罢,他拨转马头而去。
  望着马上那个佝偻的背影,杨善会很想说:杨公,河北怕是永无宁日了。
  果然,不久后,窦建德收拾高士达、张金称残部,重振声威,现已自称将军,有胜兵十余万人。河北大地再度风起云涌,警报如雪片般飞向龙船。
  但虞世基一如既往地将它们扣押了下来。有人问了,这么重要的情况虞世基也敢私自扣押?还真让您问对了,虞世基还真就有这个胆子,他的理由只有一条:皇上不想听到这类消息。
  有时,隋炀帝在看美女围围斗奶、自己欢乐开怀之余也会偶然问起。这个时候,虞世基就会说了:“鼠窃狗盗,郡县捕逐,行当殄尽,愿陛下勿以介怀。”
  治书侍御史韦云起看不下去,上书弹劾 “世基及御史大夫裴蕴职典枢要,维持内外,四方告变,不为奏闻。贼数实多,裁减言少,陛下既闻贼少,发兵不多,众寡悬殊,往皆不克,故使官军失利,贼党日滋。请付有司结正其罪。”
  皇帝还没说什么,虞世基的党羽——大理卿郑善果便抢先说道:“云起诋訾名臣,所言不实,非毁朝政,妄作威权。”
  可笑隋炀帝竟然信了,“左迁(就是贬职)云起为大理司直”。
  此时官居礼部尚书的杨义臣已经病入膏肓,无法视事了。他接到了杨善会的信,信中说:窦建德折节下士,知人善任,颇得世家子弟之心,其志不小,将来必为大患。
  杨义臣喃喃道,我错了,早该杀了这个窦建德啊,旋即溘然长逝,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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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2-24 13:48:33 | 显示全部楼层
  6.        七里井之战
  就在杨义臣班师凯旋后不久,窦建德便回到了高鸡泊。
  荒原上,豺狼遍野,乌鸦漫天,累累白骨充盈四野,阵阵尸臭随风乱飘。很明显,隋军管杀不管埋。看着战友们爬满肉蛆的腐烂尸身,想着从前在一起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欢乐图景,伤心的泪水不可遏止地从老窦坚毅的脸颊上滑落。
  兄弟们活得时候没过上好日子,死了怎么能让他们弃尸荒野,做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呢!老窦立即带着兄弟们展开了清理尸体的工作。面目全非的,想法设法验明正身;残缺不全的,仔细寻找拼个全尸。上千具尸体,老窦愣是带着弟兄们一具接一具地清理完了。普通的喽啰尚且如此,曾经的老大高士达更是不能怠慢了。老窦大张旗鼓地为高士达举办了隆重的葬礼。
  死了的人已经去了,所有的欢欣和悲伤也随之而去了,活着的人还需要带着悲伤和勇气来直面这惨淡的人生。听说窦建德还活着,高士达的残部像蚂蚁一样蜂拥而来,老窦的势力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老窦本人是个100%的纯泥腿子,压根就没上过什么书堂私塾,斗大的字不识几个。可是,文盲出身的窦建德偏偏十分喜欢读书人。当时,各路义军只要是抓住了隋朝的官吏和读书人,一律死啦死啦的。隋朝官吏,那是皇帝老儿的走狗,帮着皇帝老儿欺负我们这些穷苦百姓,杀之没商量。读书人,更是一门心思想着做皇帝老儿的走狗,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打仗就更不行了,养着他还浪费粮食,杀了算求了。
  只有窦建德是个例外。唯独只有他,每次抓到隋朝的官吏和读书人,都给予他们十分隆重的礼遇。正是这一点,构成了窦建德和其他蟊贼的本质区别。不管什么世纪,人才都是最重要的。得人才者得天下,自古亦然。老窦爱才如命的名声日渐响亮。越来越的隋朝士人加入了窦建德的队伍,在这些读书人的辅弼之下,老窦的部下很快就发展到十万之众,称霸河北。
  星星之火,终于燎原。大业十三年正月,当李渊还在是否起兵的问题上摇摆不定的时候,老窦已经在河间乐寿(今河北献县)设置署衙官吏,做起长乐王来了。老窦想要做长乐王,大隋朝可不答应,你要是长乐了,我们可就得长哭了。
  于是,薛世雄来了。薛世雄是个听话的好同志,隋炀帝让他“所过盗贼随便诛剪”,他便指挥大军进抵河间城南,宿营于七里井,准备择日挺进乐寿,一举歼灭河北悍匪窦建德。
  老薛气势汹汹而来,只想着一举荡平窦建德,收复河间。但他很快就发现,这个目的轻而易举就实现了。因为,此时的河间已经变成了一座不设防的城市,窦建德早就带着自己的小弟们闪了。
  这太出乎老薛的意料了。窦建德拥兵十万,横行河北,别人把他吹得是神乎其神。满以为,对付这种硬骨头,不打几场硬仗,是分不出个三多二少的。可是,没想到,窦建德打都不打,直接开溜。没道理啊,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窦建德怕我薛世雄。
  薛世雄笑了,笑得无比得放肆和狂妄。
  但他做梦都没想到,就在距他一百四十里处的敌军大营中,窦建德正策划着偷袭他呢。其实,窦建德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取得胜利,但他天生就是个不肯轻易服输的人,就算薛世雄是关二爷再世,他也要和他斗上一斗。
  窦建德立即着手,从全军中精选出二百八十名敢死之士,作为先锋突击队,其余人马随即陆续出发。临行之前,窦建德和他的小弟们做了一个约定:“到达薛营时,如果是夜里,就拼死进攻;如果天亮了,就立即投降。”众人听了都说好。
  就这样,窦建德带着他的人马向薛世雄的大营悄悄靠近。然而,走到距薛营不到一里的地方,天色眼看着就要亮了。窦建德是个爱讲迷信的人,他觉着这一次老天爷可能不站在他这一边,便同部下商量起了投降之事。但他估计错了,老天爷这一次还真就站在他这一边了。虽然天色渐亮,可是PM2.5突然暴增,竟然发生了雾霾,人相隔咫尺都无法辨认。
  窦建德狠狠地拍了一下大腿:“天助我也!”他一马当先,率众突入薛营。薛世雄根本就没想到窦建德会去而复返,压根儿就没做任何准备。隋军措手不及,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到处乱钻。薛世雄根本无法制止。
  是役,隋军遭到惨败,减员过半,主帅薛世雄只和左右几十名骑兵逃回涿郡。回到涿郡后不久,薛世雄撑了两个月,结果没撑住,“惭恚发病”,“未几而卒,时年六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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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2-24 13:48:47 | 显示全部楼层
7.        攻拔黎阳仓
  自收到皇爷爷的回信后,越王杨侗突然觉得,怎么每一天都那么漫长呢?等啊等,也就是过了半个月的时间,在他看来,却有半年那么长。终于,援军的消息来了!
  很不幸,这是一个坏消息:联军总指挥薛世雄来不了。为啥来不了了?吃了败仗,老薛还在,但全军覆没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恰在这个当口,李密又出招了。
  几乎与李渊攻占永丰仓同时,武阳郡郡丞元宝藏举全郡投降李密。九月初六,李密册封他为上柱国、武阳公。姓李的出手似乎都比较阔绰啊!
  元宝藏高兴屁了,让自己的门客——道士魏徵草拟书信,除了致谢外,还给李密提了一个好点子:由老元率领本部人马向西攻取魏郡后,南下与诸将会和,攻取中原第三大粮仓黎阳仓。
  李密看了元宝藏的书信连声叫好,一个是因为元宝藏的提议好,一个是因为这封书信的文采好,笔头功力完全不输祖君彦。于是,他就向手下打听,元宝藏的书信出自何人之手。手下告诉他,是元宝藏的门客钜鹿人魏徵。
  李密这个人就是爱才,立即做书一封给元宝藏,希望他能割爱,将魏徵让给自己。
  魏征的人生际遇十分坎坷。他老爹名叫魏长贤,早年做过北齐的屯留令。但是,魏征幼时,父母双亡,家道中落,只好出家当了道士。史书上说他之所以要当道士,是因为“落拓有大志,不事生业”。不过,我俺觉得,他可能是丢不起那个人,不想吃苦过活,这才当了个衣食无忧的道士。
  魏征和后来的明太祖朱元璋极为相似,一个干过道士,一个当过和尚,最后都成就了伟大的事业。和老朱一样,魏征对于自己的专业也不感兴趣,不想着修身养性,炼丹制药,却“见天下渐乱”而“属意纵横之说”。也就是说,这是个不爱宗教爱政治的道士。
  元宝藏正和李密打得火热,当然不会拒绝李密的要求。就这样,魏徵来到了李密的身边,做了李密的元帅府文学参军,专门负责起草文书之类的东东。
  元宝藏得令,立即向西攻打魏郡。不过,此时的李密还没有下定最后的决心,是否要攻打黎阳仓。
  说来也是天要亡隋,偏偏河南、山东爆发水灾,一时间饿殍满野。奏报传到江都,隋炀帝高度重视,做出批示:“开黎阳仓赈之”。可此时他的政令已经不出江都城了。山东、河南地方官吏收到了朝廷的敕书,就是不肯照办,“吏不时给”,以致“死者日数万人”。
  一时间,阶级矛盾越发尖锐了。
  这个时候,徐世勣也跑来劝李密:“天下大乱,本为饥馑。今更得黎阳仓,大事济矣。”
  李密对徐世勣一向信任有加,此时听了他的话,便下定了攻打黎阳仓的决心。他命徐世勣率本部五千人马自原武渡过黄河,会同元宝藏、郝孝德等部攻打黎阳仓。此时的东都朝廷早就被李密打怕了,哪想到李密得了洛口仓、回洛仓,还惦记着黎阳仓啊,根本就没有防备。徐世勣轻而易举就拿下了黎阳仓。
  事实证明,他的判断是正确的。攻陷黎阳仓后,徐世勣“开仓恣民就食”。结果,“浃旬间,得胜兵二十馀万”。大魏国威名更加远播,武安、永安、义阳、弋阳、齐郡等郡县相继归附。
  在这个动荡的念头,谁有粮食谁就是老大。窦建德见李密又得了黎阳仓,眼红得要死,立即上表,表示愿意拜李密的大哥。
  李密虽然目前仍止步于中原,但他的心很大。打下中原,下步就是挺进关中;待得了关中,势必就该轮到河北了。而要进军河北,则必须要借助窦建德的力量。这个窦建德能打败薛世雄,绝非泛泛之辈,必须用心羁縻之。所以,李密不仅接受了窦建德的归附,而且还给了他大批的粮草,指示他在河北好好发展,为大魏国开疆拓土。
  双方书信往来不绝。
  攻下黎阳仓使李密的实力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大魏国三仓在手,富得流油。李密调拨大军,再度围攻东都。
  然而,就在这时,来了一个消息,一个很不好的消息:援军到了。就在魏军攻下黎阳仓后不久,援洛五军中的王世充、韦霁、王辩三部先后抵达东都。王隆离得太远,现在还在路上腿儿着呢。
  李密心中连连叫苦,不仅东都方面召唤来了奥援,而且据情报显示,李渊大军已经渡过了黄河,成功摆脱了屈突通的骚扰。李密对形势看得很清楚,关中几乎就是空的,李渊此去,攻拔大兴那是迟早的事儿。他很想去关中,可是东都援军已经牵住了他的手脚。
  李密无奈,只得按兵不动,静待东都方面先出招。
  三军皆至,一扫因薛世雄之败而带来的阴霾,东都上下人心振奋,越王杨侗也十分高兴。可是,很快,幸福的烦恼就来了。
  原先,东都无将,只好本着矮个儿里面拔高个儿的原则,用段达、刘长恭这些人来应景。虽说这些人能力泛泛,但起码军令是畅通的。可现在,一下子来了这么多的将帅,这些人谁都不服谁,军令反倒不畅通了。
  庞玉、霍世举是关中系,王世充是江都系,韦霁是河北系,王辩是河南系,刘长恭、段达是东都系。你有人马,我也有人马。你战功赫赫,我战功也赫赫。你是将军,我也是将军,凭啥听你的。本来平起平坐,现在为啥让我叫你大哥。
  所以,东都朝廷吵成一团,反倒没人去理会李密了。
  这一切都是薛世雄造成的。本来呢,他是皇上钦定的联军总指挥,并且资格最老,可是他死了。杨侗和元文都都镇不住这些人。杨侗头大,只好去请示皇爷爷。
  隋炀帝当然倾心王世充了,他批复:援军总指挥是王世充,其余的人事安排你看着办。
  杨侗讨到了圣旨,便做出了人事安排:东都本部人马继续由刘长恭统带;关中兵由庞玉统带;其余人马由王世充统一指挥。
  洛口城,李密反复地咀嚼着,王世充,王世充,没听过这个名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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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2-29 10:10:39 | 显示全部楼层
8.        洛水初对决
  没想到,真是没想到,远道而来的王世充求战居然如此心切。
  越王杨侗甚是高兴,真得好久都木有见过打仗这么积极的将帅了,天佑我大隋,皇爷爷果然没有看错人撒。
  是的,在来援诸将当中,王世充是最积极的,没有之一。打从来到东都的那天起,他就频繁上书,要求率军出击,为朝廷消灭逆贼李密。小王童鞋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伟大的圣上正在遥远的江都看着他呢。他的双肩现在沉甸甸的,因为担着的不是别的什么,正是大隋的锦绣江山。
  歇什么歇,俺就是来干活儿的,灭密朝食。
  越王杨侗听了连声叫好,当即任命王世充为统帅,率十万大军直扑伪魏国都——洛口城。东都隋军气势汹汹,逶迤而来。李密接报,也立即点起大军,于洛水南岸布下连营。很快,王世充也率军抵达洛水之滨。隋魏两军隔洛水对峙。
  李密绝不会想到,这个籍籍无名的王什么充居然根本就没把他这个鼎鼎大名的人物放在心上。王世充虽然年纪也不小了,但就跟刚出生的小牛犊子似的,看谁都觉得跟猫咪似的。李密,哥这里只给你留了三个选项,A刘元进第二,B孟让第二,C格谦第二,你选哪一个?
  他没把李密当个人物,人家李密也没把他放在心上,王世充?哪根儿葱啊?不认识!东都的小朋友又在耍脾气了,该打屁股喽!
  十月二十五日夜,沉不住气的王世充抢先出手了,率军偷偷渡过洛水,并迅速于南岸的黑石建起一座大营,派兵戍卫。为毛这么猴急?无他,只因远道而来的他太需要一场像样的胜利了。等到李密发觉的时候,王世充已经于天明时分率主力撤回了北岸。
  一去一返之间,他愣是在李密的眼皮子底下下了一颗铁蛋——黑石。
  嚯,貌似有两下啊!李密大怒,好小子,敢跟我玩花样,你等着。他当机立断:不管黑石,主力迅速渡过洛水,直扑王世充老巢。
  李密的这一决断大大出乎王世充的意料。王世充以为,李密受黑石的牵制,必定不敢率军渡河。但李密毕竟是李密,如果都让王世充算到了,他还混什么混啊!
  魏军的突然攻击的确吓了王世充一跳,但没过多久,他就镇定了下来。老王用兵素来谨慎,渡过洛水以后,他立即命令全军转入防守状态,一如往日。正是这个良好的用兵习惯在紧要关头挽救了他。
  李密本想打王世充一个措手不及,岂料人家枕戈待敌,早就准备好了。魏军遭到了隋军箭雨的饱和式打击,伤亡惨重,乱成一片。王世充趁机率主力出击,李密抵达不住,只得败退,连柴孝和都淹死在了洛水当中。
  然而,等到战斗结束的时候,无论李密,还是王世充,都是满脑袋的问号:怎么会是这个样子呢?
  原来,魏军一部在混乱之际,辨不清方向,竟然没有渡河,而是沿着河岸向东跑到了月城。无形之中,月城竟然成了黑石第二,反倒成了李密搁在王世充眼皮子底下的一颗铁蛋了。
  吁,这场仗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王世充没有多想,立即率军猛攻月城。
  应该承认,王童鞋的处置基本上是正确的,但他还是低估了他的对手。李密撤回南岸后,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打探对岸的动静。当他得知王世充率军围攻月城的消息后,乐了,传令,立即攻打黑石隋军。
  哼,你打我月城,我就打你黑石。
  黑石隋军做梦都不会想到,刚刚吃了败仗的魏军居然这么快就发起了反攻,仓促之下,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回击。不消片刻,黑石隋军大军便摇摇欲坠了,守军无奈,只得燃起烽火,向王世充求救。
  正在猛攻月城的王世充瞧见烽火,顿知形势不妙。但他觉得,以黑石隋军的力量,足可以档上李密一阵子。在这段时间内,他完全可以把月城拿下;月城一破,他就会率得胜之师去抄李密的后路,里应外合,一举歼灭之。
  所以,他并没有理会黑石的烽火。岂料,困守月城的魏军相当顽强,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隋军却始终未能登上月城。这时,黑石方面又接连燃起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烽火。王世充渐渐地就沉不住气了。终于,当对岸第六次燃起烽火的时候,王世充恋恋不舍地撤退了,全军渡过洛水,来救黑石。
  岂料,李密围攻黑石是假,守株待兔才是真。急冲冲的隋军一头钻入魏军的埋伏圈,结果被李密一顿暴扁,丢下三千多具尸体,狼狈退回北岸。
  李密洋洋自得,你小子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但跟哥比起来,你还差得远呢!今天这一出你记着,叫做围点打援。
  短短一日之间,隋末两大枭雄完成了他们的初对决。先胜后败的现实终于让王世充认识到: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更比一山高,李密确非易于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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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2-29 10:10:51 | 显示全部楼层
9.        再来一记右勾拳
  初战告负,王世充只得收拾残兵,坚守不出。
  没过几天,越王杨侗就派使者来了。他的这个举动可把老王给吓了一大跳。要知道,王世充童鞋之前从未和这位越王爷共过事,这位爷儿行事究竟是啥子风格,他完全没有概念。他现在只知道一点:越王交代给他的头一件事儿,他就办砸了。万一这孙子和他爷爷一个德性,那可咋整啊?!
  面对越王的使者,王世充非常忐忑,啊哦,啊哦诶,啊嘶嘚啊嘶嘚,啊嘶嘚咯嘚咯嘚,啊嘶嘚啊嘶嘚咯吺……
  谁说有其爷必有其孙的?越王杨侗其实是个相当温和的人。王世充打了败仗,他首先想到的不是责罚,而是安慰和鼓励。胜败乃兵家常事嘛,卿只要用心办差就好了咩。
  虚惊一场。
  这领导真讲究啊!王世充由衷地赞叹。但是,越王杨侗这么一搞,王世充也不好意思再坐着了。使者走后不久,他就派人通报李密:明日,石子河,死磕。
  此时,李密和王世充的关系就好比猎狗和刺猬的关系。虽然猎狗李密占据着明显的优势,但刺猬王世充缩成一团,猎狗李密干着急,却无从下嘴。现在好了,刺猬主动提出决战,猎狗求之不得。
  十一月初九,隋魏两军会战于石子河。
  魏军方面打头阵的依然是铁托儿翟让。翟让筒子一如既往地不胜而退。王世充大喜,立即率军追击。这情形是不是很熟悉的说?没错儿,去年二月十一日,就在同一个地方,隋将刘长恭做了张须陀第二。
  李密早就将这一招练得炉火纯青了,况且石子河他去年来过,对这里的地形门清儿。连翟让童鞋都承认,他逃起来的时候比上次熟练多了。上次打刘长恭的时候,裴仁基还是隋朝的大将,没赶上;这次,他终于赶上了,只是所站的队伍却发生变化,专门负责包抄王世充的后路。
  隋朝的将官们似乎都有不做功课的毛病。你个老王也真是,张须陀死了你问不上,刘长恭在你跟前活蹦乱跳的,你怎么不问问他?也是,估计就算你问了,刘长恭也没脸说。
  王世充瞅着魏军逃跑的背影像hello kitty,便下令全军玩命儿地追击;追着追着,魏军掉头了,他这才发现,尼玛,哪里是什么hello kitty啊,分明是狮子王辛巴嘛!
  啊,多么痛的领悟。——关喆
  是役,隋军被裴仁基部拦腰切断,遭到了翟让、李密的首尾夹击,死伤惨重,主帅王世充侥幸突围。
  如此老掉牙的招数竟然连连得手,只能说不是共军太厉害,实是国军太无能。
  望着隋军丢盔弃甲、望风披靡的狼狈模样,李密笑弯了腰,张须陀够猛了吧?照样完蛋!何况你王世充?
  如果说洛水之战李密给了王世充一记左勾拳的话,那么此次会战石子河,王世充显然又吃了李密一记漂亮的右勾拳。两拳下去,王世充虽然没有懵,但的确变老实了。李密那厮果然厉害。隋军虽败,但主力尚存。王世充收拢部队,坚守不出。李密也不敢逼他太厉害。
  双方暂时罢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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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2-29 10:11:06 | 显示全部楼层
10.        送小泽去见玛利亚
  王世充决然想不到,此时风头正劲的大魏国内部却是暗流涌动。
  我们知道,打从蒲山公营挂牌成立的那天起,蒲山公营将士就与瓦岗寨旧部之间冲突不断。虽然没什么大的矛盾,但是打架斗殴等小摩擦却如家常便饭一般稀松平常。
  自从翟让把最高权力主动移交给李密的那天起,瓦岗寨旧部不满的声音就从来没停过。比如王儒信就力劝翟让自任大冢宰(相当于宰相),总管政务,不断蚕食李密的权力。翟弘更直接,常常埋怨翟让:“天子汝当自为,奈何与人!汝不为者,我当为之!”
  面对亲友、部属们的埋怨,翟让总是一笑了之。对他来说,有富贵可享,有美女可泡,这就足够了,改朝换代这种耗费脑力和体力的事儿就交给李密办得了,况且以他的能力也办不了。用小沈阳的话来说就是:天下第二也挺好。
  但架不住说道的人多了,时间一久,翟让也就对李密产生想法了。这个小密怎么这样呢?最近怎么总摆大哥的架子啊?既不请我吃饭了,连弄到的宝物也不给我送了。这是心里没我啊。既然这样,那我哥他们闹闹也好,提醒提醒李密,他这个大哥是我让给他的。
  自打有了这个想法以后,翟让对蒲山公营将士们的态度大变,一言不合,张嘴就骂,两言不合,抬脚就踹,三言不合,刀剑伺候。
  总管崔世枢从起事之初就跟着李密,连李密都要给人家三分薄面,但翟让偏偏不买账,竟将崔世枢囚禁在府第里,目的十分单纯:索要钱财。崔世枢哪里有钱啊,只得苦苦哀求翟让。岂料,求钱不得的翟让竟对崔世枢施以大刑。受了委屈的崔世枢告到李密那里。打人的是翟让,李密也没有办法。
  翟让得寸进尺,又召蒲山公营的邢义期和他赌博(实为变相勒索)。邢义期很害怕,没去赴约。这下可捅了马蜂窝喽!怒气冲天的翟让命人将他抓了起来,足足打了八十大仗方才了事儿。邢义期又告到李密那里。据王伯当说,李密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那张脸黑得哟,跟包大人有一拼。
  直到有一天,翟让欺负到了李密跟前大红人房彦藻的头上。这个房彦藻可不是一般战士,他本是大隋宋城县的县尉,才华横着都能溢出来。因为气愤自己不能为当政者所赏识任用,房彦藻便参加了杨玄感的叛乱。从这个角度上来说,房彦藻可谓是亲李派中资格最老的人,因为他很早就和李密认识了。像这样的人物,李密都要客客气气地和他说话,可翟让竟然厉声质问他:“君前破汝南,大得宝货,独与魏公,全不与我!”
  房彦藻被逼得脸色通红,浑身冒汗。
  翟让脑子一热,说了一句不该说的话:“魏公我之所立,事未可知。”说罢,扬长而去。
  翟让走后,满头大汗的房彦藻便将此事告诉了好友郑颋。哥俩儿头顶着头商量了半天,最终决定:劝说李密对翟让下手。两人将翟让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李密,并且怂恿李密说:“让贪愎不仁,有无君之心,宜早图之。”
  李密听了他们的话,勃然变色。啥意思啊,这是要换我了?来,换个试试。其实,他对翟让早就心怀不满了。军中本就有那么一部分人支持翟让复位,且他本人现在又说出了这样的话,这都是极其危险的信号。不过,李密毕竟是领导,他有更深层的考虑:“今安危未定,遽相诛杀,何以示远!”
  翟让终究是个粗人,他不知道,人是会搬弄是非的,有的时候言语也能杀人。房彦藻、郑颋见李密这么说,心知他已经动了杀机。咱得给他下点儿猛料,一个眼神便达成了默契。于是,郑颋更进一步说道:“毒蛇螫手,壮士解腕,所全者大故也。彼先得志,悔无所及。”
  李密闻言一震,在帐中踱来踱去。蓦然,他停住脚步,重重地点了点头。
  自古以来,兄弟之间共患难易,同富贵难,手足同胞尚可刀戈相向,更何况是毫无血缘关系的结义兄弟呢?!当年,蒲草四处飘零的时候,需要栖身的泽。现在,蒲草已经成了气候,原先的那个小泽他已然看不上了。
  恩,是时候送小泽去见玛利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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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2 12:48:18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云雾飞舞 于 2014-1-2 12:49 编辑

11. 夜宴
  十一月十一日,翟让收到了李密的邀请函:夜宴。
  自打小密当了魏公以后,日理万机,忙得不可开交。不只他忙,俺老翟也很忙啊,俺也是日理万姬。哎呀,这个兄弟们在一起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机会就很少了。看来,收拾他的部下还是很有效的,小密这不又重视我了嘛!好啊,好啊!
  翟让兴高采烈地前来赴宴。
  哗,好久没见过如此盛大的宴会了。屏开孔雀,褥隐芙蓉。盘堆异果奇珍,瓶插金花翠叶。炉焚兽炭,香袅龙涎。白玉碟高堆麟脯,紫金壶满贮琼浆。没想到,小密居然摆出了这么高的接待规格。翟让嘴都快笑歪了。
  李密姗姗而来后,宴会在一片轻松而友好的氛围中正式开始。众人依序坐定,大话革命史之余,推杯换盏,觥筹交错,聊得尽兴,吃得尽兴,喝得更尽兴。
  房彦藻的眼中掠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诧异。谁也没想到,搞个宴会,翟让居然带了那么多的随从。再一看,除了王儒信、翟弘、翟摩侯等人外,单雄信、徐世勣等绝世猛然赫然列居其中。有这些人护着,这得手的成功率可就难以保证了。想到这里,房彦藻立即递了个眼色给李密,目视翟让身后。
  李密何等聪明,顿时心领神会,便朗声说道:“今日与达官饮,不须多人,左右止留数人给使而已。”
  魏公都发话了,各人的随从便纷纷退出帐外。等到这些人都快走光的时候,李密惊出了一身冷汗。有两个人竟然纹丝不动,依旧站立在翟让的身后。谁?单雄信和徐世勣。
  还是房彦藻脑子转得快,及时站了出来:“今方为乐,天时甚寒,司徒左右,请给酒食。”
  李密暗叫一声好悬,李密暗叫一声好悬,赶紧借坡下驴:“听司徒进止。”
  翟让当然不会反对了。徐世勣拿眼问着他。翟让大咧咧地笑了:“你们下去吧!”房彦藻赶紧起身,对二人做了个请的手势。单、徐二将这才起身离去。房彦藻随后跟上。
  除去李密这个东道主和翟让、翟弘、郝孝德、裴仁基等宾客外,整个殿中就剩下李密的贴身侍卫蔡建德了。
  李密见时机已到,便拿出了一把弓:“司徒,我近日得了一把绝世好弓,你看看如何?”
  翟让是个武夫,平时就爱摆弄武器,听了立即喜上眉梢,接过来仔细观看:“哎呀,果然是一把绝世好弓啊,不错,不错!”
  李密干笑道:“是不是好弓,还得司徒亲自试过才知道啊!”
  翟让点了点头,开心地拉开了弓。
  就在这时,一旁的蔡建德突然大喝一声“大胆”,“锵”地一声拔出刀来,照着翟让的后背就是一刀。
  翟让猝不及防,当即被劈翻在地,“声若牛吼”。说时迟,那时快,蔡建德快步上前,又是一刀,翟让的头颅便骨碌碌地滚落下来。
  电光火石之间,众人根本就没反应过来。等他们缓过神儿来的时候,翟让已经尸首两处了。翟弘、翟摩侯、王儒信唬得呆若木鸡,蔡建德操刀上前,如砍瓜切菜般将三人剁翻。
  望着翟让那颗血淋淋的头和充满错愕的眼睛,李密百感交集。当年,翟让主动提出让贤的时候,他的的确确被感动到了。但感动毕竟只是一种激情,来得快,去得也快!
  几乎与此同时,帐外,房彦藻已经指挥卫士对翟让的随从动起手来。单、徐二人寡不敌众,险象环生。混战中,徐世勣被砍伤了脖子,鲜血直流。要不是王伯当及时喝止了卫兵,中国历史上就要少一员名将了。与徐世勣相比,此时的单雄信简直就是软蛋一枚,他跪下来不停求饶,头磕得跟捣蒜瓣儿似的。好在李密一是向来十分欣赏二人,二是还用得着他们,所以并没有为难他们。
  裴仁基和郝孝德都傻了,这是要闹哪样啊?


  12. 看不见的裂痕
  事发突然,谁能想到吃个饭竟然吃出了人命啊!
  裴仁基、郝孝德等人还以为李密要将他们也一同杀掉了,十分恐慌。李密见局势已经被控制住,便起身说道:“与君等同起义兵,本除暴乱。司徒专行贪虐,陵辱群僚,无复上下;今所诛止其一家,诸君无预也。”
  说罢,他就命王伯当将受伤的徐世勣扶了进来。徐世勣一手捂着脖子,浑身都是鲜血,十分狼狈。李密搀着他坐定,亲自为徐世勣上药包扎。徐世勣和单雄信的心这才平复下来。
  混战中,有翟让的部下走脱。此时,翟让被杀的消息已经在军中传开了。以邴元真为首的瓦岗寨旧部听说后,担心遭到李密的血腥清洗,惶恐不安,都闹着要离开瓦岗。
  那厢,瓦岗寨旧部嘈嘈杂杂,乱成一片。这边,蒲山公营将士磨刀霍霍,正准备大杀特杀。眼见着,一场血战就要爆发了。
  李密早有准备,他立即派单雄信回去,向邴元真等人传达慰问之意,并表示事情只关乎翟让一人,与众将士无丝毫瓜葛。单雄信在瓦岗寨旧部中的威信素来很高,他的话众人当然不会怀疑。等到众军的情绪稳定之后,李密不顾房彦藻等人的阻拦,不带任何卫士,单骑驰入翟让营中。
  他的这个举动大大出乎瓦岗寨旧部的意料。李密居然敢只身前来,不仅表达了他的诚意,更显示了他的自信。李密趁机宣布,瓦岗寨旧部一分为三,由单雄信、徐世勣、王伯当三人风带。瓦岗寨旧部的士兵们将心比心地想了想,“让残忍,摩侯猜忌,儒信贪纵”,心胸气质的确比不上人家李密。所以,不仅“所部无哀之者”,而且“中外遂定”。
  大魏国成功地避免了一次内部分裂。
  有人说,翟让死于贪财。其实,真正害死翟让的不是他那颗贪婪的心,而是他那颗无知的大脑和那张无遮拦的嘴。
  不管我们怎么从道德上诘责李密,他毕竟去掉了通往最高权力之路上的绊脚石。李密觉得,翟让、翟弘、翟摩侯、王儒信等人已死,徐世勣、单雄信、邴元真等人已被他笼络,翟让集团就此烟消云散了,他将彻彻底底、完完全全地掌握最高权力。但后来的事实证明,他错了。
  他终究是忽略了一点,普通的士兵好糊弄,摆摆高姿态他们就信了;可将校们就没有那么容易被忽悠了。徐世勣、单雄信、邴元真等人对事情的真相门清儿,只是,他们既不敢怒,更不敢言。翟让是有错,但错不至死。他对李密是有恩的,而且还是大恩,可李密就为了手中的权力,把他给杀了。任何有正义观念的人对此都很难接受。
  这情形就像一只冰冻的杯子被突然注入了开水,“咔嚓”一声过后,杯子虽然没有破,但看不见的裂痕却在悄悄地滋长着。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就会突然爆掉。
  从翟让被杀的这一刻起,从前那个崇尚和谐与义气的瓦岗寨便不复存在了。在某种程度上,我们完全可以说,翟让之死敲响了瓦岗政权的丧钟。而究其始作俑者,正是把瓦岗寨引向强大的李密。这可真是,成也李密,败也李密。
  王世充很早就算准,瓦岗寨特殊的二元体制决定了翟让与李密“必不久睦”。他希望二人互相图谋争斗,然后他就可以趁虚而入了。岂料,这一天竟然来得这么快、这么突然。王世充“大失望”,慨然长叹:“李密天资明决,为龙为蛇,固不可测也!”
  李密火并翟让的消息传出后,整个河南震动。除了梁郡之外的其余郡县,先后归附大魏国。东都成了彻彻底底的孤城。由于中原三大粮仓尽在李密之手,东都闹起了粮荒,“米斗三千,人饿死者什二三”。
  李密摩拳擦掌,正准备对东都大干一场呢,传来了一个天大的消息:就在夜宴的前两天,十一月初九,李渊已经攻破了大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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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2 12:48:35 | 显示全部楼层
  13. 直拳出击
  李密心急如焚。
  他很想迅速进击东都,但王世充主力尚存。李密是个谨慎的人,他明白,自己不能意气用事而轻举妄动,王世充这个家伙还是有些能耐的,冒昧出击,万一被他捕捉到了机会,恐怕偷鸡不成,还得反蚀把米。
  他对王世充的分析和判断基本准确。自二人遭遇以来,虽然王世充连遭失败,但他并不惧怕李密。他承认,李密的确非常厉害,但同时他也觉得,没有谁是不可以被战胜的。其实,这些日子里他也没闲着,而是一直在偷偷地搞着小动作。
  转眼之间,又是近两个月的时光,十二月二十四日这一天,发生了一件非常小非常小的事情:一名隋军士兵自王世充处来投魏军。
  区区一名士兵来投诚,当然值不上魏公来过问。但说来也巧,那天李密闲着无事,在营地里溜达,无意中就看到了这名隋军士兵。他一下子就想起了“老朋友”王世充,便随口问道:“世充军中何所为?”
  小兵比较老实,回答说:“比见益募兵,再飨将士,不知其故。”
  李密听了,略一思索,勃然变色,扭过头来对身后的裴仁基说:“王世充这个狗东西,我差点儿中了他的奸计!”
  裴仁基一头雾水:“此话怎讲?”
  李密愤愤地说道:“你知道吗,隋军的粮食已经快要耗光了。王世充坐不住了,他之所以招募士兵,犒赏将士,其实是想趁着天黑来偷袭我们。传令下去,全军立即进入战备状态。”
  说实话,裴仁基并不觉得王世充今晚一定会来偷袭,但见李密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他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了,立即下去准备。半夜三更时分,裴仁基终于明白了,李密所言非虚。
  王世充果然趁着夜色,偷偷地摸了过来。
  天知,地知,李密知,裴仁基知,瓦岗军全军上下都知,只有王世充不知。
  事情进展得非常顺利,瓦岗军果然没有任何的防备,偌大一支隋军部队竟顺利地摸到了洛口城下。王世充心中暗喜,立即命令士兵登城,击杀李密,就在今夜。
  突然间,只听一声炮响,郝孝德、王伯当、孟让等率伏兵一起杀出。
  王世充长叹一声,完了。以有备之师对无备之师,隋军失败那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这一仗下来,王世充真是亏大发了,不仅“士卒战溺死者千馀人”,而且连麾下第一骁将费青奴都被王伯当给干掉了。
  继洛水的左勾拳和石子河的右勾拳之后,李密又给了王世充一记直拳。这三拳下去,王世充可真是懵了。
  很快,越王杨侗的使者又来了。王世充又吓了个半死,但结果和上次一样:虚惊一场。越王派来的依旧是慰问的使者。有过两次相同的经历之后,王世充总算是把杨侗这个人给琢磨透了:这是一个温柔的小男生。
  面对越王的使者,王世充一个劲儿地倒苦水,说自己兵力如何如何薄弱,说将士们如何屡战屡败却屡败屡战。说了一大通,末了提出了新要求:速派援军。
  屡战屡败是能力问题,屡败屡战是态度问题,这是杨侗一贯的看法。不就是缺人嘛,这个好办,他大笔一挥,立即给王世充派来七万援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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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2 12:48:48 | 显示全部楼层
  14. 二战洛水
  有了人,王世充的腰杆儿又硬了起来。义宁二年正月,王世充拍怕身上的灰尘,振作疲惫的精神,再次投入到了抗击李密的战斗当中。十五日,隋军再次渡过洛水,向魏军发动猛烈进攻。
  很多人对冷兵器时代战争的看法比较简单,以为那个年代拼得就是人,就是靠人海战术制胜。但事实上,翻翻古代史,以少胜多的战役并不鲜见。巨鹿之战、昆阳之战、淝水之战、官渡之战、赤壁之战等等,哪一次不是弱者战胜强者?胜利的原因各有不同,但失败的原因却大致相同,其中最主要的一条就是:指挥不协调,不能形成合力。
  隋军主帅王世充就犯了战役的错误。战役刚开始,急于立功的王辩便一马当先,率所部人马第一个渡过了洛水。这老哥过河后,立即指挥部队向魏军发动猛攻。隋军士气正盛,接连突破魏军防线。魏军一片混乱,眼看着就要溃败了。
  但王辩冲的太猛,远远把其他几路隋军抛在了后面。
  正在这时,一阵华丽丽的号角声响起。咋回事儿呢?原来,后方的王世充根本不知道前方的形势,见王辩部孤军深入,担心他被魏军围歼,便下令吹号角收兵。王辩部的隋军将士正杀得欢呢,突然听到收兵的号角,都懵了。
  李密正慨叹败局已定呢,见此情况,大叫一声天助我也,亲率内军发动反攻。此时,王辩所部已经开始撤退了。魏军在李密的带领下,犹如下山猛虎一般,一顿风卷残云。可怜王辩不仅没有拦住退却的将士,反而平白将小命儿搭了进去。
  这还不算完,李密惊喜地发现,王辩部败退的人马竟将后面隋军的阵型冲散了,他果断地抓住战机,命令全军全线出击。隋军乱作一团,根本无法组织有效的抵抗,登时全线溃败。
  任你王世充大罗金仙再世,也于事无补了。败军争着抢着过浮桥,争渡,争渡,惊起漫天箭雨,仅因被挤落而淹死者就高达一万多人。
  自和李密交锋以来,两人打了四次大仗,这是王世充败得最惨的一次。就因为在一个错误的时间,下了一个错误的命令,便导致了一个本不该发生的错误结果,硬是将一场板上钉钉的胜利拱手送给了敌人。
  打了这么大的一个败仗,王世充也不敢回东都了,只得收拢残部,向河阳(今河南孟津县)退去。《亮剑》中的李云龙曾说过:“人要是倒霉起来,放个屁都能砸到脚后跟。”王世充就被自己屁砸到了脚后跟。
  就在败退的当晚,偏偏天公不作美,竟然下起了大雨,而且还伴有狂风。大正月的北方,不下雪,竟然下雨,而且还是暴雨,而且还是伴着强风的暴雨,王世充你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士兵们顶着冰冷的雨水,在泥泞湿滑的道路上艰难地跋涉着,浑身上下就没有一块儿干的地儿。这一宿,冻死者数以万计。等第二天到了河阳之后,王世充一清点人数,发现居然只剩下几千人了。
  刚刚拿到的本钱,转眼之间就全赔光了。一瞬间,王世充的戎马生涯发生了惊天大逆转,从人们眼中的中兴之将堕落成了一坨狗屎,而且还是臭的。有的朝臣上表弹劾他,有的表面虽没说什么,背后可没少议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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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4 09:36:10 | 显示全部楼层
 15.        房彦藻之死
  王世充的心头在滴血,本来自己发展前景一片大好,现在却落得这般田地。打了这么巨大的一个败仗,死伤了这么多的将士,总得有个说法吧。无奈之极的王世充只得上表,自请下狱。
  但越王杨侗表现出了惊人的宽大,他不仅没有责怪王世充,反而第三次派来了慰问的使者。如果杨侗有预见未来的本领,即便打死他,他也是绝对不会放过王世充的。当然,这是后话了。
  前三次都是拳击,这第四次,王世充遭到了李密的背摔。他的主力几乎被完全消灭,彻底丧失了还击的能力。不久后,王世充又由河阳转屯洛阳的卫星城——含嘉城,休养士气。
  李密趁此良机,进据洛阳的另一个卫星城——金墉城。此次以后,东都的军民每天都可以听到免费的战鼓声了。不久之后,李密亲率三十万大军逼近东都上春门。
  东都危在旦夕。
  这个时候,王世充已经指望不上了。杨侗无奈,只得派光禄大夫段达和民部尚书韦津领兵出战。
  段达壮着胆子出了城,只看了一眼,转身就跑。只见魏军旌旗蔽天遮日,枪如林,剑如丛,连绵的队伍一眼望不到头。主帅都跑了,这仗还打个屁啊?!隋军再次溃败,韦津战死。杨侗只得令全军坚守不出。
  于是,偃师、柏谷及河阳都尉独孤武都、检校河内郡丞柳燮、职方郎柳续等各举所部降于密。
  发展到现在这一步,李密的声望已经达到了顶峰,窦建德、朱粲、孟海公、徐圆朗等势力先后派人奉表,力劝他尽快称帝。瓦岗军中的房彦藻、祖君彦、王伯当、裴仁基等人更是频频上表,请李密正位号。李密的回答还算真诚:“东都未平,不可议此。”言外之意,以后再谈也不迟。
  瓦岗军迅速对东都发动猛攻。这一次,李密是铁了心要拿下东都了。但东都毕竟是东都,远非一般城市所可比拟,瓦岗军的攻坚战进行着。
  这时,李渊三大“抚慰”小组中的第三小组来到了山东。张道源四处撒花,号召各地割据势力归附唐公。
  李密见李渊的事业搞得有声有色、进展迅速,那是相当的羡慕嫉妒恨。不过,他也受到了启发,便照葫芦画瓢,也组建了两个“抚慰”小组,由房彦藻、郑颋分别担任组长,由黎阳向东,分头招募山东群雄。
  但他这个瓢没画好。房彦藻做书招募窦建德,要求窦建德来见李密。窦建德只想吃李密的粮食,不想当李密的小弟,便“复书,卑辞厚礼”,借口幽州北部新崛起的罗艺(下文会讲到)要南侵河北,要求替李密抵挡罗艺,“捍御北垂”。
  人家不想来,房彦藻也不能生拉硬拽啊,只得恨恨返回。走到卫州,出事儿了。汲郡当地出了一名义军领袖王德仁,“拥众数万,保林虑山为盗”。李密当上魏公以后,王德仁也曾派人上表归附。但这种附属关系和窦建德与李密之间的关系差不多,只是名义上的,非常脆弱。王德仁朝秦暮楚,竟然动起了反水的念头。可巧房彦藻从他的地头上经过,李密跟前的大红人是吧,来,哥让你见个红。于是,他就把房彦藻给杀了。
  这房彦藻可是李密的左膀右臂,李密心痛不已,立即派黎阳的徐世勣征讨王德仁。王德仁那点儿本事岂是徐世勣的对手,被打得落花流水。恰逢张道源发出邀请,他便顺势投了李渊。李渊还封他做了邺郡太守。
  李密又痛又气,大骂李渊无耻,满嘴跑火车。
  就在这时,传来一个举世瞩目的天大消息:隋炀帝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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