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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云雾飞舞

[转帖] 《我的名字叫黑》[出书版,完结]作者:王稼骏-如何重现犯罪现场,从而屡破奇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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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6-4 00:19:39 | 显示全部楼层
Chapter 4
  夜里我做了个很长的梦,早上被蓬蓬的叫声吵醒,一看手机,竟然已经十一点了。
  为什么我设的闹钟没有响呢?
  打开房门扫了眼床,奈美昨晚没有回来过,一定是回娘家去了。我把阳台里的蓬蓬放了出来,倒了点儿狗粮和水,急急忙忙往公司赶去。
  期货交易是早上九点开盘,等我到了公司,上午的交易已经关闭,没来得及通知雨瑶清仓,估计这下张先生损失惨重了。
  我垂头丧气地来到电脑前,打开今天景泰电力的走势图。
  天哪!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景泰电力的指数居然从今天开盘一路飙升,不仅把昨天亏的那些钱都赚了回来,至少还盈利了本金的一半。我正沉浸在狂喜之中,打算给张先生送去好消息。
  一只玉手按在了我的手机上,扭头一看,是雨瑶。
  她意味深长地对我笑着说:“陈磊,你看,昨天听我的没错吧?”
  “多亏了你,我现在正要打给张先生。”我轻轻拂去她的手。
  “你忘了?昨天你告诉张先生,我们没有替他买入这只期货。”
  我瞬间明白了雨瑶的意思,现在只有我和雨瑶知道张先生的这笔钱盈利了,假如我们就此抛售手里的景泰电力,把属于本金的部分原封不动地归还张先生,剩下的钱哪怕我和雨瑶平分,也足够我给奈美买个包了。
  我收起了手机,向雨瑶使了个眼色,雨瑶心领神会地回到了后台操作室里。
  下午开盘后几分钟的工夫,我的电脑就跳出了交易完成的提示,我的心一阵狂跳。私自挪用客户的资金违反了期货客户经理的操作守则,这甚至是违法的行为。
  电话响起。打来的人是雨瑶,她隔着办公室的玻璃窗,冷静地看着我。
  “喂!怎么了?”我压低了声音。
  “没事。交易记录我都彻底删除了,昨天给你的那张交易单据,你最好处理掉。”
  “明白了。”其实我已经忘了那张单据被我放到了哪里。
  “对了,给我一个你的私人银行账号,我把钱转进去。”
  我怀着惴惴不安的心,用短信把银行账号发了过去,很快收到了汇款提醒。
  雨瑶再次来到我办公桌前,弯下腰,垂下的一边长发正好挡在了同事和我的脸之间,对我说道:“这件事你不说我不说,就没人知道了。昨天那张交易单据你扔掉了吗?”
  “嗯。”我心虚地点点头。
  “我什么时候来拿钱呢?”雨瑶把脸凑得离我更近了,我能闻到她淡淡的体香。
  “我下班就去取,明天带给你吧。”
  雨瑶笑着拍拍我的肩膀:“谢啦。”
  旁边的同事们一阵起哄,雨瑶丢给他们一个冷眼,走开了。
  抢在奢侈品店打烊前,我买下了奈美想要的那只包,刷完卡,看着包裹精美的礼物,先前那份不安的心理稍稍得到了缓解。
  这个时候,我体会到了钱的万能。
  回家之前,我把银行卡里剩余的钱都提了出来,五五分成,一半的钱我装在了刚才营业员送我的包装袋里,看着满满一袋钱,一下子拿出去还真有点儿舍不得,但明天还是要给雨瑶,能赚到这么多钱,最主要还是靠她。
  到了我家楼下,卧室的灯亮着。应该是奈美回来了吧。她就是这样一个小孩子脾气的人,吵过闹过也就没什么了,要是发现我今天就给她买了这只包,一定开心死了。
  我兴冲冲地跑上楼,刚用钥匙打开门,就发现化了妆的奈美打算出门。
  “你今天又去哪儿?别生我气了,老婆。看我都给你买礼物了。”我提起了手里的包装袋。
  “我去参加同事的Party(派对),你回来得正好,我手机没电了,你的拿来借我用用。”
  虽然我的是二手机,但好歹也是新款。
  我两只手都提着东西,没有空闲。奈美就自己从我口袋里拿走了手机,临走前在我脸颊亲了口:“老公最好啦。礼物放着,等我回来拆啊!”
  我悻悻地走进了房间,把包放进了奈美的一堆包中,发现其中一只包有点儿眼熟。
  和我买的那只一模一样。
  听营业员说过,这款包是前年的过季产品,昨天才开始拿出来降价销售,奈美肯定不是前年买的,昨天和我吵完也很晚了,奢侈品店肯定关门了,那就只可能是今天买的。
  她哪来这么多钱?
  我拿起家里的电话打给了奈美的母亲:“妈,是我,陈磊。你最近身体还好吗?”一番寒暄过后,我问道,“昨天奈美有没有到你那里去过夜?”
  “怎么,又吵架了?”
  “没有。奈美昨天和同事出去玩,一晚上没回来,我有点儿担心。”
  “这么回事呀。奈美昨天没来过我这里,要不我打电话问问她?”
  “不用了,她等会儿回来我问她吧。”
  挂断岳母的电话,我依次打遍了奈美所有闺密的电话,都说昨晚没有见到过奈美。
  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在我脑中蔓延。
  第二天,奈美把手机还给了我,我发现手机里多了两张她的自拍照。
  “这是哪儿呀?”我猜测着奈美身后的背景。
  “正在为您查询。”塞瑞冷不防说道。
  我愣了愣,几天没有听到它发声音,差点儿忘了手机的这个功能。
  “您查询的地点如下。”手机自动切换到地图模式,在市中心的位置插了两根大头针。
  我放大后发现,那竟是一家五星级酒店。
  塞瑞还在读昨天奈美前往酒店的路线,那是它通过GPRS卫星定位所记录下来的。我连忙替它插上耳机,仔细聆听着路线。
  这条路线应该是开车去的。一定是有人接她。这个人一定就是送她包的人。
  “他是谁?”我对着耳机上的麦克风问道。
  塞瑞居然有了反应:“张翔,高等教育学院副教授,电话号码……”
  “张翔?不就是我的客户张先生吗?”我的思路一下子混乱了。奈美是装潢公司的预算员,平时生活圈子不大,除了几个同事之外,就只会接触到来装潢的客户,难不成张先生就是她那里的客户?
  “有什么办法可以查到吗?”我对塞瑞说。
  塞瑞想出的点子几乎让我咋舌。
  首先我登录装潢公司网站,查询该公司在建工地的地址,与我工作电脑里张先生的客户资料比对。结果正如塞瑞所说,奈美公司确实有一个在建工地的地址是张先生的家。
  雨瑶今天涂了鲜艳的口红,我看见她的嘴动了动,意识到自己戴了耳机,忙摘下一只。这才听见她说话:
  “喂!在发什么愣?”
  “没什么。”我弯腰把塞在办公桌下的包装袋拉了出来,正好瞄到那张不知被我放哪儿的交易单据。我不动声色地把包装袋递给了雨瑶,“喏,你的。”
  “多少?”雨瑶接过去问。
  “五五。”我假装把手里的笔不小心掉到地上,捡笔的同时把交易单据塞进了袜子里。
  雨瑶对我抛了个媚眼:“合作愉快。”
  塞瑞在耳机里响了起来:“您需要更多的帮助吗?”
  “帮助?”我自言自语道。这引来了雨瑶好奇的目光,她问道,“你有什么困难吗?”
  塞瑞继续说道:“可搜集张翔出轨证据,交由他妻子处理。”
  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但要怎么做呢?
  “雨瑶。”塞瑞为我提供了最佳的人选。
  雨瑶一脸茫然无措地看着我,当我告诉她我的计划时,她不禁有些恼火:“你把我当什么人呀!”
  “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我在她眼前晃了晃那张还留有我袜子味道的交易收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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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6-4 00:19:47 | 显示全部楼层
Chapter 5
  对付张翔这样的已婚人士,最好的办法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塞瑞告诉我,遭遇婚外情最重要的就是搜集证据,雨瑶就是负责替我干这项工作的人。
  首先,以期货业务为由,我把张翔约到一家酒店会面,再推托去不了,让雨瑶代为出席。让她故意靠近张翔做一些亲密动作,我趁机抓拍几张照片,照片只要交到张翔的妻子手里,就足够让他付出代价了。
  对雨瑶如此妖娆的一个女人来说,对付张翔可以说是轻而易举的一件事。我坐在酒店的角落里,把帽檐压得很低,把手机的镜头对准他们的桌子,在顺利拍了几张照片后,我还录了一段视频,没等他们俩的会面结束,我就给雨瑶发了短信,先一步离开了酒店。
  我知道奈美一定在家里等着我,也一定编好了骗我的理由。我发自内心希望奈美的谎言能够让我相信,却又不甘心被欺骗,就在这种自我矛盾的心情中,我踌躇了一路,想着要以怎样的表情去面对奈美。我戴上耳机,手机里的音乐听起来都那么悲伤,甚至有一点点绝望。不知不觉,我在街上游荡了几小时,回到家已是晚上十点。
  奈美在沙发上睡着了,手里握着遥控器,电视里播着乏味的连续剧,屋子里静悄悄的。
  “你回来啦。”奈美从沙发上慢腾腾地坐了起来,关掉了电视机,揉了揉酸痛的脖子,“快来帮我揉揉,我的脖子好像抽住了。”
  她的语气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我绕到沙发后,替她按摩起来。好像是睡沙发的姿势不对,落枕了。
  “奈美,你认识张翔吗?”我忍不住问道。
  “不认识。”奈美闭着眼,十分享受,我的按摩手法她还是很满意的。
  从她的语气里我找不出破绽,开门见山道:“你的那只包是谁帮你买的?”
  “什么谁帮我买的?”奈美睁开了眼睛,“我自己买的!”
  “你哪来的钱?”
  奈美耸着肩膀,不让我再继续按摩了。
  “钱是我妈给我的,你管得着吗?”
  “这几天你根本就没见过你妈。”
  “你调查我?”
  “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这么怕我知道!”
  “你今天是不是有病呀!”奈美站了起来。
  “拦住她。”是塞瑞的声音。
  我害怕奈美又会彻夜不归,听从了塞瑞的建议,一把拉住了奈美的胳膊:“你又要去哪儿?”
  “要你管!放开我。”奈美重重推了我一把。
  “她是你的妻子,你当然要管。”塞瑞在我耳畔说道。
  “你是我老婆,我不管你,谁管!”我重复道。
  “那我就和你离婚!”奈美朝我吼道。
  “她出轨,所以要离婚。”塞瑞说。
  “你外面有男人了吧?!”我感觉自己的声音在抖。
  “神经病!你快放开我,你抓得我好痛啊!”
  “不可原谅!不可原谅!”塞瑞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就像一个小学生的复读机。
  我的怒火被慢慢点燃,犯错的人明明是她,为什么却可以在这里理直气壮?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我把浑身的力量都使在了胳膊上,直到十根手指的气力用尽,再也使不上劲了。
  奈美的身体朝我倒了下来,我连忙扶住如一摊烂泥般的她。奈美的舌头吐在嘴唇外,睁着两只红红的眼睛,已经没有了呼吸。
  我的意识慢慢恢复,奈美脖子上的两个大拇指印也变得明晰起来。
  塞瑞还在一个劲儿地说着:“不可原谅!不可原谅!”
  “闭嘴!”我扭头看到蓬蓬恐惧地望着我。
  我抱着奈美的尸体不知所措,满腔的怒火开始冷却,恐惧从每一根血管蔓延开来,一阵阵的寒意从我的后背升起。
  我掐死了奈美。
  窗外晚风习习,我如前行在汪洋大海中的一叶孤舟,看不到未来,不知如何是好。
  塞瑞那毫无感情的声音再次从扬声器里发出:
  “分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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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6-4 00:20:00 | 显示全部楼层
Chapter 6
  塞瑞下载了关于以往分尸案的细节资料、相关小说以及电影视频,并且罗列了需要购买的清单以及附近可以买到这些物品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地址。
  我没有退路。
  我着了魔一样按照塞瑞的指示采购了清单上的所有物品,在卫生间的地板上肢解了她。
  当红色的液体缓缓淌入下水道,奈美在离我远去,我也在黑暗的甬道中越走越远。
  奈美被我分成了六个部分,四肢、躯干和头颅,装进最常用的垃圾袋里,还放了些奈美的日用品和衣服进去,这样可以伪造成她赌气离家的假象。等我把卫生间冲洗干净,换了身衣服,天已经亮了。
  只差抛尸最后一步了。
  我望着六只大小不一的袋子,就像睡梦中的奈美一样安静。或者我不应该用“像”这个字眼,因为那根本就是奈美。我想起来,应该让奈美把她最喜欢的包一起带走。我在她的一堆包中,找出了那两只一模一样的包,我已经分不出哪只是我送的了。我十分忌讳另一只包,看见那只包就好像看见了张翔的脸,我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两只包一样的搭扣,一样的拉链,皮质纹路的差别我也记不住,我打开包找到了我刷卡时的回执。
  应该就是这只包。我收起了回执,重新打开装有尸块儿的袋子,把包放了进去。
  在这个周末的清晨,我出门先去冲洗了手机里的照片,将视频刻录成了光盘,用匿名的方式寄往了张翔家中,收件人填上了“张太太”。随后,我在租车行租用了一辆后备厢宽敞、颜色低调的汽车,以便晚上抛尸使用。
  想着张翔妻子收到照片后的样子,我竟有些得意起来,也许一场悲剧正等待着他们家。我幻想着周一上班看到张翔身亡的新闻,我听从手机塞瑞的分析,和雨瑶又用张翔的账号赚了很多钱,我数着大把的钞票,怀里躺着忠贞不贰的雨瑶,奈美的尸首在土地里慢慢腐烂,直到没人能认出她来。
  回首近日发生的事情,遇到的许多麻烦,多亏了这部智能手机。
  我抚过它冷硬的外壳,想不到这小小的一部手机,却汇聚了人类的最高智慧。
  入夜时分,我一包包把尸块儿摆进汽车后备厢,装上一把铁锹,向森林公园的方向驶去。
  有手机的语音导航,我也不需要多费脑筋,选择了最优路线,仅仅半小时就抵达了目的地。
  车停在公园围墙外的阴影中,我先把尸块儿抛进围墙,自己从公园的侧门翻了进去。森林公园地处偏郊,里面百分之八十被绿化覆盖,有些植物茂密的地方游客根本不可能靠近。曾经和奈美一起来游玩的时候,我还跑去这些角落解手,奈美紧张地在一旁替我把风,并催促道:“你好了没?快点儿快点儿。”
  想起她那时可爱的样子,到现在还觉得好笑。
  只是,时间可以改变一切。现在我再也看不见奈美的笑了。
  我一锹又一锹地在泥地里挖着,一股悲伤之情油然而生。我是在亲手埋葬自己的妻子,一个我曾经立誓要与之共度一生的女人。
  眼泪和汗水在鼻尖形成冰凉的水珠,滴入奈美的坟墓,与她的身体一起永眠地底。
  跪倒在奈美的坟墓前,我双手合十,在惨白的月光下最后一次对她说:
  “我爱你。”
  回到家,我把这两天穿过的衣服全丢进洗衣机,清理口袋时又翻出了买包留下的那张回执。
  我发现某个地方不对劲,在回执下方的签名处,不是我的签名,而是奈美母亲的名字。
  这个包真的是奈美母亲为她买的吗?
  我的心一阵绞痛。
  事情不会是这样的,我绝对不可能弄错的。
  再仔细核对了刷卡的时间和地点,包是在奈美离家后一天,在靠近奈美母亲家的店里买的。我猜想奈美母亲在电话里装作奈美没有回过家,是故意想我着急,怕我再轻松把奈美哄回家,今后还会欺负她女儿。奈美的母亲就是这样一个把亲生女儿和女婿在心里分得很清楚的女人。
  我已经没有勇气再打电话给奈美母亲确认这件事了。我只是让自己相信奈美和张翔的事情是真的,可越是这样,我越是怀疑自己。在这种强烈的暗示下,我不得不怀疑自己可能真的错了。
  我在恍惚中熬到了星期一,而刚一上班,雨瑶告诉我的另一件事,几乎把我摧垮。
  雨瑶和张翔相约这周去外地旅游,目的地是一处度假山庄,张翔在那里买了一套别墅,上个星期他都待在那里。
  所以,他不可能和奈美见面。
  冥冥中,似乎有只强大而又无形的手,把我推进了早已布好的陷阱中,让我疯狂。
  刹那间,我听见了塞瑞刺耳的笑声。
  Chapter 7
  它不是一只普通的手机,而是被恶灵依附的不祥之物,它是在报复奈美对它的不屑一顾。它具有生命力,有自己的思想,人类根本无法掌控它,因为它比人类聪明得多。
  在奈美的头颅第三次回来的时候,我不知道它是怎么办到的。但除了它,还有谁知道我埋葬尸体的地方呢?要是没有智能手机的导航,连我都很难找到靠近埋尸地点的那堵围墙。
  奈美头颅第二次回来的时候,我虽然害怕,但本着不能让奈美身首异处的信念,当晚又把她的头颅埋了回去。我发现是有人把它挖了出来,送回了家。
  为什么这个人没有报警呢?这是警告吗?还是要勒索呢?
  我在杀死奈美的第二天,就给她的公司打了电话,请了两个星期的假。告诉她母亲我们将要去旅行,并且通知了她所有朋友,说我们去的大凉山没有手机信号,有什么事情改为邮件联系。
  没有人知道奈美的去向,更没有人想到她的尸体会在森林公园里。
  只有手机知道。是塞瑞策划了一切,除了它,我想不出第二个人。
  这一次我要把这部手机,作为奈美的陪葬品,一起埋掉。
  重新将奈美的头颅包好,裹上一圈圈封箱带,再关闭了手机电源,将两样东西一同装进了垃圾袋。
  凭着前两次的印象,顺利驱车来到了森林公园的围墙外。我打算把坑挖得更深一点儿,让这部手机永远没有机会再害别人了。
  寂静的树林里,只有我沙沙的铲土声,偶尔一两声怪叫,我就会停下手里的动作,仔细聆听一番后,再继续挖坑。
  一声石破天惊般的短信提示音划破夜空,惊出我一身冷汗。
  为什么关机了还会有声音?
  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害怕,加快了挖坑的速度。可短信一声接着一声,就像是手机临死前的求饶。我被这声音都快弄得神经衰弱了,不得已,拆开了垃圾袋,取出手机,心想也许是车上颠簸压住了开机开关吧。
  屏幕上是四条未读短信。
  我和张先生在一起,刚才不小心把期货的事说漏嘴了。
  对不起!
  对不起!
  第四条短信是张翔发来的:明天我会去找你,你好自为之。
  这个时候我真想对雨瑶来一句,对不起有用的话,要警察干吗!
  回忆起上次寄到张翔家里的那些照片视频,似乎没有发挥任何作用,不如这次拿来当交换的筹码。于是,我把手机又重新揣进了口袋。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打算先去租车行还车,再去公司和雨瑶商量对策。
  蓬蓬摇尾乞怜地蹭着我的小腿,我这才记起最近几天都没有喂过它,找来狗粮全倒进了它的食盆里。
  下楼发动汽车,来到了租车行。也许没想到这么早就有客户,负责验收车辆的年轻员工还没有睡醒,气呼呼地围着汽车转一圈,态度很差地问我道:“你这车跑哪里了?怎么搞得这么脏?”
  “去郊游了。不好意思。”不想惹麻烦的我忍气吞声道。
  年轻人打开车门,又问道:“你是不是还带了宠物?”
  “没有啊。”
  “你自己看,这里都是狗爪的印子,地上还有狗毛。”年轻人在记录本上飞快地书写着,还用笔杆敲了敲车门把手,“连把手上都有狗爪印。”
  一股强大的电流冲进我的脑门,所有难以解释的事情我突然全部明白了。
  “先生,你让一下。”年轻人发动了汽车,打算把车倒入车库。
  我如僵尸般挪了挪脚步,脑子里一片空白。
  奈美曾经教过蓬蓬许多技能,其中就包括了开车门,狗种的缘故,蓬蓬很快就学会了这些技能。蓬蓬一定是趁我运尸的时候,打开后车门溜上了车,伏在后座的地上,因为车座都是黑色的,黑毛的蓬蓬就更难发现了。再说,在那种情况下,我更不可能去注意后座的地板了。在我翻越公园围墙的时候,它又跟着我跑下了车,在某棵树的旁边看着我将它的主人掩埋,等我走后,它凭借着气味,把奈美的尸体刨了出来,再一路叼回家。
  不对!我突然想到一周没有喂食的蓬蓬,为什么不见消瘦,反而胖了呢?
  它在吃什么?
  胃里一阵翻腾,我想到奈美被挖空的坟墓。
  这时,口袋里的电话响了。
  电话那头的张翔冷冷地对我宣布道:“我已经报警了,你私自挪用资金以及涉嫌勒索敲诈,警察已经去找你了。”
  “他们怎么知道我在哪儿?”
  “你的手机有全球定位,根据你的号码就能找到你。”
  我恍然大悟。赶忙删除手机里的与张翔有关的照片和视频,以免被警察找到勒索的证据。我把所有的注意力全放在手机上,没能听见身后汽车的倒车提示,年轻员工驾驶的汽车直接将我撞倒在地,手机脱手飞了出去。
  我趴在路中央,看见一个陌生的路人捡起了我的手机,正四下环顾,寻找着失主,我刚想对他招手示意,一辆疾驶而来的卡车便从我身上碾了过去。
  整个世界变得暖洋洋起来,有什么东西正从我的体内流逝。
  留在我瞳孔中最后的影像,是那位年轻人手中的手机突然亮起,一个亲切的女声对他说道:“您需要帮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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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6-6 00:14:13 | 显示全部楼层
遗忘的人
  铭记在左,忘却在右。
  中间流淌的是时光的银河。
  Chapter 1
  在刺骨的寒冷中醒来,不知为什么脸会挨着冰冷的地面,我抬起晕乎乎的头扫了一眼周围,一片朦胧。我挣扎着爬起来,可两只手却使不上劲,嘴里隐隐作痛,好像舌头被咬破了。
  我费力地靠着墙,在地上坐了一会儿,等眼睛慢慢适应了这昏暗的环境,才发现自己置身于一间男厕所里。男厕所大约二十平方米大小,一面墙上有着一排高高的窗户,玻璃上都被贴了黑色的胶纸,窗下是五个蹲坑,蹲坑与蹲坑被一堵齐腰高的矮墙隔开,但没有装门,蹲坑下的水沟已经没有水了,散发着排泄物干涸已久后的臭味。蹲坑对面是小便池,用来冲洗的水管像枯萎的藤蔓般斜挂在斑驳的墙上。
  我脑中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这是哪里?
  我努力回忆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可脑袋疼得要命,就是想不起来。
  我摸了摸口袋,幸好身上的手机还在,点亮屏幕,发现一格信号都没有,上面显示的时间是上午十一点十四分。
  一张作为屏保的男生照片,让我寻回了一些记忆的碎片。
  他叫晔君,是我的男朋友。
  两年前,我们分手了。
  我和晔君都是敢爱敢恨的性格,相处时彼此相爱,却又会因一言不合而争吵不断。分手那次也只是为了看哪部电影这样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大吵了一架,他是那种一旦吵起来就会说话不计后果的人,每当看着他生气的脸,就好像从来不认识他一样。
  在电影院售票口前面,我对他大吼道:“晔君,我们完了!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我气得发抖,而他冷静地对我说:“记住你说的这句话。”说完扭头就走。
  起初以为这次和以前一样,又是一次小别扭,过几天他就会回来找我。可是等了三天,连一个短信都没有收到,我有些按捺不住,就打了个电话过去,没想到他的手机号码已经不存在了。
  好像我的世界某个角落一夜塌陷,我和晔君完全失去了联系。我猛然意识到一点,虽然曾是朝夕相处的男女朋友,可我和他的关系仅仅一个电话号码就可以结束。
  原来,我并不如想象中那般了解他。
  我开始疯狂地寻找晔君,通过许多种渠道和方法,依然毫无收获,我这才明白失去后才会懂得珍惜这句话是至理名言。也许是我的不懈努力感动了上天,在渐渐失去信念的时候,无意中找到了晔君的微博。
  他并没有用本名注册账号,而是叫作“莫奈的日出”,那是他最喜欢的画。
  我通过链接,找到了他的其他网络账号,翻过一篇篇的日志,就像在看他的日记,每天去了哪里,吃了什么。我在电脑屏幕后面默默关注着晔君,仿佛他仍在我身边一样。
  就这样过去了整整一年,我每天睡前会看一看他今天的照片,洞察他有没有新的女朋友,深入了解他旅行的某个地点,甚至比导游更加详尽。厌倦了与他争吵的日子,这样的相处方式反而让我乐在其中,虽然相隔很远,心却是前所未有的近。
  收藏了他的所有账号地址,我从不发表评论,防止自己的账号被他发现,我用毫无规则的数字和字母注册账号,连我自己不用笔写下来都很难记住。这些我费时费力去做的事情,就像当时和晔君相处时所做的事情一样。很可能下一秒,就变得毫无意义。
  就在某天我打开网页的一刹那,发现他停止了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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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6-6 00:14:24 | 显示全部楼层
Chapter 2
  晔君好像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一样。
  经历过一次的我,无法接受他的再一次离开。我找到他最后发的一条微博,像是在一个游乐场里,他站在一堵白色的墙壁前面自拍了一张,背景上挂着一只蓝色的救生圈,上面印着白色的“FORGOTTEN”字样。
  我认出了那个地方,是市郊的环寰游乐城,因为客源流失,环寰游乐城已经闭馆歇业了。为什么晔君要去那里呢?
  第一个闪进脑海的念头是他要自杀,否则怎么会无缘无故跑去那种荒弃的地方,销声匿迹?!
  终于想起来啦!
  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了。
  搜索了晔君所有的资料后,我越发觉得情况不妙,打算去救晔君。查看了地图上环寰游乐城的位置后,我独自一人来到了环寰游乐城。环寰游乐城地处偏远,交通也不方便,因为对路况不熟悉,我等了很久才挤上一班公交车,到了那里才知道原来坐地铁也可以抵达。这里是一片名为寰球的商业区,而环寰游乐城是这片区域的中心。这里的街道比市区宽敞多了,只是走在街上难得看见一家店铺,行人更是少得可怜。
  荒凉的游乐城大门已是锈迹斑斑,杂草从麻条石的缝隙中钻出来,沿着墙根一路蔓延,放眼望去,整座城犹如废弃的鬼城,一片荒芜。
  绕着游乐城的围墙走了一圈,没有发现可以进入的地方,虽然已是无人管理,但高高的围墙和紧闭的铁门,对我来说依然是无法逾越的屏障。
  于是,我用手机在网上查了查环寰游乐城的游玩攻略,其中一条说可以绕到游乐城的后方,穿过一片矮树丛,那里有一扇小铁门,少了一根铁杆,有些瘦小的游客就是从这里钻进去的。
  抱着尝试的心理,我找到了这扇铁门。铁门由一根根竖铁杆焊接而成,偏左的位置确实少了一根铁杆,但留出的空隙实在小得可怜。所幸我是一个苗条的女人,拥有那种令人羡慕的吃死不胖的体质,但副作用就是胸部也同比例的苗条。晔君曾经和我吵架的时候,就刻薄地歧视过我的胸部。吵架时的晔君,现在想起来都让我恨得牙痒痒,他每次都好像故意要引起我的愤怒一样。
  脱去外套,我深吸一口气,把肩膀伸向铁门的空隙中。半个身子很轻松地穿过,胸部也毫无难度,但是头部卡住了一半。嘴唇不小心碰到了铁锈,尝到一股苦涩的味道。我稍稍转动下巴调整角度,一咬牙,用力挤了进去。下巴一阵刺痛,用手摸了摸,似乎被擦出了一道印子。
  重新穿起外套,刚抬脚往里走,发现一棵树枝上挂着件黑色的皮夹克。
  正是晔君最后那张照片上穿的那件。
  我环顾四周,靠近围墙处的树林较为茂密,除了树几乎看不见其他东西。有种感觉晔君就在附近,他不是会丢三落四的人。当我转身的时候,一片阴影遮盖下来,有什么东西捂在了我的嘴上,一只强有力的手牢牢按在上面。不知名的药水味道涌入鼻腔,我无法挣脱铁钳般的手。
  听着自己奇怪的呜咽声,我昏昏欲睡。
  记忆也在这里中断了。
  再醒来时,便是在这个破烂的男厕所里了。
  体力恢复得差不多了,脑筋也比刚才好使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被人偷袭,并且带到这个厕所里。我站起来往厕所门走去,打算赶紧离开这里,生怕袭击我的那个男人会回来。
  厕所的门从外面锁了起来,任凭我怎么使劲都打不开。我喊了两声,回答我的是空洞的回声。我又想到了靠蹲坑的那一排窗户,但是窗户太高,厕所里又没有可以踏脚的东西,我留心着脚下蹲坑的水沟,尝试跳了几次,手都没有办法够到。
  就在这时,“哐啷”一声,厕所的门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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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6-6 00:14:33 | 显示全部楼层
Chapter 3
  一个高大的男人肩上扛着一个女人走了进来。
  男人一袭黑衣,套了黑色的头套,只露出两只空洞的眼睛。他的手搭在女人的身上,我认识那双手,正是它捂住了我的嘴。男人弯下腰把女人扔在了地上,那一下摔得看着都觉得痛,可是女人毫无反应,躺倒在我醒来时的地方。
  男人看了我一眼,我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仍保持着准备跳跃的姿势,可能他觉得好笑,摇摇头走了出去。门外响起一阵铁链的碰撞声,是男人把门锁上了。
  厕所回归死一般的寂静。
  我举着手机慢慢靠近地上的女人,我探了探她的鼻息,只是昏了过去。荧荧的光芒下我端详起她来,是个年轻的女人,理着黄色的短发,看起来年纪和我相差无几。她没有穿外套,露在外面的两条手臂十分白皙,几条铁锈的擦痕在上面很显眼,我猜她也是从小铁门进来的。一定和我一样,被人用麻醉药弄晕过去了。
  我摇了摇她,希望她能够醒过来。但估计药效还没退,她没有一点儿反应。我走到洗手池边想弄点儿水来让她清醒清醒,拧开水龙头,喷了几下锈水,之后一滴水也没有流出来。站在洗手池前,感觉鞋底黏黏糊糊的,用手机一照,有一摊猩红从洗手池下的柜子里流出来。
  柜子里到底是什么?
  我哆哆嗦嗦伸出手,拉开了柜门。
  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里面乱七八糟塞着一堆沾血的衣裤,这身衣裤看起来有点儿眼熟,我认出了其中一条牛仔裤,那是我以前买给晔君的,我记得它大腿位置的油污,是晔君和我一起吃火锅时溅到的调味料,因为形状很像一颗心,我还特意拍照留了念。翻开手机里的相册,拿近一比对,确实是晔君的裤子。
  看起来流了不少的血,晔君一定是遭遇了什么事情,是黑衣男人对他做了什么吗?
  身后响起微弱的呻吟,我回头一看,那个女人醒了过来,正支起身子莫名地望着我。
  “你醒啦!”我挽着她的胳膊,把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这是哪里?”她抚着额头,龇着牙问道。
  “应该是环寰游乐城里的一个男厕所吧。”我往小便池侧了侧头,示意道。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女人茫然地看着我。
  我无奈地摆摆手:“有人把我们关在了这里。”我把自己想到和看到的所有事情给她说了一遍,她这才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女人自我介绍道:“我叫丁琳,今天是到环寰游乐城来找人的。”
  “你也来找人?”我惊奇道。
  “我来找我的男朋友晔君。”丁琳笑着说道。
  我一下子蒙了,晔君什么时候变成别人的男朋友了?
  丁琳见我一脸困惑,拿出手机给我看他们的合照。没错,一样的脸型,一样长长的鬓角,照片里和丁琳合照的男人,就是晔君。
  “你和他交往多久了?”我不禁问道。
  “其实……”丁琳咬着嘴唇,低头沉思了片刻才说道,“我们已经分手半年了。”
  “既然分手了,你为什么还要来找他?”事情变得越来越奇怪了。
  “因为我关注了他的微博,发现他来到环寰游乐城后就销声匿迹了。前段时间这里发生过一些不好的事情。”
  “不好的事情?”她的话让我听得一头雾水,我们两个也站累了,顾不得难闻的恶臭,在小便池的台阶上紧挨着坐了下来。
  丁琳也发现了手机没有信号这件事,所以黑衣男人才没有抢走我们的手机,她丧气地把手机丢在一边,情绪低落地查看着自己手臂上的擦伤。
  我迫不及待询问她刚才所说的“不好的事情”是什么。
  “你居然不知道?”丁琳吃惊地反问道,“环寰游乐城关闭以后,就有不少拾荒者偷偷溜进来捡一些破烂拿去卖,更有人在里面定居了下来。但是某一天,两个流浪汉把路过的女孩儿拖进游乐城里,轮奸后杀害了。警察调查后抓住了那两个流浪汉,并把寄居在里面的人全都赶了出去。因为这个地方发生过杀人事件,城里那些吃饱饭没事做的年轻人,就打着探险的名号到这里来玩。不知什么时候就开始流传环寰游乐城里游荡着一个专门杀女人的变态杀人魔,这个传闻变得越来越神乎其神,说他杀人已经不分男女了,有些人甚至扬言要来捉拿这个杀人魔。我猜晔君就是抱着这种心态才会到这里来的。”
  “你是说把我们关起来的男人,就是那个杀人魔?”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用手交叠在胸前搓揉着自己的上臂,我指了指洗手池下的柜子,“刚才我在那里看见了晔君的衣服,上面全是血,说不定他已经……”
  “你认识晔君?”丁琳愣怔着双眼,“你是冰柠檬?”
  “你是晴之雨?”我也认出了丁琳。
  “难道他……”我们两个不约而同地提高了嗓音。
  正在此时,被笼罩在黑暗阴影下的最后一个蹲坑,突然有了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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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6-6 00:14:43 | 显示全部楼层
Chapter 4
  我和丁琳恐惧地依偎在一起,注视着那团漆黑的角落。
  一个微弱的声音在嗫嚅些什么。
  “是谁在那儿?”我鼓起勇气,冲着角落喊道。
  丁琳配合地用手机投去光线,我们同时看见了一个瘦小的女人,之所以能看出她是个女人,是因为她散乱的长发,除此之外再没有可以分辨出性别的特征了。她形同枯槁,是我见过最瘦的人了,皮肤下的骨骼明晰可见,她深陷的眼窝像两个黑洞,瞳孔没有一丝光芒。如一团破布堆在角落,难怪我刚才都没有发现她。
  “救命。”这个女人好不容易说出完整的两个字。
  “你是眉眉吗?”我和丁琳边走向她边问道。
  她只是轻轻地哼了一声,作为回答。
  冰柠檬、晴之雨、眉眉,是晔君微博上仅有的三个关注他的人,我们彼此知道,互相窥探,却是第一次见面。
  不用猜也知道,眉眉应该也是晔君某时段的前女友。她比我和丁琳都要来得早,看情形被关在这里已经有好多天了。她虚弱得连呼吸一下都困难,更谈不上交谈了。我和丁琳只能把她从蹲坑的角落里轻轻地抬出来,用衣服当枕头垫在她的头下面。
  我们三个人竟以这样的方式聚在一起,但晔君在哪里呢?
  “你找到晔君了吗?”我凑近眉眉的耳边问道。
  她和刚才一样,哼了一小声。
  “就是说他还活着?”我正要接着问下去,丁琳用手指压在嘴唇上,示意我别再发出声音。我这才听见厕所外渐行渐近的脚步声。
  “他又来了。”丁琳眼中燃起一团怒火,“我们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你是想……”我捏起拳头晃了晃,丁琳坚定地点点头。
  我的头还有点儿晕,丁琳比我晚进来,药效肯定也没退,除了眉眉,空无一物的厕所里也没有能够当武器的东西,就凭我们两个女人怎么可能和强壮的黑衣人对抗呢?
  就是我的几秒迟疑,黑衣男人已经开门进来了,丁琳丧气地甩手拍在了地上。
  男人手里提着一只绿色的漆皮桶,打量了我们三个人一眼之后,又把视线转到了洗手池,他发现了我翻出的晔君衣服,冷笑了一声。他拧开了漆皮桶的盖子,将装在桶内的液体往地上倒了出来,厕所里的臭味被汽油味所覆盖,眉眉被呛得咳了几下。
  “你到底要干什么?”丁琳站起来质问道。
  男人向丁琳走了过来,任由手中的漆皮桶里的汽油流得到处都是。丁琳连连后退,被逼到了墙角,她的脸被男人的背影挡住了,我虽然看不见她的表情,但能听见她因颤抖而发出的牙齿碰撞声。
  我意识到,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男人正背对着我,他的注意力全集中在丁琳的身上。我猫下身子,朝敞开的门边挪去。
  门外明亮的光线让我有些睁不开眼,我半眯着眼睛,越来越靠近厕所的门了,再走两步我就能摸到门把手了。
  眉眉毫无征兆地咳嗽了起来。
  男人猛地一回头,与我四目相对。我愣了一下,直起身子,奋力往门外跑去。我听见身后的丁琳惨叫了一声,我才跑出门口几步而已,就被人揪住了头发,硬生生地往男厕所里拽回去。我两只手在空中乱舞乱挥,哭喊着向男人求饶,可受伤的舌头并不利索,连我自己都听不清是在说什么。
  男人丝毫不为所动,他就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一言不发地把我拖了回去。厕所外的墙壁上张贴了许多报纸,看起来不像是以前游乐城弄的,我在临被拖进厕所前,用手机拍了几张墙上的照片,包括那个蓝色的救生圈。
  男人把我狠狠地推进了厕所,用他坚硬的鞋子朝我的肚子和脸蹬了好几脚,肚子痛得火辣辣,我蜷缩成一团,在满地的汽油里已经没有力气再发出声音了。
  见我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男人松开了我的头发,朝眉眉躺的地方走去。他在眉眉身边蹲下身子,把手掌轻轻放在眉眉的额头上,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随后让我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男人脱下他自己的外套,盖在了眉眉的身上,抬腕看了看手表后,第一次开口说话道:
  “再过一小时,就可以见到肖潇了。”
  这句话像是对地上的眉眉说的,又像是他的自言自语。
  眉眉没有任何回答,男人又说道:“我现在就把她带来。”
  说完,男人踏着汽油迅速走出了厕所,他没有关门,但我已经没有了逃跑的勇气。
  唤了几声丁琳的名字,她斜倚在墙角,全然没有反应。我爬到她的脚边,她的胸脯没有因为呼吸而上下起伏,白净的额头上一个血洞还在往外流着鲜血。这应该是男人刚才来追我前,为了防止丁琳逃跑而下的重手,没想到丁琳因此而丧命了。
  我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之中,晔君的血衣,死在我面前的丁琳,奄奄一息的眉眉,在倒满汽油的男厕所里,我品尝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遇到了变态杀人魔,看来我今天是在劫难逃了。
  不一会儿,男人又抱着一个女人进来。这个女人看起来不太对劲,她瘫软无力的身子垂下来,好似一个没了主心骨的木偶,如垃圾一样被男人扔在我面前。借着门外投来的光,我看清她惨白的脸,她毫无疑问是一具尸体了。受了很重的伤,和丁琳的尸体比起来,她的血已经流干了。
  门最后一次被锁上,永远不会再打开,男人也不会再回来了。
  一小时后,我也将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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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6-6 00:14:55 | 显示全部楼层
Chapter 5
  我已经没有心思去管新来的那具尸体是谁,也不在乎眉眉是否已经死去,反正迟早我们都是要死的。
  我想起方才在门外拍的照片,墙上那些报纸的内容,于是掏出手机翻看起来。
  细看照片之下,这才发现墙上蓝色的救生圈中央,被画上了一个红色六角形。放大照片,旁边张贴的报纸全是有关那起流浪汉轮奸女生的报道,从案发到破案后的审判,报纸上密密麻麻的小字虽然看不清,但黑色的大幅标题仍能看出内容。
  将这些报道串联起来,大致意思是两名流浪汉在轮奸了那位受害女人之后,还把她关在游乐城里折磨了六天,才将被害者残忍地勒死,在焚尸灭迹的过程中,两名流浪汉引发了一场小小的火灾,消防队赶来的时候发现了烧焦的尸体。因为损坏严重,警察没有办法确认死者的身份,但死者手上的手表成为了关键的线索,那块手表冥冥中仿佛要为它的主人报仇一样,竟在大火中幸免于难,因为是著名品牌的手表,通过表壳后的编号警察确认了死者的身份,更神奇的是,在那块手表的表面上,找到了一枚不属于死者的指纹。正是这枚重要的指纹,让警察找到了两名流浪汉,这枚指纹正是其中一人在抓住死者手腕时留下的。在审判过程中,两名流浪汉承认************了死者,但否认勒死并焚烧了尸体,他们一口咬定是死者精神受了刺激,自己点燃了火,并在大火中上吊自杀。面对这样一个谎言,没有更有力的证据进一步证实死者是死于他杀还是自杀,双方律师反复拉锯战之后,虽然两名流浪汉犯罪性质恶劣,作案手段残忍,但最终被免于死刑,处以无期徒刑。这个结果,让死者的家属实在难以接受,死者的母亲当场脑出血被送往医院,三天后,就在死者的哥哥姐姐看护下,死者母亲撒手人寰,与女儿一同乘鹤西去。
  我对这件曾经轰动一时的事件渐渐有了印象,在那段时间里这起案件妇孺皆知,有支持死者家属要求判决两名流浪汉死刑的社会人士组织了游行,但也有学者名流在电视上对废除死刑的必要性高谈阔论了一番。这件事情也就在喋喋不休的争论声中,淡出了人们的视线,每天都在不断上演的悲剧,让人应接不暇,记忆也在每天的日报中更新。
  谁还曾记得那个被害女人的名字呢?
  就像没有人会记得死在这里的我们一样。
  我的手机已经快没电了,我在厕所里转了一圈,仍旧没有一丝信号。我打算在墙上留下自己的名字,还有丁琳,可以的话,还有另外两位。
  我走到眉眉身边,想问问她的真名叫什么,还没开口,我突然看见她那只感觉一折就断的手腕上,戴着一只手表,看了眼手表的款式和品牌,我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和那名女死者的遗物是同一只,边缘还有烧焦的痕迹,时针也定格在女死者去世的时间上。这个时间也正是刚才黑衣男人所说的一小时之后,正是那个女死者的死亡时间。
  这个行将入土的女人真的是眉眉吗?为什么黑衣男人会对她这么温柔地说话呢?
  盖在她身上的衣服,在袖章的位置缝了一个六角形的图案,和门外救生圈当中的那个是同一个标志,仿佛有着某种重大的含义。
  黑暗对人类来说并不是最可怕的物质,前所未有的恐惧,全部存在于人的脑海里。
  我几乎崩溃在我的推理和想象之中了。
  晔君曾经和我讲过一个带有迷信色彩的故事,他告诉我,人死后会去一个渡口,在那里渡过一条分隔生与死的河,会有一艘渡船在河面上渡客,但必须凑满一艘船的乘客它才会驶离渡口,如果超过一定的时间,那艘船上的人就无法抵达彼岸,就会变成流离失所的孤魂野鬼。
  渡船所需要的乘客人数,正是六个。
  如同拥有六只角的六角形一样。
  我掐指一算,除了被害的女死者和她的母亲,加上这个厕所里的四个人正好凑齐了一船人。
  我们所有人的钱包手机都在,显然不是为了劫财。我们几个女的也没有受到任何性侵犯,也可以排除劫色。所以根本不存在什么杀人魔,只有那名女死者家属为了超度亡灵的变态祭祀。据我个人的猜测,我们这几个女人之所以会被带到这里来,是因为这里就是两名流浪汉************女死者的第一现场。在这里喊破喉咙也没人会听见,像是专门为了罪犯而建造的一样。
  除了关注晔君的三个人之外,多出来的那个人究竟是谁呢?
  也许已经死去的那个人才是眉眉,我翻了翻那具尸体的衣服口袋,找到了手机上她的账号和用户名,果然如我所猜,这具尸体才是真正的眉眉,她第一个赶到环寰游乐城,可能是黑衣男人第一次下手,技术还不算娴熟,在眉眉抵抗时杀死了她,当时血腥的场面从尸体上那恐怖的伤口上就可见一斑。
  那么我眼前这个如骷髅般苟延残喘的女人,为什么会在这里呢?她没有受任何的外伤,她变得如此虚弱很可能是长时间没有吃东西喝水的原因,黑衣人如此残忍地拘禁了她那么多天,为什么刚才又突然那样地关心她,要为她盖一件衣服呢?
  我实在猜不透其中的奥妙之处。
  所剩的时间不多了,很快黑衣男人就会往地上扔一个烟头,把整个厕所变成为女死者陪葬的坟墓。
  按亮手机屏幕,望着屏保上晔君俊秀的脸,希望在我生命最后的时光里,与他一起度过,哪怕电量维持不了几分钟了。
  我曾经是那样的爱他,后悔和他吵过的每一架,也许那时候忍让一步的话,就没有今天这样离奇的遭遇了。
  屏幕上晔君那张笑盈盈的脸,在泪水前变得模糊起来,黑色眼影混合了眼泪滴落在屏幕上,一个个黑色的圆点慢慢遮盖住晔君的照片。
  顷刻间,一颗炸弹在我的脑袋中爆炸,胃里开始翻江倒海,我趴在蹲坑旁剧烈地呕吐起来。
  真相也在一步一步脱离我的肉体,在眼前一块块龟裂的墙砖上,慢慢被拼凑起来。
  仿佛一部惊悚片,出乎意料的结局,让我恐惧而又备感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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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6-6 00:15:11 | 显示全部楼层
Chapter 6
  我必须要从这个厕所里逃出去,虽然留给我的时间并不多,但我并不想就此死去,因为我会为自己到这里来的原因感到羞愧。
  我是为了寻找晔君而来的。
  如果我小时候的数学成绩再好一点儿的话,我就会发现这个问题了。
  晔君那身衣裤上沾到的血迹,从血量上来看,一个人要是流这么多血早就应该死了,如果晔君已经死了,那岂不是已经有了七个人,超了一个人了!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性——
  晔君才是主谋,那个黑衣人就是他,被我黑色泪水遮盖面容的那张他的照片,像极了这个袭击我的黑衣男人。两年没有和晔君见面,每天能看见他的照片,虽然脸没变,但他把身体练得比以前更魁梧,这是在照片上无法觉察到的。
  晔君正是那个女死者的哥哥,躺在地上濒死的女人应该就是女死者的姐姐了。也许晔君没有办法找到那么多的陪葬者,一定是她自愿陪葬,才会出现在这里的。
  刚才在门外看见了墙上标写着楼层的数字,这里只是一楼。门肯定不通,蹲坑下的管道连手都伸不进,更别说一个人要钻过去了,我唯一的希望,就是蹲坑上那排高高的窗户了。
  我把丁琳和眉眉的尸体拖到了蹲坑旁,对她们两位暗暗祷告了一番,希望她们不要怪罪我对她们尸体所做的事情。将两具尸体叠在一起,我站了上去,因为脚下不是很稳,所以不敢跳,手距离玻璃窗户还是差了一截儿。
  我把头转向了地上的女人。她一直盯着我的一举一动,可没有办法向厕所外的同伴发出信号,只能表情痛苦地艰难呼吸着。
  “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我掀开她身上的衣服,把她翻了个身,用力将她往蹲坑边拽去,让她面朝下挤在靠近蹲坑墙根边,再将厕所里所有的衣服都盖在了她的身上,她竭尽全力发出的一点点声音,也被这些衣服吸收了。我真希望她能快些死去,那样我就不算杀人了。
  “我绝不能让你们得逞!绝不能让你们得逞!”我不断重复着这句话为自己鼓劲,一边将丁琳和眉眉两个人的尸体压了上去。
  搬完她们的尸体,我已是累得气喘吁吁,还有伤脑筋的一点是,单凭我的手没有敲开玻璃的劲道。
  晔君一定做梦也没有想到,他本想拿来焚灭我的绿色漆皮桶,这个时候会变成我手里的一个重要工具。
  我拎着漆皮桶,双脚踏在三个女人的身上,内心体会到了“一将功成万骨枯”这句话的真谛。这位让众多无辜者陪葬她妹妹的女人,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我也算为丁琳和眉眉报仇了。
  我将一只脚踏在蹲坑之间的隔墙上,鼻子已经可以闻到窗户缝隙里漏进来的新鲜空气了。
  我开始抡起手里的漆皮桶,奋力朝玻璃窗砸去。
  可能玻璃上贴了黑色膜的关系,砸了几下玻璃没有丝毫损伤,弄出来的响声穿过厕所门,传到了外面晔君的耳朵里。门缝下的光被阴影遮蔽了,可能是他把耳朵贴在门上,正偷听着这里的动静。
  很快,传来了铁链晃动的声音。
  他一定是感觉到了不对劲,要开门进来了。
  我加快了手里的频率,一下,两下,三下,玻璃裂开了一个小小的口子。
  晔君已经将锁门的铁链从门把手上抽了下来。
  胳膊酸痛不已,腋下的筋绷得很紧很紧,我几乎举不动那只漆皮桶了,只能不断地告诉自己,再砸一下玻璃就会碎了。
  “哐啷”一声巨响。
  几乎和晔君破门而入的同一秒,我打碎了玻璃窗。
  他快步向我冲过来,眼见就要伸手拉住我的衣服时,一个踉跄,滑倒在湿滑的地上。
  这是天赐良机,我使出吃奶的力气,撑在布满灰尘的窗台上,从窄窄的窗户里挤了出去,没有清理干净的碎玻璃,把我扎得浑身是血,但这点儿痛对我来说又算什么呢?
  我一下子无法适应如此明亮的环境,刺眼的阳光让我双眼流泪,我不得不把头转回厕所里。
  晔君万分扭曲的脸,凶神恶煞般对我叫道:“你给我回来!”
  就和以前吵架时一样,我从来没有听过他的话,我冲着他摆摆手,倔强地扭过头去:“再见。”
  我翻身从窗户上跳了下去,可是瞳孔留下的最后一个影像,竟是晔君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
  为什么他会笑呢?
  一秒后,我才明白了这个笑容的含义。
  厕所门外墙壁上,标示楼层的阿拉伯数字“1”旁边,还有一个数字“0”,但它被那只蓝色的救生圈挡住了。
  几秒后,我才落地,嘴巴嚼到了草的味道,身体变得越来越放松,仿佛马上就要飘浮起来一样,有一种很舒服的感觉让我只想闭上眼睛。
  不知是哪个内脏破了,滚热的血从我的嘴巴和鼻子里涌出来,我的舌头抵住了气管让我没有办法呼吸,头顶上黑洞洞的窗户正俯视着我,看我走完生命的最后一程路。
  我倔强地与它对视着,不服输地不愿闭起眼睛,但涣散的视线已没有办法对焦了。
  我还是成为了渡船上,那第六个乘客。
  坠落时与我分离的手机在角落里发出响动,那是晔君的微博又有更新的提示音。
  许久没有更新的微博页面上,弹出他的最后一条微博:
  亲爱的妹妹,我终于不用再等她们了,我去结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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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6-6 00:15:27 | 显示全部楼层
重叠的人
  面具下的每张脸孔,
  最终,都会成为同一种人。
  Chapter 1
  戴上手套,我低头凝视着手术台上的小羽,她俏皮地冲我嬉笑着,又在护士转身之前收起了笑容,摆出和我的其他病人一样麻木的表情。
  我知道小羽爱我,也知道我和她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她第一次来医院的时候,是我接待了她。那时的她大学刚刚毕业,略显青涩的短发下,是一双黯然无神的单眼皮眼睛。她告诉我,她交往了三年的男朋友因为嫌弃她的单眼皮,要跟她分手,为了挽回男朋友,小羽想到来做一个开双眼皮的手术。
  我心里很清楚,那根本不是她单眼皮还是双眼皮的问题,这只是她男朋友的一个很烂的分手理由罢了,否则怎么会交往三年才受不了?
  或许是出于对小羽那份纯真的心疼,我不允许在我手里的病人,在整容过程中失去她们的自尊和骄傲。单单开双眼皮并不能使小羽变得光彩照人,我为她制订了周全的整容方案,开眼角,隆鼻,丰唇,磨颌骨,当我把这个循序渐进的一系列手术告诉小羽的时候,她有点儿怀疑地问我:
  “到时候我会变成什么样子?”
  “你会有一张男人无法抗拒的脸。”
  “我的男朋友会回心转意吗?”她依然对他念念不忘。
  “岂止回心转意,他会深深地爱上你。”我信心满满地说道。
  小羽开怀地笑着在合约书上签了字,她指了指办公桌上我妻子的照片,说:“我会和你妻子一样漂亮的。”
  “她一点儿都不漂亮。”我伸手把相框压倒在桌子上。
  之后的六个月里,我见证了一个全新的小羽诞生,近乎完美比例的脸庞,如艺术品般精致闪耀,她比任何一个女明星都要美丽。小羽的整容手术非常成功,每次她回来复查的时候,都会两眼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向我提起整容后有趣的遭遇。在路上,会被男性无缘无故地搭讪;跳槽时,面试官的目光更多停留在她的脸上而不是简历上了;更让她高兴的是,男朋友又重新和自己在一起了。
  好景不长,小羽的男朋友再一次和她分手了。和小羽众多优秀的追求者相比,她的男朋友每个方面都不如他们,他承受了太大的压力。
  “为什么要和我分手……为什么?”小羽在我办公室里痛哭流涕,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
  “这不是你的错。”
  “是我的脸惹的祸,我不应该整容变成这个样子。”小羽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眼神里透出厌恶,“他说他没有安全感,觉得他配不上我。”
  我递去纸巾盒:“你应该坚强一点儿,世界上不是只有他一个男人,你应该找一个爱你胜过爱你脸庞的人。”
  小羽突然紧紧握住了我的手,含泪望向我问道:“那你呢?”
  对于突如其来的问题,我不知如何作答。
  我听见了纸巾盒摔落在地板上的声音。
  “王医生……王医生……”护士李安娜轻声叫着我,把我从旧日的思绪里拉回了手术室。
  “王医生,都准备好了。”李安娜熟练地为小羽套上了呼吸机,等待着我的下一步行动。
  “把眼睛闭起来。”我温柔地对小羽说道。
  随后,用牙签沾上紫药水,在她需要动刀的部位画线做标记,再用酒精棉花擦拭了她的脸。李安娜递来针管,尖锐的针尖刺进表皮注射,虽然小羽不是第一次做手术,但还是没忍住痛,轻轻地哼了几声。
  很快,麻醉药效就上来了,我刺了刺小羽的脸,她已毫无感觉。
  接过李安娜手里的手术刀,我的手在微微发颤,锋利的刀尖悬于紫色线条的上空。
  第一次做这样的手术,去毁坏一张完美无缺的脸,让它变得不再完美。
  “把我整成你喜欢的样子就行了。”小羽依然是那样天真地对我说。
  情不知所起,她不该轻易爱上我这样的人。
  李安娜为我拭去了额头上的汗珠,提醒道:“王医生,可以开始了。”
  我攥紧手中的刀,慢慢靠近了小羽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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