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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qtomcn

[转帖] 《14号推理当铺》王稼骏、刘念夕、夜先生等国内知名悬疑推理小说写手的精彩短篇合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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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5-4 14:26:15 | 显示全部楼层
双鱼(7)
      根据医院的证明,这个女孩确实已经死亡,可是,为什么在她死亡之后,她的QQ却依然在不断工作,甚至攻击那些她曾经服务过的男人?
  刑警们开始时刻监视那个手机号码与QQ号码,从来不曾开机,从来不曾上线,可无论是电信的记录还是网络的记录,都确确实实地证明着,那个手机号码与QQ号码曾经在女孩死后工作过,打出了并且仅仅打出了那几个受害人的电话。
  问题又回到了原点,为什么受害者在死亡前都流露出惊恐的表情,他们究竟看见了什么?
  十
  我的文身终于完成了。
  是的,没错,是一对正在接吻的双鱼。
  接着,在家乐福那奇怪的传送电梯上,我收到一条短信,只有简单的五个字:我还没有死。
  尾声
  看到这里,我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彻底松弛了下来。
  出来混,迟早要还的。时间已经太久了。
  是的。一切都是我做的。
  在跟“接吻的双鱼”最后一次网络对话的四天之后,一所大学发生了一起自杀事件,一天之后我看到了死者的遗物与照片。
  你不要奇怪,因为我是个警校毕业的学生,大学里我只有一个死党,每天吃在一起睡在一个屋里,他很安静,我也不喜欢说话,我们总是幻想着有一天可以破案,他的长项在网络,我则是搜索痕迹与搏击的高手。
  原本两条重合的人生轨迹在毕业的那一年突然分岔,越行越远,这样的故事在每个大学毕业的时候都屡见不鲜,他如愿当了刑警,我却不得不面对现实。
  为了让我的遗憾稍微减轻一些,从接手第一个案子的那天起,他就习惯于把每个案件的每个细节、每个步骤都讲给我听,然后认真地听我的分析。虽然后来,我已经越来越不想听那些乱七八糟的案件,但作为两条已经完全不能融合的人生轨迹,这已经成了我们唯一可以交叉的点,谁也不忍心破坏规矩。
  事情有时候就是这么巧合,说也说不清楚。
  当他将大学里那个跳楼的女孩的照片发给我时,我立刻惊呆了,她就是“接吻的双鱼”。
  看着那个在阳光下单纯的微笑,我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这样一幅恐怖的画面,一具纯洁的女尸弯曲着躺在地上,一个摔得血肉模糊的头颅慢慢裂开,血浆汩汩涌出,铺满整个纯洁的身体,然后那尸体突然开始长出黑斑,腐烂……
  我几乎昏厥,用力地摇晃着自己的头颅,但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那幅画面,只要一闭上眼睛,那鲜血立刻开始涌动,染红我的世界,然后又是黑斑与恶心的腐烂!无法自拔,无法自救,我觉得自己到了崩溃的边缘,像一只被囚困的疯狂的野兽。
  在那个极度失控的夜里,我用那个当警察的死党自己编写的密码工具轻易破解了接吻的双鱼的QQ,那个工具本来是为了让我找回原来的QQ所用。
  我发现自己上线的那一瞬间,就有一群恶心的嫖客的头像开始不停地晃动,他们说着露骨的语言,谈论着价格与肉体的交易,一看到那些文字,我突然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野兽,已经完完全全地脱笼而出。
  是的,我登录着她的QQ,冒充她的身份勾引那些企图亲吻她占有她的嫖客,然后用新买的手机号欺骗那些男人轻易打开他们的房门,只要有钱,随便在路边找一个陌生女人编点谎话搞定他们是很简单的事情。
  我穿着假的警服,避开小区的保安,走入那些男人的房间,告诉他们我是警察,很多年之前学过的东西现在依然运用自如,可怜的男人们一看到警徽就开始惊慌。
  我手中拿着两张不同的照片,一张是接吻的双鱼生前的美丽微笑,一张是想像中她死后血肉模糊的恶心场面。我愤怒地瞪着双眼,用双手将那些男人活活掐死,然后消灭证据,不要忘记,我曾是个好学生,还是个同样出色的散打高手,想做到这些,并不困难。
  所有被害者都惊恐地看着我,因为他们无法承受死亡的恐惧,所有人都在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被摁倒在床上,之后他们再反抗再挣扎,却只能看到我魔鬼般的愤怒与仇恨。
  除了第一个,因为在我即将得手的时候,他家的门铃突然响起,是的,他那该死的女房东,应该庆幸,他住在十六楼,并且他没什么力气能作出太多反抗,让我可以有充足的时间收拾现场并且逃走。
  可是不幸的是,他为什么会没有什么反抗就倒在我的手下,这让我再也无法停止自己的脚步,很快,负责网络追查的我最好的朋友,在无意间发现了我的行为,他在我离开自己电脑五分钟的时间,无意间发现我登录了接吻的双鱼的QQ号,以及我跟嫖客们的聊天记录。
  那个深夜,我在作案,而他在为自己的失恋苦恼。
  不得不干掉他,因为我已经丧心病狂。他劝我自首,我流着泪借口说与他喝最后一次酒,将他轻易骗到无人的地方,但在即将掐死他的时候,许多曾经一起度过的画面,纷纷闪烁在脑海深处,于是我没有确认他是否已经死亡,就将那熟悉的身体抛弃,没想到,他居然在两天后发短信来说,他没有死。
  他没有死,也就是说,我被抓捕只是早晚的事儿,与其那样,我宁愿自己结束自己的生命,因为我实在无法再面对那个真诚对我的死党。
  我失去了一个爱我的女孩,我失去了一个我根本不知道是不是爱我的女孩,然后又冲动地完成了她的遗愿,这算不算是对女人的一种补偿?
  我拿着女孩的照片,找了一个文身师,帮我文一个与她身上一模一样的接吻的双鱼,在同样的一个位置。现在我唯一欣喜的就是,在死去之前,那个文身终于完成了。
  
夜先生 原名张勇,《悬疑志》主打作家,经典畅销作品《血夜爱上猫》,成为2008年度最精彩的悬疑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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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5-4 14:30:55 | 显示全部楼层
幻景深处的少年

                           刘念夕
幻景深处的少年(1)


  10:44 约翰尼斯高级诊所
  “What’s the result,doctor?”
  “ Do you h*e any other symptoms?”
  “I felt a mild migraine yesterday afternoon.”
  “I think,you’d better h*e your electroencehalogram(EEG) examined.”
  “Thank you.”
  14:35 新黎医学院
  “还是没有好转吗?”
  “是的。”
  “您是不是心理压力太大了?或许您该出去旅行。”
  “不,我没有压力。只是你知道它困扰我很久了。”
  “很抱歉,我想医学并不能解决您的困扰。”
  “难道医生你也建议我去看心理科?”
  “不,我想您或许可以找她试试。”
  “照片上看上去很年轻。她是高级主任?专家?”
  “不,她是个侦探。”
  16:00 桂源铺
  “你好,我是韩拾。”
  “你好,我是应小雀。”
  有趣的委托人
  这是个很有趣的委托人——应小雀在心中总结,嘴角不自觉上扬。
  是的,就是她面前这个“引人注目”的男人,从他踏入铺子伊始她就断定他绝不会只是单纯来喝酒的顾客。
  没有人像他这样穿衣服,年纪猜不出来,行头自下而上——亮蓝及膝塑胶长靴,卡其色竖纹中裤,紫V领镂空毛衣,肩上趴着一只只做得逼真的羽毛制黑蝴蝶,头戴圆礼帽,宽檐边上是一枝折剪斜插的灰红玫瑰。头发稀疏,像只水母,面色苍白,颊骨凹陷,嘴唇细薄,鼻梁雀斑清晰,下巴上是可以数出根数的胡子,眼睛狭窄,睫毛露出病态的微黄。
  他的这身打扮很容易使人产生错觉:日本原宿街头抓拍的潮人、《时尚先生》《花花公子》杂志封面、英国某个高级成品时装发布会现场撞见的模特。
  但将背景还原到中国,在隐于深巷的小酒馆桂源铺,这样的人出现,坐在客座只是点了杯温烫竹酒,这就只能是毫无疑问的可疑了。
  于是女老板主动盘问。他不急不慢,掏出张名片——“新黎医学院主治医师 林焕珍”。
  “林姨?你怎么会有她名片?”女老板疑惑。
  “她向我推荐了你。”对方却是极认真的表情。
  应小雀顿时傻眼。林姨是她家庭成员之一,平时她要顾酒馆生意,尾生要读书,一日三餐便都由林姨做——本来从小学时父母和姐姐接连失去音信后,她的“家”就一直是她一个人。十六岁那年她去云边参加朋友婚礼,意外得了个“弟弟”尾生,去年又因为另一起奇异事件结识了林姨,她终于有了现在像模像样的家庭规模。
  “好吧,这位韩先生,既然林姨让你来找我,想必你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有什么我可以帮得上忙的吗?”
  韩拾又是很认真地一字一板:“应小姐,我希望你能帮我调查一桩命案。”
  “命案?!”她心头一紧。
  “嗯。我已经不相信警方或者医学能帮我解开谜团了,现在你是我唯一的希望。这关乎我的性命,希望你能帮我。”
  深受重托的感觉让“业余女侦探”惶恐不安:“韩先生,你还是跟我说说命案情况吧。”
  就要收摊的时候,一个奇装异服的男人让她调查命案,而林姨明知道她这月立下了“半年不碰命案”的誓言,还推荐他前来求助——今天还真是有点邪门。
  只见韩拾缓缓地吐了口气:“我怀疑我的铅笔被谋杀了。”
  ……“铅笔”是谁?他女人的昵称?孩子乳名?还是指他养的某种宠物?
  一瞬间,应小雀如此反应。
  但她的委托人很快补充:“不,就是写字画画的木质铅笔。请相信我,它被谋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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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5-4 14:31:19 | 显示全部楼层
幻景深处的少年(2)
……你让我相信,你的一支铅笔被谋杀了?!
  脑子在此刻不够用了,想笑却又不知道哪好笑。“你能详细点说明吗?”
  或许是她的表情不够沉着,韩拾愠怒,拍案而起。
  “算了,还说什么名侦探,看来也不过如此,我告辞了!”
  “且慢!”女子眯眼,虽然这人脾气不小,但确实激发了她的好奇心,“我是说,你应该讲讲命案经过。比如你的铅笔是什么样的,是什么时候以何种方式死亡的,你又是如何判定它死于谋杀。”
  幸亏四周再无客人,不然见到这架势,真会以为是两个精神病人在交流吧。
  韩拾坐下又站起,他的亮蓝及膝塑胶长靴随之发出怪异的嘎吱声,“我曾经把事情经过讲给两个警察、五个医生听,但没一个信我。所以,现在我希望你可以实地走一板,去我家,也就是它的命案现场。到时候我说的你就会信了。”
  应小雀眼睛圆睁:“让我去你家?”
  去一个素不相识、奇装异服、打扮得像吸血鬼公爵的人的住所,去调查一支铅笔的死亡?上帝,究竟是谁的哪根筋不对了……
  “嗯,现在去我家。因为那是案发第一现场,我觉得你应该实地查探下。对了,这是我的身份证、工作证和信用卡记录。让你去的住处是我买下的房子,不是租住屋。所以请你放心,我绝不是什么坏人。”男人从包里一股脑拿出以上物件,态度诚恳。
  韩拾,男,蒙城人,1983年8月11日生。“裹”品牌高级成衣设计室老板兼主案设计。曾留学美国,并在大牌处做过6年实习助理。
  “好,我去。”
  老公寓,小丑,他的秘密
  “这是你家?”应小雀咂嘴看着眼前一切。
  韩拾的住所位于一栋老式公寓的二层,顺着嘎吱响的木质楼梯上去,从进口处就与众不同。家具仿佛是经过测算来定制的,鞋柜里的鞋按颜色和皮质划分——双拉门式,几案上的CD以大小、音乐家、专辑归类,地毯是规则几何图形,大小不一的圆吊顶,色彩浓烈的地灯,直让人生出错觉——参观的不是某个居所,而是某家房产公司的样板房。
  客厅设计充满未来感,荧光色墙壁下,造型奇特的红色沙发像个巨大的飞碟,沙发上到处散落着服饰设计草图,一旁立着四个齐人高的仿真模特,身着怪异的小丑服。
  这些“小丑模特”戴着帽子,披着假发,眼上有栩栩如生的睫毛,甚至还有各自的神情,或是弯腰或是叉腰垂头,跟其主人的风格倒是相称。
  刚进门的时候,韩拾介绍说他正筹备新的个人品牌服装展,而这次的设计主题就是:“慌乱的小丑”。所以当小雀见到墙上挂着的那幅诡异的巨型小丑海报,她只是皱了皱眉。
  那个小丑的脸涂得雪白,没有眉毛,手里拿着个木头十字架,在黑色背景下,不屑睥睨着整间客厅。
  应小雀手中握着从书架笔筒取出的一把五颜六色的铅笔,小腿打战。
  “死的是哪一支?”她很想这样问,但这样的问法实在太傻了。
  手里铅笔的牌子她没几个认识,笼统看了下,有好几种品牌。除了几支“中华”、“长城”、“马可”、“三菱”,清一色德文,显而易见不便宜。
  小学三年级前老师规定每天写两页铅笔大字,不带橡皮头的每支四毛钱——这是应小雀对铅笔的所有记忆。现在,她极度羞愧于自己的记忆匮乏。
  刚才房子的主人轻描淡写地跟她说:“不贵,一支五六块钱而已。”
  有钱人总觉得奢侈天经地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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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5-4 14:31:40 | 显示全部楼层
幻景深处的少年(3)
“你进来看!”卧室方向,突然传来韩拾愤怒的声音。
  又怎么了?应小雀跑过去。只见他半跪在卧室地板上,圆礼帽扔在一边,手中正拿着一支断裂成两截的红色铅笔。
  “究竟是谁干的?!”男人瞪着通红的双眼朝她怒吼。
  “什么情况……”可怜的女子一句未说完就被直直伸来的“利器”惊出一身冷汗。
  那支六角铅笔的断裂部分正张狂地对着她眉心。
  “你看,又有支铅笔死了。”男人说这话时活脱脱现代版的“暗夜公爵”。
  “唔……”女子接过它仔细端详。这是一支尚未削过的新铅笔,却从中间兀然断裂,露出木质黑铅芯。她注意到铅笔末端有个小小花体的“R”,应该是刻上去的标记。
  再仔细看地板上的那些铅笔“尸体”,无一例外都有这个字母。
  “这个是你刻的吗?”她比着那个铅笔上的标记问韩拾。
  对方点头:“嗯,这是我的标记。”
  “知道了。你看看还丢了其他东西没有?”小雀关心询问。
  虽然她的直觉第一个排除的可能就是窃贼。
  男人翻箱倒柜,沮丧地看她。
  “没有,前几次也这样。”
  小雀感到自己眼珠子都要蹦出来了。
  这个人和这件事真不是一般的奇怪,先是这个奇装异服的男人专门为了铅笔登门求助,再看他的反应——铅笔莫名其妙折断这样的情形应该发生了好几次。
  “你真的确定你每支铅笔只有五六块钱吗?”
  她现在恨不得对方跟她说这些失踪还有死亡的“主角”其实都是黄金做的。
  “你现在还有心情开玩笑……”韩拾悠悠吐气,“女侦探,情况你也看到了,我如今没有安全感可言,没准下一个死去的就不是铅笔而是我本人了。今天出门的时候我明明上了锁,但仍然出了这样的事。”
  “……”
  “你还是不相信我?”韩拾肩上趴着的那一只只羽毛制黑蝴蝶轻颤,在卧室蓝调光线下显得格外吓人。
  “我……”或许是先入为主的传统思维作祟,对于“铅笔死亡”这样的新新概念,她到现在还没有消化。
  “听我说,现在我只能让自己相信,你家进了不速之客,并且把铅笔弄断了。至于你说下一个死去的可能是你本人,我没有办法理解。”小雀平静地道,“你家平时只有你一个人吗?门上钥匙除了你还有谁有?前几次事件也是这样吗,外出归来发现铅笔被折断了?”
  通过对居所的观察,屋内没有宠物(排除宠物),没有香水味,卧室里男人的衣服杂乱堆放,没有女性衣物饰品,床上地毯没有长发,屋主单身汉身份应该无疑。
  “这房子就我一个人住,钥匙原先有两把,一个半月前丢了一把,另外一把在我身上。我父母都居住在其他城市。前几次情形差不多,我有一次只是出门下楼倒垃圾,五六分钟后回来就成这样了。”
  “钥匙给我看看。”
  小雀接过男人递来的钥匙,又去检查了一遍门锁。门锁很老旧,锁孔边缘锈迹斑斑,门边看不出新的足迹,地毯上也没有半点脚印。她默默帮他把地上散落的铅笔拾起:“垃圾桶在哪?”
  这些铅笔是不能再用了。
  对方却打开床头柜抽屉:“放进去吧,明天我拿胶布把它们粘好。”
  抽屉里,一支支“腹部”、“胸部”、“腿部”贴着彩色胶布的铅笔静卧,女子不胜感叹。
  两人回客厅坐下。
  “韩先生,你最近得罪了什么人吗?”应小雀直言不讳。
  “我回蒙城不到一年,自己给自己打工,平日生活两点一线,要么工作室要么家。搬进这栋公寓这么久,也只认识保安而已。朋友都没几个,仇家我想更没什么机会结识了。”韩拾咬了咬细薄的嘴唇自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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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5-4 14:31:54 | 显示全部楼层
幻景深处的少年(4)
“那么你亲近的朋友呢?他们有没有机会碰到你的钥匙?”
  “不可能,我钥匙都随身带的,别人接触不到。”
  “这样说来,很有可能问题出在那把丢了的钥匙上。你在哪丢的,还有印象吗?”
  “时间过了这么久,早就记不得了。搬家那段时期太忙,就落在家里某个地方也说不定,我懒,丢了就没找。”
  “你似乎很喜欢铅笔啊……”应小雀犹豫道,“铅笔于你难道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我觉得铅笔是自己的同类。”韩拾倒是答得爽快。
  “啊?”——果然是搞艺术的……
  “是不是觉得奇怪?你知道我早年在大牌设计室做助理,那六年的日子我是从端茶送水,在发布会后台给模特调合码的高跟鞋,帮大师提包开车门做过来的。独自在纽约,四周没有华人没有女朋友,天天不是面对布料就是草图铅笔,久而久之我就有了这样的感觉。铅笔虽沉默寡言,却有独特的思想。不同型号铅笔描绘的笔触和意念也都不同。”
  “噢?铅笔不就是用来书写的吗?还有什么意念吗?我只知道写字用HB铅笔,考试写答题卡用2B铅笔。”小雀尴尬地笑。
  韩拾表情流露出兴奋:“你说的是两种常用铅笔。铅笔分类正是按照笔芯中石墨的分量来划分的。一般划分为H、HB、B三大类。其中H类铅笔笔芯硬度相对较高,适合用于界面相对较硬或粗糙的物体,比如木工画线、野外绘图等;HB类铅笔笔芯硬度适中,适合一般情况下的书写;B类铅笔笔芯相对较软,适合绘画,也可用于填涂一些机器可识别的卡片。一支好铅笔的诞生其实用尽心思,铅笔杆用料、石墨铅芯原料、颜色铅芯原料和外观装饰用料这些都不能马虎。就拿普通铅笔杆来说,木材用于制作笔杆,要求纹理正直,结构细匀,质软或稍软,略带脆性,少含树脂,吸湿性低,胀缩性小,不变形。品种也分铅笔柏(红柏)、香杉、西达木、椴木、桤木等不同种类。”
  “这么复杂……”小雀咂舌,“那铅笔有没有什么延伸或者特殊的含义?”
  就拿上次的“志摩杀”案来说,徐志摩的一首《毒药》就被人赋予了象征色彩,也没准这次的案犯也是拿铅笔做文章。
  “特殊含义嘛……铅笔好像没有吧。哦对了,它倒是有个引申意义:铅笔派……”韩拾还没说完就哧哧笑。
  “铅笔派?什么意思?”
  “就是同性恋的意思。哈哈,放心,我性取向很正常。”在女子无比尴尬的眼神中,韩拾起身到厨房,不消两分钟便端来饮品。
  “自己榨的果汁,要不要来一杯?”
  “嗯。”小雀掩饰面色接过,心烦躁不安,想到天台透透气,却被虚掩窗帘后的白色卷角吸引。“这是什么?”她将窗帘拉开,墙上贴得密密麻麻的小照片露了出来。
  都是抓拍照:红绿灯、乞讨的小孩、低头啃苹果的恋人、汽车上贴的违章罚单、拎着NK包的彩绘指甲的手、半根地板上燃烧着的香烟,更多主题则是一个女孩。
  女孩只有十六七岁年纪,有着明亮额头和微黄的蓬松长发,颈部肌肤在镜头注目中显出年轻特有的骄傲瓷白。穿着打领结的校服衬衫、黑色百褶裙,及膝棉袜裹住纤细小腿。照片上或是焦急看表或是背着画板安静地低头行走,满墙快要枯萎的爬山虎映衬下,她背影孱弱教人隐隐心疼。
  从女孩不看镜头这点来看,这些照片无疑都是*的。
  “她是?”应小雀犹疑道。
  韩拾眼神却慌乱,将大窗帘拉上:“没什么,一个邻居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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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5-4 14:32:30 | 显示全部楼层
幻景深处的少年(5)
“学生?”
  “嗯,听说才上高二。你别误会,我跟她没什么的。”回答的声音很轻。
  面对揶揄目光,韩拾再次补充:“我觉得她蛮可爱的,就情不自禁拍了她一些照片,生活里没有往来。”
  小雀忍俊不禁:“瞧你,我又没说你对人家居心不良。她是对面住户?”
  “嗯,所以你千万得给我保密。”
  “跟她说过话吗?这女孩应该到现在还不知道你*她吧?”女子故意逗他。
  “嗯,说话就一回。前两天整栋楼停电,她敲门问我借蜡烛。刚好我那时在家,就找给她了,不过也就是在门口客套了两句,她没进屋。”韩拾一改常态地扭捏。
  “哈哈,好啦,我又不是问你罗曼史的。时间不早,我也该告辞了,你自己多注意。你干脆把铅笔锁在抽屉里吧,我带支折断的回去研究研究,你这一旦有什么异常情况随时联系我。”应小雀站起,环顾四周,食指轻叩下巴。
  如今她毫无头绪,唯一能做的或许就是等待。
  男人看着她没有说话。
  两日后,传来他的死讯。
  韩拾正如他那些死去的铅笔,在某个清晨,从老式公寓天台坠落。最后落地的他,经过法医鉴定,尸体骨组织绝大部分都呈断裂状态。
  人们如回哨的鸽群般纷纷朝传来巨大声响的地方打量,看到一具穿着滑稽小丑服的醒目男尸,血液从他的身下缓缓蔓延。
  围观者只是呼吸短暂停顿了几秒,便开始热烈讨论新一天的话题。
  但据说,当时谁都不敢看那具男尸睁大的双眼。
  少年残像
  尾生慢慢地朝一栋老式公寓走着,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低着头,脑海一片空白。
  蒙城是洁净的,只在深秋会有像现在这样干燥的风。带着细小而饱满的沙粒,以骄傲姿态在城市上空盘旋不去。一片老去的法国梧桐树叶刚才被风拂到他肩头,他却不敢回头看。
  他们高二(10)班最美的女孩,以前从不和他搭话的蔚蓝跟在他身后,他正牵着她的手——
  “那扇红色窗户就是你家?”
  “嗯。尾生你现在害怕吗?你后悔吗?”
  “我不害怕,也不后悔。蔚蓝你呢?”
  “我?我不知道……我有点害怕,这是真心话。不过我想我现在很幸福。”
  “我也是,很幸福。所以蓝你要露出幸福的表情哦,以后不能再哭了。”
  “可是……真的没关系吗?再过一会儿你就要见到我舅舅舅妈了,尾生你要想清楚。其实,我怎样都好的。”
  “傻瓜,别多想。我们不是已经决定将这个孩子生下来了吗?”
  “嗯。可是他们如果很生气怎么办?”
  “我会让他们同意的,蓝你什么都不要担心。到家了就先回自己房间休息,其他的事交给我。”
  “嗯。”
  【两小时前】
  “付款处在那。”戴着眼镜的女医生将一份单据交到他手上。
  “你啊,还是学生吧?家长平时都不管你们吗?年纪轻轻就让这小姑娘受那么大罪。既然不要孩子,当初就该做好防护措施。”女医生的目光中满是鄙夷。
  少年步伐沉重。
  从下午第二节课课间接过她丢来的那张写着“应尾生,放学后陪我去个地方吧”的纸条开始,他就懵到现在。
  交了460块钱,他缓缓坐到走廊正端着一次性杯子喝水的女生身边:“手续都办好了,医生说你现在可以进去了。”
  纸杯应声掉落的刹那,少年觉得自己声音都像是魔鬼发出的。
  “我问过了,说会打麻药。手术中途人没有感觉,不会痛的。”
  “嗯,今天谢谢你。”女生立起,惨白的脸挤出丝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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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5-4 14:32:58 | 显示全部楼层
幻景深处的少年(6)
少年直直盯着她:“蔚蓝……”他紧接着的“非要这样吗”被自己硬生生吞进喉咙。
  不这样又能怎样呢?放学后两人到达医院,这个根本和他不熟的漂亮女生才告诉自己,她找他陪伴的原因:
  她怀孕了,凑足了钱。她一个人不敢堕胎。
  蔚蓝是这学期刚转来的女生,听说原本在北京读书,父母在一次交通事故中双双辞世后,她被亲戚领养,才转到蒙城。
  平时她独来独往,也不见有什么要好的同学。因此在得知她意图的那刻,少年下意识反应:
  她为什么找我?孩子父亲又是谁?
  但他还是什么都没问,安静地陪她。检查,交钱,以及忍受素不相识的人的种种异样目光。
  寂静走道上还坐着几个面色恬然等待常规检查的女人,她们隆起的小腹和愉悦的神情无不透着幸福。
  同样是怀孕,人与人的命运天差地别。
  就在这样的背景下,少年看着自己的“恋人”一步步走进拉着白幕帘的地狱。
  她浅蓝色的孱弱的背影刺痛他的眼。
  少年捡起水杯,注视那道门槛。
  她摘下来的围巾还微热,他从未有过的心烦意乱。
  只是两三分钟,里面传来她的痛哭。
  “不!不……不要!求求你们!”
  地狱之门怅然开启缝隙,一个医生摇摇头走出,尾生毫不迟疑冲了进去。
  蔚蓝正躺在一张架高的床上,漂亮的五官因撕心裂肺的哭泣而扭成一团。看见他进来,她赶紧扯了扯盖在下半身处的单薄被单坐起——裸露在外的两腿不自然交叠,脚踝处女生的白色*还未来得及拉上。
  他却没有回避:“蓝。”
  一旁的护士插话:“刚才都跟她说了,现在只是帮她清洗*,还没正式开始做手术她就怕成这样了……你们难道都没商量好就进来了?开什么玩笑。想清楚,钱可是不退的哦。”
  女孩一边流泪一边咬着嘴唇重复着“对不起”。
  “蓝你把衣服穿起来。”尾生果断地朝她道,俯下身将女孩的白球鞋鞋带松开提起。
  他转身背对着她:“抱歉医生,这个手术我们不做了。”
  【后来】
  “哎……我做你女朋友吧。”当两人并排走下一百三十级医院阶梯后,女孩突然笑出声。
  像是猜透了他,温柔的声音又说:“你别回头。”
  像是下了很大决心,女孩将自己的手伸向少年半握的拳,一点一点将少年僵硬的手指舒展开来,两人的手相互交叠,最终十指紧扣。
  女孩的手光滑而柔软,却始终在颤抖。
  “你刚才说什么?”少年闷声问。
  “我说,如果尾生你不讨厌我,那我们就开始交往吧。”女孩的口气中还是听不出情绪。
  “蔚蓝你……”
  “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女孩松开手,“就是跟你开玩笑呢。我现在这样,除非你是傻瓜才会要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
  “别说了,我都明白的。”女孩回头看了眼医院,蹲下身。
  “Lan ,you are just a clown.(蓝,你不过是个小丑。)”她低下头,“谢谢你,什么都没问。虽然我的故事真的很长很长,讲一天一夜也讲不完。”
  天空中一只巨大的飞鸟从云朵下直直飞过。
  大地如青绿的藤蔓低低延伸开来,又似从未有过拘谨的画家般感伤。
  蔚蓝抬头朝他看去,泪水如玫瑰的露水般晶亮。
  她轻轻地说:“尾生,我不是个坏女孩。我真的不是。”
  她说话时眼睛里像下了场大雾,少年的视线却被它笼罩成浅白色的岛屿。
  “我相信你。”
  他几乎是很自然地,将女孩的手牵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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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5-4 14:33:12 | 显示全部楼层
幻景深处的少年(7)
“我不知道你到底出了什么事,但只要你想,我会陪你一起面对。”
  “尾生?”女孩惊异地望向他。
  “从此刻起,我会相信你,努力了解你,努力喜欢你,尽全力保护你,不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少年第一次说这样的句式,他的心始终在颤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些。这个叫蔚蓝的女生,他们在之前的半学期当中对话不超过十句,但她今天却成了他的恋人。
  我刚才说的那些算表白吗?少年想着,脸颊微微发烫。这突如其来的爱情来得太快,他的喉结随着表白如喧嚣的潮汐上下起伏。
  从今天起,从此刻起,蓝,我会努力做好,我们在一起。
  【现在】
  现在,木质阶梯发出嘎吱嘎吱的回响。
  楼梯走道里的灯打出斜线,格子窗口处不知是谁家养的两盆兰花开了,刚抬眼就看到那美好的花低垂的静影。
  还有十六个台阶,他身旁那个更美好的女孩突然停下脚步。
  “走不动了?不是说女人怀孕初期没什么反应的吗?”他想逗她笑。
  她只是盯着兰花下那团小小的暗影。
  “抱抱我吧。”末了她说。
  她将纤细的胳膊伸出,用极缓慢的速度环抱住他。
  尾生感觉到女孩的脸靠在自己脖子上,她的鼻尖刚刚蹭到他的下巴,凉凉的。
  或许她还在恐惧之中,尾生垂下眼睑,用力抱住她。
  急促的下楼脚步声传来,少年仍然抱着自己的女朋友,甚至像个仪式——他的手没有减小半点力度。
  脚步声越来越近,他却清晰地听到女孩的心跳。
  这是一颗与自己一样受过伤害的年轻心脏,他伤感地想,情不自禁朝女孩的脸颊贴近。
  “尾生?!”
  熟悉的声音却像过了几百年,几千年,几万年般不真切地传来。
  而那个漫长的时间让他恍惚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
  怀里的蔚蓝也察觉到异样,轻轻别过头去。
  现在。现在。
  兰花飘逸的香气若有若无。
  而时光,便也归于更漫长更安然的寂静。
  满是风的漏影
  应小雀呆立在楼梯上。
  她嘴唇半张,却不明白自己是否还想表达。
  抑或是,还能表达什么。
  她竟然找不到半句话说(应该要说点什么的吧),她的眼睛也不知道往哪看,手足无措。
  自己的老搭档朴迟此刻脸色也好不到哪去,满是尴尬。
  他们刚从死者韩拾的家中取完证出来,下楼没走几步,就见到了这样的场景:
  一对穿学生制服的恋人拥吻在一起。而恋人中的一个,是她生活中最亲近的家人,弟弟尾生。
  昏黄的走道光惬意地将这四人封进一个密不透风的沙漏之中。
  而她和尾生,显然并不在同个玻璃横切面。
  对面的女孩让她升起似曾相识的感觉,小脸红彤彤的,表情像受到惊吓的小鹿。男孩则直直地看着应小雀。
  他此刻在想什么呢?应小雀第一次认真凝视这个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少年,想从那张干净的脸上找出答案。
  他会在休息日哪都不去,在桂源铺安静酿酒,帮她打理生意,或是坐在柜台里看一下午漫画。他会偶尔去另一个学校的篮球场打球,他说过,和那些比自己高几届的学长打球才痛快。他会穿自己在优衣库买给他的白衬衫,穿林姨买的四十二码的匡威球鞋。他平日里穿的校服都是他自己熨烫平整的,放学回家也会帮她把晒好的衣服叠好归类。每次帮她整理行李箱时,会数好维生素片放进小瓶子里,会提醒她带雨伞,会为她准备好一打新棉袜。
  他会说:“那你路上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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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5-4 14:34:29 | 显示全部楼层
幻景深处的少年(8)
他会说:“姐,我们回家去吧。”
  他会说:“要等我一起吃饭噢。”
  是我对他关心得不够吗?她暗暗在心底问自己。
  所以他需要别人了。
  “姐,你怎么在这?”——为什么他的声音没有一点颤抖?
  “这是我女朋友蔚蓝,也是我们班的。我送她回家。”——他在说什么?
  叫蔚蓝的女孩怯怯地朝她点点头:“姐姐好。”
  女子终于被这三个字拉回现实中。
  是的,现实是尾生已经十九岁了,再不是那个需要她教数学题的小孩,就算现在谈恋爱,也没什么不对。作为姐姐的她此刻理当送上祝福。
  可她为什么还是觉得心空去了一大块呢?
  “你好。”到底还是将这二字说出,笑得却很僵硬,“我和朴警官到这查案,没想到遇见你们。”
  “嗯。那我们上去了。我今天估计不会早回家,你和林姨不用等我,先吃吧。”
  她又是一阵恍惚。
  朴迟却突然推搡她,皱着眉嘀咕:“怪不得我一直眼熟呢,小雀你看,这不就是照片上那个女孩吗?”
  见她还是恍惚,对方只好大声提醒:“你忘了?韩拾拍的那些照片啊!”
  韩拾拍的那些照片?!
  应小雀终于被这个短句惊醒,对面的尾生刚拉着女孩要上楼,也因朴迟的声音止步。“什么照片?”
  朴迟立刻尴尬接声:“没事,你女朋友家是住在二楼吗?”
  “我住202,警官怎么了?”叫蔚蓝的女孩声音始终极轻。
  “没怎么……你家对面的住户昨天死了,不过也没你们什么事,你们上去吧。”朴迟突然难为情起来。
  女孩礼貌微笑:“嗯,警官再见。”
  “等下!”是应小雀。
  “你认识韩拾吗?”
  “不认识。”
  “老朴,给她看照片。”
  “……原来是这人呀。他就住在我家对面。”
  “也就是说你认识了,那么你知道他死了的事吗?”
  “嗯,我昨天放学后听家里人说的,好像是摔死了,怪吓人的,我就没敢再听,姐姐怎么啦?”
  “你知不知道死者生前一直在*你?你被*了那么多张就一点没察觉到?”应小雀直视对方。
  “*?他*我了吗?我真不知道呀。”女孩已经是要哭的样子。
  “姐你干吗?”尾生一把将蔚蓝拉到自己身后,“有什么案子你们去调查好了,这样盘问她做什么?只是个邻居而已。”
  朴迟也将她拽到一边:“小雀你过了啊……俩孩子知道什么呀,再说死者*的事应该保密。”
  应小雀甩开朴迟的手:“蔚蓝你现在有空吗?关于韩拾的案子,我想请你到公安局协助调查,还有些问题想问。”
  “姐!”少年忍无可忍。
  他吃惊地看着她,她今天如此反常,眼神充满敌意。
  他不明白为什么她会有这样的眼神。
  “很抱歉——”身后的女孩却侧身上前,用不高却足以让在场人都听清楚的声音说,“今天我恐怕没空配合你们调查。我怀孕了,我现在很累,只想回去休息。改日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我会尽力的,还请姐姐原谅。”
  尾生怔了怔,见蔚蓝正抬头温柔地看向自己,少年抿唇:“我们先走了。”
  他的余光看到朴警官满脸惊恐的表情,又扫到另一个熟悉的女子身上,她似乎被什么看不见的胶状物固定在那个点上了,一动不动。
  少年感觉自己心中有很大很大的风吹过,它吹到的地方,水面掀起巨浪,无数细微的丝线断裂开来,那些线上的珠子散落一地。这些联想溅起的场景让他悲伤不已。
  但美好的柔软仍在掌中,他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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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5-4 14:35:02 | 显示全部楼层
幻景深处的少年(9)
姐,我真的很想让那只小小的手幸福。
  对你,我只能说对不起。
  你不会了解
  女子蜷缩在沙发上,将身上盖的黑色披肩朝上挪了挪。
  四周漆黑,客厅的大钟不看也罢,肯定过十点了。
  尾生从未这么晚回来过。
  她盯着玻璃茶几上自己的手机。
  边上是一盒泡面,泡好有个把钟头了,没胃口。此刻白色的小叉子在月光反射下显得有点孤独。
  我也孤独吗?她想。八点时她给尾生发了一条短信,自己居然问这么傻的问题呢——“她真的怀孕了吗?”
  又不是老旧琼瑶剧,现今还有谁拿怀孕这事开玩笑。
  尾生很快回复:“是的。我们打算把孩子生下来。”
  孩子……那个叫蔚蓝的小女生自己也就是个孩子吧。高中生怀孕虽然不是什么新闻,到底身在蒙城这样的小城市,以后他们该怎么办?
  学校是不能再回去读了,就算他们愿意校方也不会同意。生下来谈何容易,尾生休学找工作养她?可高中还没毕业又能找到什么差事呢……
  “两个90后呀。”她苦笑,也不知道自己笑什么。记得自己刚上大学那会儿,整个社会都在热议她这样的80后,又是盲从又是叛逆又是怎样,这才几年就改朝换代了。
  “你今天有点咄咄逼人啊。”——这是今天分开时老朋友朴迟对自己的评价。
  我下午真的很失常,其实那个小女孩也挺可爱的,她努力说服自己。
  局势虽说突然,总不能棒打鸳鸯。
  她又想到韩拾,那个穿着华丽的不像地球人的男人,他将蔚蓝拍得很漂亮,他说过自己只是暗恋——想必他也不知道尾生的存在。如今他莫名其妙死了,家里没留下一纸遗书或一句话。
  肯定是谋杀。虽然他是那样特立独行,但她仍然不相信他会穿着小丑服清晨从天台跳下,他的新服装展还没开始,当然也不存在因为害怕失败而自杀。
  但究竟是谁杀了他呢?一个没有任何利害纠葛的怪人。女子陷入沉思,灯光此刻大亮。
  “你这孩子,什么时候回来的?灯都不开。我都睡下了,你吃饭没有?”熟悉的话语传来,她将头半藏进披肩里,突然的明亮让眼睛一阵刺痛。
  对方坐到身边:“跟你说了胃不好就不要吃泡面啊,怎么又不听话。桌上有烧好的菜不吃。”
  “我知道啦。”她吐吐舌。
  “尾生不在家?怎么他的碗里也没消,这么晚了这孩子去哪了?”
  “他去同学家做作业了。林姨你不要担心啦,回房睡吧。”
  “外面下大雨了,我怕他没带伞。”林姨一脸担忧。
  “下雨了?”小雀失神。
  “还是给他去个电话吧。”林姨到书桌前拿起话筒。
  熟悉的铃声却若隐若现传来。
  “他回来了!”小雀腾地站起冲去开门。
  却见一身湿透的尾生正背对着门坐在地上,额头上的血液和雨水混合滴落。
  “尾生?!”
  对方却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姐,我晚上遇到鬼了!”
  “怎么回事你详细说。”林姨将尾生搀扶到沙发上后就去厨房烧热茶了,应小雀递过一条干浴巾问。
  “姐,你下午和朴警官提到的那个死者是不是穿着小丑服跳楼的?”他却反问。
  “嗯。死者叫韩拾,就住在……她家对面。”应小雀看了眼林姨的方向顿了顿,“你怎么突然问这个?刚才又说什么见鬼?”
  “我见到韩拾了今天,就穿着小丑服!”
  “什么?!怎么可能,他死了啊。你在哪见到的?身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小雀目瞪口呆。
  “我七点五十分从蔚蓝家出来的,走到他们楼道垃圾房边上的时候突然身后发出声响,我一看,是个穿小丑服的人刚好从垃圾房上跳下来。那个公寓下面路灯很暗的,虽然他脸上都是油彩,但那样的身板,我确定是个男人,他手里好像拿着个东西,跳下来的时候也看见我了,立刻就跑。我往上看,就在垃圾房上方不远处有一个裸露在外的空调,那明明就是出事的那个死者的家啊。他刚才应该就是从那上面跳到垃圾房再往下跳的。我心想这人很不寻常,就去追,他从公寓的另一头往边上拐,我跑进去才发现是个死胡同,前头空空荡荡根本就看不见人。接着就被人袭击了,再后来我被巡逻的小区保安发现救起,你说这事蹊跷不蹊跷?”尾生一口气说完,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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