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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宝宝寒

[转帖] 正面抗日战场——从“我的家在松花江上”讲起-----关河五十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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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8-7 20:25:08 | 显示全部楼层
  这时候,虽然萱岛联队不在,但这个兵营除日本宪兵之外,还有浪人和日侨武装起来的“居留民”武装,约有几百人之多。

  日本在中国的侨民,可不等于中国平民,他们好多手里是有武器的,有的甚至是预备役军人,实际上,无论“九一八”,还是“一二八”,当时都有为数不少的“居留民”混在日军中一道作战,这是日本人自己也承认的一个事实。

  这些人虽然没有正规军那么能打,可手里的枪也不是烧火棍,子弹也是能杀人的,加上兵营工事坚固,在冲锋过程中,起义部队就倒下了两百多人。

  此时张庆余非常着急。

  日军通讯畅通,如果时间耽搁太久,必然会开来大批援军,到时内外夹击,情况就不妙了。

  有了,火攻。

  正好西仓那里有个汽油库,张庆余就下令把汽油桶搬到西仓兵营周围,每搬一桶赏他二十元。

  本来就是不给钱,大家也会去干,现在还有赏格,于是人人奋勇,没多大一会,兵营周围就堆满了汽油桶。

  这么纵火一烧,步兵再借势一冲,缺口就被打开了。

  据统计,在“通县事件”中,共有223名日人被杀,其中有军人,也确有日侨及平民。这与夜战中难以分清良莠有关,与此战中起义部队遭到较大伤亡,从而由愤转恨也有关系。

  但日本人后来却把它渲染为所谓的“通县大屠杀”,这就显得太矫情了。众所周知,当初他们在中国,整村整村地把人全杀光是常有的事,区区几百个人,可以说连“小屠”级别都算不上。

  你不可能要求你的部队都是野兽,而别人都是君子吧?

  萱岛联队在大红门伏击29军的时候,那个爽啊,他们可能绝难想到,自己一走,老窝也会被连锅端掉。这就叫做因果报应,人在做,天在看。

  在获悉通县有异后,香月手忙脚乱,想要调兵,偏巧这时天津之战又开始了,天津自然比通县还要重要,两下一权衡,只好先救天津。

  通县无兵可援,便派了轰炸机过来。

  这一炸还是有效果的。保安警察毕竟还是保安警察,张砚田和一个团长先吃不消,裹夹着一部分官兵弃械逃走了。

  他们这一逃,对整个起义部队影响很大,一时军心动摇。张庆余看这样不行,通县很难守住,就决定率部到北平去与29军会合。

  到了北平城下才知道,29军早就撤走了。

  从城里冲出来的,不是接应他们的29军,而是日本宪兵队。那时候的北平,虽然大批日军尚未正式进城,但实际已为日人和汉奸所控。

  双方这么一打,起义军不仅伤亡惨重,而且装殷汝耕的囚车也被日军劫去了。

  前有堵裁,后有追兵,张庆余不得不率部撤往保定。

  在那里,他见到了宋哲元。

  宋哲元握着他的手,叹息一声:君不负我,我却负君,深觉愧对。

  此时的宋哲元,无异于跌入了一个痛苦的深渊。

  (8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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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8-8 19:45:56 | 显示全部楼层
  就在那份发给老蒋的请示电报中,他说要让张自忠负责和议,这句话其实是很违心的,可是又不能不这样说。

  他能把那一天的不堪往事都和盘托出吗?

  那是自揭家丑。别人或许能,宋哲元这个人永远都不能,一直到死,他始终保持着这份属于他的自尊。

  然而要是不讲,所有后果就全要由自己来背了。宋哲元很清楚,老蒋当初要的是守北平,而不是让他搞什么和谈。北平丢了,就是没有达成任务。

  所以他在请示电报后面,也特地阐明了自己的责任:“实有亏于职责,拟请予以处分”。

  当然,宋哲元也知道,老蒋不会真的处分他。毕竟他还是29军的首领,在国民党军队的体系中,如此的“自请处分”,也往往都是做的表面文章。

  可是这一样不能减轻他的痛苦。

  实际的情况是,退出北平这件事,不仅使29军的士气遭到很大挫伤,也使宋哲元在军中的权威和他本人的自信心受到了严重挑战。


  更不用说,还有赵登禹的突然牺牲,张自忠的突然背叛,他们都曾是他的兄弟,曾经亲如骨肉,曾经朝夕相处,曾经相约同生共死。

  宋哲元的内心,已经恍如被暴风雨扫过一般了。

  还有什么脸面再指挥军队呢。

  军长一职,也不想要了,他转而授给了冯治安,同时致电蒋介石。

  在电报中,他说自己“刻患头痛”,头痛得受不了,所以“亟宜休养”,得休息了。

  的确,从这时候开始,宋哲元在精神上就出现了异常,时常恍惚,时常错乱。

  他常常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在说什么,做什么。

  几天之后,宋哲元再发通电,引咎自责。

  在这份通电中,他把责任都担了下来,承认自己“处置失当”,应该受到“国家之严重处分”。

  平津失守,必须有人承担责任,这是毫无疑问的。宋哲元很清楚这一点,而身上精神包袱之重,也使他不再幻想逃脱处罚。

  但是有人来给他卸包袱了。

  此人正是老蒋。

  在与宋哲元这个原华北诸侯打交道的过程中,你说老蒋心底里对宋哲元没有恨,没有怨?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很恨,很怨,甚至恨到恨铁不成钢,怨到哀莫大于人死。

  可是恨过怨过之后,他又平静下来。

  对宋哲元,不仅不能处罚,还要表扬。

  为什么?

  平津丢了就丢了,可是宋哲元过来,再也不用担心他投日或闹独立了,而且还可以用他来做一个榜样。

  老蒋不是曾在华北设想过一个三角模式吗。现在居中的宋哲元是前车之鉴,两翼的阎锡山和韩复榘可以从他身上看到,如果对日再存侥幸心理,今后将会面临着怎样的严重后果。

  这么一算,不吃亏。

  一个人有没有大局观,就反映在他究竟喜欢算大帐还是计较小帐上。

  当时媒体舆论免不了对宋哲元的责任问题口诛笔伐兼追究不休,平心而论,即使不算北平的失守,先前私吞国防费用、截夺中央税款乃至私自和谈、贻误战机,都是可以给人抓把柄的话题,而宋哲元“擅自”撤离北平一事则首当其冲。

  对此,老蒋虽然心里很不以为然,可是他在回答外界质疑时却竭力为之辩白。

  (8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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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8-8 19:48:04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早就让宋哲元离开北平了,他应该在保定指挥军事嘛,怎么能在北平呢。这是我的一贯主张,宋哲元不过是照着我说的做了,而且还做晚了。

  说到激动处,老蒋一伸手,索性把所有责任都揽了过去。

  我是全国最高军事长官,所有平津军事失败的问题,“余一人负之”,跟宋哲元没有关系。

  这些言论都是公开发表在媒体上的。说完了这些,老蒋又让宋哲元到南京来谈一谈。

  可是宋哲元哪里敢去。

  你说的虽然是好听,我真去了,会不会让我上军事法庭呢。

  照例,他得让秦德纯先给探一下路。

  当着“秦军师”的面,老蒋着实把宋哲元一顿好夸,说他在华北“忍辱负重”,说他为中央赢得了“抗战的时间”,说得秦德纯都红着脸低下了头。

  宋哲元不是把军长给辞了吗,这好办,老蒋大笔一挥,将29军扩编成第1集团军,让他去做集团军总司令。

  宋哲元完全愣住了。

  不久,他亲赴南京,并发表谈话:抗战必胜,拥护“蒋委员长”。

  如此一来,老蒋又提前为自己赢了一局,而且以后还将从中得到更加令他意想不到的巨大回报。

  此时的北平,却正在上演另一幕活闹剧。

  宋哲元走人,张自忠认为华北的头非己莫属,但他没想到的是,由于脱离了抗日主旨,此时的他已众叛亲离。

  据刘汝明回忆,在刚听到张逼走宋的消息传来后,他如同听到一声晴天霹雳,不由“大为困惑”,搞不清张自忠身上究竟出了什么状况。

  当时旅级以上将官的像片都会被挂在部队营房,张自忠身为师长,更不例外,事发后,他的像片立即被愤怒不已的官兵撕得粉碎。

  在日本人眼里,他也渐渐失去了利用价值。眼看离间计已经成功,香月要踢开他,重开一席了。

  出马的又是今井和松井这两口“井”。

  他们找的人是江朝宗。

  江朝宗是北洋遗老,跟段祺瑞、吴佩孚都是同辈人。可是跟后者相比,这人的德行操守实在是不怎么样,日本人把饵一扔过来,他就上钩了。

  二“井”此行,是来谈成立维持会的事,他们让江朝宗当会长。

  江朝宗也是一老滑头,他赶紧假意推托,说自己年纪大了,腿脚不好,干不了重活(“不堪繁剧”)。

  当然,谁都看得出,这是托词。真实的原因在下面。

  北平“治安”不是有张自忠和他的政委会在那里“维持”着吗,何必再多一层组织呢。

  那意思,张某人要是不高兴,撸撸了我们怎么办,那可是一个手上拿着枪的人。

  今井嘿嘿地笑了笑,两码事嘛,你以前也有政界经验,不要客气。

  江朝宗马上回过味来了,看来日本人是早有准备的。

  但是如果不把日本人的底全部探出来,做汉奸还是没安全感啊。

  这个底,由一个叫末次政太郎的人主动透了出来。

  在民国史中,末次是一个很神秘的人物,他跟土肥原他们不一样,不直接插手特务活动,主要是搞各种情报。后来被称为孤本文献大宝库的“末次资料”就来源于他创立的“末次研究所”。

  这个人可以说凡是中日的事情,几乎没有他不知道的。

  当着一众汉奸的面,末次道出了缘由。

  (8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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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8-8 19:49:49 | 显示全部楼层
  别看我们公开场合迎合张自忠,其实内心里恨他恨到剌骨的地步,廊坊之战,天津之战,“皇军”死了那么多人,我们除掉他才痛快,还能让他就职吗(“欲得而甘心,尚敢就职乎”)。

  末次还没说“通县事件”哩,要牵扯起来,这跟天津之战又有脱不了的干系,要不是因此缺兵少将,张庆余的“造反”还不早就被抓灭了。

  末次其实就是来给这帮汉奸吹风的。

  他直接告诉江朝宗等人,就算我们暂时让张自忠呆在“委员长”这个位子上,也不过是几天的事(“亦不过数日事也”)。

  7月30日,卢沟桥被日军占领。当天,北平成立“维持会”。

  不过江朝宗老奸巨滑,他对张自忠仍有所顾忌,因此一直未正式就任会长一职。

  张自忠虽然一时利令智昏,但他并不笨,马上看出情况不妙。

  两会并存,说明人家要准备把你抛掉了。

  军人的资本就是枪杆子,现在张自忠在北平还有两把枪:阮玄武旅和石振纲旅。

  但是日本人既然想架空你,当然不会允许你再拥有枪杆子,何况还有天津之战的前鉴在那里,你这两个旅要是也不听使唤,再反戈一击怎么办。

  一夜之间,阮玄武旅竟被日军围住缴械,6000官兵一弹未发,全部交出了手中的武器。

  至于这么精锐的部队怎么如此容易就被“解决”,有两种说法,一种是阮玄武自己提供的,他说是他的副参谋长跟日本人勾结,把部队给出卖了,还有一种,却是说部队落此下场,完全是阮玄武指使那个副参谋长所为,是“里应外合”的结果。

  不管怎样,这对张自忠本人是一个很大的打击。其实他早应该知道,一个人如果轻易选择背叛,那这个报应也很快会转移到他自己身上。如此看来,即使阮玄武真的背叛了他,也不是一件多么奇怪的事。

  但阮玄武的结局仍然很倒霉,部队没了,手中空空如也,等待他的,亦只有逃亡一途。

  现在,张自忠能够依赖的也许只有一个石振纲旅了。

  石振纲旅此时却已是人心惶惶。

  阮玄武旅和阮玄武本人的命运就直截了当地袒露在面前,连石振纲都感到,要是再不想办法,日本人同样会对自己下手。

  其实,他下面的官兵,特别是刘汝珍和他的那个团,是早就不愿意留在北平了。

  一个“广安门事件”,就打死打伤了那么多日本兵,对方会善罢甘休吗。

  见石振纲也不安起来,刘汝珍趁势进言。

  北平这里环境太恶劣了,我们在这里,只有投降一途,必须马上突围才行。

  旅参谋长也赞成刘汝珍的意见,并且表示,如果不这样做,他就弃官走人。

  石振纲见众人情绪很激烈,便也点头同意。不过他否决了刘汝珍的另外一个建议。

  刘汝珍说,我们突围之前,先干他一下。北平城里不是有鬼子吗,我们杀他个一干二净,反正杀一个够本,杀两个成一双,然后再跑,岂不痛快。

  石振纲认为这样不妥。

  表面的理由是,不要把这座千年文化城给毁坏了,实质还是怕因此遭到日军注意和围攻,不但突不出去,还得被消灭掉。

  最后众人的分歧开始集中到突围路线上。

  往南,到保定,这是一开始大家都想到的。

  但这条路线有一个问题,就是随着南苑、大红门的失守,一路上已被日军重兵控制,很难突破。

  (8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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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8-8 19:52:14 | 显示全部楼层
  南既不成,何不往北。

  往北,实际上是绕一个圈子,然后到察哈尔去找刘汝明。

  这条路线好,可以出敌不意。

  8月1日,深夜。

  石振纲旅全部上刺刀,悄无声息地出了北平城。

  他们此行聪明还聪明在,突围之前,已提前把北平郊外的电线都割断了,等到城内日军发现,却联络不上北郊的日军。

  当然,这一路也并非坦途。后面的追兵,天上的炸弹,都会把一些意志薄弱者吓退。身为旅长的石振纲都走到半路了,还是心有不甘,竟然又脱离部队,折回北平去了。

  刘汝珍扛起大旗,率部继续前进,在历经千难万险之后,终于把部队带到了察哈尔。

  好了,张自忠现在真的是清汤寡水,没有一兵一卒了。

  搞“政治”,他根本不是这块材料,连那些昔日的“把兄弟”,见他已经失势,也赶紧换了一副嘴脸,对他再也不予理会。

  所谓的“政委会委员长”兼“北平市市长”,已经完全被架空,成了光杆司令,再也无法行使任何实质甚至是形式的职权了。

  8月6日,张自忠不得不在报上发表声明,即日辞去一切职务,随后避入东交民巷。

  从“主动视事”,到自行辞职,满打满算,仅八天时间。当时就有一家媒体报道说,张某只是“拘束地”过了八天委员长瘾,就被日本人一脚踢开了。

  一个月后,张自忠化妆潜出北平。

  他本意是回老部队的,也与部将联系上了,但是宋哲元明确告诉他,你必须先到济南,不能回部队,这是政府的命令。

  话虽然没有全部讲出来,但里面的意思,已经非常明了。

  你还认为你有资格带兵吗,把问题讲清楚才是首要的。

  只有南下。

  动身之前,张自忠与家人作了最后一次告别。

  据他的弟弟回忆,此时的大哥面黄肌瘦,形容憔悴,见面后,很久都没有说出一句话。

  还说什么呢,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也许只是一念之差,一切却已难以改变。

  最终,张自忠终于打破沉默。

  你回去吧,以后家里的一切事情,再不要问我了。

  他是戴罪之身,所以不得不有上军事法庭的心理准备。此去,恐再不能归家矣。

  胡适后来在见到蒋介石时,曾替张自忠辩护。

  他说张自忠不应被谴责。

  为什么呢?

  因为他保住了北平这个城市,避免了不必要的破坏。

  此时的胡适还是低调俱乐部的骨干成员,同时他又是一个很纯粹的文化人,议论时事常常免不了书生之见。

  他并不清楚29军高层的内幕,也不知道,当初如果宋张团结对外的话,不仅北平有可能守住,华北局面也将完全不同。

  张自忠一走,所谓政委会名存实亡,北平完全成了维持会的天下,而汉奸们也更向日本主子争相献媚,一出出伸手乞讨官帽的丑剧如期上演。

  有个叫冷家骥的汉奸,见张自忠不在,北平市长一职空缺,便想自己坐上去,可是日本人不同意。

  怎么办呢,他便厚着脸皮去找今井拉关系,求后者帮他说动香月。

  仍然没消息,冷家骥想做官想得发了疯,索性豁了出去,又让江朝宗帮他去问。

  江老头子被他纠缠不过,便去找松井“疏通”,说是你们原先答应过姓冷的,只要进维持会,就给他一个北平市长干干的呀。

  松井哼了一声,胡扯,哪有这种事。

  不仅没给,还把冷家骥叫过去,结结实实地骂了一通。

  归根结底,香肠要由主人给,愿不愿给,何时给,还得让他说了算,这是一条犬就能自己随便索要的吗?

  《嗛斋日记》的作者李景铭当时也在现场,目睹了冷家骥的丑态和狼狈之状,就嘲讽他说,国家都到如此地步了,你竟然还在“猎官”,真是无耻之极。

  其实李景铭本人也是个官迷,他本来在河南,听到“七七事变”爆发,就急急忙忙赶到北平,进了维持会,并且还从别人那里抢到了一个财政局长的差使。

  与冷家骥相比,两人真可谓是五十步笑百步。

  (8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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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8-8 19:53:21 | 显示全部楼层
  形势异常紧迫。

  虽然当时全国抗日已大势所趋,但在国内党政界和知识界,仍有一些主和派。

  典型的就是所谓“低调俱乐部”,站在台上的是汪精卫。

  不过那时候他对究竟是和是战,实际上还是晃来晃去,动摇不定。

  宋哲元退出北平那一天,他还发表了演说,题目就叫“最后关头”。

  口号还是很响亮的,他说要大家一齐牺牲,就算是国人和土地全部化成灰烬,也不留一点“傀儡种子”,不让日本人得到一点便宜。

  可是几天之后,这位仁兄的调子却又变了。

  面对日军在华北的迅猛推进和29军的一触即溃,他不要大家“一齐牺牲”了,而是“要说老实话,要负责任”,更具体一点说,就是“不唱高调”。

  作为国民党副总裁,汪精卫当时肯定还不能说出,日军来势实在凶猛,我们打他不过之类的话。

  公开场合,他只能婉转,唱不了京剧,唱唱越剧。私下里,他对中日之战一开始就是持悲观态度的。

  相对于党政界,知识界也或多或少有些“畏战”情绪。

  张伯苓是民国年间著名的教育家,早在“七七事变”以前,他所创办的“南开体系”已形成了从小学、中学到大学的完整框架。可是在天津之战中,他的南开大学校却首当其冲遭了难,所有校舍都被冲进来的日军骑兵焚毁一尽。

  这位老教授流着眼泪对蒋介石说,如果仗继续打下去,自己的所有学校都将像这样付之于炮火,个人的几十年努力终究还是要毁于一旦了。

  老蒋宽慰他说,你不要着急,抗战胜利后,我一定还你一个南开大学。

  这些人相对来说还比较好打发,最难缠的是胡适。因为此人学贯中西,又一直评论时事,身上颇有点书生意气,常敢言人之所不敢言。

  与汪精卫欲说还休不一样,胡适几乎是在向老蒋“苦谏”。

  就在国防会议的前一天,他还希望能够“再作一次最大的和平努力”。

  在胡适看来,其时中国军力,尚不足以战。如果战,则“中央军力全毁”,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中央军精锐将尽数毁灭。

  这个老夫子始终在一边观察国内局势,虽然他一直口口声声在喊民主宪政,但他清楚地知道,国家“今日之雏形”,根本就不是靠他的那些民主理念支撑起来的,实际就是靠“中央军力”在维系,一旦毁坏,就什么都没有了。

  胡适可怜巴巴地说,我们打,肯定是要败的,与其败而求和,还不如现在就着手,以谋求“五十年之和平”。

  对胡适的话,老蒋一副置若罔闻的样子,在第二天的国防会议上,他还拿这位全国最著名的教授开了个玩笑,言谈中,“颇讥某学者之主和”。

  某学者,影射的就是胡适。

  其实这都是做给人看的,以便在国人面前展示自己的抗日领袖形象。

  内心里,老蒋又何尝想现在就打。他先前即使把中央军派入河北,也只不过是想吓唬一下日本人,以“自己的敢于牺牲”吓退对方的“不敢牺牲”。

  (8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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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8-8 19:55:02 | 显示全部楼层
  没有料到日本这次是动真格的,一个师团一个师团地往关内调兵,而且连取平津等地,以致整个华北已朝不保夕,如此,即使你想收都收不住了。

  当年黄郛病重时,老蒋去看望自己的义兄,曾亲口告诉对方,抗战准备已完成了一半。

  这是民国二十五年(1936年)的事,以此算来,到“七七事变”,至多才一半多一点。

  蒋纬国在自传中披露,他父亲的备战构想,是预定在1939年之前,完成海陆空的全部配备,届时仅陆军就可编训出80个德械师。

  然后,再启动收复国土计划,即先主动反攻东北,如果东北能顺利拿下,再趁势提出让日本把台湾还回来。

  这是东边,等到这一边解决了,可转而向西,着手收复实际已处于独立状态的北疆广大区域。

  晚清末造,李鸿章和左宗棠曾各执一端,一个要保东部海疆,一个要守西部边陲。那是实在没有办法,国力所限,只能顾一头,保得了这个就保不了那个,舍此不能就彼。

  老蒋的计划,是在条件成熟后,把李左没搞定的事情打包一块解决。

  但这需要时间。

  胡适说得没错,现在和日本决一胜负,远未到“成熟”的时候,可是你能不打吗?

  左宗棠当年远征西疆,曾说过这样一句话:

  我不是一定要跟他们刀兵相见不可,问题是,你越低声下气,他反而越是盛气凌人,浑不把你放在眼里,以致胃口越来越大(“我愈谦,则彼愈亢。我愈俯,则彼愈仰,无所底极”)。

  那是60年前,这位民族英雄针对阿古柏及其背后的“北夷”俄国说的。60年后,“东夷”日本的做派几乎如出一辙,说明“谦”和“俯”都没有用,对方的欲望是无止境的。

  更何况,蒋介石和他的国民党政权其实根本就没有“和”的能力。这一点,胡适后来也看出来了。

  “和”也需要能力?

  当然,而且更需要能力,需要这个国家足够强大,才能真正做到所谓的“忍辱避战”。

  苏联,面对日本在东北的挑衅,可以一忍再忍,因为他足够强大。

  美国,面对日本在远东的胡作非为,也可以视而不见,同样因为他足够强大。

  这些国家,之所以能“忍辱”,皆因其内部政权巩固,本身都是重量级拳手,一个个肌肉发达得很,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能置对方于死地。所以,他们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轻举妄动,这样可以准备得最充分,并且能够找到最合适的出击时机。

  老蒋可以吗,到现在为止,他的主要势力范围还是那几个省,好不容易借抗日建立起了一点权威,要是一下子又服软坐地上的话,再次从中央沦落到诸侯都有可能,还当什么全国领袖。

  所以胡适说的那些,老蒋都明白,可是知道归知道,他却不能去做。

  当着众人的面,他把这个看上去“愚腐而怯懦”的老夫子着实奚落了一番,可是私下里两人交谈,说到体己之处的时候,他又承认胡适说的不无道理,只是蒋某人亦有无限之苦衷耳。

  (8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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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8-8 19:57:07 | 显示全部楼层
  胡适你说要“再作一次最大的和平努力”,那我就要跟日本进行和平谈判,可是你知道吗,如果没有第三国作保人,连谈判的结果都毫无保障啊。

  关于这一点,老蒋深有体会,远有“一二八”,近有“秦松协定”,当时都答应得好好的,条件也满足他了,可是刚刚签好的书面协议,日本想撕毁马上就能撕毁。

  老蒋的“苦衷”,不啻也狠狠地将了胡适一军。他既然推崇英美,自然对这些国家都很了解,后者号称“民主国家”,民众态度和自己的选票直接挂钩,他们是绝不会为了救中国而冒任何一点战争风险,从而引发选民群起倒戈甚至攻击的。

  现在这种时候,又有谁敢跳出来引火烧身,充当你的“保人”呢。

  至此,胡适开始从低调俱乐部中走了出来,在对日态度上也发生了根本转变。不久,他就接受老蒋的要求,远赴重洋,到美国做抗日宣传去了。

  临走时,他诚恳地劝告自己的“低调同志”:和比战难,难百倍!所以,只能一战。

  可是我们有打赢的希望吗?

  按照老蒋自己在国防会议上的演讲,在中日之战中,假如中国能打赢的话,民族自可复兴,但是倘若战败呢,那就不是几十年甚至几百年可以复兴的,有可能要“万劫不复”了。

  后果这么严重,眼看两国的强弱对比又是如此悬殊,谁能打包票你必赢呢。

  老蒋彷徨四顾,他要的也不是到处都有的“高调”,而是需听一些真知灼见。

  大帐之下,忽有一人出班言道:能赢!

  此人就是被称为民国兵学第一人的蒋百里。

  在老蒋的诸多文臣武将中,杨永泰是比较纯粹的臣子,而黄郛则是亦臣亦兄,朱培德是亦臣亦友。

  和他们比起来,蒋百里和蒋介石的关系则更特殊,却是亦即亦离。

  民国年间,在国内军事学领域,论资历、学识和声望,几无人能出蒋百里之右。杨杰、白崇禧虽然也在“军事家”之列,可跟他比,还差得很远。因此之故,不光老蒋,当时军政两界的高层,都对这个军事天才不胜器重和仰慕。

  据说冯玉祥练兵时,会给老西北军的部将们发小册子,里面都是一些名将的治军格言,比如里面有岳飞曰,曾国藩曰,胡林翼曰。

  这都不稀奇。稀奇的是,中间还有一个“蒋方震曰”。

  方震是蒋百里的名字,百里为字,可知此君在民国将帅心目中的地位。

  既然是名人,自然就会有名人的做派,可却又要在别人下面做事,怎么摆,往哪里摆都是一门学问。

  老蒋授给他的官职很有讲究,叫做“军委会高级顾问”。

  地位很高,但又不担当什么实责,没空的时候写写书,有空的时候顾顾问问,很适合蒋百里那种有些学究气的个性。

  早在“七七事变”之前,蒋百里出版了一本书,正是此书最终奠定了他的大名。

  书名:国防论。

  (8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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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8-8 19:58:33 | 显示全部楼层
  对于如何进行抗战,国共两党后来都有一些很精僻的论断,但无论是“用空间换时间”,还是“持久抗战”,几乎无一例外都有《国防论》的影子。

  这是一本兵学名著,但仿佛又是一个关于中日战争的预言。

  蒋百里认为,中国有把握打赢这场战争。

  一个重要的依据就是,我们这个民族虽不擅于外侵,却长于自卫,不以武功著称,但战胜强敌的例子亦不胜枚举。

  蒋百里不在抗战前沿,从始至终,也未直接指挥过一仗,可他对胜利始终抱有信心。

  他曾对人说,不管我们打到什么程度,“输光穷光”都不要紧,五年、八年、十年也无所谓,最后一定能赢。

  显然,“蒋军事学家”的理论,曾直接影响了“蒋军事家”的判断、思维乃至斗志,但是后者作为担当实务之人,无疑比前者看得还要远一些。这个我们不妨放到后面慢慢分析。

  8月7日,即张自忠宣布辞职的第二天,老蒋在南京主持召开全国将领国防会议。

  要把举国诸侯都召集到一块,讨论合在一起打仗这件事,若放在以前,几乎是不可想像的。

  各个山头的武林派别,什么少林武当,峨眉昆仑,过去多多少少都跟你有过那么一点恩恩怨怨,不是一个帖子发过去,人家就肯赏脸,来赴你这个武林大会之约的。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国难当头,匹夫有责,就连曾称霸一方的诸侯,也不能置之度外。

  去,自然要去,但是大大小小的算盘还是要拨的。

  山西的阎锡山、山东的韩复榘没有问题。

  宋哲元即使到南京后还痛哭一场,后悔自己棋错一着,不仅丢了平津,还损兵折将,那惨兮兮的样子,把一旁的阎韩看得心拔凉拔凉的。

  唇亡齿寒,再不往前顶一下,后面轮到的就可能是自己了。

  广东的余汉谋问题也不大。

  他是老蒋亲自扶上马的,“两广事变”结束又没多久,屁股还没坐稳,“造反”既无资本又缺胆量,所以只会“月亮走我也走”。

  尚让老蒋把握不定的是西南那几个诸侯。

  广西李白拿着老蒋“共赴国难”的电报,把桂系将领都召到一块商量。

  这份英雄帖,四川刘湘和云南龙云也几乎同时收到了。得知李白那里也有一份,他们赶紧派人来劝阻,说你们千万别去,这老蒋一贯居心叵测,这次是不是想借抗战之名,把咱们这些老伙计都给扣在南京啊。

  说得有理。可是桂系的这些人也不是缩在广西“两耳不闻窗外事”,他们天天都在观察时势。

  如今不比从前,是真抗不是假抗。

  广西就跟当年晋东练兵的29军一样,也是把日本军阀作为假想敌的,否则的话,如何动员民兵,又怎样打造“民防建设模范省”?

  倘若不去,平时喊的那些抗日口号岂不明白着是在自欺欺人。

  去是肯定要去,问题是派谁去。

  以前“两广事变”,白崇禧不肯去,李宗仁去了。大家排排座,怎么轮,也得轮得白崇禧了。

  这是一个正名的好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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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8-8 20:00:56 | 显示全部楼层
  白崇禧便说,这次老婆是坚决支持我去的,抗日时机成熟,正是吾人报效国家之时。

  得知白崇禧铁定赴京,老蒋大喜过望,马上亲自派飞机到桂林来接人。

  那天正好下着大雨,天气不好,就来了一架水陆两用座机。

  估计这水陆机还属高科技,连飞行员都是德国人。飞机起飞后,先到南昌,本来想先下去休息一下的,不料雨下得越来越大,就像从天上倒下来似的,机场由于积水太深,连水陆机也没法停。

  没奈何,继续往南京开吧。到了下关机场,往下一看,跟南昌没什么两样,也是水漫金山,根本就落不了脚。

  这真急死人。幸好,旁边还有一个水上机场,总算是停住了。

  白崇禧到达南京,把日本人都惊动了。

  早在北伐时期,因为打过一些漂亮仗,白崇禧就有“战神”之美誉,乃至在他抵宁后的第二天,日本有家报纸即予以报道:战神归来,中日战争终不可免。

  白崇禧赴约南京,不仅安然无恙,而且在国内声誉上率先拔得头筹,如此一来,其他西南诸侯再也坐不住了。

  “七七事变”以后,抗日救亡运动席卷全国,川滇两省都曾爆发大规模的抗日请愿游行,尤以四川最剧。人最多的时候,据说军师长的家门口都天天有人在演讲围观。

  民国以降,所有国内省份,数川中内斗最为剧烈,简直就是又一个迷你版的“小中国”,诸侯争霸,群雄逐鹿,牛鬼蛇神全都出来了,打得那叫一个热闹。

  这就让刘湘和龙云都面临着一个巨大的舆论压力:打内战时你们那么起劲,怎么轮到外战(“国战”)就不吭气了?

  说到底,在当时那种大气候之下,国内无论哪个政治派别或者“诸侯”,要想立住脚的话,都是要以抗战作为自己的政治诉求的,要不然,牌子就很有可能被砸掉。

  对于刘龙两个“诸侯王”来说,还有一个非常严峻的现实问题就是,此前经过杨永泰等人的不断渗透,川滇从政府机关到军队,都日渐开始“中央化”,两省都有经过整军计划改编的“杂牌中央军”,这些军队可是直接归中央指挥的。

  丢了枪杆子意味着什么,刘龙比谁都清楚。

  与其坐等人家来“改编”你,还不如主动出击,有了军功,位置反而可能坐得更为稳当。

  国防会议当天,刘湘就赶到南京,几天之后,龙云也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

  会议开始后,在讨论和战问题时,阎锡山第一个发言,极力主战。第二个发言人就是刘湘,他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不仅主战,还报出了具体的数据。

  一旦抗战,四川可出兵30万,壮丁500万,并供给若干万担粮食。

  当着大家伙的面,刘湘滔滔不绝地讲了一个多小时,把众人都给震住了,连旁听的孙科都偷偷写纸条,说没想到四川人这么会讲话。

  会议结果,凡发言者,一致主战。其中,以“特工王”戴笠的发言给人印象最为深刻,他说猪养肥等人过年,是绝对等不来和平的。

  此言一出,众皆叹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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