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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宝宝寒

[转帖] 正面抗日战场——从“我的家在松花江上”讲起-----关河五十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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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8-21 19:47:20 | 显示全部楼层
  其实还是私心做怪。

  若论当年在老西北军中的资望,刘汝明也是“五虎将”之一,本来仅次于宋哲元,但他在中原大战后兵少将寡,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只能投靠宋哲元,奉宋为老大,这导致他在29军“聚义厅”的排名座次上,不仅不如张自忠、冯治安这些“后辈”,甚至还不如“后后辈”的赵登禹。

  刘汝明就是再“呆”,时间长了,也不会没有一点想法,弟兄们聚一堆的时候就算了,现在分开来,独自一个人据守察哈尔,不由自主地就有了拥兵自保的念头。

  说起来,当时的宋哲元也真是悲哀的很,四员大将,或者说四个兄弟,赵登禹今不如昔,张自忠心怀不逞,刘汝明又是这样一种昏昏噩噩的状态,真打起仗来,能依靠的仅冯治安一人而已。

  原指望“品”字阵在危急时能如鹰展翅,临到头来,看来看去,却只有半只翅膀能飞,如此,平津安得不失。

  直到南苑血战,北平危在旦夕,察省的刘汝明还是动都不动,宛如被人施了定身法,倒是他的弟弟表现要强得多,后者在陷于北平的不利局面下仍宁死不降,最后率一旅之师,拼死冲出重围,跑到张家口来投奔大哥了。

  现在的刘汝珍就像是长城抗战时乃兄的影子,可叹时过境迁,彼时曾威震罗文峪的一代勇将竟不可辨识矣。

  杨参谋长虽是刘汝明的参谋长,但他又是当初由陈诚安插进来的,可谓身在曹营心在汉,和第13军还算是“自己人”

  他对刘汝明的做法自然也很是不满,然而作为外来户,其职位仅摆设而已,这才想到要夜访吴绍周交底。

  13军应立即开来,不过眼下问题并非你我所能解决。

  四目相对之下,两个参谋长都心领神会。

  惟今之计,须用它术。

  汤恩伯通过电报把情况原原本本地报给老蒋,老蒋批转冯玉祥处理。

  这时的冯玉祥已重新出山,在“蒋委员长”下面就任副委员长。

  在国民党内,老冯属于坚决主战派,这个电报当然让他很难接受,因为刘汝明说来说去,毕竟还是他的旧部。

  当下大笔一挥:这小兔崽子,杀了算了(“如所报属实,请依法拿办”)。

  老蒋要的其实就是一态度,杀头就算了。刘汝明有军队有地盘,也不属你老冯管了,岂是大吼一声就能人头落地的。

  老蒋找到老冯商量,老冯果然有办法,他让鹿钟麟出面疏通。

  关键时候,还是老关系比军令管用,冯玉祥和鹿钟麟都是刘汝明过去在老西北军里的“领导”,后者却不过这个面子,才不情不愿地同意13军由张家口过境,并至南口接防。

  由于担心军中官兵因愤愤不平而引发祸端,同时又害怕过境或接防时再遇到其它阻挠,汤恩伯一路上都不得不小心谨慎,对着鹿钟麟和刘汝明陪尽笑脸,说尽好话,惟恐中途发生新的变故。

  随同汤恩伯来南口采访的范长江描述了这位军长大人此时的心境——

  汤恩伯对“所遭受之常人意料以外之打击”,尤觉痛心。当有人提及这些伤心事时,他就再不言语,总是含着眼泪,黯然神伤。

  人不畏外在之强敌,而忌内在之困难。

  范记者由此感慨:人不身临汤氏之境者,又安知其难言之痛哉。

  (9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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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8-21 19:48:45 | 显示全部楼层
  当时平绥铁路正遭到频繁轰炸,日机早上炸,铁路只能下午或凌晨进行抢修,一修好后,立即抢运部队,但即使这样,每天最多也只能抢修一次,每次最多只能运一个团。

  到8月4日,到达南口的仅为王仲廉第89师先头部队,包括师部、直属部队以及三个团,而刘汝明在南口,也跟其他二十九军将领在平津一样,并没有筑什么象样的国防工事,守军仅能“堆石为垒,聊做遮蔽而己。”

  汤恩伯据守南口的日子即从这一天开始算起。七天之后,也就是8月11日,南口战役开始,铃木旅团主力沿平绥铁路向南口进发。

  按照“中国驻屯军”司令官香月的本意,是要在华北取守势的,那时他的主要目标是保定。

  不过当时的保定,是中央军大量集结之地,香月感到仅凭手下的一师三旅团,还没有能力一举拿下。

  他要等。

  等国内那三个师团,人全部到齐了,再南击保定不迟。

  这时旁边忽然来了一喝了鸡血的。

  少要担心,休要害怕,某来助你。

  定睛一看,是关东军。

  关东军说,反正新师团到来还有一段时间,闲着也是闲着,我们一道去打察哈尔吧。

  如同过去搞冀察自治一样,在侵华问题上,“中国驻屯军”和关东军虽然总的目标一致,但还有各自不同的侧重点。

  “中国驻屯军”声言要为“满洲国”建立屏障,所以侧重点在华北,而关东军以对苏备战为务,它的重点则在内蒙。

  如果完全据有包括察省和绥远在内的内蒙,关东军就可以直接越过外蒙,如此,一旦日苏战事爆发,苏联就会面临来自东北和绥察的两路夹击。

  本来他们是想做无本生意,自己不花本钱,靠以华制华来达到目的。不料事与愿违,一个绥远抗战,把德王、李守信、王英等人打得一个个脸如死灰,从此再也不敢轻易往前冲了。

  伪军不敢上,不等于内蒙就不要。以前是拿不到部队调令,现在好,方便之门已经大开,此时不击,更待何时。

  这个时候,中苏还没有签约,关东军入关既有贼心,又有贼胆。

  香月听说关东军肯帮忙,积极性也上来了。

  南口那里一直攻不下来,看来光用小动作还真是不行。

  即使新师团来到华北,不还得防着来自内蒙方向中国军队的侧击吗,倒不如从现在做起,先攻破南口,再与关东军合力拿下察省。

  两个打手一拍即合。

  在此之前,铃木旅团旅团长铃木重康中将(陆大24期)已经派出小分队,对南口实施了先期侦察,甚至还试着攻击了一下。

  当然没有攻得动。不过,铃木对此是不会介意的。按照平津战役,包括南苑之战的经验,他认为,只要主力上来,至多一天解决问题。

  然而第13军的战力完全超乎想像,想一次性解决问题的铃木差点被对手给解决了。

  (9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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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8-21 19:51:45 | 显示全部楼层
  照例,日军的立体打法差不多,就是在步兵未动之前,都要先发挥一下其“钢铁部队”的优势。

  日军炮兵战术区分十分细致,山炮打第一线,野炮击第二线,重炮则轰第三线,反正哪一线你都不要心存侥幸。

  王仲廉师的装备在第13军里面算是最好的,拥有山炮9门,不过也已经过时了,属于日本大正时期产品,连日本人自己都不用了,因此以炮对炮,很难与之正面抗衡。

  日军炮弹一来,我们不仅山炮自动关机,就连小炮也赶紧藏起了事。

  小炮,那也不多呀,王仲廉师有小炮连,但所谓的小炮连,每个连只有两门小炮,一门配炮弹一百发,打完就算,多一发都没有。

  你要是用小炮还击,打得着打不着对方且不说,咣咣两记被人家的山炮砸个稀巴烂才是大事。

  所以连小炮连的连长自己都说,他每天趴在山头上就是听炮,而不敢回炮。

  再往后去,迫击炮、重机关枪也时常哑声,怕遭炮弹。

  在轰过炸完之后,日军步兵上来了。

  铃木旅团属于关东军编制,入关后又刚刚击败29军,官兵一个个骄狂得很,武士道精神十足。

  据王仲廉师的一个副官主任回忆说,他在后山用望远镜曾看到日军向山头冲锋的场面。

  如同在操场中演练一般,那真是一丝不苟,你看不出有一点慌乱的神情。不管山上怎样弹如雨下,很少看到他们有低头弯腰的,即使中弹倒地也一脸强硬,为他们的天皇效忠到底的决心十分坚挺。

  普通部队看到这样的气势,恐怕早就招架不住了,但13军并非普通部队,而13军的最高指挥官汤恩伯也确实有两下子。

  客观地说,抗战中日军总打胜仗,我们老吃败仗,武器优劣和部队训练固然是主要的,但将领在战术运用上的短长亦不容忽视。

  当初蒋百里在预测中日之战前景时,曾站在纯军事学的角度,提出一点最大的忧虑,就是军官素质与日方有不小差距。

  日本的师团长,一般都必须毕业于陆大,此外,还要积累有相当的资历,否则决爬不到那么高的位置。

  这并不单纯是在论资排辈,实际上也是在挑选军事教育和实战经验都双重拔尖的最佳人选。

  反观国内,黄埔生已经逐步走上舞台,但黄埔课程级别太低,仅仅是为训练连排长而设,从军校毕业后,这些“连排长”没打几仗就升到营团级了,先前经历的又主要是国内战争,导致指挥高等级战争的经验严重不足,现在要他们一下子调度一个师或一师以上的军,乃至十万二十万的集团军、方面军,就难免会有困难。

  其实老蒋自己也未尝不清楚这一点。

  他曾对蒋纬国说,中国的黄埔军官必须降两级对待,比如原先当团长的,你只能把他看成是排长,当军长的,你就只能当他是团长。

  所幸,除了正在长大的黄埔生外,我们还有其他“生”可用。

  (9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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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8-21 19:53:25 | 显示全部楼层
  在国民党中央军里面,向有“陈胡汤”三系的说法,正好代表了其将领的三个流派。陈诚出身于保定军校,胡宗南毕业自黄埔军校,汤恩伯则是日本陆士的代表,后面这一系统的存在,恰是对“学生打老师”的一个有力旁证。

  同在日本学习军事,老蒋其实只到门口,甚至连门都没进去,他的军略思想大多来自于中国传统典籍和具体实践,当然还得加上点个人悟性,而汤恩伯却完完整整地把一部日本军事课程都学完了,并且可以说是学到了其中一部分的精髓所在。

  日人作战,于局部领域特别是攻防战上最为讲究,到极致处时,常能有如外科手术一般精细,因此很多情况下均可收以少胜多之效。

  汤恩伯学了日本的军事学,他同样很讲究。

  山地攻防,那也是要讲科学的,不是瞎打。

  汤恩伯要求所有战壕都必须挖在棱线上,而不是山头正面。

  什么叫棱线呢,

  你站在山顶上,山的两面都能看得到,这个位置就叫棱线。

  一座山头或者一座高地,在军事上有正反斜面的说法,敌人从正面进攻的那一面,就叫正斜面,反之即为反斜面。

  现在日军的炮火完全压倒了我们,你再在正斜面上挖战壕,那就是纯粹找抽型的,挖了也等于白挖,都得给对方废掉。

  所以你最好躲在反斜面,日军的大炮如果直瞄,它炸不到你,即使是曲射炮,也最多轰到山脚下或者另一个山头上。

  不过反斜面上做工事也有弊端,那就是对方一旦占据棱线,就能立刻封死你。

  显然,对山头攻防战而言,得棱线者得天下。

  按照汤恩伯布置的打法,当大炮乱轰时,守军官兵均在棱线战壕内隐蔽,正斜面只保留少数监视哨。

  炮火一停,监视哨看到日军步兵上来了,马上报告,于是大家赶紧从战壕里露出头来,迎头阻止。

  这样一打,守军的伤亡有时比日军还轻。

  铃木是陆大出来的,他并不是没脑,见棱线被控,就转而调飞机定点轰炸,让你在棱线战壕里都没安全感。

  白天,作为南口第一线的龙虎台阵地终于被日军夺去了。

  师长王仲廉(黄埔1期)命令旅长,去,给我把阵地夺回来。

  旅长在指挥所眼见得前面打得风云变色,觉得难度太大,稍一迟疑,王仲廉转身就把这个机会给了团长罗芳珪(黄埔4期)。

  罗芳珪二话不说,一冲而上,深夜收复龙虎台。

  王仲廉随后进驻旅指挥所。

  旅部不需要了,我直接指挥团长吧。

  旅长面红耳赤,身子一歪,病了,在居庸关的医院里整整躺了两天,第三天,一掀被子,又哇呀呀叫着冲上了第一线。

  实在丢不起这个人啊。

  其实旅长并没有那么怕死,实在对手炮弹过于猛烈,在阵地上压得人连头都抬不起来。

  铃木也看到了这一点。起初,他是以大队为单位冲锋的,后来觉得伤亡太大,不划算,便改成了中队,以后又减为小队,到最后,就变成了以班为单位轮番往上冲。

  人数少了,但由于有机炮作后盾,效果却依旧不差。

  再想像以前那样跑棱线战壕里“隐伏不动”就有些难了,对方会用飞机投弹或更精准的炮击来摆平你,可是坐等挨轰,又不啻在坐着等死。

  (9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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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8-21 19:55:19 | 显示全部楼层
  汤恩伯再变一招,由王仲廉从各部队抽出一些机动兵力,组成大大小小的敢死队。

  白天,当日军大炮轰得最凶的时候,大家就离开阵地,但离开不是说后撤,而是钻到阵地前面的高粱地里面去。

  要知道,铃木现在基本就不舍得上人,只会玩炮,而打炮的时候,他们的步兵是不会冲锋的,更不知道你们还会向着他们跑,竟然到高梁地里“躲猫猫”去了。

  一到傍晚,我们的敢死队就从高梁地里出来,对已盘踞山头的日军发动猛袭。

  白天被炮弹炸苦了,一有短距离肉搏的机会,敢死队员们人人奋勇,个个争先,在“一命拼一命”的呐喊声中,一样杀得本也疲困不已的日军人仰马翻。

  你不就只有一个班吗,全干掉。

  铃木再想精打细算,这回也不能省了,只好再把大队派上去。

  见铃木旅团锐气已消,汤恩伯知道是时候了。

  反击。

  在进攻之前,身为军长的汤恩伯直接和罗芳珪挂通电话。

  他用已累得沙哑的嗓音授之以计,并再三表示对罗团长的表现完全“放心”和“相信”。

  一言赠与罗芳珪:人生百年,终须一死,好汉倒在阵头上,即为军人光荣之归宿。

  士为知己者死。罗芳珪挥师猛进。

  第一个要掀的是坦克车。

  以前长城抗战时,日军坦克就张狂得不得了,简直如入无人之境,连刘戡这样的德械师都抵挡不住。

  刘戡打仗够疯了,但也只有一个刘戡,而第13军打起仗来却几乎个个都像是疯子。

  罗芳珪先在两边山脚下组织火力网,轻重机枪一打,原来跟在坦克车后面的日军步兵掉了队,人车脱节了。

  剩下的事,就是要让坦克车现一下眼。

  我们的步机枪打不穿钢板,甚至小炮山炮都没用,明明炸了个正点,那坦克车被打翻了,却打不烂,照旧能翻个身继续往前爬。

  包括罗芳珪这些官兵,很多人此前也未看到过坦克,遂名之曰“铁怪”,但他们对待“铁怪”的态度是:用牙咬,也得把你给活活咬死。

  即使是铁布衫和金钟罩,也自有其命门,“铁怪”与之类似,看上去似乎刀枪不入,可上面不还有窗户口吗,鬼子坦克手得靠这个窗户向外射击啊。

  捅它的命门。

  罗芳珪带着两个连扑进坦克群,然而不顾一切地攀上坦克车,拿着手榴弹的,就把手榴弹往窗口里扔,带着手枪的,就举枪朝里打。

  面对这群不要命的“疯子”,“铁怪”也惧了,不得不后撤。

  两辆坦克,因为里面的人都死了,开都没法开,活活地就毁在了阵地上。

  那一天,作为先锋官的罗芳珪真的是打疯了。

  他们这个团连飞机都不怕,靠着手上的步机枪,愣是打下了一架日机。

  坦克飞机都是这种遭遇,日军步兵的命运可想而知。

  铃木没想到对方反击如此犀利,不得不且战且退,依山固守。

  结果,竟然被13军给包围了!

  罗芳珪却还没有要歇手的意思,他转而对铃木旅团展开围攻。

  (9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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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8-21 19:57:34 | 显示全部楼层
  团长如此,下面的班排乃至连长也豪气冲天,争着拿攻上山头打赌,彼此之间展开了竞赛。

  罗芳珪团两千四百多人,最后在前方的部队打到仅剩四百来人。王仲廉又接着把剩余的一团两营全部拉上一线。

  在指挥作战时,罗团指挥所曾被炸塌,罗芳珪受伤倒地。

  王仲廉以为这个得力干将没得救了,伤心不已,未经核实就发电上报,结果京沪报纸第二天都登出消息,言“罗芳珪全团殉国”。

  幸好,消息不确,罗芳珪又救活了,但也可见其时鏖战之残酷。

  在如此前仆后继的冲击之下,铃木没有别的办法,只能一退再退。

  这下好,不仅被围,连后方补给线都给切断了,所有弹药粮食都到了要依靠空投的地步。  香月惊闻铃木旅团被围困,第一反应就是铃木指挥太孬,不是汤恩伯的对手。

  一个陆大生,怎么会打不过陆士生呢,真是奇怪。

  赶紧换一个更优秀的吧。

  香月中意的这个人是板垣征四郎(陆大28期)。

  若论陆大资历,板垣其实比铃木还要抵四届,但在日本军界的名声,却是后者不能相及的。

  日人有谓,石原之智,板垣之胆。

  板垣胆是有的,可是他在“七七事变”以前当特务却当得很不成功,甚至还很丢脸,大概特务这个行当不光要胆,亦需有“智”。

  现在好了,板垣终于回归了他中意的老行当,做师团长了。他任职的广岛第5师团就是此次增援华北的三师团之一,而且刚刚才到。

  新师团本是用来进攻保定的,但如今南口形势不妙,香月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急调板垣师团前去南口增援,并规定自板垣到达后,铃木旅团亦归其指挥。

  板垣和土肥原、冈村宁次等一样,都是陆士16期毕业的。若论陆士届次,汤恩伯还要比板垣低两届。

  板垣自然急着同汤恩伯一较短长,但在板垣师团到达南口之前,铃木还得自己给自己解围。

  先被第13军围困,再听到将被低届的板垣夺权,铃木真是又羞又愤。

  光靠步兵冲不出去,搭救他的仍是蜂拥而上的“钢铁部队”。

  能调集到的飞机大炮全上了。

  前面被罗芳珪一打,坦克变成了“脆脆”,无奈之下,原本只轰第三线的重炮予以集中,每四门成一行,排三列纵队,把坦克车围成一圈,像幼稚园一样地把他们“保护”起来。

  然后他们再按照“里坦克,外重炮”这样的摆法,一圈一圈地向前绕过去。重炮则一歇不歇,从早到晚地放。

  除了地面外,天空中每天还有20多架飞机“定点轮守”,朝山头上不停地投放炸弹。

  如此高密度轰炸,使得南口前线几乎每一方寸之地,皆有炮弹落过,见者描述,在进南口的路途上,已到了“一步一弹”的程度。

  第13军官兵尽管悍勇,却也是血肉之躯,经此重击,铃木之围自行解除,并转守为攻。

  汤恩伯在后方指挥部焦虑不安,致电王仲廉:我死则国生,我贪生则国死,“宁死尽以维护此阵地”。

  王仲廉奉命死守阵地。

  (9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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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8-21 19:59:27 | 显示全部楼层
  为了尽量减少损失,他不得不将一线部队分散开来,以两人为单位,在山石上掘开隐蔽洞躲藏——就算这一炮正打在头上,损失也仅两人。

  有的山头打到一个连只剩一人,但仍不肯退却。

  有的山头整个被炮火掀了个底,人亡阵地才亡。

  《大公报》当时派战地记者实地采访,同样惊骇于第13军异乎寻常的意志和战斗力。

  他们抓到一个细节,一个机枪连的连长,指挥几挺机枪在山头阻击日军,嘴里骂骂咧咧,意思是嫌机枪手打得太慢。

  你们这么磨磨叽叽,鬼子都要冲上来了。

  过了一会,实在耐不住了,正好旁边一个机枪手阵亡,他便接过机枪自己打。

  这回倒是不慢了,不料打着打着,由于动作过猛,他一不留神滑了一跤,结果骨碌碌地从山上跌了下去。

  人跌下去,机枪却抱在怀里不肯放。

  一个鬼子军官看到山上猛不丁掉下一个人来,吓了一跳,握着指挥刀就要上前看究竟,没想到这连长端得凶猛,他把机枪一放,竟然空手就生生地把对方的指挥刀夺了过去。

  倭刀在握,反手便是一下。

  鬼子军官戴着钢盔,第一下砍在钢盔上,第二下换了角度,才一刀将其毕命。

  砍了鬼子,连长捡起机枪,爬到山头上继续干。

  《大公报》不是普通报纸,那时是全国第一大报,记者也不是没有见过世面,但这样刚猛而且利索的中国军人,他们还是头一回见着和听说。

  之后,他们见到13军的前线官兵就竖起大拇指,连夸好样的,有的记者甚至还从身上掏出银元,塞进士兵口袋,以示钦佩之情。

  几天之内,铃木旅团的伤亡无以复加。据一位滞留北平的摄影师口述,那时他亲眼看到从南口运回北平的军车一辆接一辆,“车水马龙,日夜不停”。

  车上装的不是别的,都是南口战役中战死日军的尸体和伤兵,其伤亡之重可想而知。

  自“七七事变”以来,日军在北方终于遭遇到了最强悍的对手。

  在此之前,铃木旅团几乎没打过什么像样的大仗和恶仗,这个身上带着关东军标签的混成部队骨头都有些轻了。

  但是长城不是给你们旅行的,那是要付出点代价的。

  已经第十天了,过了老蒋亲自规定的据守期限,可是援军还是没有来。

  汤恩伯感到在南口难以再撑下去,决定逐步收缩兵力,退守居庸关。

  他将撤退计划报给蒋介石,同时询问援军何时能到。

  老蒋也很着急,当即电令卫立煌加快行军。

  卫立煌(中央陆大1期)此前刚刚被任命为第14集团军总司令,但是这个集团军尚在组建当中,身边只有一个李默庵第14军为基干,其余部队都尚在南方。

  他自己也知道军情紧急,所以顾不得等所有人马完全聚拢,就先率14军出发。

  问题是这时候的平汉铁路一片混乱,仅仅往南方逃生的民众就把火车挤得要冒烟了。在与铁路局交涉后,总算争取到每隔一刻钟开一趟运兵车。

  但是火车到了北平西南的琉璃河就停住了。

  (9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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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8-21 20:01:18 | 显示全部楼层
  平汉铁路本来是可以通过卢沟桥到北平的,那里倒是离南口最近,可你能去吗,遍地都是鬼子。

  下车吧。

  绕北平西侧,翻山越岭。

  蒋介石得到了卫立煌传来的沿途行军报告,知道对方并没有消极怠工,还在拼命赶路,于是致电汤恩伯:再坚持几天,援军就到了。

  汤恩伯在收到电文后,便暂停了撤退计划。

  多少再熬两天。

  这两天却不是好熬的。

  8月16日,板垣率广岛师团到达南口,随同他一道来的,还有重炮兵联队和战车大队。

  重炮轰击,多至5000发的炮弹,炸得山头上几无任何藏身之处。

  30余辆中型战车坦克横冲直撞,中方内外壕工事均被冲毁。

  经过一整天的血战,守卫龙虎台的最后一个排全部战死。至夜幕降临,汤恩伯不得不忍痛下令退守居庸关。

  防线岌岌可危。

  此时距驻军南口已近半月之数。可是卫立煌还没有露面。

  老蒋自己都沉不住气了,连连急电卫立煌,要求后者无论如何,就是晚上爬,也得给我尽快爬到居庸关。

  老蒋亦知汤恩伯处境之难,人家可早就超过你约定的防守底限了,于是连口气也缓和了——

  如果“万不得已”,那你就再退守怀来县吧,但这是最后一道防守线。

  怀来为第13军军部所在地,离居庸关约有一百多里路,可这点路对于拥有机械化优势的日军来说,并不算什么,何况怀来不过一县城,那是连居庸关的险要都没有了。长城且不能守,县城如何能守得住?

  还是老老实实守居庸关吧。

  在卫立煌未到达之前,只能独自挣扎了。

  用“挣扎”二字来形容并不为过。

  本来汤恩伯手上刚刚又多出三个师,但由于南口失守,防守面积骤然扩大,要守的地方一下子多出来了不少,而板垣此时也趁势将广岛师团向居庸关两翼扩展。

  打防守战,守方兵力最不够用,因为你要防的是一个面,漏了哪里也不行,都可能被对方找到可击之处。

  三个师放手里还没热乎过来,马上又只好再撒出去,到最后,连第13军的预备队——王万龄第4师都派出去了。

  板垣师团比铃木旅团要厉害得多,现在两军合攻,其攻势更甚于南口之时,居庸关的战况经常让在百里外的汤恩伯一夕数惊。

  那位著名记者范长江此时也在怀来,他看到,士别三日,汤恩伯已瘦得不成样子,“两个眼睛深深地凹入,整个身体剩下了皮包骨头”。

  记者们至此都“惊异”了,乃至“有几分认不清楚”。

  原来自南口开战以来,身为一军之长的汤恩伯竟然没有睡过一个完整的囫囵觉,一刻不停盯着的就是两样东西,一张地图,一部电话。

  他的精神,完全依靠香烟在维持着,因此才会“瘦得像鬼一样”。

  至此,汤恩伯遂得“铁汉”之名,而这个名字在抗战的中前期,一直伴随着他。

  “铁汉”要咬牙继续苦撑。

  (9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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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8-21 20:03:44 | 显示全部楼层
  经过居庸关前的血战,又有好几个山头失去了,而这对防守来说显然是极为不利的。

  要想多守哪怕半日,惟一的办法,只能冀望于“回光返照”,把那几个山头再夺回来。

  汤恩伯问王仲廉还能集中多少人马。

  王仲廉本人就在居庸关的山洞里直接指挥作战,实在没地方坐下来,只好弄了一节火车车厢临时代替。由于屡次上阵督战,身为师长的他也曾经被日军的炮弹削过头皮,若不是脑袋上顶着个钢盔,几性命不保。

  他的师原本有两旅四团,但打到现在,满打满算,连一个团都没有了。

  师长反过来问军长,还能不能再派点人过来。

  现在的怀来城里,连预备队都派出去了,哪还有什么能打仗的人。

  汤恩伯默默无语,把怀来城的最后一个兵都搜罗出来,交给了王仲廉,里面就包括他的卫兵和勤务兵。

  王仲廉终于凑够了一个团,所有勤杂人员、伙夫、马夫都在里面。

  当天晚上,王仲廉带着这些人发动反攻,又夺回了三个山头。

  这时汤恩伯的身边仅有两个传令兵跟从,成了标准的光杆总指挥。得悉反攻得手的消息,他惟有苦笑自嘲:不想残兵亦能镇守居庸关!

  据说汤恩伯曾亲自到居庸关前线去过一次,去了以后,对着手下那些已被耗得接近油尽灯枯的子弟兵,他无言以对。

  嗫嚅半天,只有一句:我们要好好地打呀!

  然后就难过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居庸关正面虽然守住了,但侧面却出了问题。

  与汤恩伯相比,作为进攻方的板垣要轻松多了,毕竟前者要防的是一个面,而他只需要攻击选定的任意一个点。

  板垣选的这个点,叫做骡子圈,守军是刚刚增援过来的李仙洲第21师。

  李仙洲(黄埔1期)曾参加过东征,军事素质还不错,但他那个师是由杂牌刚刚改编过来的,战斗力还未完全形成,又刚刚进入阵地,根本不是板垣师团的对手,所以一触即破。

  得知骡子圈被突破,汤恩伯大惊失色。

  经过日本陆士的系统教育,他对日军惯用战术再熟悉不过,板垣“校友”下面会用什么招,心里已经十分有数。

  两个字:迂回,迂回,还是迂回。

  通过骡子圈,板垣很可能会从侧面包抄,迂回到你后面去,那样比正面突破的杀伤力还要大。

  放在板垣这个位置上,他可做出的迂回动作可小可大,小者抄袭怀来,大者包围张家口。

  无论哪一个,咬准的都是你的咽喉部位。

  急电,急电,这回不光是给老蒋的,阎和傅也各收到了一封。

  按照战区划分,这时的平绥路以东方向,是为二战区。阎锡山是战区司令长官,负总责,下面再设第7集团军,总司令是傅作义,汤恩伯是前敌总指挥。 

  汤恩伯内心里最希望傅作义亲自来救。

  大家都是战将,能不能打,都得比战绩,傅作义因为绥远抗战而声名鹊起,那是要攻攻得上,要守守得住,自然是最佳人选。

  但是傅大将军一时来不了。

  他的顾虑却是刘汝明。

  此时的刘汝明,虽已被授以第7集团军“副总司令”一职,但仍然心猿意马,态度不明。

  万一我们都到了居庸关,鬼子从张家口绕过来,把门一关,不全给一网打尽了?

  刘汝明为什么不肯一道上呢,其实说白了,还不就是想保他的察省地盘。

  因此之故,傅作义的当务之急,还不是援汤,而是赶鸭子上架,把刘汝明弄到战车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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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8-21 20:06:18 | 显示全部楼层
  很快拿出了方略,那就是“树榜样”,你不打我来打,让你看看,如果打的话,地盘只会多不会少。

  绥军主力兵发察北。

  但这样一来,绥军暂时就无法直接增援汤恩伯了。因为对于傅作义来说,这时候最忌分兵,如果把部队零打碎敲,分割使用,结果很可能既救不了汤恩伯,察北也拿不下来。

  欲取察北,就要把绥军握成一个拳头,如此打出去才有力量

  派援的任务留给了坐镇山西太原的阎锡山,后者紧急征调陈长捷师赴援。

  调往居庸关之前,陈长捷尚在干着工头的活,带着他那个师丁丁当当地在雁北修工事哩。

  在晋绥军将帅中,陈长捷(保定7期)属于古怪和不合群类型的,平时喜欢较真和捉摸事,而他较真和捉摸的通常又只有一样,那就是打仗。

  此人乍看文质彬彬,似乎很难把他与打仗联系到一起,但是我们从宝山守卫战中的那个“眼镜”姚子青身上已经看到,这种书生模样的人,往往还最能打。

  在下不才,孤陋寡闻,但在我看过的几乎所有抗战回忆录中,以陈长捷写的文章予我印象最为深刻,一看,你就会明白,这人就是一个指挥大兵团作战的料,思路异常清晰,视野十分开阔,而且常有较为深刻的见解蕴藏其中。

  真的,他的记述是可以作为军校指挥学专业教材的,我以为。

  这是一个难得的军事天才,不仅是人才。

  可惜,在吾国的环境之下,天才这个名字往往就意味着悲剧的开始。

  光会打仗,怎么行呢。

  说起打仗,傅作义亦十分了得,傅陈二人后来也惺惺相惜,可傅能在绥远打下一片天,成为一方小诸侯,那就不光是一个会打仗就能框范住的,其间的奥妙多了去。

  可陈长捷除了擅长打仗以外,几乎就是一个“呆子”,平时既不会看上司脸色,又不会逢场作戏,虽有突出的军事干长,却显得锋芒毕露,在庸禄成风的晋军将领中,几如异类怪物一般。

  自然,陈长捷这样的伙计就是再能干,也不会讨阎老板的喜,因为后者平时喜欢的,就是一群成天围着他转的“乖孩子”。

  于是,最不讨喜的,便被老阎“借”了出去。不过,能以这样的方式“借”到汤恩伯手里,也算汤氏之福,因为陈长捷才是真正能帮上他忙的。

  陈长捷的师,可名之为“工兵师”,部队里锄头钉钯倒是很多,唯独缺的是战时装备,但他的实际战斗力,却是晋军中的翘楚,比晋军其它部队都要高出老大一截,即便威猛如绥军各部,也鲜有可匹敌者,只是老阎不识宝,一直不予重用罢了。

  本来陈长捷可全师迅速开上前线,但是没想到半路却多出了个设卡的,那就是张家口的刘汝明。

  前面已经打得火星直冒,那么危急了,这个糊涂蛋竟然还秉持着先前的思维,就像对待汤恩伯一样,横竖不让你通过。

  要到居庸关,从张家口走最近,又不可能自己人先打起来。无奈之下,陈长捷只能选择晚上偷偷“越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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