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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black白夜

[转帖] 《中国式骗局大全》(江湖三十年)-老人教你读懂江湖各种怪奇骗局-作者:我是骗子他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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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5-28 09:14:06 | 显示全部楼层
  骟鸡匠在前面滴里当啷走着,我在后面紧紧跟着。在一座村庄口的老槐树下,我赶上了他。
  我问:“老哥,到李仁堂怎么走?”
  骟鸡匠盯着我看了一会,然后摇摇头说:“不晓得。”
  我从骟鸡匠的神情中判断出他没有说真话,如果他真的不知道,他会脱口而出;而现在他欲言又止,其中必有隐情。
  我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银元,然后说:“你告诉了我,这块银元就是你的。”
  骟鸡匠又看看我,然后说:“俺真的不晓得。”
  骟鸡匠在乡村中属于手艺行当,走村串巷,他们本身就是一部乡村的活字典,方圆几十里没有他们不认识的人,没有他们不知道的事。两个骑马送信的人是从北向南,在草滩被狼吃掉的。而草滩向南,不远处就是秦岭,秦岭北麓崎岖陡峭,没有人烟;草滩向东,是咆哮激荡的黄河,一河隔开了山西陕西,而附近没有渡口。所以,送信人只会向西行走,西面就是同州府,骟鸡匠在同州府的地界上做活,如果李仁堂在同州府,那么骟鸡匠一定知道。
  我又从口袋里抓出了一把银元,对骟鸡匠说:“如果你告诉了我李仁堂,这把银元都是你的。”
  骟鸡匠问:“你去李仁堂做什么?”他刚刚说完,突然意识到自己失口了,赶紧又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骟鸡匠滴里当啷地向前走去,他那双沾满尘土的穿着粗布鞋的腿脚已经踩到了村道上,又回过头说:“这份钱我没福气挣啊,我没这个命啊。”
  我也转过身来,装着离开了。骟鸡匠的身形一在曲里拐弯的村道上消失了,我立即转过身去,飞快地跑到了那棵老槐树下,飞快地爬到了老槐树上。老槐树浓密的枝叶遮住了我,我看到骟鸡匠边走边向后张望。
  骟鸡匠腰间发出的滴里当啷的声音把一个腰身佝偻的中年男子引出来了。在这一带,把腰身佝偻的人叫罗锅锅。我看到罗锅锅站在自家门口的石狮子旁招招手,骟鸡匠就走过去了。然后,他们一前一后走进了家门。
  罗锅锅站在矮凳上,手伸进半墙上的鸡窝里,鸡窝里响起了鸡群惊慌杂乱的尖叫声。罗锅锅弯着腰,抓住了一只鸡,拉出鸡窝,一看,不对,是只母鸡,就把手臂又放进鸡窝,再拉出来,一看,这次对了,手中抓着的是一只小公鸡。
  小公鸡鸡冠鲜艳,精神抖擞,像一根雄赳赳的阳具(此句可能引起不适,少儿不宜)。罗锅锅把公鸡交到骟鸡匠的手中,骟鸡匠把公鸡放在地上,一只脚踩着公鸡的头,左手紧紧地抓住公鸡的两个爪子,右手动作麻利地撕掉公鸡屁股上的绒毛。公鸡的身体在骟鸡匠的手中痉挛着,发出极为压抑的咯咯声叫。骟鸡匠从腰间摘下一把锋利的短刀,一刀划过,小公鸡的尾部流出来一咕噜青色的物件。骟鸡匠一只手捏住这一咕噜物件,从腰间抽出了另一把短刀。一刀下去,那一咕噜东西就和公鸡脱离了。骟鸡匠一扬手,那一咕噜青色的物件就带着腥味飞到了墙角,一条黄色的笨狗欢天喜地地跑过去,叼起那一咕噜物件跑远了。
  我知道,哪一咕噜物件,就是小公鸡的睾丸。没有了睾丸,小公鸡此后就变成了太监鸡,它既不能像公鸡一样打鸣,也不能像母鸡一样下蛋,它只会拼命长肉。在南方很多地方,人们把这种做了绝育手术的公鸡,叫做肉鸡。没有做过绝育手术的公鸡,肉味土腥;而做了绝育手术的公鸡,肉味鲜美。
  骟鸡匠从腰间取出钢针,穿针引线,动作极为麻利。他在小公鸡的屁股上缝了几针,咬碎血淋淋的细绳,放开手脚。小公鸡惊惧起身,歪歪斜斜地跑了两步,然后满怀羞愧地逃到了屋檐下。
  罗锅锅和骟鸡匠说着什么,他们连说带比划,但是我听不见,我只听见他们的嘴唇在动,但是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如果瞎子在身边,他一定能够听见的。瞎子的耳朵极为灵敏,它连树叶飘落地面的声音都能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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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5-28 09:14:15 | 显示全部楼层
  然后,我看到罗锅锅从房屋的背墙处扛来了小饭桌,摆在了当院里。罗锅锅背对着我坐着,骟鸡匠面对着我坐着。从灶房里走出了罗锅锅的婆娘,她的腰身倒没有罗锅锅,但是蓬头垢面,臂长腿短,看起来就像一头大猩猩。
  罗锅锅的婆娘手中端着一个木盘,木盘里放着两碗拌汤,拌汤是北方极为常见的农家饭,其实就是给面糊糊里放上碎菜叶。罗锅锅的婆娘把两碗拌汤放在小饭桌上,她提着空木盘走回厨房,一只母鸡咯咯叫着兴冲冲地跑过来,想要吃点掉落饭桌的拌汤。罗锅锅起身轰赶母鸡,母鸡惊慌失措,它扑楞着翅膀一直跑到了房檐下,和刚刚昨晚绝育手术的小公鸡惺惺相惜,同病相怜。然而,接着我就看到了极为不解的一幕。
  我看到骟鸡匠的手摸向腰间,然后他的手指在罗锅锅的拌汤碗上弹动了一下。我没有看清到底有什么东西掉落在罗锅锅的拌汤碗里,也许什么东西也没有掉落。
  罗锅锅赶走了母鸡,然后心满意足地坐在小饭桌旁吃饭。他们两个人喝拌汤的声音极为响亮,就像扯布的声音一样。
  喝完了拌汤后,两个人又在说着什么,骟鸡匠准备起身,突然,罗锅锅拼命地抓挠着自己的前胸和后背,好像奇痒无比。骟鸡匠拍打着罗锅锅,看起来极为关切。两个人一起走出了院门,向着村口的大槐树下走来。村道上陆陆续续来了几十个人,他们都好奇地问:“怎么了?怎么了?”
  罗锅锅痛苦地说:“身上痒得难受,比死还难受。”
  围观的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
  骟鸡匠说:“我以前认识一个神医,各种疑难杂症,手到病除,他就在这一带悬壶济世,奔走行医,要是他在就好了。”
  骟鸡匠刚刚说完,村口就出现了一头毛驴,毛驴的背上驮着一个花白胡子花白头发的人,他看起来就像传说中不食人间烟火的世外高人一样。刚才我只顾看着骟鸡匠和罗锅锅,没有留意他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村口。
  骟鸡匠一看到这个骑在毛驴上的人,就大声喊道:“陕西地方邪,说曹操,曹操到。我说的神医就是他。”
  神医骗腿下驴,他看着罗锅锅弯曲的前胸和后背说:“这有何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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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5-28 09:14:33 | 显示全部楼层
  神医让罗锅锅躺在一张木板上,罗锅锅顺从地躺上去,就像一条虾米一样。神医从驴背上摘下药葫芦,给手心倒了黄色的药水,然后浇在罗锅锅的背上,用力搓动,罗锅锅啊呀啊呀地呻唤着,满脸都是痛苦的神色。神医搓完了后背,又搓前胸,罗锅锅像条虾米一样在木板上扭曲着。
  然后,神医又从驴背的另一边摘下药葫芦,这次,倒在手心的是白色的药水,也可能是清水。神医把白色的药水倒在罗锅锅的后背上,还没有搓动几下,白色的水突然变成了红色。
  围观的人一齐发出了惊呼声。
  在人们的惊呼声中,罗锅锅慢慢站了起来,他活动活动身体说:“啊呀,神了,一点都不刺痒了。”
  围观的人群一齐用葵花朵朵向太阳的神情望着神医。
  我站在老槐树上,把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我可以断定,这是骟鸡匠和神医一起给罗锅锅下套,然而,神医到底用的是什么药水,能够瞬间变成红色,又能够消除罗锅锅身上的奇痒,我想不明白。
  神医一出手就治愈了罗锅锅身上的奇痒,这个消息像夏天厕所的苍蝇一样在村庄里漫天飞舞,全村人都跑出来看稀奇。他们围着神医,有的说自己腰疼,有的说自己腿疼,神医从驴背上的布袋里取出膏药,就着火堆烤糊,然后趁热贴在那些人疼痛的地方,那些腰疼腿疼的人立即就不疼了。他们对神医感激不尽。
  神医的口袋里装满了各种纸币和银元后,就骑在驴背上离开了。而在此前,骟鸡匠已经离开了,我看到他藏在村庄西面两三里外的一片树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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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5-28 09:14:38 | 显示全部楼层
  前面还有一段,忘记了发上去,这一段是这样的:

  那个人的腰带上挂满了乌黑铮亮的铁器,一走路就发出滴里当啷的脆响,看起来非常怪异。他走到前方的岔路口后,就拐过弯,向西面的一条小路走去。他头戴毡帽,毡帽异常破烂,破洞口露出一撮头发;他的衣服也很破烂,破烂处露出黑色的肮脏棉絮。
  豹子说:“呆狗,盯上这个人,向他打听李仁堂在哪里,李大掌柜的是什么人?”
  岔路口有一棵老榆树,豹子和老道坐在老榆树下,背靠着老榆树粗糙的树皮,瞎子仰着头问:“是不是个骟鸡匠?”
  老道感叹道:“贤侄真是好耳力。”
  瞎子说:“挑猪骟羊走四方,两手血污毒心肠。呆狗多加小心。”
  我说声:“知道了。”就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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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5-28 09:15:03 | 显示全部楼层
  神医走到了树林边,他向身后张望,看到身后没有跟踪的人,就从毛驴背上跳下来,把毛驴拴在一棵树上,走进了树林里。郁郁葱葱的树丛挡住了我的视线,但是我直到此时神医一定是和骟鸡匠在一起“幽会”。
  我从树上跳下来,想要走进树林里一看究竟,突然看到豹子和老道走来了,这么长的时间里,他们等不到我回来,就过来找我。
  我向他们说了自己刚才看到的情况,他们都觉得这两个人在设套骗人,但是,至于怎么骗人,他们也不知道。
  我们走到了树林边。那条毛驴看到我们,眼光里充满了惊疑,看到我们停住了脚步,它耳朵扑闪扑闪,颠动着碎步,肚子下那个吊儿郎当的东西也跟着晃晃悠悠。看到我们没有靠近它,它就低下头继续吃草。
  这是一头公驴,公驴性欲旺盛,但是奸诈狡猾,那个玩意可以有尺把长。公驴和母马交配,生下来的是骡子。骡子力大无穷,吃苦耐劳,但是不能生育。拉车上坡的时候,骡子会拼命使力,而驴子却装着浑身用劲,而曳绳都还没有拉直。骡子的一生是艰苦卓绝的一生,驴子的一生是躲奸溜滑的一生。
  我们走近树林,树林里黑压压一片,阳光穿透浓密的树叶,只把细碎的斑点洒在湿漉漉的地上。地上铺了一层落叶,我们的双脚只要踩上去,就会发出窸窣的声响。林子里有各种各样的树,杨树像一管毛笔,桐树像一把雨伞,枣树张牙舞爪,榆树沉默不言……各种各样的树木挡住了我们的视线,我们不知道骟鸡匠和神医去了哪里。即使我们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但是,我们踩踏树叶的响声,也会惊动他们。
  我想了想,就对老道说:”你骑在毛驴身上,故意打毛驴,毛驴一叫,他们就会出来。我们两个堵住他们的后路。”
  老道赞许地点点头,他说:“这个主意不错。”

  我和豹子爬上了一左一右两棵树,坐在树杈上,等待着骟鸡匠和神医从树林里出现。老道折了一根柔韧的树枝,拿在手中,慢慢走近了毛驴,他的手指像梳子一样梳理着毛驴脖子的毛发,毛驴放松了戒备,它温顺地低下头去。老道骑在了毛驴的背上。
  毛驴抬起头来,它的眼睛里充满了警觉。老道一只手挽着缰绳,另一只手中的树枝抽打着毛驴的屁股,毛驴咴咴叫着,在原地转着圈,它干瘪的声音在树林里听起来异常嘹亮。
  树林深处跑来了骟鸡匠和神医。神医跑在前面,骟鸡匠跟在后面。神医看着老道,气急败坏地骂道:“你个不要脸的牛鼻子老道,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偷我的毛驴,你还是出家人?”
  神医和骟鸡匠从我们的脚下跑过去,我和豹子从树上溜下来,堵住了他们的后路。神医和骟鸡匠看到我们从天而降,知道跑进了陷阱,赶紧向斜刺里奔跑。我和豹子追上去,一人擒住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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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5-29 22:59:12 | 显示全部楼层
  骟鸡匠认住了我,他说:“我都告诉你了,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我说:“你知道的,你会知道的。”
  我把骟鸡匠带到了一棵大树下,豹子和老道把神医带到了几十丈外的另一棵大树下,我从口袋里掏出绳索,把骟鸡匠的手和脚都捆起来,想要绑在树干上。骟鸡匠竭力挣扎,我一脚踢向树干,树干掉了一大片树皮,露出湿漉漉的雪白的树芯。骟鸡匠不敢反抗,他看着我哀求道:“哥,哥,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我没有理会他的哀求,将他牢牢绑在了树干上,然后问道:“李仁堂在哪里?”
  骟鸡匠说:“我不知道。”
  我打了骟鸡匠一个耳光,再问道:“李仁堂在哪里?”
  骟鸡匠满脸都是泪水,像一株带着露水的狗尾巴花,他说:“哥,哥,我真的不知道。”
  我把拳头握得咯咯响,作势要打向他的头颅,骟鸡匠赶紧说:“你把刚才那把银元给我,我马上就说。”
  听到他这样说,我忍不住笑了。我说:“刚才给你一把银元,让你说,你不说。现在不给你一个银元,你也必须说。”
  我一拳打在骟鸡匠的肩膀上,骟鸡匠惊叫一声,他喊道:“哥,哥,我说,我说,甭打了,甭打了。”
  我再次问道:“李仁堂在哪里?”
  骟鸡匠说:“在同州府。”
  同州府在关中道上,是关中东府最大的地区,现在的名字叫大荔县。这里距离同州府大约有七八十里,李仁堂肯定是劫贼在同州府的一个据点。
  我为了验证他说话的正确性,就故意说道:“老子早就知道李仁堂在同州府,就连李仁堂的李大掌柜我都认识。”
  骟鸡匠可怜巴巴地哀求:“好我的哥哩,原来你知道同仁堂,也认识李大掌柜,那你还问我打我。哥,你把我放了,我身上的钱都给你。”
  我的手伸进骟鸡匠背上的褡裢里,里面居然有大把大把的钞票和银元。一个走村串巷劁猪骟鸡的人,绝对不会有这么多钱,就算有这么多钱,也绝对不会随身携带。
  这些钱,一定是骟鸡匠刚刚从神医那里分赃的。
  我把骟鸡匠褡裢里的钱全部拿出来,放在地上,问道:“那个神医是什么人?”
  骟鸡匠说:“我不认识。”
  我举起拳头,作势砸下去,骟鸡匠赶紧说:“哥,哥,别打了,我真的不认识。”
  我说:“不认识?那你咋和他在一起?”
  骟鸡匠装着无辜地说:“我刚刚认识。”
  我知道骟鸡匠在说谎,就想着惩治他的办法。树顶上传来了啾啾的鸟鸣声,我抬起头来,看到几只羽毛未丰的雏鸟张着杏黄色的嘴巴鸣叫,它们可能很饿了。
  看到这几只雏鸟,我一下子有了办法。我在地上找着,找到了几条肥硕的蚯蚓,还有几只颜色艳丽的七星瓢虫。我把这些蚯蚓和瓢虫捧在手中,解开了骟鸡匠的裤腰带。骟鸡匠的裤腰带上拴满了各种叮当作响的铁制工具,散发着浓郁的血腥味。然后,我把这些虫子全部倒进了骟鸡匠的裤裆里。
  那时候的乡间男人都穿着大裆裤,不穿裤头。我一扎紧骟鸡匠的裤腰带,骟鸡匠就发出了惊恐的叫声,他使劲摇晃着裆部,我知道肯定是那些虫子爬到了他那个玩意上。
  骟鸡匠说:“哥,哥,快解开,我受不了了。”
  我问:“神医是什么人?”
  骟鸡匠满脸都是鼻涕泪水,他哭着说:“我不知道。”
  我爬上大树,把那几只张嘴鸣叫的雏鸟全部摘下来,放进口袋里,然后,我溜下树干,再次解开骟鸡匠的裤带,把这几只雏鸟全部倒进去。
  骟鸡匠发出了杀鸡一样的叫声,我知道此刻那些雏鸟正在啄食他的那个玩意,因为他的那个玩意上爬着虫子。骟鸡匠大声哭喊:“哥,我说,我说。”
  我问:“神医是什么人?”
  骟鸡匠说:“我和神医合起来骗钱的。”
  我问:“怎么骗钱的?”
  骟鸡匠说:“你先把小鸟放出来,哥,哥。”
  我没有理会他,在大树周围找到了各种昆虫,有蚂蚱,有蜈蚣,有吊线虫,有蚂蚁,我把这些昆虫一股脑儿倒进骟鸡匠的裤裆里,骟鸡匠的声音都破裂了,他哭喊道:“哥,我说,我说。”
  我问:“怎么骗钱的?”
  骟鸡匠浑身颤抖,他的声音断断续续,他说:“我把花粉倒进饭里,人吃了就浑身瘙痒,神医随后赶到,他先涂一层生姜水,再涂一层碱水,水就变成了红色,瘙痒也没有了。”
  我继续问:“那种膏药是什么?”
  骟鸡匠说:“那膏药刚贴上就不疼了,但是过几天,贴膏药的地方就会溃烂。”
  我问:“膏药从哪里来的?”
  骟鸡匠说:“李仁堂。”
  我相信骟鸡匠没有说假话,就解开的裤带,放走那几只吃饱的雏鸟。骟鸡匠的那个玩意被雏鸟和虫子咬得血肉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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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5-29 22:59:18 | 显示全部楼层
  老道走过来了。
  老道和豹子那边一无所获,神医像一口沉默的钟,无论老道和豹子怎么撞,也无法撞响。
  老道过来查看我这边的情况。
  老道一看到骟鸡匠裆间那个不务正业的玩意,就明白了怎么回事。他笑着问:“都问出来了?”
  我说:“问出来了。”
  老道说:“把这个骟鸡的借我用一下。”
  老道牵着骟鸡匠,意气洋洋,高视阔步,像一只检阅母鸡方阵的大公鸡;骟鸡匠跟在神医后面,叉开双腿向前走,像一条刚刚被强奸了的母狗。他们踩过窸窣作响的树叶,走到了神医跟前。神医看着骟鸡匠裆间那个姹紫嫣红的玩意儿,脸色一下子变了。
  老道说:“你还抵赖什么?这个骟鸡的什么都说了。”
  骟鸡匠满脸愧色地望着老道,说道:“老哥,不说不行嘛。”
  神医像一件破烂的棉袄,颓然坐在地上。

  李仁堂是同州府一间中药坊,李大掌柜的是李仁堂的坐堂郎中。然而,和别的中药坊不一样,李仁堂是一家黑店。它是江湖败类们的联络据点。
  李仁堂里有各种各样江湖人不会轻易使用的药物,有的药物会让人变成疯子,有的药物会让人痴呆,有的药物会让人变得聋哑,有的药物会让人立即丧命,有的药物会让人性欲高涨,有的药物会让人丧失性欲……这种歹毒的药物,江湖上被列为禁药,但是,李仁堂却在大肆兜售。
  李仁堂的李大掌柜制作了各种对人有极大危害的药物,他把这些药物制成了膏药。这些膏药短期内能够减缓病情,但是却留下了无法消除的后遗症。
  那时候的人们普遍缺乏医疗知识,他们看到神医的膏药让他们手到“疼”除,就盲目地相信神医的话,认为他的膏药有奇特疗效,而等到神医离开后,药效过去,他们就会疼痛加剧,有的落下残疾,有的不治身亡。
  神医为了骗取钱财,而不惜把人家的小病治成大病,谋财害命。
  为了能够让这个骗局天衣无缝,神医和走村串巷的骟鸡匠联合起来。骟鸡匠设下圈套,神医引人入彀。
  骟鸡匠流窜各处乡村,他腰间叮当作响的铁制器具吸引了村中那些想要骟鸡的人。凡有村庄,都有养鸡的人;凡是养鸡的人,家中一定有公鸡;养鸡的人把鸡蛋放在切碎的麦秸秆里,让母鸡孵化,谁也无法知道哪个鸡蛋出来的是公鸡,哪个鸡蛋出来的是母鸡。一个农家,需要大量的母鸡,母鸡用来下单;一个农家,不需要大量的公鸡,公鸡只能用来打鸣,一只就足够了。剩下的公鸡怎么办?就要骟,有的地方叫劁。骟鸡匠应运而生,他们的职业就是把公鸡骟成太监鸡。公鸡的肉味太腥太骚,而太监鸡肉味纯美。骟鸡匠在乡村具有广阔的市场。
  然而,谁家请骟鸡匠骟鸡,谁家就要开始倒霉。骟鸡匠干活了自己的活路,老实醇厚的乡村人总要请骟鸡匠吃顿饭,骟鸡匠就老实不客气地坐下来,趁机把藏在身上的特制花粉撒在人家的饭碗里。
  吃了花粉的人,身上瘙痒,但绝对想不到这是骟鸡匠做了手脚,村中人都跑来看稀奇,骟鸡匠就感叹说:“要是神医来就好了。”而刚好“陕西地方邪,说曹操,曹操到。”神医用姜水和碱水擦洗人家的背部,瘙痒立即消失了。
  神医手到病除,全村轰动,全村所有的病人都走出房屋院落,请神医治疗。神医在收了人家的钱后,把黏糊糊的膏药烤热,贴在伤患处,疼痛立即减轻,人们更加相信了神医的本事。他们不知道,灾祸就此开始了。
  神医的膏药里使用了砒霜。砒霜是一种剧毒药物,喝下一丁点,就足以致人死亡。
  神医把含有砒霜的膏药,贴在伤患处,以毒攻毒,疼痛立即减轻。然而,过不了多久,砒霜浸入血液,循环全身,轻者死亡,重者残疾。然而,谁也不会想到,这是神医做的手脚。
  神医拿到钱后,就去前面隐蔽处,和骟鸡匠分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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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6-1 09:06:00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和豹子、老道拿走了神医和骟鸡匠身上所有的钱,然后从他们的衣服上撕下布条,堵住他们的嘴巴,把他们绑在树林里。这几天,那些被我们激怒的狼群肯定会四处报复,他们很快就会成了狼群口中的美味。
  那封老杆子送给李仁堂的书信,被我做了手脚。老杆子要让李仁堂给各处劫贼送信,让他们在山西永济县普救寺聚集,一起向总舵主发难。我把普救寺改成了仓圣庙。仓圣庙在陕西白水县境内。普救寺在黄河东岸,仓圣庙在黄河西岸,两地相距几百里。即使挂再大的风,也不会把普救寺的消息传到仓圣庙。仓圣庙是造字者仓颉的庙宇,他出生在陕西白水县。传说中,仓颉夜晚造字,窗外传来鬼的哭声。因为有了汉字,鬼魂前世的恶行就会记录下来,被后世人代代唾骂。
  我用木头刻了一枚印章,然后又用烛油滴在信封封口处,在信笺最后和信封封口都盖上了印章。这样的书信足以以假乱真。

  我刚刚走出树林,就看到远方奔来了一个骑马的人,那个人穿着军装,手中拿着马鞭。他不断地用鞭子打着胯下的枣红马,枣红马低头猛跑,他一定是有什么急事。
  豹子看着远处的马,他喊道:“拦住他。”
  我们七手八脚攀折低矮的树木,放在路上。骑马的人赶到了跟前,马咴咴叫着,人立而起。骑马的人看着我们,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喊道:“让开,老子有急事。”
  我问:”你有什么急事?”
  骑马的人喊道:“老子的事,你管得上?你耽搁得起?老子一枪毙了你。”
  骑马的人从肩膀后拿起枪,准备拉动枪栓。我几步赶过去,跳起来,一把将他从马上拉下来。我说:“把你的马借老子用用。”
  骑马的人从马上掉下来,他的气焰一下子被打灭了。他哀求道:“大哥,我真的有事,有急事。”
  老道拉住了颠着碎步不安分的枣红马,把马缰绳交到了我的手中,他问:“你有嘛事?”
  骑马的人说:“快要打仗了,我去送信。”
  老道惊讶地问:“日本人都被赶走了,谁和谁打仗?日本人又来了?”
  骑马的人说:“不是日本人,是中国人和中国人打仗。”
  老道叹口气说:“都是中国人,打个什么劲啊,无论是哪一方,死一个人,剩下孤儿寡母怎么活?”
  骑马的人说:“长官有令,让我送信。”
  豹子问道:“北面打仗,你去南面干什么?给谁送信?”
  骑马的人看了看我们,欲言又止。
  豹子说:“说不清楚,你就甭走。”
  骑马的人说:“我们挡不住了,长官让给他老婆送信,让赶紧带上娃娃带上钱向南跑。”
  豹子说:“如此说来,你的马就借我们用一下。用完了再还你。”
  骑马的人连连摆手说:“使不得,使不得,耽搁了送信,我没法回去交差。”
  豹子将我扶上了枣红马,回头对骑马的人说道:“你还回去干什么?中国人打中国人,打个什么劲?前面挡不住了,你就赶紧逃命吧,最好逃回家去。”
  我骑在马上,马撩开四蹄奔跑,我在马上被惹得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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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6-1 09:06:12 | 显示全部楼层
  大约跑了多半个时辰,我就赶到了同州府,找到了李仁堂。
  李仁堂坐落在同州府一条偏僻的巷子里,我问了好几家药铺,才有人告诉了我,可见这家中药铺极为隐秘。
  李大掌柜的是一个看起来彬彬有礼、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他穿着绸缎棉衣,脸上带着平和的笑容,这样的外表让人一见就感觉很亲切,然而,他却是一个杀人不见血的江湖恶魔。

  我把伪造的书信交给了李大掌柜的,李大掌柜的举起来很认真地看了看,然后和颜悦色地说:“您一路辛苦了,请来上房歇息。”
  我摸摸身上藏着的一把短刀,跟着李大掌柜的走出了房门。这把短刀异常锋利,危急时刻,我手持短刀,可以抵抗几个人的进攻。
  我和李大掌柜的穿过干净整洁的院落,走向上房。我看到院落墙角有几株腊梅鲜艳地盛开,像一丛丛怒火。我走过雕花的四折对开的木门,走进了上房。上房正中的墙壁上挂着一张画像,一个很老很老的秃头老人正在采摘草药,我想,这可能是孙思邈或者李时珍。
  我坐在一把椅子上,李大掌柜的坐在另一张椅子上。李大掌柜的笑眯眯看着我,他说:“您气宇轩昂,相貌堂堂,前途无量啊。”
  我少年时代跟着师傅凌光祖学过所谓的相面术,知道这都是无稽之谈。所以,我只是笑笑,并没有说什么。
  李大掌柜的看着门外,说:“我家下人真是不长眼色,看到来了贵客,也不沏茶,还是我亲自来吧。”
  李大掌柜的走出房门,我一个人留在房间里,向四周看看,看到房间里窗明几净,房顶上安装着明瓦,阳光透过明瓦照进来,在墙壁上留下了一块方形的光亮。明瓦,就是一块透明的玻璃。那时候玻璃极为稀缺,只有有钱人家才会在房顶上安装这种玻璃明瓦。因为屋顶上有明瓦,房间一下子就变得亮堂起来。

  李大掌柜的端着茶壶茶碗走进来,他坐在桌子另一边的椅子上。他的神情依然是笑眯眯的,看起来异常和善。他问:“老杆子的哮喘病好了没有?”
  我不知道老杆子居然还有哮喘病,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只好点点头,含含糊糊地说:“好些了。”
  李大掌柜的笑着说:“只要好些了,就太好了,愿他老人家健康长寿。我好几年都没有再见过老杆子,他儿子肯定结婚生子了,是吧?”
  我又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又点点头,说:“嗯,对的。”
  李大掌柜的继续和我拉家常,他说:“老杆子这人外表凶悍,五大三粗,像张飞一样,其实黑心很善良,对谁都很好,像个妇人一样。”我看到李大掌柜的飞快地瞟了我一眼,接着问:“临出门时,李大掌柜的怎么交代你?”
  我又难住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突然意识到这里面有鬼,李大掌柜的开始怀疑我了,可是我又没有露出什么破绽,他凭什么怀疑我?我决定反客为主,不能跟着他的话题走,我应该让他跟着我的话题。
  我说道:“老杆子交代说,让我快去快回。你这座房子真是漂亮,那一年修盖的?”我偷偷地摸了摸身上的短刀。
  李大掌柜的没有接过我的话头,而是突然拍响了他的座椅扶手。我眼疾手快,一只手撑住了桌子,两条腿摆出了一字马,胯下突然出现了黑漆漆的深不见底的黑洞,刚才坐着的那张椅子掉了下去,似乎正有冷风从黑洞深处倒灌上来。
  猝然出现的险境,让我震惊不已。
  李大掌柜的看到我没有掉下深洞,也吃了一惊,他绰起桌子上的茶壶,向我砸来。我一伸手,将茶壶拨在了一边,茶壶撞在墙壁上,破成了无数碎片。
  我拄着桌子的那只手臂一用力,就一个鹞子翻身,站在了桌子前。李大掌柜的看到我身手敏捷,吓得满脸惨白,他啊呀呀地惊叫着,冲出了房门。
  我跳起来,一只脚蹬着桌子,借助这一股反弹力,跳到了门后。就在我将要一步跨出房门的时候,房檐前突然落下了一张渔网,将我阻挡在了房间里。
  渔网是用牛皮绳索编成的,撕不开,咬不破。我摸向身上,却没有摸到短刀,刚才事发突然,短刀肯定掉进了深洞里。
  我退回到房间里,将桌子和凳子放在地面中央,摞起来,准备砸开明瓦钻出去。可是,就在这时候,明瓦被揭开了,屋顶上出现了一个人,他拿起一团点燃的棉花丢进来。
  棉花落在地上,浓烟滚滚,烟雾中夹杂着刺鼻的气味,我赶紧脱掉衣服,包住头部。那种刺鼻的气味丝丝缕缕地钻进来,钻入我的鼻孔,让我头疼欲裂。
  我慢慢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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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6-1 09:06:21 | 显示全部楼层
  我的意识开始清醒过来后,被五花大绑带到了地下室里,墙壁上挖了一个洞,洞里放着一盏油灯。李大掌柜的坐在一张太师椅里,端着茶杯,脸上依然是一幅笑眯眯的和蔼神情,他喝了一口茶,茶杯和茶盖发出了清脆的撞响,然后,他把茶杯放在桌子上,慢条斯理地弹弹丝绸棉衣上的尘土,问道:“你是什么人?”
  我的手臂被勒得生疼,两只脚也被绳索绑着,脚腕处也火烧火燎地疼痛,我怒气冲冲地看着他,喝问道:“为什么要绑我?”
  李大掌柜的依然笑容满面,他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说:“我是给老杆子送信的。”
  李大掌柜的脸上有了戏谑的笑容,他对着门外喊道:“羊羔子,你把我抽屉里那几封信拿过来。”
  门外答应了一声,然后,走进了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他的手中拿着几封信。李大掌柜的向羊羔子点点头,羊羔子双手举起信笺,对着明瓦,让我查看,我看到那些信笺的落款处都有老杆子的印章。接着,少年又拿起了我伪造的老杆子的那封信,我一看到我伪造的老杆子印章,一下子明白了。
  老杆子的印章中间有一个小洞,需要对着阳光才能够看清楚,而我伪造的印章中间没有小洞。对着阳光,真伪立辨。
  李大掌柜的说:“你明白了?你可明白了?”
  我神情沮丧,一言不发。
  李大掌柜的说:“老杆子叱咤江湖五十年,岂能没有防人之心?老杆子的印章中插着一枚绣花针,摁下印章,纸张上就有一个小洞。哈哈,想不到吧。”
  我看着他,依旧一言不发。
  李大掌柜的又说:“老杆子年龄虽老,但身体很好,他没有哮喘病,而你说哮喘病好些了;老杆子一辈子无儿无女,而你说他儿子结婚生子了;老杆子瘦小精干,我故意说他五大三粗,你没有反应;老杆子每次送信前,都会叮咛说,危急时刻吞掉信笺,而你说老杆子叮咛的是快去快回……哈哈,我李大掌柜的岂是别人能够欺骗的?”
  真没有想到,老杆子如此老奸巨猾,李大掌柜的也如此狡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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