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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云雾飞舞

我朋友是个怪咖,从来不让人坐在他右边——我好后悔知道了真相-作者:鬼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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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奋斗
    2024-10-11 15:45
  • 签到天数: 40 天

    [LV.5]常住居民I

    发表于 2019-6-28 06:20:38 | 显示全部楼层
      逃亡途中的我,不能直接跟唐双联系,但不要紧,我有眼线,比狗仔队还要专业的眼线。

      没错,我说的是国际刑警。

      在西贡的医院病房里,梁sir亲口跟我说,有两位香港的国际刑警同事,正在7×24,全天候无间断地监视、保护唐双。

      他的这个承诺,我觉得倒是不用怀疑。

      一方面,唐单——或者说唐老爷子——是灯塔计划的客户之一,唐双作为潜在的受害者,理应受到国际刑警保护。

      另一方面,我在这边亡命天涯,刀头舐血,帮国际刑警干最脏的脏活——杀人,只有一个动机,那就是早日引出幕后的日本人,查明真相,洗脱自己的杀人嫌疑,然后,再跟唐双重修旧好,从此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

      如果在这之前,唐双遭遇了什么意外,那我的努力就白费了;所以,梁sir要稳住我,让我继续为他卖命,就必须百分百保证唐双的安全。

      我也不必担心他骗我,毕竟变态杀手蔡必贵的可怕之处,他心知肚明。

      想到这里,我得意地笑了一下。

      两位狗仔,不对,两位国际刑警,果然非常专业,每两小时汇报一次唐双的动态,还偷拍了许多各种各样的照片。通过梁sir的转发,这些照片,现在全部存放在我暂用的手机里。

      看见第一张照片的一瞬间,和每次想起的时候,我都会同样地皱起眉头。

      唐双瘦了。

      养父被害,未婚夫逃亡,公司大权旁落,几年努力一朝化为乌有——在这一连串的打击下,铁人也会变瘦。唐双再怎么坚强,再怎么以霸道总裁的形象示人,也不过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子。

      她这样的条件,这样的年纪,本应该有人挡风遮雨、悉心照顾,随便撒撒娇,就可以过上衣食无忧的安稳日子。

      想到这里,我心脏又轻微地痛了一下。

      不过幸好,除此之外,唐双的生活并没有太大改变——至少看上去是这样。

      她没有被唐单软禁起来,照常工作上班,吃饭逛街,按照我跟梁sir的共同猜测,这是因为她跟唐单秘密达成了某些协议。不管唐双愿不愿意,她必须假装成一切如常的样子,这样一来,唐单才不追究我杀了唐老爷子这件事;也因为这样,我至今还没有被香港警方通缉。

      我亡命天涯,过上跟以前完全不同的生活,是为了保护唐双。

      唐双强忍内心的不安,假装过着跟以前完全一样的生活,是为了保护我。

      到头来,彼此真心相爱、竭力保护对方的两个人,却连一句最简单的问候,都不能互相传递。

      这样虐心的悲剧,发生在别人身上叫凄美,发生在自己身上,叫凄惨。

      我对着楼下川流不息的马路,深深叹了口气,然后猛地拉上窗帘。

      先不想这些没用的,叫个早午餐吃,收拾好出门,下午还有会要开呢。

      按照梁sir给我的安排,我蔡必贵,不对,蔡逸源,这一次来台湾,是要跟“文化部”商洽电影版权引进的事宜。

      我全权代表上海一家财大气粗的文化公司,而对方的负责人,则是一位缪姓的年轻官员。

      根据国际刑警的资料,缪星汉今年还不到三十五岁,却已经当上了副部长,可以说是年轻有为,前途无量。跟一般人印象里的官员不同,缪星汉外形时尚,一头长发,从照片上看,简直像是个摇滚明星。

      话说起来,一年前他刚上任的时候,海峡那边作为一个吃瓜群众的我,都看到过相关新闻,到现在还有些模糊的印象。

      不过,他那么年轻能当上副部长,靠的可不是叛逆的造型;用几年前的一个流行词汇说,他靠的是——拼爹。

      缪星汉的父亲,缪文,是台湾乃至整个亚洲,都略有名气的音乐家;凭借着父亲积攒下的资源,缪星汉才能够一路高歌猛进,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

      无论是作为知名艺术家的儿子,还是作为副部长的身份,都没能束缚住缪星汉的风流本性。

      当我看见满满一页的资料上,缪星汉曾经交过的女朋友——里面不乏明星、模特、歌手,总数有30个以上,而且还只是公开的——说我内心一点也不嫉妒,那是骗人的。

      只不过,在八个月前,缪文罹患肝癌去世之后,坊间传闻,缪星汉好像变了个人。

      他的现任女朋友朱秀娟,职业是是小学女教师,照片上看是个眉眼温柔的小家碧玉,跟以前的群星璀璨比起来,简直像是寒酸的灰姑娘。

      缪星汉却跟破天荒跟她谈了大半年还没有分手,并且从台北的各大夜场绝迹,一下班就躲进家里,闭门谢客。

      外人确实难以理解,只能猜测是父亲缪文的离世,给他带来了巨大冲击,导致性格突变;但对于我们这些知情者来说,这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

      因为,现在的缪星汉并不是缪星汉,而是他的父亲,缪文。

      根据国际刑警的资料,缪文生前就是这么一个醉心于创作的艺术家。

      不过,缪文,或者说缪星汉,这种规律的生活方式,对我的刺杀行动,带来了一定的困扰。

      我能够杀死他的机会,非常的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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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10-11 15: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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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发表于 2019-6-28 06:20:52 | 显示全部楼层
      上班时,缪星汉跟一大群同事在一起;下班后,他所住的政府发放的公寓,具有严密的安保。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梁sir特别郑重其事地交代我,这一次杀缪星汉,动作一定要小,最好是能够伪装成某种意外,不要招惹怀疑。我能理解他的意图,毕竟台湾不是越南,没有那么混乱,媒体又发达;要是像在越南一样,搞出了个大新闻,即使有国际刑警帮忙,我也不好脱身了。

      我倒是同意梁sir的安排,只可惜,这事我说了不算,得那个真正动手的杀人狂魔蔡必贵,他说了才算。

      鉴于他在香港跟西贡的浮夸作风,不是走惊悚的食脑路线,就是弄得一屋子血——我很难相信,这一次变态杀手蔡必贵,会认可我们的安排——悄悄地进村,打枪的不要。

      我叫了份酒店的早午餐,慢悠悠吃完,然后慢悠悠地洗漱,再慢悠悠地换好衣服。这一套灰色的西装,是台湾负责接待的国际刑警,为我特意准备的;穿着没有订制的合身,但是款式跟面料都还不错,基本符合我作为上海文化公司副总的身份。

      至于绿色条纹的领结,是我躺在西贡医院里时,lynna买来送我的。

      下午是我跟缪星汉的第一次会面,约在“文化部”的会议室里,时间是两点钟。严格来说,他们的办公地点不在台北,而是在新北市中平路,不过从地图上看,离我住的酒店倒是不远,路上不塞的话,也就半小时车程。

      所以出了酒店之后,我又在附近找了个安静的咖啡厅,再看了一遍梁sir同事给的资料——关于我个人身份、公司背景、这次来洽谈的具体内容,看时间差不多了,这才打了辆计程车,出发去会议地点。

      如果算上唐老爷子,缪星汉将是我见到的第三个“灯塔计划”客户。上次刺杀毒枭阮佑晓,深入虎穴,危机四伏,稍有差池就会把小命丢掉;相比之下,这次跟缪星汉的见面,就像是去公园散步,毫无危险性可言。就算到头来杀不了他,大不了就是无功而返,我的生命安全不会受到任何威胁。

      所以,坐在计程车上的我,心情格外轻松。

      秋天是台北的好季节,车窗外的建筑跟树木,都笼罩在金黄色的阳光里;计程车司机待人和善,车上放着一首老歌,彭佳慧的《旧梦》。在半个小时的路程里,我沉浸在舒缓的气氛里,把自己当成了一个普通游客。

      如果唐双也在就好了……

      等计程车在“文化部”的楼前停下,打开车门的那一刻,我才终于想起——自己是来杀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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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10-11 15: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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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发表于 2019-6-29 07:10:45 | 显示全部楼层
      负责接待我的,是缪星汉的女秘书,穿着一套合体的深蓝色职业装,身材高挑,面容姣好,尤其一口又绵又软的台湾国语,像极了年轻版的林志玲。

      从第一眼见到她,我就觉得有点面熟,像是在哪里见过;一开始以为是演过什么电视剧,后来终于想明白了,我是在缪星汉前女友的资料上,看见过她的照片。

      我看着前面领路的女秘书,那一把就能揽住的细腰,心里越发好奇——是什么样的男人,才能狠心抛弃这样的尤物?更可恨的是,现实里这么光彩夺目的女孩,在缪星汉的前女友名单里,也不过是普普通通的存在,并不怎么出众。

      我心里恨恨地想,就凭这个,枪毙缪星汉一百次也不冤。

      “蔡先生,到了。”

      女秘书在我面前停下来,笑意盈盈地弯腰摊手,我抬头一看,门上的铭牌写的是——副部长。

      看起来,这是缪星汉的办公室。

      我不禁挠了挠头:“不是约在会议室吗?”

      女秘书脸上带着让人全身酥软的笑:“缪部长说,想先单独跟您聊聊。”

      我看了她一眼,再看看眼前的门,深深吸了一口气。没什么好怕的,毒枭的巢穴我都能安全回来,更何况这闹市里小小的办公室。

      女秘书提醒道:“缪部长吩咐,不用敲门,您直接进去就可以了。”

      说完之后,她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便转身走了。

      我心里不禁有点小小的失望,缪星汉说的单独聊聊,原来连女秘书都不能在场。

      算了,以后还有机会见到的。

      这么想着,我轻轻旋转门把,推门而入。

      一瞬间,我就明白缪星汉吩咐“不用敲门”的用意——因为,他根本也听不见。

      这个堂堂的副部长,正瘫倒在巨大的真皮椅子上,头戴一副看上去就很贵的耳机,闭目沉醉在音乐世界里。

      他那副陶醉的样子,就好像办公室外世界末日了,也不会打扰到他。

      我心里突然一阵兴奋,如果现在……

      算了,还不是动手的时机。


      我走到办公桌面前,先是叫他名字,然后敲桌子,最后绕过办公桌,刚要拍他肩膀时——终于,缪部长苏醒了。

      他先是楞了三秒,终于从音乐世界里回到现实,对我抱歉地笑了一下。

      然后,他摘下耳机,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我们还剩多少时间?”

      我走回到桌对面坐下,看着手表:“两点刚过,还有三个小……”

      缪部长看了我一眼:“我不是问开会时间。”

      我皱着眉头,刚要说话,他却站起身,招呼我道:“来,麻烦你过来一下。”

      我莫名其妙地问:“过来?去你那?”

      缪星汉点了点头:“没错,来,坐在我位置上。”

      也没等我答应,他自顾自地拿起硕大无朋的耳机,整理三根手指那么宽的扁平线材,线材另一端连着蒸汽朋克风格的胆机。

      慢着,这好像不是普通的胆机,这个半圆的造型……

      我仔细辨认着缪星汉手上、巨大的网格状耳机,不由惊讶道:“不会吧,大奥!”

      缪星汉抬起头来,脸上的表情一般是赞赏,一般是得意:“嗯,奥菲斯。”

      传说中的森海塞尔旗舰耳机系统,价值二三十万人民币,有钱还不一定能买到。早说是这样的神器,不用他招呼,我自己都要抢着听。

      我心急火燎地绕过办公桌,一屁股坐在缪星汉的皮椅里,接过那幅耳机就往头上戴:“听什么?”

      缪星汉高深莫测地笑:“听完你就知道了。”

      这么说完,他在作为音源的CD机上按了一下,瞬间,音乐的巨浪把我卷走,带到了另一个世界。

      我终于知道刚才缪星汉为什么闭上眼睛了,在这样震撼的听觉享受里,视觉变成了没用的负累;在这宛如天地初开的美妙声乐里,没有人可以睁开眼睛。

      不知不觉中,我陷入了一片黑暗。

      这是一段没有人声的纯音乐,确切地说,是一段交响乐。

      我对古典音乐的鉴赏能力很有限,但依然能辨别出,这一段交响乐非常优美,非常震撼,而且,我从来没有听过。

      它的风格,也不像任何已知的音乐大师,贝多芬、巴赫、柴可夫斯基……通通都不是。

      但是,管它呢。

      我宛如坐在音乐会里,一个巨大的交响乐团前,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又宛如回到了温暖安全的母体,或者是在干燥舒适的黑暗中,紧紧抱着深爱的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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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10-11 15: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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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发表于 2019-6-29 07:11:02 | 显示全部楼层
      突然之间,原本愉快的曲风,变得有几分犹疑,有几分伤感,就好像音乐正在煽动观众,去发现一些什么,寻找一些什么。

      随着节奏的进行,我内心的情绪正在积累、膨胀,我能够感觉到,随着下一个高潮的到来,所有情感都会得到释放,我将会大哭或者是大笑……

      突然,音乐戛然而止。

      我睁开眼睛,愣了三秒,然后才发现——缪星汉没有关掉机器,他正叉手站在办公桌对面,观察我脸上的表情。

      紧接着,我的另一个发现是——脸上湿湿的,凉凉的——我流泪了。

      我竟然沉浸在一段音乐里,不知不觉哭了出来。

      太丢人了。

      我摘下耳机,赶紧擦掉了脸上的泪痕,勉强对着缪星汉笑了一下:“这交响乐,好,为什么没了?”

      缪星汉嘴角抽搐了一下:“还没写完。”

      我皱着眉头:“没写完?该不会……”

      缪星汉没有等我说完,反而问道:“你听到了什么?”

      我看着手中硕大无朋的耳机,一边回忆道:“钢琴、小提琴、大提琴,还有,呃……”

      他着急地摇头:“我不是在问乐器,是本质,告诉我,你听到了什么?”

      我皱起眉头:“本质……我说不好,我不太懂音乐。”

      缪星汉绕过办公桌,走到我身边,急切地抓住我的肩膀:“就是不懂技巧,才反而能听到本质,你尽管说。”

      我挠着头,深深吸了一口气,一大串的词汇突然涌到嘴边,说出来把自己都吓了一跳:“我听到了一个人,在追寻生命的意义,他在这辈子找不到,就去了下辈子,又回到上一辈子,不停地穿梭时空,灵魂出窍,在无数的谜团里寻找答案,心里感到无限的迷惘跟悲伤,终于在漆黑中找到了一点光亮,正要狂奔过去的时候,突然间……”

      我心里感到一阵沮丧:“就没有了。”

      缪星汉如同被雷击中,向后退了两步,然后脸上崩裂出巨大的、满足的、甚至是癫狂的笑:“太好了,你说得太好了,这就是我要表达的!”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还是有点不敢置信:“这真是你写的?”

      他点了点头,似乎这是一件理所当然、微不足道的事情。

      然后,他也深深吸了一口气:“我问还有多长时间,是说,我还能活多久。”

      缪星汉看着我,凄然一笑:“你是来杀我的,对吧?”



      我大惊失色,下意识地紧紧靠在椅背上:“什么?你说什么?”

      缪星汉站直了身子,换了个问法:“你准备什么时候杀我?”

      这一次,我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我手心出汗,大脑里一片空白——计划败露了!

      缪星汉伸出手,去拿桌上的电话。

      他这是要报警!

      我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正准备夺门而出,却看见他拿起来的是——我刚才扔在桌上的大奥耳机。

      缪星汉叹了口气,苦笑一下,:“没想到,你真的是杀手。”

      我这才注意到,在办公桌上放着一份报纸,打开的版面,赫然正是越南富商被杀的新闻。原来缪星汉并没有可靠消息来源,只是综合了一些消息,随意试探我一下。

      我站在原地,心里暗骂自己太蠢。缪星汉这手并没有多高明,是我自己心理素质太差,一下子就不打自招了。

      这下就麻烦了。

      缪星汉有了提防,一瞬间,这次暗杀行动就落空了。不,还想什么暗杀,我该打算的是找机会逃跑。毕竟,这次还没出手的不算,我可是在香港跟西贡都涉嫌命案的逃犯哪。

      只要缪星汉一个电话……

      我舔了舔嘴唇,心里盘算着要怎么安全地走出这栋楼,通知梁sir,然后尽快离开台湾。

      此刻,缪星汉正低头收拾着耳机,背对着我——要不,找个东西砸他后脑勺上,趁他晕了赶紧往外跑?

      这个主意不错,可是该用什么砸呢?

      正当我四下张望的时候,缪星汉却突然转过身来,却不看我,而是径直走回皮椅上坐下。

      然后,他面无表情地招呼我道:“蔡先生,请坐。”

      我暗自懊恼,勉强笑了一下,隔着一张办公桌,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从今办公室到现在,发生了一连串变故,直到现在,我才有机会好好打量缪星汉,缪部长。

      他的造型跟照片上差不多,正儿八经的西装,但是长发披肩,再加上身材瘦削,从背后看估计会雌雄莫辩。一张艺术家的脸,棱角分明,只不过没有了照片上桀骜不驯的浪荡气质,而是带着一股沧桑和呆滞,比他的生理年龄要老个三十岁。

      也对,毕竟此时此刻,寄居在这个躯壳里的,并不是缪星汉本人,而是他的父亲——缪文。

      不同于阮东富跟阮佑晓的完美融合,眼前的这个缪部长,有一种灵魂跟身体不匹配的违和感。不,并不是WIN 98装在一部配置最新的系统上,更像是IOS系统运行在HTC手机上。

      “貌合神离”本来指的是两个人,但用在对面这一个男人身上,也莫名地合适。

      办公桌对面的这个男人,对我伸出右手食指:“一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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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10-11 15: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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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发表于 2019-6-29 07:11:22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一个月?”

      缪部长嘴角牵动了一下:“我是说,请蔡先生给我一个月时间。”

      我脑子飞快地转着,给他一个月?难道他是说,让我一个月以后再杀他?

      一个人用商量的语气,正儿八经地请求别人一个月之后,再取自己性命——还有比这更扯的事吗?

      缪部长还在等我回答,我皱着眉头,含混地说:“一个月,我要向上面汇报下。”

      嗯,正儿八经地向国际刑警申请,一个月后再动手杀人,这件事就比上面那件扯。

      缪星汉看我的态度,竟然大喜过望:“太好了,蔡先生,你一定要帮我,帮我向麻里子女士好好申请,我的作品还有一个月,最多一个月,就可以完成了!”

      我眉头皱得更紧了,麻里子?这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是国际刑警的领导?

      不对!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麻里子,麻里子美绘,这是灯塔计划客户名单上的名字,按照原计划,杀了缪星汉之后,麻里子就是我的下一个目标。

      我看着眼前缪星汉热切的表情,同样是灯塔计划的客户,麻里子还是在缪星汉之后才接受的手术,为什么缪星汉会要我向麻里子申请,慢点再杀他?

      难道说……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我脑海里慢慢形成。

      我试探着说:“集团那边,你也知道的,这样我会很难做。”

      缪星汉听我这么说,竟然站起身来,非常日式地朝我深深鞠了一个躬:“拜托您了!”

      我趁他没看见,用力揉了下紧绷的脸。

      我的试想没错!

      刚才进办公室的时候,缪星汉试探出我是来杀他,现在我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同样试探出——缪星汉知道有人派我来杀他,却不知道是国际刑警,而错误地认为是实施灯塔计划的日本财团!

      不知如此,通过简单的推理,还能总结出一个不得了的事实——缪星汉之后,灯塔计划的下一个客户,麻里子美绘,不是普通的客户那么简单。

      在缪星汉的认知里,这个80多岁的老太太,不光是代表了日本财团,而且身居高位,可以决定什么时候取回他的性命。但是,这个财团的大BOSS,本身也有续命的需求,所以就成了下一个接受手术者,又不知道为什么被记在了客户名单里。

      说不好,阮东富还有缪星汉,其实都是接受实验的小白鼠,麻里子证实这个手术能行得通后,才用在了自己身上。


      “蔡先生?”

      我回过神来,看见缪星汉正殷切地看着我。

      不能让他知道我内心的真实想法。

      这么想着,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掩饰道:“不敢保证效果,但是我会尽量。”

      缪星汉把我的表现,理解成向麻里子汇报申请的压力,于是一个劲地向我道谢。

      我却突然想到了另一个问题:“缪部长,你说申请一个月时间,是要完成你的作品……”

      我指着那套昂贵的音响系统:“指的是这个交响乐?”

      缪部长顺着我指的方向看过去,脸上表情复杂,声音也略微颤抖起来:“对,就是为了它,我的孩子,为了这个孩子,我杀了另一个孩子……”

      我皱着眉头,“这个孩子”指的是他的作品,这一首未完成的交响曲,“另一个孩子”指的,无疑就是真正的缪星汉——缪文的儿子,这个躯体原本的主人。

      我吸了一口冷气,推测道:“所以你不惜杀死自己儿子,延长生命,就是为了完成你的作品?”

      缪星汉手肘撑在桌面上,双手捂着脸,痛苦地说:“是的,这部交响曲是我一辈子的梦想,从几十年前开始学音乐的时候,我就想要写一部伟大的作品,一部在我短暂的生命过后,可以永远活下去的作品。可是年轻时我没有这个能力,写出来的都是不像样的作品;前几年终于开悟,有了灵感,可是刚起了个头,就确诊了肝癌。”

      我皱着眉头,帮他把没说的话补完:“然后日,不,然后我们就找到你,提供一个解决方案,让你可以完成这一部交响曲,代价是……你的亲生儿子。”

      跟阮东富要活下去的理由不同,缪文不是为了权势、金钱、女人,而是为了他毕生追求的伟大作品。我相信这并不是他的借口,因为他刚刚跟我申请了一个月的时间,只要作品一完成,他就愿意丢掉这好不容易得来、代价巨大的第二次生命。

      比起阮东富,缪文成为灯塔计划客户的理由,更加高尚——却也更加疯狂。

      我说到了这个男人不愿回忆的痛处,他把脸埋在手里,身体不停地颤抖,我怀疑他是在哭——不,他真的是在抽泣。

      我正想着该怎么安慰这个男人,突然之间,他放下双手,用无比坚的定眼神看着我:“星汉会支持我的。”

      他蹭地一下站了起来,嘴角抽动,表情渐渐癫狂:“星汉是我的孩子,这部交响乐也是我的孩子,现在好了,好了,两个孩子的灵魂融合在了一起,这会是有史以来黄种人最伟大的交响乐作品,在你跟我,这栋楼的所有人都化为灰烬之后,这部交响乐也会活下去,直到世界末日,直到人类文明的终结!”

      我怕反驳他会让他发疯,只好说道:“但愿如此。”

      说完这一番话,缪部长像是用完了全身力气,瘫倒在皮椅上,有气无力地说:“这一部作品,我将命名为——星汉交响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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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10-11 15: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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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发表于 2019-6-29 07:11:37 | 显示全部楼层
      窗外夜幕低垂,我独自一人坐在餐桌前,看着烤炉里的和牛慢慢变色,散发出诱人的肉香。

      台北的日式烧肉店跟国内的一样,如果你问店里的和牛产地是哪,店员都会微微一笑:“澳洲。”

      如果是老饕的话,这时也会心照不宣地报以一笑——其实都是来自日本的和牛,味道比澳洲的要好,但因为日本是疯牛病疫区,所以只能靠走私,而且只能说是澳洲的。

      好不容易等牛肉七八分熟,我赶紧夹了一片放到嘴里,把满口油脂的芬芳咽下,再喝一口日本啤酒,不禁舒服地叹了口气。

      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一个人大快朵颐,也有一个人的快感。

      本来像这种商务谈判,应该是接待方一大群人,热热闹闹地把酒喝了;可是,下午开完“会”后,缪星汉赶着回家作曲——这个我倒不怪他,毕竟每一天都是他剩下寿命里的三十分之一,不能浪费在吃吃喝喝上。

      缪星汉还跟我透露,他有个怪癖,晚上10点前都无法投入创作,因为这样白天才会正常去上班,反正也不用做什么,就呆在办公室里听音乐、构思曲子。这一点我深表认同,说起来我也写过些不像样的网络小说,确实在白天的时候很难集中精神,要到夜深人静才能写得又快又好。

      我真正在意的是他的女秘书也没有要陪的意思。所以,下午开完“会”后,我只好一个人离开了“文化部”,又一个人约了间久负盛名的烧肉店。

      我又夹起一片和牛,扔进嘴里用力嚼着。不管怎么说,一个人吃饭,还是有点寂寞。

      我喝了一口啤酒,日语里“寂寞”怎么说来着——撒比兮。

      要是现在有个人陪就好了,哪怕是一本正经又抠门的梁……

      “鬼叔。”

      我吓了一跳,差点把酒都喷了出来,回头一看,来人却是——梁sir!

      好不容易把嘴巴里的啤酒都吞了下去,我不禁骂道:“你特么别吓人好吗?真是白天不能说人,晚上不能说鬼……”

      梁sir倒保持一贯作风,完全无视我的吐槽,大大方方在对面落座,还用日语招呼服务员,让她加一个位。

      我皱着眉头,追问道:“你怎么找到这里的,我今天没汇报位置啊。”

      梁sir笑嘻嘻的,指着我放在一边椅子上的西装:“鬼叔,注意到最上面的那颗扣子了吗?”


      这件西装是他的台湾同事给我准备的,我骂了一句:“卧槽,GPS定位器,你还跟我玩这招?”

      梁sir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上次在西贡没给你配,差点出了意外,这次再怎么也不……”

      我还没等他说完,就拿起西装,准备把第一颗扣子扯掉。谁受得了这个玩意,上个厕所都在别人掌握中,说不定还有监听什么的。

      梁sir却哈哈大笑:“早猜到你会这么做了,不是第一颗纽扣,好吧,根本不是纽扣,具体装在哪里,你自己猜。”

      我气得瞪大眼睛看他,他却自顾自地夹起一片和牛,还劝道:“快吃,都老了。”

      我把烤炉里剩下的牛肉,全部夹到自己碗里,梁sir却笑眯眯地招呼店员,加了一份肥牛,还要四瓶啤酒。

      然后,他朝我笑道:“鬼叔,这顿我请。”

      我惊讶道:“你请?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这家伙一贯抠门,从认识他到现在,一杯咖啡都没请我喝过。今天破天荒说要请客,还是价值不菲的烧烤和牛,估计是遇上了什么天大的好事。

      梁sir却不说话,拿起刚开的一瓶麒麟啤酒,举起来对我说:“来,喝。”

      我跟他碰了下瓶子,推测道:“我知道了,是西贡那个案子。我帮你们解决了阮佑晓,上头嘉奖你了,对吧?”

      梁sir咕咚几下,把啤酒喝掉了半瓶,嘿嘿笑着,没有否认。

      我也仰头把剩下的啤酒都干了,继续追问:“好好交代,是升职了还是加薪了?”

      他终于忍不住,得意洋洋地说:“两样都有。”

      我不由得又骂了一句:“妈蛋,我干的活,功劳全被你领了,好,这一顿不能跟你客气。”

      梁sir难得大方一回:“这一顿尽管吃。”

      我刚想叫店员过来加单,想想不太对,还是狐疑地看着他:“你带够钱了吗?”

      梁sir嘿嘿一笑:“我带没带钱无所谓……”

      这意思还是要我请啊!我刚想要拍桌子,他却一脸诚恳地说:“鬼叔,你身上那张卡,国际刑警发的,我已经申请上调了额度,总之,在台北执行任务这一星期里,除了买房买车,其它你尽管花。”

      梁sir举起酒瓶,致意道:“怎么样,比一顿烧肉好多了吧?”

      我举起一瓶新的酒,学他的样子嘿嘿一笑:“还不错,不过我有个新情况要跟你汇报,任务周期变了……”

      这次吃惊的换成了梁sir,我看着他的样子,得意地说:“不是一星期,是一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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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10-11 15: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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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发表于 2019-6-29 07:11:55 | 显示全部楼层
      今天兴致特别高,本来还想喝多点,但是梁sir怕我醉了之后把变态杀手放出来,怎么也不让我往下喝了。所以,我只好以可乐代酒,跟梁sir继续干杯——说起来像占他便宜,其实碳酸饮料汽太多,我还是宁愿喝啤酒。

      我把今天跟缪星汉会面的细节,都跟梁sir描述了一遍,然后,他就陷入了长久的思考里。

      我可以理解,这次会面的信息量有点大,处在梁sir的角度,要考虑的东西更多、更复杂。

      本来我们的计划是,依次在西贡、台北、东京,各“清除”一个灯塔计划客户,以此来引出唐单联系日本财团,将他们一网打尽。

      第一个目标,越南毒枭阮佑晓,在我——好吧,是另一个我——九死一生、浴血奋战之后,终于顺利清除了。万万没想到,台北的这一个目标,却用最简单的方式,试探出了我这个菜鸟杀手,然后最奇葩的是,他竟然一本正经地跟我讨价还价。

      “再给我一个月。”

      与此相对应的,我这个菜鸟杀手,也试探出了另一个情报——原本我们以为是普通客户的麻里子美绘,其实是日本财团的高层。

      这样一来,摆在我面前,不对,摆在梁sir面前,有几个选择。

      第一,不接受缪星汉的请求,管它三七二十一,杀了拉倒,按照原计划进行。

      第二,接受缪星汉的请求,等一个月再杀了他,这样虽然比较人道,却白白浪费了时间。

      上面无论哪一个选择,都会面临一个同样的问题——随之麻里子美绘身份的转变,第三个目标清除计划也必须改变。

      不过,除了这两个选择外,我隐隐约约也想到了另一个方法……

      烤炉对面的梁sir,在淡淡的白烟中抬起头来:“鬼叔,我们可以不杀他。”

      我兴奋地打了个响指:“你也这么想!”

      没错,按照我们原来的设想,灯塔计划的客户都是杀了亲生儿女,给自己续命的狠角色;想从他们口中得到情报,或者要他们配合,无异于痴人说梦,所以只能一杀了之。然后,再寄希望于唐单会得知消息,受到震动,再联系负责“售后”的日本人。

      说实在的,这个计划不光大费周章,而且经过的链条太长,无论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最后都不会是我们预计的结果。

      出乎我们意料,第二个目标缪星汉,却不是什么狠角色,反而是实实在在的“怂货”;明知我要去杀他,却没有半点反抗,只是恳求我宽限一个月——当然,这肯定跟他误以为我是日本人派来的有关,估计日本财团在他的认知里,是无法与之对抗的恐怖存在,就算弄死我,他也一样难逃被杀的命运。

      不过没关系,既然他猜错了我的身份,我们就干脆利用这一点,将错就错,随机应变。从缪星汉那里套出日本财团的情报,然后再以这个线索,解决日本人,反过来证明唐嘉丰是灯塔计划客户,并不是被我谋杀的,以此洗脱我的杀人罪名。

      我跟梁sir交换了下眼神——这个新方案,值得一试。


      从烧肉馆出来,梁sir要回台北国际刑警的宿舍,我要回酒店,两人就在门口道别,约好明天再商量新计划的详细内容。

      我看了一下手机上的导航,发现回文华东方,走路也才15分钟——比起北上广深,台北是个不大的城市——初秋的晚上感觉惬意,我决定步行回去。

      信步走在台北的街道,华灯初上,两旁是稍微有点旧,但旧得很有味道的楼房;凉凉的秋风吹在我发烫的脸上,微醺的脚步绵软却充满弹性。再想起今天发生的意想不到的变化——我的任务即将从下手杀人,转变成轻松得多的打探情报。

      就目前的情况来说,我只要取得缪星汉的配合,再把得到的消息移交给国际刑警,整个任务就完成了;什么日本财团,什么麻里子美绘,跟我再没什么关系。我要做的只是找个地方藏起来,静候国际刑警解决问题,还我清白就可以了。

      这种感觉,就好像在焦头烂额地准备高考,却突然得到了保送的消息。

      我不由得舒服地叹了口气——今天晚上,还能再完美些吗?

      当然,如果不是喝太多可乐导致肚子发胀,以及身边缺了个最爱的女人,今晚确实还能更完美。

      回到酒店房间,也没人在等我,也没什么事要做,这么想着,我不知不觉放慢了脚步……

      突然,街边的一家正要打烊的店铺,引起了我的注意。

      繁体字的招牌写着——专营珍稀洋酒。

      我不由得目光为之一亮。

      刚才在烧肉馆里,那家伙拦着我不给喝酒,我现在只喝了三分之一的量,不上不下,其实有点难受。

      有人说微醺的感觉最好,指的是那些没有酒瘾的人。

      而我——我死死盯着“洋酒”那两个字,舔了舔嘴唇。洋酒,当然包括我最爱的威士忌。早就听说台湾的威士忌存量很多,各种酒都有,价格又便宜。我摸了摸口袋里,国际刑警为我准备的无上限信用卡……

      不,我不一定要买,起码进去看看,涨涨姿势。

      来都来了。

      我其实心知肚明,这种说法就跟“我就蹭蹭,不进去”一样可笑,但在意识清醒过来时,两只脚却已经踏进了店里。

      老板是个五六十岁的和善老爷子,并没有因为我闯入他快要关门的店而生气,笑嘻嘻地说:“随便看,想找什么酒跟我说。”

      我挠着头,一个神秘力量驱使我说出了不想说的话:“麦卡伦,老一点的年份有吗?”

      老板的笑容更灿烂了:“有有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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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10-11 15: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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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发表于 2019-6-29 07:12:12 | 显示全部楼层
      据科学研究,人的意志力是有限的,如同肱二头肌的力量也是有限的。而且,在酒精的作用下,意志力还会进一步被削弱。

      这很好地解释了,为什么不喝酒的时候我能够用自控力,拒绝酒精的诱惑;可是一旦喝了点酒,就会控制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要喝多点,再喝多点,直到醉倒为止。

      总而言之,我神差鬼使地没有买最爱的威士忌,反而在卖酒老头子的推荐下,带回一瓶1972年的轩尼诗干邑。老头子笑眯眯地说,这批酒早就绝版了,全台湾,不,说不好全世界,就只剩下这么一瓶。

      在店里昏黄的灯光下,我端详着手中的轩尼诗,它正折射出璀璨、蜂蜜质感的光芒。

      老头子脸上的笑容,诚恳得让人无法拒绝:“那么晚来我的店,有缘分,年轻人,给你打个九折。”

      威士忌喝多了,偶尔换换白兰地,也不错嘛。

      这是我躺在酒店沙发上,对着四分之三瓶酒的想法。

      不能再喝了,在喝就要醉了。不,我现在就有些醉了,刚才喝了太多碳酸饮料,会帮助酒精渗透到血液里……

      喝多一口,就一口。

      这是酒还剩半瓶时,我内心的真实想法。

      反正都醉了,不怕再醉一点。而且,白兰地开瓶不喝会变味的吧,那就暴殄天物了,毕竟全台湾只有一瓶呢。

      同样,这也是酒还剩半瓶时,我内心的真实想法。

      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渴求更多的酒精,怂恿我朝着临界点奔去;唯一把我往回拽的,只有一个念头——不能喝了,把变态杀手蔡必贵放出来怎么办?

      才不怕呢。

      我自信满满地站起身来,摇摇晃晃走到房门前,插上了从内反锁的防盗链。

      变态杀手出不去了,这下子就安全了——谁都知道这是在自欺欺人,除非是一个喝得半醉的家伙。

      我踉跄着走回房间,举起杯子,对着空气说:“来,干了。”

      不,我索性连杯子都不用,举起那瓶珍稀的轩尼诗干邑。

      我能记得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唐双!我爱你!”

      在对唐双刻骨铭心的思念里,在断片的边缘,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我并没有听见黑洞打开的嗡嗡声。

      我敢保证,今天晚上,一定会安然无事。


      一片黑暗中,我看见不远处有一条门缝,倾泻出耀眼的白光。

      我朝那道门走了过去,渐渐听到了宏伟的乐章。

      我皱着眉头,仔细聆听——没错,这是缪文不惜用儿子的生命,换来的《星汉交响曲》。

      虽然只在下午听过一遍,但现在我对于这部作品,却了然于心,每一个小节都无比熟悉,就像是反复听过许多遍、最喜欢的一首音乐。

      不知不觉中,我已经走到了门边,轻轻一推——

      门后,赫然是下午去过的、缪汉星的办公室。

      门打开的一瞬间,音乐声像洪水一样涌出,将我整个人淹没;办公室里的摆设跟下午一样,但是亮度却提高了许多,就像是被舞台的追光灯整个笼罩。

      在办公桌后面的皮椅上,坐着一个人;他脚架在桌面上,上半身陷在椅子里,头上戴着那副巨大的奥菲斯耳机,正闭眼欣赏音乐,一副怡然自得的派头。不知为何,巨大的音乐声,正是从那副耳机里传出来的。

      不过,更让我惊讶的是,椅子里的人并不是缪星汉,而是——我自己。

      或者说,是一个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然后我发现,他身上穿的是一套黑色的三叶草运动服,脚上一双白色泡沫底跑鞋。

      我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这个人是——变态杀手蔡必贵。

      就在这时,杀手睁开了眼睛,微笑着对我说:“来了。”

      似乎我的到来,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把脚放下,坐直了身子,然后拿下耳机。

      奇怪的是,就在这一刻,我所听到的巨大音乐声,也一起消失了。

      杀手继续笑着招呼我:“坐。”

      我双手握拳,紧张地说:“你到底是谁?”

      杀手嘿嘿一笑,这个笑容我无比熟悉,因为我曾无数次在镜子里看到:“以后,你会知道的。”

      我鼓起勇气,往前走了一步,追问道:“不用以后,我现在就知道,你是另一个平行空间的蔡必贵,对吗?”

      除了他的真实身份,我还有太多问题要问他。为什么要杀死唐老爷子?为什么要毁掉他的脑子?为什么我喝醉了酒就会出现?他做这一切的目的是什么?

      杀手不置可否,反而拿起那副大奥耳塞,低头自言自语:“一个人追寻生命的意义,这辈子找不到,就从上辈子下辈子不停地穿梭,不停犯错,在无数的错误里寻找答案,在无限的迷惘、悲伤和黑暗里,终于找到了一点光亮,狂奔过去之后……”

      他突然抬起头来,看着我的眼睛:“最终发现了答案。”

      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杀手重新耳机,一瞬间,音乐声如潮水把我整个吞没。

      最让我吃惊的是,耳边响起的却是我从没听过的——《星汉交响曲》里,缪星汉还没写完的最终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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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10-11 15: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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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发表于 2019-6-29 07:12:31 | 显示全部楼层
      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四周还是一片漆黑,我浑身大汗淋漓,不知道自己醒了没有;情急之下,我右手往旁边用力一拍——还好,我确实躺在酒店的房间里。

      我坐起身来,用力揉着太阳穴,努力回想着梦里的内容。

      来不及去开灯或者喝水了,我现在最想做的,是记起《星汉交响曲》的完整旋律,哼给缪星汉听,帮他完成毕生心愿;出于对我的感激,他一定会把所有信息和盘托出,帮助国际刑警捣毁灯塔计划的幕后操作者。

      那段激昂的高潮部分,是怎么样来着?

      我右手在空气中摇晃,徒劳无功的,想要抓住那渐渐远去的旋律。

      突然之间,黑暗中发出巨大的声响——砰!

      房门被用力推开的同时,还传来了纷乱的人声,有人压低了嗓门问:“在里面吗?”

      我下意识地往床头缩了一下,回想起是昨晚挂的防盗链,意外地挡住了门外的人。

      脑子里的醉意飞快地散去,我皱起眉头,紧张地思考着现在的处境。外面的是谁?台湾警察吗?他们为什么会来找我,难道是——我倒吸了一口冷气——我又杀了人?

      没错,我昨晚又喝多了,很可能把那个家伙放出来了;我一喝多就会死人,这可比普通的酒品差,性质要恶劣得多。

      我用力摇头,想要甩掉这个可怕的想法。不可能,防盗链还扣着呢,说明我昨晚根本没出去。

      下一秒,我马上意识到这个念头有多可笑。如果是变态杀手蔡必贵,从黑洞里钻出来了,他完全可以打开防盗链,出去杀了人,回来再把防盗链挂好就行。

      如果我真的杀了人——我倒吸了一口冷气——受害者会是谁呢?

      缪星汉已经答应了要合作,没有杀他的必要。

      难不成……

      我的心脏猛烈跳动,难不成,我把梁sir杀了?

      两秒钟之后,门口传来的声音,驱散了这个令人绝望的念头。

      一个熟悉的嗓音喊:“鬼叔,快开门。”

      不是梁sir还能是谁?

      我立刻从床上跳了下来,奔向房门,同时意识到——听见男人的声音能让我惊喜又兴奋,这是罕见的一次。

      解下防盗链,拉开房门,我看见走廊上站着三个人,正是梁sir跟他的台湾同事。

      他看见我的第一句话是:“快收东西,走!”


      半个小时后,也就是凌晨四点多,我坐在一辆丰田老佳美上。

      之前在西贡,那个叛徒NINH接我用的也是丰田,是不是国际刑警对丰田有什么特殊偏好?

      不过,这次的情况还是略有不同。

      因为确切地说,我并不是“坐”在丰田上,而是“趟”在车里;具体位置既不是副驾驶,也不是后排,而是——车尾箱。

      趟进来之前,梁sir的说法是:“忍耐一下,被台湾警方发现就糟糕了。”

      杀了阮佑晓之后,我在西贡的医院里躺了好几天,之后大摇大摆地出境;相比之下,台湾警察的行动算得上非常迅速,值得赞……

      赞个毛线啊!你们反应慢一点,我起码不用躺车尾箱啊!

      我苦着脸问梁sir:“有必要吗?”

      他严肃地点头:“有。”

      我无可奈何,只好咬牙抬脚,滚进了车尾箱,在后盖关上的那一刻,梁sir还没忘记补一句:“别发出任何声音!”

      他话音刚落,砰的一声,车尾箱里成为一个黑暗的密闭空间。更糟糕的是,不知道这里曾经放过什么,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充斥着我的鼻腔。

      黑暗中,我突然想到——不会是尸体吧?

      说不好,曾经有倒霉鬼跟我一样,被塞进这车尾箱里,然后活活被闷死了;死者的冤魂,现在还困在这里面。

      我不由得喉咙发紧,梁超伟你这个王八蛋,可别把我也闷死在里面啊!

      车子发动之后,一开始走在城市道路上,还没有太大问题;除了几分钟一次的刹车,大部分应该是红绿灯,其中有一次,我怀疑确实遇到了警察临检。

      梁sir毕竟是国际刑警,应付警察还是有一套,车尾箱没有被打开检查,车子就被放行了。

      在漆黑的车尾箱中,我无事可做,又不敢说话,幸好手机还带在身上,而且竟然有网络信号。我尝试上了本地的新闻网站,却没发现任何关于缪星汉被杀的信息。我转而上了推特,输入几个关键字,接着不由得睁大了眼——有料到。

      缪星汉真的死了,死得比阮佑晓还惨。

      推特上目击者所拍的照片,因为距离跟光线,都非常模糊;但结合他们的文字描述,我总结出了缪星汉的死法。一根手指粗细的金属棍,从他的一边耳朵捅进去,再从另一边耳朵出来;然后,金属棍的两端,悬挂在他所住的公寓三楼外,两个相邻的窗台间。这让他的尸体从远处看,就像是一个可笑的大号玩偶。

      我皱着眉头,压抑心里涌起的恶心——缪星汉,不,缪文,再也听不到他视为儿子的《星汉交响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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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10-11 15: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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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发表于 2019-6-29 07:12:48 | 显示全部楼层
      我还想继续了解更多信息,突然之间,屏幕却黑掉了。

      手机没电了。

      我沮丧地叹了口气——忘了给手机充电,是除了跑出去杀人之外,我喝醉酒后必犯的错误。

      车子行驶了一阵子,估计逐渐驶离了市区,停车的间隔变得越来越长。我本想问梁sir到哪里了,但之前他吩咐我别出声,我想想还是忍住了。

      令人窒息的黑暗中,丰田佳美不知开了多久。

      终于,在一次毫无停顿的五分钟路程后,车子慢慢停了下来。我侧耳倾听,有车门打开的声音,有脚步声,然后——车尾箱被打开了。

      一阵新鲜的空气飘入,我贪婪地用力呼吸……

      咦?

      海水的咸味。

      还有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愈发证明了我的猜想——我们到了海边。

      看起来,这一次离开台湾,前往日本,我要坐的并不是飞机。

      梁sir伸出手来:“下来吧,到了。”

      蜷缩在车尾箱里太久,身体都发麻了;脚踏上路面的时候,我膝盖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我环顾四周,发现此刻正身处一座小山包上,四处路灯稀疏,山下更是漆黑一片、惊涛拍浪。看样子,这里绝非什么正经的码头。

      台湾警方已经行动起来了,我名为蔡逸源的家护照也被锁定,所以,通过正常海关程序出境,就等于自投罗网。

      所以,只能悄悄地出村,打枪的不要。

      但是……

      我忍不住问梁sir:“我特么到底是坐什么船走?”

      梁sir嘴角咧了一下,不知道是幸灾乐祸,还是表示歉意:“鬼叔,忍忍。”

      我还想再问下去,刚才开车的国际刑警小哥,在车尾箱里打开我的日默瓦箱子,把里面的东西胡乱塞进一个黑色的双肩包;几个小时后,我才体会到他这么做的用意。

      另一名同事抬腕看了下表,提醒道:“梁老大,时间到了。”

      听完这句话,梁sir不由分说搀起我,就往山下走。

      四人顺着崎岖的山路往下,我默默猜想国际刑警派出来接我的,会是什么样的船?游艇?帆船?普通客轮?该不会是潜艇吧?

      十分钟后,当我们终于下到山底,走上一个隐蔽在礁石间的码头时,我才知道,自己刚才想多了。

      等着迎接我,从台湾开往日本的,是一艘黑不溜秋的破旧渔船。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在心里安慰自己,算了,特殊时期,国际刑警能找到这样一艘船,也算不容易了。

      几分钟后,我再次发现,自己还是too young too simple了。


      从表面上看,这是一艘渔船;可是实际上,它是一艘客船。

      渔船是用来打渔的,客船是用来运人的,这两个属性为什么会混为一体呢?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这是一艘伪装成渔船的偷渡船。

      以上,就是我在上船十分钟后得出的结论。

      此时的我,正身处本来是放鱼虾蟹的船舱内,身边或坐或卧着四五十个皮肤黝黑、体型瘦削的乘客——如果偷渡客也算乘客的话。

      这群人年龄都在二三十岁,没有老人小孩,大部分是青年男子,夹杂着几个年轻女人。此时此刻,他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吃东西、玩手机、小声交谈,或者干脆躺在船板上睡觉。

      偷渡客里没人会讲英语,加上我对此缺乏兴趣,所以没有去搞明白,他们到底是来自菲律宾、马来西亚还是什么地方;凭借我唯一掌握的东南亚语种,我只能确认他们并非来自越南。

      从观察到的信息来推断,这些人应该是拿了签证,先到台湾,然后以此为跳板,偷渡到日本去打黑工。

      我唯一弄明白的,是我们从这个无名的小港口出发,两天之后,能到达日本的冲绳。

      上船之前,梁sir跟我说,到岸了就有日本的国际刑警同事接应,他们会给我带来新的护照,并且协助我进海关。之后要怎么前往东京,怎么接触麻里子美绘,就跟他保持联系,再行安排。

      毕竟,原来预期一周的任务,不但没有拖延成一个月,反而在第一天就完成了——但我并没有任何喜悦之情——这样一来,在日本的任务也被提前、打乱了,需要重新安排。

      不过,这些都等以后再说了。

      我想要深吸一口气,却发现这船舱里的空气,甚至比车尾箱还要糟糕;想起在这样的环境里还要呆两天,洗澡就别想了,连吃饭跟上厕所都不知道在哪——我不禁恶狠狠地骂自己:“喝个鸟的白兰地!”

      以前从新闻上看到集装箱里的偷渡客,心里隐隐都会觉得同情;现在好了,我不光自己也成了偷渡客,而且如果让身边这群人知道我的经历,我猜,他们会反过来同情我的。

      我叹了口气,站了起来,拿起随身的黑色背包——幸好梁sir帮我换了这个背包,不然那个明晃晃的日默瓦行李箱,会吸引太多的注意力,让我成为这群偷渡客里的异类——在摇摇晃晃的船舱里走了几步,找到一个人少的角落,像一个真正的偷渡客一般,颓然躺了下去。

      真特么倒霉啊。

      闭上眼睛的时候,我在心里祈祷,要是这趟偷渡之旅,可以快点结束就好了。

      万万没想到,当我的愿望真正实现的时候,我反而宁愿在这船舱里带上两天。

      我的霉运还远远没有结束,更大的苦头还在前面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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