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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小诗

[转帖] 搞鬼一家人第一部——《与魅共舞》作者-----裟椤双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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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用户从未签到

发表于 2008-3-22 18:55:45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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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用户从未签到

 楼主| 发表于 2008-3-24 12:06:54 | 显示全部楼层
尸体越接近,空气里弥漫的那股熟悉的恶臭便越明显。
  
   古灵夕和钟晨煊不约而同地捂上了鼻子,而周围的人好像没有留意到这股味道,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张白得刺眼的被单下头。
  
   有人丧命在辅诚中学里,对古灵夕来说,绝对是一条很坏的消息。之前便有邪地之说,还好有钟晨煊出手,总算有惊无险地解决过去。可这才多久,又无端端闹出一条人命来。这么下去,岂不是正合了那些诋毁辅诚的小人的心意?!
  
   尸体被抬上了车。
  
   众人闹哄哄地追看着,记者们更是力排众力跑在最前端,坚持不懈地对着已经发动的汽车大亮闪光灯。
  
   围观者太多,古灵夕和钟晨煊被挤散开去。此时进校门不太现实,古灵夕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突围到人群外,站在街中央等这群看热闹的疯狂群众自行散去。
  
   “哎呀!别挤我啊!”
  
   古灵夕正焦躁地抱臂站在一边,眼前冷不丁从人群里栽出来一个高高瘦瘦的年轻男人,格子衬衫外套了件白色毛线背心,举着相机不满地嘟囔。
  
   “好吧好吧,就把你们这群人全拍下来,回去也好交差!”
  
   他边自言自语边朝后退,聚精会神地对着焦距。
  
   年轻人始终不敌老前辈,居然被挤了出来,真是可怜。古灵夕看着他直摇头。
  
   突然,一辆黑色汽车从前头的拐角处冲了出来,风驰电掣地朝这边驶来。
  
   那可怜人正忙着掀动快门,嘈杂的环境也不可能让他留意到马达的轰鸣声。
  
   “快闪开!”
  
   古灵夕一个箭步冲上去,拽住对方的衣领朝后头用力一扯。
  
   疾驰而过的车轮扬起的呛人灰尘中,两个人重重栽倒在地上。
  
   咔嚓几声响,男人手里的相机滑落出去,打了几个滚儿后,分裂成两块。
  
   “老天,我的相机!”
  
   男人不顾满身赃物,爬起来跑到前头,心痛地把摔坏的相机捧起来。
古灵夕坐起来,掀起衣袖一看,胳膊肘蹭破了一块皮,伤口隐隐沁着血丝。
  
   忍痛站起身,古灵夕恼怒地冲那男人喊:“你这人怎么搞的?命重要还是相机重要?”
  
   “这个相机很贵的,是报社的呀。”男人根本不理会身旁那个气冲冲的姑娘,一个劲儿地说,“这下怎么才好?摔成这样。真是倒霉。”
  
   “你……”古灵夕跳到他面前,戳着他手里的相机,“相机坏了可以买个新的,命没了上哪儿买去?!”
  
   “你爱上哪儿买上哪儿买。”男人似乎根本没用心听她的话,侧过身护住相机,不让古灵夕的手指再戳上来,继续沮丧地说,“不知道能不能修好……”
  
   古灵夕想一脚把他踹回马路中央,这种呆子活该让汽车撞上天。
  
   “出什么事了?”
  
   钟晨煊适时出现在气得满面通红的古灵夕身旁。
  
   “他呀!”古灵夕看着还在摆弄破相机的男人,忿然道,“为了拍照不要命了,有车过来也不闪开。我救他一命,不跟我说半个谢字,就知道捣腾那个摔坏的破相机!这什么人嘛!”
  
   听完她的控诉,钟晨煊走到男人面前,上下打量他一番,问:“你是记者?”
  
   男人垂头丧气地点点头。
  
   钟晨煊看看他手头毁损严重的相机,笑:“你再怎么看它也不会恢复原状了。这样,你拿回去修理,如果修不好你就去买个新的吧。不论你修还是买,到时候把账单给我,我照价付钱给你。”
  
   “喂!”古灵夕惊讶地扯了扯他的衣袖,“我救了这家伙的命呢!他不仅不感激,我们还要赔钱给他?老钟,你有几个糟钱没处花啊??”
  
   钟晨煊充耳不闻,只问那看着他发愣的男人:“有纸笔么?”
  
   “啊……有……”男人结结巴巴地应着,从裤兜里掏出个小本递给钟晨煊。
  
   拿过来,取下别在上头的钢笔,钟晨煊唰唰在本子上写下一排字,递还给他:“你拿这张字条到华兴街的浩隆贸易公司找老丁,把字条和账单一并给他,他会处理。”
  
   男人接过来,狐疑而谨慎地看着钟晨煊:“请问先生贵姓?”
  
   “钟晨煊。”钟晨煊爽快报上姓名,指了指古灵夕道,“虽然我未婚妻是为救人,但是弄坏你的相机是事实。所以理当由我们赔偿你。”
  
   男人和古灵夕同时愣住。
  
   “钟晨煊”这名字应该是他诧异的根源,而古灵夕则是为了那句自然出口的“未婚妻”。
  
   “您是钟晨煊钟先生?浩隆贸易的老板,省城商会自成立以来最年轻的会长?!”男人的脸上光彩四溢,惊喜连连,“听我们报社里的前辈说,前些时候他们曾想采访您,但是被拒绝。又听说钟先生从不接受任何一家报社采访。啧啧,今天居然被我见到先生真容,实在三生有幸三生有幸啊!”
商会会长?!
  
   这老牛啥时候又多了这么一个听起来大得不得了的头衔?!
  
   古灵夕半张着口瞪着面不改色的钟晨煊,猜度着他还有多少事是她不知道的。
  
   “果然是干记者这行的,消息到灵通。”钟晨煊笑笑,问,“你是哪家报社的?”
  
   男人赶紧从怀里掏出一张名片,恭敬地递到他手里:“我是朝华日报的,刚入行不久。哦,对了,敝姓胡,古月胡,名庭优,庭园的庭,优秀的优。”
  
   “朝华日报,胡记者……”钟晨煊看看手头名片,揣进怀里,拍拍这胡庭优的肩膀,“行了,我记下了。改日有时间一道喝茶。我们还有事,先走一步。”
  
   言毕,他拉着古灵夕朝人烟渐稀的校门走去。
  
   “嗳……”
  
   胡庭优捏着小本的手停在半空,想招呼他们又不太敢喊出口的模样。
  
   “你是商会会长?”古灵夕忍不住跟他求证。
  
   “嗯。”钟晨煊点头,“一个不中用的闲职。”
  
   “乱讲!”古灵夕皱眉道,“我们老家也有商会呢,我陪我爹去过商会庆典,那里的会长可是神气得很!听说只有德高望重的商贾才能当这个职位呢。”
  
   “我难道还不够德高望重吗?”钟晨煊坏笑着反问,又说,“前会长是我爹。他因病退隐后,商会里那群老家伙就推举我去了。呵呵,那些人精,岁数越大越不愿担责任。出了事便全部推给我,自己乐得清闲。”
  
   “那,你这算是能者多劳?!”古灵夕不得不佩服这个“身兼数职”的男人。
  
   “我们现在要办的正事,不是讨论什么会长不会长。”钟晨煊打断她,一脚迈进了学校。
  
   虽然出了命案,但是校园里头依然回荡着琅琅书声,现下正是上课时间。
  
   “还好还好,学生们还在正常上课。”古灵夕松口气,她生怕辅诚因为这件事而受影响。
  
   “如果这件事不尽快处理好,这样的太平日子不会持续多久。”钟晨煊泼她一头冷水,视线投向校门旁的小房间,问,“老齐呢?”
  
   本该守在校门旁的老齐,这会儿也连个人影都看不到,校门旁的房间里空无一人。
  
   “大概被警察吓跑了?”古灵夕回想着刚才的“热闹”。
  
   正说着,从房间后的空地里摇摇晃晃地拐出一个人,一手扶着墙,另一手捏着帕子,捂着嘴,阵阵作呕的样子。
  
   “老齐?!”钟晨煊认出来人,走前一步问,“老齐,你没什么吧?”
  
   好像大病一场的老齐苦着脸,满脸冷汗地摇头,一句话说不出来。
  
   “看你好像很难受啊……”古灵夕好心地建议,“要不要喝杯热水啊?”
  
   此话一出,老齐像被人踩了尾巴,腾一下跳起来,然后迫不及待地又跑回房子后头。
  
   一阵哇哇的呕吐声隐约传出。
  
   二人对看一眼,立即快步跑到房子后头。
  
   老齐蹲在墙边,对着阴沟大吐特吐。
  
   “老齐,你病得不轻啊。”钟晨煊拍着老齐的背,“我帮你叫大夫。”
  
   “不……不用……”老齐深吸了一口气,拿手帕擦擦嘴,“我没病。”
  
   “没病你怎么吐成这样?”古灵夕帮忙把老齐扶了起来。
  
   “这……”老齐欲言又止。
  
   “算了算了,回房间去,我倒杯水……”
  
   一听到古灵夕说“水”,老齐甩开他们的手,又蹲到阴沟前一通猛吐。
  
   “拜托两位……别提那个……那个水字……”
  
   半晌才缓过来的老齐,拱手相求。
钟晨煊把他拉起来,神色严肃:“我问你,谁死在学校里了?”
  
   老齐抚着难受的胃部,脸色一阵白一阵黄,心惊胆颤地说:“负责寝舍卫生的……小赵……被发现死在开水房里……”
  
   “啊?!”古灵夕诧异之极,忙不迭地问,“你是说赵大婶?!”
  
   老齐点头。
  
   对这个人,古灵夕是有印象的。之前住寝舍时,偶尔会遇到总拿着抹布或者簸箕扫把的她。虽然大家都管她叫赵大婶,可她并不见老,不到四十的年纪,头发总是梳得齐齐整整,在脑后挽成一个光滑的髻,很和气的一个女人。
  
   这才多少日子,怎么好好的一个人,就死了呢?!
  
   “谁发现的尸体?”钟晨煊问。
  
   “宋老师。”老齐肯定地回答,“听说今儿一大早,宋老师到开水房打热水,发现锅炉里的水半天淌不出来,好像被什么塞住了似的,找了个校工把锅炉一打开……乖乖可了不得,小赵就泡在那锅炉里头,头发把出水口给塞住了,不知道死了多长时间。宋老师当场就吓晕了过去,然后别的老师赶紧报了警察局,唉。”
  
   “死在锅炉里……”古灵夕讶异地捂住了嘴,旋即又问,“你说我十七表姐,不是,是宋老师晕了?”
  
   “嗯,已经送到医院去了。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吧。唉,小姑娘家的,突然遇到这种命案,吓晕过去也正常。”老齐摇头叹气,“可惜小赵那么好一个人,就这么死于非命。作孽呀,哪个杀千刀的这么狠心呢!”
  
   “难怪你吐得这么厉害。”钟晨煊恍然大悟,“你一直是在开水房打水喝的,对吧。”
  
   老齐脸色一变,又跑到阴沟旁干呕起来。
  
   “老钟,你何苦又刺激他呢。”古灵夕此刻当然也明白老齐呕吐的原因,很不舒服地拍拍心口,不无担心地说,“不知道表姐现在怎么样了。”
  
   “如果只是吓晕,那不必担心。”钟晨煊并不担心宋世琪,只低声说,“但是有个问题我到很好奇。”
  
   “是水的问题么?!”古灵夕问。
  
   钟晨煊一笑。
  
   “求求你们了……再别提水了……”老齐几近虚脱地站起来,害怕地抱怨着,“也真是活见鬼,泡着尸体……怎么就没有味道呢……害我们喝了那么久……”
  
   “好好,我们不提了。你先休息一下。”
  
   钟晨煊拉着古灵夕快步离开了此地。
  
   往寝舍走的路上,他问:“刚才你说水的问题,你这木鱼脑袋想到了什么?”
  
   “少诋毁我行不行。”古灵夕一挑眉,认真地说,“如果我没推断错,那天我帮表姐去开水房里打开水的时候,赵大婶已经死在锅炉里头了。但是我就奇怪,那个水的味道那么臭,颜色那么混浊,为什么他们这些人还喝得下去?难道他们都不长眼的么?”
“原因只有一个。”钟晨煊竖起一根手指,“他们根本闻不到那个味道,也看不到那一炉被污染的水的真实颜色。”
  
   “不可能吧?!我当时可是看得一清二楚,那个水又脏又臭。”古灵夕不相信。
  
   “在校门口时,你我都闻到从尸体身上传出的特殊恶臭。”钟晨煊提醒着她,“可是你看我们周围的人,有哪个像是闻到这个味道的样子?!”
  
   古灵夕细细一回想,双眼一瞪:“对啊,他们好像都闻不到一样。”
  
   “在医院的时候我说过,有些味道,只有身有灵力的人才能闻到。”钟晨煊的眉头渐渐锁紧,“不过,闻不到尸味,没道理他们连尸水的颜色也看不到啊。一个个还傻不拉几地抱着水猛喝,怪哉怪哉。”
  
   “你都不明白,我就更不明白了。”古灵夕根本不指望自己马上想出答案,问,“那你爹给我们的头发,难道是赵大婶的?”
  
   “极大可能。”
  
  
  
   不多时,他们在寝舍前停住了脚步。
  
   看着守在门口的两个全副武装的警察,古灵夕低声问:“有人守门呢,恐怕现在不好进去吧。”
  
   钟晨煊走上前,还没靠近,两支手枪已经横在他面前。
  
   “命案现场,闲杂人等一律不准入内。”
  
   警察粗暴地呵斥。
  
   唰!
  
   两沓大钞变戏法一样出现在两个警察面前。
  
   “我是学校的老师,只想进寝舍去拿点自己的东西。只要五分钟,长官可否通融?”
  
   两支发亮的目光贪婪地对接在一起,短暂的“商量”后,高个警察四下看看,然后一把抓过钞票,说:“就五分钟,快去快回!”
  
   “多谢。”钟晨煊满意地笑笑,回头对古灵夕说,“你在这儿等一下,我马上出来。”
  
   说完,他快速跑进了已空无一人的寝舍,直奔开水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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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3-24 12:10:21 | 显示全部楼层
“小心点!”
  
   古灵夕双手拢住嘴巴冲他喊。
  
   两个警察挨在一起,手指忙不迭地沾着唾沫,飞快地数着手里的钞票。
  
   古灵夕鄙夷他们的丑态,站在离他们远远的树下,焦急地望着寝舍的出口。
  
   没过一会儿,钟晨煊神态自若地出了寝舍。
  
   走到古灵夕身旁,他摸出兜里一块怀表看看,笑:“刚刚五分钟,我是守信之人。”
  
   “发现什么线索了么?”古灵夕无法从他的表情里获知答案。
  
   “一切看似正常。”他举步朝校门走去,说,“不过,还是发现了一个小小的疑点。”
  
   “不要卖关子了。这事解决不好,辅诚一定会受到很大的打击,姨父的心血很可能毁于一旦!”古灵夕几步跨到他面前,急地攥起了拳头。
  
   钟晨煊的目光越过她,看着越来越近的校门,说:“着急是最没用的行为。既然这件事把我爹都牵扯进去,我自然会尽心解决,你大可放心。”
  
   “好吧好吧,我不急不急。”古灵夕竭力装出已经平静下来的样子,问,“那你到底发现什么疑点了?”
  
   “我看了那个锅炉,发现它的盖子内侧有一个被撬坏的插销。”他回答。
  
   “插销?”古灵夕不解,“你说盖子里头有个插销?谁会把插销做在盖子里头,不是该在外头吗?”
  
   钟晨煊挠了挠鼻尖,说:“我想,当初铸造它的工人本来是要用这里子来当面子的,所以把插销做了上去,但是后来又觉得不好,还是拿它当了里子,所以这锅炉盖子内外都有插销。”
  
   “这么说来,里头的插销根本就是个摆设,因为根本不可能用到。”古灵夕想了想,问,“既然这样,怎么会被撬坏掉?”
  
   “因为有人从里头把锅炉给锁上了,而后头你表姐叫人来开锅炉,如果不硬撬,肯定是开不了的。所以,插销会坏。”钟晨煊有条不紊地猜测并分析,“在锅炉里的出水口,我还发现了一缕残留的头发,查验之后,我确定这缕头发和我爹交给你的,属于同一人所有。”
  
   “这……这不对啊!”古灵夕越想越觉得事情有古怪,“难道赵大婶是自尽?!不然谁能从里头把插销给插上再脱身?”
  
   “你这个笨脑袋呀。”钟晨煊曲起食指敲了敲她的额头,“凡是需要我出马解决的事,你还可以用常理来衡量吗?告诉你,赵大婶绝对不可能是自杀,没有人会选择跳进开水锅炉里来结束生命,那种密闭的绝望与痛苦,比死亡本身更可怕。”
  
   “如果是谋杀,那凶手不知道跟赵大婶有多大的仇怨,居然会下这样残忍的手段。”古灵夕一想到一个活人在滚烫的开水锅炉里挣扎的情景,全身皮肤便起了密密一层鸡皮疙瘩。
  
   钟晨煊摇摇头:“杀人者与被杀者,不一定只存在有仇无仇的关联。能干下这桩命案的人,绝对不是泛泛之辈。”
  
   “这个凶手,跟震碎你家双仪宝镜的人,会是同一人吗?”古灵夕突然想起了还躺在医院里的钟岳霆。
  
   “只有等我爹清醒之后才能问个清楚了。”钟晨煊叹口气,“只是他没那么快醒过来。”
  
   “要不我们现在先回医院,等你爹醒了,问清楚之后我们再做打算?”古灵夕知道他此刻也是一头雾水,反正人命案子已经摆在那里,于是提了个折中的建议。
不过,她的建议马上就被否决掉。
  
   “我要先去另一个地方看看。”钟晨煊走出校门,停下,对古灵夕说,“你还是先去医院探望一下你表姐吧。”
  
   听出他话里有撇下自己的意思,古灵夕马上问:“你呢?你要去哪里?”
  
   “警察局的裣房。”钟晨煊若无其事地回答,又径直走到汽车前,拉开车门,“进去吧,先送你去医院。”
  
   古灵夕不肯上车,不高兴地望着他:“你什么时候去?我要跟着你!”
  
   “你这丫头,那里又不是什么好地方,你就那么想近距离看一具被开水煮过的尸体?”钟晨煊不答应,“你还是乖乖留在医院陪你表姐。”
  
   钟晨煊的话听来虽然恐怖,但是丝毫没有吓唬到古灵夕。
  
   “我不介意!这事既然出在辅诚中学,我就有责任跟你一起去查清楚!谁让学校是我姨父开的!”她振振有词,“表姐我肯定会去看,但是看完之后,我要跟你一起去裣房!”
  
   她的声音越来越大,尤其是最末一句,惹得刚好路过的人纷纷侧目,投给他们异样的眼光。
  
   “先进去!”
  
   钟晨煊摁下她的头,强行把这口无遮拦的丫头塞进车里。
  
   “我可是要在今天深夜才去。”他一边发动汽车一边说,“而且还是偷偷潜入。你确定你不害怕,你确定你不会成为我的包袱?那里可不是好玩的地方。”
  
   古灵夕不屑地哼了一声,回敬道:“意识界那么凶险的地方我都敢去,小小裣房还能难得了我?钟晨煊,你既然在你爹面前夸下什么下月成婚的海口,今后就休想扔下我!说话不是放屁,要负责任的!”
  
   话一出口,她却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唰地红了脸。
  
   自己为什么会脱口而出“今后休想扔下我”这句话,简直是自取灭亡啊!
  
   果不其然,钟晨煊立即抓住了她的“小辫子”,拿出惯有的坏笑神情问:“这么说,你是彻底赖上我了?那,如果我在我爹面前说了要娶你,但是我又不娶你的话……”
  
   “你……”古灵夕又羞又气,狠狠一拳捶在他肩膀上,大声喊,“鬼才要你娶我!谁稀罕嫁你!我……我刚才只是顺口胡说而已,你少拿这个做文章!就算你想娶,我也不会嫁!老牛!!”
  
   为什么会这么生气?!
  
   为什么一听到他说不会娶自己,心里就像针扎了一下般不舒服?!
  
   又想起初识他时,他曾那么认真地说“放心,我是不会娶你的。”,这个男人,心里究竟存着怎样的念头?!口口声声不娶,却又应了这门亲事,就算后来知道他只是为了父亲才这么做,可在跟他相处的朝夕之中,她却能清楚感觉到他对自己的关切与保护,有了那种时不时令她的心怦然一动的经历之后,试问如何还能让她回到最初,把这个男人视为一个根本不愿意接触的讨厌家伙?!
  
   既然不喜欢自己,既然从没有打算娶自己,既然一切都只是演戏……
  
   钟晨煊,你又何苦做出那些暧昧之举?!真的只是把自己当成孩童一样逗耍么?!还是只拿自己当个工具,可以帮他进意识界,可以帮他蒙骗他爹?!
  
   过分,真的很过分。
  
   不娶就不娶吧,你娶别人好了,谁在乎?!
  
   然,一想到他将来可能会背着另一个女人去看大夫,跟另一个女人抢包子,在厨房里和另一个女人一起做饭,古灵夕的心脏就像翳上了一层暗淡的雾,阻止了跳动。
  
   不觉间,豆大的眼泪,从她脸上滴滴落下。
  
   刹车声响起,车子停在了路旁。
  
   “怎么哭了?”钟晨煊有一丝不知所措,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她哭。
  
   “不用你管。”她也不擦眼泪,发泄一般地继续哭,鼻子塞住了,淌着难看的鼻涕,也不擦。
钟晨煊掏出手帕,递到她面前:“孩子气的小丫头。”
  
   “不要!”古灵夕赌气地挡开。
  
   钟晨煊脸一沉,一手勾住她的脖子,硬把她扳到自己怀里,拿起手帕擦去她的眼泪鼻涕。
  
   古灵夕翻着眼珠傻瞪着他,竟然动也不敢动。
  
   “如果你再流一滴眼泪,我绝对不会考虑带你一道去。”
  
   他看着脏乎乎的手帕,皱眉将其扔出窗外。
  
   而无意间扫过后视镜的目光,却让他发现了一个问题。
  
   古灵夕吸着鼻子,虽然生气委屈还未散去,可听他松了口,还是赶紧憋住了眼泪,瘪着嘴问:“我不哭就是了。那你同意带着我了?”
  
   “嗯。离深夜还早,还是先去医院看看你表姐。”说话时,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后视镜上,“坐稳,我要开车了。”
  
   重重一踩油门,汽车顿时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
  
   巨大的惯性让古灵夕紧紧贴在座位上,她被这从未体验过的速度吓了一大跳。
  
   “喂,你开这么快干嘛?前面有好多人哪!”她惊呼。
  
   他们的汽车在人流如织的繁华大道上飞速穿梭,有惊无险地避开数辆别的车子还有那些不时横穿马路的大胆行人,最后拐进了一条古灵夕并不熟悉的小路。
  
   车速终于减缓下来,古灵夕也从剧烈的左摇右摆中解放出来。
  
   “老天,你开这么快,不怕把车轮子开飞么?”她捂住狂跳不止的心口,没好气地说。
  
   “呵呵。有人在跟踪我们。”钟晨煊微笑。
  
   “谁?!”古灵夕一惊,马上回头看去。
  
   “还看什么,早被我甩掉了。”钟晨煊用手把她的头扳过来,笑道,“如果没看错,是刚才那个姓胡的记者。呵呵,年轻人,到底脚力好,居然能骑着脚踏车一路跟过来。”
  
   “那个朝华日报的胡庭优?!”古灵夕对这个人到是印象深刻,连名字都记得清楚,“他为什么要跟踪我们?”
  
   钟晨煊耸耸肩:“不知道。兴许是为了找机会挖新闻吧,记者的本色。”
  
   “已经甩掉了么?”古灵夕再次回头确认,对她来说,“跟踪”这个词很少用在好人身上,总跟那些鬼鬼祟祟的小人扯着关系,再加上对那个胡庭优并无好感,她理所当然将这个莫名其妙的记者跟坏人画上了约等号。
  
   “傻瓜,你以为他的脚踏车是风火轮么?!”钟晨煊调侃道,“起初我开得慢,他还能勉强跟上。这会儿莫说脚踏车,就算汽车也难追到我。”
  
   “那就好,嘿嘿,居然追汽车,累死他!”古灵夕乐得拍掌,旋即她又收起笑容,问他,“为什么一定要晚上去警察局?还要潜入?正大光明去看看不可以么?”
  
   “当然不可以。”钟晨煊一打方向盘,车子出了小路朝右拐去,“警局的裣房除了办案人员和死者家属外,其余人没有警局上层的特批,是不可以接触尸体的。虽然这里的严局长跟我有些交情,但我不想让他知道我在插手这件案子。”
  
   “你可以让他知道你是商会会长,省城大户,但是不能让他知道你的另一重身份,专门对付邪灵的……天师?!”古灵夕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叫我神棍改叫天师了?”钟晨煊想起当日她在学校水池边一个一个神棍叫得那么起劲,揶揄道,“看来我在你心中的形象直线上升呢。”
  
   “升个屁!我是看你家自称是钟馗后人,我是尊崇钟馗他老人家,才勉强称你天师,少臭美了!”
其实,他的形象已经直线上升许久了,但是在他面前,古灵夕打死也不会承认。
  
   “呵呵,想我一个局外人,突然跟他们说我要看看赵大婶的尸体,这不是太唐突了么。避免节外生枝的最好方法,就是夜探。”他高深莫测地一笑。
  
   去到医院,两人很快便找到宋世琪的病房。
  
   巡房医生告诉他们,宋世琪只是受到了惊吓,已经注射了镇定药物,要再过些时间才能清醒,现在暂时不要打扰病人休息,最好明天再来探望。
  
   古灵夕彻底放下了心。
  
   二人随后又去了钟岳霆所在的特护病房,老爷子依然在昏迷中。
  
   “我来省城也没多少日子,却遇到这么多事,比我在老家十来年遇到的事都多,是不是我流年不利啊?”从医院出来,古灵夕颓丧地坐在花台边叹气。
  
   “有可能啊。还有可能是你和我八字犯冲,不然这么会遇到你这么个麻烦精。”钟晨煊不客气地回答。
  
   “呸!”古灵夕忿忿不平,跳起来站在高三截的梯级上跟他对视,“当初媒人上你家提亲,难道你没发现我的八字‘冲’了你?!你还屁颠屁颠地应了亲事,不就是演场戏而已么,你大可以找那些不冲你的女子跟你演啊,你自己要惹上我,现在还说我是麻烦精,你自作自受!”
  
   钟晨煊着实受不了她连珠炮一样的反击,冲她摆摆手:“好好,我是自作自受,不过你今晚硬跟着我去裣房,要是遇到什么不好的事,可也是你自作自受!我找地方吃午饭去,如果饿了就跟我来,不饿的话可以继续坐在这里感叹你的流年!”
  
   说罢,他快步下了楼梯,朝对面不远处的一家酒楼走去。
  
   古灵夕赶紧拍拍屁股上的灰土跟了上去。
  
   气死事小,饿死事大,早晨那根油条早已消化干净,想到晚上可能又要经历一场非同一般的“事件”,她的紧张度与胃部的扩张度同时猛涨。
  
   把肚子喂饱,才是成功的先决条件。
  
   看着那家装潢气派的大酒楼,古灵夕舔舔嘴巴,心头油然而生一股势将钟晨煊吃破产的豪迈。
   一顿饭,从正午吃到夕阳西下。
  热情的店小二断着店里的各个招牌美食,兴奋地穿梭于他们二人所在的二楼雅间。
  
   “普通男人一定是养不起你的。”
  
   钟晨煊啜着白瓷茶杯里的上好龙井,眼睛盯着面前摞得高高的空盘子。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吃饭是人生最重要的组成部分!”她抱着鸡腿猛啃。
  
   “人是铁……饭是钢……”
  
   他放低茶杯,喃喃地重复。
  
   “晨煊,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乖乖的,要好好吃饭!”
  
   许久许久以前,似乎也有人对自己说过同样的话。
  
   蒙了尘的回忆,把钟晨煊的思绪带到了过去……
  
   “喂!你就吃饱了吗?发什么愣啊?”
  
   古灵夕看他端着茶杯入神,忙用自己油亮亮的五指在他眼前晃动。
  
   “没什么。”他放下茶杯,站起身,“你继续,我先回家去取些东西,晚点过来接你。”
  
   古灵夕一把拽住他的袖子,说:“不许骗我自己一个人去警察局!”
  
   “我是守信之人。”钟晨煊拉下她的手,然后皱眉看着袖子上五个黄黄的油印子,“下次把手擦干净再来拽我!尤其是在我穿白色衣裳的时候!”
  
   “臭美!”古灵夕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当古灵夕的肚子已经撑到吃不下任何东西的时候,酒楼的掌柜专程上来提醒她,打烊的时间快到了。
  
   同一时间,一身黑衣的钟晨煊出现在窗下的路上。
  
   “你果然守时守信。”走在寂静人寥的街上,古灵夕白他一眼,“下次你要先走,麻烦先把账付了!你没看那掌柜的眼神,活像我是个吃霸王食的主!”
  
   钟晨煊大笑,说:“早知道我再晚些来,倒要看看你这贪吃鬼怎么应付他们。是溜之大吉还是以劳抵债?”
  
   他的背上立刻中了一记拳头。
  
   “好了,不闲扯了,呆会儿你跟我进了裣房后,一切照我的指示,小心行事。”钟晨煊走到汽车旁,上车前又补充道,“还有,不管遇到什么状况,都不可以泄露你的生辰八字!”
  
   “平白无故的,我说八字干嘛……”古灵夕嘀咕着,但还是下了保证,“嗯,我知道了。”
  
   汽车在黑夜里不疾不徐地行驶,钟晨煊掐算着时间,待到车子抵达离警察局不远处的楼宇下时,他看了看怀表上的时间,笑:“差一刻到午夜十二点,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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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3-24 12:13:45 | 显示全部楼层
下了车,丝丝冷风从领口袖口齐齐灌入,虽然现在邻近深秋,古灵夕却有了冬天的感觉。
  
   警察局所在的楼宇不算高,面积却不小,规矩而严谨的四方楼,黑色的外墙模糊在夜色于路灯交织在一起的昏暗光线下,冷冷地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三两个行人拢着袖口,一溜小跑地过去,纷纷嘀咕这冷得不正常的天气。
  
   经过警察局门口,两个看守的警察凑在一起斜倚在台阶上的围栏处,抽着烟,懒散地交谈,不时对着手掌呵两口气。
  
   钟晨煊带着古灵夕顺着外墙一直绕到警察局大楼的背后。
  
   跟它前门所在的环境相比,这后门所对的景象,完全是另一番模样。一条凹凸不平的潦草小路,把警察局和一大片破烂不堪的棚户区一分为二,透过那些摇摇欲坠的烂房子望去,依稀可见一片杂草摇曳的荒芜空地。
  
   “后门跟前门差别好大,这么荒凉。”古灵夕收回远眺的目光,又望着立在面前足有四、五米高的深黑铁门,以及围绕在围墙顶端那丛布满尖刺的铁丝网,问,“那些铁丝不会通了电吧?搞得这么森严。”
  
   “省城的警察局,不比乡下小镇,这些都是必须的措施。”
  
   说罢,钟晨煊朝她伸出手去:“过来吧。”
  
   “又飞?!”古灵夕想到在霍家大宅外的那一幕,犹犹豫豫地靠过去
“如果你愿意,我不反对你当耗子挖地洞。”钟晨煊挠挠鼻子,认真地提醒,“不过,据说这里的土质很硬,你可以慢慢挖到天亮。”
  
   “别老拿耗子来形容我!”古灵夕抗议。
  
   钟晨煊呵呵一笑,揽住她的腰纵身一跃,轻而易举地突破了这些所谓的“必须措施”,无声无息地落在警察局内坚硬的水泥地上。
  
   古灵夕还没站稳,钟晨煊已经拖着她闪到身边的花台后。
  
   与此同时,两个巡夜的警察闲聊着从前头走过。
  
   探出半个脑袋,古灵夕打量着近在咫尺的楼房,大多数窗口已经漆黑一片,只有一两间还亮着灯光。
  
   “你知道裣房的具体位置么?!”古灵夕实在没有把握在偷偷摸摸的情况下从这么大一幢楼里找出目的地的位置。
  
   “不知道,我从没到过除局长办公室之外的地方。”钟晨煊诚实地回答。
  
   “你……”古灵夕指着他,又指着对面那处硕大的建筑,压低声音质问,“你不会是要我们一间一间去找吧?老钟,我们现在是在做贼啊!”
  
   “别激动。”钟晨煊拿手指点了点她的肩头,又指向他们的左前方,“那边。”
  
   古灵夕别过头朝他指的方向一看,一处被红砖围成四方形的场所,不显眼地立在大楼的左翼,两所建筑之间没有修筑任何通道做联接,如同一个被母亲抛弃的孩子,孤独又沮丧地呆立在夜色中。一棵粗壮的参天大树从里头寂寞地探出身子,硕大的树冠上挂满欲落的黄叶。
  
   一扇紧闭的朱红铁门正对他们所在的方向,因为门楣上挂着个光亮度还过得去的灯泡,所以勉强能看到门侧的墙上,挂着个不大不小的牌子,上头白底黑字写着两个字。
  
   古灵夕半眯起眼睛,努力辨认着牌子上的内容。
  
   “小小年纪,眼神这么差。”钟晨煊敲了敲她的头,说,“写的是‘殓房’。走吧。”
  
   “哦……”古灵夕捂着脑袋跟他蹑手蹑脚地小跑过去,心头不得不佩服他的眼力,隔那么远居然都能看清那么小的字。也因为这临时而发的小状况,古灵夕越发觉得这老牛跟常人不一样了,那些对别人很困难的问题,到了他这里,往往变得特别容易。再由此想到他的多重身份,暗藏异术的天师,学校的代课老师,堂堂的商会会长,他竟可以在这些毫无关联的身份下随意游走却游刃有余,难道所谓的“天才”,就是指他这种人?!
  
   看着散在地上的几个烟头,还有摆在一旁的方凳,钟晨煊又四下观察一番,笑道:“这天气算是帮了我们一个小忙,守夜的人不知道上哪里找暖和去了。”
  
   “裣房而已,有啥值得看守的?!”古灵夕撇撇嘴。
  
   “这是必行的规矩。”钟晨煊抬起锁住大门的铁锁,“聪明且尽职的警察都该明白,死者也能说话。所以,裣房是很重要的地方。不过这里的警察,似乎不明白这道理。”
  
   “你别告诉我除了我知道的那些身份外,你还兼职做警察。”古灵夕被他的“专业”给唬住了,猜想他是不是连这一行也做过。
  
   “呵呵,你以为我是万金油么?!”钟晨煊笑着摇头,“不过,这帮警察该感谢我才是。如果没有我,他们要处理的命案会比现在多出许多。”
  
   古灵夕相信他不是吹牛。
  
   “这个给我。”
  
   钟晨煊顺手从她头发上取下一枚镶着小碎花的发卡,把它探进那把大锁的锁眼里,小心地左右旋转。
不消两三句话的时间,一声轻微的咔嚓,大锁应声而开。
  
   钟晨煊将铁门推开一道刚刚够他们进入的缝隙。
  
   古灵夕正要进去,却被他一把拉住:“记住,跟我的距离,永远不要大于两尺。不论遇到什么,都不要害怕。”
  
   “嗯,知道。”古灵夕给他一个灿烂的笑脸。
  
   有他在身边,没有什么是值得害怕的。
  
   她比任何时候都确定这一点。
  
   被红砖围起来的,是一间不大的平房,有门没窗户,那棵大树就长在它的正前方。
  
   钟晨煊关上铁门,打量着这里,笑:“虽然守夜的人是个不负责的家伙,不过修这裣房的人,还算尽职。”
  
   “啥意思啊?”古灵夕不懂。
  
   “警察局里的殓房,‘住’的都是什么人?”钟晨煊反问,举步朝那平房走去。
  
   古灵夕不假思索地回答:“都是死于非命的人呗。”
  
   “死于非命,不得安宁。这里,是冤怨之念极重的地方。”钟晨煊捧起扣住房门的铁锁,照例拿古灵夕的发卡当起了钥匙,“红砖围成四方,中央再种上一棵大树,树下三尺埋上一张封灵符咒,这便成了个最简易的封印,一个‘困’字,基本能管住这里的‘客人’。”
  “困?!”古灵夕略一思索,旋即惊讶地点头,“对啊,四方加一棵树,就是困字,这个还能当封印啊?!真是高人,这都能想到。”
  
   “呵呵,这是常识,从古代便有的。比如那些义庄,会有专门的术师设置封印,以确保这些枉死之人不会‘影响’到旁人。”正说着,他手下又是咔一声响,铁锁在他面前又成了无用之物。
  
   把发卡插回古灵夕头上,他轻轻推开这扇锈迹斑斑的铁门,一道泛着青的暗白光线从里头漫出,裹着刺骨的寒气。
  
   “不过,封印顶多保证出不去,却不能保证进不来。”钟晨煊回头看着古灵夕,“这里远不会如你看到的那么平静,凡事小心!”
  
   “明白。”古灵夕哆嗦了一下,那股寒气似乎穿透了皮肉。
  
   钟晨煊侧身走了进去。
  
   跟外头看到的差不多,这房间内部也是四四方方,在顶端墙面的交界处,挨个挂着一串简陋的灯泡,裸露在外的电线散乱地缠绕着,垂吊在灰白的墙上。
  
   房间里只有三个颜色,灰白黑。
  
   正对面的灰墙上,立着一大排雪白的铁皮柜,呈正方形小格排列,前头,一字排开十来张黑色的铁架床,大部分都是空着的,只有三张上头躺着用白被单覆盖的尸体。
  
   “这里头……好……好冷。”古灵夕用力交替抚摩着自己的胳膊,上下牙开始不停打架,“味道也难闻……那……那些柜子里装的是?”
  
   “温度够低,才能保证这里的‘客人’短时间内不会腐败变质。铁柜里装的,自然跟铁床上躺的是一样的。有些命案里的尸体不能被及时认领,就只能暂时存放在里头。这柜子下头,有一套用来制造冷气的装置,所以你才觉得这么冷。”钟晨煊走到铁皮柜前,回头问,“要拉开一个给你瞅瞅么?”
古灵夕连忙摆手:“不用不用,这个我就不参观了。你赶紧办你的正事吧!”
  
   “难得呀,你居然没有了好奇心。”钟晨煊笑着走到那三张躺了“人”的铁床前,径直揭开了盖在最靠前的那一张上的被单。
  
   “啊呀!”凑上前的古灵夕猛地捂住了嘴,随后拼命压低声音,指着被单下那具女尸道,“是赵大婶!!”
  
   虽说赵大婶是死在开水锅炉里,可她的遗容并不像想象中那么恐怖,除了头发散乱面无血色,脸庞略显浮肿之外,她跟在生时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老钟……这……这明显不合理吧?”如果不是事先知道,古灵夕绝对不会认为这会是一具从开水锅炉里被捞出来的尸体。
  
   钟晨煊端详着尸体,喃喃道:“的确不合理……居然还这么完好……”
  
   “会不会是十七表姐他们弄错了?!或者……锅炉里的水不够烫?”古灵夕冒了一个连她自己都觉得很幼稚的解释。
  
   “赵大婶的死亡时间,最迟也是在你卡在老鼠洞里那天。莫说那里是开水锅炉,哪怕只是普通的凉水,一具尸体经过这些天的浸泡,也不可能还保持这种状态。”钟晨煊断然否定,旋即又凑近了些,细细查看起死者来。
  
   帮不上忙的古灵夕直起身子,皱着眉在铁床前踱起步子,边走边自言自语:“赵大婶莫名其妙死在学校的锅炉里,几天之后你爹用双仪宝镜的时候,被人袭击的同时,居然拿到一缕赵大婶的头发,我们能闻到从赵大婶身上发出的,别人闻不到的怪味。然后来到这里,却发现赵大婶的死状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头晕,这些事情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这边,钟晨煊仔细的目光忽然停在了赵大婶的左眼上。
  
   在她左眼睑的正中,有一个黑痣样的小圆点,晃眼一过,这小小黑点的上,隐约罩着一层淡淡的乌气。再细看,却又什么都没有了。
  
   “怎么了?发现什么线索了么?”见他的目光定了格,古灵夕立即明白他有发现。
  
   钟晨煊摇头,没说话,伸出手,打算翻开赵大婶的眼皮。
  
   就在此时,身后那排铁皮柜里突然传出一阵嗵嗵的响动,而一直稳定的灯泡也随之忽闪了几下。
  
   古灵夕一个激灵,腾一下跳到钟晨煊身后,万般警惕地看着铁皮柜,结巴着说:“坏了……是……是不是诈尸了?”
  
   “不排除这个可能。”钟晨煊直起身子,缓步朝铁皮柜走去。
  
   古灵夕忙拉住他:“别急着过去啊,要小心小心!”
  
   钟晨煊摇头,示意她不要出声。
  
   嗵嗵声还在继续。
  
   站在离铁皮柜一吃的地方,钟晨煊竖起耳朵,仔细辨认着声音的来向。
  
   古灵夕捂住嘴巴,膏药一样紧跟在他身后。
  
   “救命……救命……”
  
   又一阵嗵嗵声后,微弱而颤抖的声音从铁皮柜里传出。
  
   因为古灵夕已经知道这里头装的是什么,所以当她听到有这样一个声音从里头传出来时,密密的鸡皮疙瘩顿时布满全身。
  
   钟晨煊在第三行柜子前停住,蹲下身,将耳朵贴在最下头那个柜子上。
  
   “救……救命……”
  
   耳朵里再次真实且清楚地充满了求救声。
钟晨煊毫不犹豫地握住了柜子上那冰凉的把手。
  
   “喂!”古灵夕见他有马上拉开柜子的意思,忙摁住他的手,“要不要先做点防范措施?万一跳出来一个不该跳的东西,咱们……”
  
   “不会有事。”钟晨煊挪开她的手,笃定地说。
  
   古灵夕手指上触摸到的冰凉还未褪去,钟晨煊已经转动了把手,朝后用力一拉。
  
   铁皮之间的快速摩擦,发出一阵不好听的嚓嚓声,一个呈长方形的铁格子被钟晨煊拖了出来。
  
   还没看清铁格子里的“内容”,古灵夕便见到一只苍白里透着乌紫的人手,赫然扣住了格子边缘。
  
   “真的诈尸了!!!”古灵夕一把抓住钟晨煊的胳膊,急急地说,“快点快点,拿符纸镇住它呀!”
  
   话没说完,一个人头又从铁格子里冒了出来,虚弱的眼神,无力地投向他们二人。
  
   “你?!”
  
   在看清这“人头”的面貌后,钟晨煊讶异地瞪大了眼。
  
   古灵夕从钟晨煊背后探出头,呆呆盯着这个不速之客,数秒钟后,她的声音拔高了数个调:“胡……胡庭优?!”
  
   “啊……是是……是你们啊?!”
  
   冻得脸色发白的胡庭优不停哆嗦着,庆幸又惊喜地看着面前的救命恩人。
  
   古灵夕立刻把手指伸到胡庭优鼻子下,确认他的确是有气的活人之后,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厉声质问:“你怎么会在这里?快说!”
  
   “把他拉出来再问。”钟晨煊要她放开手,又拉住胡庭优的胳膊,把他从柜子里头拖了出来。
  
   “里头……还有……有我的照……照相机!”胡庭优瘫坐在地上,指了指柜子里头。
  
   古灵夕伸手进去摸了摸,从铁格子里头摸出一架完好无缺的照相机。
  
   “小心啊……这台再……再不能摔坏了!”胡庭优慌张地提醒。
  
   钟晨煊接过相机,看了看,对胡庭优说道:“记者朋友,我想你现在该给我们一个解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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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3-24 12:17:03 | 显示全部楼层
“解释……”胡庭优为难地抓着头,吞吞吐吐地说,“我……我也只是为了找到第一手资料,才犯险溜进来的。”
  
   “警察局是你家开的么,哪有那么容易被你溜进来!”古灵夕断定这稀里糊涂的小记者是不可能有飞檐走壁的好功夫的。
  
   “我一个中学同学在这里当差,我借口来找他,然后偷溜到这边,拿了些钱给看守,他便放我进来了。有钱好办事,这道理谁都知道。”胡庭优解释着,心有余悸,“本来只是想拍几张死者照片就走的,谁知道刚一拍完,天晓得什么东西在我头上重击一下,我就晕过去了,醒了才发现自己躺在黑漆漆的冰凉铁柜里。还以为这次没命了呢,幸好遇到你们。”
  
   “为了抓新闻,连命都不要了。”钟晨煊摇头,把相机还给他,“起初在我们车后跟踪的也是你吧?!”
  
   听他提到这一茬,胡庭优尴尬又害怕地笑笑,把相机抱在怀里,又小心地把挂绳套在脖子上:“呃……这,是,我白天是尾随过你们的车。不过钟先生您千万别误会,我没有恶意的,我真的很想给你做个专访,如果能成功,作为一个报社的新人,那该是怎样的成绩啊!”
  
   古灵夕不屑地打断他:“你要做出成绩,就应该寻一个正当途径,搞跟踪,行贿,偷拍死者遗容,你瞧瞧你都干的是些什么破事!今天冻死你憋死你都是活该!”
  
   “你懂什么,你不是记者,你根本不明白我们的职业精神!”胡庭优生气了,挣扎着站起来跟古灵夕理论。
  
   “狗屁职业精神!知道你这么乱拍死者是对他们的不尊重么!”
  
   “只是拍照,你凭什么说我不尊重?!”
  
   “你懂什么叫尊重?那我救了你一命你连句谢谢都没有,连基本的教养都没有还谈尊重?!”
  
   “你摔坏我的相机我还没跟你算呢!”
  
   “相机重要还是命重要?!”
  
   “相机!”
  
   “……”
  
   两个人也不管这是什么场合,叉腰互呵,唇枪舌战。
  
   “你们继续,不过声音最好小点。”
  
   钟晨煊耸耸肩,没事人一样跳离战圈,回到赵大婶的尸体前,凝神看着她左眼上那个黑点。
刚刚若有若无的黑雾,似乎又在那上头露了行踪,淡淡的,不用上一点灵力是很难察觉它的存在的。
  
   一抹疑惑从他心头擦过,思索一番,他伸出手,小心掀起了赵大婶的左眼皮。
  
   “这……”
  
   惊异之色泛起在钟晨煊的眼底。
  
   赵大婶的眼皮下,不是眼球,而是一个黑暗充斥的洞,虽然小,却幽深不见底,隐隐还可见到忽白忽灰的气流在里头快速旋转。
  
   突然,他触到那黑点的手指,刹那间有被针刺入的痛麻感。
  
   他眉头一皱,迅速抽回手指。而赵大婶的左眼,并没有因为失去手指的撑力而闭上,反而睁得比之前更大。与此同时,一股黑气从里头喷涌而出,直上天花板,然后呈波浪状朝四周迅速扩散。
  
   钟晨煊心头暗叫了声不好。
  
   而那头忙着斗嘴的两人,还没看清楚这边发生了什么,便赫然发现天花板上下起了密密的“黑雨”——把整个天花板掩盖得一丝不剩后,这些黑气瞬间沙化,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和密度朝下坠落。
  
   “发生什么事了?”
  
   胡庭优问出这句话时,他腰部以下的身体已经埋在了厚厚一堆黑沙之中。
  
   事实上,整个房间都被埋了起来。
  
   古灵夕的眼前全部是晃动不止的黑色,可是明明见到有沙落下,拿手遮挡,却又感觉不到任何东西。
  
   转眼间,整个房间都被黑色填充地严严实实。
  
   钟晨煊,还有近在眼前的胡庭优,都在这一场短暂的异变中失去了踪迹。是他们消失了,还是自己被黑沙遮住了眼?!古灵夕心如鼓击。
  
   如果真是沙子落下埋住自己,应该动不了也喘不过气才对,可是为什么自己还能行动自如,也没有半点憋气的感觉?!
  
   古灵夕摸索着,有些慌张地朝前迈出一步。
  
   “老钟!!胡庭优!!你们听到我说话么?”她在黑暗里小心挪动,呼喊着他们的名字。
  
   没有任何回应。
  
   整个世界,似乎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怎么回事?!为什么全黑了?!谁搞鬼!!天花板漏了吗?”因为不可抑制的慌乱,她口不择言地乱喊一通。
  
   咻!
  
   两个白白亮亮的东西不知打哪里冒出来,从身侧一左一右飞了出去。
  
   古灵夕定睛一看,是两盏白色的灯笼,在半空中慢慢缓了速度,停在前方一个不近不远的地方,两圈雪白的光交织相映,给了黑暗唯一一丝光源。
  
   毫无疑问,灯笼所在的地方,自然成了古灵夕本能想去的地方。
  
   越走近,眼中越亮,脚下的漆黑一片,也在距离的逐渐缩短中变成了一条铺满青石的小路,凸起的光滑圆石清楚刺激着她的脚掌。
  
   一条青石路,越来越清晰地出现在面前。
  
   灯笼停下的地方,好像有一道门。古灵夕加快步伐。
果然,两盏灯笼分别停在了一道“大门”的两端,说是门,其实就是用三根一模一样啊的粗大黑色木柱搭建而成的“门”字形玩意儿。虽然简单,可以那巍然矗立的气势,瞬间便能压下你所有轻视的念头。
  
   人影?!
  
   古灵夕晃晃脑袋,又揉揉眼睛。
  
   没错,真的是人影,还不止一个,起码有十来二十个,整齐地排成一列,缓慢地朝那“门”里移动着。
  
   古灵夕跑上前,终于看清了“门”前的一切。
  
   男女老少,打扮各异,垂手低头,神情呆滞地挪动着步子。而队伍最前端,也就是“门”下左侧的地方,摆着一张老旧的漆木方桌,桌上摆着一本摊开的线装册子,旁边一个茶壶一个杯子,桌后坐着个白衣人,执笔在册子上写着什么,然后举起茶壶,朝杯里倒了三下,递给他面前的一个老者。
  
   老者听话地接过来,没有半点疑问,仰头骨碌碌地喝了下去。
  
   白衣人看看递回的茶杯,朝他挥挥手,随即便见老者颤巍巍走进了“门”里,身影在黑暗中渐渐虚离,很快消失。
  
   然后便是个年轻男子,在然后是个中年女子,每个人都跟那老者一样境遇。
  
   队伍越来越短,站在最末的古灵夕不知如何应对,竟不知不觉跟着那群人走到了白衣人面前。
  
   “姓名。”白衣人头也不抬,翻开册子上新的一页,笔尖停在顶端。
  
   “我?!”古灵夕指着自己的鼻子,顺嘴答道,“古灵夕。”
  
   笔尖轻动,白纸上转眼写下了她的名字。
  
   “生辰八字。”笔尖又停在了她的名字后。
  
   生辰八字?!古灵夕心下一惊,钟晨煊的警告直入耳际。
  
   “你问我八字干嘛!”她警觉地反问,“你是什么人?”
  
   白衣人的毛笔微微一动。从刚才到现在,没有人向他发问。
  
   “生辰八字!”对方又问一次。
  
   “凭什么告诉你!”古灵夕火了。
  
   “生辰八字!”白衣人再问,很有耐心,并且缓缓抬起了头。
  
   古灵夕倒抽一口凉气:“老……老钟?!”
  
   钟晨煊的脸孔,被长长垂下的黑色头发遮住两颊,由此而生的阴影令他显得比平日清瘦许多。
  
   “你怎么在这儿?还穿得这么怪里怪气的?!”她弯腰撑在桌子上大声质问。
  
   “生辰八字。”钟晨煊问了第四次,末了不忘加上一句温柔的,“灵夕。”
  
   古灵夕像被钉子扎到一样,嗖地直起身子,万般疑惑地盯着面前的人。
  
   灵夕?!那老牛几时这么亲昵地称呼过自己?!
  
   蓦地想起在钟家大宅,那家伙拿“魅”那个棋子变出个自己来吓唬她,前车之鉴,莫非这怪里怪气的钟晨煊……也是个冒牌货?!
  
   “你要我八字干嘛?!”她摇头,“不说清楚理由,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浅浅的笑容僵在钟晨煊的脸上。
“渴了么?!”他往茶杯里到水,依然三下,浅褐色的液体刚刚过杯子的三分之二。
  
   古灵夕正要说不,却不料被对方一把抓住了右手。
  
   “你应该很渴的,对吧。”
  
   钟晨煊咧开嘴唇,露出她从没有见过的怪异笑容。
  
   被握住的手掌突然如火烧,无形热浪直窜到全身,最后汇集到口舌之上,前所未有的焦渴,身体都像被烤干一般,古灵夕立时生出喝光一条河的水的强烈念头。
  
   “喝吧,这茶水非常解渴的!”
  
   他松开手,把茶杯递到她面前,杯里的液体漾动着着百般诱人的光。
  
   好渴,好渴,好像要烧起来一样,古灵夕舔着干涩的嘴唇,顾不了许多,接过了茶杯。
  
   “啊!”
  
   当杯沿已经挨到古灵夕嘴唇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大叫。
  
   胡庭优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突兀地窜了出来,看那姿势,八成是被人一脚踹了出来,借着一股狠狠的脚力,猛撞在了古灵夕背上。
  
   她失了重心,猛朝地上扑倒下去。茶杯脱了手掉在地上,没碎,茶水洒出来,在地上冒起一股青烟,带着怪怪的苦味。
  
   古灵夕揉着手肘从地上爬起来,回头见是那个跟她水火不容的胡庭优,竟忘了发脾气,到像见了故人一样高兴。而那灼得她难受得想死的口渴感,也在此时完全消失。
  
   见多了个不速之客,钟晨煊脸色一变,猛地站了起来。
  
   这时古灵夕才看到,这“钟晨煊”的腿,根本不叫腿,只是一团软软的云雾,蛇尾一样在空中晃动。
  
   “啊!!怪物啊!!”胡庭优惊恐地怪叫,一把挽住了古灵夕的胳膊。
  
   “你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要冒充老钟!这里是哪里!”古灵夕虽也害怕,但在比自己更害怕的胡庭优面前,她强作镇静。
  
   “生辰八字!说出来,你们就能离开这里。”“钟晨煊”嘻嘻笑着,望着那道诡异的“门”,“那是你们该去的地方,无数好东西等着你们去享受。”
  
   “鬼才会去!你个不要脸的怪物,你以为你能装成老钟的样子?!你看看你那张死人脸,那么丑,照镜子也不怕吓死自己!”对方身上的不怀好意,古灵夕察觉得一清二楚,忍不住破口大骂,“想要本姑娘的八字,做你的春秋大梦!!”
  
   她一句“照镜子”,那个“照”字似乎又刺激到了胡庭优的“职业精神”,他抓起挂在胸前的相机,不管三七二十一,对准“钟晨煊”一阵乱拍,闪光灯咔嚓咔嚓闪个不停。
  
   “钟晨煊”一声惊叫,猛侧过脸去,并用手遮住了眼睛。
  
   同时,两条长长的白绫从他背后飞出,在黑暗中拉出两条刀锋一样锐利的白线,悍然扑到胡庭优面前,一根猛地缠住了他的脖子,另一根卷走了他手中的相机。
  
   “我的……相机……”
  
   果然是死性不改,被勒得变了脸色的胡庭优丝毫不介意脖子上的玩意儿,反而指着被卷走的相机,费力地大叫。
古灵夕当然是不会帮他追回相机的,她冲到他面前,一把揪起那白绫,用力撕下去。
  
   她家开布庄,从小到大她裁衣刺绣是不行,可是撕开布料的功夫却是一等一的好,每次跟古仁天闹别扭,她就拿布匹开刀,越撕越痛快。
  
   然而这次,这块薄薄的白绫却给了她一个下马威。
  
   手指都快断掉,白绫连个缝都没有。
  
   胡庭优难受地连舌头都伸了出来,离吊死鬼不远的样子。
  
   古灵夕暗骂声可恶,当即放弃了拿白绫当攻击对象的念头,回身一跃,朝那冒牌钟晨煊扑去。
  
   哪怕在对付这些非人类上头自己只是三脚猫功夫,哪怕刚刚还恨不得胡庭优这个讨厌的家伙早点消失,古灵夕还是横了一条心要从敌人手里救下这个讨厌的人,毕竟是个大活人,不能眼睁睁看他死在这么个怪物手里。
  
   可是,还没等她接近,古灵夕突然发现自己被一股力量牢牢固定在了半空中。
  
   低头一看,冒牌钟晨煊的“尾巴”,正紧缠着自己的腰肢。
  
   “不报八字,还打翻茶水,不知好歹!”“钟晨煊”怒目相向,说着,又移到桌前,拎起茶壶,手臂乎一下拉长数倍,伸到古灵夕面前,“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呸!”古灵夕啐他一口,运起体内混乱不堪的灵力,一指戳在他的手背上,大呵,“浮灵入魇,恶动尽销!”
  
   想来想去,她好像就会这一招而已。照前几次的实验来看,应该能起点作用才对。
  
   然而,也许是灵力不够,也许是下手的地方不对,总之这回她的必杀技失了用处。送出去的力量如入海泥牛,没有给敌人造成半分伤害。
  
   缠在腰上的“尾巴”越来越紧,而那只握茶壶的手也凑到了她嘴边。
  
   古灵夕别过脸,用手紧紧捂上了嘴。
  
   见她如此,“钟晨煊”的另一只手伸了过来,转眼又幻化成两只,分别抓住她的手腕,硬要拉开她的手。
  
   这怪物摆明了要灌她喝茶,那个倒在地上会冒烟的东西,喝下去一定会肠穿肚烂!
  
   她跟对方硬拼着蛮力,就是不让他得逞。
  
   不过对方的力气,显然要大过她许多。
  
   那头,胡庭优的脸已生出了茄子颜色。
  
   一道红光,从斜上方穿入,枪弹一般快,端端击在“钟晨煊”的胸口上。
  
   惨叫爆出,白绫,长手,都在这刻消失,茶壶落下,碎了一地。
  
   古灵夕从半空跌下来,胡庭优摸着脖子大口喘着粗气。
  
   “九焰地火,尽三界之不净!”
  
   一声断喝下,金红灿然的烈火连成一线,从黑暗中杀出,轰然烧上“钟晨煊”的身体。
  
   火焰发端,是那手指修长的手掌。
  
   气定神闲的钟晨煊从上方轻盈跃下,火光映亮翻飞的黑衣。
古灵夕当然是不会帮他追回相机的,她冲到他面前,一把揪起那白绫,用力撕下去。
  
   她家开布庄,从小到大她裁衣刺绣是不行,可是撕开布料的功夫却是一等一的好,每次跟古仁天闹别扭,她就拿布匹开刀,越撕越痛快。
  
   然而这次,这块薄薄的白绫却给了她一个下马威。
  
   手指都快断掉,白绫连个缝都没有。
  
   胡庭优难受地连舌头都伸了出来,离吊死鬼不远的样子。
  
   古灵夕暗骂声可恶,当即放弃了拿白绫当攻击对象的念头,回身一跃,朝那冒牌钟晨煊扑去。
  
   哪怕在对付这些非人类上头自己只是三脚猫功夫,哪怕刚刚还恨不得胡庭优这个讨厌的家伙早点消失,古灵夕还是横了一条心要从敌人手里救下这个讨厌的人,毕竟是个大活人,不能眼睁睁看他死在这么个怪物手里。
  
   可是,还没等她接近,古灵夕突然发现自己被一股力量牢牢固定在了半空中。
  
   低头一看,冒牌钟晨煊的“尾巴”,正紧缠着自己的腰肢。
  
   “不报八字,还打翻茶水,不知好歹!”“钟晨煊”怒目相向,说着,又移到桌前,拎起茶壶,手臂乎一下拉长数倍,伸到古灵夕面前,“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呸!”古灵夕啐他一口,运起体内混乱不堪的灵力,一指戳在他的手背上,大呵,“浮灵入魇,恶动尽销!”
  
   想来想去,她好像就会这一招而已。照前几次的实验来看,应该能起点作用才对。
  
   然而,也许是灵力不够,也许是下手的地方不对,总之这回她的必杀技失了用处。送出去的力量如入海泥牛,没有给敌人造成半分伤害。
  
   缠在腰上的“尾巴”越来越紧,而那只握茶壶的手也凑到了她嘴边。
  
   古灵夕别过脸,用手紧紧捂上了嘴。
  
   见她如此,“钟晨煊”的另一只手伸了过来,转眼又幻化成两只,分别抓住她的手腕,硬要拉开她的手。
  
   这怪物摆明了要灌她喝茶,那个倒在地上会冒烟的东西,喝下去一定会肠穿肚烂!
  
   她跟对方硬拼着蛮力,就是不让他得逞。
  
   不过对方的力气,显然要大过她许多。
  
   那头,胡庭优的脸已生出了茄子颜色。
  
   一道红光,从斜上方穿入,枪弹一般快,端端击在“钟晨煊”的胸口上。
  
   惨叫爆出,白绫,长手,都在这刻消失,茶壶落下,碎了一地。
  
   古灵夕从半空跌下来,胡庭优摸着脖子大口喘着粗气。
  
   “九焰地火,尽三界之不净!”
  
   一声断喝下,金红灿然的烈火连成一线,从黑暗中杀出,轰然烧上“钟晨煊”的身体。
  
   火焰发端,是那手指修长的手掌。
  
   气定神闲的钟晨煊从上方轻盈跃下,火光映亮翻飞的黑衣。
“孽障,胆敢私取人命!”
  
   他冷眼睨看在火焰中痛苦翻滚的“钟晨煊”,手指一动,火焰又分出一支,连那桌子一并点燃,书册,毛笔,瞬间成灰。
  
   层层白色粉末从“钟晨煊”渐渐扭曲并缩小的身体里飞扬而出,在火光映衬下的黑暗里,犹为显眼。
  
   他的手,只剩下了丑陋的骨节,却固执地在地上抓着,将身体转向那道“门”的方向。
  
   “不会放过……我们不会放过你……”
  
   恨恨的话,也是遗言,从“钟晨煊”口中挤出,带着怪异的笑,他已残缺不全的脸孔在火中化成了一团焦炭,然后变白,然后成粉,被气流吹得一点不剩。
  
   古灵夕松了一口大气,跌跌撞撞跑到钟晨煊身边,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有些语无伦次:“你……你怎么现在才来?!这到底是什么地方?!那个混蛋居然变成你的样子来骗我!还有,刚刚我看到好多人进了这道门!”
  
   钟晨煊拍拍她的头,反手一指,一直挂在那里的白灯笼顿时着了火。
  
   “你再仔细看看,上头写了字的。”
  
   “有字?!”古灵夕跑上前,借着火光细细看去。
  
   顶端黑色木柱的正中,果然刻着三个大字——
  
   枉死城。
  
   寒意从古灵夕脚下窜起。
  
   那头,惊魂未定的胡庭优连滚带爬跑到冒牌钟晨煊葬身的地方,从还在零星燃烧的火焰旁,拾起已经分了家的照相机,看看,差点哭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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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3-24 12:21:34 | 显示全部楼层
“如果刚才你报出了生辰八字,你就注定当上这枉死城的新鬼。”钟晨煊转过身,望向在火光中忽隐忽现的枉死城大门,“到是没料到,我的担心竟成了真。”
  
   “我们都是活物啊,怎么会平白无故跑到枉死城?!”古灵夕朝手掌上用力呵了一口气,证明确实是热乎乎的之后,问,“你老早告诫我不要透露八字,莫非你早知道我们会掉到这鬼地方?”
  
   “回去再说。”
  
   钟晨煊话刚出口,几人突觉脚下一阵摇晃,隆隆的声音震荡耳膜和心脏——
  
   枉死城大门,缓缓沉入地下,黑色晨雾升腾而起,从薄到厚,愈发浓烈,大有吞噬一切之势。
  
   “这空间要消失了。”钟晨煊眉头一皱,忙掏出张红色符纸,念念有词间,一道红边蓝芯的火状光影在他指间出现,将这跳跃不止的光影朝前一抛,他大呵一声,“开路!”
  
   光影应声而出,一分为二,皆如飞箭驰过,在黑暗里造出一条顶上火焰狂舞,底下光波缠动的“通道”。
  
   “过来!”钟晨煊一把揪住胡庭优的后衣领,提小鸡一样把他拽到“通道”前,另一手紧紧牵住古灵夕,“都闭上眼。”
  
   城门只留下不到三分之一在外头,脚下的晃动也越来越厉害,随时都有彻底沦陷的危险。
  
   古灵夕赶紧闭上眼,胡庭优也不敢再多言语,抱着支离破碎的相机,哆嗦着闭紧眼。
  
   并没有迈出脚步,而身体却开始朝前移动,速度渐渐快到惊人,热浪,冷气,两种极端的气流交替扑来,压迫力之大,五官几乎都要被它们压成平面,整个人就在前一秒炙热后一秒冰冻的煎熬中坚持着。
  
   他们……回得去么?!
  
   古灵夕咬紧牙关,浑身的难受令她怀疑自己还有没有机会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
  
   近乎半昏迷的状态下,也许是错觉,也许是真实,她感到一直抓着她的那只大手用力紧握了自己几次,不是担心她的手会滑落出去,而是在传递一种无声的鼓励与安慰。
  
   所处的境地越是糟糕,时间就过得越慢。
在古灵夕觉得自己已经经过一百年那么长之后,身体终于从一种高压力的状态中一下子解放了出来。那种彻骨的轻松,令她认为自己完全可以像鸟儿一样直飞高空。
  
   “好了,都睁开眼吧。”
  
   钟晨煊如释重负。
  
   古灵夕小心翼翼睁开一只眼,有些心虚地偷窥。
  
   白色的墙壁,冰凉的铁皮柜,黑色的铁床……
  
   她马上张开另一只眼,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揉着眼睛再仔细打量,随即兴奋地喊:“回来了,我们安全回来了!”
  
   “终于……没事了吧……”脸色惨白的胡庭优两脚发软,抱着比他的性命还重要的破相机,喘着气靠墙坐下来。
  
   “如果我们再不离开警察局,可能会有事。”钟晨煊的额头上渗出密密的汗珠,面色似乎不太好看。
  
   古灵夕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这才发现停放赵大婶尸体的铁床上,只剩下一滩铁屑一样的粉末。
  
   “这……赵大婶呢?!”古灵夕跑过去,在铁床周围上下检查个遍,确定之前还好好摆在这里的尸体,已经没了踪影。
  
   “走吧,被人发现了,我还真不好解释。搞不好还被人栽一个毁尸灭迹的罪名。”钟晨煊朝裣房门口走去。
  
   胡庭优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一骨碌爬起来,脚底抹了油般朝门口小跑而去。
  
   出了裣房,钟晨煊确认外头暂时没有别人后,示意身后两人赶紧出去,他则小心掩好那扇朱红铁门。
  
   值得庆幸的是天还没亮,如墨的黑暗是他们此时最好的掩护。
  
   一路无惊无险地溜到警察局后门,钟晨煊无奈地来回“飞”了两次,把古灵夕和胡庭优分别带到门外。
  
   “如果不是怕惊动到别人,我会让你一个人慢慢爬出来。”钟晨煊瞥了胡庭优一眼,他实在很不喜欢搂着一个笨重大男人的感觉,“行了,今天的事,到此为止,你快走吧。”
  
   “哦……好好,我这就走,就走!”胡庭优紧张地吞吞口水,拔腿就走。
  
   “站住!”
  
   钟晨煊突然又叫住了他。
  
   “还有什么……什么事么?”他一声喊,胡庭优自然不敢再多迈半步,回过头,结巴着问。
  
   走到他身边,钟晨煊拍拍他的肩膀,笑:“我知道你是个很有专业精神的记者,但是,在对今天你所见到的事情上,我要你以不专业的精神来对待。否则,我不敢保证你是否还有机会到枉死城里转一转。明白我的意思?!”
  
   胡庭优当即点头如捣蒜,连连说:“明白明白!今天发生的一切,我不会跟除了我们三个之外的任何人透露,一个字都不说!钟先生大可放心!”
  
   “胡记者是个聪明人呢。”钟晨煊收回手,笑道,“快走吧。记得把你买新相机的账单送到我跟你说的地方,呵呵。”
  
   “嗯嗯,谢谢钟先生,谢谢!”胡庭优千恩万谢,正要迈腿离开,又折回来说,“钟先生,虽然我的相机坏掉了,但是里头的胶片还是完好无损的,刚才在……在那个地方的时候,我拍了些照片,到时候你要不要看一看?!”
钟晨煊还没答话,古灵夕到是来了兴趣,说:“要看要看!我敢说,世上还没有谁见过枉死城的照片呢,还有那个差点要我们命的冒牌老钟,我记得当时你连拍了他好多张照片吧?!”
  
   “你到是好了疮疤忘了疼啊。”钟晨煊弹了弹古灵夕的脑门,“刚刚不知道是谁怕得要死呢,这会儿又欢呼雀跃地吵着要看照片。”
  
   “我好奇嘛。”古灵夕不好意思地揉着脑门,“这照片很珍贵的,说不定还很有经济价值呢!”
  
   她的重点全放在最后一句话上,不愧商人女儿的本色。
  
   “异想天开!”钟晨煊摇头,对胡庭优说,“也好,你把照片冲好后,就送到槐树街那家叫不归居的酒铺吧,那里的老板娘跟我很相熟,她会转交给我。不过你要记得,照片一定要保密!”
  
   “好好,我知道!”胡庭优忙从兜里掏出个小本,边写边喃喃,“槐树街……不归居……”
  
   写完,收好东西,他怯怯看着钟晨煊:“钟先生……我可以走了么?!”
  
   “慢走,一路小心。”
  
   钟晨煊笑着朝他摇摇手。
  
   “记者先生,记得挑人多的路走,不然很容易碰到不该碰到的东西呢!”古灵夕朝胡庭优扮鬼脸。
  
   “不劳姑娘你挂心!”
  
   胡庭优冲她哼了声,转身便走,刚跨出两步,脚下便踩上一块滑石,差点摔个四脚朝天。
  
   古灵夕一阵幸灾乐祸的奸笑。
  
   “别傻笑了。”身后的钟晨煊一只手搭上了她的肩膀,声调跟刚才有些不同,“送我到不归居……”
  
   “你……”古灵夕诧异地扭过头,却见到一张冷汗密布苍白无血色的虚弱脸孔。
  
   钟晨煊努力保持着清醒,不让自己完全倒下去,搭在古灵夕肩上的手,成了此刻最重要的支撑点。
  
   “老钟你怎么了?!”古灵夕忙扶住他,焦急地问,“怎么突然成这样了?!”
  
   “走……”
  
   他发紫的嘴唇微微一动。
  
   “好好,我们马上去不归居!”
  
   古灵夕把他的手绕过来搭在肩上,另一手紧紧扶住他的腰,吃力地朝前走去。
  
   越朝前走,钟晨煊的步履越踉跄,他残存的体力正在一点点溃散。
  
   古灵夕也不轻松,加诸在她身上的力量越来越重,以钟晨煊的体格,要她来承受实在是很困难。
  
   “喂喂,老钟,你别晕啊,别吓我啊,跟我说话啊!”已累得浑身大汗的她,突觉钟晨煊的脑袋越来越往下垂,心头顿时抽紧,大声喊道,“听到没有,把头抬起来,跟我说话!”
  
   钟晨煊没有反应,只有沉重的呼吸声在古灵夕耳边回响。
  
   为什么突然会这样?!刚刚不是还好好的么?!之前是发觉他的脸色不太好看,可是,他这样神仙一样强悍的人,谁能想到这会儿竟成了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到底出什么事了?
  
   古灵夕心急如焚,咬牙用尽气力,带着钟晨煊走到大街上。钟晨煊的车就在前头,可是连方向盘都没摸过的她只能望车兴叹。
这里离不归居还有很远的路程,靠脚力走过去肯定是不可能,正着急,前头街口突然传来一阵车铃声。
  
   古灵夕一看,顿时喜出望外,这黄包车来得太是时候了!
  
   她冲那车夫挥手大喊:“车夫车夫,这里这里!”
  
   黄包车嘎然停在他们面前,戴着硕大斗笠的车夫放下车,问:“两位要坐车么?”
  
   “要要,当然要!”古灵夕即刻扶着已是半昏迷的钟晨煊坐到车上,马上对车夫说,“去槐树街那家不归居,要快!车钱我付你三倍!”
  
   车夫没答话,调转车头,飞快地奔跑起来。
  
   “老钟!”古灵夕用力拍着他的脸,“醒醒,别睡啊!”
  
   靠在她怀里的钟晨煊只发出梦呓一样的嗯唔声,身体随着车子的移动,无力地颠簸着。
  
   “你怎么会……会搞成这样嘛!”古灵夕握住他冰凉的手,眼泪不争气地落了下来,“你别闭上眼睛啊,跟我说话,说话啊!”
  
   他会不会死?!
  
   可怕的念头突然撞击着她惊惶的心,她早已习惯那个总是意气风发四平八稳的钟晨煊,可现在,他甚至连站立都要靠她来支撑。这般重大的突变,要她如何接受?!
  
   一种失去主心骨的恐慌在瞬间包围了古灵夕。
  
   “你到是再快点啊!!!”
  
   她抹着眼泪,冲车夫大吼一声。
  
   混乱而激动的情绪,目前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发泄。
  
   车夫跑得更快了,脚似乎都离了地,飞起来一样。
  
   “撑住啊,很快就到了!”她吸着鼻子,抽噎着,把他抱得紧紧,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之类的教条统统见鬼去吧。
  
   她不能松手,她生怕一松手,他就会像阵烟一样消失。
  
   多么奇怪的念头……
  
   车夫的脚步快得超乎想象,区区一辆黄包车,竟生出小汽车的速度感,不,甚至比那还要快。
  
   心慌意乱的古灵夕探出头往外看,估摸着不归居应该就快到了。
  
   然而,她马上察觉到事情不对头,本该是在越来越繁华的街道上穿行,为什么两旁的楼宇变成了密不见里的树林?!
  
   这肯定不是去不归居的路!
  
   “喂!车夫,你走错路了!”古灵夕用力敲着车棚子,气恼地大喊,“我们要去槐树街,你跑到哪里去了!赶紧停车!”
  
   车夫充耳不闻,依然一个劲朝前飞跑。
  
   “你聋了么?!”
  
   古灵夕火冒三丈,钟晨煊是断断耽误不得的,在这么紧要的关头,还遇到个莫名其妙的楞头车夫,简直是要命!
  
   车夫完全不理会她。
  
   古灵夕把钟晨煊靠到一旁,自己一手抓住车帮,不顾摔下去的危险,站起身,伸出另一只手,狠狠敲在车夫的斗笠上,吼道:“我要你停车,否则别怪我不……”
  
   “客气”两字被她生生吞了回去。
  
   那顶硕大的斗笠,被她敲翻开来,飞落到地上,即刻滚落得无影无踪。
  
   斗笠下的车夫,从脖子以上,齐齐断开,乌红的血肉在脖上的断口处清晰可见。
  
   古灵夕目瞪口呆地坐回原处。
  
   从刚才到现在,居然一直是个无头人在拉着他们前进,并且现在还在继续。
  
   没有头的人,拉黄包车,还飞奔?!
  
   又一桩不能接受的事实重重打击到古灵夕,她一个激灵,颤栗的寒意直冲天灵盖。
  
   要是他在,一定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一时不知所措的古灵夕抱住钟晨煊死命地摇,大喊:“老钟你醒醒,醒醒啊!一个没脑袋的家伙拉着我们跑啊!”
  
   钟晨煊双目紧闭,除了呼吸,全无反应。
  
   “嘿嘿……客人不要着急……很快就到了……”
  
   黑暗里传来比正常语速慢半拍的声音,忽而低沉忽而尖利,听得人毛骨悚然。
  
   “给我停车!!!”
  
   古灵夕脱下一只鞋狠狠砸到那无头人的脖子上,无计可施的她已打定了主意,如果这家伙再不停车,她就抱着钟晨煊一块跳车!
话音未落,一阵狂风,卷着土块树叶,铺天盖地朝车里扑来。
  
   古灵夕忙侧过身护住钟晨煊,任风沙土块砸到自己身上。
  
   数分钟后,黄包车吱噶一声响,没有任何征兆地停了下来。
  
   古灵夕和钟晨煊双双被惯性甩了出来,裹了满身的黄土,狼狈不堪。
  
   用力眨着进了沙子的眼,古灵夕抱住比死人多口气的钟晨煊,生怕他有什么闪失,明知道他现在不可能回答,却还是一个劲儿地问:“没事吧没事吧?!”
  
   确定他只是被脏了衣服,没有发现任何可见伤口后,她才稍稍放心了些。
  
   头顶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半弯冷月,微弱的银光将周围照了个大概。
  
   古灵夕紧张地望四周乱瞧,那该死的无头车夫已不见了踪影,空留黄包车在原地,再望远些,她才发现他们此时正身处一片被树林包围的黄土空地,而地面上,隆起好几十个大小不一的土包,数张残旧的纸钱散落其中。
  
   莫非这里是……坟地?!
  
   不像啊,如果是坟地,里头应该有墓碑之类的,这里却一个都没有,只有潦草的黄土包。
  
   三个字不情不愿地从古灵夕眼前闪过——
  
   乱葬岗。
  
   这里会是传说中,专门埋葬死于非命又找不到家眷的人的乱葬岗么?!
  
   古灵夕慌慌地猜测着。
  
   但是,她此刻最担心的并不是这里是否是乱葬岗,也不是无头车夫拉他们来这里的目的,她最担心的还是怀里那个家伙,想个马上离开这里的方法才是当务之急。
  
   没有车,没有人,连只鸟都没有,只有她和他,如果要离开,除了当苦力背他,还有别的方法么?!
  
   不管了,背就背,累死当睡着!古灵夕一横心,蹲下来把钟晨煊的双手架过来,运起一股蛮力,硬把这家伙给驮了起来。
  
   眼前只有一条路,朝前延伸一小段后,往左边拐去,古灵夕驮着这个“大包袱”,一步一颤巍地朝前走,不过十来步,黄豆般大的汗珠便顺着她的脸颊落下来,咬牙坚持,她不断给自己打气,没事没事,只要走出这个荒野之地就好,大街上有人有车,只要到街上就好!
  
   这么想着,她已经走到了小路的拐弯处,停了停,擦擦汗珠,她憋住一口气,驮着他走了过去。
  
   只是拐了一个弯,眼睛里像是又进了沙子,不过用力眨几下眼的工夫,古灵夕便发觉事有蹊跷——
  
   他们好像又回到了原处。
  
   连片的黄土包,散落的纸钱,还有……那架空空的黄包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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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3-24 16:05:49 | 显示全部楼层
感谢分享,算上玄幻区的那贴,+12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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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3-26 19:02:54 | 显示全部楼层
古灵夕以为自己累花了眼,把钟晨煊放下,使劲揉了眼睛再看。
  
   见鬼,真的又转回来了。
  
   从刚刚经历的一切来分析,自己绝不可能是简单的迷路而已.
  
   想起在家时,曾听李妈讲过她当年在乡下时,深夜走田间路,怎么走都绕回原处的往事。上点岁数的人都管这个叫……鬼打墙。
  
   没料到,今天到让自己遇上这桩“奇事”。
  
   古灵夕逼自己冷静,坐下来,扶起钟晨煊靠着自己,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动静。
  
   莫名其妙到枉死城外兜一圈,大难刚解,又被个无头车夫给拖到乱葬岗,还鬼打墙出不去,今天遭遇的一切,在古灵夕心中产生了一个强烈的念头——
  
   暗处,有人在算计他们!否则,怎可能倒霉到如此凑巧?!
  
   哪个跟他们有如此深仇大恨?!招招都想取他们性命一般。
  
   “我不管你是谁,想动我们,门儿都没有!”古灵夕咬牙切齿锁定空中某个方向,宣战似地,“只要我古灵夕有一口气,断容不得你这见不得人的鼠辈得逞!有胆子就滚出来跟姑奶奶对面单挑!”
  
   突然,一阵阴风从顶上刮过,层叠树梢随风乱舞,哗哗乱响,无数焦黄的落叶极速坠落,扇在人脸上,耳光一样疼。
  
   古灵夕赶紧护住钟晨煊,拼命把自己的脸埋低。
  
   而身后那片坟包,每一个上头都起了一阵旋风,昏黄的沙土被一层层揭下来,在上空绕成雾一样的玩意儿,连绵相接下,形成一番极诡异的景色。
  
   似乎自己的话,惹怒了某个人?!
  
   耳畔,忽地窜来一阵不同寻常的气流,利器划来时独有的冰冷杀气。
  
   紧张信号当即高悬于古灵夕的每根神经,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般灵敏的感觉,似乎是一种本能,她抱着钟晨煊就地躺倒。
  
   一道忽隐忽现的白气,推着一片树叶,从他们的头顶擦飞过去,嗖一下切进在他们身后的一块粗糙大石里,仅仅留着黑黑的叶柄在外头。
  
   几道裂缝从树叶的切入处迅速爬开来,咯咯的响声在黑夜里分外惊心。
  
   古灵夕似乎看到石头的内部在一种异光的挤压与扩张下,膨胀,变形。
  
   来不及爬起来,她慌忙用身子挡在钟晨煊前头。
  
   果不其然,一声巨响,那大石就在他们眼前生生炸开了去,无数碎石块飞溅而出,其中不少狠狠砸到古灵夕的头上背上,痛得她差点叫出来。
  
   砸吧砸吧,自己身强力壮,没什么大不了,只要不要伤到身下那个跟死人一样的家伙就好。
  
   古灵夕咬牙坚持着,不肯抛下钟晨煊独自躲闪到一旁。
  
   嘿嘿……
  
   当碎石全部落了地后,一声熟悉的阴笑从身后传来。
古灵夕忍住那一身火辣辣的疼,转过脸,顿见那一道白气立在大石的残骸上,身旁满地的落叶古怪地朝同一个中心点汇聚而去,翻滚旋转,如一只手在不停揉搓按压,硬将一堆散乱的树叶搓成了一个颜色杂陈的圆球,骨碌碌滚到了空中,停留在那白气的顶端。
  
   “谁?!只敢贱笑不敢见人么!”古灵夕冲白气那边怒吼。
  
   白气开始拉扯变形,脖子,肩膀,身体,手脚,一个人的形状渐渐显露出来,而那一团树叶,恰恰充当了头的部分。
  
   是那无头车夫!
  
   古灵夕目瞪口呆地看着多出一个树叶头的车夫,看着一只丑陋的独眼从它的“头”上张开,绿色的眼珠糊着唾液一样的黏液,转来转去。
  
   “就知道是你在使坏!”古灵夕压下心头恐慌,愤愤然指着对方,“说,你是什么东西!”
  
   车夫不说话,只笑,嘿嘿的笑声震动他的身体,带着“头颅”滑稽地晃动。
  
   “连个像样的头都没有,还好意思笑!”从莫名处窜出一股勇猛之气,古灵夕撑起倦极痛极的身体,跳起来,语气里充满故意的蔑视,“姑奶奶忙得很,没工夫陪你这怪物在这儿赏夜景!给我老实交待,拖我们来这里干嘛,少浪费时间!!”
  
   对方的笑声嘎然而止。
  
   怨毒而愤怒的目光,投向表面高傲镇静内心慌乱如麻的古灵夕。
  
   “有头……我有头……”车夫攥紧了拳头,迟钝的舌头结巴着,“头”上开始冒出一个又一个疙瘩,好像在那下面藏着一堆力大无穷的活物,一个个要争先恐后地破“土”而出。
  
   他生气的模样,骇人之意又多几重。
  
   古灵夕已不在乎激怒对方会带来什么后果,她到希望对方越生气越好,通常一个人极度愤怒的时候,也是他弱点最暴露的时候。
  
   那个明显变异的“头”,也许是突破口?!她打算再试探,看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
  
   “你有个屁的头啊,那明明是树叶裹出来的团子!”她夸张地嘲笑着,笑到腰都直不起来的样子,“居然用树叶当脑袋,哈哈,空空如也的脑袋,难怪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好!真是笨得要命!”
  
   只听一阵水开时的咕嘟声响了起来,车夫头上那些跳动不止的疙瘩尽数破裂开来,喷出灰绿色的黏液。而一个白生生的圆东西,在滴落的黏液里,从每一个疙瘩的破损处钻了出来。
  
   眼睛?!
  
   看得直犯恶心的古灵夕终于肯定,那些新钻出来的,在他头上晃悠不止的玩意儿,全部是裸露的眼球,白色的软肉上,是不断缩小又扩张的暗绿瞳孔。
  
   九只,加上额头上那只独眼,车夫身上,居然生出了九只眼睛。
  
   古灵夕终于见识到了比霍青云意识界里的大鱼更恐怖怪异的物种。
  
   “你们的头……才不是头……嘿嘿……”九只眼睛齐刷刷瞪着古灵夕和地上的钟晨煊,车夫怪笑着,眼球随之颤动,“得罪城主的人……只能当食物……”
  
   前头的话都可以忽略不计,可这最后一句“食物”,着实让人背脊一寒。
  
   车夫话音刚落,嘶嘶声顿时不绝于耳——从他每一只眼睛里都飞出一股暗绿之气,毒蛇般在空中蜿蜒,分解,最后分别扎入每一个坟包之中。
  
   还没看清怎么回事,脚下就传来从微到强的震感,土地下,似有很多东西想冲破泥土的束缚,轰然钻出。
  
   砰砰声随之响起,几十个坟包不约而同地被一股地底内力给冲翻开来,飞起的黄土若喷泉里的水柱般高高跃起,却又在空中转了个弯,朝同一个方向聚集在一起。
  
   夜空下,离地十尺的高度,外有黄土纠结旋绕,内有冷光四散迸溅,这看似混乱不堪的场面,却在古灵夕还来不及眨眼的瞬间,化成了另一番景象——
  
   飞舞的黄土,构成了道牌坊一样的门廊,细碎的沙土还在每根“门柱”上头慢慢流动,然后往下滴落,在落地前消失无形。
  
   “门”后,是幽然不可见底的黑雾,团团涌动,却不越过门口半步。
  
   尚未来得及追究这古怪大门的来历,古灵夕先被底下坟包里的动静震住了。
  
   每一个已被冲成大洞的黄土包里,先先后后冒出衣衫褴褛且肢体不全的“人”,长头发的,短头发的,骨头上连着一层皮的,骨头上什么都没有的,一个个奋力从土包里爬了出来。
  
   虽然样子“各有千秋”,但是这些家伙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脖子纤细得不正常,好像被一根绳子紧紧扎住,而上头那张嘴,却像饿极的豺狼虎豹一样大张着,大到快要让颌骨脱臼的感觉。
车夫脚下一动,飞到半空中,悠然地抱着双臂,又笑起来:“嘿嘿……敞开肚子吃吧……这是城主送你们的……晚餐。”
  
   大事不妙,那些细脖子大嘴们锁定的目标,毫无疑问是自己和那头要死不活的老牛!这会儿正不亦乐乎地朝他们聚拢过来,喉咙里发出因为饥饿而产生的贪婪的嗷嗷声。
  
   足足几十个!!
  
   古灵夕冷汗如雨,看看抵抗力全无的钟晨煊,心下一横,唰一下朝那群饿鬼冲了过去。
  
   不管了,能打到几个就几个,就算打不完,至少能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不至于让他们那么快就对钟晨煊下手。
  
   拳头飞腿,落在走在最前头的饿鬼们身上。有一个的脖子断开了,脑袋滚到一旁,有一个的脑袋被踢烂了半边,裹着腐肉的眼珠吊在外头甩来甩去。古灵夕用尽浑身解数,阻止着他们的靠近。
  
   可是,毫无痛觉的敌人并不畏惧于她的攻击,她越打得来劲,他们涌上来就越积极。
  
   渐渐,古灵夕已经被完全包围在战圈的中心,只要稍一松懈倒地,她立刻就会被这群看似毫无智慧的蛮横敌人给啃到尸骨全无。
  
   伸到她面前的手或者说是骨架,越来越多,她躲闪,还击,气力在这种压倒性的对峙中慢慢耗尽,然而,最糟糕的还不是这个。穿过挡住视线的手臂和丑恶的人脸,她看到好几个饿鬼正乐颠颠地朝地上的钟晨煊走去。
  
   自顾不暇的她,怎么可能脱身去救他?!现下连分神念个咒语都不可能,古灵夕知道,只要自己停下反攻一秒,马上会被撕成碎片。
  
   自己没有以一敌十的本事,她已尽了全力。以往总在危急时刻救自己于水火的镯子,也死了般全无反应,还有脖子上挂的,钟岳霆送的传家护身符,也只是个摆设而已。
  
   难道今夜,自己要如此窝囊地成为一群饿鬼口中的大餐?!还有钟晨煊,难道他也要落的跟自己一样下场?
  
   怎么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老钟!你这老牛赶紧醒过来啊!!”
  
   古灵夕大吼,如果他还不醒来,他会比自己更快成为可口的食物。因为她看到,走在最前头的一个,已经蹲下来,把还挂着零星碎肉的手骨伸向了钟晨煊。
  
   头顶上,车夫的笑声更痛快了,似乎在观看一出最精彩有趣的戏。
  
   嚓!
  
   体力透支的古灵夕躲闪不及,手臂上被抓出一道长长的口子,血珠汩汩而出。
  
   脚下也不对劲,已经跳到麻木的双腿,被数只白骨手掌紧紧抓住,而更有个着急的,已经将张开的大口对准古灵夕的大腿,一口咬下来。
  
   这一口,足足能咬下一斤肉,古灵夕颇绝望地计算。
  
   她把脸一转,紧紧闭上了眼。
  
   可是,她等来的并不是彻骨之痛,而是一股突然出现在她身体四周的奇特气流,冰凉而强悍,把任何东西都能隔离在外的力量。
  
   然后,就是嘭嘭巨响,再然后,就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古灵夕猛睁开眼。
  
   刚刚还围在面前密不透风的饿鬼们,连同想对钟晨煊下手的那些,不知被谁远远甩开了去,七零八落地摔在他们爬出来的土包上,断头断手断脚散了一地。
  
   “啧啧,小丫头胆子不小,竟敢跟饿鬼众对战。”
  
   男人的啧啧称赞,响在古灵夕背后。
  
   “谁?!”
  
   古灵夕下意识跳开了去,火速回头。
  
   赤红长衫,火一样耀眼,映照一张唇飞浅笑的俊脸,长长黑发扎成一束,懒懒垂在颈后。
  
   “你是谁?!”
  
   她看得傻了。
  
   “路过的。”他笑,随即把她拉到身后,“不过不介意帮帮你们。”
  
   古灵夕还没开口,余光已撇到那些快碎成零件的饿鬼们,又挨个站了起来,歪歪扭扭朝他们走来。
男人上前一步,右手掌自然地朝下摊开,一道光华从掌心流过,他的手里竟平白生出一柄银白如雪的长剑。
  
   他信步朝前,全无应战的紧张,到有月下漫步的悠闲。
  
   “从哪里来,便回哪里去。”
  
   他只说了这一句。
  
   长臂轻舒,手中利剑横起扫过,一波气浪呈半月状杀出。
  
   在场所有不知死活的饿鬼,被这简单到无形的攻击拦腰斩断,在身体倒地之前,统统化成一缕灰色雾气,无比听话地回到了已经被铲平的黄土包里,而原本盖在土包上,此刻被掀得到处都是的泥土,也活过来似的,乖乖缩回远处,自行累积,瞬间便恢复了最初的模样。
  
   这个人……好厉害……
  
   只是简单几个动作,这群凶恶的家伙就化成了薄气。古灵夕不敢相信上天居然对自己这么好,竟找了这么强悍的“路人”来打抱不平。
  
   半空中再听不到幸灾乐祸的笑声,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片飘落而下的残破树叶。
  
   那九眼怪物,居然在空中哆嗦成了一团。
  
   “九目怪,好久不见了。”男人抬眼一笑,剑尖指向半空。
  
   “这这……你……你……”被男人叫做九目怪的他,结巴得比之前更厉害,一边哆嗦,一边将身子朝那停留在空中的黄土门前挪。
  
   “他想逃!”
  
   眼尖的古灵夕大叫。
  
   男人继续微笑,身子却轻巧跃起,剑刃直扑九目怪。
  
   “主人救我!”
  
   九目怪似乎对男人相当畏惧,鬼哭狼嚎地朝黄土门逃窜而去。
  
   手起剑落,九目怪跟下头那群饿鬼落个一样下场,上下分家不说,眼睛消失了,“头”也散了,还原成无数烂叶片,乱糟糟落下。
  
   两声巨响,两截九目怪砸落到地上,化成一股脓水,转眼浸入土中。
  
   男人连看都不屑于看这家伙一眼,如履平地般停留在空中,与那黄土大门正面相峙。
  
   “枉死城主,看到你手下遭难,都不出来替他出头么?”
  
   他对着门内,笑容不减。
  
   “不中用的东西,留来何用。”闷如滚雷的声音,穿过门后那团团乌黑之气,震得人心里发抖,“呵呵,到要多谢你替我清理这垃圾,冥王。”
  
   “举手之劳。”男人摆摆手,半眯起了眼,“我对于清理任何不该存在于世上的东西,很有兴趣。”
  
   什么?!冥王?!门后的人叫这红衣男人冥王?!
  
   冥王是干什么的?!听起来到是个很威风的称呼。
  
   紧张之余,古灵夕的问号成群结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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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3-26 19:06:09 | 显示全部楼层
“呵呵,清理……”那门后之人笑了起来,震得片片黄沙簌簌落下,“可惜,有些东西却是你动不得的。”
  
   “城主在说你自己么?”红衣男人一挑眉,揶揄道,“你这东西的确是我一直想清理掉的。”
  
   笑声渐渐隐去,嘲讽的挑衅取而代之:“都以为冥王是无所不能的尊贵之人,呵呵,如今我就在你面前,试问冥王可有能耐将我‘清理’?”
  
   古灵夕实在听不明白头顶上的唇枪舌战,揉着吹进眼里的沙子,她跑回钟晨煊的身边,小心擦去他面上的尘土,寻机带他离开此地。
  
   “只要我想,那是早晚的事。”面对赤裸裸的挑衅,红衣男人丝毫不怒,笑吟吟地收起手中的长剑,道,“且看是你跑得快,还是我捉得快。”
  
   “好!且看你我谁是谁手下败将!我要的人,看你能保得了多久!哈哈哈。”
  
   抛下一串大笑,那黄土门开始左右摇晃,沙土如融蜡朝下滴落,在地上汇成一条滚滚流动的河,所过之处,砂石泥土瞬间化为黑水,白烟腾腾。
  
   红衣男人眉头微皱,一个翻身从空中跃下,一手揽住古灵夕的腰,一手拖住钟晨煊的手腕,轻松地将他们带到坟地之外。
  
   刚一落地,身后便是隆隆巨响,天塌地陷的震荡。
  
   古灵夕回头,惊见那原本凹凸不平的坟地被浩浩荡荡的黑水填成了镜子般的平面,折射着妖异的光,白得晃眼的烟雾从水中飞出,冲上半天又突地洒落下来,将整片地包裹其中,一个小而刺眼的黑点在土地的中心点出现,由小渐大。
  
   “闭上眼!”
  
   红衣男子一把转过古灵夕的头,将她护在自己怀里。
  
   眼前似有强到要刺瞎人双眼的光影晃动,寒冷如冰峰的气流穿透整个身体,又如无数双贪婪的手,撕扯着每一寸皮肉,疼得心脏都在此时停止了跳动……
忽然,听不清楚的,梦呓一样的声音,或者是咒语,在耳畔缓缓荡漾开来。
  
   不是自己的,也不是钟晨煊的,是那个红衣男人,那个被称之为冥王的男人的声音。
  
   所有疼痛与不适,都在这阵虚无缥缈的浅吟声下慢慢消失,身体被完全笼罩在一个绝对安全的隔离层下,天踏下来也伤不到自己的感觉。
  
   又过去一阵子,耳边有人说:“没事了。”
  
   古灵夕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查看钟晨煊是否安好。探过他的鼻息,确认他还有微弱的呼吸后,她终于放下心,再回头一看,不由大吃一惊。
  
   一大片黄土坟地已然变成一大块黑色焦土,坟包杂草土石,全部失了踪迹,地面平整地像被熨斗熨过。月光洒下,黑白更显分明。
  
   “这老东西……”红衣男人摇头,目光投到钟晨煊身上,问,“你们去过枉死城?”
  
   缓过神来的古灵夕忙点头,说:“是,就在不久前。他带着我们从那鬼地方回来之后,就成了这个样子。”
  
   毫无理由,古灵夕觉得这个从天而降的“冥王”,会是钟晨煊的救星。
  
   “你救救他!”她抓住他的手臂摇动,“他……也许撑不了多久了!”
  
   红衣男人看着从她脖子下掉露出来的护身符,笑着拍拍她的手:“放心,他不会有事。”
  
   “不会有事?他都只剩下这半口气了!”古灵夕急了,“你是不想救还是救不了?给个明白话!我好另外找人帮忙!”
  
   “心浮气躁的小丫头。我说他没事,他一定平安。”男人也不生气,把钟晨煊扶起来,对着毫无意识的他喃喃道,“带着人从枉死城硬闯回人间,你这小子也够玩命了。呵呵,老鬼家的人,果然都是一个模子里捣出来的。”
  
   “真的么?他真的没事”古灵夕还是半信半疑,拉起钟晨煊的手,却发现还是冰冷一片,急脾气又上来了,“你看你看,他的手还跟死人一样凉!如果他真的没事,为什么现在还没醒过来?”
  
   “他只是消耗太多元气。只要找个地方,让我灌他几杯烈酒,包他即刻醒转。”红衣男人把钟晨煊拉过来放到自己背上,站起来,“走吧。找个地方把他安顿下来再说。”
  
   只要喝几杯酒就能救醒他?!
  
   古灵夕虽然不太相信,但还是说:“去槐树街,那里有家酒铺叫不归居。他在昏迷前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送他去那里。”
  
   “哦?!”红衣男人微眯起眼睛,一丝疑色一闪而过,既而微笑道,“好,就去不归居。”
  
   “那快走吧,那里离这里还很远呢!得先到大路上拦一辆车才行!”古灵夕拔腿就要走。
  
   红衣男人拉住她,示意她不要走。
  
   对着脚下的土地,他吹出一声悠扬的口哨。
  
   不消片刻,地底传来由弱到强的震感,伴着大群奔马驰过才有的声音。
  
   咻!
  
   四道蓝光从土里激迸而出,在空中结成一个硕大的椭圆球体,旋转着落在他们面前,又如盛开花朵,转眼分为四瓣,朝四方打开来——
一只龙头狮身,背展双翼的动物,裹着一身抢眼的蓝光,不耐烦地晃着大脑袋,长满黑色鳞片的利爪挠痒痒般抓着脖子上的一圈赤红鬃毛。
  
   “这是什么怪东西!”古灵夕唰一下跳到他身后,汗毛直竖。
  
   “比任何车辆都方便的运输工具。”红衣男人笑着走上前,拍拍这怪物的头,“懒东西,终日东游西荡,召你做点事就如此不耐烦。”
  
   怪物嗷嗷叫了两声,似是不满他叫自己懒东西。
  
   “上来!”他先背着钟晨煊坐上了怪物的脊背,然后朝古灵夕伸出手。
  
   “这家伙到底……到底是什么东西?!”她战战兢兢坐上去,身下触到的,是一大片冰凉的鳞甲。
  
   “喜欢在阴阳界游荡的小动物,偶尔会充当我的座骑。”红衣男人拍拍怪物的脖子,“去槐树街的不归居!”
  
   怪物仰头闷吼一声,猛一跺后爪。
  
   古灵夕只觉身体朝下一沉,无数土块在四周呈直线状朝上飞起,眼前顿时一黑。
  
   “啊!”
  
   飞速的下坠感让她尖叫出声,双手紧紧抱住前头的钟晨煊。
  
   “不用害怕,我们只是抄近路而已。”稳若泰山的声音从前头传来。
  
   红衣男人手指轻动,一团火焰在指尖生成,飘飞到头顶,映亮半壁空间。
  
   “这里是……”古灵夕发现自己在黑黄相间的通道里快速前行,身下的怪物,不断用爪子刨开阻路的石块泥土,一块快障碍物从身边飞过,却一个也近不了他们的身,全部被隔离在安全范围之外。
  
   “地底。”红衣男人回头一笑,“说了是抄近路。”
  
   古灵夕被口水呛得直咳嗽,半晌才平复下来,捂着心口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冥王。”他爽快地回答,“刚刚你不是听到了么。”
  
   “冥王是什么东西?”古灵夕脱口而出。
  
   “冥界的王,掌司人界生死。简而言之,人间所有不喘气的东西,都归冥王这个东西管。”他呵呵直笑。
  
   “掌司人界生死?所有不喘气的?”古灵夕捂住了嘴,试探着问,“莫非……你是传说中阴曹地府的阎罗王?”
  
   “十殿阎罗只是我的属下。”他耐心地纠正她,随后又正色提醒,“你我今天能在此结识,也是难得的缘分,不过小丫头,现在我们说的话,希望只有我们两人知道。”
  
   “你比阎王还要厉害?”古灵夕诧异地反问,又联想到刚才他对付那群饿鬼的阵势,越想越觉得这男人来头不小,忙拍胸脯保证,“放心放心,我绝对不跟任何人提起我们之间的谈话!但是,有两个小条件。”
  
   他朗声大笑:“你这丫头真有趣,竟敢与冥王讨价还价。说吧,什么条件?”
  
   “一,如果你真能掌司生死,那你保证,一定要救回我这个朋友!”她竖起一根手指,接着又竖起第二根,“二,打从我去到枉死城开始,发生的一切搞得我晕头转向。我要你给我一个诚实的解释!这到底是怎么会事,什么九目怪,枉死城主,怎么会跟我们扯上关系?”
他略一思索,答道:“你们怎么去到枉死城的我并不清楚,这个怕要等到这家伙醒来之后才能知道答案。不过我猜想,你们在枉死城的时候,一定得罪了里头的某个成员。否则,那老家伙不会派出九目怪,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你们在人界的位置,然后引你们到这里,打开饿鬼狱大门要你们的命。“
  
   “不错,我们在枉死城门口的时候,一个专给人倒茶的家伙变成钟晨煊的样子,硬要问我生辰八字,我不说,他就想勒死我。还好真正的钟晨煊及时赶到,烧死了那个家伙!”古灵夕回忆着那场恶战,一字不差地讲给他听。
  
   “难怪。”他笑笑,“你可知道,城门口那问八字倒茶的白衣人,正是枉死城主的独子。你们杀了他儿子,他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管他儿子还是老子,他们干的龌龊事本来就死有余辜!”古灵夕的愤怒远大于惊讶,又问,“枉死城究竟是什么地方?老钟还没跟我说清楚就晕过去了!你不是冥王么,肯定知道里头的来龙去脉!”
  
   “死于非命者,如果没有冥差引路,是无法偱正常途径进冥界入轮回的。这样的死灵,要么终日游荡人界做个游魂,要么就被‘别人’引上歧路。”说到这儿,他眼露愠色。
  
   古灵夕想了想,接嘴道:“是不是被引到枉死城?”
  
   他点头:“枉死城是一个漂移不定的空间,多年来一直游离在冥界人界之间,很难找到他们的具体位置。我不知道枉死城是如何形成的,只知道在从前,枉死城截入的大都是恶贯满盈的匪类奸人,尽管他们有私扣死灵的罪过,但是犯的终究不算其罪当诛的大错。我终日事务繁多,只是吩咐下属追查,自己没有多加过问。可是从数百年前开始,枉死城越来越放肆,不但对那些无辜游魂下手,更常常抢在冥差之前将本该入冥界的死灵截获至城中。如此一来我再不能坐视不管,如果任他们胡闹下去,进入枉死城的冤魂越来越多,怨力会越来越重,人界冥界都会因此而失去应有的制衡,大乱大祸将成必然。所以这么久以来我一直在寻找枉死城的老巢,要让那从不露面的城主为他的荒唐行为得到应有的惩罚!”
  
   古灵夕总算明白了个大概,想了想,问:“你今天出现在坟地那儿,是你早察觉到枉死城主会在那里出现?!那你为什么只是跟他打嘴仗而不是拿剑劈了他?”
  
   “枉死城的特质,注定了它的位置很难被感应到。”他摇头,“有人找到我在人界的住处,留了一封信给我,要我在刚才的那个时间赶到那里,必有收获。我刚到,便见到你们被饿鬼众袭击。至于那空中的黄土门,只是另一重空间的影像反映在这里而已,那老东西依然躲在不知名的暗处,我听得到他,却碰不得他。”
  
   “谁会这么好心,送信给你让你来救我们呢?!”古灵夕对那个送信人产生了强大的兴趣,“这个人既然能告诉你时间地点,那说明他早知道枉死城主会在那个时候出现。如果能找到这个人,相信一定能挖出那老东西的老窝!”
“呵呵,我对这个无名氏也很有兴趣。”他若有所思地看向前方,“若真有可以追踪到枉死城下落的人存在,希望此人,是友非敌才好。”
  
   古灵夕一撇嘴,道:“你大小也是个王啊,难不成还怕一个无名氏?”
  
   “小丫头,很多事你不明白的。”他拍拍她的头,火光闪耀下的脸孔竟有一丝沧桑,“如果可以,我宁可选择做个跟你一样的平凡人。有一种孤独,是你这样的小家伙永远都不会理解的。”
  
   “说得好高深……”古灵夕有些不习惯他此刻的语气,像个饱经风霜的老头子。
  
   他笑,不说话,放在她头上的手却没有拿开。
  
   “喂,你干嘛?”古灵夕翻起眼珠,看着头顶上那只大手。
  
   他张开半眯的双眼,收回手掌,凝视着古灵夕的目光里,透着说不出的高深莫测。
  
   “怎么了?”古灵夕察觉到他看自己的目光有些奇怪。
  
   “你还真是个有意思的小丫头。”他的脸上恢复了最初的自然,“我竟然看不透你。呵呵,这么多年,你是我碰到的第二个看不透的人。”
  
   “看不透?!”古灵夕想了想,马上紧紧捂住自己的前胸,质问,“你想看透什么?!”
  
   “过去,将来,是善,是恶。”他笑,敲了敲她的脑袋,“你这丫头想歪到哪里去了!”
  
   “哦……”古灵夕尴尬地放下手,问,“你能看透一个人的过去将来?”
  
   “只要我想。”他点头,“可是,我却看不透你。”
  
   “那又怎样?如果什么都被你知道,我的人生岂不是一点乐趣都没有了。”古灵夕不屑一顾,“你说我是第二个你看不透的人,那第一个呢?”
  
   “许多年前我曾在渭河之畔收过一个徒弟,通身灵气,绝世聪慧。我曾试过看她的过去,看不到,就像刚才看你一样。”他娓娓而道,讲述着蒙满尘埃的旧事,“直到很久之后我才知道看不透她的原因,是因为她是上古神器所化,一块女娲留下的长生璧。”
  
   “啊?!”古灵夕身子一摇,差点从怪物背上滑下去,“你的意思,不会是我也是什么神器变的吧?老天,我可是有爹有娘有奶妈的啊!!!”
  
   他上下打量着急于辩解的她,大笑:“你横看竖看也不及我徒弟十分之一,又聒噪又莽撞,我当然相信你不是上古神器。”
  
   这算是变着法子损人吧?!
  
   古灵夕脸一沉,极其不悦地反击:“我有血有肉,当然不及那些从石头里蹦出来的玩意儿,你好歹是个冥王,说话不能留点口德么?哼!”
  
   他又是一阵大笑,笑过,看着钟晨煊,问她:“你跟这小子关系很是亲密吧?”
  
   “谁说的?!”古灵夕脸一红,即刻否认。
  
   他指着她胸前的护身符:“那你为什么戴着他家祖传的东西?”
  
   “这是他老爹硬要送我的!”刚刚高分贝说完这句话,她马上转了话锋,“你怎么知道这是他家的东西?你认识他?”
  
   “我跟他家祖上是故交了。”他盯着昏迷中的钟晨煊,开玩笑般的轻松,“这老鬼的后人到是一个比一个标志,除了脾气,其余半点都不继承他的。”
祖上?!故交?!老鬼?!
  
   他说的,莫非是钟馗?!
  
   古灵夕狐疑地瞪着他,考量着他话里的可信度。
  
   “我说的,你只管相信,不必怀疑。”他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又道,“等会儿见了外人,你只管说我是你表哥就行。记住,不得透露我身份半点!”
  
   “哦。”古灵夕吐吐舌头,天降个冥王当表哥,自己的面子未免太大了。
  
   他满意地笑笑,说:“知道了我的身份,你从头到尾却都没有露出半分畏惧之意。看不透你,也许,你的确有与众不同的地方。”
  
   害怕?!她为什么要害怕?!
  
   一个救了自己和钟晨煊性命的和蔼男人,最起码现在是和蔼的,哪点值得她害怕?!就算他有个大到吓死人的名称,那又如何,她只看到他和善的笑脸,听到他耐心的言辞。还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亲切……
  
   嗷!
  
   前行不止的怪物低吼一声,停了下来。
  
   “到了。”他抬头看看,“不归居,就在我们头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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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3-26 19:08:40 | 显示全部楼层
“别忙着上去!”古灵夕拉住他,仰起头,“这上头不比那乱葬岗,是条热闹的街道,这大家伙要是这么破土而出,不冲垮几座房子也要吓死几个路人!”
  
   他笑而不语,只管朝那怪物头上拍了一拍。
  
   四道蓝光从怪物体内游出,散开,把上头两人温柔包裹于其中。古灵夕只觉身体被一股力量轻飘飘地托了起来,头顶上阻碍去路的坚硬土石在这团光华面前成了稀薄的空气,她和钟晨煊,还有她的“表哥”,三人轻而易举穿过了厚实的土层,青烟一般飞出了地面。
  
   站在不归居的大堂里,讶异地打量着四周熟悉的布置,浑身一个土渣子都没沾到的古灵夕把钟晨煊安置在椅子上,然后傻傻用脚跺了跺连个缝都看不到地面,问站在身边的“表哥”:“这里是不归居里头啊,我们怎么出来的?!你的那个坐骑呢?!”
  
   “出来便出来了,有什么可问的。鎏野自由惯了,不会跟着我。”他轻描淡写地答她,随即提高声音喊道,“掌柜的在吗?!有客!”
  
   不消片刻,二楼上出现了个妖娆又慵懒的身影。
  
   “哪个醉鬼敢乱闯我不归居!这大清早的……”娇声抱怨里带着阵阵呵欠声。
  
   古灵夕见了救星般朝楼上高喊:“漓湖姐你快下来救救这家伙啊!”
  
   睡眼朦胧的漓湖朝楼下一望,那奄奄一息趴在桌上的钟晨煊顿时惊走她所有睡意。
  
   风一样跑下楼,她来不及问他们是怎么进来的以及古灵夕身边的男人是谁,只抬起钟晨煊的头,紧张而仔细地观察他的面容,又掀起他的袖子把起脉。
  
   “你们去了哪里?他元气差不多耗尽了。”漓湖脸上除了紧张心疼外,还有少见的严肃。
  
   “我们去了枉死城,杀了枉死城主的儿子之后,他带着我和那个笨记者一道闯了回来。”古灵夕懊恼地回答,“回来不久他就晕了,晕之前嘱咐我带他回不归居。漓湖姐,他……他严重么?能救回来么?”
  
   闻言,漓湖秀眉一皱,狠瞪了钟晨煊一眼,忿忿哼一声:“年岁越大越是乱来!”
  
   “先别急着骂人啊!”古灵夕拽住她,“赶紧救人哪!”
  
   “既然到了我这儿,他自然是死不了。”漓湖指指楼上,“把这家伙送到我房里。”
  
   “你就是不归居的主人?”打从进了不归居开始,古灵夕的“表哥”便成了个袖手旁观的闲人,神情自若地看着漓湖忙前忙后。
漓湖这才留意到身旁这陌生的高大人影,迎上他投向自己似笑非笑且半带探究的目光,报以他一个标准的待客式微笑:“阁下是哪位?似乎并非我不归居的客人,面生得很。”
  
   “我表哥!他,他是我表哥!”古灵夕忙抢过话头。
  
   “你几时有个表哥?”漓湖惊奇地看着急着为这陌生男人正名的她,“怎么从来没有听你说过。”
  
   “我一直住在外省,前几日才到贵地处理生意上的事。没想到清早出门不久便偶遇表妹。”他编谎话编得面不改色,“多年不见,亲戚也生疏了,呵呵,表妹几乎认不出我了。”
  
   漓湖上下打量他一眼,点点头,说:“那就麻烦表哥你帮忙把这家伙弄上去。”
  
   “不忙。”他摆手,视线转向堆在墙侧的一堆酒瓮,“掌柜的不妨先取三杯店中最烈的酒来。”
  
   “酒?”漓湖不明他的意图,嗔怪道,“我现在忙着救人,你还有闲心管我讨酒喝?本店今天不做生意!”
  
   他半点不恼,仍旧话中带笑:“掌柜的别动气。我要酒不是自己喝,是给他喝。”
  
   听到一说酒,古灵夕恍惚记起刚才他跟自己说过,只要灌钟晨煊几杯烈酒便能让他醒转过来。
  
   他是冥王,应该不会信口开河吧?!
  
   “漓湖姐,你听他的,快快拿最烈的酒过来啊!”古灵夕推了推迟迟不挪步的漓湖,着急地说,“要不你告诉我,最烈的酒在哪里,我去拿。”
  
   漓湖看这对“表兄妹”一个稳若山一个急如猴,搭配得到还恰到好处,犹豫半晌,还是转身去了里间,很快捧了个酒壶出来放到桌上,道:“霸王刀,不归居最烈的酒。”说罢又戳了戳古灵夕的头,“若是这样的丫头,只要一小杯,必然醉个三天三夜。”
  
   拿起酒壶,他揭开盖子,嗅了嗅冲出的浓烈酒香,笑:“好酒!”
  
   取过一个杯子,他不慌不忙倒满一杯,然后伸出食指,在这无色的液体里轻搅了三下,再依此类推,倒好了三杯酒。
  
   “把他扶起来,掰开嘴。”他端起一杯酒,吩咐身边这两个女人。
  
   面色煞白的钟晨煊被漓湖扶住,古灵夕则捧起了他的脸,手指小心分开他的嘴唇。
  
   一杯,两杯,三杯,她们眼见着他滴酒不落地把“霸王刀”倒进了钟晨煊嘴里。
  
   看钟晨煊喉头明显的吞咽动作,古灵夕又放心了些,还好,他还晓得吞东西,证明情况还不是太坏。
  
   放下空杯子,他又拿手掌覆在他额头上,双目半闭,安静地看着脸上渐渐泛起红晕的钟晨煊。
  
   时间在焦急的等待中滑过,古灵夕和漓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钟晨煊,生怕漏掉他身上任何一个变化。
  
   红潮越来越重,好像有人在皮下不停泼着赤红的颜料,到最后,钟晨煊的脸堪比关公。
  
   “啊呀,那个酒也太烈了吧……”古灵夕慌张地看着钟晨煊,连声道,“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脸红得跟虾子一样!不会出事吧?”
  
   “别闹!”漓湖皱眉打断口不择言的她,仔细感觉着握在她手中的钟晨煊的手,随即眉头一展,“好了好了,他的手开始暖了!”
  
   “真的?”古灵夕一把抢过钟晨煊另一只手。
  
   的确,起初冷如冰霜的手,现下已经渐有了再熟悉不过的温度。
  
   惊喜之余,她又不避讳地摸了摸他的脸,也是同样的热度。
  
   是酒太烈造成的假象,还是他真的好起来了?古灵夕把询问的目光投向“表哥”。
  
   他轻舒口气,收回手,笑笑:“行了。差不多该醒了。”
话音刚落,钟晨煊脸上那片刺眼的红潮缓缓褪了下去,他的脸,终于恢复到往日最正常的颜色。
  
   “呵……”
  
   钟晨煊的眼睛依然紧闭,却有一口悠长的气息从他口里送出。
  
   在场的除了冥王表哥一派镇定外,其余两人无不是紧张到连脚趾头都抓紧了。
  
   摒住呼吸,又等待了一会儿,钟晨煊的睫毛终于轻轻颤动几下,紧闭已久的眼皮终于慢慢掀开。
  
   古灵夕不知道要如何形容此刻自己的感觉,想跳想叫还想唱,万般惊喜兜转出来,却变成一句短短的:“老钟,我总算放心了!”
  
   钟晨煊眨眨眼睛,重见天日的目光在围在自己身边的三个人身上扫视。
  
   “好累……”他长长吐出一口气,直起身子,伸了个懒腰。
  
   没有任何伤口,没有重病初愈的萎顿,甚至连一点后怕的眼神都没有。大难不死的钟晨煊,只像是从一场深重的长梦里醒来。
  
   不知该说是他心理素质超乎常人,还是该说他天生便是个怪胎。
  
   漓湖松了口气,粉拳砸在他肩上,嗔怪道:“你这杀千刀的,可吓死我们了!看你以后还敢不敢那么卤莽!”
  
   “醒过来就好!”古灵夕拉开漓湖,赔着歉意的笑脸,“要不是为了带我们出来,他也不会这样。”
  
   “你们两个都不让人省心!”
  
   “这不是一场意外嘛,谁知道去趟警察局会惹来这么凶险的事。”
  
   “你们这两个小鬼,听好了,以后再去什么古怪地方,必须先跟我通报一声!没有我批准绝对不许去!”
  
   “你又不是我妈!”
  
   “@!#%@#……”
  
   作为这场争执的焦点,钟晨煊反到像个没事人,看热闹一样任两个女人在他面前吹胡子瞪眼,目光落在旁边那个微笑不语的红衣男人身上。
  
   “你是哪位?”他不介意那两个多嘴女人在吵什么,但是介意身边站着这么一个红衣如火,神情却温润若水的陌生男人。
  
   “她的表哥。”他坐下来,笑眯眯地指了指还在跟漓湖打口水仗的古灵夕,“多年不见,今天偶遇。”
  
   钟晨煊看看他,又看看那个在任何场合都喜欢逞口舌之快的丫头,没有问诸如我怎么没听过她有表哥之类的问题,只是扬起嘴角,摇头浅笑:“完全不像有血缘的亲人。请问高姓大名?”
  
   “哈哈,毕竟只是表亲。”大笑中,他朝钟晨煊伸出手,“在下姓连,单名一个胤。”
  
   啥?!那头都开始自我介绍了?!
  
   古灵夕听“表哥”自报家门,忙打住了跟漓湖的口头战争,凑过来站到这两个男人中间,对钟晨煊说:“老钟,这回你可得好好谢谢我这位……呃……连表哥,他灌了你三杯酒,愣是把你给救醒了!不止救了你,在乱葬岗的时候他还救了我的命呢!”
“乱葬岗?!”钟晨煊眼里闪过片刻的茫然,“我们去过?省城哪里来的乱葬岗?!”
  
   “呵呵,不是什么乱葬岗,只是郊外一片树林罢了。”自称连胤的冥王替激动的古灵夕解释着。
  
   “哦?!树林……”钟晨煊斜目沉思片刻,道,“似乎我错过了很多事。”
  
   “可不是么!你倒是晕了,剩我一个人对付来报仇的枉死城主!原来被你烧死的那个城门口倒茶的,是枉死城主的儿子!他派了个九目怪物引我们去了树林,还招来一大堆饿鬼想啃了我们呢!要不是……”
  
   咳咳!
  
   连胤适时的咳嗽,打断了古灵夕迫不及待地讲述。
  
   钟晨煊盯着突然住嘴的古灵夕,说:“继续啊。我要知道我昏迷时候发生的一切。”
  
   “呃……那个……这个……”古灵夕一边搪塞,一边暗自庆幸多亏“表哥”提醒及时,再任她口无遮拦下去,他冥王的身份肯定是遮不住了。
  
   见古灵夕支吾半天,连胤自然而然地替她继续了下去:“要不是我偶经那片树林,替你们赶走那群饿鬼,恐怕你们现在已成两只新鬼。”
  
   “哦?!”钟晨煊半点不为自己曾身处的险境惊讶,只淡淡问,“连兄的确是“偶经”那片树林么?”
  
   连胤饶有兴致地反问:“难道我还会特意经过?”
  
   “呵呵。”钟晨煊轻笑,“那只有连兄自己才清楚了。想不到这丫头竟有一位深知伏鬼之术的表哥,难得难得。”
  
   “深知不敢当。在下只是对玄门之术颇有兴趣,常常自行钻研罢了。”连胤谦逊摆手,话锋一转,看向古灵夕,“不过这丫头的胆量令我都佩服,居然敢单枪匹马斗饿鬼众。你没有成它们的口中物,全赖这丫头替你拖延了时间呢。说来,这次你最该谢的人,是她。”
  
   钟晨煊一挑眉,看着一脸神气的古灵夕,面无表情:“我救过她不止一次,算扯平了。”
  
   “你……”正打算以高姿态接受他谢意的古灵夕气得经脉倒转。
  
   连胤又是阵朗声大笑。
  
   被当了透明人许久的漓湖到底忍不住了,高声表示自己的不满:“你们三个家伙先给我暂停一下!这是我的地方,好歹让我这主人明白这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吧?”
  
   钟晨煊耸耸肩,起身对她露齿一笑:“让那丫头跟你说吧,你也知道我晕过去了。我先去睡会儿。还有,帮我准备点吃的!”
  
   “等等!”连胤也站起来,叫住了打算上楼的钟晨煊,“告诉我你们是怎么去到枉死城的。说完再睡如何。”
  
   平淡无奇,甚至是非常礼貌的一个请求,从他口中讲出却成了不可不照做的命令。
  
   几束晨光从窗口洒下,背光而立的他虽被浅浅阴影遮了面孔,五官却更见棱角,黑色长发被几丝穿窗而入的凉风拂起,上头的光泽跳舞般闪耀,一身红衣也更显夺目。
  
   钟晨煊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这个在淡淡光彩中微笑而立的男人,突觉他身上那片安静沉着却又暗含张扬的红色之下,藏的是个高贵而霸气的躯体,他简单言辞间似乎总透着股若有如无的压力,让一切生命为之臣服的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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