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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小诗

[转帖] 搞鬼一家人第一部——《与魅共舞》作者-----裟椤双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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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3-26 19:09:52 | 显示全部楼层
他微微一怔,而瞬间的震动很快被压下,他索性转过身,直视对方的眼睛,嘴角挂着不羁的轻笑。
  
   两道有着同等威慑力的目光在空中对接,一红一黑,这两个年纪接近身形也相若的男人用自己独有的敏锐与感觉,重新审视着对方。
  
   此刻,没有人有勇气站在这两个男人中间,由他们带出的满含压力的空气在无形中交锋,足以摧毁任何插足者的承受能力。
  
   空气中,突然有了剑拔弩张的意思。
  
   漓湖和古灵夕呆看着这两个男人,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做什么,不过是一个小小要求而已,她们甚至不能理解这两个人是怎么会因为这个而卯上劲的。
  
   换作平时,古灵夕一定会冲上去大大咧咧地推他们一把,然后嗔怪他们有毛病大眼瞪小眼之类。可是,今天她不敢,莫名的畏惧阻止了她所有莽撞念头。钟晨煊和她的“表哥”,表面一派风平浪静,但是一旦有第三者接近,必定被暗藏下头的汹涌暗流卷到地狱最深处。
  
   “你不是古灵夕的表哥。”钟晨煊先开了口,眉眼之间流过专属于他的慧黠,“连胤,你究竟是什么人?莫不是连这个名字都是编的吧。”
  
   坏了,就知道瞒不过他,这家伙根本就是个聪明到狡猾的人,要让他相信这个凭空出现的表哥,真是太天真了。古灵夕悄悄吐了吐舌头,双手不自然揪住自己的衣摆。
  
   “我这名字到是不掺半点假的。认识我的人不少,知道我名字的人却不多。”连胤露出钦赞的神色,笑道,“相见便是缘分。你若信我,莫问来路。”
  
   趁这间隙间稍稍的缓和,古灵夕鼓足勇气跑到钟晨煊身边连声说道:“老钟,你不信他也要信我吧?连胤真的是你我的救命恩人,如果他是坏人,何必又……”
  
   钟晨煊把食指轻摁在她的嘴唇上,又轻佻地勾了勾她的下巴,邪邪笑道:“做丈夫的哪能不信自己的妻子,放心,我不会对他怎么样的。”
  
   古灵夕啪一下打下他的手,心慌意乱地给了他一拳:“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干什么!”
  
   丢下一串大笑,钟晨煊回头朝楼上走,上楼前,他侧过脸,也不看人,说:“有问题的人,跟我上来吧。先说清楚,知道答案后你马上离开,不要扰我好梦。”
  
   “呵呵,多谢了。”连胤似乎不知生气为何物,满脸笑容地跟了上去。
  
   “先凑活着拿点能吃的到我房间。”钟晨煊看了漓湖一眼,又对古灵夕说,“别杵着了,让漓湖给你的手臂上点药。”
  
   嗳?!
  
   古灵夕一愣。
  
   被饿鬼众弄出的伤口虽然流了血,可并不算多严重,她自己都忘了自己受了伤,他却留意到了。
  
   “蠢丫头。”见她一脸痴相,他摇摇头,跟连胤一前一后上了楼。
嚼完漓湖送来的热馒头,又朝嘴里塞下最后一口菜,钟晨煊满意地放下碗筷,擦了擦嘴。
  
   “吃饱了?那说吧。”从头到尾,连胤都充满着耐心。
  
   钟晨煊喝了口茶,咂咂嘴,简单把追查赵大婶死因的前前后后讲给他听。
  
   “你发现尸体的眼皮上有个黑点?”听完,连胤略一沉思,问。
  
   “是。”钟晨煊看着他,“我想,神秘如阁下你,应该听说过乱阳咒吧。”
  
   连胤点头,道:“此咒专藏于尸首之中,一旦有活人触及咒点,咒念所及范围内的所有生人都会照施咒之人的意愿被卷入不属于人界的空间。而埋在那赵大婶身上的乱阳咒,将你们强行带到了枉死城前。”
  
   “果然知识渊博。”钟晨煊朝他伸出大拇指,“知道这种禁咒的人少之又少,会使用的更是廖廖无几。”
  
   “看来你是棋逢敌手了。”连胤笑道,“竟有人用乱阳咒对付你们,结怨很深啊。”
  
   “对付我?!”钟晨煊摇头,“那到未必。我总觉得事有蹊跷,可一时半刻又想不出是哪里不妥。”
  
   连胤不语,扭头看向掩上的房门,一挥手,说了声:“想听就进来,不必鬼鬼祟祟。”
  
   话音刚落,房门自动打开。
  
   哎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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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3-26 19:13:33 | 显示全部楼层
古灵夕大叫一声跌进房来,背上还压着个系着围裙的漓湖。
  
   见状,钟晨煊嗤笑一声,冲着狼狈爬起的漓湖道:“幸好你在上头,要是那比猪还沉的丫头压在你身上,怕要断你几根骨头呢!”
  
   漓湖露出天真无邪的傻笑:“不会吧……”
  
   古灵夕噔噔冲到他面前,黑了脸叉腰呵斥:“刚才不知道谁更像头死猪!才一恢复人样就晓得说风凉话了,你什么德性!”
  
   那边有人故意清了清嗓子,打断这场嘴仗。
  
   “你们总爱这么吵吵闹闹么?”连胤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
  
   “就事论事罢了,哪个有闲工夫跟她磨牙。”钟晨煊低头轻轻吹开浮在水面的茶叶,不屑地笑。
  
   古灵夕亦不示弱,一屁股坐下来斜睨对方一眼,道:“人跟牛是没有办法沟通的,谁会浪费那个时间。”
  
   “哈哈,你们呀……”连胤看看她,又看看一本正经的钟晨煊,摇头笑道,“我在猜想,若你们将来有幸携手共老,生活会极之精彩。倘若再有后代,必定也非凡品。”
  
   咳咳咳咳。
  
   钟晨煊被茶水呛了一口,拍胸口猛咳。
  
   “你胡说八道什么呀!”古灵夕红透了脸,忿忿瞪着连胤,“我跟他啥关系都没有!”
  
   连胤不以为然地耸耸肩,意味深长地笑:“将来,谁又知道呢……”
  
   “喂,你们不要再说这些闲话了好吧?”漓湖实在看不下去,拍了拍桌子,问,“刚才我听到你们说乱阳咒。到底会是什么人弄这么厉害的东西要害晨煊和灵夕呢?你们个个都是高人,怎么着也得找个头绪出来啊!”
  
   “我说过,这乱阳咒其实未必是冲着我们来的。”钟晨煊放下茶杯,盯着碧绿的茶水入神,“从赵大婶的尸体被发现到运到警察局裣房,这个过程中,任何跟尸体有过接触的人都有可能触到咒点。万幸的是,触到它的是我。”
  
   “差点丢了性命呢,还说万幸?!”古灵夕不满地嘟囔。
  
   “呵呵,丫头,换成别人中了乱阳咒,你说他们还有机会活着回来么?”连胤一语点醒她,“无非又便宜那枉死城主了。”
  
   漓湖大概听明了这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问:“这么说来,这个凶手的动机岂不是很奇怪?!没有固定的下手对象,谁碰到谁倒霉?!目的究竟是什么?”
凶手的动机,我现在也暂时没有头绪。”钟晨煊皱起眉头,欲言又止,“我现在到是担心……”
  
   “担心被下了乱阳咒的尸体不止赵大婶一个。对吧?!”古灵夕轻易猜到了他在担心什么。
  
   “如果真是如此,那人界冥界,都有一场不小的麻烦了。”连胤的神色也严峻起来,“但愿我们的担心不要应验才好。”
  
   “要从哪里查起呢?不能放任这凶手躲在暗处继续害人哪!”古灵夕苦恼地揉着有些胀痛的太阳穴,“你老爹蹊跷受伤,赵大婶死于非命,我们跟枉死城莫名其妙成了对头,这前后发生的事,看起来根本没有任何联系。如果真有人在背后捣鬼,他的目的还真是难猜透。”
  
   “如果真是同一人所为……”漓湖思忖着,“那这些事情一定会有共同点,只是我们现在还没有发现罢了。”
  
   “漓湖,不归居里的客人多且杂,你多留意一下这些酒客的闲谈。”钟晨煊站起身,伸个懒腰,话锋突兀一转,“我就先去睡了,又累又困。晚饭之前不要叫醒我。”
  
   说罢,在众人各有千秋的鄙视目光中,他麻利地甩掉鞋子跳上床,一脸幸福地钻进被窝,蒙头大睡。
  
   “这家伙的思维,跳跃性很大呢。”连胤佩服他前一秒还忧国忧民,后一秒马上宣布要去梦周公。
  
   漓湖无奈地摇头:“他好像一贯如此。只要他困了,再重要的事情都不能影响他睡觉。”
  
   “贪睡的老牛。”古灵夕鄙夷地看着对面床上,自己却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呵欠。
  
   连胤见她难掩的倦意,拍拍她的肩膀:“你也休息去吧,折腾许久,不要死撑了。”
  
   “嗯……好吧……”古灵夕看看窗外透入的阳光,眯起眼睛,又连打三个呵欠后问他,“你呢?还有这一堆事情,都还没有解决。”
  
   “不必担心,凡事都有解决之道。快睡去吧,太阳这么暖,正是入眠的好时候。”连胤笑着起身,又说,“我还有别的事要办。三日之后我会回来这里跟你们碰头。丫头,你阅历尚浅,凡事要多听别人建议,不要轻举妄动。”
  
   古灵夕似懂非懂地点头:“哦,知道了。”
  
   “那我就告辞了。”他转身同漓湖打了个招呼,“老板娘,今天没时间一尝你不归居的美酒,下次一定不会错过!”
  
   “呵呵,好啊,下次我必定拿出不归居的珍藏品款待,为你这个不肯透露自己的神秘客人。”漓湖娇笑着拢拢头发,看着房门道,“我送你出去。大门还锁着呢。”
  
   “慢走啊,我就不送你了。”古灵夕冲连胤摆摆手,一路呵欠地出了房间,毫不客气地朝上次她睡过的房间走去。她还记得那里的床有多软,被子枕头有多舒服。
打开铁锁,漓湖把大门挪开,一束阳光直射下来,她下意识地遮住了眼。
  
   “哟,老板娘,今天咋这么晚才开店呀!”街对面卖水果的贩子见了,扯着嗓子问,“我还担心今天没酒喝呢。”
  
   “不开店,我难道喝西北风么?!”漓湖朗声笑应,随即回头看向连胤,说,“虽然不知道你是什么来头,不过你不是坏人。希望我的直觉没有错。”
  
   连胤不语,仰头看向天际,暖暖的阳光给他的面孔镀上一层淡金色,恍惚间,竟不像是食这人间烟火的。
  
   “起初本该是你出手救人。”他收回目光,话题却跳到十万八千里外,“我到好奇你打算用什么法子救回钟晨煊。”
  
   “我自有我的法子。”漓湖一挑眉,歪头看他,“不过,我不如你。”
  
   “哦?!”连胤看着眼前这仪态万千的美人,啧啧道,“过奖过奖。我看老板娘到是人间少见的奇女子。告辞。”
  
   刚转身,他却又回头,眼角飞上狡黠的笑意,说:“他的伤,非人力可愈。呵呵,三界六道,芳踪难觅。”
  
   漓湖微微变了脸色,却很快恢复常态,笑声如风动银铃:“高人便是高人,说的话也费煞思量。漓湖慧根不足,不太明白。”
  
   “哈哈,不要紧,当我胡言乱语吧。”
  
   留下这句话,连胤沐着一身阳光,很快消失在街角。
  
   直到他消失,漓湖才长长出了一口气,整个人无力地靠在门板上。
  
  
  
   在不归居无所事事地过了两天,午后,古灵夕百无聊赖地坐在靠窗的位子上,晃着手里的筷子发呆。
  
   钟晨煊刚刚出门去医院了,并且拒绝她同行,要她乖乖留在不归居养伤,还特别嘱咐漓湖看紧她,不许跨出不归居半步。
  
   古灵夕伸过手臂,看着已经结痂的伤口,愤愤不平,这也算伤么,有什么可养的,那家伙就是嫌自己聒噪,怕她又招祸事罢了,也不知道十七表姐怎么样了,他答应自己要替她去探望的。
  
   这会儿的客人不多,漓湖清闲地坐在柜台后头拨弄着算盘,目光不时瞟向发呆的古灵夕,生怕这精怪的小丫头趁她不注意偷溜出去,到时候钟晨煊又要拿自己的疏忽来说事。
  
   突然,一阵又快又急的车铃声从门外传来,然后便是一阵嘈杂和骂声。
  
   “搞什么呀,骑那么快,鬼在撵你么!”
  
   “把我的苹果捡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有急事!”
  
   一个人风风火火地闯进不归居,店内之人纷纷侧目。
  
   白衬衫加米色格子吊带西裤,身侧还挎了个黑色的大包,来者站在店中央,目光四下搜索,似乎在找人。
  
   古灵夕一见,顿时跳了起来,几步窜到来着身边,用力拍拍对方肩膀,喊道:“胡庭优,你跑来做什么?”
  
   “是你啊。”胡庭优见是她,忙急急地问,“钟先生呢?我找他有急事!”
  
   “他有事出去了。”古灵夕看着他背的包,包口处露出一截总是套在他相机上的挂绳,“你不会是来告诉他,你买新相机的钱不够吧?”
  
   胡庭优像看怪物一样打量她:“你胡说什么呀!我是来送那天的照片的!”
  
   对呀,那天出了警察局,他们好像是要这小子把照片送来看看的,钟晨煊还特意留了不故居的地址给他。
古灵夕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说:“好好,赶快拿出来我先看看!”
  
   胡庭优看看周围,摇头:“不行,这里人太多了。钟先生说过照片必须要保密的!”
  
   “上楼到你房间去看吧。”漓湖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背后,指着上头建议,又问,“什么照片这么神秘?”
  
   古灵夕即刻对她附耳道:“那天我们去枉死城,这家伙也跟着我们一道去了,他拍了好多照片呢,我想从来没有谁拍到过这类照片吧?”
  
   “上楼再说。”胡庭优紧握着他的包,连正眼也不看漓湖便急急忙忙上了楼,好像这地方是他自己的一样。
  
   “真不懂礼!”古灵夕不满地叨叨,边上楼边向漓湖抱怨,“你不知道这小子有多离谱,做个记者而已,却几次三番连命都不要,就只要他的宝贝相机!疯子!”
  
   漓湖看着胡庭优的背影,轻笑道:“天下从来都不缺执著的人。”
  
   “那哪叫执著,根本就是脑子被驴踢过了!”古灵夕不屑。
  
   胡庭优随便找了个房间,站在门口问漓湖:“是空房么?”
  
   漓湖点头。
  
   他即刻推门进去。
  
   “他以为这里是他家啊!”古灵夕一脸不满地跟了进去。
  
   屋里,胡庭优把包小心放到桌上,看着一道进来的漓湖,警惕地问:“这位是……”
  
   古灵夕没好气地替漓湖答他:“你还好意思问呀,你现在站的地方就是这姐姐的地方,哼,她是不归居的老板娘呢,你这家伙居然连个招呼都不打!”
  
   “能不能请她暂时出去一下呢?”胡庭优冒了一句更加找打的话,“这些照片是不能给不相干的人看的。”
  
   “你……”古灵夕真的很想动手揍人,强压下火气,说,“漓湖姐不是外人,连你最崇拜的钟先生,也要尊她一声姐姐。我们那天发生的所有事,她都知道。”
  
   胡庭优狐疑地看她:“真的?”
  
   “还煮的呢!”古灵夕拍桌子,“赶紧把照片拿出来!”
  
   犹豫一下,胡庭优打开了包,取出一个牛皮纸大信封,抽了一沓照片出来。
  
   古灵夕忙把照片抓过来,才看了两张,便气恼地喊:“这……这拍的是什么东西啊?白茫茫一团,什么都没有嘛!一张,两张,怎么每张都这样。”
  
   漓湖凑过来一看,掩口直笑:“头回见到这样的照片,空无一物。记者先生,你是不是洗照片的时候出什么差错了?”
  
   胡庭优沮丧地摇头,说:“今早在暗房里,我刚把照片冲好的时候,上头的确是有东西的,那道门,还有那个可怕的怪物,都是有的!可是没过一会儿,这些东西就消失了,成了现在这样子。”
  
   古灵夕扇着照片,狠瞪着他:“有那么玄乎么?一定是你手艺太差,当时根本就什么都没拍下来!”
“才不是呢!我的技术是我们报社里头最好的!你不要随便侮辱我!”胡庭优一副要跟她拼命的样子。
  
   “好了好了,别争了!”漓湖赶忙灭火,又对古灵夕低声道,“这不能怪他,你们去的地方,也许并不是一个普通相机能随意拍下的吧?!”
  
   古灵夕一想,觉得她说的有几分道理,那里根本就不是人呆的地方,人间的东西又怎么能顺利拍下那里的情况?!
  
   胡庭优抚着胸口,稍稍缓过来后才说:“其实我今天来,不止是要给你们看这几张照片。”
  
   “嗯?!”古灵夕看看手里的照片,“不止这些?那还有什么?”
  
   “在你们去裣房之前,我不是早到了一步么。”胡庭优从她手里拿回照片翻看着,“那个时候我……我给那壮辅诚高中命案的受害者拍了一张照片,想拿回社里交差……”
  
   说着,他的手指停下了,从那叠照片的最末抽出一张来,摆到古灵夕面前:“可是,这照片却成了这个样子……”
  
   “又变成空白了么?”古灵夕接过照片。
  
   很快,她愣住了,揉揉眼睛,把照片拿近了些再看,神情越发惊异。
  
   “小子,你确定这张是你拍的赵大婶??就是那个死者??”古灵夕抓住胡庭优的胳膊,要他想清楚了再回答。
  
   “当然确定啊,我刚拍了这一张照片,就被人打晕了。”胡庭优摸着后脑勺,“现在这后头还鼓着一个包呢!当时你也在场,这照片的真假,你该再清楚不过。”
  
   “一张照片,把你吓成这个样子?”漓湖不明就里,拿过她手里的照片,看一眼,说,“咦,怎么……有两张脸在上头?!”
  
   照片里的躺着的,的确是双目紧闭的赵大婶,可是,在她的脸上,却又重叠了另一个人的脸,半透明,膜一样覆盖在上头,虽然没有颜色也没有够清晰的线条,可是并不妨碍外人看出,那是一个男人的面容。
  
   “这到奇了,一个人怎么能拍出两张脸来?”漓湖惊奇不已。
  
   “我也不知道。”胡庭优茫然地摇头,“从来没有遇到这样的事。”
  
   古灵夕一言不发,呆呆看着某处,似在回想什么。
  
   许久,她猛一拍腿,大喊:“这张男人脸,我曾见过的!”
  
   “是谁?!哪里见过?!”
  
   漓湖和胡庭优异口同声。
  
   “教堂!”古灵夕肯定地说,“那次我同老钟去找那里的什么什么罗德神父,出来的时候遇到一个冒失鬼,差点撞到我们。我肯定,就是他,照片上那张男人脸,就是那个中年男人!”
  
   古灵夕激动得语无伦次,好像发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大秘密一样。
慈济医院里,宋世琪病房。
  
   钟晨煊站在宋世琪的病床边,放下手里提的一袋水果,说:“看你没事,大家就放心了。”
  
   “其实我真的没什么……那天只是被吓了一跳而已,劳你费心来探望。”宋世琪捏着被角,不好意思地说。
  
   “毕竟同事一场,来看看是应该的。你表妹本来也要来,但是她受了点风寒,我怕她传染到你,所以只能改天再来看你了。宋老师不要介意。”钟晨煊撒谎是永远不眨眼的。
  
   “灵夕……灵夕她现在在哪里?!这丫头成天疯跑不知道深浅,我怕……”一听到这表妹的名字,宋世琪又气又急。
  
   钟晨煊忙宽慰道:“宋老师放心,她现在好得很。因为我需要她帮我点小忙,所以暂时把她安置在我一个好友那里。你刚入院的时候她来看过你,不过那会儿你还在昏迷中。”
  
   “这样啊……”宋世琪虽然还有疑问,却又不好再多问,只说,“那就拜托你多照顾灵夕了,这丫头很让人头疼。表姨父只有她一个女儿,她是绝对不能有什么闪失的。”
  
   “嗯。我知道。”钟晨煊笑笑,岔开了话题,“这个病房现在就剩下你一个人?我记得上次来的时候,你旁边的病床是有人的吧?!”
  
   宋世琪点头,说:“是的,那张床上原来住的是个腿骨骨折的年轻女人。你记性还真好呢。”
  
   “出院了么?”他随口问。
  
   “不是。”宋世琪摇头,面有遗憾,“前天晚上突然去世了。可惜,好年轻的人哪。她的丈夫都哭晕在了病房里。”
  
   “骨折而已,突然病逝?”钟晨煊看着那张空空的床。
  
   “嗯。听那些护士说,是药物引发过敏还是什么来着。”宋世琪回忆着,旋即又压低了声音,有些害怕地说,“今天我中午出去散步时,无意听到两个小护士偷偷说什么4床病人的尸体不见了,医院裣房的大门被人撬开,里头有一只男人的皮鞋,好像就是那女人的丈夫的,大家都说是这痴心丈夫把妻子的尸体偷走了呢。真是又感人又吓人。”
  
   钟晨煊心下一动,不露声色地说:“嗯,世上痴情人多,爱到极致,一个丈夫做出这样的事也不足为奇。”
  
   “我想也是呢。”宋世琪点头,又十指相扣,祈祷道,“希望老天早点让我出院,一个人在这里很无聊啊。”
  
   “呵呵,一切都要听医生安排,身体重要。”钟晨煊边说边起身走到4号病床前,若有所思地打量着。
蓦地,在病床与床头柜子相间的缝隙里,一个小小的闪着银白光彩的玩意儿进入他如炬目光中。
  
   走过去,他从缝隙地上摸出了一条细细的银链子。
  
   链子在他手中轻轻摇摆,末端,一个精致小巧的十字架,淌着洁白的光。
  
   “这个女人信教么?”他收起链子,问宋世琪。
  
   宋世琪略一思索,道:“好像是的,我记得她有事没事就爱看圣经。”
  
   “哦。”钟晨煊微微点头,说,“好吧,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你好好休息!改天我带古灵夕来看你!”
  
   说罢,他风一样出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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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3-27 07:26:54 | 显示全部楼层
感谢分享,+10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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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3-27 20:30:00 | 显示全部楼层
紧赶慢赶回了不归居,钟晨煊一进门便与正往外冲的古灵夕撞个满怀,被迫后退的她又一脚踩在紧随其后的胡庭优脚背上,这倒霉鬼怪叫一声,身子朝后一仰,刚刚好磕到漓湖的鼻子,惹来哎唷一声尖叫。极其惹笑的连锁反应,幸而店里此时已经没有客人,否则必然笑到满地找牙。
  
   钟晨煊头疼地盯着这三个家伙,责问:“被鬼撵啊?脑袋被门夹过了?走路非要排成一条直线?!”
  
   “你回来啦!”古灵夕不但不恼,反而乐开了花儿,忙抓住他的手大声说,“老钟,我正要去找你呢!我发现了一个大问题!!”
  
   “嗯嗯,我们正急着出去找你呢!这照片实在太离奇了!”胡庭优忘了脚痛,呲牙溜嘴地插话。
  
   柳眉倒立的漓湖走上前,捂着鼻子,忿忿瞪着前头这两个兴奋的家伙,斥责道:“我明说了不宜声张,这两个冒失鬼,还是像中了奖票头奖一样兴奋,我是拉都拉不住!哼,撞歪了我的鼻子,我看你拿什么来赔!”说罢还屈起手指朝胡庭优头上用力磕下去。
  
   “好了好了。”钟晨煊打断他们直入主题,“你们发现什么了?照片有什么问题?”
  
   古灵夕献宝一样打兜里抽出从胡庭优那儿硬抢来的照片,指着上头的两张人脸:“你瞧这儿,赵大婶脸上又多了一张脸!”
  
   钟晨煊拿过照片细看,众人都住了口,不归居里安静得能听到心跳声。
  
   “教堂……”钟晨煊的记性异乎寻常地好,准确地报出了这张男人脸的来历,“第一次见罗德神父那天,我们出来的时候曾撞到过这男人!”
  
   “没错没错!就是他!”古灵夕抢回照片,指着那男人脸回忆着,“你还记得当天我们见到这人时,他有多紧张么?!不要命地朝里头冲,还口口声声嚷嚷着要找那神父!”
  
   钟晨煊不语,掏出那个从病床旁捡到的十字架。
  
   在链条末端来回晃动的银色十字架,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洋和尚用的东西?!”漓湖的眼珠随着十字架左右晃动,“你拿这个干什么?”
  
   “慈济医院里,我想,八成是发生了跟警局裣房差不多的事。”钟晨煊入神地盯着十字架:“一个突然病故的人,尸体莫名失踪,随之失踪的还有对尸体寸步不离的,死者的丈夫。我在死者的病床旁边,发现了这个。”他又看看古灵夕,“你表姐告诉我,死者是信教的。而回来前,我向医院的护士打听过,证实在死者病故的前一天,一个外国神父曾来探望过她。”
  
   “又是神父?!”古灵夕没有想到,一个就快被自己遗忘的人,竟在不经意间,被提到了一个不可忽略的重要位置。
  
   “既然扯到了神父,那就该去教堂参观参观才好。省城只有一座教堂而已。”
  
   淡若闲聊的建议从天而降,钟晨煊的背后忽然闪出了连胤的笑脸。
  除了钟晨煊,所有人都被他的突然出现吓一大跳。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古灵夕确定自己事先没有听到任何脚步声,也没有看到任何人从门口进来。
  
   漓湖俏脸微微变了变颜色,很快又恢复如常,冲连胤娇笑一声:“恐怕房顶上的猫儿也不及阁下轻灵呢,天生是块梁上君子的料。”
  
   “过奖过奖!”连胤欣然接受漓湖的“夸奖”,笑眯眯地走出来,“其实我我敲了门的,但是你们没一个人睬我,一个个都丢了魂一样看着他手里的东西。”他用手指挠了挠还捏在钟晨煊手里的十字架。
  
   “你是谁?”胡庭优傻看着面前的不速之客,又看看漓湖,“你们这酒店里头的人都怪里怪气的……”
  
   连胤出其不意地在他下巴上轻拍一掌,合上了胡庭优张大的嘴,问其他人:“这个傻小子是怎么掺和进来的?”
  
   古灵夕没好气地说:“这家伙从头到尾就没有脱离过这件事!遇到他真是倒霉到了家!”
  
   “以后再来交待这个人。”钟晨煊及时制止了古灵夕打算向连胤大倒苦水的念头,拿过照片和十字架塞给连胤,“两起类似事件,都跟这里的一个神父有所牵扯。”
  
   连胤的目光定格在照片上许久,又凝神看了看光华如水的十字架,说:“告诉我详情。”
  
   “好。”面对他的坦然,钟晨煊找不到犹豫的理由,随即立刻制止了跃跃欲试的古灵夕,要她闭上嘴巴,前后几起事件,由他亲自来转述绝对比那丫头有效率得多。
  
   “都过来坐下吧。先别急着乱跑。”连胤随意选了身边的位置坐下,他的建议比命令更让人无法违抗。“这里没有不该存在的闲人吧?”坐定,他的目光投在胡庭优身上。
  
   “别把我排除在外啊!”胡庭优一下子变聪明了,马上坐到连胤身边死也不肯起来,“我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要不是我拍了这张照片,恐怕你们也没那么容易找到线索吧!”
  
   钟晨煊坐下来,到没有把他踢出店门的意思,只凑到他身边轻声说:“仅仅是知道,那没问题。但是,知道之后还要说出去,那就……”他把手掌横到胡庭优脖子前,做了个咔嚓的动作。
  
   胡庭优身子一抖,点头不止:“我明白我明白,我对天发誓,绝对不把这前前后后知道的事情透露出去半分!钟先生大可放心!”
  
   “借他十个胆他也不敢……”古灵夕嘀咕着坐到胡庭优对面,瘪嘴瞪着他。
  
   饮着漓湖沏来的上好茶水,几个人在钟晨煊有条不紊的讲述中,从阳光万里坐到夕阳初现。
  
   虽然漓湖关了店门不做生意,仍然不时有老顾客砰砰敲门,害得她不断在店里走来走去忙于打发这些犯了酒瘾的家伙。
  
   连胤饮下最后一口茶,扭头对刚刚打发走又一拨酒客的漓湖笑道:“还是开门做生意吧,我们这就换个地方去。眼见你白白损失银子,实在过意不去。”
  
   “你到体贴呢。”漓湖斜眼睨他,问,“莫非你们这就要去教堂找那个洋和尚罗德?”
  
   钟晨煊看着连胤,笑道:“我跟他想法相同。除了教堂,我们没有第二个去处。”
  
   “好啊,一起去!”
  
   古灵夕与胡庭优异口同声,然后又为这个巧合不屑地互瞪一眼。
“发生在你们身上的几桩事情,我大概了解了。”连胤看看天色,略一沉思,轻笑道,“看来,我不插手都不行哪。”
  
   “连兄有何高见?”比起具体的“高见”来,钟晨煊对促使连胤如此自信沉稳的根源更有兴趣。他说出的每一句话都不见得华丽灿烂,但自有一股只有高高在上的王者才有的泰然与决断。等到整个事件解决后,钟晨煊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弄清这姓连的男人,究竟什么来路。
  
   “先会会那神父吧。”连胤一掀衣袍站了起来,“你们先行一步。待我去核实些事情后,再到教堂与你们会合。”
  
   “你要去哪里?”古灵夕怕他不来,经过那乱葬岗一战,她对他的实力佩服得五体投地,心想只要有他在,再加上一切正常的钟晨煊,天下能在他们二人面前作祟的妖魔鬼怪还会有多少?答案恐怕是零吧?!
  
   连胤不答,只从钟晨煊手里拿过照片和十字架,说:“这两件东西我暂时借用。你们先动身去教堂。记住,凡事小心,不要轻举妄动!尤其是丫头你!”说罢,他教导顽皮孩子般敲了敲古灵夕的头,转身出了店门。
  
   钟晨煊吸口气,回头对漓湖说:“你还是留下来,别白白损失一天生意。”
  
   “呵呵,我还不爱跟着你们东奔西跑呢。”漓湖习惯性地拢了拢松散的发髻,朱唇一努,“敲敲外头,多少人等着我开店呢。你不说我也不会放过这些白花花的银子的。你们去吧,小心就是了,别惹了一身伤回来麻烦我就成!”
  
   “好好!我们这就去!”早已等得不耐烦的古灵夕迫不及待推着钟晨煊朝外走去。胡庭优更是充分发挥了狗皮膏药的精神,紧跟着他们跑出了门。
  
   所有人都离开后,漓湖轻轻吁了口气,也不急着开门做生意,只缓缓坐下,淡淡倦意扫过眉头,更有几分忧色掺杂其中。
  
   半晌,她轻抚着胸口,喃喃自语:“心跳如此厉害,怪事……他们不要有事才好……”
  
  
  
   有车代步,他们三人赶在太阳落山前到了教堂的正门。
  
   灰黑色的楼,背阳而立,落日余辉模糊了它的轮廓,却清晰了楼顶上那座巨大的十字架。没有光彩,没有颜色,只有如深渊的黑色紧紧包裹着它,沉默地向来者昭示着只有它自己才懂得的某种不可告人的意义,或者,秘密。
  
   几人从只开了一半的铁栅门里走进去,踩在用小方砖铺得整整齐齐的小路朝教堂正门走去。
  
   除了他们细碎的脚步,四周只有隐藏在沙沙树声里的零星虫叫,以及归巢的鸟儿偶尔扑腾翅膀的声音。教堂的位置其实并不偏僻,跟它一街之隔的地方就是省城里极热闹的城隍庙所在,茶楼洋货铺小吃店比比皆是,尤其最近又快到一年一度的城隍诞庙会,不少工匠终日忙于扎彩灯搭台架,常常忙碌到深夜才散去,所以哪怕隔很远也能听到阵阵嘈杂人声还有竹架碰撞的啪啪声。
  
   可是,自打踏入教堂大门,所有人都有了种进入另一重世界的错觉。
  
   静谧,沉寂,肃穆到死气沉沉,跟那热闹的外界脱了节一般。
  
   走得近了,古灵夕这才发觉爬满外墙的暗绿,是一种她叫不出名字的蔓藤,不像爬山虎,因为它的叶子,像人的手掌一样分裂成五片细而尖锐的部分,张牙舞爪地紧扣住灰黑泛潮的墙壁。
  
   上次来时还不觉得这教堂有什么特别,可在此刻,一股隐隐的不安,于古灵夕心中越发明显。
她快走几步,拉住钟晨煊的袖子小声道:“老钟,我怎么觉得邻近夜晚的教堂……那么寒得慌呢?”
  
   那头,胡庭优已经打了好几个冷颤,交叉着双手用力抚着手臂,底气不足地附和着:“我……我也觉得有点冷……”
  
   “害怕就直说。”钟晨煊毫不介意这对冤家说的“寒冷”,跷起大拇指对着身后的来路指了指,“大门在那边,不送。”
  
   胡庭优忙直起冷得驼起来的背,精神百倍地说:“谁说我怕!我想是我穿得太少的缘故!”
  
   “你说话态度就不能好点?我也只是说说罢了……”古灵夕不满地嘀咕,却将钟晨煊的袖子拽得更紧了些。
  
   进了教堂,迎面便是数十排整齐而空荡的座椅,这会儿,没有一个信徒来做祷告,耶稣像前的神台上,燃烧着两排整齐的白蜡烛,烛光交相辉映,将雪白的耶稣像渲染得如置梦幻。
  
   “一个人都没有啊……”古灵夕说话时,清楚听到了浅浅的回音。
  
   “比起咱们的寺庙,这洋和尚庙也太冷清了吧……”胡庭优边说边掏出了包里的相机,似乎又想展现一番他的职业精神。
  
   钟晨煊摁住他的手,警告:“没有我的允许,你任何照片都不许拍!”
  
   “哦……”胡庭优怏怏地把相机放了回去。
  
   “狗屁记者!哼,我就知道你跟我们来是别有目的的!”古灵夕从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打击胡庭优的机会,压低声音斥责,“你知不知道你那破相机的闪光灯可能会惊扰到敌人的!如果真有敌人在这里。”
  
   胡庭优本想反击,可是一看到钟晨煊严厉的目光,只得生生咽下这口气,眼见着古灵夕在对面冲他得意地吐舌头。
  
   钟晨煊左右看看,想了想,望向上次经过的那道侧门所在的方向,说:“兴许又在花园吧。”
  
   从座椅间的狭窄通道快步穿过去,三人走到那幅高高垂下的丝绒幕帘前。
  
   钟晨煊上前,伸手揪住幕帘,朝旁边一掀。
  
   一张苍白而无血色的人脸与帘后的阴暗形成了强烈的反差,人脸上那伤痕满布并且瞎掉的左眼和那没有神采,阴翳满眸的右眼,漠然地盯着面前这群不速之客。
  
   古灵夕倒抽一口冷气,胡庭优则紧紧捂住嘴巴,紧张得差点晕过去。
  
   与他们对视数秒后,帘后之人缓缓走出,光线照出了那一身灰色的对襟衫裤,还有那娇娇小小的身影。
  
   任何时候,始终还是钟晨煊能镇得住场面,对于刚才那足以把胆小者吓得魂飞魄散的一幕,他连眼都没眨一下。
“不好意思,我们没吓到你吧?”他认出了这个灰衣女子,上次来教堂时,正是她告诉他们罗德的去处。
  
   老天,谁把谁吓到了啊?!古灵夕心里佩服钟晨煊到了极点,这男人真是不分场合地展示风度啊!
  
   女子怯怯地摇头,一触到胡庭优停留在她脸上的骇异目光时,忙垂下头,有些慌乱地拨着故意留长的刘海,想遮住自己的左眼。
  
   “我们是来找罗德神父的,他在么?”钟晨煊又问。
  
   女子嚅嗫着嘴唇,声音比蚊子大不了多少:“神父出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走了?去哪里了?什么时候走的?”古灵夕的声音和她比起来,不亚雷公。
  
   “听说是去一个教友那儿了。嗯……下午出去的。”女子看她一眼,又把脸垂了下去,局促地揉着自己的衣角。
  
   “早不走晚不走,我们一来他就不见了!”古灵夕恼得很,理所当然地把“做贼心虚”的帽子扣到了罗德身上。
  
   胡庭优沮丧地嘀咕:“主角都不见了……这不白跑一趟么。”
  
   众人正面面相觑时,背后突然传来一个惊喜的声音:“钟老师!!灵夕!!你们怎么来了?”
  
   被指名道姓的二人同时回头,却见那手捧一叠画纸的霍青云,喜笑颜开地站在他们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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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3-27 20:32:46 | 显示全部楼层
在这种紧张气氛下突见一春风满面的熟人,对于放松精神是极有效的。
  
   除了胡庭优还沉浸在对灰衣女人的惧怕中不敢乱动外,钟晨煊和古灵夕不约而同朝霍青云迎上去。
  
   “我们来找罗德神父。”钟晨煊微笑着拍拍他肩膀,“怎样,在这儿住得还习惯么?”
  
   古灵夕上下打量着霍青云,口无遮拦地插嘴:“肯定习惯嘛,你看他的脸,红润得跟苹果似的。比起当初那张死人脸不知道好了多少!”
  
   被她一说,霍青云的脸涨得更红,不好意思地笑:“谢谢钟老师关心,我过得很好,在这儿,大家都对我很好呢!”
  
   说罢,他又偷偷侧目看看古灵夕,羞涩地抿抿嘴唇,欲言又止,忙转移话题,走到那灰衣女子身边说:“这是樱华姐,一直是她在照顾我的生活起居。”
  
   “嗯,我们早见过了。”钟晨煊朝樱华投去感谢的眼神。
  
   樱华?!
  
   古灵夕偷瞅了对方一眼,多好的名字,只可惜……她又为这可怜的女人惋惜一次。
  
   “你们这时候来找神父……”霍青云为难地看了看空空的大门,“他早出去了,也没说今天回不回来。照理说在午夜前他是一定会回来的。”
胡庭优按捺不住,跳过来掏出身上的怀表说:“午夜前?现在还不到八点呢!我们还要等四个钟头么?”
  
   看这小子的模样,早没有了来前好奇满满欢欣鼓舞的气势,一副想尽快离开这里却又舍不得放弃有可能遇到奇闻怪事的机会的模样。
  
   “没人挽留你!”古灵夕给他让出一条路,指指大门,巴不得这家伙立即消失。
  
   胡庭优白她一眼:“我就说说而已!我有的是时间等!不劳姑娘你惦记!”
  
   霍青云嗅到了二人之间淡淡的火药味,看着眼前这容貌英俊的年轻人,一丝旁人不易察觉的不悦从眼中擦过,问:“请问这位先生是……”
  
   “胡庭优!在报社工作!”胡庭优也不管霍青云乐意不乐意,抓住他的手热情地摇了摇。
  
   “哦。你好。”霍青云挤出礼貌的微笑,转而对钟晨煊说,“钟老师,要不你们先到楼上去坐坐?大厅里挺冷的。”
  
   “你知道神父去哪里了吗?”钟晨煊问他。
  
   霍青云又想了想,摇头:“听他说是去个教友家里了,好像那教友刚刚得了个儿子,大概是去替新生儿洗礼吧?!我也不是很清楚。”
  
   “这样……好,我们等他。”钟晨煊决定守株待兔。
  
   “好啊好啊,跟我来,我领你们上二楼,那里的客房很舒服的。”霍青云见他答应了,高兴极了。
  
   闻言,胡庭优发话了:“小兄弟,这里是教堂不是客栈吧,怎么还有客房?”
  
   霍青云对他的言论颇为不满,还是耐心答道:“常有一些无家可归的人来教堂,于是神父把二楼的所有房间都腾出来作为客房,希望能给这些可怜人一些力所能及的庇护,很多时候他还会掏钱资助这些流浪者呢。那些无钱莫入的旅店怎么能跟这里比!”
  
   一个有这样心肠的人,无论如何也跟“幕后黑手”之类的词联系不上。古灵夕知道霍青云这死心眼是不会撒谎的,可是这么一来,对于罗德这个人,她就更加猜不透也更好奇了。
  
   也许此刻,钟晨煊于她有着同样的疑惑。
  
   “这边走。”霍青云朝神台的另一侧走去,掀开跟对面相同的,同样垂下的丝绒布帘,露出一扇比通往花园的大门更宽一些的对开木门。
  
   这里的大门都这么隐蔽,如果没有专门带路,旁人一时间是很难找到通往别处的通道的。 “你们这里的大门都这么掩人耳目啊?!”胡庭优跟她想到了一块儿,看来这厮也是个想到啥说啥的直肠子。
有时候会有些顽皮孩子到教堂里,把大门藏起来也是不希望他们乱闯罢了。”霍青云如是回答,推开了大门,并掀下大门内侧的开关。
  
   数盏白炽灯在闪烁中逐一亮起,映亮了通往二楼的楼梯。
  
   “等一下!”古灵夕突然拉住往里走的钟晨煊,说,“我们先去找个地方吃东西吧,吃完再过来!我好饿!”
  
   真是一语点醒饿中人,其余二人这才意识到,今天连晚饭都没吃就跑出来。
  
   樱华不声不响走过来,说:“离教堂最近的小吃店也需要走上好一会儿,而且天也晚了,不介意的话,我做些糕点给你们。”
  
   霍青云即刻大投赞成票:“对对,樱华姐做糕点的手艺是一等一的好!你们一定要试试!”
  
   “嗯……那有劳了!”钟晨煊看看外头黑沉沉的夜色和不时灌入的冷风,点头同意。
  
   古灵夕也没意见,她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去外头喝冷风。只有胡庭优不合时宜地撇撇嘴,嘀咕:“我不太喜欢甜食……”
  
   “有的吃就不错了!你还挑?!”古灵夕烦死了这个面若潘安脑如痴儿的家伙。
  
   胡庭优装作没听见。
  
   一行人在霍青云的带引下朝楼上走。
  
   木制的楼梯在脚下咯吱咯吱地响,古灵夕边上楼边欣赏整齐挂在墙壁两侧的画。
  
   这些精美的西洋画,应该都是罗德的手笔吧,她暗自忖度着。不过,画技虽然无可挑剔,可是在挂在这儿的数十幅画上,画的都是同一个内容——
  
   花,白若霜雪的花。叫不出名字,一朵朵姿态各异,亲密地靠在一起,摇曳风中。
  
   虽然缺乏艺术细胞,可是古灵夕仍然能从画中光线的变化轻易看出,这些画画的是同一种花朵在不同时间下的姿态,从早晨,到黑夜。
  
   她暗自数了数,左右两边加起来,刚刚好二十四幅画。
  
   心头莫名染上一层诡异的疑惑。
  
   上了楼,霍青云将他们引到走廊最里头一间布置得简单而舒适的房间里。
  
   茶几椅子柜子,这里头的家具都是西式的,尤其那大大软软的白色沙发,足能供四个人躺下休息。
  
   淡淡的香味弥漫在空气里,似曾相识。
  
   霍青云手忙脚乱帮他们倒上茶,然后抱起自己的画纸说:“钟老师,你们先坐着,我回房去把东西放下。嗯……神父给我安排的作业还没完成,我画完再过来陪你们!”
  
   “作业?!”钟晨煊想了想,笑道,“差点忘了你是未来的大画家,呵呵,快去忙吧,否则等神父老师回来你不好交待。”
  
   “我也差点忘了你是画痴……”古灵夕冲他挥手,“快去画画吧!什么都可以耽误,这个不行!”
  
   霍青云不好意思地挠头,傻笑着退出房去。
“看来他已经从当初的阴影里走出来了。”待他消失在门后,古灵夕对钟晨煊说。
  
   “是啊。送他来教堂是非常明智的。”钟晨煊的心里没来由地轻松了,环顾四周,放松地把头靠在松软的靠背上,伸了个懒腰,“这么幽静又舒适的环境,最适合睡觉了。”
  
   “您可别睡啊!”胡庭优赶紧凑过来,生怕他睡着了没人保护自己,“这里环境是不错,可是,我总觉得心里发毛啊!”
  
   “胆小鬼,怕有妖怪来啃你啊?!”古灵夕不客气地奚落他,还故意冷笑,“这里是教堂,跟咱们的寺庙差不多的意思,你见过啥妖魔鬼怪敢随意出入这些地方啊?躲都来不及呢!是吧,老钟?!”
  
   阴险如她,明明跟胡庭优抱有相同的感觉,却打死也不愿表现出来,只希望钟晨煊能顺着她的意思,说些能让自己安心的话。
  
   “那到未必。总还是有些艺高胆大的,连神佛都不放在眼里。”钟晨煊嘴角扬起坏笑,存心不遂她的意。
  
   “真的啊???”胡庭优的语调高了八度不止,心慌意乱地搓着手,说,“那我们是不是还是先回家去,明天白天再来吧?!”
  
   “我累了,不想动。你们要走就得赶紧了,这里的确非同寻常,时间越晚,恐怕越难离开。”钟晨煊似乎成心吓唬这两个人,自己舒服地眯着眼睛,却半真半假地告诫着他们。
  
   古灵夕咽咽口水,小心翼翼地说:“老钟,刚才你留意到楼梯两侧的画没有?”
  
   “嗯。很奇怪的手笔。”钟晨煊睁开眼,“那些花,我们上次在花园里看到过吧?!”
  
   古灵夕确定地点头,那满地青草里的大片白色花朵,现在想起依然记忆犹新。
  
   “罗德很偏爱这些花嘛……”钟晨煊也回忆着那片若雪一样的白。
  
   正说着,房门被人轻扣了两声。
  
   樱华端着一大盘糕点站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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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3-27 20:34:16 | 显示全部楼层
还没走近,诱人的香味已然飘入屋内。
  
   “神父教过我做些西洋小点心,不嫌弃的话,凑活充饥吧。”樱华把热气腾腾的糕点放到茶几上。
  
   “看起来就很好吃啊!”饥肠辘辘的古灵夕魔爪伸出,抓起一块就朝嘴里塞,马上立起大拇指,热泪盈眶,“好吃!!真好吃!!”
  
   胡庭优不屑地撇她一眼,假充斯文地掰了一小块放到嘴里,脸上立即出现了跟古灵夕相同的表情。
  
   “你怎么一手抓两个!!!”钟晨煊凑过来,极度不满地冲古灵夕大喊,赶紧抢了两个糕点在手里,入口前还不忘很绅士地向樱华道谢。
  
   “过奖了……不客气……”樱华有些无措地抱着托盘,羞涩的眼神不敢投在任何一个夸奖她的人身上,只是趁所有人忙于跟糕点拼命时,偷偷瞅了钟晨煊两眼。
  
   “你们慢慢吃,我先出去了。”樱华转过身,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侧过头,欲言又止了许久才轻轻说道,“嗯……午夜之后,不要离开教堂。如果要走,就在午夜之前。”
  
   几个大快朵颐的人抬起头,古灵夕塞得慢慢的嘴,一边喷着糕点渣一边问:“你说啥?”
  
   樱华没作声,出了房间。
  
   “年轻轻轻就耳背啊?!”古灵夕的脑袋又被钟晨煊当了木鱼。
  
   “你再敲我翻脸的!”古灵夕抱头怒视对方,“我当然听到她说午夜后不能离开教堂!我意思是为什么不能!”
  
   钟晨煊拍掉手上沾的糕点渣,信步走到窗前,刷一下掀开月白色的窗帘,目光定格在楼下花园中,那片跟黑夜恰成鲜明对比的白色花朵上。
  
   “罗德画的,就是它们……”古灵夕站到他身旁,伸头看着下面,又疑惑地嘀咕,“秋天,正是花朵开始衰败的时候,这花又不是菊花之类的,为啥看起来还是朵朵绽放春风得意的样子?”
  
   胡庭优搓着手,抖抖缩缩在背后冒了一句:“也许这不是属于人间的花。”
  
   两人同时回头看他。
“别那样看着我好不?”胡庭优似乎颇不习惯被这一男一女拷问般的直视,心虚地结巴着,“我……我也是听乡下外婆说的,在冥界的忘川之畔,长着一种纯白色的花朵,四季不萎,沿着花开的方向,死去的魂灵会去到……”
  
   “去到轮回之地?!”钟晨煊见他半天结巴不出下文,替他说了出来,旋即又道,“可是据我所知,冥界只有一种花,曼殊沙华,俗称彼岸花,颜色赤红,专事接引死去的魂灵。白色的冥界花,到是没听说过。”
  
   胡庭优涨红了脸,辩解道:“我也是听我外婆说的嘛!她老人家说那花就叫渡难花。忘川左边开的是鲜红的彼岸花,而右边,全是纯白的渡难花!听说凡是按照渡难的花开方向朝前走的灵魂,很快就会去到……无尽地狱。这跟彼岸花刚好相反呢!不过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我又没去过冥界。”说到这儿,胡庭优忙朝地上呸呸两下,扇着嘴说,“我说了些什么啊!百无禁忌百无禁忌!”
  
   “渡难花?!”钟晨煊饶有兴致地搓着下巴,“你外婆到是知识渊博啊!”
  
   “可不是嘛,在村里,人家都拿她当活神仙呢!”胡庭优小小得意了一把,又说,“还记得她说啊,渡难花的肥料,就是那些被它迷住的,不选彼岸花而选了它的死魂!怪吓人的!”
  
   古灵夕听他们越说越玄乎,又看了看那在夜色下微笑的白色花朵,背脊上爬过些许寒意,旋即捶了胡庭优一拳,质问:“你明显胡说八道嘛,冥界的花,可以在人间存活么?!能在大太阳下晒着么?!”
  
   胡庭优耸耸肩,一句“这都是听我外婆说的嘛!”把责任推得干干净净。
  
   “如果真是冥界花,那我要好奇的可不是花朵本身,而是把它们成功种植出来的人。”钟晨煊俯瞰着窗外的花园,喃喃,“罗德……你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先别说花的问题了吧?!”古灵夕把樱华说的话提到了最显眼的位置,“樱华说的话,你们预备怎么处理?是走还是留?”
  
   “留!”
  
   “走!”
  
   钟晨煊瞪了跟他抢话的胡庭优一眼,又强调一次:“我说过我懒,外头又黑又冷,留在这儿才是上策。”
  
   “那我也留!”古灵夕毫不犹豫站到他那边。
  
   胡庭优看着他们二人“请君自便”的眼神,吞吞口水,一咬牙:“为了第一手新闻,豁出去了!我留下来陪你们!”
  
   “第一手新闻?!”钟晨煊呵呵一笑,“告诉你,挖新闻可以。但是不许拍照,不许透露事件人物身份和真实发生地,其余自便!”
  
   “这……”胡庭优被哏得说不出话,不许这个不许那个,那写出来的还叫新闻吗?!那不成瞎编的幻想小说了么!“好吧!”一番思想斗争下来,他还是垂头丧气地答应了,谁让跟他下命令的是钟晨煊这种强人呢?!
空空的糕点盘子被撂在了一旁,喝着已经没了热气的茶,三个人神态各异地靠在沙发上,钟晨煊跷着腿,悠闲而享受,古灵夕的圆眼滴溜乱转,观注着屋内每一个角落,胡庭优则紧紧抱着一个靠垫,一副随时要跟冲进来的怪东西拼命的紧张样。
  
   不可否认,樱华的一句话,给他们造成了不同程度的心理障碍。
  
   没有谁再说话,只有摆在柜子上的西式座钟发出清脆的嘀嗒声。
  
   时钟一直走过十点半,霍青云和樱华都没有再来过他们的房间,期间古灵夕曾说要去找霍青云,看他的画技有没有提高,却被钟晨煊以专心画画的人不希望被人打扰的理由给拉住了。
  
   三个人就这么百无聊赖地等过了好几个钟头。
  
   瞌睡虫渐渐爬上了每个人的眼皮,第一个歪头睡去的,自然是酷爱与周公对话的钟晨煊,舒服地窝在沙发里,睡得呼呼有声。古灵夕左摇右晃了一阵子,终于选了个最惬意的姿势——蜷在沙发上,头枕着钟晨煊的大腿入了梦乡,撇下胡庭优独自缩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抱着靠垫垂头而眠,没多久便见一缕口水顺着他的嘴唇落了下来。
  
   三人睡梦中的呼吸声交错而起,或急或缓,合着座钟的滴答声回荡在诺大的房间里。
  
   铛!!!!铛!!!!铛!!!!
  
   三人睡得正熟,却没料到响亮的钟声赫然响起,敲得几个梦中之人心惊胆颤。
  
   钟晨煊睁开眼,全无初醒的困意,好像从未睡去一般。
  
   古灵夕从他腿上弹起来,抚着心口,猛转着头:“咋啦咋啦?啥响了?”
  
   “那……那……”胡庭优揉着眼睛擦着口水,靠垫也滑落到了地上,指着那座钟结巴着。“看……快看……十二点了!!”
  
   话音刚落,头顶上的吊灯熄灭了。屋内顿时被漆黑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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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3-27 20:38:46 | 显示全部楼层
阴冷潮湿的气流从所有能透进风的缝隙里钻入,一直安静垂下的窗帘开始胡乱扭摆,插在花瓶里的花朵枝摇叶动,连累那纤细的玻璃花瓶身陷随时从柜子上摔落的危险。
  
   这气流,不像风,像一只绵软却有力的大手,冷冰冰抚摸着屋内任何一件物品,包括那三个在场的人。
  
   窗口处,传来啪啪的撞击声,借着外头微弱的光,原来是没有锁好的窗户在来回撞击着用花纹铁条封住的窗框。似乎那才是这气流的主要来向。
  
   古灵夕二话不说跑过去,顶着这顾不断灌入的异常力量,一手伸出去握住把手,正要往回拉,却冷不丁听到一阵清晰的唰唰声,像树叶在摇动,又像扫把扫过粗糙的地面。
  
   她低头一瞅,一大片泛着青光的暗绿沿着外墙迅速从四面八方涌来,再看,竟是那片如手掌般匍匐于墙上,连个名字也叫不出只觉得茂盛到嚣张的植物。此刻它们正以一种疯狂的势头生长着,整座教堂都是它们的猎物。
  
   在它们触到自己的手掌前一秒,古灵夕敏捷地砰一下关上窗户,而从窗外透入的唯一一丝夜光几乎在同一瞬间消失——那些植物,把整个窗户遮得严严实实。
  
   飞舞的窗帘终于归回原位,垂立不动,房间也因此更为漆黑。
  
   胡庭优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左看右看,慌张地重复着:“怎么办怎么办?!是不是那些东西又追来了?!”
  
   黑暗里,适时燃起一小簇火苗,钟晨煊自若地轻吹着手里的火折,庆幸地自语:“还好剩了一支。”
  
   走到呆若木鸡的古灵夕面前,他拍拍她的肩膀:“喂,吓傻啦?!”
  
   古灵夕抽口气,缓过神,指着窗户跳脚大喊:“你看外头!那些人手一样的爬山虎把整个教堂都包起来了!!快看啊,一定有古怪!我头次看到它们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那东西一定是邪花邪草!!”
  
   “替我照着!”钟晨煊把缩在一旁的胡庭优抓过来,将火折塞到他手里,“别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胡庭优胆战心惊地接过这唯一的光源,视死如归地点头。
  
   把古灵夕拉到自己身后,钟晨煊上前一步,双手捏住窗帘的边缘,乎一下分开。
  
   火光映照下,那密密趴在玻璃外的暗绿叶子,层层叠叠,每一片都在风里悉悉嗦嗦抖动不止,像极了将死之人求救时希望与绝望并存的手掌。
  
钟晨煊的脸和上半身反射在玻璃上,冷静从容,与那片张牙舞爪的植物正成对比。
  
   正当其余两人以为窗外只是这手掌叶作祟时,那层厚厚的叶子,突然被一双煞白的手掌用力扒开了来,一张半是白骨半是腐肉的人脸猛地凑了上来,砰一下硬撞在玻璃上,那仅存的一点皮肉被玻璃挤得更为扭曲,皱巴巴地贴在窗上,没有牙齿的嘴唇一张一翕,流下一串涎水。没有眼珠的眼窝,黑如深渊,却有一束“目光”准确投入房间内,投在每一个人身上。
  
   众人还未做出任何反应,只听又是砰一声响,另一处的手掌叶被硬扒开来,又一张残缺不全的人脸贴了上来,如此重复,一会儿功夫,面前这窗户便被数十张紧挨在一起的扭曲人脸给盖满了。同样的动作,同样的“目光”,外头的每一张人脸,无不透露出想突破这扇玻璃的强烈欲望。
  
   胡庭优的脚开始膝盖撞膝盖,被吓得不行,古灵夕则捂着嘴死死拽住钟晨煊的衣摆,从背后伸出头打量这恐怖的一幕。
  
   钟晨煊眉也不皱,仿若看一场最乏味的戏,冷冷盯着窗户,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而很快,那些被扒开的手掌叶不知又从哪里顽强地冒了出来,用自己纤细但强韧的蔓藤把那些人脸一圈圈缠上,硬朝下拉。
  
   人脸挣扎,用无牙的嘴咬住蔓藤想挣脱,黑色的汁液从口中流出,所有触到这汁液的手掌叶迅速由绿变黄,最后黑成一片灰烬。然而,灰烬还未散尽,又有新的手掌叶汹涌生出,前赴后继将这些伤害同伴的敌人缠绕得密不透气,再用力拉扯下去。
  
   形势突然有了诡异的扭转,本来是人与植物的对峙,却莫名其妙变成了一场鬼脸与叶子的恶斗。
  
   谁敌谁友?!
  
   钟晨煊不动,其他人自然不敢造次,只眼看着那些人脸被蔓藤包裹成一个个大大的球体,蚕蛹般蠕动,然后球体越来越小,消化了般不见踪影。
  
   窗户上,又恢复了方才手掌叶一统天下的局面,这些斗胜的叶子,骄傲地抖动着,向所有人宣告它们的强大。
  
   钟晨煊走上前,伸出手掌,轻覆在玻璃上。
  
   片刻,收回手,他笑笑:“这也算个封印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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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3-27 20:40:59 | 显示全部楼层
“封……封印?!”胡庭优的牙齿上下打磕。
  
   比猛兽有过之而不及的藤叶,怎么又跟封印扯上了关系,古灵夕百思不解地看着窗外,等着钟晨煊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
  
   钟晨煊从胡庭优手里拿下火折,小心地吹了吹,望向房间四周,道:“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整个教堂,应该是被这些叶子保护着的。刚才我们看到的鬼脸,是徘徊于世上的冤灵,我能清楚感觉到自它们身上传来的浓重鬼气。”
  
   一听有鬼,胡庭优干脆身子一软,啪一下坐到了地上。
  
   “没出息!”古灵夕白他一眼,做出无所谓的勇敢模样,强作镇定地问,“如果是冤灵,为什么它们全都一副不要命朝屋里冲的模样?!难道它们的目的就是所有活在教堂里的人,想吃掉它们?!樱华说过零点之后不要踏出教堂,莫非她一早知道,只要过了这个时间,教堂外便会聚集这些会伤害人类的家伙么?”
  
   胡庭优像个可怜虫一样紧抱着自己的手臂,巴巴地看着他们俩,结巴着:“刚刚……我觉得……那些东西投在我们身上的目光虽然恐……恐怖,但是……它们的目标好像并不是我们啊……好像是在找着什么东西一样……”话未说完,两道箭一样的目光由上而下射向他,胡庭优一个寒颤,立刻补充道,“我……我只是说出我自己的感觉……说错了别怪我!更别因为生我气不管我啊!!”
  
   受够了这个比大姑娘还胆小的家伙,钟晨煊抓住他的衣襟逼他站起来,掷地有声地说:“这个时候,你最好能像个男人一点!再动不动就腿软,我就把你直接扔到外头去!”
  
   古灵夕一掌拍到胡庭优的腰上,端起女中豪杰的架子,大声说:“腰直起来!告诉你,等会儿你要是又瘫痪了,可没有人背你出去!”
“我……我……”胡庭优委屈不已,终于讲出了心里话,“我真的害怕嘛……早知道就不留下来了……”
  
   钟晨煊呼了口气,松开他,看着快要燃尽的火折若有所思:“不过,你所说的感觉,我也有。”
  
   “钟先生也害怕?!”胡庭优找到了盟友一样激动。
  
   “我是说对于那些冤灵的‘目光’,我与你有同样的感觉。”钟晨煊泼了那傻小子一头冷水,旋即扭头看着窗外,说,“它们似乎在找寻什么东西,或者说,它们是被某种足够吸引的东西引过来的。”
  
   古灵夕仔细回想着刚才所见的情景,越想越赞同钟晨煊的看法:“虽然它们没有眼珠,但是依然有目光从我们身上划过,可是我的确没有从中感觉出,我们就是它们所寻找的猎物,我们只是它们搜索的过程,绝不是终点。尽管刚才的情况确实很吓人。照樱华警告我们的口气来看,过了零点便不能出教堂的规矩肯定不是今天才有的,相同的情况,应该每天都在发生。若真是这样,那些冤灵又是从哪里来的呢,它们究竟要从教堂里找到什么?!”
  
   胡庭优头一次拿略带敬佩的眼神打量古灵夕,在他眼里,这个聒噪的丫头似乎突然有了做侦探的潜质。
  
   “那就要问问告诉我们这个‘规矩’的人了。”钟晨煊举步朝门口走去,又漫不经心地说,“从给我们送了糕点之后,樱华就再没有出现过。真是怠慢客人啊,呵呵。”
  
   古灵夕几步窜过去,在钟晨煊开门前挡在他面前,不确定地问:“我们……出去?!”
  
   “你不该是个胆小的人哪。”钟晨煊以为她怕了,轻笑,“或者你可以选择跟那个家伙一道,留在房间里等我回来。外头虽然危机四伏,可这房间,我会尽量让它安全,如何?”
  
   他的建议即刻被另两个人双双否决。
  
   跟在他身边,才是最大的安全,这道理连傻子都懂。
  
   三个人排成一线走出了房间,胡庭优落在队伍的最后,不时紧张地回头看看,生怕被不速之客跟上一样。
  
   刚一钻出房门,众人便觉眼前豁然一亮。走廊上的灯盏,似乎并没有受到任何外界影响,依然散发着稳定的光芒,一如他们来时所见,跟那漆黑一片的房间相比,恍若两重世界。
“外头……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胡庭优嘀咕着,不过一墙之隔,走廊上的宁静安和无论如何也无法同刚才房内所见的一切联系起来。
  
   看着走廊两旁大门紧闭的各个房间,古灵夕突然想起了一个人,忙拉住钟晨煊道:“霍青云!那个小画痴不会出事吧?!要不要先去找他?”
  
   钟晨煊想了想,看看两旁的房间,说:“一人一间,找。”
  
   霍青云也跟樱华一样,从离开他们的房间后就没有再出现过,这个多灾多难的小子,连钟晨煊这般的人物也很难做到不为他担心。甚至在某一刹那间,一个念头闪电般从脑中而过——送霍青云来这里,对吗?!
  
   所有的房间都没有上锁,三个人寻遍房内各处都没有发现霍青云的影子,只在倒数第二间房里,除了床铺家具之外,还看到一个支起的画夹,以及许多张散落在地的画纸,蘸满颜料的画笔歪歪斜斜地倒在雪白的纸上,一切都是如此凌乱,似乎那作画的人被某个突发情况打断,连收拾一番的时间都没有便抛下一切匆匆离开。
  
   毫无疑问,这里应该是霍青云的房间,可是,人呢?!
  
   古灵夕摇着头,万般怀疑地从地上拾起一支画笔,道:“以霍青云对绘画的痴迷,他断断不会这么随便地把作画的工具一扔了事。这小子……”
  
   钟晨煊思忖片刻,转身出门,低语:“但愿无事。”
  
   一行人噔噔地踩在楼梯上往楼下走,钟晨煊打算在最快的时间里找到樱华。
  
   当他们又一次从挂在楼梯两侧的油画中穿过时,古灵夕一直前望的目光突然转了个弯,从那二十四幅内容相同的画上一扫而过。为什么会突然被它们吸引了目光,古灵夕自己一时也说不清,只觉得方才经过时,余光中似是见到有个诡异的白影从那些画上一闪而过,等到调正角度细看时,却又没有半分异常,画中的白花依旧娴静,在不同的时间展现着淋漓的美丽。
  
   “你在看什么?”踏过最后一截楼梯,钟晨煊问她,她的任何一个小动作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古灵夕皱眉,想点头却又摇头,回答:“不知道,我刚才就是突然想看看那些画,就好像有个东西在画里动一样,可是根本又没有任何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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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3-27 20:44:32 | 显示全部楼层
钟晨煊扫了身后沉寂于灯光中的油画一眼,没有说话。而胡庭优根本连头也不敢转,只嘟嘟囔囔地念叨着阿弥陀佛上帝保佑。
  
   掀开丝绒布帘,一股寒气扑面袭来。温度在教堂空无一人的大厅里显得尤为低冷,每张硬木板凳都在灯光映照下反射着冰一样的光,只有神台上尚未燃尽的烛光,温柔围绕着圣洁的耶稣像,与弥漫的寒气形成鲜明对比,成为教堂里唯一令人温暖的角落。
  
   吱呀一声,回音在每个角落里流动,紧闭的教堂大门自动打开了,一束刺目的光从门外端端射入,洒了一地耀眼的金色。
  
   阳光?!
  
   每个人的心里都不约而同地跳出了这个词,而每个人的脸上都出现了程度不一的错愕,由钟晨煊到古灵夕到胡庭优,一个胜过一个。
  
   现在是午夜,怎么可能有阳光?!
  
   三人走前几步,在座椅中间的走道上随着钟晨煊停下了脚步,位置正好处于耶稣像与大门的中间点上。一半是暖意,一半是寒冻,他们无一不觉得自己是站在暖春与严冬的交界线上。
  
   “老钟,是不是我们睡过头了?已经天亮了?”古灵夕愣愣瞅着大门处的阳光,说了个连她自己都不相信的解释。
胡庭优的牙齿得得直响,舌头打结:“怎么……怎么可能……现在肯定是午夜!刚才在房间里不是看得清清楚楚么,窗外头一片漆黑啊!!”
  
   钟晨煊看看左边面容安和的耶稣像,又看看右边诡异的阳光,说:“我想我要出去晒晒太阳。”
  
   “晒太阳??”
  
   古灵夕和胡庭优仿佛被人泼了一瓢冰水,从头冷到脚。
  
   看着面色不佳的他们,钟晨煊指了指神台那方:“凭我的直觉,那里是安全的。你们两个不必跟着我出去,到那里先……”
  
   “不去!!我要跟着你!”古灵夕当即打断他。
  
   而胡庭优则犹豫地看着神台,想去又不敢去的样子,嚅嗫着:“真的安全么……”
  
   “你还是留下吧,说不定洋菩萨看你可怜,愿意保佑你也不一定。”情况再是危急,也不会影响钟晨煊调侃他人的兴趣,他抓了胡庭优的衣领将其带到神台与耶稣像之间的空隙里,又掏出张红色符纸,默念几声后将符纸撕成碎片,围着胡庭优在地上洒成一个圆圈,最后厉呵了声:“断!”
  
   只见一个红光璀璨的光圈从碎符纸中由隐而现,缓缓转动,将胡庭优稳稳围在其中。
  
   “这这……这是什么东西?”胡庭优惊惶地垂头看着脚下这场奇异的变化,手足无措。
  
   “呵呵,我今天就效仿那西游记里的孙悟空,画个圈保护你这胆小的唐僧吧。记住,在我们回来之前,不管看到什么或者谁叫你,都不可以出这个红圈!”钟晨煊揶揄并警告道,又抬头看着身后肃穆安和的耶稣,笑道:“中西合璧,保护你这小子应该不成问题。”说罢,他看向古灵夕,“走吧。”
  
   也许,从某个时候开始,他已经习惯身边有一块爱聒噪的膏药了,若真要单独撇下她,他会担心吧。在走向大门的途中,钟晨煊不动声色地斜睨了紧跟在身边的古灵夕一眼,看身边这张其实称得上美丽的脸庞上,刻着只在他身边时才会出现的倔强与信赖。
  
   胡庭优傻傻地站在红圈中,局促地舔舔有些发干的嘴唇,看着他们的背影,想说话,却又说不出的模样。
  
   刚刚走到教堂大门前,还没迈腿出去,古灵夕顿觉如坠冰窖,在进入这满地“阳光”的笼罩之后,不仅没有感到半分热度,彻骨寒意反而比之前更胜几筹。
  
   “好冷!”她的嘴唇开始发紫。
  
   “没事的。”钟晨煊很自然地握住了她冰凉的手,牵着她跨出门去。
他的手,一如既往地宽大并温暖,虽然只是个小动作,虽然只有手与手的接触,可古灵夕却觉得整个人都暖和了许多。
  
   也许一切都只是心理作用,可是,古灵夕爱煞了这种感觉。只有他,仅仅从一个小动作里便能传递给她巨大的力量,让她一次比一次坚信,只要跟着这个男人,不论前路遇到多大的危险多艰巨的困难,都不足为惧,有他在,都会没事的。
  
   走出教堂,二人踏在通往铁栅门的小路上,古灵夕仰头看天,万里无云,湛蓝如洗,漫天阳光刺得她不得不闭上眼。
  
   揉着发花的眼,她看着四周,狐疑万分:“我眼睛没问题吧?我看到的一切,的确是白天啊!”
  
   钟晨煊微笑:“是啊,我看到的也是白天,天气还不错呢。”
  
   “这时候你还开玩笑?!”比起他“晒太阳”的悠闲,古灵夕急得头上冒烟,用力扯了扯他的袖子,“你我都清楚,至多在半个钟头之前,外头还是漆黑一片,房间里的钟明明显示,现在是午夜!”
  
   想到刚才在房间里所见的一幕,古灵夕一个激灵,立即回头看向教堂的墙壁,看那片让人头皮发麻的手掌叶是否还在。然而,此刻哪里还有那些张牙舞爪似妖似鬼的叶子,那些爬山虎一样的植物,一如他们初见时一般,规规矩矩地爬在外墙上,在风里微微抖动,半点异常都没有。
  
   “随遇而安。别做太多无谓担心。”钟晨煊把她的头扭回来,敲了敲她的前额,“集中精神,自乱阵脚乃兵家大忌。”
  
   身边的一切似乎都很正常,教堂,小路,两侧的树木花草,甚至鸟鸣,跟来时没有半分差异。然,一切又都是不正常的,正值白昼,日当中天,洒下的却是一地冰凉,越是阳光万丈,也是寒透心骨。
  
   古灵夕清楚地看到自己呼出的气,变成了白雾。
  
   推开铁栅门,二人站在了人来人往的街道上。
  
   街市的繁华,超出了他们的想象,印象中,这条紧邻教堂的小路上,似乎并没有这么多的店铺,也没有这么多沿街叫卖的小贩。
  
“老钟,我……我觉得有些不对劲。”遇事便拉钟晨煊的袖子,已经成了古灵夕的习惯,她看着从他们身边经过的行人,还有对面那些开门招揽生意的店铺,说,“我记得来的时候,对面是一堵围墙吧……一夜之间怎么冒出了这么多店铺?”
  
   钟晨煊笑笑,说:“兴许人家动手快,一夜时间便破墙开店嘛。”嘴里虽是轻松的玩笑,他的眼神却如搜寻猎物的鹰一般锐利,不着痕迹地打量着眼前一切。
  
   “西瓜!又大又甜的西瓜呀!快来买啊!”
  
   头戴毡帽身裹棉袄的小贩,缩头缩脑地蹲在堆满绿绿西瓜的小摊前,拖长了音调招揽买主,面无表情。
  
   这个西瓜摊,引起了他们二人的注意。
  
   从一出教堂门开始,他们见到的所有经过的人,都身着厚厚的冬衣,配上那冰凉的阳光,这外头的季节,分明是个严冬中的艳阳天。且不追究他们是怎么从秋天突地进了冬天,若此刻真是冬天,又哪里来的西瓜卖?!
  
   两人对视一眼,朝那西瓜摊走去。还没走到,那西瓜摊旁的一家小店里传出了苍老的声音。
  
   “啧啧,太太,您瞅这旗袍,做工多好,您试试?!不合适我再帮您改改。”
  
   “花色的确不错,很衬我脸色呢,呵呵,我很中意。”
  
   女人平板的声音,带着干涩的笑。
  
   古灵夕好奇地朝那小店看去,发现那是家普通的裁缝店,一个老裁缝,脖子上挂着量身的软尺,手捧一件衣裳,正给面前那红衣女人细看。
  
   然,当古灵夕的视线聚焦在老裁缝手里的衣裳上时,她被震住了,不由自主地将钟晨煊的手握得更紧了。
  
   觉察到她的异样,钟晨煊侧目看往同一方向,眉头微微一皱。
  
   老裁缝手里的衣裳,是一件碎花旗袍,可是,是纸做的,轻飘飘地在风里晃荡着,哗哗作响。
  
   女人拿过纸旗袍,往自己身上比试着,随即抬起头,看着门外的他们,咧开嘴,像是笑,却又比笑更难看,问:“好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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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3-28 07:10:10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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