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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享] 《斩龙》--风水命理小说(第一部第二部连载完)--作者:红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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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6 13:43:30 | 显示全部楼层
  (六二)地祗雷法

  杰克和安龙儿一直提着洪老爷的遗体,那一个响雷产生了猛烈的气浪,把他们震得摔向两旁,全身皮肤赤赤生痛,两耳嗡嗡作响,什么声音都听不见。

  洪老爷遗体的下半身被炸得焦黑,一边冒着烟,一边在斜坡上随着隆隆作响的石流向下滚去。

  雷声才落,空中就落下一个身形粗壮的蒙面黑衣人,他就是向孙存真放三尸勾命箭的符术高手肖检。没有人看见肖检从哪里跳出来,他象从天上直接出现,直扑到洪老爷的遗体上,一手按着遗体的胸口,再炸出一声响雷,洪老爷的遗体在雷爆之下炸得肢体飞散。

  “掌心符!”安龙儿冲口叫出来。安龙儿在陈家村见识过绿娇娇使用这一招,绿娇娇告诉他这叫掌心符,但是威力好象差很远啊。

  洪宣娇眼尾余光看到坡下父亲的遗体上已经出现黑衣人直接炸尸,大叫一声就要向下跳去,却见眼前白光一闪,分明一把长刀迎面砍来,她双手空空如也,赤手空拳总不能硬接钢刀,一仰头向后硬翻避过这一刀。

  这时枪声也响起,在肖检不顾一切用掌心符雷击洪老爷遗体的时候,杰克的左轮枪也已经拔出,只要肖检不象孙存真那样不停地无规则运动,只要他有一刹那停顿,他一定逃不过杰克的子弹。

  肖检身上中了一枪,发出一声惨叫后就向坡下摔去,人一落地马上炸出一团烟幕,随即从坡面上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一招对杰克和安龙儿来说毫不陌生,他们不久前才见过孙存真使出这招五行遁形术。

  当洪老爷的遗体被炸得支离破碎,安龙儿手急眼快,在空中一把抱住洪老爷的人头,一边往湖下冲去,一边大声问绿娇娇:“娇姐!人头扔到湖里行不行!”

  “行!剩下一根头发也要扔进去!”绿娇娇马上回答他。听到绿娇娇这么说,安龙儿更是加快速度,抱着人头跳在空中直接向坡下落去。

  洪宣娇翻身避过一刀,林凤翔看得真切,出刀的是一个穿土黄色紧身衣的瘦削蒙面男人,他是国师手下五官正之一陆友。

  陆友一刀拦下洪宣娇,并不和林凤翔接战,却向坡下抱着人头的安龙儿追去。空中飞过一件肢体,陆友手上钢刀一转,竟在空中快速无比地斩出十几刀,舞出一片银光,把那件原本成形的肢体在一瞬间削成碎屑。他们的目的非常明确,一切为了毁灭洪老爷的遗体。

  林凤翔轻功绝不比陆友差,差的只是手上少了兵器,但是这时也顾不了许多,蹲身发力纵身向陆友背后扑去。

  洪宣娇从地上捡起两块石头同时飞向陆友脑后,陆友果然盘刀回身斩向飞来的石头,“叮当”两声刀响,石头刚刚挡开,林凤翔的脚已经狠狠踢中陆友的头。陆友顺坡势向下跄踉跌了几步,忍着剧痛再追向安龙儿。

  这时绿娇娇和孟颉护着安龙儿向坡下冲去,杰克一回身向着陆友跳在空中的身影连发三枪。人在空中闪无可闪,运动的轨迹马上被杰克捕捉到,这时对杰克来说只不过是象打鸟一样轻而易举。

  三颗子弹几乎同时打出,杰克眼前一花,空中却传来三声金属撞击。杰克那三枪并没有打偏,只是陆友正面看着他开枪怎会没有防备,三招快刀把子弹全部挡开,不过手上的钢刀也被子弹的力量震得脱手飞出,双手空空地向杰克头顶落下。

  杰克胸前被陆友双脚同时踏中,仰面朝天向坡下摔倒,陆友却借力再跳在空中向下追去。洪宣娇和林凤翔也随即从杰克身边掠过,带起两股劲风追向陆友。

  杰克摔得鼻青脸肿,连滚带爬站起来一看,自己已经落在最后,在众人之中,他站的位置最高。这对拿枪的他并不是坏事。和这些武林高手近身接战,他从来没有占过便宜,老是被对手打中,但是从外围开枪狙击支持作战,却是他的强项。

  他马上重新装好子弹,保持这个从高向下的狙击位置,一边紧追着滑下山坡,同时侍机开****援。

  安龙儿抱着人头将要冲到湖边,陆友前方是绿娇娇和孟颉,身后是林凤翔和洪宣娇,看起来情况很不妙。

  但他仗着自己轻功好身形快,只想从绿娇娇和孟颉之间闪过,从安龙儿手上夺回人头打成灰烬,并不在乎身后跟了多少人,他面前要过的障碍只是绿娇娇和孟颉。

  绿娇娇看到陆友突破了杰克来到自己身后,右手里拿着左轮枪,一转身瞄准陆友,象杰克那样右手食指压紧扳机,咬紧牙关用左手掌快速地拨动左轮枪后的撞针扳机。

  “呯……呯呯……”绿娇娇不连贯地打出三枪,陆友左右几步躲闪避开子弹,绿娇娇开枪完全没有起到阻挡的效果,陆友还是象箭一样撞向绿娇娇,他认为从一个女孩子身边冲过去,会比从孟颉身边冲过去更为安全。

  到了绿娇娇面前,陆友顺势托起横掌向绿娇娇颈上劈去,他并不在意是否击倒绿娇娇,但能够顺手多打倒一个拿洋枪的对手绝不是坏事。

  可惜贪心总是没有好下场,陆友出招劈她的瞬间,她脚踏三角马避开那一掌,左手飞快抽出袖里刀蹲身向陆友腰间挥去;陆友一掌劈空,却发现肚子上一冷,十几步之后才感到一阵割痛。陆友从她身边掠过得越快,这一刀也割得越快,快得毫无痛感。

  陆友眼前一黑几乎昏倒,他摸一摸伤口好象不是很深,忍痛再追向安龙儿。

  林凤翔和洪宣娇也追到绿娇娇身边,让过绿娇娇留在身后,一起扑向受了伤了的陆友。

  安龙儿抱着洪老爷的人头冲在最前,在众人的掩护下顺利到了山脚,还有十丈就冲到湖边,突然从地面出冒出一个手持长刀的灰白色人影,一个滑步闪到安龙儿身前挥刀就砍,安龙儿本能地蹲身斜滚到地上险险避开这一刀,却被这突然袭击吓得头皮发麻。

  当正要翻身起来继续冲向湖边,这个灰白衣服的蒙面人又闪到安龙儿面前,几刀砍在安龙儿下一个动作的位置上,把安龙儿逼得无法起身,只能不停在地上滚动躲闪。

  可以说,安龙儿的一切动作都已经被这个灰白衣服的蒙面人封死,他就是设计破五蛇下洋穴的金立德。

  金立德不仅风水造诣颇深,也练得一身好武功,安龙儿在他的刀锋下四处躲闪,一直无法突围,两人就这样混战成一团。

  金立德一边追杀安龙儿,一边对他说:“放下人头,饶你不死……”

  安龙儿一言不发,只是更加抱紧洪老爷的人头,翻滚着快速后退,试图得到后面自己人的支持。

  安龙儿不知道,他身后的不是自己人,而负了伤仍努力追上来的陆友,他转身抬头看到的不是熟悉的朋友,而是一个穿土黄色紧身衣的蒙面人。

  陆友腹部出着血,全身渗出冷汗,体力远不如刚才在山坡的时候,他一低头扑向安龙儿的腰,双手紧紧抱住安龙儿的双腿,把安龙儿重新扑倒在地。

  金立德不管眼下的是人还是人头,只管举刀向着安龙儿身上砍去,安龙儿滚又滚不动,手上也没有兵刃挡金立德那一刀,情急之下双手举起洪老爷的人头一挡,刀正正砍在洪老爷的脸上。

  远处洪宣娇发出惊叫,她刚刚才见到自己父亲的遗体被雷炸碎,现在又看到仅存的人头又中一刀,随即从手中发出三块石头,挟着劲风向金立德飞去。

  金立德抽刀挡开一块石头,再闪开两块,正要再抢人头,听到绿娇娇大喊道:“龙儿不要起来!”

  然后“呯呯呯”三枪连发,三颗子弹飞向金立德,绿娇娇打过三枪连发之后,好象摸到了一些连发的窍门,现在一出枪就是一串子弹。

  金立德当然知道洋枪的厉害,他鱼跃滚落地上,抬头看时陆友已经被追上来的林凤翔踢开,再爬起来的陆友没有用五行遁形术逃跑,仍在艰难地招架着林凤翔的拳脚,可能是为了多牵制对方一个人;洪宣娇拦在自己面前,安龙儿抱着人头再次冲向湖边。

  现在去救陆友不可能,拦住安龙儿也不可能,金立德眼下只能自保。洪宣娇瞬间已经来到他面前,闪过金立德三招,箭步入身,从刀间的空档中一记抛拳,从下向上插向金立德的中腹……

  安龙儿只差几步就到湖边,这时从天空传来一声霹雳,一道闪电从地下窜出,透过安龙儿的全身射向天空,他感到从脚底传来一阵恶心的麻痹,整个人被弹在空中再摔回到地上,全身不能动弹晕倒过去,洪老爷的人头仍抱在他手中。

  绿娇娇惊慌地看向四周,她知道这是神霄派的地祗雷法,施法的人一定已经在附近。果然看到刚才冲下来的山坡上站着两个穿深蓝色衣服的蒙面男人,正在一齐结印念咒,对,一定是他们两个。

  这两个人就是一直站在国师身边的穆灵和穆拓。当国师发出炸尸的信号,马上带穆灵穆拓赶来助战,刚刚赶到山坡上马上先用雷法击倒安龙儿。他虽然不知道绿娇娇一行人的武功有多高,但他非常清楚那两支连发短洋枪有多可怕。

  离这两个蓝衣服蒙面人最近的就是杰克,她对杰克大喊:“杰克!开枪打你身后的人!”

  杰克听到后,马上回身六枪连发,穆灵和穆拓也不是妖怪,见子弹打来还是要闪开,这样一来就给绿娇娇缓出了时间。

  杰克六枪打完,天空霹雳一响,脚下窜出一道闪电,炸得碎石飞溅;他看过安龙儿中招后不再是傻子,他极力用很象是中国功夫的动作闪开,但是闪电还是刺中他的屁股,杰克痛得怪叫一声,跳得更快。

  接着几道从地底窜出来的电击再次袭向杰克,他象猴子一样到处乱跳,怪叫着躲闪电击,还抽空给左轮枪换上子弹,又给穆灵穆拓一阵压制。

  穆灵和穆拓被杰克牵制住,无暇向安龙儿发出第二次雷击,否则安龙儿必死无疑,洪老爷的人头也会炸为灰烬。

  绿娇娇这时终于明白,昨天晚上安龙儿算的卦一点也没有错。

  师卦为用兵之象,今天注定不会按双方原有计划平静解决;六层的卦身居然有四层在变化,现出地动水动的卦象,这正应对方震动龙窍引发五蛇前爬撼动山水;而师卦最后变成的噬嗑之卦,卦象的原义就是开口咬嚼,这不正是“生龙口”天子穴的卦象吗;噬嗑卦由火卦离和雷卦震组成,又正应了对方反复布下的雷阵;但是师卦显示对方有六个人,现在出现了五个,还有一个呢?

  绿娇娇有心理准备,对方还有一个人会出来突袭,但是现在当务之急是接上安龙儿的手,把洪老爷的人头送入湖中。

  她一边向安龙儿跑去,却看到孟颉比她跑得更快,孟颉已经抱起洪老爷的人头冲到湖边,一头跳到湖里。

  绿娇娇跑到安龙儿身边摇一摇他,安龙儿完全没有反应;孟颉抱着洪老爷的人头向湖底的旋涡潜去;林凤翔和洪宣娇分别抵住陆友和金立德;杰克这边最热闹,他连跳带跑且战且退,带着一道道闪电退去和林凤翔洪宣娇会合。

  绿娇娇蹲在地上抱着昏迷的安龙儿,紧张地看着孟颉潜入湖底,嘴里念着:“快!快!”

  一个霹雳从天空打向湖中,热浪扫得绿娇娇的脸刺痛。在绿娇娇的惊叫声中,孟颉和洪老爷的人头象死鱼一样,慢慢浮上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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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6 13:43:43 | 显示全部楼层
  (六三)结界

  四周仍是无边无际的轰鸣声,虽然现在是正午时分,但云层越压越低遮蔽得天色青黑;山在摇动,湖在暗涌,加上不时出现的枪声和霹雳声,加上闪电发出的白炽闪光,风景如画的芙蓉嶂变得象地狱一样,充满不可知的恐惧。

  洪宣娇在和金立德的战斗中占着上风,如果不是要赤手空拳对付金立德的钢刀,她足够能力在短时间内击败对手,现在洪宣娇仍可以分心关注着洪老爷的人头。

  当孟颉抱着人头跳入湖中,又随即被雷击中,她看出对方阻止洪老爷遗体入湖的决心是何等大,这个湖底“潜龙吞金穴”是何等让对方胆战心惊,这种情况下,没有任何理由放弃这个天子龙穴,她一腿踢翻金立德,马上回身冲到湖边,纵身跳入湖里。

  同时林凤翔也和她一起纵身入湖,原来林凤翔已经把身负重伤的陆友打倒,刚要回防到绿娇娇身边就发现孟颉被雷击中浮在湖面,于是马上跳入湖中救人。

  绿娇娇蹲在昏迷的安龙儿身边,一边给左轮枪上子弹,一边回头喊杰克:“杰克!快来护着我!”

  绿娇娇知道这是最后时刻,如果对方再从天上打下霹雳击入水中,在水里的洪宣娇和林凤翔将马上会象孟颉一样,完全失去知觉,不知生死,这样无疑是全军覆没。

  杰克和穆灵穆拓的雷法对洋枪之战,只能起到拖延的作用,杰克虽然没有直接被雷击中,也已经全身是伤,身上衣服破烂不堪,全身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

  现在听到绿娇娇叫自己,他一边跑向绿娇娇,一边开枪压制爬起来想跟上洪宣娇冲向湖边的金立德。

  金立德和洪宣娇一番苦战之后,也是一身伤痛,这时实在没有体力避开杰克的神枪。杰克向他开了两枪,他勉强闪开躲到一块石头后面,不敢轻易冒头。

  绿娇娇把自己的左轮枪上满子弹扔到杰克手里,对杰克说:

  “挡住我,我要施法结界!”

  杰克一手在空中接过枪,滑步转身背湖面山,挡在绿娇娇前面,左手举指着金立德藏身的大石头,右手举枪指住穆灵和穆拓。

  和穆灵穆拓两兄弟的短兵相接中,杰克很快就发现,他们发出雷击之前一定要双手扣成手印,双脚站定正面对着自己,这时正是开枪的最好时机;一看到他们有这个动作,然后开枪的话,他们一定要闪开,也可以制止住他们发出雷击。

  但是这时穆灵穆拓从身后抽出钢刀,好象不再试图用雷击倒杰克,而是大有想冲到湖边的苗头,只是碍于杰克的枪法高超,才一步一闪地在巨石和树木的掩护下慢慢渗透前进。

  冷枪不时响起,只要有人从树后和石头后冒出头,杰克绝不会放过机会开枪。绿娇娇很清楚杰克有多少发子弹,在杰克的十二发子弹打完之前,她必须保证洪宣娇成功潜入湖中,放洪老爷的人头入龙穴,也要保证林凤翔把孟颉捞到岸上。

  说时迟那时快,杰克一到她身边,她马上站起来背靠背贴着杰克,面向湖水双脚分开站定,双手飞快地指掌交错,结出九个手印,厉声喝道: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一个泛着绿气的光球从绿娇娇的指尖跳出,一瞬间扩张成五六丈大小的球形气罩,这是绿娇娇用镇喝九字印,催动自己的元神迸发出来的结界。

  结界一半罩着湖岸上的杰克、安龙儿和绿娇娇,另一半罩住湖中的洪宣娇、林凤翔和昏迷溺水的孟颉。

  九字印喝声未落,结界刚刚完全,空中就传来“厉厉辣辣”连续不断的霹雳声,紧接着一串闪电从天而降,打在淡绿色的结界上,在众人头顶炸成一片,白光闪耀晃得人睁不开眼睛。虽然电击没有击破结界,但气浪仍然剧烈地撞入结界之中。

  强烈到这种程度的连环雷法,根本不是穆氏兄弟刚才使出的神霄派地祗雷法,绿娇娇知道,第六个高手出招了。

  绿娇娇手结不动根本印,从丹田逼出一道真气,在一片电击狂炸中厉声呐喊,竟然把结界再向外扩张,淡绿色的气罩再涨大一丈。

  这时林凤翔拖着孟颉正爬上岸上,听到头顶象百雷击落的声音,马上扑在孟颉身上伏身护头,但觉气浪猛烈地袭入,却没有觉得有电击的痛感。

  他抬起头看看四周,只见绿娇娇昴昴然如铁塔一般站立在自己面前,双手结印,在气浪乱撞的结界中念念有词。平时总是媚态迷离的双眼,这时虎目圆睁盯着湖面;平时象风吹摆柳一样的柔弱身躯,这时有如金刚下凡巍然不动。

  每一个霹雳击落,绿娇娇却会全身一震,娇小的身躯分明承受了全部雷电猛击,林凤翔不禁在心里赞叹佩服,见过洪宣娇和绿娇娇,那个男儿敢看不起女人。

  林凤翔见雷电击在头顶并没有危险,马上拖孟颉上岸,然后自己右脚单膝跪地,把孟颉的腹部架到自己左膝上进行急救。

  洪宣娇一跳入水中,管不得林凤翔救人,自己一手抱住洪老爷的人头就往湖里潜去。

  潜入三尺深,开始感觉到湖底有一股吸力。她沿着湖里的白线潜去,再往下十四五尺的深度,四周一片墨绿,已经看不到天空的光线,却看到身下一道车轮一般粗细的白色水柱,象一条白蛇缓缓扭动,发出震耳欲聋的龙吟声;

  前方有一个洞穴,从水缸大小的洞口透出幽暗的黄光,洞前一左一右立着两支天然生成的石柱,分明就是一张长着獠牙的龙口,白蛇扭动着腰身,蛇头一直指向洞口,这正是天子龙穴“潜龙吞金”。

  在芙蓉嶂从小长大,来这里游玩过无数次的洪宣娇,从来没有听说过芙蓉嶂的湖底有这种奇特的地形,现在看到这般景象,不得不佩服绿娇娇那双入地眼,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不愧为一代风水大师。

  洪宣娇不及细想便向生龙口潜去,龙口的吸引力越来越大,洪宣娇却希望尽可能送父亲的人头接近生龙口,双脚蹬水加速潜下去。

  这时只听得水中一声霹雳,洪宣娇竟然在十几尺深的水底被闪电击中,原来绿娇娇体力急剧消耗,已经无法维持结界的威力,结界的绿气在闪电的猛攻下越来越淡,光球笼罩的范围迅速缩小。

  闪电击破结界打入湖中,电流传向洪宣娇全身,她眼前一黑,双眼看不见任何景象,全身麻痹就昏迷过去,双手一松放开洪老爷的人头,随着水流被吸向生龙口。

  从天而降的闪电,不只打向湖里,也打向岸边,在一个猛雷轰击下,绿娇娇的结界被完全打破,她和杰克背靠着背双双被击中,瘫倒在地上奄奄一息,林凤翔和孟颉也被炸得飞出一丈多远。

  孟颉一摔之下,居然“哎呀”叫了一声痛醒过来,他睁开眼睛甩甩头,发现自己已经在岸上,不过除了自己只有林凤翔是可以站起来的人,立刻明白他晕过去的期间,情况变得多糟糕。不过贪生怕死不是洪门的作派,能和清廷作战而战死沙场才是洪门兄弟的光荣。

  他从嘴里再吐出一口湖水,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和林凤翔一起挡在昏倒的杰克、绿娇娇和安龙儿面前,拉开拳架,准备和三个从石头后面站出来的蒙面人做最后的较量。

  穆灵穆拓和金立德看到开洋枪的杰克被雷击倒下,这个最大的威胁已经消除,绿娇娇的结界也消失了,除了孟颉和林凤翔再没有其他对手。

  孟颉不象武功高超的人,两个人抵住林凤翔的话还可以腾出一个人去毁灭洪老爷的人头,三位官正看清形势,不约而同拔刀扑向湖边。

  林凤翔和孟颉鼓起精神准备再次接战,却见在穆灵身现出一条瘦小的身影,出现得和那些蒙面人一样神出鬼没。

  穆灵正在向前冲杀,混然不觉身后有人。这条人影在穆灵身后挥出长棍,向穆灵的头扫去。

  穆灵只觉脑后风紧,便知有人偷袭,即时低头避过滚身落地。持棍的人影把棍顺势运到自己身后,刹时跃起变招,身形有如猴王显灵,在空中扯棍向穆灵的天灵盖斜劈下去。

  这是猴子天门棍,穆灵认得这身功夫,他急忙举刀挡棍,只听得“咣当”,穆灵手上的钢刀震得几乎脱手飞出。

  “孙参!你真是敢反了!”穆拓一直在穆灵身边,一见有人偷袭穆灵马上转过来救哥哥,他一边喝住孙存真,一边挺刀刺过去。

  “反你条毛!你们什么时候正过了,呸!”孙存真口里不停,手上更快,一条齐眉棍抵住穆氏兄弟两把钢刀,林凤翔和孟颉面前顿时一片刀光棍影。

  林凤翔是练武之人,远远看孙存真出招凌厉准确,棍势身法都老辣精练,招招攻守兼备,一棍对双刀毫不落后于人;看情势这个使齐眉棍的高手是帮自己一方的人,他对孟颉说:“你留在这里照顾他们。”自己纵身扑向金立德。

  这时从山上传来急促的短笛声,正向湖边冲去的金立德,听到短笛声马上向后退。正在和孙存真混战的穆氏兄弟也抽个空档跳出圈子,快速地退回山上。

  林凤翔看看刚才他打倒的土黄色衣服蒙面人,已经不知什么时候被对方带走。孙存真提棍档在众人的最前面,看着穆氏兄弟退走并不追赶,毕竟他只是来救人而不是杀人,对方不打下去,再恋战也是无益。

  孟颉说:“地震停了?地震停了!”

  “对呀,洪宣娇呢?她还在湖底!”林凤翔一想起洪宣娇,转身就住湖里跳。

  原来洪宣娇被湖面上的闪电击昏之后,和洪老爷的人头一齐被吸向“潜龙吞金穴”。洪老爷的人头比洪宣娇轻很多,首先被吸入生龙口,人头一进去,洞穴便开始震动倒塌,当洪宣娇撞向生龙口,生龙口已经完全封死,把洪宣娇挡在外面,湖底旋涡形成的白色蛇形水柱也自然消失。

  同时整个芙蓉嶂的五道山岭都平静下来,风速减弱,天上的乌云慢慢散开,似乎生龙口完成了天命而心安理得地休息。

  国师一见这等景象,知道洪老爷已经葬入称为“潜龙吞金穴”的天子风水龙穴,之前一切努力已是徒然,最后还杀出一个生力军孙存真,再混战下去毫无益处。

  不如趁五官正还未有人战死,及早收兵保存战斗力,再设法尽快找到《斩龙诀》,重新回来芙蓉嶂斩断龙脉方为上策。

  众人回到国师身边,金立德帮混身伤痕,奄奄一息的陆友包扎着腹部的刀伤;穆灵和穆拓忙着为右胸中枪的肖检止血包扎。

  他蹲下来看看陆友和肖检的伤势,抬头环视众人说:“各位大人辛苦了,刚才出生入死忠烈可鉴,各位实乃朝廷栋梁,我可以和各位共事一朝,此生无憾啊。”

  穆灵说:“国师言重,所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这些都是下官的本份。”

  国师点点头说:“好了,大家快撤吧……穆拓,下山后你通知广州府,全省通缉绿娇娇,罪名是刺杀朝廷命官。”

  “是。”

  要把绿娇娇尽快赶回江西,只有在广东通缉她,国师远远看着山下的绿娇娇,愁眉深锁。

  林凤翔从湖底捞起洪宣娇送上岸边,马上给她急救,排出腹中湖水。孟颉也打来湿布,给绿娇娇和杰克擦脸提神。因为有绿娇娇最后的结界削弱了雷击的威力,体质最好的杰克很快醒过来;安龙儿直接被地祗雷法从下而上击中,伤势最重,一直昏迷;绿娇娇刚刚睁开眼,迷迷糊糊地看到大家都在身边,叫了一声“龙儿……烟”,然后又昏过去。

  孙存真赶到的时候,为免马匹在地震中四处逃走,已经帮众人拉好马匹集中在一起。现在从山上拉下马,把受伤的人轮流驼到山上的马车,慢慢地回到芙蓉镇。


[ 本帖最后由 云雾飞舞 于 2009-3-17 14:52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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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6 13:44:01 | 显示全部楼层
  (****)通缉令

  孙存真护送众人回芙蓉镇的下榻院落,便告辞离开。

  林凤翔和孟颉则忙里忙外张罗护理,当绿娇娇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

  她睁开眼看看自己在什么地方,然后闭上眼细细回忆了最后一眼看到的景象,确定洪老爷已经成功葬入“潜龙吞金”生龙口。

  再睁开眼睛,听到孟颉在窗外和林凤翔说话,她有气无力地叫道:“孟师爷……”

  孟颉一听到绿娇娇醒过,马上跑进房间,绿娇娇马上问他:“大家怎么样了?都平安吗?”

  孟颉说:“全部人都平安回来了,放心吧。”

  “嗯……给我拿块镜子……”

  绿娇娇记得最后一个雷从天而降,雷电轰击最直接的伤害就是灼伤,要是把脸蛋烧坏了,可比死掉还难受。

  孟颉应了一声,转身走出房外,回来时拿着镜和一个大碗:“怎么一醒就要镜子?呵呵,镜子在这里……”说完就把镜子递给绿娇娇。

  绿娇娇靠在床上接过镜子,一脸紧张的左照右照,看到自己的脸蛋还完好无损,长长嘘了一口气。

  “呼……还好,脸没受伤,哎呀好香,是什么好吃的?”

  孟颉看着绿娇娇笑起来:“来,尝尝我煮的鱼蓉粥,放了葱花……”

  “孟师爷你真是好男人,我都快想嫁给你了……”绿娇娇象撒娇一样,发自内心地感激着孟颉。

  孟颉捻着三络长须哈哈大笑说:“我有妻室孩儿啦,我禀告过内人再谈纳妾的事吧,你慢慢吃粥,我去告诉他们你醒了……”

  不一会,杰克首先敲门进来。他在混战中多次摔摔碰碰,被穆氏兄弟的地祗雷法炸得满身刮伤和青肿,身上的洋服在战斗中烂得无法缝补,现在穿着一件孟颉找给他的蓝布长衫。因为人长得太高,长衫的下摆只吊到膝盖高度,露出金毛茸茸的小腿。

  绿娇娇还在吃粥,一看到杰克的样子,笑得碗都拿不稳。

  “哈哈哈哈……呛死我了……你还没死呀……哈哈哈哈……”

  杰克看到绿娇娇开心的样子,脸上也泛出孩子般的笑容,他耸耸肩说:“大家都很好,你醒得最迟,现在感觉好吗?”

  绿娇娇一看杰克就忍不住笑,她说:“没什么事了,就是全身的肉都有点疼……哈哈哈……龙儿和洪宣娇怎么样……”

  “洪小姐很快就醒了,现在又去了芙蓉嶂检查湖里的情况……龙儿伤势最重,脚掌底和小腿都有烫伤,孟师爷已经为他敷上火烫伤药包扎好,现在双脚被包成两根柱子……”

  “跛了?他不能走路啦?”绿娇娇关心地问。

  “嗯,现在不能走路,孟师爷说过几天就会好转……这里距离广州只有六十里地,我想回一趟广州看看生意情况,补充一下马车上的东西,也准备些衣服……”杰克说完双手提起不合身的教书先生长衫做了个无奈的怪脸,惹得绿娇娇又是一阵花枝乱颤的浪笑。

  她一边摆手一边说:“去吧去吧……我洗洗脸就去看龙儿,出去的时候关门……”

  “对了……孙存真来过……孟师爷说,是他突然出现挡住了蒙面人的最后冲杀,还把走散的马匹都拉回来,救了大家回芙蓉镇……”杰克出门时想起这件事,也和绿娇娇提一下。

  “他现在人呢?”绿娇娇问。

  “昨天把大家都带回来后,他就走了。”

  “这丑八怪还是神出鬼没……这回他能来帮忙,也算象个人样……”绿娇娇点着头,突然她想起什么:“不对呀,这混蛋还不是跟着我们嘛……他……他……”

  绿娇娇瞪眼叉腰,都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次轮到杰克看着绿娇娇笑起来。

  绿娇娇走出大厅,安龙儿正坐在高凳子上吃鱼蓉粥,洪宣娇已经去过芙蓉嶂回来,孟颉、林凤翔和杰克也都来到大厅。

  洪宣娇是练武之人,身体明显恢复得比其他人快,今天已经回复平常风采,气色娇艳,脸泛桃红,她给大家讲着刚才去芙蓉嶂的情况。

  “五道山岭向湖中心爬了不少路,形状都改变了,山头也低了一些,但是我刚才潜下湖底,想看看昨天的洞穴,那个洞已经不见了,娇娇居然可以看出湖下出现了龙穴,真是神奇啊!”

  林凤翔问绿娇娇:“绿小姐,湖底的龙穴是地震后才出现的吗?”

  “对,本来芙蓉嶂只有五蛇下洋局,对方搞出地震后才出现了湖底龙穴,这种龙穴一但出现,没有葬下洪老爷的话,地震不会停……所以姐姐放心吧,洪老爷一定已经葬入穴中……”

  大家听到绿娇娇这样说大为放心,孟颉说:

  “这就好了,大家的功夫没有白费……说起来也是,地震一停下那些蒙面人就撤退了,真奇怪……”他说完看着绿娇娇,看样子就是认为绿娇娇了解背后的原因。

  绿娇娇笑一笑说:“他们也认得这是天子龙穴,所以拼命阻拦洪老爷下葬,当下葬完成后,他们却不懂得怎么破解这个龙穴,哼哼……不撤退还能干什么?不过姐姐以后就要小心了,他们会借机对你们兄妹不利,反正要多加小心……”

  孟颉却问道:“以绿小姐这么高的风水造诣,理应是他们最大的对手,他们为什么不极力追杀你呢?”

  绿娇娇听到这一问,顿时觉得师爷这种人是天下最危险的动物,不过这回倒不难打发,她沿着在清城温凤村洪门泰安堂,对温家堂主撒过的谎顺着说下去:

  “谁说他们不追杀我,我这是被他们从湖南一路追到广东,幸好有你们这些武林高手在这里,他们也消耗不少才不再追赶……不过说起来,我们也要尽快离开了,以免连累你们……”

  孟颉连忙摆着手说:“绿小姐千万不要误会,我们绝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想听听你的看法……对了绿小姐不是说要先收订金一千两银子吗?呵呵呵……”他马上用绿娇娇最喜欢的话题岔开锋头。

  “是啊,我早就给娇娇准备好银票了,这次顺利葬好父亲,还得了个清廷垂涎三尺又恨之入骨的天子龙穴,我要尽快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大哥……娇娇,收下姐姐的银票……”洪宣娇取出两张五百两的银票,工工整整地递到绿娇娇手上。

  绿娇娇接过银票放在桌上,含笑不语喝了一口茶。

  洪宣娇看到绿娇娇的反应,知道她的意思就是对一千两白银根本不屑一顾,她马上接着说:“至于那一万两黄金……”

  “姐姐不用急,你可以分十年给我,其实……五年后你已经可以给我了……”绿娇娇的话分明告诉洪宣娇,在哪一年可以成就反清大业,否则何来万两黄金啊。

  洪宣娇听得懂话里的话,她点着头握着绿娇娇的手,把一千两银票塞到她手里说:“谢谢娇娇……来,先收下姐姐一点心意……只要姐姐有能力,一定不会亏待娇娇……”

  “那就先多谢姐姐了。”绿娇娇听了洪宣娇把那一万两黄金认下来,才道谢收下一千两白银的银票。

  洪宣娇转头对杰克一脸媚笑地说:“杰克先生,什么时候有空教教我打洋枪?”

  “我有空,你想的话今天也可以……”杰克很乐意做洪宣娇的射击教练,马上一口答应下来。

  绿娇娇冷笑着看出窗外:“杰克少爷……你不是要回广州换裤子吗?”

  “对,我明天回一趟广州,但是今天下午有空,娇娇你也一起来练枪吧,我看到你会打快枪了,再练习一下一定能成为神枪手。”杰克听不出中国女孩子的冷嘲热讽,没心没肺地同时邀请绿娇娇参加射击课。

  绿娇娇一脸严肃地看着杰克说:“真好,我也有机会学打枪。”然后又转头看着洪宣娇说:“杰克先生教打洋枪,要出********和人工,收费也比较贵,姐姐要准备一下……”

  三天后,安龙儿的脚上伤势好转了很多,绿娇娇也整理好各类行李。

  在傍晚时分,杰克赶着马车从广州回到芙蓉镇。他已经换上一身干净的新衬衫牛仔裤,皮靴左轮枪擦得闪闪发亮,斜斜带一顶油淹牛皮的牛仔帽显得非常帅气。车上的各种用品也补充齐全,绿娇娇一见马车跑进院子,就跑到马车旁往车厢里看。

  杰克说:“嗨!看什么?什么事?”

  “我看车厢里有没有女孩子……”

  “没有女孩子!别看了……我带给你一份街上的张贴……”杰克从车厢里拿出一张很大的纸。

  绿娇娇接过那卷纸嘟囔着说:“上次去几天就带个女孩子回来,这次怎么没有了……这是谁呀,这么丑!”她看着纸上画着女人说。

  杰克说:“这是通缉你的皇榜!你杀了朝廷命官现在被全省通缉!”

  “哦?是我吗,画成这样谁认得呀?我去给大家看看。”绿娇娇象没事似的转身就走入大厅。

  她知道这张通缉令是什么意思,这是国师府对芙蓉嶂一战失利后的报复性安排。这张通缉令告诉绿娇娇:你要马上回江西了,要是还在广东绕圈子的话可对你不客气。

  她也知道画中的女人为什么不太象自己,也没有同时通缉同伙的安龙儿和杰克,这就是国师府给她留的一条生路。要是画得太象了,一出清城就给官差逮住押回广州府,谁去找龙诀?

  现在最重要是把这份通缉令给孟颉和洪宣娇看,因为被清廷通缉后,在洪门可就变成了红人,以后江湖上什么事都好办。再说有了通缉令在手,她就可以有理由离开花县,不用绞尽脑汁想理由和洪宣娇说再见。

  孟颉、洪宣娇看到绿娇娇的通缉令,都对绿娇娇敬佩不已,看神情是恨不得自己也被清廷通缉一把。林凤翔和绿娇娇现在都是杀过满清狗官的通缉犯,自然惺惺相惜,觉得亲近许多。

  这天晚上,洪宣娇以地主身份给绿娇娇等三人践行,大家都喝了很多酒,说了很多仗义话。

  天亮后,告别洪宣娇、孟颉和林凤翔,谎称南下广州的绿娇娇夹着清廷发给自己的通缉令,和杰克一起坐在马车前座,让双脚还在养伤的安龙儿坐到车厢里,赶起洋马车晃晃悠悠地离开芙蓉镇。

  走到狮岭的三岔口,向左南下广州,向右北上江西。

  绿娇娇站在车头,一脚踏着座前的护栏,抬头挺胸用烟枪使劲挥向北方喊道:

  “北上!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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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6 13:44:15 | 显示全部楼层
  风水小说《斩龙》花絮第一辑

  《斩龙》已经连载了两个月,得到了许多读者朋友的喜欢,论坛斑竹们的支持,还有出版社各位大侠的指导,谢谢大家对《斩龙》的关爱。

  可能有几分天意,写到八八六十四回,在一个周易卦象的循环数中,刚好写完一个环节。随着绿娇娇“北上”的呐喊,真正展开了“斩龙”的热血之旅。

  绿娇娇的故事明天将会继续,今天红尘歇息一下,和大家一起回放《斩龙》的背景和花絮。

  斩龙的时代背景:

  道光画像

  清道光年间第一次鸦片战争之后,满清开关通商,国内外局势得到短暂的平衡,但风云暗涌各地起义不断,清朝内忧外患。

  秘密机构国师府中一众玄学家早知清廷气数已尽,天下革命在即,但他们仍倾尽绝学力挽狂澜,试图把下一次革命扼杀在未发之时。

  广东为反清重地,全省九条龙脉团结紧聚,王气冲天,清廷想要广东臣服必要先镇压九条龙脉,但九龙之气随镇随生,在天运的支持下生生不息,国师府为求在革命发生前彻底斩断龙气,不惜到江西民间寻找传说中早已失落的龙诀,龙诀的最后一章记载着彻底斩杀龙脉的天子风水。

  斩龙的地理背景:

  广州十三行:

  如今的十三行只是广州的一条马路名称,而两百多年前,十三行却是全中国唯一的对外贸易通商口岸。那时的十三行,商贾云集,洋货如山、樯舶奔辏。"洋船争出是官商","银钱堆满十三行",正是当时情景的真实写照。当年十三行的繁荣,可引用当年英国商人威廉·希克的描述:"珠江上船舶运行忙碌的情景,就像伦敦桥下的泰晤士河。不同的是河面上的帆船形式不一,还有大帆船。在外国人眼里,再没有比排列在珠江上长达几海里的帆船更为壮观的了。"

  陈塘风月

  这个当时广州的风月坐标,声名远扬。与香港的石塘咀、上海的小花园会乐里、北京的八大胡同一起闻名于世界。

  旧时的陈塘指的是从黄沙到泮塘一带。“陈塘风月”的中心区域就在现在六二三马路广州市中医院附近。这里曾是广州的商业闹市区。时隔百年,烟花之地早已湮灭无迹可寻,有迹可寻的,仅仅是历记中的丝丝脉络,以及那些尚带着陈年气息的旧街名。

  陈塘作为风月场所,或是天时地利之促成。法国人蒲罗儿说过:“凡一个国家,当国势颠危,民众起来革命的时候,社会上骄奢淫侈,比平时来得格外厉害。法国大革命恐怖时期,巴黎歌舞管弦之盛,更增于往日。”

  当年的****相片

  名妓白玫瑰

  紫洞花艇

  通常,花舫内设小房间,可以凭眺江岸风景。花舫女多出生于穷苦人。舫中雇有水手若干,以备迎送顾客、买办酒肴。

  掠过清城的北江

  为了对跟踪自己的人进行逆袭,绿娇娇和安龙儿从这条江上连夜南下。

  芙蓉嶂

  绿娇娇一众少年英雄和国师府第一次正面交锋的风水战场芙蓉嶂,今天已经是成熟的旅游区,朋友们去那里玩不妨用绿娇娇的眼睛去看看,用另一种眼光去看山和湖会有不同的感受哦。

  今天的芙蓉嶂

  道教花絮

  可以肯定地说,没有道教就没有中国文化。道教广涉中国文化中的宗教,天文,地理,医药,玄学,军事,阵法,武学,政治,伦理,哲学。

  符咒也是道教重要内容之一。

  《斩龙》里提及的道教法术都实有其术,天师传位时记载大量符咒的《符书》是重要的信物之一,以下是故事里出现的符式。

  吊魂符

  (以人的八字入符,可以追踪失踪人口的吊魂符,古代多用于寻找失踪的小孩。)

  替身符

  (把人的命运替身到人偶和物器上,古代多用于消移灾难。)

  风水花絮

  抢截龙气

  在芙蓉嶂破五蛇下洋穴的龙背开井法,也称为“骑龙斩关”,是风水中的禁手,伤天害理也效果不佳,正是损人不利己的做法。

  但是人心真是难测,在上一年的风水考察中,红尘竟然拍下了“骑龙斩关穴”,三个坟墓当头当脸地抢夺龙气,比《斩龙》中的金立德官正恶劣得多。

  倒地木星局

  刚刚离开广州北上,经过一片平原,也就是风水所说的平洋龙地,这种地形往往有很多低矮的丘陵,倒地木星就是其中一种形态,以下是倒地木星的实拍。

  详细风水运用可以参看故事中绿娇娇的讲解。

  天星风水

  风水和天星从来没有分开,天星术是古天文学,古人认为天成气地成形,天地对应存在;

  中国天文学把天空分成二十八个星座,称为二十八宿,星符是星宿力量的集中点,所以运用星符可以改变风水。以下是《斩龙》中出现过的天星符。

  刺杀郭大人的鬼金羊符

  刺杀温凤村和上吉村的昴日鸡符

  道具花絮

  道光年间世界上最强最快的短洋枪

  杰克从美国打包过来的洋马车,比当时清朝的中式马车舒适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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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6 13:44:25 | 显示全部楼层
 (六五)伏特加

  安龙儿左手托着一本杨公风水名著《天玉经》,右手拉着马缰绳,坐在洋马车的前座,一边看书,一边不紧不慢地放着两匹马小跑前进。

  洋马车车尾的行李架上捆扎了大堆行李,杰克倒坐在行李上,面向后方激动地喊着口号:

  “Go go go!Let’s go!”

  绿娇娇跟在马车后五六丈远的距离,混身大汗气喘如牛,玩命地追着马车。

  “够……够了……我不行了……”

  绿娇娇上气不接下气地叫着,尽管嘴里喊着不行,嗓门还是很响亮。

  杰克说:“再坚持多一会,keep it up!”

  “不行了,我不跑了……快停车……”绿娇娇惨叫着。

  “你说过要跑三十分钟,现在还有二十分钟,快跑完啦!”杰克手里拿着金怀表,大声地给绿娇娇报时间。

  “啊!救命啊——怎么会还有二十分钟!呃——我要死啦!啊!”绿娇娇大口地呼吸着,表情非常痛苦不过脚上还在坚持跑着。

  “Go! Go!”杰克热情地给绿娇娇打气。

  绿娇娇叫道:“你给我下来一齐跑……不然我不跑了……”

  “不是我说要锻练身体啊,怎么我也要跑……”

  “你不下来跑……你那份钱我一块给龙儿……”绿娇娇威胁着杰克。

  杰克马上翻身滑下马车,跑到绿娇娇身边一齐并肩前进,面带充满朝气的微笑:“嗨,今天天气不错……呼呼……耶……我喜欢跑步……”

  绿娇娇一手拉在杰克牛仔裤的皮带上,跌跌撞撞地向前跑着说:“看表,快看表……还有多久……不行了……”

  “还有十七分钟……”

  “啊……”绿娇娇绝望地嚎叫起来。

  不久后杰克也叫起来:“龙儿……马车怎么越来越快了……”

  “我没赶车,一直都是这个速度……”安龙儿站起来回头喊过去。

  杰克这时也和绿娇娇一样喘着粗气:“我怎么觉得……马车很快……啊……”

  “woo……go……”杰克说。

  “还go?”绿娇娇已经面无人色,只是拖着杰克的裤腰带,耷拉着脑袋,软着脚在快走。

  “够三十分钟了……龙儿!龙儿!停车!”杰克大喊着,声音都变了调。

  安龙儿停下车,杰克和绿娇娇一身汗水地挤上马车前座吹风。

  绿娇娇说:“龙儿你下去跑,我们赶车。”

  安龙儿一脸无辜:“娇姐,不是吧?”

  绿娇娇用手推了一下安龙儿的脑门:“快去跑!我认识你这么久就没见你打架赢过,象个病坏……快跟着马车跑两刻钟。”她没好气地数落着,说得安龙儿一脸惭愧,马上放下《天玉经》,滚身下车让出车前座,在马车的侧面跑起来。

  绿娇娇把《天玉经》从前车窗甩进车厢里,顺手拿起烟枪。安龙儿在车下看到马上说:“娇姐,你说过戒烟了。”

  “我没抽!闻一下行不行!”绿娇娇大声喝道,然后用力抽了一下没有烟的烟枪。

  “擦擦汗,不要着凉了。”杰克给绿娇娇递过干毛巾。

  绿娇娇一边擦着汗,嘴上一边不停地说话:

  “武功这么差还想上江西?真是不想活了……金鸡岭捉贼时你被人家震昏了,芙蓉嶂冲龙穴时你又被人家放倒,现在叫你练练还不高兴?”绿娇娇说得呲牙咧齿。

  安龙儿面不改色地跑在马车前座旁边,抬头对绿娇娇说:“娇姐,不是我武功不好,那是他们老是放雷放电,什么武功都顶不住啊……”

  烟枪一下敲到安龙儿的天灵盖上:“人家不是人啊,人家能放雷你就不会放雷……”绿娇娇看安龙儿跑得那么近,顺手就敲他一下。

  “哎呀!娇姐你没教我放雷……”

  烟枪又敲了一下安龙儿的天灵盖,安龙儿又叫一声“哎呀”。

  “你不够人家打还成我的错了,小黄毛贼……孙存真没放雷了吧?你还不是打不过人家……没话说了?”绿娇娇不停地骂着,杰克在一边哈哈大笑。

  绿娇娇正在喘气,谁笑骂谁:“笑什么笑!你那破洋枪什么东西也打不中……我给你统计了一下,出来这么久你就打中过几块石头……还是安龙儿给扔出去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合计好方向才能打中……”

  “我打不中?炸洪老爷尸体那个蒙面人还不是我一枪打死了?”杰克为了神枪手的荣誉,必须马上分辩。

  “人家早用五行遁形术逃跑啦,傻洋鬼子!我还一开枪就打死一个呢,现在都被通缉了,那可是货真价实的皇榜通缉,你要能打死人你也被通缉了……你那破枪我不要了,一会还你……”绿娇娇把自己在金鸡岭一战,乱枪蒙中的成绩也算上,不过杀害朝廷命官被通缉倒是事实。

  杰克笑得肚子都痛了:“好啊,那枪很值钱……对了你还没分钱,你收了一千两银子我要五百两……”

  绿娇娇快捷隐蔽地用烟枪顶了一下杰克的腰,分明是洪宣娇秘密教给绿娇娇的暗杀武功“袖里刀”的招式:“一刀捅死你我就不用分钱给你了,傻洋鬼子……”杰克被点到腰象被人咯咭了一把,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你和龙儿每人一百两,不要就算。”绿娇娇报了价。

  “娇娇,我觉得我们一直没有说好这个数,这次你再加一百两给我,就是给我二百两;以后再赚到钱的话,我和龙儿每人占两成半,你占五成。”杰克身为国际贸易商,谈生意非常在行,马上给绿娇娇还了个价。

  “以后你们每人一成半,我占七成;这次不算,洪宣娇欠我那一万两黄金也不算!”绿娇娇抿着嘴瞪着杰克。

  杰克看到绿娇娇瞪眼睛的样子,可爱得想咬她一口,忍不住笑出来:“那以后再谈吧,现在只谈这一次的二百两……”

  “一百二十两,不能再加了。”绿娇娇坚决地说。

  “一百五十两。”杰克最后力争。

  “一百二十五两。”

  “成交。”杰克马上拍板。

  “好想抽烟啊……”绿娇娇突然幽怨地说。

  “娇姐别抽,你叫我们看着你的……”安龙儿在马车旁边有节奏地边跑边说话,脸不红心不跳。

  杰克也说了:“忍住吧,很快会戒掉……”

  “哈啾……哈啾……”绿娇娇跑步后吹了吹风,烟瘾又上来,马上连打几个喷嚏,开始流鼻涕和流眼泪,杰克连忙叫安龙儿上来赶车,自己陪绿娇娇坐回车厢里。

  抽鸦片上瘾的人一旦没有鸦片可抽,就会全身疲力,流鼻涕和流眼泪。象绿娇娇这样一天要抽十几泡上好云南熟烟,已经是烟鬼级人才,一两白银只够她抽一两天,一般百姓人家早已倾家荡产,绿娇娇只是仗着看风水算命的高收入,才可以支撑这笔庞大的开销。

  在离开广州后,多次和国师府明争暗斗,绿娇娇深感自己的体力不足。最麻烦的是,在运用各种道法时发现,自小修道炼而成的元神日渐衰弱,以至最近芙蓉嶂一役,用镇喝九字印结界竟被对方雷法击破,几乎令自己和一众朋友命丧在天子穴前。

  前两次侥幸得胜,令绿娇娇担心是否会有第三次侥幸,所谓世事难料,没有人敢保证命中注定能活八十岁的人,不会死在二十岁。要把胜利掌握在自己手中,只有遇强越强。

  在广州学会抽鸦片是为了逃避,现在摆在面前的危机避无可避,还抽鸦片的话只会浪费钱银,耗尽元神,最后置自己于死地。洪宣娇说得对,戒大烟是把握自己生死的第一步。

  安龙儿偏重于武功,杰克偏重于洋枪,看起来是优点,其实全是缺点。

  如果安龙儿可以有道法配合的话,功力的发挥会比绿娇娇更强;如果杰克会武功的话,他就可以不拘远近地作战,从二十丈远到贴身缠斗都能应付,不会和武林高手们近战时一击即溃。

  所以绿娇娇离开狮岭时就和大家开会决定,把回江西的路程变成一个提高作战能力的特训。自己要戒掉大烟,练好体能;杰克要跟安龙儿学好功夫;至于安龙儿就要开始道学的基本修炼。

  绿娇娇用毛巾捂着脸,咬着嘴唇忍着比饥饿更难受的烟瘾,杰克在一旁手足无措。

  “和我说话……捉着我的手……”绿娇娇的手开始抖起来。

  杰克一把握住她的手:“现在感觉怎么样?”

  “象感冒发高烧,很冷很想抽烟……不行了,我抽一点烟吧……太辛苦了……”绿娇娇的手紧紧抓着杰克的手指。

  “再坚持多一会,今晚上吃好吃的,什么山珍海味都有得吃,你喜欢吃什么?”杰克想引开绿娇娇对烟的注意力。

  “有什么好吃的……我就是想抽烟……”绿娇娇喘着气,用力地甩着自己的头,把脸上的毛巾甩到地板上,手握拳头用力地摇着想让手不再抖下去。

  杰克摊开绿娇娇的拳头,手掌用力搓着她一双小手,搓得发热通红:“要不要喝点酒,我这次回广州带了俄国的伏特加酒。”

  “酒?也好,快给我倒一点……快。”

  杰克拿出小钢杯,从车后的酒桶倒出半杯伏特加酒,绿娇娇接过来一口闷进肚子里,马上挤眉弄眼伸出粉红色的小舌头:“啊!好辣!你老是搞来这种毒死人的东西……嗳?好象可以呀……再来一杯……”

  “还来?只能再来一杯啊。”杰克又倒出半杯给绿娇娇。

  又是一饮而尽,然后张开小嘴喘着粗气,半躺在皮椅上看着车厢顶。手握着杰克的手,胸前快速地起伏着。

  杰克看着她的胸,绿娇娇突然伸手勾住杰克的脖子,转过脸吻向他的嘴唇,小舌头深深地绞入杰克的口中……


[ 本帖最后由 云雾飞舞 于 2009-3-17 14:54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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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6 13:44:38 | 显示全部楼层
 (六六)凶宅

  杰克面对突如其来的艳福,瞪大眼睛怔了一下,马上明白这就是美梦成真。一手搂住绿娇娇的腰,一手抱着她肩,尽情地享受着绿娇娇尖尖小小却香滑甜软的舌头。

  安龙儿在前座赶车,马车继续不紧不慢地走着。绿娇娇的手紧紧地勾着杰克的颈,杰克的手开始往绿娇娇的胸口揉去,她的胸比杰克想象中大得多,绿娇娇纤细的腰身、少女的长相和宽大的衣服掩盖了她性感成熟的身体。

  绿娇娇腾出一只手推开杰克的手,杰克再坚持着在她身上摸索,绿娇娇一把推开他:“不行不行……还是忍不住,把枪给我……”

  杰克刚刚才兴致勃勃,突然被人推开一脸委屈,觉得好象被人利用了一样,马上又听到绿娇娇问他要枪,他迷糊了:“要枪干什么?娇娇你不要乱来……”

  “少废话,拿来吧……”绿娇娇气急败坏地从自己的行李箱里翻出左轮手枪,然后向杰克一伸手:“你的枪呢?快给我……”

  安龙儿听到车厢里绿娇娇大声讲话,从前窗探视了一下车窗里,看到绿娇娇一手拿一支左轮枪推开车厢门,安龙儿连忙拉停马车。

  绿娇娇冲下马车站在路边,放下左手的枪,右手拿枪压紧勾扳机,左手掌快速地拨动子弹击发锤,用西部牛仔的标准快枪动作,对着山上就是一阵乱轰,“呯呯呯呯呯呯”,一支左轮枪的六发子弹一下子就打完,然后往地上一扔,捡起另一支左轮枪,又是一阵快枪,打得枪管出烟。

  绿娇娇打完十二发子弹,轰得满山的小鸟都飞到天上。她捡起地上的左轮枪,一手提一支枪,一转身看着杰克和安龙儿,双眼无奈而呆滞,一头冷汗贴着额前的刘海,嘴巴张开着大口喘气。

  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绿娇娇这种造型,杰克和安龙儿看得目瞪口呆,不知道绿娇娇想干什么。心里只想幸好两支枪的子弹都打完了,不然也不知道会不会开枪打人。

  绿娇娇沮丧地看着马车喘过几口气,突然又冲回车厢门前,杰克吓得摔回车厢里,可是却没有绿娇娇冲上车厢,只是扔上来两支没有子弹的左轮枪。

  绿娇娇纵身一跳上了安龙儿坐着的车马前座,她把安龙儿挤到一旁,拉起马缰绳狠狠抽两下马屁股,人还站着就赶起马车飞跑。杰克刚刚接住枪,正要伸脑袋到车前座问问情况,就被马车向前冲的后座力扔到后座。

  马车在山路上狂奔,带起一路尘土。安龙儿在前座护着绿娇娇,杰克在车厢里被颠簸得屁股开花。安龙儿集中精神看着前方的路面,一手扶着绿娇娇的腰,以防有突发事情可以及时应救,杰克趴到车厢前窗喊道:“娇娇,小心!不要让马跑得太快,小心翻车!”

  绿娇娇听到杰克的话,用手把贴在额头上的湿头发往上一推,再给两匹马抽多两鞭,在狭窄的山路上飚起洋马车。她现在只想用尽一切办法分散自己的精神,压制对鸦片的心思,克服身体的软弱。

  对于戒鸦片,飚马车好象是比喝酒、热吻和狂打洋枪都有效,当马车冲到山下,看到一片农田和开阔地,绿娇娇已经累得全身湿透,瘫倒在马车前座不能动弹。

  安龙儿拉停马车,杰克把绿娇娇抱回车厢,对安龙儿说:“快找地方住下,越快越好!”

  安龙儿驾起马车就往前面的村庄冲去。

  这里是粤北曲江地带,清朝时期属韶州管辖,北江从江西南下先经过韶州,再经过马坝镇。除了北江两岸的经济比较发达,其他地方都是山区,不容易见到人口稠密商业繁荣的乡镇。

  但在安龙儿眼前的开阔农地中间,还是有一个小村庄,村庄里零星而不规则地竖立着十多座两三层高的青砖小楼,看起来倒不象是贫苦人家,有这样的财力建起砖楼,相信是因为这大片藏在山区中的农田长年有好收成。

  安龙儿驾马车越过农田,跑向村子南边最前排的青砖楼,当马车走近,发现青砖楼原来是一家高门大宅。这座青砖楼楼高两层,约十七八丈见方般大小,楼的四周开了一些小窗,楼的四角的分别建有四个小角楼,使整座青砖楼象一个倒扣的小板凳。青砖楼的四壁高直无处着手攀附,说是一座砖楼,其实更象一座长方形的小碉堡。

  大门向东南,门上用石板雕刻着“张庐”两个厚重的八分书,可见青砖楼主人姓张。

  马车一停在张家楼门前,杰克抱起一身冷汗的绿娇娇就跳下车。安龙儿正要去敲门环喊救命,大门“隆隆”一响先打开了,走出来一个身材高大,膘肥体壮的男人。

  他身穿黑绸子长衫,外套朱红色短褂,腰上吊着玉佩和钱袋子;看上去五十多岁,但是却没有五十岁长者的老态,长得厚唇宽鼻,满面油光,连安龙儿和杰克这两位不会给人看相的人,都感到这人的一身酒肉气。

  不过这时救人要紧,也管不了太多,一见他走出来,安龙儿即刻上前拱拱手说:“先生救命,我姑姐得急病昏倒了,能不能帮帮我们,让姑姐安顿下来休息一晚?”

  “哦?呵呵,这么热闹啊……还有洋人和洋马车。”这个男人并不答安龙儿的话,倒是走过去色迷迷地看杰克抱在怀里的绿娇娇。

  “哎?这小妞长得真标致……”男人说完抬起头眯着眼睛看看杰克,咧开嘴露出一口黄黑的牙笑了笑说:“我不是这家的人,你们进去问问吧?”

  杰克一听,马上说了声谢谢,抱着绿娇娇就往大门里跑去。

  安龙儿一进大门就喊:“有人吗?救人哪!”

  从大门侧面跑过来一个少女,她穿着皂白色衣裤,梳着大辫子,年纪约十六七岁,样子长得平平坦坦还有几点雀斑,一看就是下人的打扮。

  安龙儿一看有人连忙说:“姐姐,我姑姐急病昏倒了……”

  这个少女马上摆手说:“我做不了主,你等一下,我叫夫人来。”然后她回头大声喊:“夫人,出事啦,快出来看看!”

  张家楼进了大门就是中庭的露天院子,四方形的院子位于全楼的正中,这使得整个张家楼以这里为中心呈回字型结构。

  从中空的院子看上去,可见上方是二楼的回字型走廊,回廊两侧是两道对称的楼梯,从楼梯上走下一个二十多岁的少妇,她上穿碎花布衣裳,下身套着蓝缎子宽折裙,头上挽圆髻,长得容貌姣好,清秀端庄,俨然大家闺秀。

  少妇下了楼,碎步跑过来问:“出什么事了?”

  “我姑姐昏倒了,要找个地方安顿休息……你能帮个忙吗?安龙儿说。

  少妇看了看杰克和安龙儿,再到门外看看他们的洋马车,看起来不象是坏人,于是说:

  “好好好,先搬进偏厅再说,阿花快去排好凳子……”

  一阵忙乱之后,绿娇娇已经安躺在张家楼一楼的北方偏厅,阿花已经倒来一盆热水,打上热毛巾给绿娇娇敷面,绿娇娇慢慢地睁开眼睛。

  “娇娇没事了,这位夫人让我们进来休息……”杰克怜爱地用手抚摸着绿娇娇的额头安慰她。

  “嗯……”绿娇娇应了一声,就转过脸乏力地对那位夫人说:“谢谢夫人……我们能在这里休息一晚吗?我走不动了,房钱我们照付……”

  “行行,你们就先住一天吧,叫我秀莲就好了,你叫娇娇是吗?”秀莲夫人心慈面善,显得很宽容大度。她问绿娇娇:“你为什么会昏倒,自己知道是什么病吗?”

  “我没病,我一直有抽大烟……现在想戒;从昨天到今天没有抽,就难受成这个样子。”绿娇娇苦笑着说。

  秀莲夫人温和地说:“戒烟一下子停下来会很辛苦,也会很伤身子,你想戒烟不能硬来……我家公子也抽了多年鸦片,前两年才戒掉了,前后也花了一年多的时间;都是用桂皮膏掺换到鸦片膏里,慢慢地掺大桂皮膏的份量,直到完全没有鸦片才算是戒成……”

  绿娇娇看着秀莲夫人的脸,眉头皱得越来越紧。

  秀莲夫人见绿娇娇不说话,心里想这小女孩怕是吓坏了,于是又说道:

  “娇娇不用担心,我家公子当时一天抽三十几泡烟也能戒掉,你现在一天抽多少?”

  “十几泡……”

  “那一定可以戒掉,放心吧……”秀莲夫人慈爱地笑着,也用手擦了擦绿娇娇的额头说:“你现在先上房间,一会我叫阿花打水给你擦身,你休息好再说……现在想吃东西吗?”

  “嗯,想吃……他叫龙儿,他叫杰克,请秀莲姐也弄点东西给他们吃,钱我们照付。”绿娇娇说道。

  “好好,你不要说太多话了,我们这楼上有客房,你们先上去休息一下。”秀莲夫人好心得象救苦救难的观音姐姐。

  “那我先扶娇娇上楼,龙儿去卸下行李料理好马车好吗?”杰克对大家说。

  安龙儿说:“我和你扶娇姐上楼后就去卸行李。”

  秀莲夫人说:“那好,我带你们上楼去。”于是杰克和安龙儿扶起绿娇娇,从中庭露天院子里的东北面楼梯走上二楼。

  众人扶着虚弱的绿娇娇一步步地走上二楼,绿娇娇开始慢慢地端详这座大房子。

  这所两层的回字型结构房屋占地很大,青砖和木料的材质非常好,结构也异常结实,可见不只是以日常居住为建筑标准。

  在露天中庭的四周围着房间,二楼有九个,象九宫格一般布局;向着农田的前半部份是东南客房,靠着村落的后半部份是西北主人房。

  一楼也是九宫格分布,背后是西北方的大厅,刚才绿娇娇休息的偏厅在北方,也可以叫北厅;东北上楼梯的位置旁边,上层是儿童房,下层是工人房。

  和二楼不同的是正面东南有一个大门,而二楼的这个位置是一个客房,因而张家楼的大门形成了一个宽大的门洞,恰象一个向东南张大的嘴巴。

  大门的左侧是东房,这里也是厨房,刚才阿花就是从这里跑出来;大门的右侧是南房,其实这里不是房间,而是两个厕所,一个是主人使用,一个是下人使用。

  绿娇娇在走上楼梯的时候,眼睛一直在看张家楼的内部布局,当走到二楼,她站住不再走动,叫安龙儿:“龙儿,这房子是什么座向?”

  龙儿从身上掏出罗经量了一下说:“座西北向东南,戌山辰向。”

  绿娇娇听完后用手臂扣紧扶着她的杰克和安龙儿,眼神里显出不安和恐惧地说:

  “我们不要住在这里了,我们走吧……”

  “为什么?你现在身体很虚弱,你需要休息。”杰克说。

  安龙儿也说:“是啊娇姐,这里前后都没有城镇,先在这里休息吧……”

  绿娇娇变成激动焦燥,跳着脚说:“不行!我说不行就不行……这是……凶宅……”说完后脚一软就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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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七)失踪

  绿娇娇昏得快,最后两个字说得不清不楚,大家看着她两眼一闭,更加快了抬她进房间。

  秀莲夫人把众人带入二楼的东房。东客房是整个张家楼的左前角,后面一墙之隔是秀莲夫人刚刚走出来的房子,里面偶尔传来一两声小童的咳嗽声,从门逢看进去有一个约两岁大的小男孩,样子长得俊秀,坐在竹笼椅里好奇地看着门外的大人。

  东房的右面是东南客房,这房间是张家楼的正中前方,楼板下就是张家楼前院的大门。就是因为有这个东南客房压在一楼大前门上方,使张家楼的大前门象一个张开的大口。

  而东房的下面就是刚才阿花走出来的厨房。

  安置绿娇娇的左前角东客房干爽明亮,窗明几净,一张雕着龙凤的酸枝木双人床,使人感觉到这家主人很不为钱财发愁,客房都可以用上昴贵的家具器物。

  杰克把绿娇娇放在床上,安龙儿马上打开窗向四周看了看。

  从这里看出去,远方就是刚才绿娇娇飚马车的山岭,中间是平坦广阔的水田,现在田里的水已经全部放干,田里一片秋收的金黄;张家楼面前是一条小路,左右沿伸向这个村子的各家各户;张家楼的南面,就是一楼厕所对出的路边,有一大丛灌木长在墙角,灌木长得高过人头,仿如一片小树林,还有一棵老榕树爬在墙上,直长到二楼的高度,挡住了看向右方的路;而右方正是刚才马车进来的方向,也是在门前遇到的高大胖老头走出去的方向,看来右方是出入这个村子的主要道路。

  安龙儿看过房子情况挺舒适,又有主人家和工人打理绿娇娇,他和秀莲夫人说了一声就要下去搬行李和整理车马。秀莲夫人说:“角楼后边有牛棚,你可以把马牵到那里,牛棚里有水有草你都可以喂马,不过门上有锁,阿花你带龙儿下去开个门给他……”

  阿花于是和安龙儿下楼整理马车,他们走到一楼的院子,看到又有一个和阿花一样丫头打扮的少女,阿花一见她就说:“阿香,家里来客人了,我带这位小哥去解马车,你帮忙到厨房做中午饭……”

  阿香长得比阿花好看,鹅脸蛋上红扑扑的带着几分娇俏,她看了一眼安龙儿,对他长了一头黄头发显得很惊讶,扑的一声笑出来,她转脸对阿花说:“我怎么不知道来客人了,大花背肯定又出去搞人家的母狗……”

  大花背是张家养的一只家狗,这附近的家狗不是黄色就是黑色,偏偏他们家的狗却长了一身白底黑斑毛,所以起了个大花背的混号。平时有家里人出入,大花背就会吠一两声,要是有陌生人出入的话,大花背就要吠上一阵。

  今天大花背不知道跑那里玩去了,所以在井边洗衣服的阿香也不知道来了客人。

  阿香看了看厨房里头说:“你怎么还没做饭呀,又要我来做,二娘还要我洗床单被面呢。”

  “帮帮忙吧,一会我帮你洗被面。”阿花说。

  “二娘还在睡觉,一会她醒过来要骂我的话,我可说是你让我做饭的……”阿香说着从院子里探头看了看二楼的右侧西南房,从绿娇娇的东房门越过中空的院子,也可以看到这个西南房门。安龙儿也顺着阿香的视线看了看那边,二楼西侧一排门都紧闭着,看不出有人。

  阿香说完就跑进厨房做饭,毕竟没有中午饭吃,也没有力气洗被面床单,吃还是最重要的。

  秀莲夫人把绿娇娇睡的床放下帐幕,自己也上了床,在里面给绿娇娇擦面擦身,杰克在外面递毛巾。

  秀莲夫人说:“抽大烟就是吃毒药,不是说停下来不吃就会好,其实身体里早就中毒了……绿娇娇也醒了?听到吗?”

  绿娇娇睁开眼,心里不觉得那么烦燥,但是身上觉得又冷又疼,肚子还有点痛,眼睛也象是几天没睡觉一样睁不开。她听着秀莲夫人的话,软软地点了点头。

  “你现在刚开始戒烟,白天悃晚上精神,不信你试试,不过你醒了不要吵醒我们,到隔壁帮我们带孩子就好了……”秀莲夫人把绿娇娇翻在床上,一边用热毛巾擦绿娇娇的背一边和她打趣说话,绿娇娇也苦笑起来,轻轻地嗯了一声。

  这种被关心的感觉,绿娇娇几乎不记得了,秀莲夫人比自己大不了几岁,但是看起来却象妈妈一样慈祥,绿娇娇闭着眼睛享受着母爱,身上也舒服了不少。

  秀莲夫人继续说:“我家公子当年为了戒烟,看了不少大夫和药方医书,自己也学成了半个郎中,还是无计可施;好不容易请到一个很有名的大夫,开了一张戒烟的方子,又加上桂皮膏慢慢减去鸦片的份量,才能不伤身坏气地把大烟戒掉……哎呀!杰克先生你叫快住龙儿,我马上给他个方子到村里买几服药,娇娇喝了药明天就会精神起来,快……”

  杰克马上从二楼走廊往下喊,把安龙儿从牛棚叫上来,秀莲夫人也回到自己的房里取药方。杰克看到秀莲夫人的房间就在儿童房的后面。

  张家楼的左侧是东北方,二楼左侧有三间房,由最前方的东客房,中间的儿童房和最后面北方的秀莲夫人房间连成一片。秀莲夫人的北房是张家楼的左后角,对下一楼就是绿娇娇刚刚入门急救时的小偏厅。

  秀莲夫人再回到东客房,安龙儿和杰克都在房里等她。她把药方交给安龙儿说:

  “你快到村里找到药材铺,先配十服药回来,马上就要煎一服给娇娇喝了,再请大夫把这个方子抄一份,你们留着用……”

  安龙儿看了看药方,上面有密密麻麻的药名,各有不同的份量,主药是法半夏,益智仁,酸枣仁,柏子仁,杜仲,牛膝……林林总总一大片,他不及细看,收好药方问秀莲夫人:

  “村子离这里远吗?”

  “不远,我们家是村子的最南边,你出门向右转,沿小路向北走两刻钟就到了,你问问人就可以找到药材铺。”

  “好,我马上去。”安龙儿听秀莲夫人说完,马上转身跑步进村买药。

  安龙儿出了门向右跑,过了那丛高大的灌木丛和爬墙的榕树,回头看到张家楼的右侧其实还有一个不显眼的小门,小门前有一条窄路,向北通向张家楼背后的村落,向南沿着墙脚走可以绕到张家楼的正门。不过因为有那丛灌木的掩挡,安龙儿这时已经看不到张家楼的大门。

  向北跑出去,所见的都是青砖楼,式样大同小异,零零星星地分布在农田和小池塘之间。因为是中午时分,田里没有佃农,村道上没有人。安龙儿才跑了两里路,远远就看到有个中年男人急匆匆地向自己迎面走来。

  这个男人中等身材,脸色白净,一看就知道不是农户,穿一身读书人的灰蓝色长衫,衣服的用料却非常精细,嘴唇上留着一道细细修整过的小胡子,和他的样子有些不般配,看来就象为了掩饰自己的年轻而粘上去的玩意。

  安龙儿心想这背后也没几户人家,说不定还是张家楼的人。但买药要紧,他不及细想便在这个男人身边擦身跑过。

  两刻钟的路程,安龙儿不到一刻钟就跑完,果然来到一个村子。村子里有各种小商铺,但是可能没有什么外来人,这里并没有客栈。他左右问一下人,就找到秀莲夫人说的药材铺。

  药材铺开着门,却看不到有老板。安龙儿叫了几声,从柜台下爬起一个正在睡午觉的老头。老头睡眼惺忪地看过药方,慢慢地给安龙儿配那十服戒烟药。

  安龙儿问老头说:“先生,请问这方子上的药是治什么病的?”

  “咳咳……你看什么病他治什么病呀……有毛病……”老头一点也不好惹。

  “先生求求你告诉我吧,我怕配错药吃死人。”安龙儿并不在乎老头对他的抢白,仍是耐心地求老头。

  老头看了安龙儿一会,低头看药方说:“这药方祛毒扶正,补气生血,还强筋壮骨,体弱的人吃了好,热底子的人吃了流鼻血,是不是你要的效果?”

  安龙儿一听正是绿娇娇最需要的疗效,马上咧开嘴笑起来:“太好了,就是要这种效果,多谢多谢……”

  老头慢慢配药,安龙儿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他很想快点回去看看绿娇娇,他也不喜欢只有杰克一个人在绿娇娇的身边。他叫老头给他纸笔墨砚,自己把戒烟药方抄多一份藏好,又等了好一阵,才等到老头捡好十服药,给过钱就马上风风火火地跑步回张家楼。

  跑回张家楼的露天大院,看到正中后方的大厅里坐着杰克和秀莲夫人,旁边还有刚才在路上遇到的中年男人。

  杰克马上叫住安龙儿说:“龙儿过来,这位是主人家张公子。”

  安龙儿马上走入大厅,张公子也主动迎上来拱拱手说:“下在张福龙,秀莲是我内人,这位是……”

  安龙儿马上拱手作揖:“张公子你好,叫我龙儿就行了,我姑姐因为戒烟昏倒,幸好经过你这里,被秀莲夫人救起来……”

  “呵呵,秀莲对戒烟有一套,你们走对门了。过门就是客,今天晚上就住在这里吧?”安福龙斯文大方,和秀莲夫人一样热情好客,安龙儿和杰克都大为安心。

  安龙儿说:“那真是求之不得,谢谢张公子……秀莲夫人给了我戒烟药方,我已经买了药回来,药方我已经重抄一份,这是还给夫人的……”说完他把药方还给秀莲夫人,接着说:“我先上去看看姑姐,然后想借厨房煎戒烟药……”

  “呵呵……这孩子真是懂事……”秀莲夫人慈爱地笑着:“你把药放下,我叫阿花煎就行了,你上去看姑姐吧。”

  杰克说:“娇娇刚睡了……”

  “我轻轻地看……”安龙儿说完就箭也似的飞奔上二楼。

  上得二楼,楼梯口正对的就是儿童房,这里是白天放孩子玩的地方,安龙儿看到一个年约二十岁上下的妙龄美女站在房门,一身少妇打扮,正抱着刚才咳嗽的孩子,拍着背哄睡觉。

  美女被快速出现在楼梯口的安龙儿吓了一跳,神色慌张地护着孩子向后一闪,惊叫出声音。

  安龙儿马上掬个躬说:“对不起,我叫龙儿,是中午来的客人,我姑姐病了我进房看望她……”

  秀莲夫人也在楼下喊道:“宁儿,那位小哥是我们家客人,不要怕……”

  宁儿长得窄鼻小嘴,清纯动人,一眼看去让人想起红楼梦里的林妹妹,可是脸上却扑了粉上了妆,这让安龙儿觉得混身不自在,这么漂亮的女孩还要上妆吗?她向安龙儿欠欠身以示招呼,就退入儿童房关上门不再出来。

  安龙儿惦着碎碎的小脚,无声地走到绿娇娇的床前,揭开床头的幕帘看了一眼,绿娇娇睡得正熟,呼吸均匀,只是脸色有些苍白,不过安龙儿也习惯了这个样子的绿娇娇,她一向脸色苍白。

  看过绿娇娇没事,安龙儿轻轻关上门回到一楼中厅,杰克和张福龙还在聊天,秀莲夫人已经不在厅里。

  安龙儿从他们聊天的内容里得知,秀莲夫人是张福龙的原配夫人,但是感情虽然好,结婚几年后一直没有儿女;在父母的张罗下,张福龙又娶一个小妾宁儿。

  宁儿很争气,过门半年就怀上了孩子,不久后还生下一个男孩,可惜这个小男孩居然患上瘘病,天天早上睡觉,夜夜咳嗽不止,时间长了体弱不堪,四处求医也没有好转,全家都心痛不已。

  而中午他们在门前遇见的是张福龙的伯父,是个生意人,他时不时会过来走亲戚住上三几天,所以刚才他说自己不是这家的人,不能做主收留绿娇娇。

  很快又到太阳下山,绿娇娇醒过来喝了一碗戒烟药,果然清爽很多,人更觉得肚子饿。

  宁儿夫人和阿花阿香张罗出一桌饭菜,大家在一楼中厅热热闹闹准备开饭,门外传来一阵狗吠声。

  阿花说:“大花背的声音……可能有客人来了,我去看看……”说完就走出大院门。

  绿娇娇问:“大花背就是狗吧?”

  秀莲夫人笑着说:“是呀,我们就养了这么一条狗,这狗傻傻的,见人就吠……”

  宁儿也坐在一旁腼腆地笑着,绿娇娇说:“宁儿姑娘长得可真漂亮,象从年画里走出来的美人。”

  张福龙哈哈大笑:“我两位夫人都漂亮,绿小姐不能只赞扬一个啊……”说完还一边一个夫人地抱了一下,秀莲夫人和宁儿都笑得很幸福。

  杰克也看得笑不拢嘴,绿娇娇看在眼里:“张公子成了杰克的英雄啦,哼哼……”

  张福龙说:“杰克先生只要愿意留在这里,按大清律的话可以娶几位夫人嘛……”

  杰克一听很高兴,神采飞扬地要和张福龙碰杯喝酒。

  前院大门打开,走进来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女子,面容清秀却神情疲倦,一身素服显出弱不禁风的身材。

  张家家人都一下子站起来迎出院子,原来这位竟是他们的伯母,就是杰克和安龙儿中午在门前遇到的高大老胖子的夫人,她的名字叫佩云。

  佩云手里提着一个小箱,阿花帮她提着两个大箱,走进院子就问:

  “得盛在这里吗?”

  张福龙不要得领地回头问两位夫人:“伯父还没有回来吗?”

  秀莲夫人说:“伯父中午出去了,到现在一直没有回来。”

  张福龙又问:“伯父没说要去那里吗?”

  秀莲夫人说:“他一向都是自出自入,不会和我们说话……那,我在看着小孩也不知道他出去了……”

  比张家全部人都年轻的伯母佩云担心地说:“中午到现在都没回来?会不会出事了?”

  还站在中厅饭桌旁的绿娇娇,手背在身后掐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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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八)死夜无月

  宁儿带着阿花把佩云的行李提上二楼,放到东南方的客房。这位客房位于张家楼的大门正上方,左边就是绿娇娇下榻的东客房,右边还有一间客房,却不知道是谁住着。

  张得龙和秀莲夫人招呼佩云先进前厅饭桌一起吃饭,绿娇娇并没有马上迎出去行礼,而是很快地用一支筷子点了点茶水,在桌上写下一个“死”字。

  安龙儿看到“死”字后转眼看看绿娇娇,绿娇娇微微点了一下头。杰克看到“死”之后,疑惑地皱起眉头看看安龙儿和绿娇娇。

  绿娇娇拉一拉杰克走出饭桌,和佩云行礼见过之后,大家一起回到饭桌。

  张福龙说:“得盛伯父经常到处做买卖,佩云你不用太担心,可能他也是去外乡谈生意,一时天黑所以没有回来,你先在这里住一晚再说。”

  秀莲夫人也说:“伯父回家了也说不定,明天你不妨先回家……”

  “他说了在在这里住三天,让我今天来,明天和他一起去韶州……”佩云一脸不解的神情。

  秀莲夫人说:“他是精明人,不会有事的,佩云一路上辛苦了吧?今天晚上睡个好觉,明天中午伯父没有回来的话,我们就送你回家,好不好?”

  秀莲夫人对着这个年纪比自己还要小的伯母,象对妹妹一样关心,佩云忧心忡忡地点点头。

  绿娇娇这顿饭吃得如坐针毡,刚才用小六壬掐指算出大凶卦象,这个失踪的得盛伯父已经死去。再看着佩云的脸,眼睛两侧的夫妻宫紫气黑沉,更进一步印证了得盛伯父的死亡。

  张福龙一脸喜气,不觉得有什么异常;宁儿脸上抹着脂粉,同样气色红润,只是看不出真实的面色;秀莲夫人的脸上倒是一股黑气从双眼底的高度,横过鼻中间的年寿位置,这种气色代表着凶死在即。

  其实中午秀莲夫人救治绿娇娇时,绿娇娇躺在偏厅的椅子上就已经发现这股黑气,对秀莲夫人即将发生的危险产生了极大的戒心。

  然后众人扶她上二楼,她从楼梯上看过张家楼的内部结构,发现此楼大门两扇洞开,对于民居来说开门太宽,有如张开口吞食东西的外形会产生煞气。

  从大门进入中庭大院,却是无遮无挡,煞气直攻入门,使张家楼内每一个房间对大门涌入的煞气都避无可避,只待太岁飞伏,便发生凶死之事。

  现在从掐指卦算出离开张家楼的得盛伯父已死,尽管除了绿娇娇无人知晓,也没有任何事实可以证明这一卦的正确;可是秀莲夫人脸上的黑气却让绿娇娇直觉,这两件事有关联。

  绿娇娇面带客气的微笑,在席间不多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身边的每一个人;杰克和安龙儿陪主人家聊聊天,说些路上的趣事,倒也不算冷场。

  黑白色的花斑狗大花背在饭桌下游走,不时伸过大脑袋闻闻这个,嗅嗅那个,安龙儿和杰克都喜欢摸它的花斑头,大花背也象很熟络似的一直蹲在他们身边。

  饭吃得差不多,张福龙对宁儿说:“宁儿啊,你不是从老家带来些娘酒吗?今天难得有客人来,快拿出来给大家尝尝……尤其这位杰克先生,你在洋行天天喝好酒,今天该试一下客家女人喝的酒是什么味道……”

  杰克一听大声叫好,宁儿于是到二楼拿下来一个小酒坛到厨房,倒好每人一杯,用托盘送到桌上。

  客家娘酒味道香甜,酒色朱红透润,倒在杯子里很讨人喜欢。

  绿娇娇一大早飚马车之前就喝了两杯伏特加,然后又喝了一大碗戒烟药,喉咙正有点痛,也不知道一天之内喝这么多东西会不会拉肚子,于是推说不胜酒力放下杯子。

  张福龙举着酒杯对绿娇娇说:“客家娘酒是客家女子酿的酒,放得越久越醇厚香甜……你手上这杯酒,是宁儿的母亲酿造,存放了三年留给女儿补身的上品,你喝了对身体也很好……来来来,不要浪费了慈母一番心意,我们一齐干了这杯……”

  这样劝酒实在不好拒绝,绿娇娇只好客气地和大家一同举杯把酒喝下去。这时才知道张福龙果然没有说错,客家娘酒醇中带烈,香中有甜,再不懂喝酒的人都会喜欢上娘酒。

  绿娇娇这时的心思根本不在饭桌上,她只想着去留的问题。

  凶宅凶事就放在面前,虽然目前看不出任何迹象,但是完全没有必要留在这里凑这种热闹。要是明天闹出人命,引来官差的话,以自己通缉犯的身份相当麻烦。

  但是现在离开的话,一来不合常理,二来连夜赶路可能更引起各关卡官兵的怀疑,第三件事最让绿娇娇矛盾:秀莲夫人凶死在即,自己应该置之不理吗?

  人死之前面带死色是常有的事,天下没有不死的人。

  但是秀莲夫人不仅善良宽厚,还收留了自己,亲自为自己更衣护理,还给自己戒烟的药方,煎好药拿到床头,现在吃的这顿饭都没有埋单,就这样不顾而去会不会太那个?

  还是先留一晚上再说,明天大早马上走人。绿娇娇做好决定,就对张家上下道过谢,说好明天大早会离开上路,还把二两银票塞到秀莲夫人的手里,谢谢她送的戒烟药方。

  秀莲夫人无论如何也不收银票,硬塞回给绿娇娇,绿娇娇只好再三谢过。

  秀莲夫人还关心到安龙儿和杰克的睡房安排。宁儿说二楼有三间客房,绿娇娇睡了左边东客房,佩云安排到东南方中间客房,右边南方客房得盛伯父睡过,因为不知道他回不回来,现在还没有收拾整理,其他房间也没有准备好床铺。

  绿娇娇连忙说:“二楼是木地板,不比一楼的砖地潮湿,他们两个大男人在我的房间打地铺就行了。只是睡一个晚上,不用再特地张罗。”

  杰克和安龙儿也连声附和,秀莲夫人挺不好意思地再三道歉。

  绿娇娇很快觉得酒劲上头,全身都有点发麻,脑子更是昏乎乎的想睡觉。这娘酒喝起来甜丝丝,没想到后劲这么足,她向大家告辞后就和安龙儿、杰克回到二楼东客房铺床休息。

  也许今天大家都折腾得够呛,不只是绿娇娇,杰克和安龙儿在铺好地铺后,也很快睡着了。

  刚刚戒大烟的人,烟瘾发作都会白天怕光打呵欠,晚上精神找烟抽。要是晚上醒来抽上一泡大烟当然可以安心睡去,要是无烟可抽的话,一晚上可就饱受烟瘾煎熬,流眼泪流鼻涕,两眼光光楞是睁着等天亮。

  绿娇娇才戒了几天的烟,下午还睡了一大觉,按烟鬼惯例在半夜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醒了过来。

  现在是重阳时节,绿娇娇摸黑起床向窗外看去,田野一片漆黑,应该是下半夜时分。她身上有杰克的金怀表,可是天色太黑实到看不到时间。

  杰克和安龙儿整齐地排地下睡觉,呼吸均匀让人觉得很有安全感。绿娇娇不想点灯嘈醒两个可爱的年轻人,可是又没有睡意再上床,只好不知所谓地坐在椅子上。

  她知道是大烟瘾把自己叫醒的,因为按多年的习惯这时抽一泡烟会睡得很舒服,可是这样偷着抽烟,又何必戒烟呢?

  绿娇娇不会半途而废,她盘起脚坐在椅子上,双手结印,眼观鼻,鼻观心,凝神内观重练道家内丹。

  人在练功的时候五官特别敏感,加上这是一个没有月色的安静夜晚,楼下的一点声音引起了绿娇娇的注意。

  先是张家楼背后的牛棚里传来门响声,不一会从一楼传来大门打开的声音,听得出开门很轻很慢,有意尽量不让人听见。

  大门开过一条缝后,又听到一楼大院有一扇门响起,然后是缓慢的脚步声走出,到大院放下一个大包袱。

  绿娇娇心里发毛,头皮发麻,她光着脚轻轻走到床边摸出左轮枪,再踮着脚走到门旁边,用耳朵贴着门板听向外面。

  张家楼中庭的左右两边有两道对称的楼梯,左边的楼梯在东北方,通到绿娇娇住的东客房、儿童房和秀莲夫人的睡房;右边的楼梯在西南方,通向另一排房间。

  绿娇娇听到脚步声正在轻轻地走上楼,虽然是走在西南方的楼梯,远离自己的房间,绿娇娇还是吓得全身发抖,她觉得自己的脚开始发软站不稳,只好慢慢地蹲在地上。

  她蹲着挪到杰克身边,摸到他的嘴巴捂住,然后轻轻摇他的手,可是杰克却摇不醒;她又去摇安龙儿,同样是摇不醒,两个大男孩都在幸福地酣睡。

  绿娇娇越来越恐惧,屏着呼吸再蹲到门边听外面的声音,听到脚步声没有走向自己这边,却在二楼回字型走廊的另一边,慢慢地打开一扇门,然后走了进去。

  这时她再也流不出眼泪鼻涕,而是剧烈地心跳着,拿枪的手也随之发抖,脸上发烧,一额头都是冷汗。她在想自己是不是应该出去看看是谁?是不是该去找秀莲夫人说有人进来?可是她实在没有胆量打开门,只是想要是大花背吠几声就好了。咦?大花背为什么不吠呢?

  绿娇娇在门边蹲了很久,一直没有听到别的声音,于是带着左轮枪躲上床。

  天色渐渐亮起来,绿娇娇也一直没有睡。张家楼外面开始有人的声音,绿娇娇下床看向楼下,三个农夫正在田里把秋收后的禾秆捆绑好,送到张家楼的背后,看来这些是张家楼的佃户或是长工。

  其中一个农夫看了看张家楼,然后向大门走过来。绿娇娇再闪到门后贴着门板听出去。

  大门推开之后,听到农夫大声说话的声音:

  “阿香!阿花!还睡懒觉不干活?!”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后,听到农夫疯狂的叫声:“救命啊!夫人死啦!来人啊!”

  绿娇娇心里一震,真是出事了!

  她顶着门不走出去,继续听着楼下的动静。

  农夫在一楼拍开工人睡房的门,然后听到阿花和阿香的尖叫声,睡在二楼的张福龙,宁儿也醒来跑到楼下,一楼大院象炸了锅一样哭喊成一片。

  这个时候再不出去就太没人性了,绿娇娇踢醒杰克和安龙儿,他们两人还在迷糊中,看绿娇娇已经穿戴好打开门走出二楼回廊,也连忙起来跟出去。

  佩云从旁边的东南客房刚刚开门走出来,碰上绿娇娇也是一脸的迷糊,两人从回廊看下一楼露天大院,只见张福龙坐在大厅门前的地上,抱着秀莲夫人的尸体流眼泪,宁儿跪在地上也伏在秀莲夫人的尸体上哭得死去活来。

  张福龙泣不成声地对下人们说:“你们……快去报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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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九)蒙汗药方

  绿娇娇和众人连忙走下一楼,围到张福龙和秀莲夫人的尸体身边。

  佩云看着秀莲夫人掩着嘴流眼泪,看样子是被吓哭了。那个最先发现尸体的农夫跑出门,可能是去报官。

  杰克蹲到张福龙身边拍着他的肩膀安慰了几句,然后帮他把秀莲夫人的尸体平放到地上,叫人用床单把尸体掩盖好,不要移动尸体的位置。

  绿娇娇把佩云和宁儿拉到偏厅,叫安龙儿把几个进来看热闹的农夫赶出去,关上张家楼的大门;这是为了保证有官差来到时,可以看到接近实况的原样。

  然后叫阿花阿香到厨房烧水煮饭;因为她知道今天肯定整天不安宁,少点力气都不行,一定要在早上让大家吃顿饱饭。

  再让阿花给自己煎一服戒烟药;因为她喝了秀莲夫人开的戒烟药,晚上发烟瘾时,发冷发抖流泪的症状真的减轻了许多。

  张福龙回到中厅里坐着,看着秀莲夫人的尸体,双眼通红不时流出眼泪,表情显出极大的悲痛。

  宁儿跑到二楼的儿童房关上门,在楼下都可以听到她的啕嚎大哭。佩云十七八岁小小年纪,更不知该如何是好,绿娇娇把她打发回房间,等官差来问话。

  绿娇娇到厨房打水洗把脸,尽可能让自己在这种场面里冷静下来。

  安龙儿走到她身边小声的问:“娇姐,要不要……”

  绿娇娇知道他说的是马上离开这里,因为她身上背着通缉令,一会官差来了多少有些危险。

  但是绿娇娇对秀莲夫人的死一直有防备,她反而考虑到另一个问题,她对安龙儿小声地说:“凶手最想我们走……我们只要一走,马上就成了畏罪潜逃,罪名绝对往我们身上安,明白吗……官府会马上全力通缉,我们三个人就会背上一张加急的真正通缉令,根本走不出韶州……”

  安龙儿点点头,其实绿娇娇留下来还有一个原因。秀莲夫人为人善良,绿娇娇不想让她死得不明不白;再说,绿娇娇可能是唯一听到昨天晚上楼下有声音的人,她留下会为破案增加多一分希望。

  绿娇娇把杰克和安龙儿叫到张家楼大门外,看看左右没人,小声对他们说了昨晚听到楼下有声音的情况,和不能马上离开的原因,杰克和安龙儿都表示明白。

  然后她又说:“现在趁官差没有来,我们先四周看看情况,不然一会乡绅来处理,村里人又来围观,我们可就看不到真实情况了……”

  说完,他们三人开始绕着张家楼慢慢查看起来。

  三人首先从左侧走到张家楼后方的牛棚,杰克的洋马车也停在这里。一走近牛棚,就听到大花背一阵乱吠。

  牛棚是红砖瓦房,这在当时的农村绝无仅有,建得出奇的结实豪华。一扇木门上了大锁,不过门板上有很多宽大的门缝可以看进去。

  绿娇娇从门缝往里面看,看到大花背正在抖毛,然后伸了个大懒腰,好象刚刚睡醒的样子。旁边有一堆干草和旧衣服,看得出有人给它准备这个狗窝。

  牛棚里分左右两栏。左边一栏是牛,杰克的两匹大马也在牛栏里关着,右边一栏是猪,杰克的马车停在牲口栏的中间过道上。

  大花背从牛棚大门底下钻出来,马上认得是昨天和主人一起吃饭的客人,摆着尾巴走到三人面前。杰克和安龙儿都很喜欢大花背,热情地和大花背打招呼,大花背也显得很开心舔他们的手,不时还发出一两声欢叫。

  绿娇娇看着活跃的大花背,问安龙儿和杰克:“你们昨天刚刚进张家楼……它有吠吗?”

  杰克说:“没有,我们只看到胖子伯父,阿花和秀莲夫人……我第一次见大花背是晚上吃饭……”

  “我第一次见它就是这里……”安龙儿一说完,绿娇娇就用一个疑问的眼神看着他。

  “昨天中午安顿了娇姐到东客房,我就跟阿花到牛棚栓马卸行李,看到大花背在牛棚里睡觉……”

  “它没有醒?”绿娇娇斜眼看了看大花背,大花背正伸着舌头嘻皮笑脸地看着她。

  “没有,阿花还踹了它一脚骂它懒狗。”安龙儿说。

  杰克说:“狗睡得再熟,有人来了都会醒一下,如果有人来了也不会醒,除非是睡在家里,或是有很熟很亲近的人经过……”

  绿娇娇也说:“对,我们一走过来它就吠了,还是看了认得才静下来。昨晚吃饭的时候,秀莲夫人还说养了一条见人就吠的傻狗,你们记得吗?”

  安龙儿说:“记得,这么说昨晚上出入张家楼的人是很熟的人?”

  杰克说:“也不能这么快下结论,先看看大花背的生活习惯再说……”

  然后三人再走到牛棚背后,牛棚后是另一片农田,墙边长了大叶灌木,开满美丽的白色喇叭花。

  杰克随手摘了一朵闻一下:“这花真漂亮,不过没有香味。”

  绿娇娇说:“这是农家专门种在猪栏旁边的花,名叫曼陀罗,这种花和结出来的果子都有毒,不过猪拉肚子的话,用曼陀罗煮水喂猪倒是很有疗效……”说到这时,绿娇娇停下脚步,看着曼陀罗眯起眼睛。

  安龙儿问:“娇姐怎么啦?”

  “曼陀罗有平喘止咳的作用,我记得秀莲夫人说过小孩有痨病,夜夜咳喘,而张福龙也略通医理,他如果在这里种上曼陀罗给小孩止咳……也算是合情合理……”

  杰克和安龙儿都对绿娇娇大为佩服,一朵花都可以看出这么多事情。

  “不过……”绿娇娇又说:“曼陀罗还有个作用,就是可以做蒙汗药,只要把花晒干磨粉,放在酒里让人喝下去人,人就会被麻翻,失去任何知觉,酒气过了才能醒来……”

  绿娇娇一边说一边看看杰克和安龙儿:“医生会在给病人开刀时用曼陀罗止痛,强盗会用曼陀罗麻翻客商抢劫财物……”

  安龙儿和杰克不禁异口同声地说:“客家娘酒!”

  “我们昨天晚上被宁儿麻翻了?!”杰克挠着头,一付恍然大悟又不可置信的样子,越说越大声:“她为了杀秀莲夫人麻翻我们?!”

  绿娇娇马上伸手捂他的嘴:“小声点!你刚刚才说不能这么快下结论,看完再说……”

  安龙儿也说:“看起来她们之间倒不象有仇的样子,昨晚上一家三口多甜密呀……再说如果真是有麻药,娇姐怎么又会醒呢?”

  “也不能这么说……鸦片有止痛止咳,平喘安神的作用,和曼陀罗的药效很接近;我抽了几年鸦片,对麻药可能特别适应,同一个份量的曼陀罗可以放倒你们,不一定能放倒我……”绿娇娇的解释让杰克啮起牙斜了她一眼,安龙儿扑一声笑出来。

  绿娇娇也嘿嘿地笑了两声说:“我在戒烟嘛,秀莲夫人也说了,戒烟的人都是晚上精神……”

  大花背这时也跟了过来,和他们一起从张家楼的背后走向右侧。

  张家楼的背后除了每个房间一个小窗,没有其他的门户。走到张家楼的右侧却看到一扇小门虚掩着。

  大花背一头就从小门钻进去,它对这个路径显得很熟悉。他们三人看了看门的位置,这里是张家楼的西方,也就是全楼的右后角,和绿娇娇睡的东客房呈对角位置。

  因为是秋天,地面干硬,看不出有什么人的脚印,只看到深一些的牛蹄印,好象还是刚刚有人赶牛经过的新痕迹。大家看了看地面,没有特别的情况,就慢慢走入这个小西门。

  这个小门很窄,只能容一人出入,门是三寸厚的包铁木板,完全可以抵挡一般的战斗进攻。

  这扇门虽然厚重,但是保养得很好,用一点力就可以推开门,门打开时也没有什么声音。

  三个人走进小西门,看到一间黑麻麻的客房,客房里的布置和绿娇娇睡的东客房差不多,桌椅床柜都是上好酸枝木料,只是客房里被人翻得乱杂八糟,一地都是被子衣服,好象被人抢劫过一样。

  从这里看向张家楼内,一扇房门开了一半,可以看到楼内的大院和厨房,再走前几步,还可以看到绿娇娇住的东客房。

  站在这里的绿娇娇,几乎可以肯定昨天晚上有人从这个房间把秀莲夫人的尸体背到大院里扔下,心里不寒而栗。

  杰克和安龙儿听绿娇娇说过晚上的事情,都意识到这个房间可能是发生命案的地方,默不作声地四处观察。

  绿娇娇发现在床边的茶几上有四个小酒杯,放在一个托盘上,拿起酒杯闻了一下,竟是客家娘酒的味道。

  突然大花背发出一阵连续的疯叫,绿娇娇差点把酒杯摔到地上。在这个平静诡谲的时候,突然来这么一下,好人都得吓成傻瓜,大家急忙从西客房跑出露天院子看出了什么事。

  从院子的正门冲进来一群男人,其中有六人抬着一块大床板,床板上躺着一个全身湿漉漉,皮肤苍白的大胖子,他正是昨天中午开始失踪的得盛伯父。

  杰克几步冲到院子中间,把这些人拦在入门的位置,不让他们接近秀莲夫人的尸体。

  一个衣着斯文的老伯走出来说:“张秀才呢?我们找到他伯父了!”

  张福龙正从楼上快步走下来:“林老爷,我在这里,这位洋人是我朋友,他在帮我处理秀莲的事情……”

  林老爷是村里的举人,也是主要乡绅之一。张家秀莲夫人意外死亡首先通知得村里的乡绅,再通报到韶州府。现在林举人安排人火速飞报韶州府的同时,首先赶来看看情况,没想到却把得盛伯父也带回来了。

  林举人说:“有乡亲在村里的小河上发现你家伯父淹死啦!”

  二楼上传来轰隆一声,大家抬头看去,原来是走出二楼回廊看情况的佩云,看到得盛伯父的尸体后昏倒在地。

  绿娇娇连忙叫上阿香,跑上楼扶了佩云进房间,然后在佩云刚才昏倒的回廊看下去。

  绿娇娇一直没有见过得盛伯父,现在他就躺在一楼的地面,从上向下看去,一具肥肿难分的尸体,似乎面无人色地站在绿娇娇面前;绿娇娇马上想呕吐,她这才明白佩云为什么会昏倒。

  她走下一楼厨房喝了那碗戒烟药,稍为精神了一点,看到杰克和张福龙已把林举人和村民推出张家楼外,现在正站在门外说话。

  伯父的尸体就放在入门处,远离秀莲夫人的尸体。

  尽管不认识得盛伯父,也不知道他的为人,绿娇娇心底里还是希望漂亮善良的秀莲夫人,就算是死了也不要接近长得这么丑的死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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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6 13:45:28 | 显示全部楼层
  (七十)无用之绳

  杰克和安龙儿在张家楼大门外,和张福龙、林举人等一群乡亲聚在一起,听张福龙和林举人说发现尸体的情况。

  绿娇娇看看楼下阿花阿香忙着做饭,佩云又在房间里歇着,二楼应该没有什么人,她眼珠子一转,决定趁没人注意,去看看二楼的各个房间,可能会有些发现也说不定。

  自己的东客房没什么好看的,她刚才扶佩云进东南客房也看了一下,房间分了厅和房,比自己住的东客房大一倍,房里全是佩云的衣服杂物,这个小女孩看来也是大小姐出身,不大会收拾。

  从佩云的房间看出去,前面的田野空旷一片,只是向右看不到进村的路。原来张家楼大门右侧长的一大堆灌木茂盛非凡,一棵榕树爬在墙上,不只是四处伸展,还一直向二楼的高度长去,挡住了右侧的视线。

  她突然醒起那里正是张家楼的厕所和排水位置,肥水如此充足,那些灌木怎能不猛长。

  绿娇娇沿墙边慢慢地走向二楼的南客房,尽量不引人注意。

  这里是张家楼的右侧,对下一楼就是厕所,不过因为厕所干净通风,所以二楼也不觉得有臭气。而大门右侧爬墙的榕树一定就在这个房间的窗下。

  用手推一推房门,原来门上挂着一把锁,门的做工很好,从门缝看不到里面的任何东西。听宁儿说,伯父就是住这个房间,因为不知道他回不回来所以一直不敢进去收拾……如果一直不打开这个房门,官府的捕头来了一定会进去翻东西。看来一会要找宁儿拿钥匙进去看看。

  绿娇娇回头看了看二楼的回廊,还没有其他人,于是继续向下一个房间走去。

  南客房背后是宁儿的房间,这里位于张家楼的西南方。因为张家楼的露天中庭有左右两道楼梯,宁儿的房间正对着右侧的二楼梯口。绿娇娇想,如果昨晚的脚步声不是宁儿,她会不会听见呢?

  门没有上锁,她轻轻推开门看了看里面,房间里干净清香,在窗台上还插着几支野菊。虽然只是从田野里采的野菊,但是这三支花却插得错落有致,说不出的好看。如果从这个房间往下看,就会看到张家楼的右侧村道,有客人来张家楼的话,宁儿会首先看到。

  绿娇娇轻轻拉上门,转身要看下一个房间,却突然看到宁儿抱着孩子,无声无息地站在自己身后。她双眼哭得通红,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一眨眼就会有眼泪流出来,脸上的脂粉被眼泪划出一道道白痕。

  绿娇娇被宁儿突然一吓,人一哆嗦就靠到墙上:“啊!呵呵呵……我……”

  宁儿幽幽地说:“绿小姐想看什么?我带你看……”

  “宁儿,我昨天晚上听到有人从这道楼梯走上来,你在房里听到吗?”绿娇娇看人都到面前了,不妨问多一句。

  宁儿的神情显得有点奇怪:“我没有听到什么声音,不过这家里这么多人,晚上照看小孩和上厕所也会上下楼梯……”

  “那倒是……宁儿,后面这个房间是张先生的房间吗?”绿娇娇指着后一个房间问道。这个房间在张家楼的西面,楼下就是有个小侧门通向外边的一楼房间。

  宁儿慢慢地拍着小孩说:“这是福龙的书房,我们平时很少进去,不过这房间平时不锁,里面只有书,我带你进去看看……”宁儿刚才哭得很厉害,现在现出很疲倦的神情,说话有气无力。

  绿娇娇还发现,宁儿抱着的小孩很瘦小,而且一直在睡觉。听说这孩子有痨病,痨病的人会夜咳,如果晚上一直咳嗽睡不着的话,白天的确会长睡不醒,可是昨天晚上听到脚步声的时候,并没有听到孩子夜咳。

  绿娇娇跟宁儿走进二楼西书房,这个书房一半地方放着书架,书架上除了四书五经之类的八股文,还有很多医书。另一半地方放着药架,架上有很多用纸包好的草药,闻到一股很重的草药味。

  绿娇娇说:“张先生还爱好医术啊?”

  “是啊,福龙从小抽鸦片,后来为了要生孩子就狠心把鸦片戒了……谁知道孩子出生就得了痨病……福龙……到处找大夫和验方……”正说着宁儿就哽咽起来,说不下去。

  绿娇娇从身上掏出手绢给宁儿抹一下泪水,抱着宁儿肩说:“张先生一定会尽全力治好孩子,他是个好丈夫……嗯?”

  宁儿点点头,转身走出房门背向着绿娇娇自己擦眼泪。

  绿娇娇再回头看看房里,西墙角的地上有一捆粗布绳引起她的注意。布绳很粗很柔软,每隔一尺打一个大结,分明是用于攀爬。学医寻方要爬什么呢?绿娇娇自然而然地看向窗户。

  张家楼是碉堡式的青砖楼,每一扇窗都不是很大,一般只有一尺宽。张福龙的书房两个方向共有四个窗子,都是窄窗加上架成方格的粗铁杆,人不可能从这里钻出去。从防御的角度说,是没有人可以从外面钻进来。仔细看看四个窗的铁杆,都是插入青砖的硬结构,不象可以随便拆卸的样子。

  绿娇娇想不出个所以然,快步走出书房,宁儿又带她走到张福龙的房前。这个房间门上挂着锁,但没有锁上,宁儿说:“这是福龙的房间,想进去看看吗?”

  绿娇娇不好意思地说:“这样不好吧,宁儿算了,我也只是随便看看……”

  “进来看看吧,没事的……”宁儿轻声说道,很大方地带了绿娇娇进张福龙的房间。

  张福龙住的西北房是张家楼的大后方,房间位于全楼的中轴线,走进去后看到这里的间隔,和佩云住的大客房一样,也是一厅一房,比一般客房大一倍。房间里宽敞整洁,窗台上也插着几支菊花。绿娇娇不禁问道:“张先生的客间是宁儿收拾的吧?”

  “是,他不喜欢下人收拾房间和书房,他怕把东西放乱了找不到……”

  “我看出来这个房间的布置和你的房间很象,所以猜出来了……”听到绿娇娇这样说,宁儿微微笑了一下,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能被人发现这一点是幸福的。她刚刚哭过的脸上闪露出凄艳含蓄的笑容,有如雨打梨花般娇美,绿娇娇看了都忍不住心头一荡,上下打量起宁儿的身段。

  如果没有从正面看到宁儿饱胀的乳房和胸前隐隐约约的奶渍,只从身后看她苗条细致的腰身,绿娇娇实在看不出她生过孩子。以绿娇娇在风月场多年的经验来看,这样的货色绝对是红牌阿姑,不知多少公子哥儿为之疯狂。

  出了张福龙的房间,宁儿带绿娇娇走到下一个房门前。绿娇娇在回廊上向下看了看露天的中庭,看到大门已经关上,门外也没有了人群说话的声音,杰克和安龙儿正蹲在得盛伯父的尸体前查看,杰克手拿着一根树枝翻起尸体的衣服。

  宁儿推开房门,站在门前却不进去,只是捂着嘴在流眼泪。绿娇娇搂一搂她的腰表示安慰,自己走进房间。

  这里是秀莲夫人的房间,位于张家楼的北方,从这里看下去可以看到牛棚的门口。房里有一排显眼的书架,架上的书多是诗词歌赋,除此就是床柜桌椅,没有多余的摆设。秀莲夫人的房间前面就是儿童房,两房之间有一个门可以通过去,大概是为了冬天或晚上照顾小孩子时,不用走出回廊。

  儿童房前面就是绿娇娇睡的东客房,到这里为止,绿娇娇已经大概把二楼看过一遍。

  阿花从左侧楼梯走上来,请二娘下去吃饭,于是宁儿把孩子交给阿花,叫上在房间里的佩云,和绿娇娇一起下楼。

  绿娇娇问宁儿:“伯父房间的钥匙你有吗?”

  “有,客房的钥匙我都有……”

  “我想进去看看可以吗?”绿娇娇试探着问。

  “可以,一会我和佩云去收拾房间,我带你一起去……”宁儿的回答百依百顺。

  两人走到中厅,只见杰克和安龙儿坐在饭桌旁,桌摆了七副碗筷,绿娇娇算了算人,分明第七副碗筷算上了秀莲夫人那份。

  宁儿一看这个场面,触景生情地又哭起来,绿娇娇管不得那么多,对杰克和安龙儿说:“吃饭,吃饱了……”然后带头狼吞虎咽地夹菜吃饭。

  宁儿坐在一旁只是陪吃的样子,她回头问阿香:“福龙呢?”

  “张公子和林举人去看找到伯父的位置了,说是一会就回来。”

  宁儿点点头,又是一脸倦容地默默流泪。

  不一会听到大花背吠了三声,阿香说:“张公子回来了,我去开门……”

  绿娇娇听到三声狗吠,停下碗筷抬头看门外,眼尾余光扫杰克和安龙儿瞄了自己一眼。

  从门外走进来的真是张福龙,绿娇娇的心里一阵狂跳,原来大花背正如秀莲夫人所说“见人就吠”,不同的只是见到熟人会吠几声打个招呼,见到不熟的人就来一阵乱吠吓退人家。

  大花背昨天一整天的平静,绝对不是偶然。

  张福龙双眼哭得红肿,他进来大厅和大家打过招呼,就说起刚才的事情。

  他跟林举人到村里发现伯父尸体的河边看过,村里虽然有青石路,可是河边没有护栏。村里的河岸都砌了垂直的石壁,从水面不能爬上石壁;有些地方的水比较深,要是掉下去的话人就爬不上来,现在估计伯父是失足掉到水里淹死的。

  林举人早上已经派人飞马到韶州报官,官差应该下午就会到。

  他看了看用被子盖好的秀莲夫人尸体,皱着眉头哀伤地说:“我刚才看过一楼的房子,西房的小门打开了,被人翻得乱七八糟……可能晚上有贼进来,被秀莲发现……贼人怕秀莲喊人,就把秀莲掐死……”他说得哽咽而小声,大家都静下来,宁儿和阿香也陪着小声哭起来。

  张福龙忍着悲痛对杰克说:“杰克先生,真是不好意思,你一到我们家就发生这样的事……”

  杰克一手搭着他的肩说:“我很遗憾发生这样的事,希望我可以帮到你……”

  张福龙拍拍杰克的手,点着头说:“杰克先生不用客气,官差来了会处理;如果你们不走的话,官差可能会盘问你们,这就给你们添麻烦了……所以,要是你们赶时间的话,不妨先上路……福龙会妥善处理秀莲和伯父的事情……”

  听了这句话,杰克和安龙儿不约而同地看向绿娇娇,绿娇娇现在喝过药吃饱饭,正在精神的时候,她盯着张福龙的眼睛说:“秀莲夫人是好人,她救了我还给我治病的药方,我不能让她枉死,这件事不查个水落石出,我们绝不离开!”

  同时用力把筷子往桌上一拍,张福龙怔了一下,宁儿和佩云都吓得抖一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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