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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宝宝寒

[分享] 听我说南明(持续更新,讲述最后的汉人王朝无奈的末路,崇祯十七年开始)----孙敬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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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6-13 00:54:18 | 显示全部楼层
(4)监视
  
  朝廷原本没打算派高级言官监理江南军务,毕竟史可法已经亲自去扬州协调矛盾了。按照朝廷的想法,天大的矛盾派天大的官去解决了,再派就是皇帝本人了。
  
  但事情的发展还是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几乎在高杰围困扬州的同时,淮安也出事了——刘泽清洗劫了淮安城的财物!
  
  刘总兵搞抢劫首先是由于他穷疯了,自己的部队很长时间没有得到正式的军饷,给养基本靠打劫,再不抢点财物分给士兵,没准明天就哗变了;其次还是红眼病没痊愈——高杰把扬州围成了铁桶,自己又一向追求上进,怎么能落土匪后面。
  可是淮安的主意不是那么好打的,不仅因为这里的巡抚是路振飞,还因为这里的巡按叫王燮。
  
  这两个人志同道合,配合十分默契。由于当时淮安时常受大顺军的滋扰,加上北京失陷,连连的噩耗使当时的淮安和所有的城镇一样,人人自危如惊弓之鸟。
  
  作为淮安最高的行政长官,路振飞拿出了当年在福建对付海盗的本事,他和王燮绞尽脑汁,巩固城防,维持治安,一时间,淮安成了铁桶,各路人马均到此避难,这其中还包括原来的朱由崧,现在的弘光帝。这事儿咱前面讲过。
  
  按照这样的标准,刘泽清想在淮安发比横财是不太容易的,因为淮安是路振飞和王燮拼着性命保下来的。
  
  路巡抚的事迹和为人,刘总兵也略有耳闻,所以他在心里权衡了一下:我若是胡来,以路巡抚的脾气,不跟我玩命才怪;以路巡抚的能力,估计我也玩不过他。
  
  于是刘总兵找到老相识王燮,对他说:“我并不是有意惊扰淮安,只是我奉天子密谕,要去扬州靖难!请你放行。”当时王燮控制着淮安到扬州的交通,所以刘泽清才去求他放行,加上两人又是老朋友,熟人好办事。
  
  但刘总兵的如意算盘就会在老熟人身上。王燮早年便与刘泽清相识,对他的人品十分了解,与其说他去扬州靖难,不如他去趁火打劫。当时史可法正在扬州协调矛盾,局势已经够乱,如果放这位大爷去,和高杰一路来个火拼也说不定。
  
  想到这,王燮坚决不允。他告诉刘泽清:“你要么在城外带着,要么去六(和谐)合,反正我不会放你去扬州!”一脸的六亲不认,气得刘泽清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两位硬汉镇守在此,刘泽清再着急,也只有抓耳挠腮的份儿。
  
  几天之后,刘总兵笑了,这次是老朋友马士英帮了他大忙。
  
  原来在史可法离开南京之后,马士英联合勋贵大肆扩张在朝的势力圈,鉴于淮安重要的战略位置,马士英决定将路振飞撤职,派自己的亲信田仰去做新的淮扬巡抚。
  
  路振飞不是不知道其中的猫腻,但马士英和新巡抚田仰在他眼里简直就是小丑,对于这样的人,他实在连争吵的兴趣都没有。接到命令,立刻收拾行李,回了老家。
  
  有人清高,就有人无耻。
  
  到任之后,田仰十分争气,积极贯彻马士英的亲武路线,请刘泽清喝酒吃肉,喝得酩酊大醉。末了还纵容刘泽清在淮安各个村落大肆劫掠。路振飞在时,刘总兵想都不敢想的事,终于梦想成真。
  
  这事儿干的太恶心了,连马士英也出离的愤怒了——老子让你去当巡抚,没让你搞出这么大动静。
  
  马士英终于意识到,让田仰这个酒囊饭袋去接替路振飞是多么愚蠢的一个决定。但事已至此,总不能再换回来,只能寻求补救办法。一开始,马士英还是想用自己的亲信,寻思找个品质好点的,有点人望的,找来找去没找出来,事情就撂在那了。
  
  忽然有一天,马士英听说了一件事,这件事情使他意识到,有些问题是拖不得的。
  
  这还得从高杰围困扬州说起。
  
  扬州城内有个叫郑元勋的人,是崇祯年间的进士,尚未分配官职,便由于亲属去世回到扬州奔丧。适逢高杰把扬州围得跟粽子似的,他刚好在家中闲住。按说这事跟他本不挨着,但知识分子通常具有强烈的社会责任感,眼看高总兵就要攻城,血雨腥风顷刻间将席卷扬州,郑进士当即决定,只身前往军营求见高总兵。
  
  郑进士胆子太大了!史可法好歹是朝廷首辅,高杰无论如何也不能把他怎么样。你小郑就不同了,最多就是个没官职的优秀考生,高总兵可是快马弯刀一路杀过来的,凭什么鸟你?
  
  这是当时所有围观者的想法,但郑进士却不这样想。他不顾众人劝说,坦然地走进了高杰的军营。
  
  待郑进士返回,扬州人看到了诡异的一幕:高杰的军队后退五里扎营!众人忙问缘由,郑进士轻轻一笑,答道:“唯陈说大义尔!”
  
  我就是跟高总兵讲道理来着!
  
  稍后高杰放出话来:“本总兵可以不进扬州城,但需要犒赏手下的弟兄。犒赏兑现,本总兵即刻率领队伍开拔,绝不迟疑!”
  
  高杰面临和李泽清一样的窘境,那就是没钱。
  
  扬州人刚刚放松的神经再次愤怒起来:你高杰真是流寇出身,属于雁过拔毛型。你们打仗自有朝廷给饷银,凭什么问我们要?于是大家又去找郑进士,想找他问清楚,这高杰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他特通情达理吗。
  
  郑进士没想到事情又出了枝节,由于担心自己的努力付诸东流,他连忙对众人解释,说这里边一定有误会,众人的情绪稍稍平复。
  这时传来了一个消息:几个高杰的士兵在扬州城外被杀了!至于这几个士兵是例行巡逻还是调皮捣蛋,就没人知道了。反正是扬州城里的人把他们杀了。
  
  高杰不干了!打狗还得看主人呢。我刚后撤了五里地,你们就这么酬谢我?太欺负人了!
  
  愤怒的高总兵当即表示:“曲在兵者镇斩之,曲在民者抚斩之。”
  
  高总兵不愧是混社会的,反应很快,他不说自己的兵该不该杀,只说你有没有权利杀。换句说话,要杀也是我高杰杀。你本来没权杀他,却还是把人杀了,那就是你们理亏——曲在民。老百姓有了不是,就该巡抚管,你们地方官看着办吧。一脚把球踢了出去。
  
  高总兵狠话放出来,谁都知道他不是吃素的,于是扬州一时间彤云密布。
  
  郑进士一听急了,他实在不想自己只身入虎穴的努力化为乌有,本能地替高杰辩解了几句。他的意思是想平息众人的怒火,再寻求解决办法。出发点是好的,方法却是错的——众人一下子对高杰的怒火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早就怀疑你跟高杰是一伙的,现在你果然跳出来替他说话,大家要是不给你点颜色,就没有活路了。
  
  众人抽出怀中的匕首,对着郑进士一顿猛刺,郑进士当场殒命。
  
  人死了,流言也随之而来,说郑进士和高杰的关系很密切云云。
  
  其实这些传言实在是件很没谱的事。郑进士是南直隶人,一直居住在扬州。当年进京赶考时,高总兵正在西北跟着孙传庭打仗。两人压根儿就没有交集,哪来的相识。
  
  郑进士的主观想法应该是好的,但由于身处仕宦阶层,不知民生凋敝,再经不起折腾,以致在不自觉中轻视了老百姓的感受,好心办坏事,自己也落个身首异处。
  
  当时南京新朝廷正准备任命郑进士为兵部职方主事,据说任命文书都已经在发往扬州的路上了,到达时正赶上郑进士的丧礼。
  
  这桩惨案使朝廷意识到,必须有一个人监视并规范各镇总兵的行为,不仅如此他还要积极解决官民之间的矛盾。
  
  马士英不是傻瓜,他已经知道换掉路振飞是一招臭棋,巡抚江南的佥都御史绝对不能再找个包子。自己手里就那么几头滥蒜,不能再派去搅局了。没办法,一个不是马士英派系的人走马上任。
  
  他叫祁彪佳,天启二年进士。
  
  这一年的进士,出了无数猛人和狠人,而祁彪佳既不善于领兵打仗,科举成绩也并不靠前,但他确实是比较特别的一位,原因在于他的年龄小,金榜题名时还未满二十岁。
  
  少年得志的祁彪佳不仅是神童,更是个美男子。史书上对他的相貌和气质有专门记载,这对严谨和古板著称的官方史书来说,是非常不容易的,祁彪佳何等俊秀也可见一斑。形容他的是这样八个字:“生而英特,风姿绝人”,总之长得帅,学习好, 这个人很完美。
  
  朝廷给他佥都御史作,自然不是看他长的帅,如果只是长得好看,在现代还能吃得开,可以选秀,可以出名,在那个年代估计只有围观的份了。祁彪佳之所以中选,是因为他有个很重要的性格特点——执着!
  
  所谓执着是一种精神,一种有困难要上,没有困难创造困难也要上的精神。
  
  祁彪佳的性格,朝廷知道,高杰却不知道。所以他刚来时,高总兵并没在意,心想不过又一个文官而已,史阁部都已经见识过了,其他人有什么好担心的?
  
  虽然高总兵答应史阁部好好干活,绝不调皮捣蛋,但从小就是问题少年,立马让他变成三好学生,实在勉为其难。瓜洲虽不及扬州繁华,却也是个花柳富贵之地,时间一长,高总兵再次旧病复发,时不时也偷偷做些违法乱纪的勾当,反正山高阁部远,自己是大王。
  
  不过高总兵的好日子很快终结了——祁御史到任,按照他老人家的标准,除了老实干活,就什么也别想干了。
  
  强龙不压地头蛇,更何况高总兵这样的巨蟒,连皇帝和史可法都得买几分面子,佥都御史算个啥。对此,祁御史用实际行动正名:祁某不是龙,但不管你是蛇、还是蟒,本御史都压定了!
  
  祁御史往返南直隶各地巡视军务,任务可谓繁重,每次去高总兵的军营更需要使舟穿过瓜洲古渡。
  
  祁御史长得娇贵,却很能吃苦,定期去高总兵处检查工作,无论艳阳高照,还是刮风下雨,从不耽误,非常敬业,那是真正风雨无阻。搞得高总兵在自己的地盘上也不得自由,极其郁闷,心想要是哪天雷雨闪电,狂风骤雨,祁御史过不来,自己也好想干点啥干点啥。高总兵从小到大都没这么期盼过坏天气,那年头没有天气预报,不然他一定看完中央看地方。
  
  老天遂愿,适逢祁御史例行巡视的日子,忽然乌云压顶,不一会天降大雨、继而刮起狂风,雷雨交加,高总兵如愿以偿的笑了:今天祁大人终于来不了了,幸甚幸甚!
  
  他吩咐手下人,警报解除,喝酒的喝酒,唱歌的唱歌,今天全军放假,爱干嘛干嘛。
  
  高总兵刚哼起了陕西小曲儿,一个熟悉的身影跃入眼帘,这位不速之客的官服湿透,紧紧敷在身上,衣角儿尚在滴水,似乎在给高总兵的房间加湿。
  
  不过高总兵并不喜欢这个天然加湿器,但不速之客的身份又不得不使他恭恭敬敬地拱手施礼道:祁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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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6-14 19:15:26 | 显示全部楼层
接上(4)
  
  祁御史被淋得活像个落汤鸡,面对高杰惊愕的眼神,却一脸坦然。
  
  没等祁彪佳开口,高杰主动撤去自己身边的侍卫,表示要请他去大观楼喝茶。祁彪佳想了想,决定去尝尝高总兵的茶。
  
  两人一坐定,高总兵正欲对落汤鸡的遭遇深表关切,祁彪佳却立刻发挥自己能言善辩的绝好口才,抢过话锋,向高杰陈说大义,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更表达了自己邀请高总兵共同为国效力的愿望。
  
  祁彪佳知道,如今国步为艰,光有自己这样的书生搞建设是不够的,危机时刻还是要靠高杰这样可以上阵杀敌的猛人来扛着。所以到任以来,他一直在寻找机会争取高杰,今天,祁彪佳认为机会来了。在祁彪佳的观念里,只要高杰答应好好干活,为国效力,就算再淋十次这么大的雨,他也心甘情愿。
  
  对此,高杰深受感动,由衷说道:“杰曾自诩阅人无数,但如遇到像祁公这样的忠义之士,杰一向甘愿效死力。”
  
  高杰从来自视甚高,但在这件事上,他却丝毫没有夸耀自己的成分,因为在追随孙传庭的日子里,他确实是这样做的;对史可法的承诺,他也用自己的生命兑现了。所以我说,高杰这个人虽然出身草莽,一身臭毛病,惯于惹是生非,还偷了人家老婆,但仍不失是一位遵守承诺的男人。
  
  祁彪佳与高杰接触时间不长,但对这个人的跋扈难制也略有耳闻,今日看到他受到感召,顿时喜不自胜。他表示,帝国正需要高总兵这样骁勇善战的将领,请高总兵一定谨记今日之诺言。
  
  一顶又大又高的帽子落在高杰头上。
  
  高总兵也是个二性子,要么不买账,要么买到底,接着表示:“祁公一日在任,杰一日遵守和您的约定——为国效力,保卫皇帝!”
  
  祁彪佳一下子感奋了,立刻表示要与高杰痛饮一杯。但高杰认为光喝酒没意思,要不咱俩一起吃顿饭吧,有助于感情升温。
  
  一顿和谐而热烈的工作餐之后,两人就此别过。此时两人心中被报效国家的豪情所激励,心潮澎湃,但谁也没有想到,这竟然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不久之后,祁彪佳遭到马士英手下的弹劾,理由是他在定策之时企图拥立潞王为皇帝。弹劾一出,两派人马势同水火,祁彪佳倍感压力。他是个清高的人,不屑于与人为权利和官位争吵,他借口自己有病,挂冠而去。
  
  祁彪佳辞官回家时,高杰正在为恢复故土而殚精竭虑,上天却终究没有给他北伐的机会,而是给了他一个和他这传奇的一生毫不相配的结局。
  
  当时为国效力的豪迈之情,竟被接下来的无数风波漂洗得那样苍白而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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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6-14 19:16:5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章 鱼蚌争
  
  
  (1)哥哥
  
  史可法刚回南京,征尘未去,就见到了一个人。
  
  来人衣衫褴褛,神色疲惫,史可法定睛一看,原来是自己的弟弟史可程。
  
  史可法一时怔住,继而勃然大怒:“你这个背叛君父的无耻之徒,居然还有脸来南京,今天我要杀了你!”说罢,他拔出佩剑,欲刺向老弟,左右一看要出事,将他死死架住。
  
  史可法呵斥左右:“你们放开我!我为国除奸,何故阻拦?”
  
  史可程自觉心虚,龟缩在墙角,神色惭愧地望着哥哥暴怒的脸,不敢言语。
  
  李自成撤出北京之后,史可程一看事情不妙,龟缩在家里,铁了心打死不出头。史可程想躲清净,多尔衮却不想躲清净。
  
  为了弘扬满族文化,达到向中原汉族输出新发型的目的,多尔衮刚进北京就萌生了号召大家剃发的想法。
  
  恰在此时,从明朝投降过来的礼部侍郎孙之獬率先响应号召,剪了头发,编起辫子,还让自己的妻子改着旗人服装,出来进去。每日上朝大摇大摆,十分得意,不知惭愧二字怎么写。
  
  孙侍郎的行动,使睿亲王盲目乐观起来,他没有想到,中原人民竟然对满族发型如此神往,想到这,睿亲王感动得差点热泪盈眶。俗话说,冲动是魔鬼,一路乘风破浪过来的多尔衮也不能免俗。激动之余,他正式发布了酝酿已久的剃发令。
  
  多尔衮忽视了一个重要问题,那就是史可法这般纯粹如钻石的人固然是少数,但是像孙之獬那样无耻的人,却也不是多数。
  
  一场雷滚九天的大风波就此开始。
  
  满清控制畿辅地区之后,不少人跑了,但也有不少人留了下来——反正谁当皇上,自己也还是在家烤地瓜,先看看形势再说,搬家哪有那么容易。
  
  剃发令一下来,情形就变了——我束发带冠这么多年了,你来做皇上不要紧,凭什么让我编辫儿。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剃了发,对得起祖宗吗。我们不跟你抢皇位,你也休想让我们改发型!
  
  持这种想法的人不在少数,这其中当然包括史可程。眼看头发不保,他找准机会跑了。尽管投奔金陵存在被哥哥打死的可能性,但在史可程看来,死在哥哥手里,总好过换发型。于是他横穿清军控制区域,越过大顺军势力范围,伏地千里、备尝艰辛,终于睁着眼睛到了南京。
  
  在北京,这场和发型有关的风波很快终止,多尔衮受此挫折,却毫不气馁,不久之后,他还将为普及满族发型,闹出更大的动静。对于史可程来说,找到了组织,见到了哥哥,结果不错。
  
  但危机尚未过去,因为他有个太过执着的哥哥。
  
  本来史可法坚持要将弟弟逮捕下狱,以叛国罪论处,但经过同僚的反复劝说,甚至弘光皇帝都亲自出马,劝说史可法网开一面,饶恕自己的弟弟,最后史可法勉强同意了。
  
  以史可程的情况,按照当时的惯例,拖出去枪毙五分钟都不为过,但他是史可法的弟弟,不但被免除一死,就连史可法要逮捕他,皇帝都出来拦着,看来有个好哥哥,到什么时候都是不吃亏的。
  
  史可程本是崇祯十六年的进士,但哥哥坚决不允许他继续当官,史可程性格好没说啥,乖乖地回了家,
  
  史家兄弟俩,似乎差距很大,一个是坚定的爱国者,另一个是墙头草。不过爱国者也有很多无奈,比如:忠孝不能两全。选择了国家,便不能承欢于老母膝下,墙头草虽然懦弱,却可以毫无牵挂的当个孝子。
  
  被老哥赶回家的史可程,心态非常好,此后他的生活就是侍奉老母,帮助哥哥照顾家人,后来还交了一个朋友,叫顾炎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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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6-17 11:30:07 | 显示全部楼层
(2) 慎言
  
  史可法对弟弟一反常态的严厉使同僚们深感震惊,他们印象中的史阁部,是一位个性温厚的君子。一个对下属都很少发火的上司,怎么会如此对待自己的亲弟弟,还亲手葬送他的政治前程。
  
  要知道史可程在崇祯十六年,也就是前一年刚刚中了进士,还很年轻,或许会有些作为。
  
  面对同僚们诧异的目光,史可法没有试图解释,尽管他一直渴望获得别人的理解,关于他的抱负,他的理想。但在这件事情上,他自信不需要获得别人的理解,因为他可以容忍别人背叛,却不能容许自己最亲近的兄弟背叛。忍痛终结弟弟的政治前程,其实他心中也疼,但谁让他是史可法呢。
  
  其实这并不是史可法面临的最棘手的问题。
  
  去扬州之前,史可法对自己离开后的朝局不是没有预料:以马士英为代表的亲武将派系和以刘孔昭为代表世袭勋戚,这帮人哪个也不是省油的灯具,一定会趁自己离开南京期间,大肆兴风作浪。
  
  鉴于这样的原因,史可法顾不上鞍马劳顿,立刻会见了他的高级同僚们。
  
  虽然做了最坏的打算,眼前的情景还是深深震撼了他的神经,因为他首先看到了吏部尚书张慎言那充满怨怒和委屈的眼神。
  
  在张慎言痛苦的回忆中,史可法知道了全部真相。
  
  张慎言是吏部尚书,搞人事的最高长官,既有慎言的责任,也有不慎言的责任。这一点张尚书做的很好,涉及到官员的工资奖金啥的,他守口如瓶;但在举荐人才的问题上,他则四处寻摸,唯恐人才漏网,对国家不利。
  
  北京两度易主,无数官员逃到南京来,按照史可法的意思,以疑罪从无为原则,能团结的尽量团结,当时情况危急,胁从一下也是人之常情,毕竟多数人还是千里迢迢奔组织来了,这就是好事,说明南京朝廷还有一定号召力。
  
  如果事情能够在史可法的控制下发展,也是件好事,毕竟酿不成什么大风波。但随后发生了扬州事件,史可法找高杰谈判去了,南京各位大人来劲了。各位大人主要指的是:马士英和刘孔昭,以及他们身后代表的亲武势力和世袭勋戚。
  
  史可法去扬州之后,马士英便代替他执掌兵部大小事宜,并在事实上掌握了内阁的话语权,面对来势汹汹的南逃官员,他断然下令,北来逃官不得入京!
  
  命令一出,陆续到达南京郊外的各级官员,呼天抢地,大喊冤枉,难道投奔组织也有错?
  
  世上的事,说你错就是错,需要你不对时,你做什么都是错。
  
  在权利的宴席上,马士英只想吃独食,当上首辅并不是最高目标,大权独揽才是终极梦想。北来的官员比他资历深,比他能力强的大有人在,如果不找个罪名,将这些人排除在南京朝廷之外,只怕自己权利的纯度要大打折扣,这是马士英绝不愿意看到的。
  
  所以他以这些官员对大顺或者大清屈膝为理由,拒绝他们进入南京。马士英对政治斗争驾轻就熟,他认为,只要把这些人挡在南京城外,他们就不能发挥任何政治能量。
  
  这种拒绝的理由,使马士英占据了舆论的制高点,我替国家惩治叛徒有错吗?
  
  马士英的做法得到了世袭勋戚,如刘孔昭、汤国祚等人的拥护,这倒不意外,反正他们一直都穿一条裤子。但有一个人和马士英持相同观点,就比较令人意外了。
  
  这个人是吕大器,时任吏部左侍郎,史可法的同学兼最忠实的朋友。他认同马士英的观点,不过动机完全不同。史书记载:“大器恃才傲物,性格刚躁;他为官清廉,嫉恶如仇。”马士英排斥北来大臣,为的是大权独揽;吕大器敌视他们,是因为他压根儿看不上这些人。
  
  如何处理北来大臣,关键还得看张慎言的意思,还是那句话,他是吏部尚书在,这事本就应该他说了算。
  
  同样是清流人士,张慎言的观点不似吕大器这么左倾,他的想法更为冷静,也更为明智。他表示:“北来诸臣,虽屈膝赧颜,事或胁从,情非委顺。如能自拔南来,酌定用之之法。”张兄不但公开反驳马老板的论调,还在北来大臣中挑了两个人,奏请朝廷任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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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6-17 22:39:57 | 显示全部楼层
接上(2)
  
  张老头如此不开眼,马老板十分郁闷,想公开反驳,考虑到自己刚上来不久,立马撕破脸影响不好。张大人是老资格,他中进士的时候,马老板连举人还没考上呢,官员任用现在又正好归他管,无论从哪个角度讲,马士英都不好公开跳出来反驳。
  
  自己不方便出面不打紧,找个打手来教训一下老胳膊老腿儿的张大人也是不错的选择,至少让他明白和马老板叫板是没有甜果子吃的。
  
  如日中天的马老板招募个打手不费吹灰之力,更何况有人擅长干这事儿。
  
  刘孔昭不学无术,欺负个老实人绝对拿手,将如此艰巨的任务交给他,也算是物尽其用。
  
  由于小时候经常像个小痞子一样横行乡里,刘孔昭耍起横来不用培训。流氓找茬,从来不需要理由。
  
  一天早朝结束,一班文武大臣刚要散去,刘孔昭拦住正要回家的张慎言,故作愤怒状:“我们一心想洗雪国耻,防江防河(刘孔昭任操江提督,故有此语),而你今日推荐这个,明日推荐那个,成心排斥武臣,专门选文臣当官,结党营私,你就是朝中最大的奸臣。我们将择日奏明圣上,诛杀你这个欺世盗名的家伙!”
  
  刘孔昭说的吐沫星子满天飞,张慎言丝毫不辩解,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看他演戏。
  
  张慎言老实,不代表没人说话。
  
  大学士高弘图说话了:“大臣自有本末,何趣殿争?”
  
  大臣各管一摊,在大殿上争论算怎么回事?意思是,人事任命归吏部管,你刘孔昭是操江提督,做好你的京城守备才是正理,少管闲事,是对是错也容不得你插嘴!你说我们专选文臣,让你去起草个文件,你能写出几个字儿?
  
  这话戳中了刘孔昭的死穴,早知道你们瞧不起老子,老子今天就给你们点颜色看看。
  
  刘孔昭是个流氓,却不是傻流氓,他明知让自己下不来台的是高弘图,但这人皇上喜欢,不方便下手,干脆柿子捡软的捏,先出了这口气再说。
  
  想到这,刘孔昭从怀里掏出小刀,直奔张慎言而去。张慎言虽然清高点,但对方明摆着手里有凶器,不跑就是傻子了。
  
  刘孔昭一边挥舞着小刀,一边大喊大叫:老子今天一定要宰了你!张慎言则左躲右闪,唯恐小刀不长眼睛伤了自己。
  
  真是无法无天了!
  
  眼看局势就要失控,守备太监韩赞周站出来,对奔跑中的刘孔昭大吼:“你到底想干什么?如果你再继续胡闹下去,我当即奏明皇上,国法从事!”
  
  韩太监这话是有理论依据的,张慎言是部长级干部,朝堂之上公然威胁高干的生命安全该当什么罪名,大明律里的法条自己翻。不过跟刘孔昭这样的人讲法律是不太明智的。
  
  张慎言岁数大,体力不行,不一会就跑不动了,他索性停下来,对刘孔昭说:“今天要杀要剐,随你便!不过你记着,杀了我你也没好下场!”
  
  张尚书到底是干人事的,知道对付刘孔昭这样的职业流氓,与其搬法条来说服他,不如用最简单的道理吓唬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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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6-21 00:25:04 | 显示全部楼层
接上(2)
  
  在众人的联合声讨下,刘孔昭停止了动作,一场肥皂剧就此结束。受到惊吓的张尚书在同事的搀扶下,离开了是非之地。刘孔昭耍了威风,心中非常得意,立马跑去向马老板汇报。
  
  在闹事者看来,这次事件的意义在于杀鸡给猴看,警告下不识相的张老头,也好让这些清流们放老实点,不要和咱们作对,当然收获不止这些——经过这么一闹,允许逃难官员入城这件事再也没人敢提了,马士英不必担心新对手出现,只需要专注地与史可法为代表的清流做斗争就好。
  
  这世界上的悲剧,大多源于自以为得计。
  
  如果马士英仔细查看一下滞留南京城外的逃难官员名单,我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做相同的选择。因为在这群破衣烂衫的难民官僚中,有一个人名叫侯恂。他并不起眼,官阶不高、年逾半百,曾两次被崇祯皇帝逮捕入狱,长年的牢狱生涯严重地影响了他的健康,看起来像个风烛残年的老翁。李自成入京后,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竟把侯恂从牢里放了出来,一点也没为难他。有了这样的记录,通贼的罪名是没得跑了。以马老板的思想高度,拒绝这样有资历的人进入南京,可谓顺理成章。
  
  如果机器猫帮马老板预见下自己的结局,我相信,他会用八台大轿将侯老先生抬进南京来。
  
  很多年前,侯恂遇见了一个身材魁伟的小伙子,并破格提拔了他,重用他、赏识他。甚至在这个小伙子犯了错,请求侯老师处罚自己时,侯老师还是冒着极大的政治风险,保护他免受罢黜。
  
  这种做法,在侯老师看来,实在顺理成章,因为他认定小伙子今后必成大器。从此在小伙子单纯的思维里,侯恂不仅仅是一位老师,而是一位父亲。
  
  这个小伙子就是后来号称平贼将军的左良玉!
  
  说到侯恂与左良玉的情分,我们只需要讲一件事。
  
  崇祯年间,左良玉领兵三过商丘,秋毫无犯不说,甚至一度以军粮赈济难民,只因这里是侯恂的家乡。左良玉认为,以这样的方式来报答恩师还远远不够,所以已官至总兵、被人尊称为大将军的他,像一个青涩小子般,亲自去拜见侯恂的父亲,毕恭毕敬地行以大礼。
  
  这次被排斥在南京城外,个性温和的侯恂没说啥,只是平静地等待政府的裁决,在他看来,八年的牢狱之灾都受了,这点委屈算什么?他肯受,有人不肯受。
  
  远在武昌的左良玉得知恩师在南京城外喝风,心里十分不爽,随即写信给恩师,表示要派人接他来武昌享福。当年恩师冒险保护自己的情形依旧记忆犹新,左良玉觉得,自己报答老师的时刻到了。
  
  呛了一肚子风的侯恂坚执不许,只说自己在等政府的说法,暂时没有去武昌的打算。说到底,他是怕连累左良玉。他知道这个从小没爹没娘的孩子混倒今天不容易,而且现在左良玉身体不好,时常生病,自己这把老骨头不能再给他添堵了。
  
  左良玉终于明白,恩师提拔自己从来没有想过回报。
  
  如果此时侯恂接受左良玉的好意,去武昌享清福,或许不会发生后来的大风波。左良玉受侯恂的影响很深,本来就瞧不上马士英,现在老马竟然挤兑自己老师,真是岂有此理。
  
  愤怒逐渐积累成仇恨,最终酿成了一年之后的大祸。看到了开始,却无法预知结局,马士英现在要面对的则是另一场危机。
  
  这场危机的级数,差不多够得上12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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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6-21 11:12:36 | 显示全部楼层
宝宝寒!我先顶你下,没事我慢慢的看。人要厚道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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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6-23 23:38:00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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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6-24 21:47:52 | 显示全部楼层
(3)乱战
  
  街头小混混选择抢劫对象时,一般喜欢找身体瘦弱、目光胆怯者,毕竟欺负一个是一个,抢十块钱今晚上的冰棍钱就有着落了。
  
  刘孔昭欺凌张慎言,正是出于这样一种心理,他拿出小时候混迹街头、欺负良民的看家本领,公然把朝堂当成胡同,自以为谁也奈何不了自己,其实他实在应该三思后行:张慎言已经六十八岁,搁到现在坐公交车都不用花钱了,为什么他不拍马屁、起起伏伏这么多年,最后竟然当上了吏部最高长官?
  
  刘混混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史书的记载却间接给了我们答案。据记载,张慎言自幼颖悟绝伦,尚未考中进士之前,既已声名远播;这个少年早慧的男子,在做官之后更是名声大噪,原因是他廉洁自律、戮力办事,良好的名声使大家以与他结交为荣。
  
  问题的关键不在于这人是个好官,而在于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个好官,这里的所有人包括罢过他官的崇祯、也包括弘光,更包括朝中大大小小的官员。
  
  我一直认为,一个有强大舆论作支持的人,是不能随便欺负的。更何况,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是有同志的。
  
  说他不孤单,是有证据的。
  
  张慎言回家之后,越想越憋屈,满脸愁云惨雾,看那情形就算讨一副云南白药来吃,也很难弥补心理的创伤。在张慎言看来,挨欺负不是最郁闷的,最令他痛心的是刘孔昭居然敢公然藐视朝规,而目下无尘的自己,竟然被这个靠祖宗老底吃饭的家伙追得鸡飞狗跳。他饱读诗书、能言善辩,对付泼皮无赖却全无经验。唯一能表达自己悲愤情绪的方式,只有辞职!
  
  就这样,张慎言请求致仕的折子上了皇帝的桌面,弘光哑然。
  
  张慎言的人望,弘光不是不清楚;刘孔昭的底细,弘光更是了如指掌,可他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不能做。因为张慎言是清流大腕儿,罢黜他必然不容于舆论;但刘孔昭的身后不仅站着马士英,更有庞大的世袭勋戚阵容作后盾,说难听点儿,自己这个皇位还不是靠他们来的。
  
  在这件事情上,弘光是无奈的、更是被动的。最为悲剧的是,一直到死,他都没有摆脱这种尴尬的处境,哪怕一分钟。
  
  工作之后,我发现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有心情理会你的尴尬,所以不要自个儿折磨自个儿。不幸的是,弘光身为皇帝,也面临这样的问题。
  
  大臣们自然没时间理会皇帝大人的尴尬和忐忑,他们唯一知道的是,陛下不表态,我们逼你表态。
  
  为了声援张慎言,更为了逼皇上发言,内阁大学士高弘图、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姜曰广同时上奏,请求与张慎言同时致仕。
  
  公开跟领导闹情绪,真是逼宫了。
  
  大家到底是读书人,无论到什么时候,有追求的特点是改不了的。高、姜二位学士似乎成心把这次逼宫当成展示学问的机会,两个人的表态都十分有水准。
  
  其中高弘图愤然写道:“臣忝辅弼,坐视宸陛几若讼庭,愧死无地,请赐罢斥。”
  
  我身为内阁大臣,坐视朝廷大殿沦落为争吵喧嚣之地,非常惭愧,虽死不能赎罪,为了减轻我的罪过,皇上请您将我免职吧。
  
  姜曰广则更绝,他说自己身为礼部的最高长官,竟然眼看刘孔昭这样犯上作乱的行为公然在朝堂上发生而无能为力,自责程度不比高大学士更少,所以请求皇上将自己一并免职。
  
  明着说自己失职,实际上句句可以置闹事者于死地,真是将指桑骂槐发挥到极致,所以得罪知识分子是没有好下场的。
  
  皇上终于还是急了,他不能不急,自己不通政务,万一这帮人全撂挑子,朝廷还怎么运转?为了防止事态进一步扩大,他赶紧派人传谕令,命各位稍安勿躁,暂缓收拾行李。紧接着,皇上分别找到高弘图、马士英和姜曰广,表示要与他们谈心。
  
  其中弘光和高弘图的对话,最值得玩味。一个人面对自己欣赏的人时,往往愿意敞开心扉,弘光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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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6-26 22:46:26 | 显示全部楼层
接上(3)
  
  得知皇上准备单独召见自己,高弘图心中暗自高兴,虽然他是内阁成员,但跟皇上一对一聊天的机会终究还是不多的。他认为,这是替张慎言讨还公道的最好机会,一定要好好把握。
  
  皇上明显比他所欣赏的大臣更为急迫地想缓和眼前剑拔弩张的局面,所以君臣二人一见面,弘光立即开口说道: “现在国家屡遭变故,还有很多事情要倚仗先生解决,先生为何轻言离去?”
  
  作为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儿,高弘图时常调侃自己老眼昏花,可是当皇帝讲出这番话时,他分明捕捉到了皇帝眼底的真诚与期待。
  
  领导如此器重,这位老臣心中不免一震:“弃朝政而去,实在不是微臣的本意,但就这件事情来说,人事任用为吏部职权,我身为内阁大学士,在吏部的正当职权遭遇干涉时,却不能施以援手。容臣斗胆问陛下,天下有这样的宰臣么?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脸面继续当这个大学士?”
  
  弘图言辞恳切,弘光却不肯放弃:“朕初掌大宝,对政事还不太熟悉,你们提的建议,无一不听从采纳。所以朕真心希望各位爱卿能够排除偏见,诚心辅佐朝政,这样国家才能够度过难关啊。”
  
  高弘图不是不知道皇上的心思,也不是不了解皇上对自己的赏识,对此他很感动,可他仍旧不能妥协,因他为完成使命而来,事到如今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陈奏:
  
  “张慎言为人清廉,才德俱佳,朝中一些别有用心之人对他的诽谤实在毫无道理。更何况,吏部本就是以用人为职责,在微臣看来,吏部一日不推用,则可视为玩忽职守。这就好像武臣不专心驻防,而来干预朝局一样(锋芒直指刘孔昭)!再说刘宗周、黄道周皆为张慎言推荐,他们又有哪个不是品德高尚之人?就算让刘孔昭来决定,恐怕也不敢说这二人不能担当大任吧?”
  
  面对高弘图对勋贵的声讨,弘光只能保持默然。领导不吱声,下属却越说越有状态。
  
  “如果说北京失节之臣全不可用,江南见存者又没几个,偌大个朝廷,谁来干活?我朝从太祖开国以来,就有严格规定,勋臣可享荣华,却不可过问朝政。今时今日,他们不仅指手画脚,甚至还横加干涉,他们利用职权,行贪墨之事,若不是世风日下,又作何解释?”
  
  高弘图将锋芒指向刘孔昭时,真的是豁出去了,他知道刘孔昭不好惹,这人不仅公开欺负朝廷命官,据说早年还为了继承爵位,杀了自己的嫡出叔叔。但高弘图依旧无所畏惧,要知道他也是一个狠角色,早年当小御史时,就敢跟魏忠贤公公的党羽对着干,而且从未认错。如今当上内阁大学士,自然不惧刘孔昭这种小痞子。
  
  高弘图说的这些,弘光深以为然,他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不知道,但他只能用沉默来回答,别无他法。他不是崇祯,皇位似乎是捡来的,他固然可以欣赏高弘图,却无法施加更为有效的影响来帮助这位自己欣赏的大臣。
  
  弘光能做的,只有不停挽留自己欣赏的大臣,请他不要离去,留下来帮助自己。这对一个皇帝来说,是不是够可悲的?
  
  高弘图并不想要挟皇上,他只想为张慎言讨一个公道,既然皇上都这么说了,他也诚心表示,自己不会辞职,愿意留下来为国效力。
  
  弘光很开心。
  
  这次会见由冲突而起,却以比较好的效果结束,因为弘光皇帝向大臣们传递了这样一个信息,那就是他想做一位好皇帝,只是不知道从何做起,如果大臣们诚心辅佐,他一定会大有进步。
  
  皇帝是真心的。
  
  据记载,此后他几乎每天都要召见高弘图,有时甚至一天几次,询问政事并努力参与意见。一时间,朝廷大臣颇感振奋,就连倔强的张慎言也暂时放弃了辞职的打算。当然有一个人除外。
  
  这一时期的弘光皇帝确实在努力研习政事,学习如何做一位称职的好皇帝。他已经从即位之初的一无所知,逐步摸索为略知一二。此外他欣喜地发现,自己有机会做一个和父亲朱常洵完全不同的人,即一位威德刚武、受人爱戴的皇帝,如同他死去的堂弟崇祯皇帝一样。
  
  在与大臣们的接触中,新皇帝注意到大臣们在提到自己的堂弟崇祯皇帝时,总是带着万分崇敬的情绪,似乎那个人是他们心目中永远的君父和神明,同样是九五之尊,他何尝不想拥有臣子那般的崇敬?
  
  这世上任何事都可以请人代劳,唯独威信这玩意儿,谁也替不了,只能自己赚。
  
  一片大好的局面,终因一个人的妒忌而变了模样。在这世上,女人间的妒忌大致源自相貌、衣着,而男人间的妒忌多来自于地位的攀比。
  
  就目前的形势看,马士英是没必要妒忌高弘图的,他不仅身在内阁,还掌握了兵部,可以说他一跺脚,整个江南都要跟着颤,混得够可以的了,当然这只是旁人的想法。作为一个有追求的男人,马士英的梦想是独角戏,而不是群英会,所以在他看来,高弘图真的很欠扁——这个年过花甲的糟老头凭什么那么招皇帝喜欢?
  
  当然,这个有追求的男人,同时也很有心机,他知道皇上和高学士正在蜜月期,一个做着明君梦,一个正编织着辅佐明君、匡扶社稷的理想,这样一对志同道合的人物很难被拆散。
  
  不能明着拆散,只能曲线捣乱。不能主动找茬,就只能借题发挥。
  
  这一次,枪手还是刘孔昭,目标还是张慎言,没新意。
  
  人物没新意,观点倒很新颖。这次的焦点是“定策”。
  
  所谓“定策”,说的就是前阵子选皇上的风波,清流们想排斥福王、拥立潞王,最后福王在马士英和一干武将的帮助下胜出,成为了弘光皇帝!这事儿是老黄历,福王都已经成皇上了,再翻老账没什么大意思,但刘孔昭觉得有意思,马士英觉得更有意思——只有将清流人士一个一个赶出朝去,才能达到当男一号的目的。
  
  大明操江提督、世袭诚意伯刘孔昭上奏道:“慎言当迎立时,阻难怀二心。”意思是说张慎言迎立当今皇上的时候,就怀有二心。如果将这句话延伸一下,那就是张慎言当时想拥立的是潞王,并非当今圣上!
  
  诚意伯虽然从来都没什么诚意,但这次他还真没冤枉德高望重的张尚书——作为铁杆清流,张慎言当时确实不赞成立福王。
  
  无事尚且生非,更何况千真万确。
  
  奏疏递上去,枪手刘孔昭和幕后黑手马老板坐下来准备看笑话,心想这下清流们没咒念了,你们对拥立当今皇上心存异议,不挨收拾真是没天理了。马士英和刘孔昭还真没想到,他们费尽心机扶上龙椅的朱由崧,还真就是个没天理的家伙。
  
  看到诚意伯的奏折,弘光皇帝的回答是这样的:“今国运多艰,朕遭不造,深痛君父,何心大宝。直以宗庙社稷攸关,勉承重任。诸臣忠心,朕已鉴知,余则不必深求。”
  
  现在国家多灾多难,先帝当了烈士,我非常痛心,哪有心思觊觎皇位?但国不可一日无君,我以国家社稷、宗庙延续为重,勉强就任皇帝,实在不是成心的。各位爱卿的忠心,我都知道了,其他的事情并不重要,莫无事找事。
  
  这么个皇帝,以这样的态度回答这样一个问题,你说他是昏君,倒也有些冤枉他。
  
  得知皇上的态度,马士英和刘孔昭几乎昏倒!
  
  领导给出明确态度,属下就不好再无事生非了,马士英和刘孔昭决定,休息两天,再图后举!
  
  这次轮到弘光不想休息,经过高学士的指点,他的学业有所长进,逐渐知道什么时候该办什么事。于是他提出要办一件事,实事求是的讲,这还真是个正经事儿,按说早就应该办,但大家你来我往、斗来斗去,倒把这件重要的事抛到了九霄云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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