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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宝宝寒

[分享] 听我说南明(持续更新,讲述最后的汉人王朝无奈的末路,崇祯十七年开始)----孙敬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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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7-24 22:04:40 | 显示全部楼层
接上(7)
  
  皇帝御口轻启,用不冷不热的一句话表明,在适当的时候,他将选择抛弃马士英。皇帝的意思令马士英的心情很低落,当初费尽心思将这小子扶上大宝,他翘首以盼的是回报,不是舍弃。而今那个可怜兮兮的难民脱胎换骨,居然公开摊开双手,置自己与不顾,搞不好有被封杀的危险。
  
  几十年辛辛苦苦地算计,自然不甘心失去一切。
  
  但舆论对自己太不利,所以马士英几天没有上朝,也没有见皇帝,只是呆在家里饮酒吃茶、写写画画。
  
  对此,朝中反对他的大臣欢呼雀跃,他们觉得,一个随时可能被皇帝舍弃的权臣,一个丢尽所有人望的内阁成员,还有什么戏唱?不拆台子已经不错。
  
  大家如是,史可法却不这样想。
  
  他知道,马士英走到今天绝非偶然,这个人虽说偶尔也会犯些小错误,却是身怀绝技。而有了这项绝技的人,从不会失业。
  
  这项绝技便是揣谋人心。皇帝也是人,既然是人,就一定有死穴。
  
  所谓饮酒吃茶都是表象,忖度如何反败为胜才是本质,在短暂雪藏之后,老马给皇帝送去一封奏折。老马识途皆因自信,这一次亦不例外。他相信,只要皇帝看了折子,自己在朝中将再无敌手,包括帝国的精神领袖史可法在内的所有人,都将败于掌下。至于武昌城中那个圣旨都看不全的丘八简直不值一提。
  
  就你也配跟我玩阴谋?
  
  胸中洞悉万端,自然料事如神。
  
  不久宫中传来消息,皇帝命令马学士即刻进宫,不得延误!作为一位高效率的官僚,得到谕令之后,马学士立刻沐浴更衣,身穿笔挺朝服,马不停蹄赶往巍巍皇宫。按照马士英自己计算,那份奏折到达皇帝御案的时间应该不会超过一个时辰。
  
  在皇宫的内殿,一个气喘吁吁的男人见到一个愁眉苦脸的男人。
  
  见到马士英来,皇帝不客套,竟然抹起眼泪,他十分歉疚地说道:“以后一切朝政,全靠先生您了!”
  
  这是怎么回事?前些天,面对空前的舆论压力,皇帝还表示准备随时接受马学士辞职,现在忽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那封奏折里到底说了什么?让皇帝大人如此惊恐。
  
  我自小憧憬成为一个身怀绝技的大侠,如此威风凛凛的奏折,自然要讨来学习一番。结果我不得不赞叹,马学士真是人才啊。
  
  在奏疏中,他只说了这样一句话:上之得位,由臣及四镇力。其余诸臣皆意戴潞藩。今日弹臣去,明日且拥立潞藩矣。
  
  严格说来,这是一句很不着调的话。它的意思是,陛下您之所以能当皇上,全靠我和四镇总兵。朝臣今天把我赶走,没准明天皇上就换人了。
  
  当时朱由崧的身份已经得到承认,拥立一个皇帝又不是过家家,岂能说换就能换;而且把皇帝说成是自己一手打造的,绝对是个大逆不道的说法——敢情我当皇上,还要谢谢你?换成崇祯,早把马士英凌迟了,但是还好,现在的皇帝是朱由崧,一个很温和、很不自信的人。正是这句话对他起了致命的作用,
  
  读完奏折,朱由崧不觉倒吸了一口冷气,即位之初的风波还历历在目,他怎能忘记。
  
  马士英对症下药,找对了人,说对了话,他利用皇帝在政治上的天真无邪和孤立无助的心理,向皇帝传达了这样一个信息:保住老马,才能保住皇位。
  
  有了这个理论,还能搞不定皇帝么。
  
  皇帝都搞定了,舆论还怕个鸟。
  
  第二天一早,皇帝站出来澄清事实,狠狠地表扬了马学士一顿,搞得大家哑口无言。作为回报,马士英再接再厉,对皇上说:“陛下,您该充实后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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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8-1 00:01:41 | 显示全部楼层
(8)卿本佳人
  
  在我们传统的印象中,拜清朝各类教科书所赐,弘光帝和马士英这对拍档,一个在宫里猫三狗四,一个在外面大权独揽,搭配得十分默契。然而事实上,两人的关系远不像我们想的那样简单而亲密。用一本国外史学专著的话说,那就是马士英搞定朱由崧,靠的从来不是拉拢他,而是架空他。
  
  综合一些史书的记载,个人觉得,这个观点是有点道理的。
  
  我刚刚参加工作那会,单位有个人,总是貌似热心的告诉我,我做不好什么事。开始鄙人深以为然,甚至感恩戴德,心想多亏遇上这么个好心人,不然我得犯多少错误啊。时间长了,我发现自己什么也不敢做了。沮丧之余,猛然意识到,这是个套儿——她怎么不告诉我,什么事是我能干的呢。这个人在暗示我什么也做不好,通过打击我的自信,告诉人们,少了她不行。
  
  在那时,我是朱由崧,而那个人是马士英。
  
  是的,马士英从来都是靠打击一个皇帝的自信来达到目的的。在成功化解危机之后,他准备更进一步,诱使皇帝永远蜷缩于深宫。从古至今,权臣想达到这个目的,屡试不爽的工具就是:女人。
  
  新皇帝选妃的重要性不亚于登基大典,毕竟皇帝不是普通人,需要多几个女人为他生儿育女,这就是所谓的“广子嗣”。朱由崧的正妻早死了,就算他老兄在逃难途中认识几个女人,又抬不上桌面,先选几个良家子进宫伺候,实在不为过。
  
  出发点不过分,方法却很过分。
  
  据说挑选淑女的谕令发出去之后,整个江南地区的地方官挖地三尺找美女,甚至有个别官员打着给皇帝选妃的旗号,强抢民女,自己回去享用,逼得一些不想把女儿推进火坑的父母,在街上见男的就抢,拉回家立刻拜堂成亲。
  
  烟烟江南,想选几个女子讨好皇帝,终究是不难的。各地选送的良家子陆陆续续抵达南京,由皇帝本人亲自过目。中意的留在后宫,不中意的遣返原籍。
  
  我不知道在整个阅视过程中,究竟有几个人符合朱由崧的心意,但可以肯定的是,有一个人的样子使他过目难忘。
  
  皇帝看中的女孩姓金,名字失传,家乡不明,唯一无可怀疑的是,伊乃江南佳人。有记载称,这个女孩相貌绝伦,面若桃,目若星,人送美名“貌冠江南”,皇帝一见便十分喜欢,对她宠爱有加。由于金氏出身不够显赫,不能当皇后,但皇帝很够意思,很快封她为贵妃,不久又破格升为皇贵妃。
  
  金贵妃也是弘光帝的妃子中,有明确记载的唯一一位。
  
  如果朱由崧初见金氏的那一刻,有人指着这个女孩告诉他,她将陪伴你度过生命最后、也是最屈辱的一段日子,直到你被凌迟,你愿意么?
  
  我不知道,朱由崧将以怎样的心情来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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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8-1 00:01:58 | 显示全部楼层
  
  
  1644年的夏天,似乎注定无法安宁。局势?皇帝?人心?一切纷乱如麻,毫无头绪的摆在弘光皇帝和他的大臣们面前,和江南浮躁的夏天一样令人烦忧。
  
  几乎与此同时,远在沈阳的一位六岁男童打点行装,在母亲的陪伴下启程前往北京,他此行的目的不是进京赶考,而是登极做皇帝!这位孩童的名字叫做爱新觉罗·福临,他的母亲叫做博尔济吉特·布木布泰,她为人所熟知的名字是孝庄文皇后。这对传奇母子,具备天生的名人效应,福临与董鄂妃确凿无疑的忠贞爱情、孝庄与多尔衮似是而非的情感纠葛,几百年来被无数正史、野史、电影、电视剧炒了个翻天覆地,至今热情不减。
  
  艺术作品通常是浪漫的,而历史现实通常是残酷的。
  
  当一切就绪之后,睿亲王多尔衮没有像电视剧里那样,握着嫂子的手,含情脉脉地渴望情人给一个笑脸,而是按部就班地向南京发出晓谕,进行联络沟通工作。晓谕这个东西的作用相当于告邻邦书,信中多尔衮诚恳地表示,清朝要“厉兵秣马,必歼丑类,以清万邦”“非有富天下之心,实为救中国之计。”
  
  我们整顿兵马,其实是为了歼灭李闯等逆贼,创造清净的世道。这么做绝不是为了坐拥天下,实在是为了救国民于水火啊。
  
  自吹自擂不是最终目的,忽悠对手才是终极梦想。
  
  睿王爷自己给自己唱完赞歌,随即附上画龙点睛的一句话:“当通和讲好,不负本朝。”
  
  意思是,咱俩搞好关系,派遣使臣,互不侵犯,皆大欢喜。
  
  估计为了写好这篇作文,睿亲王没少发动手下幕僚加班。整篇文章措辞精美,朗朗上口,通篇读下来,清朝的美好形象跃然纸上,络腮胡子的睿亲王似乎也在和善地对着南京作微笑状。
  
  如果非要给这封信加一个精准而形象的比喻,最合适的词语应该是:满纸跑火箭。
  
  任何忽悠装上火箭,跑得都会比鬼还快。在睿亲王殷切的眼神中,晓谕穿越千山万水,来到了史可法和高弘图的案头。
  
  两个老头凑在一起一合计,李闯逼死皇帝,大家恨得牙根痒痒,正愁怨气没地方出,清廷这番表示,可谓正中下怀。不过这多尔衮的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云南白药,还是砒霜,目前还不好判断,高弘图以为,万一他忽悠咱们怎么办?万一他搞定了北方,反过头来对付咱们,可就赔大发了。
  对此,史可法深以为然。
  
  经过周密思索,两位大爷决定借坡下驴,就按照晓谕里面说的,派使臣去打探一下清廷的虚实。
  
  所谓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摸清了底细,才好下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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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8-1 00:03:2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章 北风烈
  
  
  (1)北使
  
  
  通常说来,充当外交大使,是一份很光荣很拉风的工作,不过在当时的情况下,这份工作的意义在于:很模糊很凶险——朝廷从万历年间就是开始跟这帮人干仗,虽然对方摆出友好的姿态,谁知道是不是忽悠人玩的。万一到北京给扣下了,不得死在那啊。
  
  这样的活,自然没人愿意干。高弘图想了想说:要不招募吧。
  
  也就是说,北使团的成员将由志愿者组成。虽然民主得有点无厘头,人多将广,总有几个胆子大的。
  
  得知朝廷招募志愿者前往北京,前都督同知总兵官陈洪范自告奋勇,表示愿意为国效力,充当使者。这位陈先生的军旅生涯不短,战绩却一般,始终不太出名。但据说不出名的他曾经放走了一个非常出名的人——张献忠。不仅如此,他还有一个铁哥们,名曰陈子龙,后面我们还会讲到这位明末大才子。话说陈子龙曾经有个女朋友,芳名柳如是。
  
  陈洪范作到的最高官职为总兵官,也不算低,但此处需要加个“前”字,也就是说,陈先生与其说是为国效力,还不如说是想重新给自己找了个工作。这其实也不碍事,事情总需要有人做,朝廷的困难得以解决,又能解决个体的工作问题,善莫大焉。不过不久之后,你会猛然发现,陈先生的目的并不仅是找个工作那么单纯,别有用心的他把这个工作的价值发挥到了极致,并最终走向同僚的反面,背叛了家国,也背叛了自己。
  
  不管怎么说,当时朝廷上下一致认为,有人愿意去就是好的。
  
  几天后,应安巡抚(巡抚应天安庆等地)左懋第也请求出使,同样是自告奋勇,动机却完全不同。
  
  左懋第,字萝石,莱阳人,资深复社成员。据说他从小读书很勤奋,但性子比较倔,经常挨私塾先生的训斥,他不以为意,照样我行我素,读书不辍。崇祯四年,年逾而立的左同学会试中榜,成为一名光宗耀祖的进士。他做过县令,搞过税收,督过漕运,反正干的都是别人挖门子盗洞想干的肥缺。可是左懋第缺乏经济头脑,也不善于理财,肥缺在他的手里,总会变成瘦缺。造成这种局面的原因在于,进士左懋第从做官的第一天开始,脑子里面想的全是如何改善百姓生活、加强军队战斗力以及充盈国库等等。
  
  用现在流行的话说,他是个清廉帝。
  
  左懋第的清廉和抱负,九重宫禁内的崇祯也有所耳闻,出于对人才的欣赏和爱惜,崇祯将左懋第调入京师,并在崇祯十六年,派遣他视察长江防务。哪知这一来,就没回去。
  
  朱由崧即位之后,委任左懋第为应安巡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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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8-1 13:43:55 | 显示全部楼层
接上(1)北使
  
  应天富得流油,安庆为兵家必争,巡抚这样两个地方,在一般人看来,不借机赚点外快,简直对不起列祖列宗。
  
  然而职位在变化,不变的是当年坐在学堂里的倔强孩童。
  
  接到任职令的左懋第意识到,一夜之间,自己变成了左巡抚。他颇为沾沾自喜,原因却和其他人完全不同。别人想的或许是怎么发点财,以后继续升官、继续发财。左巡抚的脑子里想的却是:巡抚巡抚,巡视辖区,安抚吾民!
  
  刚刚升官的左懋第还未来得及施展抱负,一个噩耗接踵而来:自己的母亲在静海去世。
  
  据左懋第所知,母亲的身体一直很好,怎么会突然病故呢?原来清军占领北直隶之后,性情刚烈的左妈妈开始拒绝进食,一心求死,最后老太太得偿所愿,不食清粟而亡。咽气之前,交代家丁捎话给儿子,你只管安心报效国家,不用替为娘收尸,国破如此,曝尸荒野又何妨?
  
  我不能不由衷地赞叹:左妈妈真的很牛*!
  
  看来左巡抚的倔强是有遗传基因的。
  
  左懋第的父亲死得早,他知道母亲守寡不易,所以侍奉母亲极其孝顺。当他得知母亲去世的消息如雷轰顶,这次自愿出使清廷,其中一个目的也是祭奠亡母。在他看来,即便无法完成使命,也要以身殉职,只有这样,才算没有辜负母亲的养育之恩和期望之情。
  
  古代的使臣团,一般由一位正使和两位副使组成,尽管人手紧,但事关国家体面,总要凑够人数才好出发。
  
  为此朝廷专门指派了一个叫马绍愉的官员加入北使团。这人是文官出身,崇祯朝在兵部任职,曾在陈新甲手下筹划与满清议和事宜,后来被弹劾罢官,一直闲居在家,这次算是复出。同时为了加强效果,降清总兵祖大寿的儿子锦衣卫指挥祖泽傅也将加入前往北京的队伍。
  
  祖公子很年轻,官职也不高,把他放在北使团里,无非是朝廷想走亲情路线,对吴三桂和祖大寿施加影响。朝廷用心良苦,作为正使的左懋第自然没有异议。对于马绍愉,左先生就没那么善解人意了。
  
  刚才我忘了说,当年骂马绍愉骂得最狠的人正是左先生。左先生虽然是文官出身,从未带过兵,脾气却比武将还强硬。对于这种投降派,左先生的态度只有三个:鄙视、很鄙视,严重鄙视!
  
  现在朝廷派这么个人给自己做副手,左先生不屑一顾、牢骚满腹。他觉得投降分子马绍愉搞不好进入清界就投降了。为此他专程上疏抗议,表示如果朝廷让马绍愉去,自己就不去了,态度非常强硬,立场非常坚定,俨然一副不共戴天的样子。
  
  马绍愉非常郁闷,当年被你骂得丢了官,自己被恶搞都没记仇,你还有完没完了?
  
  由于左先生清望甚高,内阁准备用原蓟辽总督王永吉取代马绍愉,但不知为什么,一向毫无主见的皇帝在这个问题上,竟然出人意料地固执己见,他认为马绍愉可以担当此任,对内阁的请求不予批准。
  
  皇帝虽然不懂业务,这点事还是说了算的,最后事情就这么拍板了。
  
  左懋第是个单纯的书生,单纯到没有识人之明,他并不知道,处心积虑地想背叛朝廷的人并不是马绍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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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8-2 08:47:00 | 显示全部楼层
接上(1)北使
  
  古代奉命出使的大臣都会加官进爵,这次朝廷也很大方,特命进左懋第南京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马绍愉进太仆寺少卿;陈洪范进太子太傅。
  
  朝廷重组之初,财政本来很困难,但穷家富路。硬是挤出白银十万两、黄金一千两、绸缎一万匹作为给清廷和将帅的见面礼。对此大学士姜曰广嗤之以鼻,他老兄当初出访朝鲜,连个毛也没带,照样完成使命。
  
  当时朝鲜为大明属国,区区弹丸之地,如今朝臣视清廷如虎狼,岂可同日而语?
  
  人齐了,礼物也备好了,左懋第却忧心忡忡。见到左懋第愁眉不展,高弘图的告诉他不要有心理负担,有什么困难可以提出来,内阁尽力解决就是。
  
  左懋第倒不怀疑自己的能力,他理论功底扎实,口才也很出色,实在不行就以身殉职,追随母亲于地下,既当孝子,又当忠臣。然而不怕死的左先生却是个有责任心的官员,也就是说,就算是死,他也希望干成点事再死。既然这样,去北京要达到一个怎样的政治目的,对左懋第来说尤为重要。大使的担忧不无道理,其实对于这件事,朝廷上早就争得不可开交。
  
  坚定派高弘图的意思是:山东绝对不可全弃,至少应以黄河为界。
  
  暧昧派马士英的意思是:明清两个皇帝,可拜为叔侄,世代友好。
  
  皇帝的意思是:要不以两淮为界?
  
  其实这几个意见都有一定道理,不放弃山东,以战求和,有利于朝廷。因为古往今来,城下之盟都没什么可谈的。高弘图担心,朝廷重走南宋灭亡的老路。
  
  马士英的意见看似没心肝,其实也很狡猾。他利用弘光和顺治两个人年龄上的差距,提出结成远房亲戚,就算日后割地赔款,面子上总还过得去。人在装胖子之前,首先要把自己的脸打肿。
  
  理论上行的通,行动上却达不成一致,皇帝说了都不怎么算,高弘图、史可法与马士英之间,又岂能互相说服?
  
  朝廷上争论不休,宣传工作却十分到位,马绍愉和刘泽清都曾经在朝廷的授意下给吴三桂写信,宣传朝廷政策。
  
  为了表彰三人的“大无畏”精神,出行之前,弘光皇帝亲自召见了左懋第、陈洪范、马绍愉。
  
  对此左懋第很感动,感动之余,他对皇帝说了这样一番话:“此行百死一生,誓不辱使命,臣等去后,倘有战机,勿以臣等性命为念,当果断出兵,收复失地,如此臣等虽死犹生。更望时时整顿士马,必能渡河而战,始能扼河而守;必能扼河而守,始能画江而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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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8-4 09:34:39 | 显示全部楼层
接上(1)北使
  
  左懋第就此拜别他的皇帝和朝堂,这里曾经是他重新燃起希望的地方,现在他领命而去,去北京——当初自己实现读书人梦想的地方——那时的万乘之尊已不复存在。
  
  走到泗州,左懋第见到在此劳军的史可法,同为清流名人,史可法嘱咐他说:“望左公快去快回才是。”史可法殷切地希望左懋第顺利完成使命,早归江南,不负满朝士绅的殷殷期盼。为表达自己的心意,史可法派手下官兵护送左懋第行至三十里开外,以壮行色。
  
  大使出访,虽说不一定要多大排场,但沿路的后勤保障一定是跟得上的。然而世易时移,如今状况不比从前,左懋第等人一路北上,形容为备尝艰辛也不为过。当时从南京去北京,需要借助京杭大运河,但由于长年动荡,运河沿途的纤夫早就携家带口逃散而去,左懋第自己也拉不动纤,自然行进缓慢。更糟糕的是,沿途需要穿过无人区,盗贼南来北往,使团苦不堪言。
  
  左懋第等人一路走走停停,终于在两个月之后,疲惫不堪地到达山东济宁,这里已经是清军的势力范围。
  左懋第被驻扎此地的清军告知,明朝兵马即刻返回,否则格杀勿论。清军将领还拍着胸脯地表示,使团的安全将由清军负责。
  这就是屁话了,清军那架势不撕票就算不错了,何谈什么保护?左懋第挺挺胸膛,接受了清军的安排。他不是看不透清军的把戏,却只想完成使命,哪怕肝脑涂地。
  当枫叶快要落尽的时候,左懋第一行人终于到达熟悉的北京,当晚他们被清方安置在鸿胪寺下榻。
  第二天一早,清朝礼部官来鸿胪寺见左懋第,虽然是职业搞礼仪的,却一点也不讲礼貌,劈头质问:“你们来干什么?”(南来诸公有何事至我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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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8-6 10:43:59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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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懋第不卑不亢:“贵朝帮助我们赶走闯贼,安葬了我们先帝先后,我等携带国书正是为道谢而来。”(我朝新天子问贵国借兵破贼,复为先帝发丧成服。今我等赍御书来致谢。)

  对方眼皮一翻:“把国书交给我们吧。”(有书可付吾们。)
  
  见清廷官员要将国书拿走,左懋第后退一步,将国书藏于身后,争辩道,国书应该亲自交给顺治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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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9-6 10:10:04 | 显示全部楼层
接上(1)北使
  
  左懋第不卑不亢:“贵朝帮助我们赶走闯贼,安葬了我们先帝先后,我等携带国书正是为道谢而来。”(我朝新天子问贵国借兵破贼,复为先帝发丧成服。今我等赍御书来致谢。)
  对方眼皮一翻:“把国书交给我们吧。”(有书可付吾们。)
  
  见清廷官员要将国书拿走,左懋第后退一步,将国书藏于身后,争辩道,国书应该亲自交给顺治帝。
  
  礼部官员回答说,我朝有规定,凡是进贡文书,全部由礼部代为转呈。
  
  对于这个说法,左懋第立即予以纠正:“这是天朝国书,不是进贡的!”
  
  占据绝对优势的清朝官员,本以为对方只有俯首听命的份,哪知遇见了咯牙的茬儿。双方僵持不下,气氛很尴尬,清朝官员没挺住,气恼地拂袖而去。
  
  清朝官员在自己的京师都没讨到便宜,内心十分沮丧,第二天,他们请内院学士刚林出马,企图在气势上压倒左懋第。
  
  他们根本不懂得,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一个有那样刚烈母亲的人,还会惧怕什么呢?
  
  刚林,姓瓜尔佳,他的汉语说得很好,派他来对付左懋第,主要是怕吃语言的亏。
  
  刚林踱着方步,面带倨傲走进来,和昨天一样,左懋第报以谦和的微笑。谦谦君子的笑容给了刚林某种错觉——这个人貌似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缠,昨天输给他,实在因为礼部的人太蠢了。
  
  刚林先声夺人,厉声指责江南“突立皇帝”,意思是朱由菘当皇帝没经过清朝许可,完全是非法的。那表情,颇有点流氓的神韵。
  
  但所谓有理不在声高,更何况左懋第一向擅长后发制人,他不紧不慢地回答说,我们皇上是神宗显皇帝嫡孙,按照次序只有他最合适。末了还加上一句,我朝神宗显皇帝,想必您也认识,正是当初给与贵朝太祖(指努尔哈赤)官职的人啊。
  
  一句话,点破努尔哈赤当初的身份,万历爷君临天下的时候,努尔哈赤在东北啃人参呢。谁还没有走窄的时候,你有什么可神气的?
  我一直坚信,读书人骂人不带脏字,其实更具杀伤性,左懋第这句话,比起问候人家父母的脏话恶毒不知多少倍。
  
  吃了哑巴亏的刚林恼羞成怒:“毋多言,我们已发大兵下江南。”
  
  对此,左懋第报以冷笑,缓缓答道:“江南地广,兵多将广,况北人好骑马,南人善使舟,江南炎炎夏日,人皆浃背,公欲往乎?”
  
  你不用拿八旗兵吓唬老子,我们江南地广人多,一人一口痰就能砸死你。你们的骑兵所向披靡不假,可南方河流纵横交错,你的马会游泳么?坐船?吐死你!就算这些你都咬牙挺下来,江南夏天三十五度,你受得了么?所以少跟我来这个。
  
  孙子说:穷寇莫追。孙敬懿斗胆接个下句:孤臣莫欺。
  
  拥有强大后盾的刚林终究没能压倒孤身一人、连卫兵都没有的左懋第,会谈不欢而散。
  
  既然嘴上赢不了你,就从行动上欺负你。刚林回去后不久,清朝官员就来强行没收左懋第携带的礼物,估计这是中国民族交往史上的奇闻,不等人家给礼物,自己来抢。
  
  面对来势汹汹的抢劫犯,左懋第面无惧色,大声说道:“左某代表我朝皇帝而来,这些金帛本来就是给你们的,你们尽可拿去,但请你们皇上把国书一并拿走,就算你们的皇上不来,也可以让摄政王来!”
  
  面对对方的不屑,说出一个明知不可能实现的愿望,左懋第的声音依旧铿锵有力。
  
  多尔衮十分不厚道,刚干完抢劫,收获还没数明白,立马就要撵受害者走。他派刚林来传达通知:“你们明早即行。我已遣兵押送至济宁,就去知尔江南,我要发兵南来。”
  
  左懋第双目直视着刚林,提出自己最后的要求:“让我去祭奠先帝!”
  
  刚林心虚,敷衍道:“我朝已替你们哭过了,祭过了,葬过了。你们哭甚么,祭甚么,葬甚么?
  
  左懋第仰天长啸,不置一词,事到如今,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他能做到的,只是用眼睛诅咒着刚林,只可惜左先生不是樱木花道,不知道世间还有用眼睛杀人的绝技。
  
  左懋第永远不会知道,强势的刚林和弱势的自己,竟然有着同样凄惨的结局。在左懋第被处死的几年后,刚林也被处死了,处死他的人是顺治皇帝,处死他的原因是因为他是多尔衮的亲信。
  
  朝廷亦江湖,哪有最后的赢家?
  
  不管怎么说,被抢光礼物的左懋第都如释重负——毕竟他可以回家了。
  
  于是他手捧那道国书,步履坚定地离开北京。临行前,恭恭敬敬地向昌平方向行三叩九拜之礼,以寄托臣子对先帝的哀思。
  
  虽然没有完成使命,但我认为,能回家也是好的。然而这个愿望,最终被一个人无耻地破坏了。
  
  这个人不是多尔衮,多尔衮原想把左懋第打发回去了事;也不是与左懋第发生正面冲突的瓜尔佳刚林;更不是紫禁城里的那个娃娃。这个人是陈洪范,左懋第所信赖的同事,一个为明朝所养恤的前任总兵。
  
  只是这一切,单纯的左懋第都不知道。他从来没想到,世上还有这样无耻的人。
  
  北使团在八旗兵的押送下,到达左懋第母亲生前居住的天津。想到母亲对自己的养育之恩,左懋第潸然泪下。
  
  他对左右说:“先帝不能祭奠,亡母也不能祭奠,我真没用啊!”
  听到左懋第的话,陈洪范偷偷地笑,自称百无一用的左先生,对于他来说,可是大大有用。
  
  陈洪范暗自对清廷表示,把左懋第、马绍愉拘禁起来,由他潜回南方,招徕各大诸将。
  
  多尔衮得报大喜,立即派人带兵追赶,四条蹄总快过两条腿,快马加鞭的清军,终于在沧州附近追上了左懋第和马绍愉,随即把两人关押起来。
  
  多尔衮的手下悄悄拉过陈洪范,对他说:“将军善自筹划,成功之日,封个侯爵也不难啊。”
  
  陈洪范拍着胸脯,向清廷保证,一定说服左良玉、高杰、黄得功、刘泽清等人前来归降。口气够大的,别人姑且不论,单就左良玉来说,以陈洪范的级别,也就勉强够进个武昌大营的,见不见,要看左将军的心情。
  
  直到清军从天而降,左懋第才意识到,原来叛徒另有其人。被带回北京关进太医院之后,他不无愧疚地对马绍愉说:“当初是我错怪了你。”
  
  马绍愉不以为然:“你我为朝廷深陷囫囵,以前的事还说它干嘛。”
  
  当时在北京供职的很多事左懋第从前的同僚,大家轮番去摄政王多尔衮甚至孝庄皇太后那里鼓吹,劝降左懋第是一件多有好处的事,搞得摄政王和皇太后都跃跃欲试,希望沿着皇太极招降洪承畴的光辉道路走下去。
  
  几百年前,元世祖就知道招降文天祥有多大的好处,问题在于,元世祖没能做到的事情,你们也未必做得到。
  
  为了使左懋第屈服,多尔衮能想的办法都想了,黄金屋,颜如玉,下死牢,打闷棍,好的坏的,都试了。筹码千变万变,不变的依旧是倔强的左懋第。面对最奢华的诱惑和最残酷的折磨,左懋第回答只有一句:“如果不能放我回江南,那就快些处死我!”
  
  一个想死,一个不让死,糖衣炮弹没作用,就大打友情牌。多尔衮找来一个人劝降——劝降者洪承畴!
  
  一见洪承畴,左懋第立即跳起来大呼:“你到底是人是鬼?”
  
  洪承畴满脸怅然,闭口不言。左懋第却不肯就此放过他。
  
  “洪督师早就牺牲在松锦前线,为此毅宗烈皇帝还特意赐坛祭祀,难道你从坟岗子里爬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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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9-6 10:11:37 | 显示全部楼层
  据说洪承畴面赤如猪血,劝降就此失败。
  
  左懋第依旧岿然不动,每日读书不辍。牢笼中的他向每个来劝降的人,询问南京的情况,哪怕知道一点点消息,他也会欣喜不已。
  
  清廷自然不会告诉他更多关于弘光朝廷的事,我却可以告诉他。
  
  当他孤身一人在北京战斗时,马士英怂恿皇帝下中旨,绕过九卿,直接任命阮大铖为兵部右侍郎;高弘图对朝政灰心失望,再也无法坚持,请求致仕,并最终得到批准;史可法一直在江北督师,安抚、监督四大天王;高杰奉命率军防江,他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军事天才,不仅善于进攻,防守也是强项,江北被他三搞两搞,竟跟铁桶一般,只要不是小孩子守河,再强的敌人也能应付一阵。史载高杰身先士卒,亲自上阵修筑江防工事,经常弄个大花脸。别人劝他身为侯爵,应该注意体面,他只是笑笑,神情散朗,不以为意。
  
  此外,兵强马壮的高杰还主动与黄得功、刘泽清等人拉近关系,为的是大家今后能够互相配合,把丢掉的地盘抢回来。据说高将军闲来没事,喜欢读历史故事,当他看到史书中关于南宋中兴四将的记载,便心潮澎湃,一心要以历史人物为榜样,成就一番功业。
  
  高杰的做法和想法,史可法很欣赏,他认为,如果和议不成,与清廷兵戈相见,高杰必为主力,这个人一定要好好培养。
  
  所谓树大招风,此时不仅史阁部盯着高总兵,即使陈洪范这样的叛徒,也不肯放过这样的人才。
  
  回南京途中,陈洪范顺道进入高杰军营,看上去纯属路过,实际上居心叵测。使臣来到,高杰自然不能怠慢。为了表达对陈大使的欢迎,他专门设宴,为陈大使接风。
  
  高总兵打算好酒好肉招待一下就算完了,来人是什么货色,他略知一二。这种人,只要不得罪就可以了。
  
  不想认真的高总兵遇上了“较真”的陈大使,从北京出来时,陈洪范已经决定把背叛事业发扬光大,下了决心的人一般是执着的,无论这个决心是何种性质。
  
  酒桌上,陈洪范以狗仔队精神,神秘兮兮地对高杰爆料说:刘良佐、刘泽清已经在暗地里和清方接触。意思是高将军你要抓紧时间,让别人抢了头功就不好了,这么重要的事,一般人我可不告诉他。不仅如此,陈大使还进一步表示,清方对高杰手里的地盘很感兴趣,对高将军本人,那也是十分地看重。
  
  陈大使认为,高杰这种人一向吃软不吃硬,所以得捧着他唠,他心里一美,事情才有成功的希望。但他错了——高杰的确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那是在小事上。在这种原则性的大事上,他不但不吃硬,软的也不吃。
  
  面颊绯红的高杰,端着酒杯,斜乜看着陈洪范。
  
  陈洪范以为说动了他,非常激动,正想继续,却听到高杰朗声表态:“他们想要我的地方不难,拿北京来换,如果他们肯,别说让我去做官,就是杀了我,高某也甘心受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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