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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宝宝寒

[分享] 听我说南明(持续更新,讲述最后的汉人王朝无奈的末路,崇祯十七年开始)----孙敬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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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8-14 22:28:59 | 显示全部楼层
  
  (2) 恩人
  
  朱聿键登基之后,立刻封郑芝龙为平虏侯,郑鸿逵为定虏侯、郑芝豹为澄济伯、郑彩为永胜伯,总之郑家成了最大的赢家。
  
  当然朱聿键再怎么依仗郑家,也知道光靠这一家子是不成的,更何况这是一家土匪头儿。毕竟朝廷的运作是需要文官系统的。
  
  基于这样的考虑,新皇帝火速任命黄道周、蒋德璟、苏观生、何吾驺、黄鸣俊、陈子壮、林欲楫、曾樱、朱继祚、傅冠等二十余人为大学士,
  
  另外张肯堂出任吏部尚书,何楷为户部尚书,吴春枝为兵部尚书,周应期为刑部尚书,郑瑄为工部尚书,曹学佺为太常寺卿。
  
  班子有了,新皇帝随即颁诏各地,大家也正愁找不到组织,都很给面子:广西、广东、赣南、湖南、四川、贵州、云南等地的明朝政权和军队纷纷宣布接受朝廷节制。
  
  可以说,朱聿键的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各地纷起拥护皇室得行动是十分踊跃的,形势看起来也是一片光明的。不过这一切在朱聿键看来是远远不够的。
  作为一个经历坎坷的皇帝,他的目标是很宏大很明确的,那就是要中兴大明!
  
  我们应该都还记得,这也是崇祯生前的梦想!
  
  崇祯让朱聿键多吃了十几年的牢饭,到头来两个人居然成了同志,可见造化如何弄人!
  
  朱聿键知道,要中兴大明,首先要中兴大明的军队,同时他也知道,要总理大明戎政,光靠郑芝龙那些土匪是不成的,这帮家伙性子太野,
  不好驾驭。但又靠不了黄道周那样的圣人,黄圣人虽然学习好,讲道理那是大拿,但打起仗来可就是瘪茄子了。
  
  朱聿键很聪明,他想到了一个人,这位皇上到底是饱经磨难的人,就是能办事。
  
  在皇帝的名单上,是一个响亮的名字——陈奇瑜!
  
  陈奇瑜,字玉铉,山西保德州人。万历四十四年进士。这是个个性很生猛的人。做给事中时,敢参魏忠贤;做御史时,敢主动袭击流寇;
  总督五省军务时,曾经把李自成和张献忠打的只剩下一口气。
  
  当然这些都不是今天的主要内容,我们要讲的其实是陈奇瑜在南阳做地方官时,与朱聿键的一段渊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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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8-14 22:31:14 | 显示全部楼层
  (2)恩人
  
  在南阳时,陈奇瑜碰到了一个王爷,这位王爷就是朱聿键的爷爷老唐王。前面说了,他不仅是个偏心眼儿的父亲,还十分狠心。他不仅要儿子的王位,
  还想要他儿子的命。 就在朱聿键和他父亲危在旦夕时,陈奇瑜出面了。他找到老唐王,告诉他这么做是错误的,并且十分危险。
  
  开始老唐王不理陈奇瑜,心想你算老几啊?我收拾我儿子关你屁事?
  
  可陈奇瑜用实际行动告诉他,这闲事自己管定了。
  
  老唐王最后得到的警告是,如果他一意孤行,将会有人上书皇帝,报告他迫害世子的行径。哪怕这人是你的亲生儿子也不成,这是大明律不允许的。
  
  虽然几经努力,陈奇瑜也没能保住朱聿键父亲的性命,但当朱聿键长大成人时,陈奇瑜果断上书皇帝,力言朱聿键秉性朗毅,勤身博学,请朝廷确认他为下一任唐王的合法身份。
  估计朝廷管理宗室的官员对老唐王的行径也有所耳闻,所以陈奇瑜的奏请很快得到了批准,经历千难万苦的孤儿朱聿键终于拿到了自己应得的东西。
  
  南阳为官之后的陈奇瑜,凭借自己卓越的军事素养,在对流寇的作战中屡创佳绩,一路扶摇直上,总督中原五省军务,风头一时无二。他似乎已经忘记了在南阳发生了一切,也不再
  记得自己救过的那位少年。
  
  但是那位少年始终没有忘记过他,却不仅因为他救过自己,而是因为陈奇瑜表现出的卓越的军事才能。
  
  现在,昔日的破落少年已经君临天下成为了皇帝,他要找到陈奇瑜,找到当初的恩人,重用他的才华,实现中兴大明的理想。
  
  胸怀大志的朱聿键在心里对自己说:仅凭此人安天下,或不足也;然安定一方,则绰绰有余。
  
  可是,陈奇瑜还活着么?如果他还活着,在哪呢?
  
  答案是,他在山西老家。
  
  当初陈奇瑜在仕途顶峰时,在流寇的决定性作战中,一时失策让被李自成和张献忠逃脱,被言官弹劾,打发到广西戍边。后来获得特赦回了老家。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北京都丢了,他依旧在老家深居简出,无声无息,和自己光辉的过往形成鲜明对比。
  
  当年叱咤风云的军事文官已经垂垂老矣,他看到大明新皇帝的诏书,并得知这位新皇帝就是自己当初救过的少年时,不免陷入对光辉往事的追忆中。
  
  他用浑浊的双眼浏览着诏书,看到的是并不是新皇帝对过往的感激,而是他对自己能力的赏识。陈奇瑜不禁激动得老泪纵横。
  
  老翁被授予东阁大学士,看到这,他苍老的面容应该闪过一丝笑容吧:自己的仕途与沙场紧紧相连,这让他差点忘了,自己其实是个读书人。如今终于得到了
  一个书生梦寐以求的头衔——大学士。此生理应无憾了吧。
  
  陈奇瑜虽然老了,性情却丝毫未变。收到诏书,准备即刻前往福建!可是当他拿来地图,便发现自己眼前的路是何等崎岖!
  
  从山西去福建,首先要越过河南,由湖北和安徽交界进入江西,再有赣南进入福建。而要越过河南就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河南全境都在清军手里。
  更何况,作为一名前明朝高官,陈奇瑜在家乡受到了清朝的严密监视,行动尚且不自由,何谈赴任?
  
  当年叱咤中原,令流寇闻风丧胆的陈奇瑜,在乱世中和所有的普通人一样身不由己。
  
  但是蛟龙终非池中物,死也死得比蚯蚓更牛B!
  
  三年后,明朝东阁大学士、前右佥都御史,兵部右侍郎、总督五省军务陈奇瑜在家乡被杀,年六十六。
  
  原因:拒绝剃发。
  
  又是一笔血债。。。
  
  苍天哪,若血债必偿,那这一笔接一笔的账如何算才能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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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0-2 21:52:14 | 显示全部楼层
  (3)发如雪
  
  “你们都得投降!”
  
  “。。。。。。”
  
  “想好了吗?”
  
  “。。。投降。。。也未尝不可。”
  
  “那好,你们去剃发吧!”
  
  “那不行!!!”
  
  “这是大清律令,违者必死!”
  
  “剃了发,还不如去死!!!”
  
  “难道你们不要头,也要发?”
  
  “发都没了,还留着头做什么!”
  
  折腾江阴的事迹这么久,上面的对话在我脑海里反复的出现,久久挥之不去。这并不是两个特定人物的对话,也不仅是全体江阴人的心声,更是所有奋起者的呐喊。
  
  写这篇文章时,我仿佛在1645年回到了江阴县。在大明二百七十六年的历史中,它隶属于南直隶常州府。这座孕育了明代最伟大旅行家徐霞客的小城,在这一年的夏天,随着清军铁骑到来,告别了长久以来的宁静、安详和富足,迎来满城的血雨腥风。
  
  这一切的一切,与其说是偶然,还是不如认为宿命。
  
  崇祯十七年,新科进士林之骥接受朝廷任命,来到江阴,就任七品知县。
  
  崇祯十七年,是个什么样的年份,已无需我来赘言。金榜题名和分配工作都赶上个烽火连天的时节,这真是生不逢时。
  
  人摊上什么事情都得面对,命运有时是没办法的事情。
  
  林之骥来了不久,江阴人就发现他很少主动跟人讲话,就算别人主动跟他搭讪,他也很木讷。起初大家还以为新官上任架子大,也没放心上。后来才发现,原来新任知县根本听不懂江南话。于是调皮的江阴百姓送了一个别致的绰号给自己的青天大老爷:林木瓜。
  
  说到底,是个沟通问题。要怪只能怪中国太大,方言种类太多,换成日本绝对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其实给领导起外号不是个很好的习惯,但是我发现,无论大领导、小领导都是不缺绰号的。
  
  江阴人的戏谑,林知县并不在乎,他每天按时上班下班,没有过失,也谈不上政绩。就在人们为江阴日后的发展忧虑时,形势风云突变!
  
  北京失守,南京沦陷、皇帝自尽的自尽、被俘的被俘、北国兵势如破竹、战火席卷北直隶和南直隶。。。。。
  
  江阴该如何是好?小小的县城仿佛是惊涛骇浪中的小破船,要么找港口猫起来,要么就只有翻船的份儿。
  
  “木瓜县长” 林之骥也开始坐卧不安了。
  
  林知县整日呆在庙里,祈求太祖高皇帝的在天之灵护佑江阴,他很虔诚,衣不解带,不食不休。然而,回应他的似乎只有寺庙中那似乎永无尽头的木鱼声。
  
  和寂静的寺庙相比,清军的仗打得很热闹。贝勒博洛率领大军控制了常州府,正大肆在周围县城张贴剃发令,这其中也包括江阴。
  
  博洛是清朝宗室,他的父亲是努尔哈赤的第七个儿子阿巴泰。由于阿巴泰是努尔哈赤的庶出儿子,母亲也不受宠,所以这对父子只能依靠军功保持在宗室里的地位。这次征服江南博洛格外卖力,他不容易任何人、任何一个地方给自己上眼药。
  
  相信林之骥在拿到文书的那一刻,没有办法无动于衷。到底是一县之长,说他一点责任感都没有也是不公允的。不然他不会拿着新朝告示在朱元璋的牌位前痛哭一夜。
  
  痛哭之后,提剑者,谓之壮士;
  痛哭之后,逃遁者,归为懦夫。
  
  后者,是大明进士、江阴知县林之骥最后的选择。
  
  我相信,林之骥一定经历了艰难的挣扎,虽然我同样清楚,他绝对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因为从现存的资料来看,他治理江阴一年有余,谨慎小心、施政稳健。总而言之,这似乎是一个不该被过多指责的人。
  
  但还是那句话,就算不为遥不可及的社稷,总要考虑一下治下的百姓吧,毕竟你是大明知县啊!
  
  知一县之事,负守土之责,方谓知县。
  
  虽然江阴人不那么认同你,给你起了不雅的绰号,但他们见到你的时候,总还是鞠躬问好的吧。所以我说,这是个懦弱的人,他到底还是辜负了江阴的百姓。
  
  知县不声不响的走了,县衙里的大小官员顿时乱了阵脚,县丞、参将、海防官和学使都相继辞职了。领头的没了,城里盗贼横行、流言纷纷,百姓们生意不敢做了,农活干不下去了,诸生们更是无心上学,老师也不见了,学生们每天在学校里叹息、痛哭。
  
  局势一片混乱。
  
  就在此时,一队人马进驻了江阴县衙。
  
  当江阴的士绅和百姓们还在发懵时,意外地看到了自己新的领导:一个二十多岁、面目白净的年轻书生方亨。让人惊奇的是,他头戴纱帽,身穿蓝袍,这是典型的大明衣冠。
  
  一时间,大家恍若隔世,以为还是大明的天下,只不过新换了知县而已。幻觉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幻觉破灭后撕心裂肺的痛苦,而这又是对故国多么心碎的幻觉啊。因为江阴人很快就会知道,这个人只是没来的及换衣服而已。抑或许,他上任心切,走得急没有领到新官服。
  
  方亨是河南人,大明进士出身。清军前锋到达时,他迅速投降,并声称自己可以为招抚江南的事业贡献一份力量。当时清朝很需要他这样“识时务”的知识分子,当即决定任命他为县令,前往接收江阴县。
  
  方亨年轻,接到任命欢欣雀跃,带了几个家丁日夜兼程地往江阴赶。我相信,如果他能够预见到自己的结局,估计宁肯在老家修理地球也不会来当什么鸟县太爷。当然,现在的他很得意。
  
  看到江阴县衙里空空的主位,忧虑的士绅和惶恐的百姓,方亨得意地笑了:这是最好的结果了,前任跑了,谈不上什么交接,大家都很迷茫,自己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当他半躺在太师椅里摇晃,想象着自己无量的前途时,他并不知道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这个人,就是陈明遇,时任江阴典史。
  
  我有个做公务员的朋友,曾无比沮丧地跟我说:“哥这职位,往海了算,也就是个从九品。”
  
  鄙人对这位哥表达了深切同情之后,继而对他进行了耐心开导:“你比陈明遇、阎应元强多了,人家那么狠的角色,也不过是个不入流的典史,还不到从九品呢!”
  
  说到这,你可能要问,典史到底是个什么官呢?
  
  说得寒颤点,典史压根就不叫官儿。知县才叫官儿,典史只能称为吏,是在知县手下管治安的,跟武松武都头差不多。
  
  陈典史早年经历不详,可能长的没有武都头帅,嫂子也比较正经,但他应该不是个很出色的读书人,因为一个成绩好的书生是不来干典史的。他可能长在殷实的家庭,因为像武都头那样,打了大虫进入县衙工作的人物终究还是少数。这种活多数还是需要走走关系的。
  
  如果走关系都能走出陈明遇、阎应元这类嗷嗷猛的人,那还是多走走吧。
  
  提到江阴,提到陈明遇和阎应元的事迹,大家都会产生一种错觉,以为这座小城一开始便众志成城,甩开膀子玩命干。但我不得不以非常欠扁的神态跟你讲,其实大家开始都准备投降,回家好好过日子。这或许让喜欢江阴事迹的朋友们寒心,然而现实往往如此。
  
  换个工作还得前思后想呢,更何况押上身家性命跟新朝廷对着干。这事儿太大了,不寻思可能吗,你信啊。
  
  方亨手舞足蹈地忙活了一天,做着官运亨通的美梦走出县衙,暗处的一个黑影拦住了他。
  
  此人正是陈明遇,现在他是方亨的下级。
  
  “大人,本县已经归顺新朝,治安也日趋稳定。”
  
  方亨按按眉心:”好,你做的很好。”
  
  他似乎没有听出陈明遇的弦外之音。
  
  “剃发的事情,大人准备怎么办?”
  
  方亨抬起头,表情匪夷所思:“这还用问吗?一切听新朝指示!”
  
  说完,方亨甩下一脸失望的陈明遇消失在夜色中,回家睡觉去了。在缺乏经验的方亨看来,这不过是手下一时的不甘而已。然而他忽略了一个惊人的事实就是:强龙不压地头蛇。换句话说,陈明遇虽然不入流,可他这么多年也不是白混的,他终究还是有脾气的、有原则的。
  
  城内明伦堂,灯火通明。
  
  士绅们正聚集在此,焦急地等待消息,这其中有个诸生叫许用。虽然他是个普通人,但请你记住他的名字,这是个值得记住的名字。
  
  大家看到一脸忧虑的陈明遇,顿时明白了一切,于是众人选出八位年纪大、有威望的乡绅,准备让他们去劝劝方亨,或许事情还有转机。
  
  其实这事儿,方亨根本说了不算。严酷的剃发令是多尔衮督办的,方亨吃了豹子胆,也是不敢不办的。
  
  得知八个老头为剃发的事情来谈判,方亨立刻变了脸色,继而对老大爷们破口大骂。本来就颤颤巍巍的老大爷们气得浑身发抖。按照常理,即便是朝廷委任的七品知县,也要对县中的耆老尊重有加,这是读书人的伦理,更是中原文化的准则。
  
  英国绅士举世闻名,其实在中国古代也有绅士阶层,虽然称谓不尽相同,但万变不离其中。他们读过书,有一定的社会地位和经济基础,以社会主流自居,以良好的名声自矜,去找方亨谈判的八个老大爷大致属于这类人物。
  
  英国绅士去哪都要拿雨伞,你非不让他拿,还让他举着搅屎棍满大街走,人家肯定不干。现在乡绅们来找你商量事儿,你却是这个态度,实在很不像话。
  
  既然你个小兔崽子这么不懂礼貌,我们也就不客气了,八位老大爷跺着脚:“你是大明进士,头戴纱帽,身穿圆领,来做清朝知县,真是不知羞耻!”
  
  愤怒的老大爷们甩开袖子,气哼哼地离开。
  
  方亨呆立了半响,这些老家伙们的愤怒表情,使他不寒而栗:这群人不会是疯了吧。其实他的结论在某种程度上是正确的:强行剃发会使江阴城的人都变成疯子。
  
  剃发令的逼迫、无耻县令的推波助澜,使得江阴人开始了浴血八十一天,奋斗和不屈从此刻开始,最终名垂青史。
  
  现在,摊牌的时刻到了。
  
  闰六月初一,趁着小方去文庙上香的机会,众人尾随而至。方知县不是天皇巨星,没见过这么多粉丝,加上本来就做贼心虚,心中有些紧张:“尔等来所为何事?”
  
  你装什么啊,我们为啥子来,你还不知道么?不过县长大人问话,还是客气点好,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
  
  众人回答说:“今江阴已顺,想无他事矣。”(江阴已经归顺了,这回没别的事情了吧。你们别得寸进尺!差不多就行了。)
  方知县回答:“止有剃发尔。”(知道你们打的什么主意,想不剃发,别做梦了,你们不改发型,我拿什么效劳新主子?)
  
  众人接着问道:“发可剃乎?”(方亨你说句良心话,你真觉得这发能剃么?)
  
  方亨回答:“此清律,断不可违。”说完,很牛B地拂袖而去。
  
  方亨的蛮横态度使百姓们群情激奋。一群少年敲着锣打着鼓,来到县衙门口找他示威。这些平素就好武枪弄棒的小伙子手里挥舞着铁棍,临时找不到合适武器还有拿菜刀充数的。很明显,今天大家就是来找县长械斗的。刚才还很牛B的县长忽然变形成了缩头乌龟,躲在县衙里不肯出来。任由大家在门外叫嚷,硬是打死不出头。
  
  这时陈明遇及时地站了出来,质问这群少年:“你们在干什么?”虽然他很鄙视方亨,但是他不想让江阴的形势失去控制。
  
  一个少年壮着胆,大声回答说:“要剃发,宁死不服!”
  
  陈明遇没有再说什么,他终究还是不忍心训斥这些热血少年。后来才知道那位大胆的少年叫做季世美。
  
  这时方亨出来得瑟了,他装模作样的跟大家普及了下剃发的重要性所在,说得众人眼睛发红,如果不是明遇兄在场,早就挥舞着拳头上了。陈明遇厌恶地看了方亨一眼,转头对大家说:“你们先回去,容大人将我们的愿望上报朝廷,到时再做考虑不迟。”
  
  陈明遇威望在外,这几分面子还是有的。所以大家也就陆续散开,回家等待消息。
  
  傍晚,县衙。
  
  方亨给常州知府宗澣写信,汇报了江阴的情况,请求宗澣派兵,还建议清廷要多杀人,杀的老百姓都害怕了,就不闹了。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写完信,方亨的脸上浮现出阴险的笑容,他顺手将信交给了自己的贴身县吏,以为一切都万无一失。然而做梦也没想到的是,这位县吏不同于他,至少还有点良心。
  
  县吏给陈明遇他们报了信。
  
  大家都慌了,你一言我一语议论开来。有的说要不跑路吧,有的则说要是皇帝还在该多好啊,甚至还有人说,如果林大人不走,江阴也不至于到这步田地,总之说什么的都有。众人越说越激动,越说越离谱,捶足顿胸,痛心疾首,最后很多人都大哭起来。
  
  陈明遇没有哭,而是平静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将方亨下到监狱里!”可能他也想痛痛快快地哭一场,长叹一声生不逢时,但是他不能,也没有这个时间。
  
  明遇兄的想法把众人吓了一大跳,虽然大家都觉得剃发还不如死了好,但是公然把新朝廷任命的官员下到监狱里,还是大大超过了所有人的思维范畴。这无疑向全天下表明:江阴反了!
  
  反了,意味着什么呢?押上身家性命,直到粉身碎骨都无法回头。因为无论是大明律,还是后来的大清律,谋反都是要凌迟处死,让你忍受千刀万剐的痛苦才能死去。
  
  真的要这样么?真的要走出这一步么?
  
  毕竟这件事情太大了,做出决定总是需要勇气的。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犹豫不决。
  
  陈明遇悲愤地质问道:“若剃发免灾,可也?”说罢,他痛苦地闭上了双眼,两行热泪流下来。
  
  大家大吃一惊,江阴百姓眼中的陈典史一直沉稳内敛的,谁也没见过他掉眼泪。大家都惭愧地低下了头。这时诸生许用大喝一声:“头可断,发决不可剃!许某愿生死追随陈大人!”
  
  这一刻,我终于明白,何谓血气方刚!最后的结局也告诉我们,许用确实兑现了他的承诺。
  
  
  许用的激励,坚定了大家的决心,纷纷表示愿意与江阴共存亡。
  
  好,那就这样去做吧,从此不再有退路,亦不再回头,我相信,陈明遇和他身边名不见经传的战士们,此刻已经做出了属于自己的选择。
  
  闰六月初二,下方亨于狱。在众人的推举下,陈明遇接管江阴。
  
  被捆成粽子的方亨咒骂着,以为陈明遇想自己当县长,大叫陈明遇为人不厚道。陈明遇禁不住别过头去冷笑:“七品知县于吾之何用?若天下太平,衣冠得以保全,吾披发入山又何妨?”
  
  然事与愿违,而今天下动荡,太平遥不可及,衣冠更是朝不保夕,我等只能战斗,直到流尽最后一滴血。这样的道理,岂是尔等鼠辈能够理解的!
  
  闰六月初六,清常州知府宗澣发兵江阴,按照命令,他必须迅速剿灭江阴的反抗。
  
  与此同时,陈明遇通告全城百姓:我等誓死守城,其老弱妇孺与不能同志者,宜速去。他知道,战斗不是绑票,有人想保住身家性命,是可以理解的。基于这样的考虑,他命人在四个城门分别设剃头点,百姓们如不愿与城池共存亡,在城门口剃发之后,任凭离开,绝不干涉。
  
  可见胸怀!
  
  接下来,陈兄迅速接收县衙府库,里面的钱粮和兵器之多令他大为意外:他做梦都没想到,看似唯唯诺诺的林之骥竟然像松鼠一样,悄悄储备了这么多战备物资。我相信,以陈明遇的个性,从前肯定很瞧不起这位顶头上司;然而没有人会怀疑,这一刻,他会重新看待林之骥的懦弱和坚持。
  
  陈明遇还迅速清除江阴城中的奸细,他原本就是警察,干这活属于老本行,几天折腾下来,奸细杀的杀,砍的砍。一时间,城里闹事的少了很多,局势逐渐稳定。
  
  做完这些事情,宗澣派出来的三百清兵也到了,开始攻打江阴。陈明遇仅用三天时间,全歼常州清军。看到城外清军堆积的尸体,陈明遇笑了。当然他不知道的是,笑的不止他,还有百里之外的宗澣。
  
  这就奇怪了,自己管辖的地界上出了这样的事情,出兵平乱又被全歼,按说这么差的表现足够扒掉他得官服了。可是他真的很高兴很庆幸,因为这件官服他压根就不想穿。在出任常州知府之前,博洛跟他说,如果你不当这个知府,我就灭宗家九族。现在吃了败仗,自己可能活不成,总不至于牵连整个家族。幸甚!幸甚!
  
  相信你还记得,闰六月初九,鲁王称监国于绍兴;初十,唐王在福建即皇帝位,改元隆武。
  
  大明朝活着的精英们还在继续奋斗,江阴城里的弟兄们也在奋斗。全歼常州清军之后,陈明遇就在思考下一步怎么走:对付个几百个清军,自己还能支撑一下,可眼下的形势,大部队造访是迟早的事情,自己这两把刷子太勉强了。
  
  
  明遇兄派人去请在吴淞的明总兵吴志葵,准备让他入城主事。但是明遇兄左等右盼也没有等到吴总兵,此时清军大部队已经达到江阴近郊,率领部队的据说是刘良佐,前江北四大天王王。如今他摇身一变,成了清朝的前锋大将军,速度比西游记里的坐骑还快。
  
  危急之时,陈明遇忽然想到一个人:前任江阴典史阎应元。
  
  相信当陈明遇想到这位奇人时,江阴保卫战便注定不同凡响。
  
  阎应元,字丽亨,顺天通州人,崇祯末年,他得到江阴典史的工作。当时江盗横行于此,阎典史率领乡兵,连折对方数人。江盗们害怕了,逃之夭夭,再也不敢来这里找麻烦。
  
  在初次的战斗中,阎应元立下小小的功劳。因为这件事情,他升迁为九江府德安主簿,就在收拾行李准备赴任时,会北京变,阎应元滞留沙山,过起隐居的生活。值得一提的是,接替阎应元作江阴典史的人正是陈明遇。
  
  对于自己的前任,陈明遇的评价是这样的:我智勇不如阎君。
  
  这世上有一种情感,谓之惺惺相惜。在璀璨漫长的华夏历史中,彼此欣赏的英雄人物并不少见,但比起中途分道扬镳的英雄,陈明遇和阎应元的关系则更加单纯,他们毫无私心的并肩战斗,直到最后!
  
  七月初九,阎应元轻骑进入江阴。
  
  他不是不知道,此时进入江阴,意味着什么。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武松那种人也得喝完酒才敢上虎山,阎应元连根烟都没点就来了。用小品里的话说,不管咋样,他都扑面而来了。
  
  既然来了,就要干事儿。
  
  阎应元说出自己的想法:“今日之事,非有所强于君者。诸君其无以生死为计。”(我们要做的事情,并不一定要强加到每个人头上,但既然选择留下来,就要将生死置之度外。)
  
  陈明遇率领众人齐声回答:“诺。”
  
  阎应元接着问出他的问题:
  
  “可有兵马钱粮乎?”
  
  陈明遇回答:“乡兵两万,平民六万,黄金三万五千两,白银十万两。”
  
  “城内物资统一分配使用,是否有可能?”
  
  “商贾和百姓都在积极捐助饷银。”
  
  
  阎应元想了一下:“捐赠军饷不必一定是金银,粮食、布帛,酒都可以拿出来。”
  
  有了粮食,士兵才好开饭;有了布帛,士兵才不至于光膀子上;有了酒,也好解解渴,壮壮胆。这就是阎应元的考虑。人尽其职,物尽其用,才能打硬仗。
  
  筹备物资的同时,阎应元立刻开始着手营建楼橹。这种冷兵器时代用于侦察的高台,对付骑兵是很有用的。当骑兵快速的出现在近郊时,楼橹上的卫兵马上就能发现敌人。有了这个东西,江阴城的抗击打能力便能提高很多。
  
  初十日,阎应元命武举人王公略守东门,汪把总守南门,陈明遇守西门,他自己守北门。此外,下令每户人家出一名壮年男子负责守城,其他的人负责后勤。在阎应元的运作下,无论是壮丁男子,还是老弱病残,都去做了力所能及的工作。这也就是为什么江阴能够在后来的日子里创造奇迹的原因。
  
  除阎应元和陈明遇之外,另外两位城门守护者甚至连完整的名字都没有留下,然而他们和阎应元、陈明遇一样,受到我们的敬仰和怀念。
  
  阎应元和陈明遇同时负责昼夜巡查四门的责任。对城中过往行人严加盘诘,肃清内奸。为了解决军械粮饷供应,阎应元同绅民商议后,将城内公私所藏物资分类征集,并明确下令所有物资都要统一分配使用,杜绝贪污,严禁浪费。
  
  当阎应元来查看城中物资储备情况时,展现在他面前的景象是这样的:火药三百瓮,铅弹子千石,大炮百余座,鸟枪千张,钱币千万贯,絮帛千万端,酒千坛,水果万钟,豆千缸,料草千万束,盐万斤,铜铁器万枚,牛千头,猪羊千只,干鱼千包,蔬菜千畦。
  
  如果不是城外的炮火在提醒大家,这番景象足可以恍若盛世啊!
  
  那一刻,阎应元深受感动,还是那句简单的道理,江阴人不负阎公,阎公亦不负江阴!
  
  从这一天开始,阎应元开始他生命中最后的时光,也是最光辉的岁月。
  
  十一日,清军攻击北门。
  
  城内拼死抵抗,箭矢如雨点般落下,砸的清军头昏眼花。清军不服气,心想洒家纵横南北,还怕这个小破城?他们使用云梯拼死爬上城楼,阎应元下令以长鎗刺,用油泼,伴随着凄惨的叫声,有些清军成了筛子,有些则成了烧猪,反正都死的很惨。清军将领发怒了,他不信邪,不顾手下的劝阻自己操家伙上。结果在城头被刺死。
  
  很多史书上说,死者是清朝的七王爷。按照清廷的规定,皇帝的儿子才能封王,如果这个七王爷存在的话,他只可能是努尔哈赤或者皇太极的儿子。我查了下清朝宗室的档案,当时努尔哈赤的七儿子已经五六十岁,且重病缠身,这样的人不太可能远征江南。皇太极的七儿子则早夭,清军入关就死了。
  但死者很可能是级别较高的将领,或者是清朝贵族甚至近支宗室。总之肯定不是普通人。
  
  队伍里死了重要人物,不拼一把实在说不过去。
  
  十二日清晨,城外的放炮呐喊声清晰地传进了城内,阎应元披衣上城一看,十条浮桥已经造好,清军正在渡过护城河,他奋力大喊一声:“下令各城门准备砖石和铁钎子!”
  
  这次清军的目标是北门,也就是阎应元负责的城门。他们架云梯十座,步兵轮番上阵,那气势显然是来报昨天的一箭之仇。阎应元拿出事先准备的特制砖石,这些砖石都打好了孔,穿好了绳子,城上的士兵对准攀爬云梯的清兵砸去。被击中的清军士兵轻的头昏眼花,重的脑震荡,纷纷跌落下去。
  
  伴随着凄惨的叫声,守城士兵迅速拉扯绳子,将石头收回来,以备下次再用。阎应元知道,城外的清军会越来越多,而江阴城内的石头显然是有限的,所以石头也要循环利用。
  
  见云梯不奏效,清军又在城下刨地沟,阎应元立即命人将石头嵌进铁钎子狠狠地掷下,这些锋利的武器都准确的落在清军的脖子上、肩膀上,或者大腿上,血肉模糊。清军在城下惨叫,阎应元在城上偷笑。
  
  就在大家兴奋之际,一名身披重甲的清军将领,手持武器,只身登上城楼,守城士兵猝不及防被砍伤。清军将领面目狰狞,动作非常勇猛。
  
  阎应元命人甩出钩子勾住此人的铠甲,顺势将他勾进事先准备好的棺木内。由于穿的太时髦,卡在棺材里动弹不得。
  
  士兵蜂拥而上,将这名清军将领砍成了肉酱。
  
  阎应元命人斩下首级,向城下清军展示,清军顿时方寸大乱。一时间不知道是近是退。正在惊恐间,忽然一个重物从天而降,众清军定睛一看,原来是那名将领的尸体,光有身子,没有头。
  
  阎应元自有阎应元的打算,他留着头是有用的。
  
  过了一会,城头上出现了一个血淋淋的头颅,头颅上的辫子绑在长枪上。造型可谓用心良苦!
  
  阎应元用实际行动告诉围攻的清朝军队:你们总是嚷嚷留发不留头,留头不留发,其实梳辫子的也能死!
  
  经过两天的较量,受到重创的清军蜷缩在君山上,不敢轻易出战。他们本想来江阴弹丸之地逞一把威风,没想到遇见了硬茬,只能安静的等待援军到达。
  
  援军正是刘良佐率领的部队,人数八万人!
  
  当然在等待的日子里,阎兄也没闲着,晚上搞偷袭,白天放炮仗,还放火烧了清军的粮库,搞得清军只能啃树皮,大都疲惫不堪,只能祈祷老天保佑,刘先生的部队快点到,伸个手,拉兄弟一把。
  
  清军在等刘良佐,其实江阴也在等着他。
  
  刘良佐率领大军前来攻城的消息,迅速传遍了小小江阴的每一个角落。大家积聚在道路上议论纷纷,表情异常惊恐。刘将军打仗水平不怎么样,但名声在外,说出来总能吓唬一下人。
  
  陈明遇问阎应元怎么守城,阎应元面无表情地回答:“提方亨!”
  
  “丽亨,北兵主力迫近,此时提方亨何用?”(你怎么不务正业啊,这时候提方亨有个屁用?)
  
  “不诛方亨无以安民心,使无退路尔!”(方亨一日不死,老百姓的心就始终觉得有退路。)
  
  这时陈明遇方才理解对方的苦心,拱手答道:“唯阎公之命是从!”
  
  陈明遇对阎应元的服从,不是迫于权势,更没有其他什么原因,而是对这个人智慧和勇气的钦佩。这大概是上级与下级之间最高的境界。
  
  方亨从狱里被提了出来,阎应元狠狠地对他说:“你助纣为虐,蹂躏江阴,今天我要杀了你。”说出这句话时,阎应元眼中杀机四起。
  
  可能是江阴的监狱还不够黑,方亨的嘴依然很硬:“你要想想清楚,你杀了我,朝廷会放过你吗?我死了,你也会不得好死。”
  
  阎应元冷笑:“朝廷?我正是替大明诛此贼!”
  
  众人将方亨的衣服脱光,小方几经挣扎,被人一顿海扁,支撑不过,终于一丝不挂晾了白条。这时城中百姓被召集来,观赏县太爷的裸体。大家拿着烂菜叶、臭鸡蛋怒骂着投向他。
  
  方亨的神经终于支撑不住,他瘫倒在地上,再也发不出声音。
  
  阎应元指着方亨对众人说:“看到了吗?这就是叛徒的下场!”
  
  最后,他轻蔑的瞥了阶下囚一眼,吩咐左右:“把他砍了吧。”语气很轻,仿佛是在拍死一只苍蝇。
  
  “伪知县已就戮,我等再无退路,唯今之计,只有为身体发肤、祖宗家庙,死战尔!”这是阎应元最后的选择,也是江阴人最后的选择。
  
  战斗的间隙,阎应元接到了一封信,寄信人相信你已经想到了,正是刘良佐。
  
  虽然没有多尔衮给史可法的劝降信那样文采飞扬,但基本的道理说的很清楚,用自己的投降经历劝说阎应元早识时务,快些投降。
  
  对此,阎应元的回答是:“江阴死守之志已决,断不苟且偷生矣!”
  
  刘良佐不死心,他亲自骑马来到江阴城下,对阎应元喊话:“弘光已北,江南皆下,若足下转祸为福,爵位岂在良佐下!何自苦如此!”
  
  阎应元不为所动,从容回答:“江邑士民,咸谓三百年食毛践土,深戴国恩,不忍望风降附。应元乃大明典史,义不得事二君。”
  
  “典史以江阴尺寸之地,欲抗大清乎?”
  
  “阎某确不及将军,大将军位为侯伯,身拥十万官军;进不能恢复中原,退不能保障江左,何面目见我江阴忠义士民乎!”
  
  刘良佐没有再说一句话,我似乎看到,他那因羞愧而变红的脸。
  
  难堪是难堪,钉子精神还是要的。
  
  七月十九日,执着的刘良佐又来劝降,他似乎铁了心要不费一兵一卒那下江阴,当然这只是一厢情愿的梦想。刘将军的说辞,阎应元快能背下来了,他终于不耐烦,说出那句耳熟能详的名言:“纵有降将军,绝无降典史!”
  
  相信这句话在刘良佐将军的耳朵里,是振聋发聩的。
  
  几次劝降失败的刘将军回到营中,神色黯然:“江阴,恐怕是没救了!”
  
  刘良佐哪里知道,无论是谁,都救不了江阴了,说句瞧不起他的话,他也没有这个资格。
  
  七月二十日至二十七日,清军红衣大炮连续炮轰江阴城池,江阴人在阎应元的带领昼夜修复加固城池,炮火连天,城墙岿然不动。
  
  七月二十八日,清军进攻北城,阎公挫败之;二十九日,清军进攻南城,阎公亲率乡兵再度败之。
  
  七月三十日。。。八月初一。。。八月初四。。。
  
  八月初九,阎应元命人提前制作月饼。看到史料上的记载,我禁不住感叹,这是个多么不简单的人啊。孤城被重兵围成了铁桶,他却依然坚持着华夏民族的传统。是的,就是这样的,无论生死进退、亦或是身陷重围、性命朝不保夕,永远不改是我们的坚持。把月饼做出来,与其说是阎应元的浪漫主义情怀,还不如说表明了他坚持到底的决心。
  
  八月十五,中秋节,
  
  相信这一年的月亮一定和每年的一样圆。虽然江阴城里的粮食越来越少,武器也越来越不像样子,但阎应元仍然下令,发给民间赏月钱。受到鼓舞的居民自发提着酒壶,登上城楼犒劳将士们。
  
  大家用目光询问着阎应元,他回答说:“就一人喝一杯吧。”神情疲惫,态度却依然坚定。
  
  守城士兵每个人喝下了一杯清酒,那个诸生许用仿照楚歌,谱了曲子,请大家来唱。据说歌声凄惶悲壮,传扬十里,连城外的清军听了也感叹不已。
  
  不知道阎应元和陈明遇是不是跟着大家一起歌唱了,但我相信,当他们抬头看看当空的皓月,他们一定对此深感留恋。只是不知道城外的刘良佐听到城内同胞的歌声,会有什么感想?
  
  阎应元、陈明遇和他们身后许多无名英雄都应该知道,这是他们生命中最后一个中秋节了。
  
  八月十六,刘良佐命令清军集中所有火力炮轰城墙,阎应元下令回击,并命令城内所有人参与修复城墙,因为材料短缺,大家就找出石头、门板甚至是棺木;
  
  八月十七,清军炮轰城墙;
  
  八月十八,清军再度炮轰城墙、城楼;
  
  八月十九,清军的炮火如雨点般袭来。
  
  事到如今,双方都在拼最后一口气。清军所有的外援均已停止,唯一不停的是日夜赶往江阴的二十四门红衣大炮。值得一提的是,离江阴最近的常州府,是援助围城清军最便利的地方。但知府宗澣非但不援助刘良佐,连粮食也不给。照理说,江阴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身为常州知府宗瀚不承担领导责任已算开恩,还敢连粮食也不给。胆子真是太大了。当然,宗瀚为此也付出了沉重代价。
  后来宗澣被贬到甘肃平凉当了十九年的地方官。他似乎也乐得与世隔绝,余生以山水画自娱,在画中缅怀花红柳绿的南直隶。他那自愿出任清朝官吏的弟弟想见哥哥一面,至死未能如愿。虽然他为了保住全族的人性命,违心做了清朝的官,心中却始终铭记自己有个祖先叫做宗泽。
  
  对于这样的人,我无法赞同,却很能理解。
  
  八月二十日,刘良佐集中新到红衣大炮二十四门炮轰江阴,城墙、城楼、城门。。。伴随着一声声的巨响,一枚枚炮弹在城墙、地面、人身上炸开了花,天空似乎都被震的摇晃起来。
  
  这一刻,世界似乎都安静下来,剩下的只是无声的炮火纷飞。而我似乎也站在这里,提不起剑,更发不了炮,只能无力看着一切,因为历史就是这样,结局已经注定。
  
  八月二十一,清军轰开城墙的东北角,刘良佐声嘶力竭地下令:全速前进,控制全城!清军一拥而入。
  
  陈明遇得知城门失守,立刻回家告知全家老小,接着持刀跨马而去。背后的院子里顿时燃起熊熊烈火。陈明遇是一家之主,按照他的决定,全家老小四十三口全部自焚而死。
  
  了无牵挂的陈明遇持刀巷战,毙伤清军数人,终因体力不支,身重数刀而死。他满身血污,却始终没有倒下,靠在墙上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我相信,英雄在另一个世界里,得到了彻底的安静。
  
  就像陈明遇评价的那样,阎应元的身手明显更胜一筹。他率领士兵与清军短兵相接,亲手杀死数名清军,自己却只受了轻伤。眼看身边的士兵越来越少,他预感到形势已经不容自己多想,为了防止被羞辱的命运,他要自己了断性命。
  
  阎应元嗖地抽出短刀,奋力刺进胸口,鲜血喷涌而出,随即他跳进湖里,铁了心求死。不想被清军尾随而至,生生把他从水里拉了出来。大概刘良佐交代了一定要捉活的阎应元,或许清军也对这个坚守孤城的硬汉很感兴趣。
  
  据记载,诸生许用、季世美全部在巷战中阵亡。
  
  城破之后,清军开始屠城,血洗江阴,至第三日午后封刀,出榜安民,搜索全城,幸存者凡五十三人。
  
  至此震惊全国的江阴保卫战宣告结束,历时八十一天,在没有任何外援的情况下,阎应元和陈明遇带领江阴八万百姓对抗清军,共牵扯清军兵力二十四万人,击毙或重伤敌人高级别将领十余人。
  
  阎应元被带去见刘良佐,一个身穿威风的将军服,一个是满身血污的败军之将。
  
  刘良佐走了下来,站在阎应元面前,用双手拍着他的肩膀,沉默了一会,流下了眼泪。史籍中讲到这段,总是痛斥刘良佐的虚伪,说这是鳄鱼的眼泪。
  
  但是在我看来,刘良佐的眼泪是复杂的,虽然他是一个变节者,说他对故国一点没有怀念也是不现实的。只要是个人,都无法在一夕之间清空自己对过去的记忆,叛徒也一样。为新主子效力,那是为了生存,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这样一个人看到另一个人做到了自己没有做到的事情,你说他会一点都无动于衷吗?
  
  所以我相信,在刘良佐的眼泪中,作秀、笼络、感叹、痛惜和敬佩的感情交织了在一起。
  
  对比复杂的刘良佐,阎应元则一如既往的很简单,他平静对眼前这个人说:“有什么可哭的呢?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只有一死,早点杀了我吧。”
  
  没错,这就是阎应元的风格,一直很单纯。
  
  阎应元想死,可刘良佐不想让他死。
  
  刘良佐将阎应元扣在军中,不杀也不上交。但是江阴这事儿闹的太大了,无论多铎还是博洛,谁也没那么健忘。
  
  博洛命令刘良佐迅速将阎应元移交南京。刘良佐的态度不明,我们只知道,不久之后,阎应元殉国。
  
  阎应元最后的时刻是从容的,坦然的。我已拼尽全力,无论作为普通的大明子民,或者官吏,都问心无愧了。
  
  一直因无法找到阎应元详细的生平资料而倍感苦恼,也曾埋怨那些只书写帝王将相的历史。
  如果我能知道他大致的相貌、生活中的喜好。甚至他的妻子儿女的情况,那该有多好。
  
  忽然有一天,我想通了。
  
  阎应元这一生只为这一刻绽放,绽放前无声无息,凋谢后无踪无迹。想到这,我终于释怀了,露出一丝浅笑。
  
  虽然我不知阎公的相貌,却知道他一定有坚毅的目光;虽然我不知道他生活中的喜好,却知道他一定有刚强的性格;虽然我不知道他读过多少书,但是他表现出惊人的才华和智慧,仍然让我惊叹;虽然我没法知道他的情感生活如何,但我知道,这样的男人充满魅力。。。。
  
  这就是阎应元。一个模糊的阎应元,一个清晰的阎应元。。。
  
  在跟朋友讨论江阴的问题时,我问过他:“难道阎应元和陈明遇他们就不知道,江阴守不住是肯定的,区别只是早晚而已吗?”
  
  他摇摇头:“他们又不傻,怎么会不知道。只是如果剃了发,恐怕连去祖坟上香的脸都没有!”
  
  没错,如果我剃了头发,这就意味着从出生开始接受的伦理、教育、原则,一切辛苦累积起来的准则面目全非,这是我无论如何也无法容忍的。所以我选择提剑战斗到最后一刻。
  
  那么江阴人真的在孤单的奋斗着吗?
  
  闰六月十二日,嘉定人拒绝剃发,奋起反抗,七月初四,城破,坚持二十二天;清吴淞总兵李成栋下令屠城;三日后封刀。
  
  昆山县绅民在原郧阳抚院王永祚、翰林院编修朱天麟、知县杨永言等倡义下,杀清委任的知县,起兵反清,推废将王佐才为帅。顾炎武、归庄等爱国志士都积极参与义举。七月初六日,清军破城,按照惯例,屠城三日后封刀。
  
  明镇南伯黄蜚、吴淞总兵吴志葵起兵吴淞,监军正是赫赫有名的夏云彝,地球人都知道,他的儿子正是少年英雄夏完淳。
  这只装备完好的明朝军队曾一度进攻苏州,但在突击队进入苏州时遭遇重大挫折。无奈之下,黄蜚、吴志葵退守泖湖。清军利用风向放火烧毁明军战船。黄蜚、吴志葵被俘,因为拒不配合劝降阎应元,九月初四在南京遇害。
  
  
  
    
  
  1645闰六月十一日吴江人吴易、孙兆奎攻入吴江县,杀清知县朱廷佐,这只军队被称为太湖义军;1646年正月十五日,吴易率义军再度攻入吴江县,杀署县事孔胤祖及县丞张允元;同年三月二十六日,太湖军与清朝江宁巡抚派来的大部队交锋,吴易抓住清军不习水战的特点,重创清军,声势迅速壮大。鲁监国和隆武皇帝都对他授予了官职。同年六月,吴易遭清政府诱捕。同年遇害。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这名崇祯十六年的进士写下了一首词,我相信这首词说的是他吴易自己,更是很多和他一样,为了华夏衣冠战斗的勇士们。如阎应元,如陈明遇。
  
  落魄少年场,说霸论王,金鞭玉辔拂垂杨。
  剑客屠沽连骑去,唤取红妆。   
  歌笑酒炉旁,筑击高阳,弯弓醉里射天狼。
  瞥眼神州何处在,半枕黄粱。   
  成败论英雄,史笔朦胧,与吴霸越事匆匆。
  尽墨凌烟能几个,人虎人龙。   
  双弓酒杯中,身世萍逢,半窗斜月透西风。
  梦里邯郸还说梦,蓦地晨钟。
  
  孙敬懿接了一句,肯定没有吴易写的好,但不一样的水平,却是一样的心情。
  
  持剑挑战甲,护我衣冠,睹中原争日霸月。
  
  醉卧疆场身莫寒,乌发如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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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0-28 22:34:32 | 显示全部楼层
  (4)作为
  
  当阎应元率领江阴人浴血奋战时,绝不会想到几千里之外有一个人,对他们舍生忘死的英勇行为给出了至高评价:
  
  “吾家子孙即遇此县之人,虽三尺童子亦当怜而敬之!”
  
  说这话的人是隆武帝朱聿键,是他对江阴保卫战的看法,相信在这一刻,他确定民心可用,自己将大有作为。
  
  没有人会否认,朱聿键是很想干点事情的,这点事情确切的说来是中兴大明!新皇帝个性刚强,进取心迫切,具备一代中兴之主的基本素质。就在他卷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却发现必须先解决另一件事情,那就是督促别人承认自己。
  
  这多少有点伤自尊,按照常理,新皇上登基,众人表现忠心唯恐不及,怎么会不承认他的身份呢?
  
  质疑的人是有特指的,此人是朱以海,以前的鲁王,现在的鲁监国。
  
  皇帝和监国谁大,就不用比了;论起血统,大家都是崇祯的远方亲戚,一样的疏远;说到即位的顺序,朱聿键比朱以海早几天,开始时大家谁不知道谁。后来知道彼此的存在,气氛有些紧张。
  
  隆武派使臣去绍兴颁布诏书,说咱们别分彼此了,复明事大,大家应该同心戮力。当然,说到底,还是要朱以海和他手下的大臣们承认自己为正朔。
  
  皮球丢给了朱以海,他迟迟不肯表态,瞪着大眼睛看着下面的大臣。不说话一方面是由于话题敏感,没考虑好实在不好开口;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根本不知道说啥。以海兄今年刚刚二十八岁,宗室家的孩子从小条件好,也不怎么读书。不读书自然懂的少,这么大的事情,实在不知道该说点啥。
  
  领导不表态,下面的大臣吵开了,这是有明一代一贯的风格。这有时候让你觉得不错,毕竟可供大家畅所欲言的地方并不多;可有些时候,吵吵闹闹的环境会使很多该做的事情没有机会实现。这一点,以后大家会体会更深。
  
  承不承认隆武帝,大臣们是分成两派的。
  
  大学士朱大典、督师钱肃乐、大将方国安都主张开读诏书,在当时,开读诏书绝对不是读一封信那样简单,读过之后采取什么措施,都是很敏感的政治问题。所以读不读并不要紧,主要在于开不开。
  
  主张开的自然有他的道理。
  
  朱大典的主张这样的:“大敌当前,而同姓先争,岂能成中兴之业?即权宜称皇太侄以报命,未为不可;若我师渡浙江,向金陵,大号非闽人所能夺也。”
  
  这句话翻译过来是这样:还没跟敌人打,咱们自己人先打起来了,这样干能中兴大明只能是个梦想;先以皇太侄的身份服从隆武帝,也没什么不可以;如果我们能稳定浙江,进取南京,建立这样的功业之后,就不是隆武朝廷能节制的了。
  
  客观的说,朱大典这番话是比较有见地的,更何况隆武帝也表态了,朱以海比自己小一辈,可以受封皇太侄,可以在自己千秋万岁之后,继承皇位。隆武的本意虽有笼络朱以海的嫌疑,但无疑联合他组成抗清统一战线的意图更加明显。
  
  朱以海不懂业务,听着像那么回事儿,刚要点头,那边气沉丹田地一声大喝,打断了即将到来的和谐气氛。
  
  大喝者,武英殿大学士张国维。
  
  “国当大变,凡为高皇帝子孙,皆当同心戮力,共图兴复。成功之后,入关者王,此时未可言上下也。且监国当人心涣散之日,鸠集为劳,一旦南拜正朔,鞭长不及,悔莫可逭。”
  
  现在国家乱的要命,既然都是朱元璋的子孙,又怎么能轻易分上下呢?这是张国维的主张。
  
  今时今日,张国维多少是个有点陌生的名字,但在当时,他不仅是个声名远播的人物,还有个响亮的外号叫做“白头巡抚”。
  
  张国维,天启二年进士,外放到广东当了好几年知县。崇祯元年,由于政绩突出,被调回京师,当了一名小小的京官。在这个小小的位置上,张国维干了两年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骂魏忠贤和骂崇祯。
  
  魏忠贤自然不是个容得下批评的人,崇祯却不是个能禁得住骂的人。幸运的是,挨了骂的崇祯并没有处理张国维,而是升了他的官,这是个十分奇怪的事情。奥妙在于,崇祯是个明白人,他知道张国维说的是对的。
  
  好奇张国维都说了啥,能让苛刻的崇祯放他一马,翻开史书,我得到了答案。张先生是这样说的:陛下你求治的心情太过迫切,对官员太过严厉,以至于大家能躲的躲,能谄媚的谄媚,看起来朝政井然有序,实则十分虚弱,不堪一击。以前内阁尚且有将皇帝的指令封还的权利,现在呢,大家顺承您的旨意唯恐落在人后,就算陛下您英明天纵,也不可能事事都对啊。
  
  这是句实话,崇祯出生在紫禁城、成长在紫禁城,一生没出过这座庞大而华丽的囚笼,其实并不真正懂业务,有时难免有瞎指挥的嫌疑。
  
  敢说真话的张硬汉,引起了崇祯的注意,他决定将一个很重要的岗位交给这个家伙。
  崇祯七年(1634年)在,张国维出任徽州、宁国、广德、苏州、松江、常州、镇江、南京、池州、安庆十府巡抚。看过他巡抚的这些区域,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大明朝最富庶的地区竟然十有八九是他的辖区。在这里当巡抚,不发家简直没天理了。
  
  然而,张大人真的是个很没天理的官,在最富庶的地区当出了最穷的官,他勤政廉洁,凡事亲力亲为,曾独自寻访民间,了解百姓疾苦。刚刚四十多岁,头发全白,他家也没有少白头的传统,完全是劳心劳力的后果。老百姓感激他,亲切地称他为“白头巡抚”,外号就是这么来的。
  
  值得一提的是,在他的支持下,一本流传千古的书得以刊印出版,并发行全国,书的名字叫《农政全书》,作者是徐光启。
  
  简单点说,在明末历史中,张国维是个很有能力、评价很高的人物。而他指责的朱大典,是个很有能力、评价很不高的人物。
  
  朱大典,万历四十四年进士,浙江金华人。这是个没什么特点的文官,却是个十分个性的武官。他的简历很不平常:
  
  天启五年,时任福建按察副使,击退欧洲舰船的侵扰,名震朝野;史籍有云:大典抚闽两岁余,海寇荡平,碧波平静。
  
  崇祯五年,时任右副都御史,巡抚山东,参将孔有德发动兵变,横扫全鲁,夺东江战船,克登州坚城,连杀三巡抚数总兵,大明官军中,鲁军浙军辽军均有参战,但战绩都很不理想。朱大典临危授命,集结包括辽军骑兵5000人在内的3万大军主动出击叛军,大败叛军主力。既而乘胜围攻登州,杀贼帅李九成,几歼其全师,孔有德狼狈逃跑。当时吴三桂、刘良佐都在他麾下打工。
  
  崇祯八年,流寇攻占凤阳,毁皇陵,大典再次受命于危时,率官军坐镇于此,凤阳始安。
  
  想必你也看出来了,这是个能人,当然同时也是个很有问题的能人。正如张国维指责的那样,他很贪!不是一般的贪。
  
  贪到什么程度呢?无论是军饷、税赋、还是属下的工资,他都太敲一笔才算完。这么干多少有点缺德,军饷、税赋拿了也就拿了,反正大家都拿,也不差你一个。可属下都靠工资活着呢,你拿走了,咱们靠什么养家?
  
  可能大家要说他太损了,是的,没错,是损了那么一点点。但当我告诉你他的结局时,你不仅要感叹人性的复杂,或许还会对他产生一丝好感。
  
  
  有意思的是,张兄和朱兄这对互相看不上的冤家,竟然以相同的选择告别人世,并同列明史列传第一百六十四。
  
  世间的事情,到底是简单还是复杂,恐怕谁也说不清楚。
  
  张国维斥责了朱大典,朱大典多少有点狼狈,毕竟自己律己不严,在同僚中名声也不好,不如张大人一贯以正面形象出镜。为避风头,大典兄不再说话。
  
  为了支持张国维,兵部尚书熊汝霖振臂说道:“主上原无利天下之意,唐藩亦无坐登大宝之理。有功者王,定论不磨。若我兵能复杭城,便是中兴一半根脚,此时主上早正大号,已是有名。较之闽中乘时拥戴,奄有闽越者,规局更难倒论,千秋万世,公道犹存。若其不能,而使闽兵克复武林,直趋建业,功之所在,谁当与争?此时方议迎诏,亦未为晚。”
  
  熊汝霖,字雨殷,浙江余姚人。在杭州时,曾当面斥责马士英不顾弘光皇帝独自逃命。这人是个什么性格,想必大家都知道了。
  
  兵部老大的发言为会议最后添了一把柴火,一时间,不合作的呼声占据上风,大家面面相觑,不敢再表态,唯恐说错话,找来骂声一片。
  
  相信在这一刻,浙东复明力量孤军奋战的局面已经初现端倪,在吵闹的朝臣中,有一个二十四岁的翰林院编修一直没有说话。这次重要的会议上,由于他的级别太低,完全没有发言的机会,但众人吵闹的景象和不合作的结果,使他下定决心,如果有一天,自己能够率领一支劲旅去承担光复大明的任务,他将抛弃成见、抛弃个人的地位和名望,去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努力完成心中的梦想。
  
  后来的结局告诉我们,这位瘦瘦的年轻人一直坚持着自己此时许下的诺言,直到生命结束。
  
  他的名字叫做张煌言。
  
  在我们常常提到的“西湖三杰”中,一人名叫岳飞,次之于谦,第三位便是张煌言。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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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1-15 21:23:43 | 显示全部楼层
  接上篇(4)作为
  
  双方合作的可能性,经过这么一折腾,几乎变成零。这不能不说是非常令人痛心的事情。但是不合作,并不代表没作为,事实上,无论朱以海还是隆武,都是真心想做点事情的。
  
  说起性格和经历,隆武比鲁监国刚硬很多。
  
  在御前会议上,他提出让郑芝龙率军出仙霞关,收复江西南部。很显然,朱聿键不仅懂兵法,还懂地理。他知道,仙霞关之外的赣南地区,有广袤的丘陵山丘,适合灵活的步兵行动,而快马弯刀的清朝骑兵显然在此发挥不出神马优势。
  
  朱聿键的想法是以福建为大后方,以仙霞关作咽喉,以攻为守,进可收复失地,退可保闽无虞。
  
  这步棋,从理论上来说是非常高明的,因为几百年之后,赣南出现了一个革命之都,名叫瑞金。
  
  一个人可以做策划,付诸实践却断断不能一个人。朱聿键知道作为一名光杆司令的危害性,却意外地发现,自己真的有点像光杆司令。
  
  皇帝的远大理想,郑芝龙是没有兴趣的。以前我说过,郑芝龙可以是商人,也可以当海盗,却从来不是个理想主义者。如果说吕不韦赞助异人还有一定的政治理想掺杂其中的话,那么郑芝龙拥立朱聿键,则完全是为了把福建搞成自己的独立王国,至于中兴大明,他认为,只有像黄道周那种书呆子才会做的梦而已。
  
  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亲手扶植起来的朱聿键,竟然也有这种“不切实际”的理想。
  
  老郑原以为将朱聿键扶上帝位,他会对自己感恩戴德,言听计从,毕竟没有我帮衬着,你还不知道在哪讨饭呢。大明从来不缺王爷,我拥立谁当皇帝,谁不得感激我?然而朱聿键的想法是,你既然拥戴我当了皇帝,就得和我一条心,你可以飞扬跋扈,但必须随我一起光复大明。收复领土。
  
  一个偏要吃苦,要打出去,一个贪图安逸,想坐下来,郑芝龙混迹各界多年,十分明白自己和隆武压根就不是同路人,但事已至此,换皇帝是不可能了,只好搅混水了。
  
  他首先表达了对皇帝大人的理解和支持,卖力称颂陛下的雄图伟略,听得朱聿键心潮澎湃,到热烈处,忽然来个急转弯,提到粮草不足,士兵未加训练不可仓促应战等等,说来说去只是想告诉坐在御座上的皇帝:想法挺好的,实施起来很困难,你就别瞎合计了。每天搞头脑风暴,累不累呢?
  
  口干舌燥的郑芝龙没有理会皇帝失望的眼神,行了礼赶紧退了出去。
  
  失望之余,朱聿键越来越发现,自己无论想做什么,郑芝龙都要阻挠一番,他甚至怀疑自己从来就不认识这个人,当初坚决拥护自己、斗志昂扬的郑芝龙哪里去了?
  
  迷惑的朱聿键此时并没有想明白,能让郑芝龙心潮澎湃、此起彼伏的,从来不是理想,而是利益。
  
  朱聿键要开科取士,恢复科举,郑芝龙表情夸张的说,天下书生坏尽,读书根本无用。根本无视在一旁的大学士黄道周。
  
  朱聿键要宽恕被清朝强迫剃发的老百姓,郑芝龙说这是妇人之仁,声言必须要将不忠于大明的人赶尽杀绝。对此,皇帝气愤的表示:“如果我们用有没有头发来决定人的生死,与清朝人又有何异?老百姓手无尺寸之铁物,被人胁迫在所难免,保护身家更是奢望。如果我们这么做,又凭什么要求老百姓生死追随大明?”
  
  朱聿键要召回崇祯朝、弘光朝的正直朝臣来辅佐自己,比如路振飞等人,隆武真心敬重,希望他们来新朝廷效力,对此黄道周双手赞成,郑芝龙则表示,朝廷冗员太多,文官不应太多。
  
  总之,凡是对郑芝龙独断专行构成威胁的事情,一概不许做。在他看来,皇上不过是捏在手里揉搓的木偶而已。然而他忽略了这样一件事情,那就是朱聿键在宗室牢狱中生存了那么多年,这样的人从来不是白给的。
  
  你不给我办事,我就给你点颜色看看。
  
  朱聿键告诉郑芝龙,他要御驾亲征!
  
  郑芝龙嘴巴长的老大,半天没合上。无论如何,他都绝不可能放皇上出去打仗,这倒完全不是出于保护皇帝的目的,他从来考虑的只有自己的利益而已。他不放隆武的原因,和当年曹操控制汉献帝一样:只有把皇帝大人捏在手里,才有资本。曹操这样做的目的是要号令天下,成就霸业;郑芝龙的目的则平庸很多,他只不过想争取利益最大化而已。
  
  无论如何蜕变,这都是个商人,还是个奸商。
  
  眼看亲征不成,皇帝准备找人替自己去,领兵出征本来就是武将的事情,于是他找来郑鸿逵。
  
  郑鸿逵,原名郑芝凤,看到这名字,你一定知道他是谁家亲戚了。关于郑鸿逵和郑芝龙的关系,史家众说纷纭,有人说他是郑芝龙的异母弟弟,有人说他只是郑芝龙的族弟,血缘疏远。今时今日,这些已变得不再重要,我们只要知道,这个人与郑芝龙、郑成功有亲戚关系就行了。
  郑芝龙的弟弟有郑芝虎,郑芝豹,郑芝鹏,反正都以凶猛的动物命名,足可见这家人有多么彪悍!这些哥兄弟大多好勇斗狠,不喜读书,考取功名更是做梦也不能想的事。在这种气氛笼罩下的郑鸿逵却是个例外!
  
  他是武进士出身,大致相当于今天国防大学的毕业生,性格也相对温厚沉稳,想必隆武正是看中这一点,才将找他商量。这是表面的现象,还有个不能上台面的原因:隆武在杭州遇见的第一人其实是郑鸿逵,也就是他才是定策的第一功臣。后来是郑芝龙凭借兄长的身份和雄厚的兵力,将弟弟踩在了脚下。
  
  不世之功活生生被人窃取,郑鸿逵心里是什么滋味,不必多讲。皇上到底是经历过磨难的人,确实棋高一着。
  
  隆武对郑鸿逵说:“我恨不得立刻打回南京,拜谒孝陵!”
  
  隆武说的是真心话,凭他那么要强的性格,收复失地、拜谒祖陵显然比在窝在福建当缩头乌龟强多了
  
  郑鸿逵显得很无奈:“弹丸之地,税赋无出啊。”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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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3-25 22:35:04 | 显示全部楼层
  (5)忠贞营

  总督湖广、四川等五省军务的何腾蛟接到一封诡异的报告。距离长沙城一百余里的湘阴出现了一股装备完好、身份不明的部队。

  何腾蛟警惕地问,是不是清军?得到否定的答复后,他的脑子飞快地转着,到底会是谁呢。难道会是他?

  他看了一眼身旁一位叫章旷的谋士


  章旷,松江人(今上海)。作为一名古代的上海人,章旷是不幸的,在那个时代,没有人羡慕他的出生地。

  据记载,章旷相貌丑陋,脖子歪,脸上还有一颗大黑痣,十分影响美观。好在他聪明好学,成绩很好,中了崇祯十年的进士。可能是由于相貌上的先天不足,尽管他很努力,很有天分,进步却依旧缓慢。

  十几年来,章旷缓慢着升迁着,做过知州和兵备道,一直籍籍无名,期间还因为对李自成军作战不利,丢了城池而差点丢掉乌纱帽。直到崇祯十七年,他在长沙遇到何腾蛟。交谈之后,被以贵为巡抚的何腾蛟引为座上宾,老何请他做自己的监军,信赖非常,这令章旷非常感激。两个人相交愈加相得,一般说来,章旷的话,何腾蛟都是十分相信的。

  章旷压低声音,何腾蛟还是真切地听到了“李自成”三个字,章旷认为,这股部队是属于李自成的。他让何腾蛟派两个人单骑去会会他们,如果大部队过去,恐怕这些人还以为是来修理他们的,火拼起来失去控制就不好了。

  章旷的方法是有效的,经过谈判,大顺军表示愿意接受何总督的改编,同时何腾蛟也得到一个惊天的消息:李自成已经在九宫山被伏杀!

  见惯了大场面的何总督一时回不过神:纵横时间十余年的李自成就这么死了?进北京,逼死皇帝的闯王被地主武装当成贼给剁了?

  越是叱咤风云的人,到人生终点时往往越是宁静的不可思议。九宫山的地主武装没想到这就是名震天下的李自成,而李自成也没有想到,这些业余选手敢来真的。

  事实往往就是这样简单,这样没劲。

  可以说没有李自成,崇祯不会死,怎么还能撑几年,也不会有今天的隆武帝。李自成乱了社稷,朱聿键浑水摸鱼,也算合作愉快。国家正值用兵之际,隆武命令何腾蛟不惜一切代价招降他们。

  等待招降的大顺军分两路,东路以郝摇旗、田见秀为首,西路以李过、高一功为首,其中西路的装备完好,战斗力也更强。首领李过外号“一只虎”,是李自成的侄儿,尤其骁勇善战。何腾蛟的工作重点正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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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3-25 22:36:10 | 显示全部楼层
  (5)忠贞营 (接上)

  何腾蛟看上的,并不仅仅是李过这个人,更是他手下手下战斗力极强的部队。虽然李过与清军几度短兵相接,但元气未伤,也没有让清军讨到什么大便宜,从哪个角度看,这都是一支有改造价值的部队。

  李过和高一功掌握着人数庞大的部队,在明和清的博弈中,这支部队成了香饽饽了。顺治二年,清朝至少六次派使者捎去书信,企图劝降。

  李过也没有明确表示不能投降,清人暗自高兴,却发现,李将军的行动一点不靠谱。他不仅不写回信,还把使者给扣下了。

  其实在李过简单的思维意识中,起初可能并没有意识到,降清和降明到底有什么区别。左右都是投降接受改编,那不是谁给的福利好就跟谁干嘛。这是投机者的心态,但是李过尽管跟赤胆忠心不挨边,却也不是有奶就是娘的主儿。他至少还有点原则。

  他的底线就是头发。

  清军的投降条件是剃发,这他娘的就不行了。李过虽然是个野孩子,没念过什么书,也不晓得那么多道理,但身体发肤受之受之父母这点坚持还是有的,你让他剃头,相当于让他阉割,根本就是不能商量的事情。

  所以当他以迟疑的目光盯着何总督的使者时,最终决定投降明朝官军,虽然是老冤家,好歹以前也算是亲戚,也将就了。

  李过营中来了一位贵客,这位客人的身份到底有多么尊贵呢,他是湖广巡抚堵胤锡。

  堵胤锡,江苏无锡人,崇祯十年进士,早年经历十分坎坷,父母双亡,当过上门女婿。

  李过不算没见过的人,但听说堵巡抚的到来,还是颇为吃惊。见了面发现巡抚大人就一个人来的,顿时感受到了诚意。

  堵巡抚气场非常强大,与李过相言甚欢,在大顺军将领激动的掌声中,他提出了一个想法。他想见一见李自成的妻子高氏。李过忙问何故,堵胤锡笑笑说:“她是李自成的妻子,自然也算做将军的母亲,难道本抚拜会她还不应该吗?”

  相信这番话出口,李过是受用的,它带着冰释前嫌的善意扑面而来,自然笑纳。

  据说堵胤锡是穿着明朝巡抚的官服拜会高氏的,他究竟跟高氏说了什么,没有人知道。但堵胤锡走后,高氏找来李过,语重心长的跟他说:“你们曾为贼寇祸乱天下,今蒙朝廷不弃,改邪归正为时未晚,希望你们不要再有二心,一定要尽心竭力报效朝廷。”

  事情就这么成了。

  隆武二年三月,隆武帝下诏:李过改名李赤心,挂龙虎将军印,其母高氏为贞义一品夫人,高一功改名高必正。下辖部队赐号为忠贞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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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3-25 22:37:29 | 显示全部楼层
  (5)忠贞营 (接上)

  真正欣赏李过的人,并不是隆武帝,甚至也不是何腾蛟,他们对李过充其量只能算是器重而已,好感是谈不上的,利用这个人去开疆拓土是可以的,欣赏你是不可能的,毕竟你原来做贼的,这可能也是高杰从前的苦恼,无论做的多么好,也脱不了背上的一个贼,那些曾经做过的事,曾经犯过的错,怎么也洗不掉。

  社会上郁闷的人越来越多,却发现认识的几个外国朋友天天都很happy,惊奇之余忙问其故,其中一个将手一摊,我觉得明天会更好的,所以每天充满期待。

  我倒吸一口冷气,原来在我们纠结过去的同时,这些洋鬼子已经在畅想未来了。
  过去无法改变,所以我们只能追悔;未来尚未发生,可以任由美好的期待。

  我有一个朋友,离了婚,再婚时去见公婆非常忐忑,好像自己犯了多么不可饶恕的错。我立着眼睛对她说:“离婚又不是你的错,为什么要这样?”她苦笑,最后经过一番波折,才算又结了婚。

  我心中不忿,凭什么总揪着人的过去不放?不忿归不忿,却没有任何作用,因为这样的问题天天都存在。

  骁勇善战的李过也有这样的苦恼。

  名字改的十分向上,将军印也挂上了,怎么也该脱胎换骨了,如今的李赤心却发现,其实一切都没有变。那些官军出身的总兵依旧不正眼瞧他,手下的军饷更是没有着落。
  当了官军,日子照样难过。一如以前的田间娃李过,一如以前的草寇李过。

  李赤心虽然不满,却一心跟着朝廷干,既然投降了,就好好干吧。直到他等来了堵胤锡。

  前面我说过不欣赏他的人,却忘了说欣赏他的人。这个人就是堵巡抚。

  之前来是为了招降的,现在来是为了收获的,不然你以为白给你待遇啊。这就是堵胤锡的想法。

  堵胤锡在长沙做知府期间,曾经成功剿灭山贼,立下小小的功劳,展露出小小的带兵能力。相比而言,李过这只山贼的个头比较大。

  隆武二年的夏季,酷热刚刚有所缓解,堵胤锡来到李赤心和高一功的驻地滋草坪,
  来了不客气,开门见山的表达了围攻荆州的愿望。

  李赤心是否读过历史不好说,但三国应该听过。

  荆州,地处江汉平原中心,东连武汉,西连宜昌,西可入川,南可下湖湘,这么个地方,兵家不争那就是稀奇了。

  在三国演义的桥段中,曹操取荆州,刘备借荆州,周瑜夺荆州,关羽守荆州,直到最后老关大意失荆州,三国兵家们围绕着荆州的争夺没完没了。

  堵胤锡的计划是这样的,自己率军与忠贞营攻下荆州,再与何腾蛟部会师与武昌,这样即可将半个湖广连成一片。有了湖广这片宝地,长江下游的南京啥的,不说全裸,也是半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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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3-25 22:39:25 | 显示全部楼层
  (5)忠贞营 接上


  对于这个计划,李过的心情是澎湃的,这毕竟是他加盟官军之后的第一仗,肯定想旗开得胜,洗雪往日污点。

  我发现一个规律,再怎么牛*的叛军,被朝廷招安之后,也会对自己的新身份沾沾自喜的。一如宋江,再如高杰,还有李过。说到底,不被人承认的日子,终究是不好过的。

  李过领兵出征荆州时,我相信,和堵胤锡一样,他一定对未来充满了信心。但李过的自信来源于自己的骁勇善战,而堵胤锡的自信来源对何腾蛟和章旷的信任,他相信,只要何腾蛟按照计划准时来到岳州,则湖北局势大有可为。


  听说李过要来,湖广总督佟养和使出吃奶的力气,才找来驻扎南京的平南大将军贝勒勒克德浑,这人是代善的孙子,颇有些军事才干。他刚刚二十六岁,血气方刚,带兵来到武昌准备与忠贞营决战。

  别说是勒克德浑,就是他爷爷代善来,估计李赤心也不怕。

  但是问题出在了何腾蛟身上。何腾蛟和章旷都是勤奋的人,他们为了配合堵胤锡,很快到达了湘阴,何腾蛟命令各部迅速向岳州集结,大军眼看就可,
  但老何有老何的难处,他虽然督师一方,有些事还是掣肘的厉害。手下张先壁说购买的马匹还没到,此时不能出征。章旷夹了他一眼,心想你那点心思我还不知道么?自从傅宗龙死后,你好好打过几仗?

  经过商议,何腾蛟决定,张先壁可以留下,但自己要亲率大军前往岳州。大概他心中也觉得,这是个恢复湖北的大好机会,绝对不能错过。

  可还没等到老何到岳州,就看到了岳州来的老乡。

  岳州守军听说清军要来,变得十分慌乱。只可惜他们挂印守土一方,却不如九品典史阎应元分毫,敌人来了就要跑。

  岳州成了空城,荆州北部再无屏障。

  何腾蛟正向岳州行进的路上,遇见了从那里仓皇逃出的溃兵,仔细询问才知道原来是清军渡湖,大家害怕这才跑了。

  章旷对何腾蛟说道:“这次出来的目标原本是南京,谁知道还没到岳州,就变成这样。与其回长沙,不如决一死战。”

  何腾蛟却不想硬拼,往好了说他想保存实力,往坏了说,自己手中的部队决定着头上的乌纱,以何腾蛟的性格,他不会做这么傻的事。硬拼?谁爱去谁去。

  所以他安慰了章旷,描绘了今后的蓝图。

  如果听章旷的就好了,因为勒克德浑的目标不是岳州,更不是那几个闻风丧胆的岳州守将,而是荆州和李过。
  隆武二年,二月初三,勒克德浑率军抵达荆州城外,李过对此一无所知。他专心的攻打着已经摇摇欲坠的荆州。

  这时,勒克德浑分两路突袭忠贞营的后方,部队大乱,李过被迫下令回救营地,向西撤退。

  勒克德浑命人趁胜追击,在长江南岸切了忠贞营的尾巴,夺得战船一千有余。

  第二天,勒克德浑不歇气的追击着大顺军,分别在安远、南漳、襄阳大败李过。
  李过见部队损失惨重,下令退入三峡天险。
  而堵胤锡堕马折臂,向湖南常德一带撤退。

  四月初三日,屠城专业户多尔衮接到勒克德浑的捷报后,下令把自成之弟李孜、田见秀、张鼐、李友、吴汝义及部下将士统统杀光。

  杀降不祥。你可以说这是封建迷信,但是。。。。。。常遇春,活埋蒙古战俘,死时三十九岁;胡宗宪,诛杀投降的海盗,死时五十六岁,还有白起,李广,而多尔衮死时三十八岁.

  据记载,荆州战役期间,李过曾派人赴岳州联系友军,却没有一兵一卒。我想李过此时一定理解了高杰的痛苦,为什么自己骁勇善战、精兵上万,却如此孤独?

  因为你曾经是贼,所以你永远是贼,这不是我的想法,却是当时很多人真实的想法,有的书上说,持这种观点的人,也包括何腾蛟和章旷,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以骁勇闻名的李过,以善战著称的大顺军,在变成忠贞营的第一场战役中,便遭遇了重大失败。而这个失败的原因,却不是他的无能所致。

  作为一名将领,他已经尽力了。

  本篇完结
  • TA的每日心情
    郁闷
    昨天 09:36
  • 签到天数: 81 天

    [LV.6]常住居民II

    发表于 2012-3-25 22:41:48 | 显示全部楼层
    总算有下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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