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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宝宝寒

[分享] 洪荒妖孽——五胡十六国战记----电脑前的红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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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6-4 22:52:17 | 显示全部楼层
争霸年代(15)
  
  我最佩服的三个英雄人物:祖逖、谢玄、刘裕。
  
  刘裕是怎么出来的呢?他又是谁呢?
  
  慢慢说吧。
  
  一直在交代北方的战事,对南方的情况反倒搁置了很久,此时重拾话题,倒不知从何说起。
  
  淝水之战以后,民族英雄谢玄发起了北伐,北府兵北上安徽、山东、河北、河南,与前秦残留军队展开了一系列战斗,占领了山东、河北大片地方,也与慕容垂建立的后燕起了冲突,但谢玄的北府兵十分厉害,倒也不怕慕容垂,虽然中间有刘牢之与慕容垂的邺城之战这种先胜后败之事,却也并不是非常影响北府兵的北伐大业。
  
  那怎么前面基本没怎么交代谢玄北伐呢?
  
  因为太短暂了。
  
  谢玄北伐,在晋廷内部,是遭到了一定的反对的,东晋的士大夫们并不愿北上与鲜卑、羌氐征杀,至于收复故土,更是没影的事儿。北方自西晋灭亡以来,沦落了半个世纪以上,这些个大士族及司马皇室早就“直把杭州作汴州”了,咬牙瞪眼的去和胡人打,他们才不愿意呢,再者,淝水一战谢玄大破苻坚百万之众,硬是把桓温的弟弟桓冲给气死了,桓氏集团也恨死了他,在后方多次掣肘,这些个原因加起来,谢玄北伐可谓阻力重重。
  
  谢玄不是个怕阻力的人,且北府兵只听他的话,他要是执意北伐(如桓温那样),司马家倒也拿他没办法,可是谢玄偏就忠心耿耿,拿着圣旨当个宝,不让他北伐,他就真的停下了脚步,心里虽是一百个不服气,可也不敢担当不忠不孝的骂名,就这么停下了。
  
  当时前秦已经分崩离析,后燕立国不久,关中一带,后秦、西燕等政权尚在摇篮中,彼此攻杀不已,而北府兵北伐的脚步除山东河北外,已经接近洛阳,若趁着各路胡马你我相攻的时节继续打下去,很难说最后是什么结果,很可惜,不了了之。
  
  谢玄本来打算回去会休养一段时间,再继续出兵,谁想竟病了,最后是一病而亡,可叹一代名将,死得了无声息。
  
  此公似乎就为淝水之战而生。
  
  谢玄死后,东晋大权落到一个叫司马道子的人的手中。
  
  司马道子,琅琊王,晋简文帝司马昱之子,孝武帝司马曜之弟。
  
  此人自幼活得纸醉金迷,浑身都是贵族的奢侈气息,醉生梦死十分荒淫,孝武帝司马曜与之关系甚好,即位后,为了使大权重归司马氏,便将朝政大事交与此人,司马道子遂与当时的朝中第一人谢安不和。
  
  公元385年,谢安去世,司马道子全面掌权,立时买卖官爵、公开贿赂、滥行赏罚、大兴土木,劳民伤财,横行无忌,谢玄北伐牵扯了他的精力,减少了他玩乐的时间,所以他也没少帮倒忙,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他不愿意外姓人士屡战屡胜,怕动摇了司马氏的统治基础。
  
  司马道子对谢氏集团不放心,对桓氏集团一样不放心,桓氏集团阻碍谢氏北伐时,他睁只眼闭只眼,等谢玄、谢安都已作古,他便开始对付桓氏。
  
  首先,一向由桓氏担任的西南方面军事长官,由名声素来很好、人又老实的黄门郎殷仲堪担任,随后,桓温之子桓玄虽已长成,却一直不给他官当,借此压制桓氏势力。
  
  但桓氏毕竟是大士族,总不给人家官当也不好,在那个年月是说不通的,所以桓玄二十三岁这年,得了个太子洗马的官职,这就有了当面参见司马道子的机会。
  
  桓玄身为桓温之后,自幼学文习武,广交名士,在社会上颇有口碑,本以为,凭自己的名望,能得到司马道子的赏识,谁知一见面,司马道子并不给面子,反倒说:“你爹桓温晚年差点做了反贼,这到底是咋回事?”桓玄是又惊又恨,一气之下回了荆楚一带,不再进京,朝廷给官,他也不做。
  
  桓玄虽未当官,桓氏势力却一直都在,西南一带的军队将领,名为归殷仲堪掌握,实则还是听桓氏的,原因倒也简单,殷仲堪是个老实人,在他手下没什么长进,桓氏家族树大根深,累代功勋,名声在外,朝廷不敢小觑,若真有战事,恐怕还是会征调桓氏出马,因此桓氏是这些将领的押宝所在,是未来的指望。
  
  殷仲堪对这一情况十分明了,他虽老实,却也是个精细人,对桓玄毕恭毕敬,倒好象桓玄是他的上司一般。有一次,桓玄在殷仲堪府中做客,一时兴起,纵马舞槊,还总把殷仲堪这个西南军司令当靶子,动不动就拿槊往殷仲堪脑袋上晃,殷仲堪嘻嘻哈哈,权当好玩,竟似未放心上。殷仲堪手下有个中军叫刘迈,此人是个外来户,彭城人,对桓玄的能量不大了解,见状有些生气,便说:“你骑马倒还有两下子,舞槊的力气也挺大,就是槊法不精。”
  
  刘迈这是故意给桓玄下不来台,他以为此话一出,能杀杀桓玄的威风,谁知桓玄的威风没杀下去,倒把殷仲堪吓得不轻,脸色都变了。桓玄挺不高兴,也没说什么,拂袖而去。他一走,殷仲堪指着刘迈就叨咕上了:“你,疯子啊!我告诉你,桓玄今天晚上要是来杀你,你可别怪我救不了!”
  
  听听,桓氏的势力就这么大。不但堂堂中军刘迈吓得要命,他手下人都吓得不敢上班,全避开了,一个士族豪强,竟把部队上的干部吓跑一片,罕见。
  
  西南这边说到底,还是桓氏的的天下。而京师这边,由司马道子一手遮天的格局,也发生了转变。
  
  由于司马道子实在太能折腾,贪污受贿无所不为,终于把孝武帝司马曜给惹火了,他就想废了司马道子,可司马道子是他弟弟,也是太后的心头肉,于是太后竟不同意。
  
  老娘不干,硬来也不行,所以孝武帝左思右想,决定给司马道子分权。
  
  大权都给你一个,一旦有一天你叫板了,我指望谁去?弟弟也不能不防。于是司马曜派了几个大臣驻守建康以北的各个州郡,掌握强兵,特别是北府兵,以防司马道子作乱。司马道子也不傻,知道哥哥是在分权,他也有办法,你在外面有人,我就没有么?他往日里是琅琊王,便也在山东一带布置了不少眼线,以掌握地方大权。
  
  这一来,皇帝和王爷各有一批大臣,一时间朋党尽起,东晋一直以来很团结的上层建筑,出现了裂痕。
  
  公元396年,也就是慕容垂升天那一年,晋孝武帝也升天了。
  
  这司马曜死得忒冤。他这人喜欢喝酒,有一次喝多了,就冲他的妃子张贵人说:“你三十了,不小了,年老色衰了,等我找个年轻的啊。”
  
  这个话,放在任何女人耳朵里,轻者吵一架,重者闹离婚,张贵人也不例外,此女权倾后宫,得宠经年,性情极其火爆,特别是年过三十,这个年纪往上的女人,最是可怕,因为经历甚多,所以无所顾忌,什么也不怕,你看那大街上撒泼干仗的女性,基本上都是这个年龄往上的。她一听,哦?你要娶小哇?反了你了!看我不收拾你个负心汉!
  
  她趁着司马曜醉了,让人拿一床大被,蒙在司马曜脑袋上,生生把这位孝武帝给捂死了。
  
  猛女啊。
  
  弑君后,张贵人谎称皇帝梦中遇鬼暴亡(撒谎都不会),司马道子本来就和司马曜不和,对此事也就未加追查,让太子司马德宗即位,史称晋安帝。
  
  可能是司马曜年轻时候就酗酒,所以他的孩子智商奇低。
  
  这司马德宗,那么大的个头,不会说话。
  
  发育不全么?
  
  不是,他从小就不会说话,人家孩子一岁多就能说点儿了,他长到大小伙子,也还是依依呀呀的,倒是蛮可爱。吃饭,不知饥饱;睡觉,不知颠倒;大夏天,不知道热,大冬天,不知道冷;吃饭喝水,要喂;上厕所大小便,要帮着擦;睡觉脱衣服裤子,要人帮,否则他不会。
  
  同志们呐,喝酒害儿女哇!
  
  这么个玩意儿能治国么?司马道子一看皇帝是个大傻,从此祸国殃民更甚,飞扬跋扈,无人能治。有些大臣,特别是手里有兵的,就开始运气了。
  
  运气最足的,姓王名恭,官拜兖州刺史,手下兵马精盛,他,就是当初孝武帝布置在建康以北的各路大臣中,实力最强的一个。他接管的,乃是谢玄手下的北府兵,大将刘牢之,就归属此人麾下。
  
  王恭一看司马道子这么折腾,火大了,时常上书弹劾其党羽,司马道子屡次拉拢,均不得手,最后就起了杀心。
  
  司马道子手下,有个亲信叫王国宝,此人的父亲,就是前面交待过的,曾和谢安一起保卫晋皇室的王坦之。王国宝的为人,与他父亲截然不同,唯利是图,飘忽不定,谢安在世时,知道此人不可重用,便没搭理他。王国宝心里不平,由此投靠了司马道子,与之沆瀣一气。司马道子手下这些亲信中,最能折腾的,就是王国宝。
  
  王恭认为,要除司马道子,先除他的爪牙,所以看王国宝,最不顺眼。王国宝对此也一清二楚,所以他就几次怂恿司马道子,削去王恭的兵权。王恭得悉,冲冲大怒,本来就看你不顺眼,你竟还捋虎须?他立时就打算举兵清君侧,杀王国宝。但他觉着,凭自己的力量,还不足以让天下人支持自己,为了制造更大的舆论优势,他派人联系西南方面军的司令员殷仲堪。
  
  殷仲堪是个老实人,让他起兵跟着王恭凑热闹,基本不可能,但问题是他身边有个极不老实的人,那就是桓玄。桓玄对司马道子冷落自己窝着一肚子火,一听说王恭起事,兴奋得睡不着,第一时间找到殷仲堪,要撺掇他一同起兵。
  
  桓玄说:“我知道你不是王国宝的人,王国宝此刻掌大权,你这个荆楚方面军司令还能当多久?若王国宝夺了你的兵权,把你调回京城收拾你,咋办?”
  
  一句话刺激了殷仲堪,他在系统上,属于原孝武帝的人,不是司马道子的人,孝武帝死后,他没了靠山,还真就一直在担心这个问题,今日被桓玄点破,一时答不上来。
  
  桓玄说那还有啥说的,和王恭一起起兵么!我愿做你的先锋官,率领荆楚豪杰,当先开道!
  
  好说歹说的,把殷仲堪给说动了,答应王恭,择日起兵。
  
  王恭得信大喜,立时尽起精锐,直趋建康。司马道子闻报大惊,往日里肉山酒海,奢靡至极,只知发号施令,无人不从,今日真个有人提刀来拼命了,我该如何对付?起兵对敌?那北府兵如何打得过?不对敌?就束手待毙不成?左思右想唯有一法——学那汉文帝杀晁错。
  
  没等动手,就见王国宝来了,这小子主动上书,要求辞职回家。司马道子一看,嗬,你倒聪明,为何要辞官呐?
  
  王国宝说王恭举兵,由我而起,我为避祸,效仿曹爽,做个富家翁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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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6-4 22:55:51 | 显示全部楼层
争霸年代(16)
  
  曹爽到底也没做成富家翁,王国宝也是。
  
  面对北府兵的压力,司马道子并未犹豫,可笑王国宝,狗腿子做过了头,反倒成了当头鸟,被司马道子宰了,以他的人头退王恭之军。
  
  王国宝翘了,起兵的借口没了,王恭、殷仲堪权且罢兵。司马道子闻听西、北军队皆退,长吁一口气,立刻提拔自己的儿子司马元显为征虏将军,让司马元显大肆征兵,增强武备,以图来日抱这一箭之仇。
  
  司马元显与司马道子不同,此子年方十六, 才略颇高,有治兵论政之能,比他那只知横征暴敛的爹强得不是一点半点,任征虏将军后,广招四方壮士,要大展拳脚,却不等发挥才干,忽闻司徒左长史王廞(xīn)于吴地起兵。
  
  王廞又是哪个?
  
  还记得东晋的创始人之一王导么?继王衍之后的王氏大家族的首领?
  
  王廞是他孙子。
  
  王廞起兵于吴地,又是为哪般呢?
  他可不是为了讨伐司马道子,而是讨伐王恭。
  他和王恭有什么仇?
  没有。非但没有,关系还挺好。
  那他干嘛打王恭呢?
  
  就是因为关系太好了,人最容易伤害的,不是陌生人,往往是自己的朋友、家人等。王廞,就饱受王恭的伤害,如今害得急了,他便举兵和王恭干起来。
  王恭害他什么了?
  
  王恭举兵讨伐王国宝,为了造舆论,他撺掇西边的殷仲堪和他一起闹腾,而在东边,他还撺掇了一路,就是王廞。
  
  王廞这一路,在吴地,也就是江苏浙江一带,他这边的形势,和殷仲堪不同,殷仲堪所处荆楚一带,乃是桓氏士族的天下,只要桓氏支持,谁敢不从?王廞所在的吴地,却没有桓氏这样的大豪门来撑门面,听说王恭起兵,有赞成的,有反对的,所以他要响应王恭的话,首先要做的,是削平吴地内不同意起兵的人。
  
  王廞是真够意思,他招募了上万名青壮年入伍,打算会同王恭,共抗司马道子。好多好多当地的士族人物不同意这么做,有的还激烈反抗,结果被王廞派兵一一镇压,杀了个血流成河。
  
  您看,这王廞多够朋友,为朋友两肋插刀。
  
  等王廞的刀也插够了,起兵的准备也都做好了,什么都打点完了的时候,王国宝被杀了,王恭退兵了。
  
  王廞甭提多郁闷。
  
  放鸽子没有这么放的,你说要起兵,咱二话不说陪着你,这可是掉脑袋的买卖,为了起兵,我在吴地杀了多少人?得罪了多少人?可倒好,把我折腾够了,你退兵了??!你说退就退,红口白牙倒是容易,我怎么办?话也说了,人也杀了,兵也起了,事儿也办了,回头我和将士们如何交代?闹半天逗我玩啊?
  
  王廞骑虎难下,一生气,调转矛头,索性投了司马道子,倒把枪口对准了王恭。
  
  真是个二虎子。
  
  司马道子和司马元显没想到还有人投靠他们,这……,父子两个一时还难住了,答不答应呢?答应?那王廞就得和王恭干起来,干起来,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司马氏父子思考再三,最终达成一致:不能支持王廞。
  
  王廞的军队,比王恭的,差远了。王恭率领的是北府兵,王廞是在吴地现招的兵,真打起来,恐怕两个王廞也不是对手。就算加上我司马氏的亲兵,只恐也不是北府兵的对手,这么一算,即便同意王廞攻打王恭,我司马道子也占不得便宜,倒是又要把王恭惹怒,届时北府兵再来,如何抵御?所以不能支持王廞。
  
  既然不能支持他,干脆,就卖了他。
  司马道子将王廞投靠他的书信,转送给了王恭。
  
  王恭怒不可遏,立刻派刘牢之引兵讨伐王廞,王廞那一窝新兵蛋子岂能是刘牢之的对手?不一时被杀散,王廞不知所踪,自此吴地为王恭控制之下。
  
  王恭控制了吴地,自此更加不可一世,拥大兵于北,稍有不满,便要南入建康。司马道子寝食不安,为了遏制王恭,他又提拔了一个人——王愉。
  
  王愉何人?
  王国宝的哥哥。
  
  王国宝之死,实则是王恭给逼死的,这一点王愉很清楚,因此他对王恭恨之入骨。就冲这个,司马道子便提拔其为河南四郡的长官,令其辖四郡之军,在西面严密盯防王恭,若此人南下建康,你必要直捣山东、安徽,在王恭背后插一刀。
  
  司马道子想得倒美,他就忘了,河南这儿有个人物很不好惹,谁呢?
  
  庾楷。
  
  庾楷,东晋名臣庾亮之孙。庾亮可是个大人物,此人乃东晋外戚,当初王敦作乱,他也没少和王敦干仗,后与名臣王导一同辅佐晋成帝司马衍即位,苏峻之乱时,他与陶侃、温峤共平叛乱,一时传为美谈,庾楷,就是这么一个牛人的孙子。
  
  当初孝武帝派人入北方掌兵,以遏制司马道子,司马道子也在北方布置了自己的眼线,以提防孝武帝的人,他布置在河南的,就是庾楷。司马道子派王愉入河南,掌兵四郡,无疑,与庾楷发生了直接冲突。
  
  你说这司马道子不是吃饱了撑的么?你已经布置了庾楷,干吗画蛇添足,要再派一个王愉呢?
  
  庾楷当然郁闷,当时就写了一篇奏章,大概意思,河南有我就够了,王愉算哪儿的?
  
  司马道子回信说多派一个王愉帮帮你也好嘛,替你分担四郡,减轻管理压力嘛。
  
  庾楷勃然大怒,减轻我什么压力?分明是分我的权!看来是对我不满,要兔死狗烹!他马上派人找到王恭,说王愉镇守河南四郡,分了我的权,也威胁了你的背后,我看根子还是在司马道子这儿,上回你起兵,逼死了王国宝,这回咱不如一同起兵,灭掉司马道子算了。
  
  这人是属狗的,说翻脸就翻脸。
  
  王恭看信大喜,嘿嘿司马道子,这回连你的亲信都反对你,岂非天要亡你?上次王国宝被杀,等于堵住了我的嘴,正没法儿呢,没想到你老儿又不老实,好,好,这可是你自找,咱和庾楷,一块儿举兵!
  
  话音刚落,有一个人却不同意——刘牢之。
  
  刘牢之的逻辑很简单,庾楷本是司马道子的人,现在人家窝里反,你看热闹就是了,出个什么兵?无论怎么说,司马氏也是名义上的皇室,你屡次兴兵讨伐,于情于理,好像不妥吧?孝武帝若在,自然有人给咱撑腰,孝武帝不在了,咱屡次发兵,若有人说咱谋反,谁来挡着呢?
  
  王恭把嘴一撇:我有大军在手,又何惧哉?!
  说罢命人联系桓玄、殷仲堪,择日起兵。
  
  司马道子听说庾楷反了,后悔不已,便写了封信送给庾楷,信上说我和你恩如骨肉,你今日叛我而另结新欢,难道忘了王恭是如何逼死王国宝的么?且你如此反复,即便王恭日后得手了,以后又怎能信任你呢?
  
  庾楷不见信则已,见信怒极,大骂道:“那时王恭兵发建康,逼死王国宝,我就想在王恭背后出兵,袭其后路,而始终不见相王(指司马道子)的命令到,致使机会错失,我对相王,并无负心之处!相王不令我袭击王恭后路,反倒杀王国宝以退王恭,请问,今后谁还敢为相王尽力?兔死狗烹,鸟尽弓藏,我庾楷一家老小上百口,跟着相王,实在是玩不起!”
  
  398年9月,王恭、庾楷分两路逼近建康,司马道子吓得几乎尿床,上次杀了王国宝,这次还能杀谁?算了,我躲了吧。他将所有事情一股脑的推给了司马元显,让儿子担纲。司马元显倒也不客气,任征讨都督,此子年纪虽轻,胆量颇足,派卫将军王珣、右将军谢琰拦住王恭,派宗室司马尚之拦住庾楷。
  
  宗室司马尚之打仗倒还有两下子,庾楷清谈之辈,非其对手,一战而败,逃往殷仲堪处,殷仲堪早得了王恭的书信,正起兵往建康而来,见庾楷败了,忙祭出厉害的法宝——桓玄,领精锐之师迎战司马尚之,桓玄素来武勇,颇有乃父之风,军中无人不敬,司马尚之虽能胜庾楷,却胜不得桓玄,被桓玄杀得狼狈而逃,败报传到建康,司马元显大惊,亲自镇守建康的屏障——石头城,令王珣、谢琰二军撤回建康,以待与桓玄决一高下。
  
  王恭、庾楷起兵反司马道子,反倒是桓玄先到建康前面。
  
  此时王恭的人马正然南下,他手下有大量北府兵,虽十分骁勇,却走不快,为何呢?因为北府兵的首领刘牢之,根本就不愿意打这一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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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6-4 23:00:36 | 显示全部楼层
争霸年代(17)
  
  刘牢之早就不想给王恭卖命了,倒不是他忠于晋室,而是对王恭的为人颇为不爽。
  
  孝武帝令王恭掌兖州大权,谢玄亲手所建的北府兵,自此归了王恭,北府兵第一名将刘牢之,也位列王恭之下。对这一点,刘牢之是非常不服气的。
  
  刘牢之出身北方流民,他的地位身份,是纯凭性命拼出来的,往日勇武多谋的谢玄在时,尚且能听谢玄将令,今日来了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士族王恭为上司,刘牢之便不爽。但不爽又不能说,天生地位就低着一等,又有何法?刘牢之只好暗气暗憋,打算忍了,所以王恭第一次起事,他也没反对,打王廞时,他也挺卖力。
  
  可王恭偏就是个心里没数的,他对刘牢之,与对其他一切将领没什么区别,从未多看过一眼,刘牢之堂堂北府兵第一人,淝水之战的无敌猛将,心气本就高,这一下,本来压下去的火儿,又逐步升腾。正因如此,他对王恭帮着庾楷共抗司马道子父子一事,一百八十个不感冒,又要我打仗,又不拿我当回事儿,谁要给你卖命?于是这一路上,他别别扭扭的走不快,给王恭找找难受。
  
  司马元显对局势比较明了,这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在用兵打仗上,一点也不白给。他盘算了一下,庾楷一路已败,桓玄一路,来得甚急,非要武力解决不可,王恭一路,尚未到,眼下要做的,就是打败桓玄,迟缓王恭,绝不能让他两家合兵一处,因此他做了两手工作,一个是让建康各部分军队加强把守,蓄势待发;一个,是派细作混入王恭军内,看看有没有机会可挖。
  
  司马元显的细作动作很快,眨眼混入王恭军中,一打听,知道刘牢之对王恭暗怀不满,便把情况通知了司马元显,司马元显大喜,立刻派部下善辩之辈去游说刘牢之,许诺:如杀王恭,王恭之位,为你所有。
  
  王恭手握北方军镇大权,谁不羡慕?刘牢之泥腿子出身,如何甘心做一辈子庶族?一看这个买卖,心里猴抓似的,马上将儿子刘敬宣叫来一同商议,父子二人计议已定,便打算投靠司马元显,灭了王恭。
  
  没想到,隔墙有耳,父子二人的计谋让王恭的一位参军叫何澹之的给听了去了,何澹之吓了一跳,他可不是北府兵出身,本就是王恭嫡系,赶紧跑去告状,就通知了王恭。
  
  没想到,王恭不信。
  
  敢情这何澹之与刘牢之,往日就有宿怨,俩人互相打小报告,不是一天两天了,王恭都听烦了,所以这次,王大人以为又和往常似的狗咬狗呢,所以他不在意,非但不在意,他还觉着这是个拉拢刘牢之的好机会,于是他摆起宴席,将刘牢之请来饮酒,说牢之,吾之大将也,今日我发兵灭司马氏,全仗尔等,有人打你小报告,我全不信。说着,亲自把盏,还与刘牢之结为兄弟,又拨出大量精良武器、甲胄与北府兵做装备,这真是倾心以待。
  
  晚了。
  
  事到如今,什么也比不得司马元显的许诺值钱,你王恭对刘牢之再好,能给他士族的地位么?谁轻谁重,刘牢之是有数的。
  
  王恭虽不信何澹之的话,却对刘牢之多少有些提防,酒宴散后,他派自己的嫡系将领颜延随刘牢之入北府兵,担任先锋官,以监视刘牢之的动静。
  
  到这时候才监视,黄花菜都凉了。
  
  刘牢之与颜延一路说笑着回到了北府兵大营,营内刘敬宣等人早已动员好了士卒,准备反水,刘牢之一看这架势,脸色一变,刚才还笑容满面呢,忽然间抽刀在手,就劈了毫无准备的颜延,之后一挥手:反了!
  
  王恭刚喝完这顿磕头酒,宴席余香犹存,北府兵就杀来了,王恭的嫡系部队毫无准备,立时溃败,王恭骑马逃走,跑着跑着,大腿被马鞍子给磨破了。原来这位大士族素来娇生惯养,油瓶子倒了都不扶,浑身嫩肉,娇气得很,往日里很少骑马。大腿破了,疼啊,便弃了马,坐船。那位船夫本是王恭以前的旧部,今日欲舍身救主,便将他往桓玄处送,谁料这位王大士族形象十分灿烂,无人不识,走在河道中,便被人认出,告了司马元显,司马元显派兵急追,半路上拿了王恭,送往建康斩首。
  
  王恭一死,刘牢之鸡变凤凰,竟被受命连督兖、冀、幽、并、徐、扬六州加晋陵之军事,一时间北方诸州大权,尽在手中,好不威风。
  
  知恩要图报,刘牢之立刻率军驰援建康,打算与桓玄干一场,看看谁行谁不行。
  
  桓玄意气风发,督军往建康猛赶,突然晴空一个霹雳:王恭死了,刘牢之率北府兵守卫建康!
  
  轰隆一下,桓玄就给雷倒了。
  
  你说桓玄自谓高手,目中无人,那是不假,但要说他连北府兵都不怕,可就高抬他了。北府兵天下无敌,谁人不怕?!桓玄也是人,他深知北府兵的厉害,马上传令停止进军,就在建康外围扎营。
  
  不敢走了。
  
  荆楚大军中,还有一位猛人,叫杨佺期,此人在以往的战争中表现十分勇猛,曾屡破前秦军,他与桓玄,在西南军中并称猛士,此时桓玄被北府兵吓到了,这位杨将军也好不到哪里去,同样不敢继续进兵,也停下了。
  
  荆楚人马停在建康城外围,城里的司马道子和司马元显也很紧张,虽说北府兵厉害,但能不打,还是不打,有没有其他的解决方式呢?
  
  桓温的弟弟,是桓冲,桓冲有个儿子,叫桓修,此时正在朝中。桓修与桓玄不同,桓玄是桓温的儿子,自认为接班人,非常跋扈,桓修对这位堂兄弟非常不满,便索性在朝中任职,与桓玄唱反调。桓修很了解桓玄的脾气,便出了个主意,说桓玄、杨佺期,无非就是想要好处,特别是桓玄,对朝廷一直没给他官,非常恼火,此次撺掇殷仲堪帮王恭起哄,就是这个原因,你给他官,他就消停,他一消停,杨佺期也消停,这两个一消停,殷仲堪想不消停都不可能。
  乍一听,是个好主意,可就有一点,太小看了这位殷仲堪。
  
  司马道子立刻封桓修为荆州刺史,桓玄为江州刺史,杨佺期为雍州刺史,这招可谓高,桓玄镇江州,他今后要想威胁朝廷,必经过荆州,而荆州这里,是桓修在阻挡,也就是说,以后桓玄要反,必要和桓修先战,无形中,造成了桓氏内部的分化对立。只可怜那位傀儡殷仲堪,被贬为广州刺史,什么也没得到,赶去岭南受苦。
  
  诏书拟好,派人去荆楚军中宣读。
  
  桓玄、杨佺期听了诏书,喜得抓耳挠腮,殷仲堪立时便疯了,他是个老实人,本不愿随着王恭闹事,桓玄左右撺掇,他才铤而走险,如今一听说什么?!你们造反都得了官儿了,唯独我被贬去广州?哦,挑头的反倒升官发财,跟着干的倒要受苦受难,行了,咱这老实人,算是当到头儿了。
  
  殷仲堪往日里虽然怕桓玄,可那是自保之术,如今性命堪忧,他便豁出去了,自领一军率先西返,一下子便将桓玄、杨佺期的家人全部软禁,随后派人通知桓、杨,赶紧给我回来,朝廷给的官,不许做!谁敢不听,我杀尽他全家老小!
  
  所以别欺负老实人,一给惹毛了就变成了疯子。
  
  桓玄平素不将殷仲堪放在眼里,如今一看老实人变成了拼命三郎,要杀他家人,任他胆大如斗,也怕了,赶紧撤军西归,见到殷仲堪好话说尽,务求不要杀自己的家小,杨佺期也一样,把拜年的话都说了,殷仲堪这才消点气儿,说这样吧,咱们几个,还是继续和司马道子斗,他给你们的官儿,都不许做,我也不欺负你们,我将你们的家小,返还给你们,但,要留下你们的某个儿子当人质!同样,我的儿子,也挑出两个送给你们当人质,咱们三人各拿儿子作人质,再结联盟!
  
  桓、杨二人全家老幼都为殷仲堪所控制,哪敢不应?这么着,三人把儿子一交换,联盟再次结成。
  
  西部联盟表面看来牢不可破,司马道子一时无法解决,便将一切大事委托给司马元显,又过起了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生活,司马元显甚为不服,他就看着他爹冒火,心说你这老玩意。整日里除了酒还是酒,凭什么当那么大的官?干脆,你的官,给我当吧。
  
  一日,他趁着他老爹喝醉,向朝廷上书,要求免去司马道子的职位,让你给自己当,晋安帝是个大傻,立时准奏,司马元显就这么夺了他爹的权,成了当朝一品,司马道子酒醒后冲冲大怒,大骂不孝子,骂够了,却没办法。
  
  司马元显大权在握,奋起精神,开始折腾。
  
  别看他二十岁不到,折腾起来这股劲儿,还大过他老爹,他竟将吴地佃户尽数发往建康充军,以对抗殷仲堪、桓玄等。
  
  吴地的佃户,相当一部分人,原本是奴隶,他们好不容易替自己赎了身,成了农民,本想自种自吃,一辈子过过自己的日子,按照自己的想法活一回,孰料刚脱虎口,又入狼窝,竟被发配京师,怎能忍得下这口气?登时反了。
  
  老百姓这一反,闹出一个人来——天师道孙恩。
  
  这孙恩,乃天师道道士,其叔父孙泰,乃是南渡的士族,王恭反司马道子,孙泰认为,王恭必胜,便纠集数千人起事拥护王恭,却以帮司马氏抵御王恭为掩护,倒打司马道子,不料刘牢之反水,王恭被杀,孙泰的把戏也被司马道子窥破,派兵将其杀害,只跑了侄子孙恩。
  
  孙恩虽为道士,实则也是士族子弟,叔叔被杀,家族被毁,令他深恨司马道子和司马元显,只是苦于势单力薄,无法报仇,如今一看吴地佃户尽反,大喜,马上打出天师道的旗帜,如东汉末黄巾起义的张角一般,就闹开来。
  
  佃户均为农民,听说有神相助,欢呼雀跃,纷纷加入孙恩的队伍,孙恩队伍急剧扩大,攻向会稽郡,会稽郡长官叫王凝之,闻听孙恩来,并不做武备,只知跳神,说我已请大仙助阵,借鬼兵数万守住要塞,孙恩不足惧也。没过几日,孙恩兵至会稽,一鼓作气攻入郡中,活捉王凝之,斩首。王凝之之妻,便是谢安的侄女谢道韫,有名的女诗人,才气过人,粗懂武艺,见孙恩来,手持利刃连杀数人,也被活捉,孙恩有感谢道韫德才甚高,加上对谢氏很崇敬,竟未杀此女,任其去留。
  
  会稽一破,旬日之间,孙恩大军增至数十万,攻城破寨,势如破竹,所过之处,无论男女,皆要从军,不从者杀之,妇女有婴儿者,溺死婴儿而迫其母从军,还说其子已登仙堂,杀掉官员,其徒众立刻食死者之肉,不从者立杀。
  
  如此恐怖,晋廷震撼,马上派刘牢之引北府兵讨伐孙恩。
  
  刘牢之出动了。
  
  北府兵开往江浙一带,刘牢之对一个部将道:“你带几十个弟兄,先去探探路。”
  
  那人领命而去,正是刘裕。
  
  刘裕带着几十个北府兵,先入江浙,以观虚实,侦察了几日,倒还安全,刘裕便打算回去交令,把侦察到的情况一一禀明。
  他做梦也没想到,一路上没出事儿,就这个时候出了事儿,就在他带着数十人往回走的时候,迎面遇到了几千个天师道道徒。
  
  一边是正规军,一边是农民军,冤家路窄,不容多想,打吧。
  
  北府兵厉害不假,可再厉害几十个也打不了几千个,一通厮杀,北府兵死伤殆尽,天师道道徒也付出了惨重代价,天师道自起事以来,从未遇到如此悍勇的对手,一时间人人胆寒,此刻只有刘裕尚存,手持长刀一口,犹自奋战不已,突然脚下一滑,刘裕落入一道堤岸之下,那堤岸有一人多高,刘裕躺在下面,天师道道徒纷纷扒到岸边,准备跳下去看看此人生死,谁知刘裕突然跳起,一使劲,纵到半空,长刀挥舞,竟连杀岸边几人,天师道道徒见状大惊,以为此人通神,刘裕趁机长身一跃,跃上岸头,舞刀又杀,天师道众人本是农民,一顿厮杀早已心惊胆裂,此时见刘裕浑身是血,厉鬼相仿,人人为之气夺,惊呼一声,扭头就跑。
  
  这刘裕一人,独退数千。
  
  刘裕此刻心神已狂,见数千人退,他倒去追,照这般下去,饶是他勇悍过人,也非死不可,不想刘牢之见刘裕等数十人迟迟不回,等得心焦,便派刘敬宣来找,却正遇刘裕一人力敌数千道徒,刘敬宣赶忙率军助战,斩首千余级,大胜而返,回去后,赶紧向刘牢之陈述刘裕之勇,刘牢之一听,甚是惊奇,自此视此人为大将。
  
  老兵刘裕,混到今日,终于出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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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6-4 23:04:01 | 显示全部楼层
争霸年代(18)
  
  天师道是个啥玩意?
  
  天师道又叫五斗米道,其创办人,叫张道陵,东汉人,自谓张良第八世孙。到了东汉末年。天师道的弘扬者之一,就是汉中张鲁。黄巾起义的张角,称太平道,与五斗米道不是一体,但黄巾起义失败后,太平道逐渐归入天师道。
  
  为什么又叫五斗米道呢?
  
  因为想入此教颇为容易,奉献五斗米就成。
  
  修炼天师道的终极目标,是长生不老,据说修炼程度高者,可通神灵,善会法术,无所不能。由于入教门槛低,又能修炼成仙,因此教徒甚众,跟着凑热闹的不老少。
  
  一旦宗教被个人所利用,教众的一切行为只是为了某个人的利益而服务,则宗教就变成了邪教,天师道到了孙恩手里,就是如此。教徒们由于深信教主神通广大,便无所不为,加上对晋政府层层盘剥的仇恨,发泄起来十分吓人,既把怒火发泄到官吏身上,又把怒火更多的发泄到了百姓身上,因此在起义的同时,对生产力造成了极大破坏。
  刘裕本是个泥腿子,自幼母亡,吃别人的奶长大的,刘备卖没卖过草鞋我不知道,但刘裕是卖过的,从小家里穷得乱响,除了卖鞋,就是赌博,乡里人没几个瞧得起他,长大后觉着这么混下去没意思,索性当了兵。
  
  刘裕是赌徒出身,脑瓜很够用,当兵后没多久,因为灵活善变被当官的看上,做了个小头目,也不怎么,他的这点儿小名气让刘牢之听说了,面试后觉着还可以,便将其调入北府兵中,担任参军。刘牢之将刘裕调来北府兵,本没有以大将相待,只当他是个可用之人,权且用着,谁知这次侦查刘裕竟如此悍不畏死,刘牢之挺喜欢,便令其跟在身边,随时准备统兵对敌。
  
  刘牢之、刘裕乃行伍出身,孙恩那一套把戏,蒙蒙无知的佃户可以,这两个可不怕,挥军大进,只求与孙恩决战。
  
  孙恩的道徒都是乌合之众,一窝蜂的毁官衙、杀官员、杀士族、杀百姓,那比谁都能耐,真格的遇到正规军,就熊了,毕竟都是拿锄头把子的,怎能北府兵比?孙恩一开始纵横吴地,没有对手,得意非凡,还说呢,说定天下真容易,咱就要去建康做皇帝喽。等刘牢之一来,他便改口,说我不去建康,就在浙江这儿割地称王,做个越王勾践也成啊。等北府兵步步靠近,他毛了,说跑路也没什么羞耻的!
  
  说完跑了。
  
  刘牢之等纵兵猛追,孙恩由打内地跑到海边,由打海边跑去海岛,干脆连大陆的边都不沾。北府兵没有海军,也只好任其逃去。
  
  刘牢之这个人,打了半辈子仗,没了谢玄管制,可就是不是他了。此人流民出身,匪气极浓,见吴地刚遭浩劫,无官无兵无法治,便起了邪心,他觉着这辈子如果不找机会发点横财,怪对不住自己这条命的,于是对士兵不加管束,任其横为,当兵的,拿脑袋混饭吃,平日腹中总憋着一股气,仔细管着尚且会出问题,何况不管?北府兵由最能打的部队,一下子变成了一支匪军,对黎民是大肆掠夺,可怜吴地百姓,孙恩来时,饱受涂炭,好不容易盼来了北府兵,却也是一伙儿毛贼,百姓们一着急,全入山中躲了,偌大一个江浙,竟几乎无人烟可寻。
  
  可见那年月,当官的可真是应了一句话:洪洞县里没好人。
  
  司马元显听说这个消息,急得不得了,倒不是对北府兵。北府兵是政府的王牌军,他们就是真成了土匪,也没人敢说什么,问题是这支军队要打仗的地方还很多,不能老在江浙一带横着,哪天他们要是走了,老百姓也跑了,孙恩再回来怎么办?
  
  于是司马元显给刘牢之下令,说你撤吧,打哪儿来回哪儿去,沿海一带,我让谢琰防守。
  
  谢琰自淝水之战后,十分骄横,目中无人,如今谢安谢玄均已作古,谢琰可谓硕果仅存,这老兄根本不把孙恩放在眼里,口头禅就是苻坚百万大军尚且送死,何况孙恩小贼?
  他梗着脖子,来上任了。
  
  果不其然,刘牢之等人率军刚走,孙恩便回,回来一看,吴地的防务工作竟还没动,他走的时候什么样,此时还那样。孙恩大喜,谢琰,狗才,刘牢之我尚畏惧,就凭你啊?孩儿们上!
  
  谢琰对孙恩的进攻全无概念,他觉着只要官军一出,不用打,贼兵自退。所以他连饭都没吃,领着人就出去吓唬孙恩,结果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被孙恩杀得大败,所部皆溃。谢琰本人被降将所杀。
  
  挺給老谢家丢人的。
  
  司马元显得到战报,大惊失色,赶紧又令刘牢之去镇压,北府兵再次开入吴地,孙恩更不含糊,扭头就跑,上船划回海岛。
  
  刘牢之与刘裕分兵把守要害,此时开始,刘裕正式带兵。
  
  从位置上来看,刘裕驻扎的地方,叫做句章城(今浙江宁波慈溪附近),正是防守孙恩的第一线,也就是说,刘牢之,将前线任务,全部交给了刘裕,作为一个刚入北府兵不久的新人,这份信任可惟独有,也更见刘裕之能。
  
  公元401年2月,孙恩回来了,刚一上岸便攻句章,被刘裕打了个头破血流,而后刘牢之率主力赶来,孙恩再次下海。3月,孙恩猛攻海盐(今浙江嘉兴地区),企图绕过刘裕,另寻捷径登陆,刘裕获知,留大部分军队镇守句章,自带少部分人马驰援海盐。
  
  时间就是生命,刘裕深知兵贵神速的紧要,他率军昼夜兼程,到了海盐,一看,孙恩大军还没来,便下令立刻筑城,修复城防,以备来敌。
  
  一夜之间,本来无城的海盐县,四周竟筑起高墙。
  
  天明,孙恩来攻,其手下大徒弟姚盛,甚是骁勇,身先士卒,领道徒狂攻不已,刘裕沉着指挥,城防无半点儿疏漏,天师道道徒攻了整整一天,非但城没拿下,那位大师兄姚盛还光荣了。
  
  到了晚上,刘裕就有点愁。
  
  毕竟人太少,如果明天孙恩还这么攻城,又能挺多久?怎么办呢?他分析了一下,天师道道徒,胜在人多,而非兵精,乌合之众,如果破其一部,则余部皆退。他突然想起来自己独退千人的事儿,一个主意,便产生了。
  
  第二日,孙恩吃饱了饭,大吼一声想成仙的给我上啊!
  
  嗷呜一家伙,道徒们就疯了,拥着赶着往海盐城跑,还没等跑到呢,忽见城上出现了几个人,看样子,要投降。道徒们停住脚步就扯嗓子问:“怎么就你们几个?守城的呢?”
  
  那几个说跑了!他们知道今日肯定打不过,昨晚上就跑了!
  
  哦,原来如此,那打开城门,放我们进去。
  
  好。
  
  吱嘎一下,城门大开,打头的道徒们一窝蜂就涌进了城。
  
  进去一瞧,北府兵,北府兵,四周全是北府兵。
  
  率先进城的道徒们被包围了。
  
  然后就是大杀大砍,前面进去的道徒们惨呼连声,血流成河,中间的一看我的个天,上当了快跑!扭头往后就跑,后面的还往前跑呢,耶,怎么前面的回来了?前队冲后队,后队撞前队,乱成了粥,北府兵早已杀尽城中道徒,此时尽数杀出,天师道徒众损失惨重,哭喊声震天,孙恩在后面一看,这不能打了,退兵!
  
  天师道数万人全部溃退。
  
  海盐县县令叫鲍陋,此战也表现得甚为英雄,他有个儿子叫鲍嗣,也随刘裕冲杀不止,这小伙子血气方刚,杀个没完,最后刘裕都杀够了,他还要继续杀,刘裕说不行,这一仗我们胜了,见好就收,你若是追下去,只怕要吃亏。
  
  鲍嗣这小子,是个愤青,他手底下有一千本地士兵,不服刘裕,把俩眼一瞪说你不追,我追!说着,要自带人马去追孙恩,刘裕一看这怎么行,劝不住他,又不忍看他独自送死,只好随他去。
  
  鲍嗣引一千本地兵一马当先,刘裕在后面跟着,他吩咐手下人,只要看见孙恩人马,立刻竖起大旗,猛敲战鼓。
  
  鲍嗣这一千人马,其实都是新兵,本来打不了恶仗,这次能守住海盐城,多半是刘裕的功劳,可这愤青认为自己也不含糊,追得特来劲,孙恩队伍在前面跑着,一瞧后面有人追,可就火了,就算我们攻城不利,也轮不到你们来追啊?就凭这点儿人马,也忒欺负人了,打!
  
  天师道徒众转身就要接战,真要接战,鲍嗣这一千人非交代不可,刘裕一看不好,立刻一招手,手下人马上竖起大旗,狂敲战鼓,似有千军万马,孙恩唬得胆破,我说他一千人怎敢追呢,敢情后面有大部队,接着跑!
  
  天师道徒众又跑。
  
  鲍嗣不知所以,竟以为敌军怕他,挥军犹自苦追不已,刘裕劝之不及,暗暗叫苦,终于,鲍嗣舍了刘裕的大队,独自追在最前,与孙恩人马后队接上了火,刘裕急得直跺脚,心说千般妙计,拉不住这一心想死的鬼!罢了,既然来了,一起上吧!
  他无奈领着自己的队伍加入战团。
  
  一场恶战,愤青鲍嗣好梦成真,战死沙场,其手下那一千个,一个不落,全交代了,刘裕手下人马本就不多,守城消耗一批,在这里又消耗一批,一瞅不行,反正鲍嗣已死,我退吧。刘裕下令撤退。
  
  北府兵训练有素,进退均如疾风,一声令下,诸军皆退,天师道道徒未经正规训练,一时竟追不上,却也不愿就此放弃,只在后面紧跟。
  刘裕心说坏了,这么跟下去,岂不又跟到海盐城边?好不容易打跑的,转眼间却跟着回来了,不行,我得想个办法。
  
  孙恩领人追过几道弯,忽然不追了,怎么呢?因为他看见北府兵不跑了,都站在那里,脱地上死人的衣服,脱完了,还往自己身上比划,谈论是否合身。嗯?孙恩就纳闷了,怎不跑了?
  
  战争年月,拿死人的财物是很常见的,北府兵突然停下脚步,纷纷去捡死人的衣物,说明什么?莫非,后面有援军?或者,此处有埋伏?故意引我来?孙恩就寻思上了,他一寻思,他那些个徒子徒孙个个都傻在那里,进不敢进,退不敢退,不知所以,一股慌乱气息,顿时弥漫在天师道道徒中间。
  
  冷不丁只听刘裕一声暴吼,站在那里试衣服的北府兵突然把衣服一扔,抄家伙就冲上来了,孙恩本就心疑,见突然生变,不禁心惊肉跳,下意识的往后面一退,手下乌合之众见状大惊,只当有大队人马杀来,一声喊,稀里糊涂便败,刘裕领人猛追一通,见孙恩被吓得不轻,便趁对方逃远,赶紧回了海盐城。
  
  此时刘裕手里的人马,只剩下不到一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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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6-4 23:06:54 | 显示全部楼层
争霸年代(19)
  
  孙恩战不过刘裕,转身直奔沪渎(今黄浦江下游),镇守沪渎一带的,并非北府兵,给杀了个措手不及,官军死伤四千余人。孙恩掳掠了沪渎,一转身,兵锋直指江苏丹徒(今属镇江地区),丹徒距离建康很近,司马元显大惊,立刻号令四方勤王。
  
  其实孙恩只顾在前面打麻雀战,却不知后面有一支队伍一直在跟着他——刘裕。
  
  刘裕海盐一战,不是兵不满千么?
  
  没错,就是这么一支队伍,离开海盐城,一路跟随孙恩而来。
  
  孙恩到了丹徒,刘裕也到了,到了可是到了,刘裕不敢打,明摆着,人家孙恩十几万徒众,自己不到一千人,不是白送死么?但孙恩总要攻打丹徒的,必有一场恶仗,怎么办呢?
  
  刘裕看了看丹徒守军,那基本上不叫兵,每个人都是百米跑的架势,再看看丹徒本地的老百姓,更没指望,人人挑着担子,只要一打起来,挑起担子就跑。
  
  哎。刘裕叹口气,对手下说,没指望了,不打,我们都有罪,打,都活不了,唯今之计,如何是好?
  
  部下一听,那也得打啊,打也是死,不打也是死,宁可战死,也不能军法处死啊!
  
  好。刘裕说,那就准备好打吧,丹徒这儿有座山,叫蒜山,我们就埋伏在山顶上,等孙恩一上来,就打。
  
  就这么定了。
  
  第二日孙恩向丹徒发起进攻,丹徒守军和居民可真不含糊,背包的、挑担的,收拾好了就跑,那叫一个速度,唯独刘裕,领北府兵藏于山顶,纹丝不动。孙恩指挥十余万人拥上蒜山,本以为山上无人,谁知突然间北府兵出现,以上势下,箭射石砸,孙恩徒众死伤累累,天师道众人未料山顶有兵,骤然遇袭,纷纷溃败,刘裕趁机一马当先,领兵狂冲而下,天师道道徒慌乱间不知北府兵有多少,只顾逃命,相互践踏,死者无数,孙恩最是能耐,第一个跑到了船上,其余徒众也纷纷上船,驾舟而走。
  
  这刘裕真是奇迹,仅凭千人不到,便惊走了孙恩。
  
  孙恩有心从其他路上进攻建康,又闻听各路勤王兵马已到,加上海风逆向,只好退兵。
  
  司马元显闻听孙恩已退,刚长出一口气,忽接桓玄书信,说孙恩猖狂,天下震动,桓玄不能坐视不理,要领兵入建康屯卫京师,共御孙恩。
  
  司马元显那脑筋“嘣”一下就跳起来,桓玄?守卫京师? 哪跟哪?这小子要是来了,等于第二个孙恩,万万不可!
  
  司马元显为何那么怕桓玄呢?
  
  原来,在孙恩之乱的同时,荆州一带,也爆发了一场血拼。
  
  殷仲堪绑架了桓玄、杨佺期的家人,逼着二人与自己签订同盟协议,本来已经占了主动,偏生此人坏得不彻底,盟誓后竟放了桓、杨两家人,还与桓玄、杨佺期互相交换儿子,已达到公平、公正,怎知桓玄这小子,是个厚黑学者,根本不拿自己的儿子当回事,交换完了人质,他一面保护好自己的家人(怕再给劫走),一面扩充本部人马。由于他是本地士族,人脉极广,信任感强,因此他的人马扩充极快,殷仲堪看在眼里,十分焦急。
  
  杨佺期也很焦急,他也是马背上的将军,如今和殷仲堪一起反了朝廷,无退路了,如果桓玄坐大,又如何在荆州一带混下去?他也着急,殷仲堪也着急,俩人一合计,联盟吧。
  
  桓玄见殷、杨结盟,便给朝廷上书,要求分管荆州军事,意欲扩大自己的权力,朝廷认为也好,由此可加速离间三人的关系,便同意了,划给桓玄四个郡的地盘,这一来杨佺期急了,要发兵攻打桓玄,却遭到殷仲堪的阻止。
  
  殷仲堪被逼急了的时候,那是一条狼,逮谁咬谁,一旦安稳下来,他又恢复了胆小怕事的本性,他觉着三个人无论如何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不能火并,有事可以商量嘛,便不准杨佺期出兵,这一来桓玄有了时间,却挥军先攻殷仲堪,先打这个和事老。
  
  殷仲堪没想到桓玄先打自己,立刻要杨佺期来救,杨佺期知道殷仲堪处无粮,便要殷仲堪到自己的地盘去,有兵有粮,可拒桓玄,殷仲堪举棋不定,又舍不得拱手让出地盘,竟骗杨佺期说自己有粮,让他来。杨佺期便信了,来了一看,没粮!当时气傻。
  
  桓玄有兵有粮,以强击弱,殷、杨大败,杨佺期战死,殷仲堪自杀,自此,荆州大权落入桓玄手中。
  
  这殷仲堪当断不断,不舍小利,终当一死,却还害死了杨佺期。
  
  桓玄总领荆州大军,不可一世,这时节突然说要来建康勤王,司马元显如何不怕?赶忙让皇帝下诏说孙恩已退,无需再来。
  
  再说刘裕,此公和孙恩标上了,孙恩去哪儿,他去哪儿,孙恩来建康,他去丹徒,孙恩退了,他又追,追上就打,打了再追,人马、粮草中途也有补充,越打越精神,越大越能打,孙恩都快让他给逼疯了,狗皮膏药甩不掉,沾上就打,打又打不过,这这这……
  
  刘裕越打越高兴,欺负孙恩真过瘾,他哪里想到,今后的日子里,他将纵横南北。
  
  桓玄也想纵横南北,自打得了荆州,他越来越自大,拿出地图来,他仔细算了一下,从地盘上来说,他已经有了江南的三分之二,当初父亲桓温欲篡位而不成,到自己这一辈儿,该试试了。于是他给朝廷写了封信,大概意思是,整个朝廷,除了我,还有谁能匡扶社稷?
  
  可把司马元显吓坏了,忙令刘牢之引北府兵去打桓玄。
  
  孙恩呢?
  
  早被刘裕打跑了。
  
  谁知刘牢之接令后,竟然不去。
  
  刘牢之的心思也挺花花,他看得明白,普天之下,除我北府兵,还有谁能打?如今孙恩闹东,桓玄闹西,这两个,都以兵胜,难道我刘牢之,就不如他俩?就该着给晋朝卖命?所以他打定主意,不去卖命。
  
  司马元显调不动刘牢之,情急之下,亲自上阵,造船征兵,要讨伐桓玄,却还是让刘牢之担任先锋。
  
  刘牢之这个烦躁,说了不去,干吗还要我去?他突然转念一想,哦,要去。怎么呢?司马元显若败了还好,假设要打赢了,宰了桓玄,不听他话的人岂非就剩我一个?那时候咱势单力孤,不好存活,倒不如我随他去,之后见机行事,如能与桓玄一同灭了司马元显,再灭桓玄,我岂非今日之老大?对,去!
  
  刘牢之领兵出发,做了司马元显的先锋。
  
  司马元显本以为,有刘牢之在,还怕什么桓玄?谁知他的兵马一出动,咧了嘴了。桓玄得知司马元显引兵向西,他倒也不含糊,竟引兵向东,迎战司马元显,按理说刘牢之做前锋,桓玄来了,应该他先抵挡,可刘牢之竟按兵不动,桓玄没了对手,势不可挡,连破晋军,距离建康越来越近,刘裕不知刘牢之心思,见主帅按兵不动,心急如焚,屡次要领兵攻打桓玄,均被刘牢之阻止,也不说缘由,气得刘裕要死。
  
  桓玄也是个心思慎密之人,他见刘牢之如此表现,便明白了七八分,忙派一个说客潜入刘牢之营中,说自古道鸟尽弓藏,你刘将军若灭了桓玄,只恐也离死不远喽,倒不如与他一起反了算了。
  
  刘牢之听了,正中下怀,立刻答应。旁边刘裕、刘敬宣大急,待说客一走,立刻对刘牢之道:“你怎能答应他?桓玄有荆州,一旦事成,必为董卓!届时将军您想要自保,恐不可能!”
  
  刘牢之大怒:“你们懂得什么?我先投桓玄,看其灭司马元显,再挥军攻灭桓玄,易如反掌,那时天下岂非我姓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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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6-4 23:14:14 | 显示全部楼层
争霸年代(20)
  
  刘牢之打定主意,要先降桓玄,与之共灭司马元显,再凭一己之力诛杀桓玄,成为东南第一人,刘裕、刘敬宣苦劝无功,于公元402年3月,竖起了降旗。
  北府兵降了?!!
  
  一个月前,桓玄还认为这是黄粱一梦,此刻骤然成真,他乐得巴掌都拍不到一块儿,降了就好,降了就好,司马元显,我看你还有何能为!
  
  他吩咐三军,水陆齐发,直指建康,不久,到达建康城外的新亭。
  
  新亭,建康西南方的门户,此处若破,桓玄大军必入建康,司马元显吓得毛了,这次讨伐桓玄,他不是不努力,确实是手头上没有能打的兵,什么司马休之司马尚之的,全是草包,不打则已,一打就败,好不容易有个刘牢之,还投降了,江南士族,各保家小,皆不愿共抗桓玄,司马氏号令甚微,如今桓玄就在建康门外,我司马氏,还往何处走?
  
  想来想去,无可去之处,司马元显率领手下军卒入宫中躲避。
  
  此人这点儿才气,至此算是尽了。
  
  主帅畏战,将士何从?守护建康的晋军呼啦一下,都散了,任桓玄挥师入城。桓玄一路上毫无阻挡,径奔宫中,拿了体如筛糠的司马元显、司马道子,流放司马道子到江西安成郡,后毒杀;斩司马元显、司马尚之等于建康闹市,权倾一时的司马道子一脉,至此告终。
  
  桓玄表奏晋安帝,给自己封了一溜烟的官儿,有都督中外诸军事、丞相、录尚书事、扬州牧、徐州荆州江州刺史等等,说白了,就是国家总理兼军委主席兼西南北三州总司令,让自己的兄弟分别担任荆州刺史、宰相、徐州兖州江州刺史,东晋天下,自此姓桓。
  
  那位刘牢之呢?
  
  给了个会稽内史让他当。
  
  会稽,绍兴。会稽内史,会稽地区管理民政的官员,大概相当于会稽市市长吧。
  
  刘牢之,在投降桓玄之前,是总督兖、冀、幽、并、徐、扬六州加晋陵之军事,那叫北方各州的总司令啊,这可倒好,突然成了会稽市长,这家伙把肠子都悔青了,好你桓玄,刚得了便宜便要卖乖,我去会稽当市长,北府兵岂不要交给你?我……我该如何?
  
  他儿子刘敬宣也气得够呛,桓玄过河拆桥,爹,打他!
  
  刘牢之想了一想,他找来刘裕问计,说你看我是打呀,是不打呀?
  
  刘裕瞅了瞅刘牢之,自打征孙恩回来,他就瞧这位上级不大顺眼,对桓玄,他本人是极力主张讨伐的,原因很简单,司马元显再差劲,你替他打仗,他不会对不起你,桓玄狡诈,你和他合作,不是与虎谋皮?奈何刘牢之不许,眼下到了这步田地,倒来问计,刘裕冷笑一声:“将军以数万北府兵,竟望风而降!桓玄已得天下,朝野人情尽皆向着他,将军要打,岂可得胜?将军恕罪,我要回扬州了。”
  
  扬州,北府兵大本营所在。
  
  刘裕弃刘牢之而去。临走时有人问他对桓玄怎么看,他说桓玄若守臣节,当事之,否则,当图之。
  
  换句话说,他根本没把桓玄放在眼里。
  
  刘牢之见刘裕离去,心下惘然,便召集北府兵众将商议,北府兵素来是一支打恶仗的队伍,这次被刘牢之逼着投降,人人心里都有股怨气,如今一听什么?刚投降,又要打?那你刘牢之早干什么去了?有个参军叫刘袭,勃然大怒,跳起来大叫:“世上最不可做的事情,莫过于谋反!将军从王恭时,反王恭;如今从了司马元显,又反司马元显;眼下刚从桓玄,又反桓玄;人贵在信义,你一连三反,有何面目自立于世上?”
  
  说完,此人大踏步而去,其余众将,也跟着散去,刘牢之见北府兵尽散,心灰意冷,知道自己将不免于桓玄毒手,不久自缢身亡,死后尸首被桓玄斩首,暴尸建康闹市,可叹北府猛将,落得如此结果。
  
  再说孙恩,自北府兵离去,他再次挥军攻打沿海,直到浙江临海,与临海太守辛景对峙。孙恩不会打仗,只仗着人多攻城,辛景稳扎稳打,待孙恩粮尽兵疲,突然反攻,孙恩大败,这次他的运气很坏,被官军包围,看看走不脱,孙恩说,上天给我的使命到此为止,我该成仙去了。说完,投水自尽,随他投水者有百余人,皆道成了水仙。
  
  孙恩的队伍里,毕竟还有大把不愿意成“水仙”的哥们,便推举孙恩的妹夫卢循为首领,继续和晋廷干仗。
  
  桓玄自执政以来,政令无常,发神经似的,今儿个这样干,明儿个那样做,弄得各地方无所适从,乌烟瘴气,乱七八糟,桓玄得意洋洋,肆意妄为,不久,为绝后患,连杀北府兵旧将数人,闹得一些北府兵旧部及司马元显旧部纷纷逃奔外国,有的奔北魏,有的奔南燕,有的奔后秦。
  
  刘裕在这段时间,表现得颇为老实,回到扬州后,由于他很能打仗,因此得了个建武将军的衔儿,桓玄依旧给他兵将,让他领兵去打卢循,刘裕倒也不推辞,率军而去,他的部队里,有大量的北府兵旧部,刘牢之尽失人心后,许多北府兵旧部都投去刘裕处,因此刘裕的部队仍旧是很能打的,他与卢循交手几次,卢循每战皆败,他和大舅子一样,成了刘裕练兵的靶子,一年不到,刘裕因数败卢循,已成为朝廷上举足轻重的大将,无人不敬,卖草鞋的刘裕,凭着真刀真枪,终于由一名小小的参军,成为一代豪雄。
  
  公元403年,桓玄逼着晋廷封他为楚王,俨然有了篡位之意。刘裕冷眼旁观,并不多话,即便如此,桓玄却不能不顾及这位领兵东南的大将的意见,于是,桓玄的堂弟桓谦受命试探刘裕,问道:“楚王功劳盖世,朝廷有禅让之意,你看如何?”
  
  刘裕道:“楚王功勋卓著,晋室微弱,就算禅让,有何不可?”
  
  桓谦没想到刘裕答得这么痛快,一时大喜,顺嘴便说:“可以,当然可以,呵呵,你说可以,就可以喽!”
  
  刘裕,是不甘心只做一个将军的,刘牢之是他的铺路石,桓玄,也一样,桓玄称帝,在刘裕眼里,只不过是将铺路石做得更好罢了。
  
  桓玄怎知刘裕心思?他抓紧时间为自己登基做准备,刘裕,一个军将,顶多能打打仗,在桓玄眼里,一颗棋子而已。
  
  想当皇帝,得先做姿态。于是桓玄上书,要求晋安帝同意自己告老还乡。晋安帝大傻一个,当然同意!还没等批复“同意”二字,桓玄的人便来了,说你怎能写“同意”呢?安帝有些迷糊,那我写什么?
  
  当然写“不同意”!
  
  哦,那好吧,不同意。
  
  桓玄接到诏书,欣喜无比,你们看,皇帝离不开我,不让我归隐。
  
  又过几天,桓玄突然不满:朝廷上人人都拥护我,怎么没看到市面上老百姓拥护我呢?
  
  那怎么能让百姓拥护呢?
  
  桓玄认为,老百姓最瞧得起的,是隐士,一般人都拿隐士做高人看,我要是对隐士十分恭敬,百姓自然拥护我。
  
  于是他下令:找隐士。
  
  却找不到。为什么?没有,真的没有。
  
  桓玄郁闷了,可这个姿态无论如何都得做,因此他找了个倒霉蛋,叫孙希之,据说此人往前六代,有人做过隐士,所以你小子应该接班,继续做隐士吧。
  
  这孙希之日子过得好好的,被强绑着当了隐士。老孙就说了,我当隐士没收入啊,难不成让我饿死?
  
  桓玄说不打紧,我给你钱。
  
  就这样,孙希之拿着桓玄的钱,当了隐士。没几天,建康市民都知道,有个孙希之突然成了隐士,议论纷纷,桓玄一看,觉着火候到了,便主动拜望孙希之,给他官做,孙希之一看有官,眼睛都乐眯了,没想到冒充隐士还能做官?他就要赴任,桓玄的幕僚赶紧给他暗示:你是隐士,不能同意!
  
  哦,这么回事儿啊。
  
  就这样,孙希之左一个不同意右一个不同意,桓玄几次请他出山,他都不同意,最后得了一个名号:高士。
  
  行了,皇帝不让我走,大臣拥护我,隐士也爱我,我不能继续沉默。
  
  公元403年11月,桓玄逼安帝禅让,12月,即皇帝位,国号:楚。
  桓温一辈子没敢干的事儿,桓玄终于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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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6-5 20:19:28 | 显示全部楼层
争霸年代(21)
  
  刘裕谁都不怕。
  
  出身低的人为了挣扎求存,一般都胆子极大,刘牢之如此,刘裕也如此。刘裕与刘牢之不同的就是,他更稳重,更知道时间的宝贵,更明白“循序渐进”。
  
  桓玄,刘裕从来不放在眼里,但时机未成熟之前,刘裕是不会透露出半点姿态的,他之所以反对桓玄,不是因为终于司马氏,而是你桓玄既然能称尊,我刘裕为何不能?其实这个理由,和刘牢之是一样的,可刘牢之败就败在不了解北府兵,由北府兵而胜,由北府兵而败,刘裕虽然进北府兵不久,但他显然比他的上司刘牢之更为了解这支军队。
  
  这支军队,是东晋的王者,是江南的王者,刘牢之失去军心的原因,就是他的反复变节亵渎了这支王者之军,而刘裕之所以有信心战胜桓玄,成为东南第一人,也正因为他了解这支王者之军,他能够让这支军队,大张旗鼓的称王。
  
  如果说北府兵是一把利刃,桓玄就是磨刀石。
  
  公元404年2月,益州先反,四川第一个打出了反对桓玄篡位的大旗,此时刘裕任徐州、兖州刺史,官职不小,军权很大,地位较高,这都是他征讨孙恩、卢循有功,桓玄给的,但刘裕并不感念桓玄,反倒一直在寻找机会。
  
  不感念,也并非没有道理,谁让这个官位是刘裕一刀一枪拼出来的呢?
  
  就在益州竖起反旗不到一个月,刘裕与刘道规、刘毅、何无忌、王元德、王仲德、孟昶(chǎng)、魏咏之、檀凭之、诸葛长民、辛扈兴、童厚之,共十二人,合谋起兵。
  
  列位好汉都是有来历的。
  
  刘道规,刘裕他弟,官拜中兵参军。
  
  刘毅,就是那位曾经说桓玄槊法不精的昔日殷仲堪手下参军刘迈的弟弟,他哥哥曾被桓玄吓得不敢上班,所以弟弟不服气,参与了刘裕的反对党。
  
  何无忌,刘牢之的外甥,北府兵旧部,有勇力。
  
  王元德,弘农太守,本是前秦将领,据太原,慕容垂立后燕,他不服,兴兵反燕,事不成投奔东晋。
  
  王仲德,王元德他弟弟。
  
  孟昶,可不是蜀后主孟昶哦!东晋孟昶,官拜青州主簿。他能投靠刘裕,说来话长。刘毅他哥刘迈,曾被桓玄吓得不敢上班,深知桓玄难惹,于是桓玄篡位后,刘迈索性投靠了桓玄。孟昶素有才气,桓玄挺赞赏他,打算提拔此人,便问问刘迈的意见,谁料刘迈竟与之不和,究竟二人有些什么过节,我也不知道,反正刘迈没说什么好话,他说孟昶无才,只知作诗。桓玄便打消了启用孟昶的念头。孟昶得知刘迈搞鬼,气得要死,又没办法,刚好他的朋友堆里,有一位,就是刘裕,刘裕也挺赞赏孟昶的才气,见桓玄没提拔他,便问孟昶说愿不愿意跟我干呐?孟昶立刻点头答应,便跟着刘裕反了。
  
  魏咏之,天生兔唇!算命的看过,说他这是大富大贵之相。此公官拜主簿,对桓玄篡位极其不满,刘裕便找他商议起事,一拍即合。刘裕看上他什么了呢?看上其一点:极有恒心。魏咏之做事,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他那兔唇,找医生看,医生说要动手术,手术后百日内,只能吃粥,不能说话,不能笑。百日哦!!他硬是毫无怨言的动了手术,一百天,光吃粥不说话,极品吧?
  
  檀凭之,官拜东莞太守,他支持刘裕,没别的,关系好,俩人铁哥们。
  
  诸葛长民,文武双全,喜欢贪污。他在桓玄手下做官,贪赃枉法,被纪检部门处理了,一生气,投了刘裕,反过来打桓玄。
  
  辛扈兴、童厚之,一个是陇西人,一个东莞人,前者为河内太守,后者为振威将军,是何来历,我不知道,反正也跟着刘裕凑热闹。
  
  十二条好汉一商议,先要夺权!刘道规任中兵参军,其上司刚好是桓玄的亲戚桓弘,所部驻扎广陵(今属扬州地区),刘裕便令刘道规带上刘毅、孟昶,找机会,于军中杀了桓弘,夺其广陵军。
  
  贪污分子诸葛长民虽说被纪检部门处理了,但还没有双规,眼下在豫州刺史刁逵手下任参军,驻军历阳(今安徽和县)。刘裕便让他找机会杀了刁逵,夺其历阳军。
  
  王元德、辛扈兴、童厚之全在建康,刘裕让他们听消息,见机行事。
  
  何无忌,负责写讨伐桓玄的檄文。
  
  任务分配完了,各干各的,何无忌便晚上点灯熬油的写檄文,被他妈看见了,他妈,是刘牢之的妹妹,一瞧儿子写什么呢?哦哟!讨伐桓玄!可把老太太惊坏了,我儿这是要为我哥哥报仇啊?又惊又喜,喜的是大仇得报,惊的是万一不成,全玩完。老太太就问,说儿啊,谁和你一起干啊?何无忌说刘裕!老太太一听,二目放光,忧虑全无,说桓玄必败,我不管喽。
  
  广陵让刘道规负责,历阳让诸葛长民负责,京口呢?扬州京口,乃北府兵大本营所在,自刘牢之自杀,北府兵旧部大部分自回京口,桓玄派遣镇守此处的,是自己的堂兄弟桓修。
  
  桓修本属于司马元显一派,曾出主意让司马元显收拾桓玄,后来司马元显为拉拢桓玄,拿桓修做了牺牲品,桓修一怒之下,投了桓玄,桓玄便让他负责京口的军务,监视刘裕等北府兵旧部,刘裕给自己分派的任务,便是杀桓修,重夺北府兵大营的掌控权。
  
  找了个日子,阳光明媚,刘裕与何无忌领着百多个军卒,大摇大摆往桓修所在的衙门走,路人问,便说去打猎,等到了衙门口,何无忌突然穿上官服,说有诏书在此,桓修听宣!
  
  桓修手下人一时都被懵住,刘裕趁机带着百十号人一拥而入,进了衙门,见到桓修,二话不说,一刀宰了,就这么痛快,堂堂扬州京口军政负责人,连句话都没留,瞬间身首异处。
  
  桓修手下人一看,呀!青天白日,动刀杀人?你……
  
  刘裕面无惧色,登上高处,大喝道:“皇帝在寻阳(今九江西南,晋安帝被流放寻阳),传我密诏,诛杀逆党,贼首桓玄不久将被枭首,你们难道不是晋朝的臣子么?拿眼瞪我做什么?!”
  
  ……
  
  说实在话,桓玄和刘牢之一样,不懂得循序渐进,他比他老爹桓温差得远了,桓温当初之所以不敢篡位,只因为非常清楚局面,司马氏自然已失民心,但谁又具有民心呢?王氏?谢氏?还是桓氏?
  
  都没有!因为时间不够,功勋不够,德行不够,是以民心未聚。
  
  那么今番你推翻了司马氏,他日又能保证自己的江山做多久?谁知道?也许你老老实实呆着,倒还可能有子孙之福。这就是桓温的聪明所在,又是桓玄的愚蠢所在,刘裕,就抓住了这个关键点,桓氏出了荆楚,建康一带,人心未附,全力一击,必将土崩瓦解,所以他拿出司马氏的牌位,借以动摇桓氏刚建立不久的名望。
  
  果然有效,司马氏这个牌子虽然很老,但很有积累效果,相比之下,桓玄这块牌子就差远了,桓修手下人一听刘裕如此说,真个不敢妄动,刘裕说我总管徐州兖州之事,如今扬州也夺了,你们可服气?
  
  众人低头:服气。
  
  人家是有备而来,咱是一盘散沙,有啥不服?
  
  那好。刘裕心花怒放:即日起,我坐衙署办公。
  
  扬州京口顺利夺权,军政自此全归刘裕,却还有扬州广陵一处,为桓氏宗亲桓弘负责,尚未归附。此处安排夺权的,是刘裕的弟弟刘道规与孟昶、刘毅。
  
  没互联网真的很害人,京口闹得沸沸扬扬,广陵这儿还不知道,桓弘天天和刘道规、孟昶、刘毅打得火热,关系老铁。刘道规与桓弘本就熟络,孟昶为名士,也不见外,哥儿几个有一天就商量,去哪儿玩呢?孟昶说明儿去打猎怎样?桓弘只知嬉戏,说这是好主意。乐得拍巴掌。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不亮,孟昶、刘毅、刘道规带了几十个,人人带刀,浑身戎装,就到了桓弘府外,敲门说大人,出来打猎哟!
  
  桓弘说快开门,把他们放进来,在院里等我一下。
  
  手下开了门,刘道规等一拥而入,桓弘说哥几个等等啊,咱再喝碗粥的……
  
  话没说完,那几十个拥上,早将他割了头。
  
  至此,徐、扬、兖三州军政大权,归刘裕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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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6-5 20:26:03 | 显示全部楼层
争霸年代(22)
  
  刘裕在安徽一带闹得如火如荼,桓玄有些耳闻,但吃不准,毕竟那年月消息闭塞,虽是省与省之间,但想把问题闹明白,也不是一两天的事儿。但有一个人却很清楚那边的事情——刘迈。
  
  刘迈,昔日殷仲堪手下的参军,因讽刺桓玄,被殷仲堪骂做疯子,此人实际上惯于见风使舵,一点儿都不疯。刘裕早就把扬州夺权的事儿告诉了他,干吗告诉他呢?皆因刘迈的弟弟刘毅参与了夺权,刘裕便打算将刘迈也争取过来,以作内应。
  
  刘裕派了一个叫周安穆的人将此事对刘迈详细说之,刘迈听后又惊又怒,怕担干系,想告诉桓玄,却又不敢,因为事关自己的弟弟,一个弄不好,自己究竟参与与否,可说不清楚啊。因此他便沉默了,也不说参与刘裕的行动,也不说不参与。
  
  周安穆见刘迈不表态,知道他正在天人交战,也不催促,径自回去复命。
  
  刘迈一个人在家里,天人交战了好几天,还是没战出个头绪,这天正在发堵,突然接到一封手书,一瞧,腿肚子差点转筋,原来是桓玄写的。
  
  桓玄当然不知道刘迈的弟弟是刘裕一党,但他知道刘迈和刘裕是认识的,而且关系也不坏,于是这天他就给刘迈去了一封手书,说刘裕最近怎么样啊?北府一带人情如何啊?
  
  桓玄只是例行公事,刘迈却做贼心虚,接书一看,心里一沉:我的个天,他知道了!
  
  其实桓玄根本不知道,刘迈心里有鬼,人家一问,他就虚了,越寻思越害怕,第二天跟头把式跑去桓玄处,就全说了。
  
  桓玄不听则已,一听惊得面无人色,刘迈还说呐,说此事与我可没半点干系,全是我弟弟干的。桓玄说那是,否则你也不敢来告密,那个,封你为重安侯,去吧。
  
  刘迈得了个侯爷的爵位,他七上八下的走了。
  
  走了没多远,桓玄突然说回来!
  
  刘迈又七上八下的回来了。桓玄问:刘裕造反,你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呢?
  
  刘迈说那都是刘裕派人来告诉我的,那个人叫周安穆。
  
  哦,他人呢?
  
  这个……走了!
  
  你没抓他?
  
  没有。
  
  当时为何不抓?!
  
  ……
  
  刘迈没想到算计来算计去,这个环节疏忽了,是啊,我这么忠心于桓玄,那周安穆来撺掇我投靠刘裕,我怎么不捉他呢?这个……
  桓玄那脸色已经青了,哦,他来找你,你不抓他,却来告密,口口声声忠心于我,实则却想两面不得罪,打算顺风倒,是吧?要你何用!推出斩首!
  
  所以说别做叛徒,世上之事,一且莫做,二且莫休,关键时刻,犹犹豫豫,自以为会把握时机者,往往反被聪明所误。
  
  斩了刘迈,桓玄并不手软,撒开大网开始捕杀刘裕一党,可叹建康城中潜伏的王元德、辛扈兴、童厚之三人不幸被捕,做了革命先驱。
  
  刘裕得悉建康事变,自徐州起事,令孟昶守卫京口,放出风去,说益州军已得荆州,王元德已得石头城,历阳桓氏军马已被夺权,等等,其实都是烟幕弹,要的,就是民众、官吏群起响应,造成巨大声势。
  
  桓玄杀了王元德等,以堂兄弟桓谦为征讨大都督,以骁将吴甫之、皇甫敷为副手,举兵往北,讨伐刘裕。吴甫之、皇甫敷二军,乃桓玄起家的兵马,十分骁锐,故此桓谦有恃无恐,雄赳赳气昂昂,要亲自与刘裕过招。桓玄一看他兄弟这个样子,担心了,便出谋道:“刘裕兵锋甚锐,切不可掉以轻心,如有一个闪失,则刘裕成事而我大事去矣!你们往北剿灭刘裕,刘裕也会往南迎战你们,我看,建康城外有覆舟山,尔等就将大军藏于此处,静待刘裕来。刘裕自京口起兵往建康,一路无人阻挡,必然轻敌,轻敌则锐气尽,此时你们突然自覆舟山杀出,他必错愕,错愕则军乱,军乱则不战自退,届时尔等勿追,只需按兵不动,刘裕即便回来,见进兵不得,也只好退去,此上策也。”
  
  桓谦一听什么?上策?哦,让我等着他,等他来了,再吓唬他,吓跑了他,还不能追,这叫什么上策?!哎呀,刘裕乌合之众,陛下何苦焦虑?看我们的吧!
  
  他不听桓玄那一套,率军走了。
  
  公元404年3月,桓谦手下大将吴甫之率军在前开路,与南下的刘裕军马相遇于江乘(今江苏句容北),一开始,吴甫之兵马十分生猛,狂冲猛打,刘裕军抵敌不住。刘裕见状大怒,奋起精神,纵马抡刀,当头厮杀,手下人受其感染,个个悍不畏死,舍命掩杀,方与吴甫之的军队战了个平手,吴甫之见敌军纷纷豁出性命,他也急了,他深知将是兵之胆,刘裕军马之所以能将败势扳平,全靠刘裕舍死忘生冲锋在前,于是他也持兵器往前猛冲,想学刘裕的样子,给自己的手下做个榜样,谁知刚冲杀到前方,运气不好,正遇刘裕,这家伙能耐不济,被刘裕一刀砍了。
  
  主将一死,军无战意,吴甫之全军皆败。刘裕领兵奋进,以檀凭之为前锋,行至罗落桥(今江苏南京东北长江南岸),又遇皇甫敷。皇甫敷也是勇将,不次于吴甫之,一个冲锋,大败檀凭之,檀凭之死战不退,阵亡。
  
  刘裕惊闻檀凭之战死,怒发冲冠,气势如狂,舍了大队人马不顾,自领一军猛进,却正入皇甫敷包围圈中,刘裕就如得了失心疯一般,四面八方敌军全不放心上,一心只为檀凭之报仇,挥刀大砍,皇甫敷人马虽多,一时也奈何刘裕不得。
  
  但刘裕一冲动,擅自离开大队,所带毕竟人马不多,此刻猛杀一阵,看看死伤殆尽,刘裕本人则背靠一棵大树,仍手持大刀奋战不已。
  
  皇甫敷持一支铁戟,大呼刘裕投降,刘裕也不回话,只是拼杀,谁接近他,他就砍谁,皇甫敷长叹一声:“刘裕,既然你不投降,那你说吧,想怎么死?!”说着,挺铁戟便刺,刘裕正在苦斗,猛见铁戟来,奋力一闪,同时目光如炬,瞪着皇甫敷,口中霹雳一般响了一声大吼,唬得皇甫敷肝胆俱裂,竟不敢再刺第二戟,往后退去。
  
  张老三长坂桥头一声吼,惊死曹将,可那是小说,说到实际中,这刘裕也可比张飞了。
  
  此时刘裕的大队人马已经赶过来,皇甫敷以多打少,尚且战刘裕不下,何况人家全伙都来?登时大败,混战中不知谁一箭射出,正中皇甫敷额头,此人一个倒栽葱,打马上折了下来,刘裕一看,挺刀直取皇甫敷,皇甫敷重伤不起,临死前喊道:“若刘君得了天下,请善待我的子孙!”
  
  刘裕大喝道:“我答应你!”言罢一刀,皇甫敷首级滚出老远。
  
  刘裕日后建立宋朝后,并未忘记这一幕,终其一生,对皇甫敷的后代都很照顾。若有人以此为蓝本,刚好可以写一段爱恨情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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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6-5 21:44:37 | 显示全部楼层
争霸年代(23)
  
  刘裕杀了吴甫之及皇甫敷,全军埋锅造饭,吃罢继续前行,去斗桓谦。刘裕下令:全体士卒将身上剩余的干粮全部丢掉,不许带一粒。打胜了,就用敌军的粮草补充自己,打败了,虽死无恨。
  
  把项羽破釜沉舟那一套都用上了。
  
  行军至覆舟山,刘裕令部分士卒登上山顶,遍插旌旗,其余各路人马分散前进。桓谦军一瞧,吓一哆嗦,漫山遍野全是刘裕的人马,数不胜数,往山上一看,旌旗蔽日,好家伙,人真多啊。
  
  皇甫敷吴甫之刚死,桓谦的人马惊魂未定,又被刘裕的疑兵之计所惑,更无斗志。刘裕打仗,从来都是身先士卒,就见他纵马前行,手持大刀,身后将士数路并进,待到两军接战,刘裕军无不以一挡百,桓谦人马虽多,却拦不住,忽而有人顺风放火,火势漫天,桓谦军大溃,败往建康,于路途之上,降了刘裕不少。
  
  桓玄一听桓谦败了,吓得跳起来就走,皇帝也不做了,领着数千人往荆州而去,一路上狼狈不堪,哪有数日前做皇帝的半分景象?其实他手下论起能打的部队,还是有一些的,特别是一些荆州带来的老部属,但由于桓谦的主力人马已败,桓玄对自己再无信心,便打算弃了江南,往荆州一带聚拢人气,给刘裕来个来日方长。
  
  不提桓玄逃走,单说刘裕,一进建康城,情义无价,第一件事就是为王元德、辛扈兴、童厚之平反,将其定位为烈士,王元德的弟弟王仲德为此哭得泪人一般,刘裕怀抱王元德的遗腹子与之对泣,那场面,感动死人。
  
  哭完烈士,杀仇人,将桓玄留在建康的亲戚杀个罄尽。
  
  杀完了,文武百官各安其职,恢复往日法度,废除桓玄在时的一切规章。
  
  都做得七七八八,刘裕封自己为都督扬、徐、兗、豫、青、冀、幽、并八州诸军事,徐州刺史,好家伙,如此大官,古来罕见。
  
  跟着混的,各有好处,刘毅为青州刺史、何无忌为琅邪内史、孟昶为丹阳尹、刘道规为义昌太守、魏咏之为豫州刺史、诸葛长民为宣城内史。
  
  慢来,诸葛长民不是受命去夺刁逵的历阳军么?夺了没有?前面说了孟昶夺了广陵军,刘裕夺了京口军,诸葛长民呢?
  
  他没夺成。
  
  他到了历阳,还没等夺权,刘裕便起事了,刁逵知道诸葛长民与刘裕关系不错,便将其拿下,装入囚车,打算送到建康给桓玄处理,谁知囚车走在路上,桓玄已败,押送的那些个官差一瞧,算了,咱也革命吧。他们打开囚车,放出诸葛长民,奉他为主,回到历阳。此时桓玄逃离建康的消息已传到历阳,刁逵欲逃走,被手下反水的给拿了,正要押送到刘裕处请功,诸葛长民到了,斩刁逵,自认历阳首脑,也算有些马后炮的微功,于是刘裕将他也赏了。
  
  功臣不是白赏的,赏完了,还得提着脑袋去干,于是刘毅、何无忌、刘道规等领兵继续追击桓玄。
  
  桓玄干嘛呢?
  
  他一面拉着晋安帝狂跑,一面派人沿途阻拦刘裕的追兵,谁知何无忌等人煞是神勇,一路屡破桓玄军,硬是拦不住,与桓玄追了个前脚接后脚,一口气追了几个月,一直追到峥嵘洲(今湖北黄冈西北),追到这个地方,可就不单单是追击了,应该叫做深入敌后,因为这里,已经到了桓氏士族的地盘。
  
  桓玄跑到这儿,也不跑了。怎么?到家了,还跑什么?你愿意追就追,追上咱看看谁打谁。
  
  刘毅、何无忌等人尾随而来,一瞧桓玄不跑了,嗯,呵呵,跑不掉了吧?嗯?等等,不对劲儿啊。何无忌等远远一看,娘啊,就见此处桓氏大军骤现,足有数万人之多,敢情人家家里还有这么多存货。
  
  桓玄逃离建康的时候,才带着几千人,一路上打打杀杀,死伤大半,因此何无忌等人片面的认为桓玄已经没什么军队了,哪料想在此处竟有如此多的敌兵?
  
  原来桓玄可不白给,他边跑边派人回荆州招兵,招好之后,立刻带到前线厮杀,现在这数万桓氏军队,都是不足旬日间招来的,桓玄就指望着用这支军队翻本呢。
  
  刘毅、何无忌见敌军人多,己方人马追了一路,此时还有数千,便不愿打了,打算回去找刘裕,搬来大队人马再说,但刘道规不同意。
  
  刘道规说咱和桓玄都面对面了,哪能跑呢?你不跑,可能他还不敢打你,你一跑,他一追,咱非败不可,这一路不就白追了么?桓玄虽然招了好些荆州子弟,但他是败军之将,内心实则很虚,两军相遇勇者胜,只要咱们团结一致,奋不顾死,桓玄必败。
  
  说完,刘道规当先率领一路人马,刘毅、何无忌跟随,直扑桓玄军,当时的风刚好刮往桓玄军方向,刘道规下令放火,一时间火船频发,引燃桓玄军的战船,桓玄这数万人马是短期内招来的,人数虽多,但未经训练,打起仗来,心理素质很不过关,一瞧火起,便慌了大半,刘道规趁机使艨艟闯入桓玄舰阵,登敌船大肆砍杀,桓玄军大乱,一时间有逃的有打的,无法形成统一的战斗力。
  
  实际上直到此时,桓玄依旧很难说是否会败。
  
  因为他人多,他的兵马有数万,而刘道规只有几千,多出敌军几倍,如果他能坚持作战,胜负还很难料,可哪知,关键时刻,桓玄自己掉链子了。
  
  他所在的帅船上,有一艘救生艇,这艘艇的意义就在于,一旦打不过,解下来放到水里,好乘坐它逃命。
  
  按理说今日这场大战他不该输的,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是这些日子被刘裕打怕了,形成了条件反射,反正桓玄竟鬼使神差的将这艘艇解了下来,放入水中,俨然要逃跑。
  
  局面本来就乱,主帅还想逃走,荆州兵一看,全泄气了,就你这模样还给你卖命?回见吧。立时溃退,桓玄指挥不灵,眼看刘道规越来越近,他真个坐上小舟,向西而逃。
  
  不该败的这一仗,他还是败了,好不容易在荆州招来的生力军,全部溃散,桓玄挟持着安帝直奔江陵。
  
  峥嵘洲这一仗,桓玄不但输掉了战争,也输掉了桓氏在荆州一带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威信,自此,荆州人再也不以桓氏为领袖。
  
  江陵是荆州旧地,桓氏的老巢,桓玄本以为进了江陵就等于进了保险箱,岂料接连大败,人心不古,一入江陵,桓玄左右人等纷纷想暗杀桓玄,以图刘裕重赏,他们拉帮结派,你我相伤,火并不断,桓玄见大事不妙,忙逃出江陵,欲投汉中。
  
  这一日,桓玄凄凄惨惨,身边只有寥寥数十人,往汉中走,正走间,忽遇一伙人马拦路,仔细一瞧,竟是益州刺史毛璩(qú)的侄子毛修之,官拜屯骑校尉。还记得桓玄刚称帝时,我说过益州不服竖起反旗么?那反旗便是毛璩竖的,换句话说,毛璩与桓玄是水火不容,他反对桓玄称帝,比刘裕还早呢。
  
  桓玄一见是毛璩的侄子,心头一动,便要手下人准备厮杀,却见毛修之满面带笑。说我们四川并非都反对你,除了益州我伯父毛璩,其余地方的人还是很赞成你推翻那无能的司马氏的,今日陛下落难,我特地接陛下入蜀,咱们重打鼓另开张,以蜀地之殷富,对抗刘裕,有何不可?
  
  桓玄本是遭难的凤凰不如鸡,一听毛修之如此说,心下感动,一感动,判断力就失效了,你本就是个丧家之犬(荆州都呆不下去),对四川又没什么特别的恩惠,蜀地的人干嘛要接纳你,与刘裕作对呢?桓玄全然不考虑这些,只顾跟着毛修之进了四川,走了不久,前方又出现一支队伍,约数百人,细一看,是送葬的,排场还挺大,桓玄便问这是谁死了?
  
  毛修之说我叔叔毛璠刚刚病故,这是给我叔叔送葬的,领头的,就是我的堂侄毛祐之。
  
  哦,桓玄并不生疑,径直迎着送葬的队伍走去,正遇毛祐之。毛祐之一瞧,桓玄!他把手一招:给我打!
  
  一时间箭矢如雨,桓玄身边护卫死伤一片。哎哟!桓玄知道不好,回头再找毛修之,踪迹不见,就知道上当了,他领人欲逃,怎奈对方箭矢太多,逃不掉,不一会儿,身边人等几乎死光,忽见一人飞身跃过,抽刀便砍,口中叫道:“益州督护冯迁在此!”
  
  桓玄面如死灰,口中犹道:“你是何人,敢杀天子!”
  
  冯迁道:“我杀天子身边的贼罢了!”刀落处,桓玄人头离颈。
  
  桓玄篡位,公开打出反对旗号的,一个是刘裕,一个是毛璩,毛璩比刘裕还早,却没与桓玄在战场上见过面,时至今日,赶走桓玄的是刘裕,杀死桓玄却是毛璩,此二人真是天道暗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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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6-5 21:49:54 | 显示全部楼层
争霸年代(24)
  
  桓玄死了,刘毅、刘道规、何无忌等人得到消息,大喜,恰逢逆风天气,几个人一商议,桓玄已死,何必急于进兵?休息几日吧。便在荆州之东休息下来。
  
  这一休息坏了,桓谦尚且未死,桓玄旧部尚在,见刘毅军迟迟不来,于荆州纷纷起事。前番桓玄至江陵时,因部下叛变,火并不断,故此弃江陵入蜀地,此时江陵无主,唯有晋安帝司马德宗尚在城内行宫中。原来桓玄自打被刘裕战败,一路奔逃,都带着晋安帝,唯独江陵内乱时,他逃得匆忙,忘了带上这白痴,将其留在城内。
  
  桓谦等再举反旗,其大将名桓振,乃桓玄侄儿,率军猛攻江陵。
  
  桓谦还有军么?
  
  哪里还有什么军,都是招来的四方匪盗,亡命之徒,凑一凑,也有个几百人,江陵是个大城,凭这几百个绑匪去打江陵,本是不可能的,怎奈桓玄一败,兵丁散尽,城防虚无,一片烂摊子,因此这几百个盗匪轻易冲入城中。
  
  桓谦、桓振直奔行宫,见到安帝,桓振大怒,说桓氏何曾辜负国家,受此屠灭大祸!说完,这家伙举刀就要杀安帝,旁边有安帝的弟弟司马德文,见状大惊,忙拉住桓振叫道:“杀桓氏乃刘裕所为,岂是我兄弟的意思?!”
  
  好可怜,堂堂亲王,为求一命,负心说话。
  
  桓振是粗人一个,平日里只知道杀人放火,怎会听司马德文之言?旁边桓谦倒是清醒,他深知若要存活下去,安帝万万杀不得,此一时彼一时,当初桓玄得势,要风有风要雨有雨,此时四方讨伐桓氏,能保住自己这一脉的,唯有安帝,只要把持了安帝,便能挟天子令诸侯,因此安帝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可杀不得。他拼命拦住桓振,方才使安帝免于血光之灾。
  
  不久,桓谦主持了一个归政仪式,宣布将政权还给安帝,同时胁迫安帝,封自己为宰相并江州、豫州刺史,桓振为荆州刺史、都督八州军事。
  
  好笑的是,刘裕给自己封的官,也是都督八州军事,与这桓振刚好重复,不过刘裕是实权派,桓振是空头司令。
  
  前面说了,桓谦、桓振招的都是些江洋大盗,这些人哪有什么政治头脑,谁胳膊粗力气大,他们就听谁的,桓振是个武将,强盗们当然更喜欢他,因此没多久,江州实权几乎都为桓振所有,桓谦成了摆设。
  
  桓振在江陵招兵买马,聚草屯粮,四周老百姓苦等刘毅大军不来,见桓氏势力有复兴的景象,便又纷纷投靠桓氏,没多久,桓振竟有兵数万,他派桓氏宗亲桓蔚驻守襄阳,将荆州一带重新连成一片。
  
  刘毅等惊闻桓振兵戈又起,忙率军前行,奔江陵而来,桓振闻报,让桓谦、桓蔚迎敌,桓谦桓蔚是两个粪叉,打仗不行,被刘道规、何无忌迎头战败,何无忌自领一军,扑向江陵,桓振见何无忌来,并不害怕,点起人马,准备迎战。
  
  何无忌,是刘牢之的外甥,北府兵旧部,要说打仗,那是不含糊,但要看对谁,打别人可以,打桓振有点儿悬。
  
  桓振,桓玄的侄儿,他的父亲,是桓石虔,桓温的侄子。
  
  很早以前我就交待过,桓石虔乃东晋利剑,此人与桓温数次北伐,名动北方,羌氐各族,无人不识,号为虎将,有万夫不当之勇。桓振,深得乃父真传,自幼习武,勇冠三军,其胆量武功,只在桓石虔之上,不在桓石虔之下,这是个猛人。要么招来的那些个强盗怎么乐意听他的呢?
  
  桓振的部下,也都是些亡命之徒,打起仗来不要命,平日里拿酒当水,打仗的时候,杀一阵,喝一阵,喝得晕里晕乎,又跑过去杀一阵,全是这类野兽,战斗力甚为可怕。何无忌显然对桓振没有了解,匆匆忙便追到了江陵。
  
  到了江陵一看,好家伙,桓振是严阵以待,何无忌也不多话,领兵就上,一场鏖战,毫无悬念的,被桓振杀得大败而逃。
  
  对付桓振这类死了就当睡着了的主儿,恐怕只有刘裕这类动辄一个打一帮的主儿才是对手。
  
  何无忌战败,刘毅、刘道规一看,桓振厉害,不能再打,便挥军直入江西寻阳,此处镇守的,乃刘牢之之子刘敬宣。刘敬宣感念刘裕击走桓玄,见刘道规等忽至,忙倾其所有资助,刘道规等得了兵员、铠甲、器械,兵势复振,便挥军向夏口,打算再入荆州。
  
  桓振听说刘道规、刘毅三将又来,不放心上,派将军冯该、孟山图、桓仙客互为犄角,把守要害,与刘道规等相持。刘道规深知,上次大败,军心不稳,这次若不能得胜他几场,只怕荆州难下,于是他奋起精神,学习乃兄刘裕的样子,奋不顾死,亲自领兵猛攻冯该等,刘毅攻孟山图,何无忌做后盾,主将奋勇,军卒胆大,连续打了一个上午,终于击溃敌军,生擒孟山图、桓仙客,冯该逃走。
  
  夏口一战胜利后,刘毅挥军直取巴陵(湖南岳阳),此处尚有残余的桓氏势力,先剪灭江陵羽翼。攻克巴陵,尽杀桓氏旧部后,与刘道规等合兵一处,共赴江陵,准备与桓振死磕。
  
  刘裕军再占上风,消息传遍南方,有那观望的,便重新将赌注压在了刘裕一方。如南阳太守鲁宗之,主动起兵攻打襄阳,赶跑了桓振安排在此处的桓蔚。
  
  桓蔚逃回江陵,桓振一见,焦躁无比,他亲自率领军队屯扎在江陵前沿,把那位晋安帝也带在身边,关键时刻,这也是肉票啊,随后写了封信给刘毅、刘道规、何无忌三人,说别打了,我桓氏发迹于荆楚,也只想在荆楚一带过日子罢了,这样好不好,我把皇帝送还给你们,你们同意我拥有荆州、江州,如何?
  
  刘道规三将一看此信,大怒,说痴心妄想,除非桓振投降才罢!
  
  桓振闻听三将不许,亦怒,便要点兵迎战,忽闻南阳太守鲁宗之战败桓蔚之后继续进兵江陵,已到了江陵以北二十里处。嘿!桓振怒上加怒,你鲁宗之算个什么东西,也来趁火打劫?他留桓谦、冯该守城,自带人马去战鲁宗之。
  
  鲁宗之打败桓蔚,占领襄阳,自以为桓氏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胆子易发大了起来,哪里知道桓振的厉害,果然,只一仗,被桓振杀得丢盔弃甲,舍命狂逃,桓振杀得兴起,挥军猛追不已,正杀得高兴,忽见探报赶来,哆哆嗦嗦言语不清,桓振恼火,大声喝问何事惊慌?探报道:将军战鲁宗之时,那刘毅等已然取了江陵城!
  
  啊?
  
  怎么回事?
  
  桓振离城不久,冯该便率军去守豫章口,此处乃江陵城入城必经之所,此口若破,江陵就在眼前。那冯该本是夏口之战的败军之将,见到刘毅等三人的军队,犹如老鼠见猫,哪有心思抵挡?见仗即跑,豫章口被刘毅等一鼓而破。桓谦在江陵城内一听说什么?冯该走了?刘毅来了?算了,我也走吧。
  
  他自认为桓振不在,凭自己难以守城,便弃城而逃。刘毅等大摇大摆进了江陵。
  
  江陵失守,桓振军士气大跌,登时逃散大半,桓振带少数人马逃往武当山以北的湖北郧县,桓谦、桓蔚等投奔后秦而去。
  
  公元405年3月,桓振在郧县休息了一阵子,觉得恢复了些元气,便再度起兵,奔袭江陵,此时晋安帝早已被接回建康复位,刘毅、刘道规、何无忌、毛璩等俱受皇封,升官发财,江陵也早由晋朝宗室司马休之驻守。司马休之见桓振又来,忙点兵接战,桓振真是厉害,都说落魄凤凰不如鸡,他却是瘦死骆驼比马大,别看在郧县招的都是民兵,真有战斗力,加上此公勇猛绝伦,旧部都是盗匪,竟一战而破司马休之,再次占领江陵,
  
  桓振已是穷途末路,司马休之却仍旧遇仗就败,可见司马氏早已烂到了骨子里,不亡都难,在此为那宣皇帝司马懿大哭三声。
  
  桓振又占领江陵的消息传遍湖北,刘裕手下建威将军刘怀肃驻军湖北京山,闻报大惊,立刻率军平灭,并请求刘毅派兵援助。刘毅派部将唐兴领军驰援刘怀肃。
  
  刘怀肃,刘裕的堂兄,北府兵旧部,往日里屡次随刘裕征讨孙恩,战斗经验丰富,他自京山往江陵走,七天便到!熟悉湖北的人可以想想,那个年月,从京山到荆州市,七天走到,是否很快。
  
  到了一看,桓振早已等在那里,他逃去郧县的时候就带去一些人马,在郧县又招了一些,回到江陵后有扩招了许多,如今一看,竟有兵马三万。桓振跃马持矛,当先冲击刘怀肃部,刘怀肃并唐兴挥军接战,一场好杀,天昏地暗。桓振知道,此战若不胜,桓氏休矣,因此奋起神威,狂打猛冲,势如疯虎,手下兵将见主帅英勇,也跟着冒死突进,箭矢如雨;刘怀肃也深知,如此战失利,桓氏阴魂不散,必将再次雄霸荆州,剪灭益难,便也舍了这条性命,冲锋在前,未尝后退一步。忽然一支流失,正中刘怀肃额头,怀肃哎呀一声,倒头落马,左右忙扶起,但见额头鲜血淋漓,不知伤有多重,部下一见,个个惊慌,都说主帅负伤,还是先退兵吧!
  
  刘怀肃一听要退兵,猛然奋起,一把撅断头上箭杆,满面流血,跳上马背,圆睁双目大叫道:“围着我干嘛?杀呀!”说完,纵马持矛,往来冲突,部下一看主帅如此悍勇,我等虽死何憾?便也不拿性命当性命,拼了命的往前冲。
  
  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桓振虽勇,多数士卒毕竟是新招的,见敌军个个视死如归,便怕了,正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谁怕谁吃亏,桓振军开始败退。一开始是局部败退,渐渐的变成了大量败退,终于全军溃退,只有桓振等不多几人,犹自拼杀不已。
  
  刘怀肃见桓振猛如霸王,擒获不易,便令人放箭,桓振怒吼连连,明知大势已去,就是死战不退,尽力拨打雕翎,可浑身是铁,能做几颗钉子?不一时身中数箭,却仍旧向前猛冲,终于力竭血尽,载落马下,被晋军冲上来割了首级。
  
  这位桓氏最后的猛将,在这最后一战中,从始到终,未退后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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