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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宝宝寒

[分享] 洪荒妖孽——五胡十六国战记----电脑前的红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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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6-7 20:30:58 | 显示全部楼层
争霸年代(36)
  
  何无忌死的时候,刘裕率军自山东回,刚到下邳,又往前走了一路,惊闻何无忌死讯,刘裕怕天师道水师逼近建康,觉得大军行进速度不够,便自带一队人马,才几十人,去盔脱甲,减轻负重,骑马往建康狂奔,意欲于天师道水师之前,先入建康城,布置城防。
  
  410年,4月,刘裕到达建康,以卢循猖獗,上表请自罚,晋安帝不许。
  
  左右是做姿态,罚不罚的没意义。
  
  刘裕办事就是快,缺了他还真不行。一到建康,他立刻传令:青州刺史诸葛长民、兖州刺史刘籓、并州刺史刘道怜,立刻率军勤王,入卫建康。
  
  没办法,征南燕的队伍还在路上,先把这些个调来用一用。
  
  你看,刘裕不回建康,何人可调动得了这些个军队?可见此公此时此地,已真正成了东晋第一人。所以当老大不容易,要不是灭桓玄、灭南燕,又如何能号令四方呢?做老大的,就得有十全武功,输得起命,打得起仗才行,几百年出一个,难呐!
  
  话说健康这边,还有个不服刘裕的呢——刘毅。
  
  刘毅那也是军功卓著,当初灭桓玄,也有他一号,灭桓振,他也是冲锋在前,刘裕要不是因为他在争权,也不会急哧白咧的忙着伐南燕树威立腕儿,人家大小也是开府仪同三司呢,当朝一品啊。
  
  刘裕征燕大功告成,这刘毅甭提多堵得慌,论军功,明显刘裕高他一头,这不行,诶!这次卢循闹起来了,好,该着我刘毅立功,你刘裕不是灭了南燕么?我刘毅就平了卢循给你瞧瞧!
  
  那刘毅怎么早不出兵呢?怎么何无忌战死的时候他不出兵呢?
  
  没办法,那些日子里,他病了。无巧不巧,刘裕刚一回到建康,他这病就好了,好病之后刘毅可憋不住了,立刻发兵,去战天师道。
  
  刘裕这人,挺重感情,虽说他明知刘毅此举是针对他,但还是给刘毅去了封信,信上说兄弟,你可小心啊!我和天师道作战不止一次,可晓得这帮人是很变态的。此番他们从南到北,一路得胜,舟船犀利,不可轻视啊,兄弟,我看你还是别单独去,等我的人马到齐,船只准备好,咱俩一起去如何?
  
  写完信,刘裕让兖州刺史刘籓亲自驾船送信。干吗让刘籓去呢?敢情他是刘毅的堂弟。你看刘裕这威信,连对手的弟弟都给他卖命。
  
  刘籓追上刘毅,将信给他看,刘毅不看则已,一看大怒:“他刘裕这明明是跟我摆往日的一时之功!”他红着眼睛看看刘籓:“难道你以为我不如刘裕么?!”说罢,一把摔掉书信,率水师两万,去战卢循、徐道覆。
  
  卢循与徐道覆此时正在分兵作战,卢循往长沙、荆州一带打,徐道覆往江南一带走,忽闻刘毅两万水师前来,二人立刻合兵一处,于长江中下游的桑落洲与刘毅相遇,这一场好杀,天师道屡战屡胜,锐气正足,大败晋朝水师,刘毅惨透了,只领数百人逃走,所有军资器械船只全部丢弃。
  
  打败了刘毅,俘虏了大量晋军,卢循就问他们:刘裕回来了没?
  
  答:回来了。
  
  卢循可真不错,一听这话,立刻下令:退兵。
  
  徐道覆一听就急了,刘裕把你吓成这鸟样?听名字就撤兵啊?不行!我军屡战屡胜,这次非要碰碰刘裕不可!
  
  卢循也生气了,与徐道覆吵了个面红耳赤,最实在掐不过姓徐的,从了。
  
  刘裕这时候干嘛呢?
  
  修建康城墙呢。他招了大量的民工拼命筑城,他知道刘毅准败,贼人准来,赶紧修城。
  
  此时他手里有多少人马?
  
  一万人都不到,几千而已。
  
  不对呀,他伐南燕那数万人马呢?
  
  在自山东回来的路上,不知怎么回事儿,全病了,瘟疫流行,病倒大片,加上受伤没好的,能打仗的,还剩这几千人儿。
  
  行啊,几千就几千吧,反正刘裕习惯了一个人打一帮人,就可着这几千人用好了。
  
  不久,刘毅的败兵回来了,一问,说可了不得,卢循战甲十万,战船百里,巨舰高达十二丈,古来无有,不可敌也!
  
  把刘裕吓一跳,饶是他胆大,也不得不吸口冷气,忙加紧招兵,力图新老兵一起用,战胜卢循等。
  
  诸葛长民等地方刺史也挺害怕,他们建议刘裕,将皇室北迁,舍弃建康。刘裕不干,没等打呢就跑,那还打个什么劲儿啊?不行,死也死这儿,不走。
  
  那位和刘毅穿一条裤子的孟昶此时也来劲了。这孟昶啊,这段时间特有人缘儿。怎么呢?打卢循起兵的时候起,这孟昶就说,不可敌也,敌则必败。结果真是如此,朝廷兵马狼狼大败。何无忌在豫章抵挡徐道覆,孟昶又说了:此人必败。结果又是如此,何无忌死了。刘毅此次发兵,孟昶又说了:必败。结果又被他说中,刘毅大败而归。因此,建康城中的官员,对这孟昶特崇拜,嘿你看他,一说一个准儿,有见识!
  
  这次刘裕回来了,大修建康城,积极招兵,令各部勤王,准备打恶仗,孟昶还是那句话:必败。
  
  因为他几次都说中了,所以这次人们特信他,拿他当活神仙,日日吹捧,孟昶越发得意,便忘了自己吃几碗干饭了,觉着和别人说都没用,索性找到刘裕,直截了当告诉他:别打了,打则必败,还是跑吧。
  
  诸葛长民等人让刘裕迁徙晋皇室,刘裕虽不满,但没生气,因为害怕就想跑,是人之常情么。可孟昶来劝刘裕逃走,刘裕可火儿了。
  
  怎么呢?
  
  原来,几个月前刘裕征南燕的时候,当时朝廷里大多数官员都不赞成,认为刘裕打不赢,唯独这孟昶赞成,在孟昶的支持下,刘裕才顺利发兵。可此时天师道大军压境,孟昶却一心要逃走,与征南燕时的表现大相径庭,因此刘裕才特火儿。
  
  那刘裕火儿什么呢?
  
  火儿的是,这孟昶,小人一个。
  
  孟昶和刘毅是一伙儿的,当初二人商量好了,不让刘裕回朝廷,刘毅掌兵权,孟昶掌政权,后来刘裕太强势,这计划泡汤,为什么刘裕征南燕只有孟昶赞成?因为孟昶算准了,刘裕必败。你若败了,我夺你的权还不容易么?所以就他老哥儿一个赞成刘裕出兵。这刘裕不是不知,可不好说什么。那么今日天师道来了,本应万众一心的时刻,孟昶又死气白咧的非要逃跑不可,和上次赞成出兵南燕一样,其实都是在拆刘裕的台,只不过表现手法截然相反。
  
  刘裕什么人?怎会连这个小九九都看不出?因此他那火儿腾就起来了。他瞅瞅孟昶,道:“今日晋朝,军镇压于外,强寇逼于内,人心不稳,若一迁徙,必然全国土崩瓦解,那时就凭这群败兵,能到江北吗?即便能到,又能支持几日?今日兵虽少,足可一战!若战胜敌军,则君臣无恙,若不能战胜,我当横尸朝堂,宁可以身殉国,不能苟活草间!我决心已下,你无复多言!”
  
  孟昶和刘裕当初是一起起兵反桓玄的,那是兄弟伙啊,何时被刘裕如此顶撞?他面子挂不住,也火儿了,说好好好,你不听我话,一定要战,战则必败!与其到那时候再死,我不如现在就死!你杀了我吧!
  刘裕冷笑一声:“嘿,想死啊?那好哇。你现在就领兵去迎战天师道,那岂非死得其所?去吧。”
  
  孟昶气得几乎吐血,大丈夫可杀不可辱!他回到家中,写了个奏折:刘裕北伐南燕,大家都不同意,唯独我孟昶支持,致使天师道反贼乘虚作乱,社稷威逼,臣之罪也!引咎以谢天下!
  
  写完,他一仰脖子,喝了毒药了。气性可真大,硬是服毒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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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6-7 20:34:28 | 显示全部楼层
争霸年代(36)
  
  卢循的天师道水师越来越近,京师戒严。晋安帝头脑过于大傻,不能统筹全局,由他弟弟琅琊王司马德文坐镇朝堂,刘裕坐镇石头城,令参军刘粹回扬州京口,将自己的儿子刘义隆也带走,那时刘义隆才四岁。
  
  打仗前送走儿子,看来是做好了回不去的准备了。
  
  刘裕巡查城防的时候,就发现老百姓纷纷往长江上看,他挺奇怪,往日里一说要打仗,老百姓挑起扁担就走,怎么今日不走了?还看热闹?有人告诉他,说将军勿怪,这都是将军威名导致。将军如果还在山东未回,老百姓早就跑了,只因为将军在此镇守,百姓方有恃无恐。
  
  哦,刘裕挺高兴,看来我蛮成功嘛。
  
  但刘裕还是担心,建康城中,军卒不多,卢循有十万之众,己方能战者,兵不满万,就是加上诸葛长民等刺史的外来军,也没天师道的兵多,这要是打起来,一定很惨烈,胜负难料啊。
  
  他这个心事,让一个参军叫张劭的看出来了,张劭说将军,若敌军到了岸边,下船直攻入来,则彼方士气大盛,锐不可当,那时胜负难料,请将军不要在城外与之激战,而要据城自守。若敌人不过长江,隔岸对望,不发动猛攻,则其锐气一过,必为我所擒!
  
  嗯,刘裕点点头,关键还是看敌军是否主动来战。
  
  刘裕、张劭的这个担心,正是徐道覆的决心所在。
  
  这徐道覆,可了不得,此人心机颇深,懂兵法,是个文化人儿,可比卢循强多了。他一看就看透了刘裕的软肋——兵少,惶恐。
  
  徐道覆找到卢循,说老板,我打好主意了,咱们一到了建康城下,立时全员上岸,向城池发动猛攻!我军连番胜仗,锐不可当,士气高昂,刘裕手下都是些征伐山东回来的疲弱兵卒,不足为据,各刺史之军乃弱旅,更不在话下,只要我军拼死一战,刘裕必败!
  
  这徐道覆好生厉害,他说的刚好就是刘裕怕的。卢循听了此话,瞅瞅徐道覆,我说姐夫,以前咱们和刘裕交过几次手,次次都败了,现在军中一听刘裕的名字,都害怕。你有什么本事让这些个徒众舍死忘生攻打建康呢?
  
  徐道覆一听,那好办啊,咱学项羽破釜沉舟啊!一上岸,便将战船全部烧毁,绝了后路,你看他们是不是拼死攻城!
  
  啊?卢循把脑袋一摇:算了吧。照你这法子,那咱们得死多少人啊?
  徐道覆一听,真是怪道,打仗能不死人么?那你说该怎么打?
  
  卢循说姐夫,你看,咱们还没等到建康呢,那孟昶就嗑药嗑死了,这说明什么?说明咱军威壮猛啊,硬是把敌人吓得服毒了,对吧?由此看来,从大势着眼,建康城中当不战自溃也。咱们要是拼命挥军攻打,则刘裕必然死守城池,咱们若于城下扎营,以大军威慑之,那城中定然更乱,时日一久,我等必当乱中取胜也。
  
  徐道覆一听险些吐血,气得他一转身走了。到外面叹口气,唉,我终为卢循所误!可惜我徐道覆满腹经纶,未遇英雄明主,否则,天下不足定也!
  
  他气跑了。
  
  刘裕领兵在城上就瞅着天师道水军,看其水军并未逼城,刘裕大喜,立刻令人在石头城外连筑三座堡垒,屯满兵士,不让天师道军接近城墙。
  
  你看,如果用了徐道覆之计,这三座堡垒焉能建成?
  
  卢循兵临城下,先是发兵攻打那三座堡垒其中的一座,晋军将领徐赤特接战,不敌,大败,晋军据堡固守,卢循见攻不下,撤军,转而掳掠周边郡县,谁知周边郡县百姓皆逃,卢循一无所获,又见建康难攻,怕己方粮草不济,加之锐气已过,便对徐道覆说:“我师老矣,不如回江西寻阳,西取荆州,再与建康分庭抗礼。”
  
  徐道覆气得鼻子都歪了,这叫什么?十几万人攻到建康城下,连城边都没摸到,莫名其妙便走了,不是你优柔寡断,建康早取了,时至今日,有何话说?也只好走了。
  
  二人率军离开建康,往南而去。
  
  刘裕一看卢循不战而走,大喜,立刻派兵追击卢循,他自己则回到京口昔日北府兵大营,招募水军,演练兵马,准备来日与卢循决战。同时,派建威将军孙处、振武将军沈田子率军三千下海,于海路直达广东番禺,那里是天师道的老巢,先拔了它。
  
  孙处等人十分不解,卢循等去了寻阳,我们理应追击,怎么先分兵去广东呢?
  
  刘裕说我大军年底必破卢循,届时他便会回老窝,你等正好先于他一步占领番禺,让他无处藏身。
  
  且说荆州首府江陵。
  
  江陵这里,守卫者是刘裕的弟弟刘道规,他派手下司马王镇之率军北上支援建康,没想到这批人马走在路上,刚好遇到卢循军回来,被天师道将领苟林所破,败回江陵。刘道规一看王镇之败了,忙加固城防,等待天师道水军来。
  
  此时江陵城中人心惶惶,刘道规下令打开城门,说各位百姓若信我,就不要走,若不信我,来去随便。城中百姓见刘道规坦诚,很受感动,结果竟没人走。
  
  过了不久,曾经参与破桓振的那位鲁宗之也率军到了,刘道规大喜,留他守城。
  
  又不久,又一个人到了,这人可不怎么样——桓谦。
  
  桓谦,桓玄的堂弟,他不是投靠了后秦了么?怎么也来了?
  
  这桓谦一直就有一本变天账,桓振死后,他投了后秦,后来谯纵在四川造反,他让姚兴支援谯纵,由此便作为后秦的使者,回到了湖北、四川一带,而且在谯纵眼皮子下面住了好些日子。听说卢循闹起来了,要打荆州,他乐了,赶紧屁颠屁颠感到江陵一带,招收旧部,也打算就着天师道这把火,把昔日桓氏的势力再烧起来。
  
  刘道规见桓谦到了,心里想,天师道徒众十余万,势力广大,桓氏本是荆州士族,关系盘根错节,若这两股势力合起来,可就难对付,不如趁卢循大军未至,先破桓谦!
  
  他领兵离开江陵,水陆并进,水军他亲自带领,陆军将领在后世可谓大大有名,便是那南朝宋的万里长城——檀道济。
  
  檀道济,自幼父母双亡,流落京口,参加北府兵,后随刘裕战孙恩、平桓玄,颇有功勋,渐渐的,由一个不知名的军将,成长为一员大将,至此时,已成为独当一面的帅才。
  
  檀道济率步兵先到,与桓谦大战一场,桓谦本不是领兵的人,如何能抵挡得住猛虎般的檀道济,大败,桓谦吓得一头钻进一条小船,企图由水路逃走,被刘道规俘获,当场斩首。接着,刘道规挥军又击退了附近的天师道徒众,掌得胜鼓回江陵,江陵民心大安。
  
  刘道规这边灭了桓谦,守住了荆州,刘裕那边也不闲着,410年10月,刘裕率训练好的水军,以刘籓、刘敬宣等为将,南追卢循,那位与之争权的刘毅死活要一起去,被刘裕给拒绝了,让他留在建康处理地方事。想当初和我争功,如今又要一同立功,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刘裕这头儿刚一发兵,可坏了,那头儿徐道覆到了江陵。
  
  徐道覆知道,建康没拿下来,那刘裕非报复不可,因此他急急赶赴江陵,想赶紧拿下此城,占领全荆州,再与刘裕对抗。
  
  这压力,全在刘道规这儿了,他若守得住江陵,则与刘裕刚好来个两头打虎,若守不住,荆州一丢,往后就麻烦了。
  
  刘道规并不慌张,他令全城士绅百姓集合,拿出一堆书信,说这是你们中的某些人以前写给桓谦的,不过不要紧,那时候桓谦势盛,大家与之通信求日后活命也可理解,只是希望以后别这么做了,与我一同守城吧。
  
  说完,把这些个书信烧了。
  
  诶哟这一下,全城都受了感动,特别是曾经写过书信的那些个士绅,说将军你如此信任我等,叫我等如何做人?行了,二话没有,徐道覆来,我等与将军守城,宁死不走!
  
  江陵城士气大振,徐道覆还不知道呢,他领着三万天师道水军便到了江陵城下的水道口——豫章口,刚到这里,突然间埋伏好的晋军水师出现,同仇敌忾,一鼓而破徐道覆,斩首万余人,投水而死者不计其数,徐道覆乘一条小船拼死逃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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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6-7 20:41:18 | 显示全部楼层
争霸年代(37)
  
  410年11月,刘裕派去袭击卢循老巢的孙处等到了广东沿海,晋军水师自海上岸,而留守此处的天师道徒众浑然不觉,他们全都将注意力放在陆地上,而忽略了海路,孙处率军直扑番禺(今日广州),天师道大败,番禺被拿下,沈田子率军继续在广州以北的各郡县剿灭天师道残余。
  
  此时刘裕水军已然到了湖北黄梅县龙感湖,即雷池,卢循得知后,忙组织人马往龙感湖进发,想在此阻截刘裕,他放出风声,说自己将顺流而下继续往南,不会在龙感湖与晋军纠缠,刘裕知他声东击西,遂命全军做好打硬仗的准备。
  
  12月,卢循与徐道覆再次合兵一处,率数万水军向刘裕发动攻击。史载天师道水军队形庞大,船只前后相连,竟看不见船只的头和尾。
  
  天师道水军势大,晋军十分惊慌,刘裕仔细看了看对方的船只,一条计策油然而生。
  
  天师道水军最大的优势,就是巨舰。
  
  船大,势猛,人多,顺风而来,勇不可挡。
  
  但天师道水军最大的弱点,也是巨舰。
  
  船大,不灵,转向慢,一旦一艘船出事儿,往往其他船就被堵在河道中,进退不得。
  
  看过动物世界的都知道,一头角马的个儿头远远大于一只鬣狗,但当鬣狗集群出动时,四面进攻,咬头咬腿咬肚子,再大的角马,也会成为口中餐。
  
  刘裕,就打算采用这一招对付天师道的巨舰。
  
  他分兵两路,一路水军,一路陆军,水军全都是艨艟小舰,速度快,打法灵活,数量多,一下水嗖嗖的,以狼群战术包围巨舰,四面攻打。
  
  天师道水军突遇晋军小船,被纠缠住,便在河道中激战起来,一时间炮石纷飞、箭矢如雨,打着打着,突然晋军岸上的人马到了。这部分河道,十分狭窄,天师道水军与晋军水师刚好在这条狭窄河段打了起来,所以岸上的晋军很容易朝敌船发射武器,他们发射的是什么呢?不是投枪,不是礌石,而是火把、火箭。
  
  天师道船只的目标太大,因此很容易被击中,一时间浓烟滚滚,火光冲天,船连船就烧将起来,晋朝水师趁机大肆掩杀,卢循等人大败,领残兵突出包围,逃回寻阳。刘裕领兵猛追,卢循忙在紧要处设置大量栅栏,以图阻截刘裕,为自己争取时间继续逃跑。
  
  刘裕追至寻阳附近,见卢循所设栅栏,令全军拔除而行,时有大风,吹折刘裕手中旗杆,刘裕帅旗沉落水中,左右一看,尽皆骇然,谓之不祥之兆,请退兵,刘裕一笑,说往年我与天师道作战,每当要战胜他们的时候,我手中旗杆必断!今日亦然,贼必破矣!
  
  可真能忽悠。
  
  全军一听,士气大振,争先恐后拔除栅栏,奋勇前行,卢循尚来不及逃走,见晋军又至,无奈再战,他手下一群惊弓之鸟,一见刘裕胆都吓破,再战再败,被斩首万余人,投降无数,卢循带着数千人逃往广东番禺,徐道覆与之不合,路上老吵架,一生气,分兵去广东始兴。
  
  刘裕见天师道主力已散,便派建威将军褚欲之为广州刺史,坐镇华南,又令刘籓等率军继续追击天师道残余,他自率军回建康。毕竟刘毅尚在,不敢离开京城太久。
  
  411年2月,刘籓等攻占广东始兴,阵斩徐道覆。
  
  其实徐道覆算是天师道将领中很有见识的,可惜投错了队伍。但他要不是与卢循有矛盾,擅自带兵离去,只怕也不会死得这么快,可见造反是要团结的,无论如何,分裂革命等于自掘坟墓。
  
  再说卢循,屁颠屁颠跑回番禺,一看,啊?!被孙处占领了!
  
  他可真急了,令天师道残兵四面包围番禺城,老窝没了那还了得,非夺回来不可!
  
  就在他死命攻打番禺的同时,刚杀了徐道覆的刘籓上来了,与在广东各郡县作战的沈田子合兵一处,在卢循的背后下开了家伙,卢循只顾攻打番禺,未料背后遭袭,大败,他率败军疾走,刘籓、沈田子、孙处在后猛追,一路连败卢循三次,卢循败入交州(今两广的雷州半岛、钦州地区和越南北部),不久,在交州结交越南人与当地晋朝官员作战,被当地晋军用火船烧其战舰,步兵岸上射箭投石的战术彻底击败,手下几千残徒四散奔逃,战船焚烧殆尽,卢循绝望,横剑问妻妾道:“谁能与我同死?”
  
  妻妾骇然,有的道:“雀鼠尚且贪生,实在不敢赴死。”有的道:“官府若要我死,我便死。”
  
  卢循大怒,挥剑一通乱砍,将妻妾杀尽,自己投河自尽。
  
  闹腾一时的天师道,失败了。
  
  卢循等天师道领导人的脑袋一共七颗,装入匣中传至建康,满朝欢喜,上下对刘裕倍加称道,可就气坏了刘毅。
  
  刘毅这些日子,也结交了好些个士族子弟。刘裕与士族子弟,没什么缘分。因为他是军旅出身,喜欢和当兵的来往,又崛起于贫下中农阶层,赌棍一个,所以对诗词歌赋一窍不通。在清谈盛行的东晋,不会清谈,不懂黄老,那是无论如何也与贵族子弟搭不上边的。而刘毅则不然,此人颇为博学,好吟诗作画,由此与王谢之辈十分融洽。
  
  和士族拉上了关系,刘毅便逐渐恢复到自我感觉良好的状态中,觉得自己的人脉、地位不比刘裕差,也就又开始向刘裕发起了挑战,常常喝糊涂酒,喝完了就自言自语:“我此生恨不遇刘、项,与之争霸中原!”
  
  司马昭之心呐。
  
  他的这些个举动,非但没逃过刘裕的眼睛,就连刘裕手下人的眼睛也没逃过去。
  
  刘裕手下将军胡籓,一日趁人不备,问刘裕道:“刘公觉得卫将军(刘毅)能一直居您之下么?”
  
  刘裕并未答言,良久,回道:“你看呢?”
  
  胡籓道:“指挥百万大军,攻必取战必克,刘毅不如公也;而涉猎游戏、清谈歌咏,自诩雄豪,公不如刘毅;眼下满朝文武中,那些个白面书生皆聚拢在刘毅身边,我观此人终不会久居人下,不如寻机取之。”
  
  刘裕心里一动,嘴上却道:“我与刘毅当初一起举事,灭桓玄兴晋室也有他的功劳,他虽有错,却非死罪,不可自相残杀。”
  
  此时镇守江陵的刘道规患病,刘毅趁机求往荆州,明着代替刘道规,实则想脱离刘裕的势力范围,自立门户。刘裕明知其心,却准了。刘毅如飞鸟脱牢笼一般奔江陵而去。两个月后,刘道规病重身亡。他身为刘裕的弟弟,作战身先士卒,与民同甘苦,因病离开江陵时,府库全部上了封条,秋毫不动,他的贴身卫士中,有两人偷偷拿了两条凉席,竟被他以贪污治罪,斩于市曹,如此好官,千载难逢。
  
  刘毅到了江陵,接替了刘道规的位置,满心欢喜,立刻自陈法规,割据一方,不受朝廷调度。不久,刘毅忽发重病,传信于建康,把朝廷中与之交好的士族子弟吓一跳。这帮子弟本来打算刘毅领兵镇于外,他们掌权镇于内,内外结合,逐步的,将权力一点点从刘裕手里挖出来,怎知这个镇于外的家伙突然病了,他要死了,这些个大计不是全泡汤了?因此这些个士族子弟忙上书朝廷,说刘毅急病,江陵无主,请其堂弟刘籓去江陵暂时接替,执掌荆州。
  
  刘裕,乃是东晋第一人,什么上书不得经过他的手才能给皇上?
  
  刘裕将这封上书展开一看,他冷笑连声,哦,你们这帮清谈之士原本将宝押在刘毅身上,现在看他病了,怕这个宝押空了,又想让他弟弟接替他,接茬割据荆州为你们撑腰,你们好在朝廷里慢慢算计我?嘿嘿,想得美啊。本来刘籓对我还算忠诚,但你们既然把宝押在他身上,说不得,此人我只好舍了。
  
  公元412年9月,刘裕逼安帝下诏,说刘毅一党,图谋不轨,其党徒与刘籓,尽皆赐死。
  
  终于动了杀机。
  
  敢情刘裕早有杀刘毅之心,只是知道其与士族豪门多有来往,怕贸然动手,引起士族子弟的集体弹劾,对己不利,因此才任由刘毅折腾,之所以对他外迁荆州也不加阻止,就是为了让他早日彰显叛逆之心,好有借口彻底剿灭。如今刘毅不听调度,自成一家,朝中还有人怂恿其堂弟刘籓与之一同坐镇荆州,不是要谋反是什么?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只可惜了刘籓。
  
  此人对刘裕可谓忠心一片,灭南燕征卢循功劳不小,只因身为刘毅堂弟,竟无故受戮。
  
  我知道你有功,也知道你无辜,但为了永绝后患,只有忍痛割爱。
  刘裕,已经有了做帝王的感觉,历史已经将他推上了这个舞台,他将无畏、无耻、无奈地走下去,直到那最终的辉煌。
  
  灭刘毅党徒后,刘裕大集诸军,令战船百艘为前锋,自督主力在后,风驰电掣发往江陵,去灭刘毅。先行官有两个,一个叫蒯(kuǎi)恩,官拜龙骧将军,一个叫王镇恶,官拜振武将军。
  
  蒯恩,乃北府旧将,刘裕往年打孙恩的时候,见其雄壮,纳入队伍,此人勇猛好斗,颇有战功,斩徐道覆一仗,他便参与了,打仗非常玩命,还剩一只眼。
  
  王镇恶是谁?
  
  此人虽名气不大,他的祖父可是大大有名,乃是那前秦王猛。
  
  此人五月初五降生,出生时为凶日,家人以为不祥,唯独王猛不以为然,说昔日孟尝君凶日诞生而兴盛齐国,我孙也是凶日生,必能光耀门户。随后,给他取名为“镇恶”,镇住恶日。
  
  王镇恶十三岁,前秦亡,与家人流落荆州,他和他祖父一样,不善弓马,却十分喜欢兵书,且个性十分果断,后结识刘裕,颇被赏识,被纳入军中。
  
  刘毅在江陵,病体稍好,尚不知刘籓已死,忽闻建康兵至,忙派人问道:“何路兵马?”
  
  王镇恶、蒯恩答道:“我乃兖州刺史刘籓兵马,奉诏前来入卫江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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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6-7 20:44:42 | 显示全部楼层
争霸年代(38)
  
  刘籓来了?
  
  刘毅长了个心眼,他可没马上信,其手下将官朱显之出城一看,晋军林立,阵中不见刘籓,忙问打头军兵:“刘籓何在?”军兵答:“在后面。”朱显之往后边走边看,但见阵中攻城器具繁多,却不见刘籓,暗叫不好,忙反身向江陵跑,边跑边叫“快关城门!!”
  
  王镇恶一听,知道坏了,这小子看出了门道,他一纵马,大叫一声“冲”,领着人马随着朱显之的身影直入城门,城上军兵一看,哦哟,不好,这是朝廷人马谎称刘籓部,要抢城门!他们忙扯吊索,却晚了,王镇恶率人马已登上吊桥,守城门军士被杀散,晋军直入城中。
  
  江陵城内的人马,均已被换成刘毅的人,他们一看王镇恶冲入,登时炸了锅,操家伙就上,与王镇恶在城门口就杀成了一片。
  
  蒯恩见王镇恶部已同敌军交上手,也不甘落后,挥军猛攻江陵城,二将合兵一处,往城内猛杀,刘毅在帅府听说晋军已入城门,先是大惊失色,忙调兵遣将拼死顽抗,忽而一笑,说没事,没事,晋军来了,我也不怕,大家只顾拼死作战便可!
  
  部下一听,不解何意,晋军都入了城了,您老怎么笑了呢?
  
  嘿嘿。刘毅说,我所惧者,刘裕也。今日领兵者乃王镇恶、蒯恩,刘裕未来,此二人何足惧也?大家尽管奋勇作战,只要刘裕不来,朝中诸将,都不在我眼里,定能打败他们。
  
  哦,手下人一听,这才踏实些。
  
  过了一阵,忽见前方军兵带来一人,那人说我乃王镇恶将军的信使,特送来皇帝诏书及刘公手谕,只要将军不负隅顽抗,刘公必宽待将军。
  
  哟!
  
  刘毅部下登时头上就冒汗了,此人拿来了刘裕的手书!那么说,刘裕是来了?人们议论纷纷,有些乱了,刘毅一看,这怎么行?他一把抢过诏书和刘裕的信,几下扯碎,一把火烧了,说休得诈我,刘裕没来!诸公努力守城,王镇恶等必破!
  
  这信使一看,你把信烧了?那没得说,我回去禀报吧。有道是交兵不斩来使,信使回去了,把情况一说,王镇恶这个气,刘毅顽抗到底啊,信都不看,连诏书都烧了,那怎么办呢?有了。他下令三军,与江陵城中军兵格斗时,不要瞎打,要且斗且语,边打边说,说什么呢?说“兄弟,别打了,刘裕来了”,就说这个。
  
  命令一下,晋军与江陵军可真热闹,手上打着,嘴里聊着,甭提多亲近,江陵军一听什么?刘裕真的来了?那我家将军刘毅如何是对手?算了吧,咱走吧。
  
  呼噜一下,江陵士卒散了大半,刘毅身边仅剩三百多人力战不走。
  
  打到半夜,刘毅自知不敌,率残兵突围,王镇恶、蒯恩紧追不已,赶杀一路,刘毅成了光杆司令,无处可去,望见远处一座寺庙,二目立时放光,他往寺庙而来。
  
  这座庙,叫牛牧寺,寺中还有些和尚,刘毅到了庙门外,咣咣敲门,庙中和尚趴门缝一看,怎么来了一位将军?看这位盔歪甲斜的,不会是打了败仗,到俺们这里躲藏的吧?和尚们这么一猜,心里可就一紧,害怕了。
  
  和尚们怕什么呢?
  
  想当初桓玄篡位,被刘裕打败,桓玄领兵逃往荆州,路上被刘道规、何无忌、刘毅三人率军追杀,连番大败,最后主力被歼灭,桓氏一族,东跑西颠,有的就跑到了这座庙里,当时庙里的和尚,便收留了几个桓氏族人,后来恰恰是这个刘毅,领兵到处搜拿桓氏族人,就搜到了这个庙里,一看,哦?!敢窝藏?登时拿了桓氏族人不说,连收留他们的和尚也给杀了,从那以后,吃一堑长一智,这帮和尚谁也不敢收留。
  
  万没想到,今日刘毅也落难了,逃到此处,和尚们还记着当初有人因收留桓氏而被杀一事,自然害怕,便也不敢收留他,刘毅紧着敲门,和尚就是不开,最后刘毅急了,说我是刘毅!和尚一听,更不敢开了,说昔日收留桓氏的人,便被刘毅所杀,今日实在不敢收容外人!
  
  刘毅一拍大腿,嗨嗨!作茧自缚!
  
  眼看着追兵到了,刘毅一根绳子,上吊死了。
  
  至此,当初与刘裕同举义师的十一条好汉,还剩王仲德、诸葛长民二人。
  
  刘道规病故;刘毅自杀;何无忌战死;王元德、辛扈兴、童厚之被桓玄所杀;檀凭之战死;魏咏之病故;孟昶服毒。
  
  死的这九个人里面,除二人病故之外,有二人战死、三人被杀、二人自杀,自杀的两个,都因刘裕之故。此时距灭桓玄,前后不到几年,可见人生百变,如白驹过隙。
  
  且说剩下的那两个,王仲德算老实的,不提他,单说诸葛长民。
  
  诸葛长民贪污成性,当初刘裕为反桓玄,与之结盟,胜利后厚加赏赐,他这几年高官得做,骏马得骑,便又开始腐败,刘裕虽然知道,但碍于情面,不好多说。眼看着诸葛长民越贪污越多,刘裕的心腹刘穆之看不下去了,暗地里向刘裕传书,说您赶快治一下这个大功臣诸葛先生,他现在是地方上的巨贪,百姓都快民变了!
  
  刘裕平灭刘毅,尚在江陵,接信一看,眉头紧锁,心说这群功臣若不整治,都得上房揭瓦,自此对诸葛长民十分厌恶,态度便逐渐冷淡下来。
  
  诸葛长民在地方上为官,感觉刘裕对自己没以前那么热情了,心里就打鼓,心说不是因为我贪污过多,刘哥这回要办我吧?哎哟可说不定,刘毅都给办了,何况是我呢?于是他不断自语,说刘毅死了,这叫醢彭越,回头就到了我了,这叫杀韩信。
  
  那怎么办呢?诸葛长民暗地里,就给刘敬宣去了一封信,说刘裕,凶狠专断,往日弟兄,都被他诛灭,今日我与你,共图之!
  
  刘敬宣一看这封信,立时就毛了,他对刘裕,那是一百二十个忠心不二,自刘牢之死后,刘裕一直拿他当兄弟看,几次保护过他,所以刘敬宣马上便把这封信就转给了刘裕,同时,也给诸葛长民去了一封信,说我胆小,怕月满则亏,所以你说的富贵之事,我断不敢为。
  
  刘裕接到刘敬宣的信,展开一看,叹了口气:“刘敬宣终不叛我。”
  与此同时,一条计策,油然而生。
  
  公元413年2月,刘裕布置好荆州善后之事,领军自江陵回建康,令诸葛长民领百官于建康城外等候。诸葛长民不敢怠慢,领文武日夜守候,却不见刘裕班师,连等几日,刘裕的影子也不见,诸葛长民便懈怠了,只当刘裕船队路上受阻,晚了归期,便悠悠然回家睡觉去了。
  
  日子真快,转眼一个月过去了,3月的一个晚上,诸葛长民如往常一样,由等待刘裕的地方回府,打算睡一觉,明日接着等。睡到半夜,突然惊醒,就见有家人道:“刘公已到府中!”
  
  啊?!
  
  诸葛长民大吃一惊,这刘裕天上掉下来的?我日日于城外等你,死等不来,怎么猛然间到了我府中?他穿上衣服,三步两步赶到客厅,一瞅,可不是刘裕么!端坐在堂上。诸葛长民忙过去见礼,刘裕一脸慈祥,说快坐,长民啊,今日我与你聊聊天儿。
  
  诸葛长民忙落座,心中惊疑,不知刘裕如此神出鬼没,意欲何为?却见刘裕有一搭没一搭的只顾扯些闲话,诸葛长民一面应着,一面越加狐疑,忽听背后有响动,惊回头,却见刘裕手下猛将丁旿(音:五)出现在身后,诸葛长民尚未反应过来,丁旿一个箭步早窜过来,一手按定诸葛长民肩膀,另一只手只一抠,竟抠入诸葛长民肋骨之下,往外猛一用力,立时骨断筋折,血流满地,诸葛长民惨叫一声,竟被生生拉肋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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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6-8 23:17:48 | 显示全部楼层
争霸年代(39)
  
  杀了诸葛长民,刘裕一不做二不休,连杀其弟诸葛黎民、诸葛幼民、堂弟诸葛秀之,诸葛长民在朝中的势力,至此绝迹。
  
  刘裕杀诸葛长民,用得是攻其不备之计,他故意让诸葛长民日日等候,而将大军留在路上,自己却领亲信数人乘小舟悄悄回到建康,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灭诸葛长民后,刘裕一面吩咐全境丈量土地,按地纳税,以充国库,一面派兵攻打四川,要灭谯纵。
  
  派往四川的讨伐部队,有两万人,领兵大将,乃是东晋西阳太守朱龄石。此人没什么名头,当官也不很久,但才干出众,深得刘裕喜爱。刘裕本是个泥腿子出身,他对九品选士十分不齿,所以他选将领,只看才干,不论出身高低。
  
  朱龄石的副将,有宁朔将军臧熹(刘裕的小舅子)、河间太守蒯恩、下邳太守刘钟,临行之前,刘裕授以密计,并给了朱龄石一封书信,叫他到白帝城才能打开。
  
  几个月后,朱龄石等到了白帝城,展开书信一看,上写:主力可从外水取成都,臧熹从中水取广汉,拨出老弱残兵,乘大战船十余只,从内水向黄虎走。
  
  什么意思?
  
  外水是哪里?据《水经注》所载,外水,自武阳至彭亡,昔日东汉云台名将岑彭,便驻军外水,死在彭亡。现在彭亡所在,乃四川彭山县,而流经彭山县的河流,便是岷江,由此可知,外水,即为岷江。
  
  彭山县在成都之南,距离成都双流国际机场才30公里,可见如从岷江向北,不一时便可到成都。如此看来,刘裕让朱龄石率主力人马,走长江,入岷江,直取成都。
  
  那么中水又是哪里呢?
  
  中水就是涪江。
  
  涪江是嘉陵江的支流,自白帝城走,可到嘉陵江,入嘉陵江,可到其支流涪江,入涪江可到射洪县,当时广汉郡治所,就在射洪以南。臧熹,便领着人马走这条路,直入射洪南。
  
  而内水,就是顺着涪江继续往北,到达绵阳东南部,此处便是所谓的内水,黄虎便在此处,此处位于成都北面,前面交代过刘敬宣曾攻打过谯蜀,结果大败,走的就是这条路。刘裕让朱龄石派老弱残兵,乘高大战船走此路。
  
  为何这么安排呢?
  
  因为谯纵一向对岷江流域十分重视,因此有重兵把守,所以上一次,刘敬宣才走涪江,以图自北部过绵阳、德阳,突入成都,但是失败了。那么刘裕以为,谯纵自那次被刘敬宣吓了一下,必然十分重视涪江的防守,但是他兵少,肯定不会让主力离成都太远,所以他必然会将重兵布置在离成都不远的绵阳一带。顾此必然会失彼,那么岷江一线,就会空虚,涪江东面也会空虚,这样,朱龄石、臧熹等刚好乘虚而入,一面取成都,一面取广汉。
  
  是不是这样呢?
  
  确实如此。
  
  谯纵哪里知道走涪江到绵阳的是老弱残兵?他只知来的都是高大战船,暗付必然是晋军主力,便派大将谯道福率领主力部队倾巢而出,驻守绵阳。
  
  没几天,谯纵突然接报:有晋军由岷江直入!
  
  其实来得正是朱龄石的主力部队。
  
  谯纵一听,岷江?晋军主力都在涪江绵阳,这支军队,必是疑兵,来呀,候晖、谯诜二将听令,你二人速率一万人马,屯驻彭山东南面的岷江沿岸,挡住这支疑兵。
  
  二将领命而去。
  
  这多好,全拧。疑兵在绵阳,他倒派主力拦阻,大军自岷江来,他只派了一万人马抵挡。
  
  很快,朱龄石的主力到了彭山东南,立时攻打,候晖、谯诜不知此乃晋军主力,区区万人岂是对手?不多时全军皆溃,候晖、谯诜被阵斩。另一处,臧熹也大获全胜,杀谯纵大将谯抚之,败谯小苟(好名儿),与朱龄石主力同步进军,直逼成都。
  
  谯纵惊闻岷江才是晋军主力,又知此路诸军皆败,慌得不知颠倒,忙带了亲信家人,弃成都向北而去,投奔谯道福。谯道福领蜀军主力镇守绵阳,却不见晋军来攻,正在奇怪,忽听岷江一线失守,忙领兵南来,欲救成都,路上正遇谯纵,又听说成都丢了,大怒,也顾不得这是他老板,手指谯纵骂道:“大丈夫有此功业而放弃,你还要往哪里跑?死有什么可怕?你吓成这样!”
  
  谯纵羞愧无比,口中无言,谯道福越说越气,竟抽剑便斩,谯纵忙催马逃跑,那一剑正中马鞍。谯纵绝尘而去,谯道福手下军兵竟无一人护驾。谯纵见众叛亲离,无路可去,叹口气,自缢身亡。
  
  谯道福怒气冲冲,领兵继续往成都走,边走边对士卒们说:“蜀之存亡,不在谯纵,只在于我!有我在,犹能一战!”士卒听了,无一人答言。谯道福一看,这不行啊,士气如此低迷,怎能夺回成都?他思考了一下,对亲兵说,把我的金银细软都拿来!
  
  手下人拿来了几口大箱,谯道福命打开,但见光华夺目,谯道福对军士们道:“你们作战辛苦,我没有什么感谢的,唯有将金帛赐给你们,以图诸位奋勇杀敌。”士卒们一见有宝贝,那还客气?纷纷来夺,不一时,箱子全空。谯道福心满意足,嗯,这回你们该陪我玩命了吧?
  
  哪知士卒们得了宝贝,个个眉开眼笑,说今有宝贝在身,不愁家业,何苦打仗?
  
  呼啦啦,全跑了。
  
  就那么一瞬间,谯道福成了光杆司令。
  
  光杆司令没法打仗,谯道福人财两空,无处可去,他不比谯纵强多少,转身投靠了巴獠。巴獠是少数民族,一看你来我这儿干嘛呀?我们可不愿得罪晋军!便将他捉了,送往成都,朱龄石将其斩首。自此,谯蜀政权宣告灭亡。
  
  拔掉了东晋境内的钉子,刘裕十分愉快。南燕灭了,刘毅、孟昶、诸葛长民这些个不与自己一条心的兄弟全整死了,谯蜀又完了,这境内还有何人是我对手?他刻意观察了许久,发现一个人尚有些许威胁,那就是宗室司马休之。
  
  司马休之,晋朝宗室,长败将军。桓玄作乱时此公不知败了多少仗,但因是宗室,总能东山再起。这不,江陵刘毅败亡,朝廷因江陵乃荆州首府,十分重视,便又将此人派往江陵镇守。
  
  刘裕对朝廷给司马休之委派,十分不满。江陵本是刘裕拿下,却让司马氏镇守,这不明明是防着一手么?嘿,想不到,你司马氏大权空虚之际,竟还想昔日重来?绝对不可。这安插在西边的休之仁兄,必要拔除。
  
  怎么拔?挑他的毛病,上书朝廷弹劾他,让他滚蛋呗。
  
  可刘裕经过仔细观察,这才发现,这司马休之,学乖了,他到了江陵后,竟然一改司马氏往日作风,十分勤俭爱民,百姓竟对他十分拥戴,哦呦,这一时,还拿不下他。正当刘裕犯愁的时候,诶?!事情有了转机,他抓到司马休之的把柄了。
  
  司马休之的把柄,没出在自己身上,而出在儿子身上。他儿子,司马文思,爵位谯王,就住在建康,性情十分凶暴,佩刀带剑,耍棍抡锤,无人不怕,一日性起,竟打死朝廷命官一人。
  
  富二代真可怕。
  
  刘裕大怒,命人拿了司马文思,送司马休之处,令其杀之。
  儿子再顽劣,也是骨肉,司马休之岂能下手?这一下不去手,便中了刘裕之计。
  
  公元415年,刘裕以司马休之徇私情枉法之罪,将其次子司马文宝、侄子司马文祖全部杀害,兴兵奔赴江陵,欲拿司马休之问罪。司马休之闻刘裕兴师问罪,忙一面派兵抵挡,一面派使入后秦求救。
  后秦这几年在干嘛呢?
  
  后秦、北魏这几年,闹腾得也不比东晋差,就在刘裕南征北战这四五年的时间里,北方局面大变,崛起了一个赫连勃勃,死掉了一个拓跋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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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6-8 23:45:35 | 显示全部楼层
争霸年代(40)
  
  我是一会儿说南,一会儿说北,大家不要不满意,实在是这五胡十六国局面太纷乱,若是按照史书一节一节的娓娓道来,便成了译文,若是南北掺杂,便看了头晕,因此我的办法就是,说清楚一段,再说另一段,您牢记话头,415年,刘裕要兴兵打荆州,灭司马休之。
  
  刘裕是409年攻打的南燕,而后秦与北魏是402年发生的“柴壁之战”,那么北方地区自柴壁之战后,一直到刘裕要攻打司马休之这是几年时间里,发生了什么呢?
  
  最大的一件事儿,就是拓跋珪死了。
  
  他死的时候,39岁。后世和他一个年龄段亡故的,还有俩名人,一个叫岳飞,一个叫卢相升。
  
  他怎么死了呢?
  
  慢慢道来。
  
  柴壁之战后,402年12月,拓跋珪回到北魏首都云中城,柔然听说魏主已归,便撤军走了。为显示军威,403年11月,拓跋珪对北部大漠的边塞民族再次动兵,以两万骑兵对敕勒部进行扫荡,又是满载而归。
  
  404年年底,拓跋珪在北魏正是开始实施九品中正制,同时大封王侯,裂土而置,大郡为王土,小郡为公爵之土,侯伯各有其县,设百官,发朝服,自此开始效仿中原王朝进行改制。406年,迁都山西平城,这个举动预示着北魏开始向中原王朝方向转化,它已日趋“正规化”了。
  
  之后,为防柔然、敕勒等北方民族,拓跋珪不断北巡,却未想到,一个劲敌就在身边。
  
  他的劲敌是谁?
  
  赫连勃勃。
  
  还记得刘卫辰么?
  
  前秦灭代国,令匈奴刘库仁、刘卫辰部分别统领代国国土,后拓跋珪兴起,并刘库仁之旧土,灭刘卫辰部,尽杀刘卫辰父子,独独跑了一个孩子,便是赫连勃勃。
  
  那时他还不叫赫连勃勃,叫刘勃勃。
  
  那他为何改姓为赫连呢?
  
  改姓是他建立了自己的国家以后的事儿了。其实这赫连勃勃究竟姓什么,他自己也不清楚,“赫连”这个姓儿,可不是匈奴的姓氏,更不是刘卫辰祖上的姓氏,而是由汉语字义创造出来的一个姓氏。
  
  当赫连勃勃还姓刘的时候,他便对自己这个姓氏十分不满,他不喜欢姓刘。为甚咧?这个“刘”本不是匈奴姓氏,想当初这支匈奴部落迁入中原时,赫连勃勃的老祖宗,娶了中原汉女为妻,那汉女姓刘,这匈奴老祖宗一心想投靠中原大国,不愿做二等公民,便也给自己改了姓,随他老婆姓刘了。觉着你看,这多好哇,姓刘多洋气啊。
  
  这种心态,基本上和现在人动不动给自己取个洋名字差不多。
  
  这一路姓刘姓下来,姓到赫连勃勃这辈儿,他不干了。汉人政权被我们胡人打得七零八落,我姓刘干嘛呀?再说了,我祖奶奶姓刘,世上哪有跟奶奶姓的?不行,我得跟我祖爷爷姓。
  
  可他反过来倒过去,由于年代久远,匈奴人又没有家谱,他找不到任何文献记载他们家老祖宗当初姓什么,这可麻烦了。
  
  那怎么办呢?
  
  没办法,自己给自己取一个吧。
  
  他就说了,说我刘勃勃呀,要做天子的,天子,老天的儿子,我的光辉赫然与天相连,所以,我姓赫连。
  
  赫连就这么来的,光芒万丈,赫然与天相连。
  
  好,说完他为何改姓了,接着说他逃跑之后的事儿。
  
  赫连勃勃逃离北魏以后,无处可去,便往关中投了姚兴。姚兴见赫连勃勃身材魁伟,能说会道,十分喜爱,对他日渐宠爱。有人说赫连勃勃长得漂亮,姚兴故此喜欢。我看不是。姚兴真正喜欢他的原因,一个是此人出于匈奴名门之后,一个是此人口才好,精通军国之事,至于他的长相和身材,我看不是太好。
  
  说一句,赫连勃勃绝对不是小帅哥儿。他身高八尺五寸,我的个天,赶上姚明了,即便十六国时期的尺寸短于今日的尺寸,这家伙个儿也不小。长得高不说,肚子还大,而且特大,腰大十围,可谓又高又胖。要说个头么,够大了,要说身材么,呵呵,实在和英俊达不上边,若说此人是小帅哥儿,那拳王泰森岂不都成了西门庆?
  
  不扯他的模样了,继续说他的成长道路。
  
  姚兴喜欢他,便让他当了安北将军,赐爵五原公,令其率领原有刘卫辰部残兵及新配的军队两万,镇守朔方。
  
  朔方,汉属并州管辖,在山西,这就和拓跋珪的北魏面对面了。
  
  这姚兴够坏,他知道赫连勃勃与拓跋珪有杀父之仇,寻思着把这小子放在拓跋珪身边,时不时给北魏找点儿麻烦,可惜,他不识人,以后他就知道了,这赫连勃勃不但恶心拓跋珪,也没放过他。
  
  赫连勃勃到了朔方,令手下这数万兵马驻扎,意气风发,心说我也长大了,也有了兵了,拓跋珪,嘿嘿,今日我赫连勃勃混出名头儿来了!有我在,你小子就等着吧。他秣马厉兵的,随时在寻找进攻北魏的时机。
  
  万没想到,公元407年,拓跋珪为了巩固北方,驱逐柔然,突然向姚兴示好,想将以前战争中俘虏的后秦将领放回来,但是,要姚兴用千匹良马来换。姚兴本就对西边的那几个凉国心存忌惮,巴不得拓跋珪消停点儿,一千匹马算什么?立刻答应了,以良驹换旧将,从此,与北魏恢复交往,两国又开始了正常邦交。
  
  这赫连勃勃可不干了。
  
  我打北魏,凭什么啊?就凭我这几万人,一个朔方城?那不是找死么!我之所以能打北魏,是因为有你姚兴做后盾呢,可你如今怎么把我摔在朔方,却倒与北魏和好了呢?敢情你逗我玩呢?那我在朔方这儿傻不愣登的,指望谁呢?
  
  他大怒,一琢磨,我自立为王!
  
  反正这年月有兵就是王,许你们称王,我也称王。
  
  他看了看自己这三万多人,心说要称王,就得干仗,要干仗,得有马,我匈奴人一向以骑射见长,没马不行。正好,此刻柔然被北魏打怕了,与后秦结好,贡献了八千匹良马给姚兴,结果走到半路,被赫连勃勃抢走了。你看这姚兴多有趣,提拔赫连勃勃本是为了整治拓跋珪的,他自己却先消受了。
  
  抢了马,武装了骑兵,这赫连勃勃可就不是他了,407年6月,他于朔方自立,自称大禹之后,称大夏天王,设百官,从此闹将起来。
  
  打拓跋珪,赫连勃勃还没那胆量,也自付没那实力,他第一个打的,就是那位收留了他又给他官当的冤大头姚兴。你别看姚兴对他有恩,哟呵,这赫连勃勃打起姚兴来可不含糊,407年10月,他率军大破归附于后秦的鲜卑薛千部,降服万人,接着,往后秦西北部搅扰,杀秦将数人,后秦在西比方的各个卫戍哨所,闻赫连勃勃来,皆胆战心惊。
  
  赫连勃勃手下人对他这种打法十分不解,说主公,您要打后秦,就干脆在山西东南选个地方做都城,然后召集四面八方的豪杰投奔您,那时举兵往关中走,大业可成也,怎么您如今却在后秦的边境处来回骚扰呢?
  
  赫连勃勃一笑:“你们知道什么。我大业草创,士卒不多,如何攻打关中?且一定都,必然树大招风,后秦、北魏必伐我,我岂非必亡?今我以骑兵骚扰与他,避实击虚,他疲于奔命,我则悠然自乐,待后秦在边境的势力被我消耗殆尽,不出十年,西北山东尽为我有。那时姚兴一死,他儿子才干不如他,我再慢慢取长安,为时不晚。”
  
  十六国时期有两个打游击战的高手,一个是石勒,另一个就是这赫连勃勃。
  
  407年11月,赫连勃勃率骑兵进行远途奔袭,突然到了甘肃,对后秦势力笼罩下的南凉进行侵袭,南凉秃发鲜卑乃诸凉国中最长于武力的,结果被赫连勃勃毫无征兆的闪电战打了个措手不及,万余人被杀,男女掠走两万七千,牛羊掠走数十万头。南凉国主秃发傉(nù)檀大怒(时秃发野鹿孤已死),等想要发兵时,赫连勃勃早已跑了。秃发傉檀咽不下这口气,率军猛追,结果竟中了赫连勃勃的埋伏,一家伙被杀上万人,朝中猛将竟死了十之六七,秃发傉檀几乎被俘,仓皇逃回南凉,赫连勃勃大乐,命人将敌军尸首垒砌,以土石封存,号曰骷髅台,其残酷至此。
  
  后秦姚兴听说南凉为赫连勃勃所败,心中窃喜。心说赫连勃勃虽然可恶,但也帮了我忙,南凉虽在我后秦势力笼罩之下,终未服我,不如就此进兵南凉,统一了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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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6-8 23:48:22 | 显示全部楼层
争霸年代(40)
  
  姚兴要趁火打劫,取南凉,他手下一个大臣就说了,说咱不要轻易动兵,我先去南凉出使,看看秃发傉檀的状态如何,若他果真是个昏庸的人,咱再发兵不迟。
  
  嗯。姚兴一琢磨,也对,你去吧。
  
  这个大臣叫韦宗,官拜尚书郎。他到了南凉,见到秃发傉檀,一瞧,诶哟,没有一点儿打了败仗的样子,心说这秃发傉檀了不起,刚被赫连勃勃打得那么惨,马上这状态就调整过来了,高人。韦宗与秃发傉檀是彻夜长谈,谈到天下大势,谈到治国要领,谈到用兵之道,秃发傉檀是侃侃而言,言无不尽,听得韦宗频频点头。第二天,韦宗告辞回长安。
  
  回答长安,韦宗便对姚兴说主公啊,咱不能打南凉。这秃发傉檀清醒得很呐,咱贸然出兵,只恐吃了大亏。
  
  姚兴一听,脸沉了,赫连勃勃乌合之众尚能破秃发傉檀,我大秦天兵岂能败乎!
  
  韦宗摇了摇头,说陛下,古语道涨势凌人者必败,戒备畏惧者难攻啊,秃发傉檀之所以败给勃勃,那是他轻敌所致,若我以大军压境,他必然谨慎小心,我朝大臣,无出其右者,即便陛下您亲征,只恐也不见得赢。
  
  姚兴一笑,不要紧,我有一计,定可一箭双雕。
  
  他有什么计呢?
  
  他打算兵分两路,一路由大将齐难率领,去打赫连勃勃;一路由他儿子姚弼率领,去灭南凉,而对外统一都说是去打赫连勃勃,借以迷惑秃发傉檀,趁其不备,攻入南凉首府姑臧,灭之。如此一来,既打了赫连勃勃,又灭了南凉,岂不是一箭双雕?
  
  除了这两路前锋人马外,姚兴还加了个保险,他让宗室姚显领兵两万,跟在齐难、姚弼军的后面,到时候,谁出师不利,姚显就去帮谁。
  
  表面上看来,此计甚妙,天衣无缝。
  
  408年6月,秦大将齐难、皇子姚弼、宗室姚显领兵出发,同时姚兴还给秃发傉檀去了封信,说我听说您为刘勃勃所败,十分痛心,特派遣将军齐难率军讨伐刘勃勃,为防止刘勃勃逃走,我又派皇子姚弼先去河西驻守,请您不要多心。
  
  秃发傉檀接到姚兴的信一瞧,哟呵,不错嘛,看来后秦主十分爱我,对我好,这是帮我出气来了,行,咱不设防。他还真就信了。
  
  不说齐难、姚显,单说姚弼,他领军兴冲冲直取南凉,走到金城(今甘肃兰州)的时候,有个部将叫姜纪,出了个主意,说秃发傉檀并不防范我等,不如您给我一支人马,自小路直取南凉首府姑臧城,一下活捉了傉檀,南凉其他地方定会望风而降。
  
  姚弼不同意,南凉小国,还用这么麻烦么?还是在大路上走吧。
  
  他领兵继续前行。姑臧城的前面有两座戍所,一个叫昌松,一个叫魏安,姚弼领人马走到昌松戍所前面,抬头一望,昌松城大门紧闭,他立刻派人劝降,说我大秦兵马已到,姑臧须臾可取,你等速速投降。
  昌松太守叫苏霸,这位站在城楼上是破口大骂,说你们秦人真不讲信用,明明说的是帮我们打刘勃勃,怎么打到我们都城来了?今日有死而已,何谈投降?
  
  姚弼大怒,挥军猛攻,不一时拿下昌松,杀了苏霸,奔姑臧城而来。
  姜纪劝他偷袭姑臧,他不听,执意要正大光明的攻打,这可倒好,由于他打昌松的动静太大,等到了姑臧城下,秃发傉檀早已做好了迎敌准备。秃发傉檀也气得够呛,心说我够倒霉,刚被刘勃勃打了一顿,姚兴又来阴我,这回我要打起一百二十分精神,看我怎么收拾你们这帮挂羊头卖狗肉的秦贼!
  
  姚弼围住姑臧,四面攻打,秃发傉檀攻守不乱,秦兵久攻不下,姚弼只好扎起大营,寻找机会破城。哪知入夜后,秃发傉檀突发奇兵,偷袭秦兵营寨,姚弼大败,向后退却,秃发鲜卑见秦兵后退,忙放出牛羊,漫山遍野,秦兵一见,大喜过望,败退之际还没忘了贪嘴吃肉,纷纷抢夺,结果被鲜卑人二次杀败,两次战败加起来,死伤七八千人,姚弼令人筑起堡垒,坚守不出。灭南凉顿成泡影。
  
  姚弼这路不顺利,齐难那路也好不到哪里去。
  
  齐难率军去打赫连勃勃,赫连勃勃是游击专家,十六字方针记得牢固,见秦军来了,马上就是一个敌进我退,跑得无影无踪。齐难遍寻赫连勃勃不到,也不知道哪根神经不对,他居然纵兵大掠,抢劫周围各民族部落的财物,正抢得欢畅,赫连勃勃突然出现,齐难猝不及防,登时大败,部下被斩杀七千余人。齐难领残兵调头就跑,晚了,赫连勃勃的匈奴骑兵如风般刮到,俘虏后秦军一万三千人,齐难也成了阶下囚。
  
  前方失利的败报风一样传到了后备军负责人姚显的耳朵里,姚显大惊,齐难被俘,姚弼被围攻,两路人马全败,这还得了?齐难全军覆没,救之无益,不如去救姚弼。姚显催动人马,赶往姑臧,走到半路,他突然心生一计,心说秃发傉檀,刚刚打败姚弼,士气必然高涨,我这些人马即便到了姑臧,也未必能得了便宜、救出姚弼,不如想办法先挫挫南凉军的锐气。
  
  想到这里,姚显选出军中箭法最好五个人,人人挎着弓箭,当先开路,就到了姑臧城附近,一看,嚯,姚弼躲在堡垒里不敢出来,秃发傉檀率军围攻正猛。姚显说不要打了,今日我有五名勇士,人人善射,不如你秃发傉檀也找出五个人来,与我这五人比武如何?你赢了,姚弼随你处置,我赢了,你就退兵,不得再围攻姚弼。
  
  秃发傉檀一瞧,这姚显有意思哦,两国交战,他要比武论输赢,嘿嘿,新鲜。他就问诸将,你们意下如何?
  
  他部下有一员猛将,叫宋益,说主公,他要比武,咱就和他比么。
  
  秃发傉檀说那你们能胜那五个么?人家可是秦军中有名的射手,如果咱们输了,那又怎么说呢?
  
  宋益说主公你怎么这么迂腐,他只说比武,没说一定要射箭,咱们只要想个办法杀了这五个人不就算赢了么?!
  
  哦!秃发傉檀一听,是啊,这是战场,我怎么还守起规矩来了。
  
  不多时,计议已定,秃发傉檀派人告诉姚显,我们准备好了,叫你那五个勇士来吧。
  
  比武的地点,在姑臧城的一个城门前面,姚显的五名射手骑着高头大马,各个趾高气扬,并辔而行,就到了城门边上,往前面一看,一个人而没有。嗯?这五个纳闷,和我们比武的人呢?正在发怔,突然间从城门后冲出几个,为首一人正是宋益,马快刀急,一家伙就到了这五个面前,五个射手一看不好,忙弯弓搭箭,怎来得及?须臾间刀光闪烁,这五个人头飞出老远。
  
  姚显一看,尿了裤裆,派人对秃发傉檀说您老真神奇,我俯首认输,咱错了还不行么?只要你肯放姚弼回来,以后你爱怎样怎样,我们后秦对你们南凉的事儿一概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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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6-8 23:52:28 | 显示全部楼层
争霸年代(41)
  
  秃发傉檀放回了姚弼,给了姚显一个面子,姚显率军返回,再也不敢西顾。后秦主姚兴得知败报,便对诸凉国再也不作他想,只想尽快将赫连勃勃剿灭了事。
  
  越想得到的往往越得不到。409年,姚兴再派弟弟姚冲及大将狄伯支率军四万征讨赫连勃勃,谁知走到半路,姚冲忽反,他不服哥哥当皇上,要领兵返回长安作乱,狄伯支不同意,被姚冲设计,假装宴请,以毒酒鸩杀,之后,欲领兵造反,哪知后秦军队并不同意,原狄伯支系将领更是不从,姚冲无奈,此事作罢。却早有人将此事暗告姚兴,姚兴大怒,派钦差速到军中,赐姚冲死。此次征讨赫连勃勃的行动,只好作罢。
  
  后秦连吃败仗,西面越加不稳固,秃发傉檀自败退秦兵后,不可一世,再也不听后秦号令,而北面赫连勃勃还不断来骚扰,大局逐渐危机四伏。
  
  姚兴不好过,他昔日的对手拓跋珪更不容易。
  
  按理说,拓跋珪的日子怎么也比姚兴过得好,你看,他的帝国不断扩大,他的敌人,不断被他打击,慕容氏不敢应其锋芒,柔然也被他打得够呛,敕勒人更不用提,想怎么扁就怎么扁,后秦也被他打得不敢还手,帝国的内政虽说有些不伦不类不胡不汉,但总体而言,比其他几国要好得多,他这小日子其实挺舒服的。
  
  实则不然。
  
  拓跋珪有自己的苦恼。
  
  他的苦恼,首先来自于他的皇位。拓跋鲜卑本是部落制,比较原始,突然按照汉魏方式封官建国,原有的部落酋长们不是很同意,因此,他的仿照汉族的治理方式,也就变成了一个半调子产品,非驴非马,似是而非。他想利用皇帝那至高无上的权利来实施自己的一系列想法,却又无可奈何的受到部落制度残余的影响,这让他极其恼火,却又不敢发作。
  
  他迁都平城,实在是无奈。他本要迁都邺城,但邺城在河北,拓跋鲜卑那些个部落的首领们不愿意离开山西内蒙古那头儿的草原,不愿意大面积耕种,他们仍只是想照祖宗那样放牧为生,这使拓跋珪的政治思路几乎无法拓展,为此他非常痛苦。但他又怎么敢得罪那些个首领?便打落牙齿肚里咽,自己生闷气。
  
  即便如此,还是有人想推翻他,想立他人为帝,拓跋珪暴跳如雷之下,杀了好几个意图谋反的权贵,虽暂时遏制住了反对的呼声,但自己在精神方面也受到了极大的创伤。
  
  拓跋珪陷入了这样一种矛盾:他想汉化自己的政权,却又不想让鲜卑人变得如汉人那样温顺,他想拿汉族的文明来武装自己的政权,又不愿让汉人的清谈、吟诗之风侵染了鲜卑人的灵魂,与此同时,他又必须要和那些个守旧的贵族们斗智斗勇,他又必须防着自己的叔叔兄弟们借贵族之手篡位。
  
  矛盾太多了,他解决不过来。于是,本就脾气暴躁的他,变得更加乖戾。
  
  就跟现代人吸毒一样,拓跋珪为了减轻自己的心理痛苦,便也去嗑药。他服食的这种药,叫寒食散,据说这玩意吃了,能成仙。主要成分有五种:钟乳石、紫石英、白石英、硫黄、赤石脂。这五味药可了不得,吃下去,浑身燥热,非得冷水淋浴、吃冷饭、穿单衣不可,否则燥热难当,吃完了还不能坐着,得散步才行,所以叫做“寒食散”,吃了寒食,去散步。
  
  这种药还有个怪处,吃完后必须得饮酒,而酒却不能寒,非得温酒不可。
  
  这类药,长期服食,毒性大发,会使人精神恍惚发狂如痴,最后有毒性发作而死,有的残疾。
  
  拓跋珪本是鲜卑人,性情粗暴凶悍,加上对皇位和一些改革措施的担心,再一服药,这就闹腾开来。要不然就几天不吃饭,要不然就一天到晚的对着空房发呆,一夜一夜不睡觉,旁人观察,就见他独自嘴里絮絮叨叨说个没完,吓煞人也。
  
  他疯了。
  
  疯子当皇帝,闹起来不得了,早朝时,百官奏事,拓跋珪即无故杀人,杀人的原因基本都是“某年某月某日我记得你没听我的话”之类的,观看者稍一动容,立杀不赦。说话说错了一个字儿的,甚至呼吸快了一点儿的,又甚至走路稍快稍慢的,拓跋珪都立刻格杀,他还嫌武士们杀得满,往往亲自动手,还不用刀斧,直接用手掐死。大殿之上,死尸横卧,十分瘆人。
  
  不久,拓跋珪因疑心有人造反,又杀了素有战功的堂弟拓跋仪,并要杀与之有关的宗室。
  
  还没等杀宗室,拓跋珪的老婆贺夫人不知何处得罪了他,他又要杀贺夫人。
  
  这贺夫人是谁呢?
  
  论辈分,贺夫人是拓跋珪姨娘,也就是拓跋珪他亲妈的妹妹。
  
  你看有意思么?可见那时侯鲜卑人是何等原始,儿子娶老娘的妹妹都可以。拓跋珪年少时曾几次去贺兰部,见过他母亲贺太后的妹妹,惊为天人,便要纳为己有,但贺太后不同意,说我这妹妹太过美貌,恐怕以后会有祸事,况且她已经结婚了。
  
  拓跋珪不听,暗暗叫人把姨娘的丈夫杀了,夺得美人归,后来与贺氏共生一个男孩,叫拓跋绍。拓跋绍是乱(和谐)伦的产物,这个人一生下来,便心术不正,长到十六岁,总喜欢胡闹,没事儿就领着一群家奴走街串巷,盘剥行人,拓跋珪曾要杀他,但终没下得去手。饶是如此,这拓跋绍对自己的亲爹也恨之入骨。
  
  自拓跋珪发疯,上到宗室,下至群臣,无人不怕,后宫也整日里提心吊胆,贺夫人不知何故,突然被拓跋珪囚禁,声言要杀,她吓坏了,慌乱之中,买通了宫人,去报告儿子拓跋绍,让儿子想法救命。
  
  拓跋绍接到母亲的口信,十分焦急,他悄悄入宫,见到了服侍拓跋珪的那些宦官,这些人整日里也是提心吊胆,不知何时那位疯皇帝一生气,自己这脑袋也就搬家。拓跋绍买通他们,说疯了,你们想被他糊里糊涂的杀掉么?这帮人说不想!
  
  不想好,今晚咱们一起动手,做了他。他死之后,我当皇帝,你们个个荣华。
  
  行,就这么定了。
  
  半夜,拓跋绍率人悄悄入宫,行到拓跋珪睡觉的寝殿,左右人等大叫:“有贼来了!”拓跋珪惊醒,忙摸武器,早就被人拿走了,他赤着手不知颠倒,被拓跋绍等围住杀害,享年39岁。
  
  一代枭雄,至此完结。
  
  这拓跋绍年方十六,杀人时胆子倒大,杀完了,他不知道怎么办了。这孩子对军国大事,一概不懂,弑君只为救母,可这烂摊子如何处理呢?天光大亮,文武百官来早朝,却不见宫门开,正在疑惑,忽见拓跋绍出来,这家伙晕里晕乎就蹦出一句:“各位,我有叔父,还有哥哥,你们打算听谁的咧?!”
  
  嗯?
  
  满朝文武都傻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没头没脑来一句?有人就说了:“听皇上的嘛!”
  
  拓跋绍说没了!皇上没了,昨夜被我杀了!
  
  啊?!
  
  群臣大惊失色,按说这拓跋绍公开承认杀父,应马上绳之以法,可群臣都是老油条,见拓跋绍承认得毫无惧色,竟都以为其必有后手,都不敢言语,默默散去。拓跋绍见大臣们不表态,心里十分纳闷,心说我老子都死了,你们还怕啥?倒是回个话啊。
  
  大臣们回府后,各怀异心,特别是贺兰部的贵族,早就不满拓跋珪一手遮天,立刻举兵而反,一时间,北魏大局岌岌可危,国家有四分五裂的危险。因为拓跋绍年幼无知,轻易承认杀父,导致魏主死亡的消息传得人人皆知,立刻惊动了藏在民间的一个人物——拓跋嗣。
  
  拓跋嗣何许人也?
  
  他是拓跋珪的嫡出儿子,北魏的堂堂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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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6-8 23:56:20 | 显示全部楼层
争霸年代(42)
  
  这拓跋嗣怎么跑到民间去了?
  
  原来拓跋鲜卑历来有个十分后娘养的规矩,王妃若生男子,且男子为王储者,必杀其母,以防国君早亡,子幼母壮,外戚专权。该着塞外民族的君主们都死得早点儿,不是内讧而死,就是喝醉了骑马摔死,这条规矩是代代相传,从没被破坏过,任何妃子生了男王储,必遭杀戮。拓跋嗣是男的,他妈乃是拓跋珪的一个妃子,叫刘贵人。拓跋嗣和母亲的关系向来极好,可谓母慈子孝,他还没被立为太子之前,刘贵人自然活得幸福美满,可拓跋嗣一被立为太子,坏了,拓跋珪是铁面无情,立刻要杀刘贵人。
  
  拓跋嗣得知亲娘被赐死,失声痛哭,拓跋珪见儿子哭得伤心,便说你哭什么哭?我这是效仿汉武帝杀钩弋夫人,为国家长久之计!
  
  拓跋嗣当面不敢说什么,回到家里日夜号哭,拓跋珪大怒,第二次召拓跋嗣入宫。那时候,拓跋珪正在服用寒食散,早已有了精神分裂的迹象,拓跋嗣手下纷纷相劝,说太子您万不可去,主上性情暴戾,去了只恐不测。那怎么办呢?逃吧。于是拓跋嗣逃出宫门,藏在一个叫王洛儿的下人家中。
  
  如今拓跋珪被杀,国家无主,人心惶惶,有人将这个消息就告知了拓跋嗣,拓跋嗣又惊又喜,惊的是父亲意外而亡,喜的是自己有了出头之日。他就准备着,回宫里继承大统。
  
  还没等回去呢,坏了,那位近亲产物拓跋绍,派出爪牙,四外寻找拓跋嗣,要杀之。
  
  这拓跋绍想自己当皇上。
  
  拓跋嗣见风声甚紧,便藏着不出,暗中派王洛儿去各家大臣处联络。大臣们此刻都很郁闷,皇上死了,太子跑了,这国家谁来担当?拓跋绍?肯定不行!杀父之人岂能登基?如果他登基了,那以后凡是儿子宰了老爹,岂不都可以正大光明当皇帝?可怎么办呢?太子不见,无人主持大局,贺兰等部日见不服,眼看着弹压不住,这国家不是要完了么?
  
  正在无计可施,诶,王洛儿来了,大家一听,哦,拓跋嗣要回来?立刻群起响应,争相出迎,敲锣打鼓的,就把这位太子爷给接回来了。
  
  拓跋绍一听什么?我哥哥回来了?大臣们接回来的?这还了得?!爹是我杀的,轮不到你来做老大!这位十六岁的少年领着几个手下,就来杀拓跋嗣,还没等走出家门,早被众大臣安排军兵拿下,押送朝堂。
  
  拓跋嗣手指弟弟,破口大骂,骂完了,连同拓跋绍的母亲贺氏,一同杀死。可叹这位贺氏王妃,找儿子本是要救自己,最终还是送了性命。杀了拓跋绍,拓跋嗣与群臣余怒不息,毕竟拓跋珪是北魏开国之君,有立国之功,竟死在自己的儿子以及一群宦官手里,说出去有损国威。拓跋嗣下令,将那几个宦官都处以极刑,第一个动手弑君者,处以脔割之刑。
  
  这是我国历史上较早的凌迟记录。
  
  那时候尚无凌迟一说,称为脔割,割下来的肉,群臣当场饮酒生吃。后世还有个鼎鼎大名的历史人物也遭遇了这种待遇,便是大明督师袁崇焕。
  
  吃完了人,报过了仇,拓跋嗣继承大统,史称北魏明元帝。拓跋珪称北魏道武帝。
  
  此时正是公元409年年底,南方的刘裕正在为灭亡南燕奔波。
  
  拓跋嗣即位后,继续执行拓跋珪时代的政策,强迫鲜卑人内迁,放弃逐水草而居的生活,开始农业耕作,立刻引起了大量鲜卑人不满,不少人因此与官兵对抗,落草为盗。拓跋嗣忙召大臣商议,一人道:“圣王驾驭百姓,只求百姓安居乐业,而不在于与百姓争一胜负,陛下不如先赦免这些造反的人,他们必然因感恩而听从陛下的命令,那么即便有些个赦免了却仍不听从的,也是少数人,再剿灭不迟。”
  拓跋嗣大喜,正是好计。立刻颁布赦令,造反的鲜卑人惊闻被赦免,感激涕零,遍布在对抗政府的命令,往山西内部搬迁。而那些个宁死不迁者,由于人少,拓跋嗣仅派一万兵丁便将其悉数讨平。
  出这个主意的大臣是谁呢?
  
  崔宏。
  
  当时北方大士族,有卢、王、崔等几大姓,这崔氏的首要人物,便是崔宏。
  
  他的儿子,叫崔浩,写了一本书,叫《国记》,乃北魏国史,也正是因为这本书,崔家最终遭到灭门之祸。
  
  北魏的局面又恢复了平静,而后秦姚兴的日子却越加难过,赫连勃勃的游击战使姚兴自顾不暇,屡吃败仗,那位投降的乞伏乾归趁机竖起大旗,又反了,再立乞伏鲜卑的西秦国,姚兴兵疲无力,无计可施,只好任其来往。西凉诸国你我相杀,征伐不断,沮渠蒙逊日益强大,姚兴无法遏制,后秦危机日重。
  
  公元412年10月,后秦主姚兴令杨佛嵩为雍州刺史,领兵专剿赫连勃勃。
  
  杨佛嵩本是晋将,投降后秦,此人作战勇悍异常,身先士卒,奋不顾死,姚兴认为,此人猛如虎豹,必能制住赫连勃勃。
  
  可他就忘了,杨佛嵩虽猛如虎豹,赫连勃勃却不是獐鹿羔羊,此公乃是一妖怪,来去如风,无迹可寻,专打后秦的弱处,你大兵来剿,便寻不到他,你收了人马,他却突然出现,攻城掠寨,杀官掳民,牛羊车马劫尽,数年之间,匈奴实力成倍翻番,区区一个杨佛嵩,岂能遏制?
  
  杨佛嵩到任后,果然勇猛无匹,人家其他将领躲赫连勃勃还来不及,他却主动去找,领着人马数万,连走数日,遍寻赫连勃勃不着,好生懊恼,消息传到长安,把个姚兴急得是顿足捶胸。
  
  怎么呢?
  
  姚兴以杨佛嵩勇猛,本意是想让他镇守北方,防范为主,谁知此人自作主张,竟率军去寻赫连勃勃,姚兴岂能不急?他说杨佛嵩这个人,性最好斗,每次打仗,都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见敌人就往上冲,难以自制。以他的能力,顶多,能管五千人。今日带着数万人去远征赫连勃勃,焉能不败?我该怎么办呐!
  
  明知此人如此,还用他为将,可见姚兴手下无能人。
  
  果然,杨佛嵩领军找了赫连勃勃几日,也没找着,人困马乏,停下休息,水都没喝一口,赫连勃勃突然出现,匈奴人一个冲锋,大败后秦军。杨佛嵩身为主帅,置大军于不顾,只顾拼命冲杀,完全没有章法,军队溃散,他也力竭被俘,宁死不屈,被割喉而死。
  
  灭了杨佛嵩,赫连勃勃大喜,自认为实力足以立国,便大肆搜罗工匠、民夫,于朔方附近,今陕西省靖边县处,立一城池,作为都城,大夏国建立了。
  
  此城十分坚固,城墙乃石灰、粘土混合糯米水,下火蒸熟所筑,寻常刀斧无法伤害城墙。赫连勃勃令手下大将叱干阿利为监工,以铁锥检验工程质量,铁锥若能刺入城墙一寸,则负责此处城墙灌注的工匠立刻被杀,尸体填入墙中。
  
  城池建好,赫连勃勃踌躇满志,手下人就问,说大王您这城叫什么名儿啊?赫连勃勃说我要统一天下,君临万邦!此城便叫“统万”!
  
  定都后,赫连勃勃厉兵秣马,大造兵器。他下令,凡是所造兵器,必为精良,若有不精者,必杀匠人。夏国的工匠们可就倒霉,做盔甲者,必不能让箭矢穿透,穿透则工匠被杀;做弓箭者,必要穿透盔甲,若不能穿透者,则工匠被杀。夏国的装备就在这群工匠的鲜血中日益精良。
  
  精良器械的目的,不但要打后秦,还要打北魏。
  
  赫连勃勃的胃口,越来越大,而北魏也越来越意识到这个敌人的可怕,拓跋嗣与姚兴,开始结盟,二人联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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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6-9 20:53:11 | 显示全部楼层
争霸年代(43)
  
  两国联姻,目标直指赫连勃勃。赫连勃勃毫不畏惧,姚兴乃手下败将,拓跋嗣黄口孺子,有何可怕?你不联姻,我倒还不打你,你联姻了,我偏打你!
  
  公元414年二月,赫连勃勃突然发兵侵犯北魏山西边境,魏军好不容易才顶住匈奴兵的攻击。北魏并州刺史听说赫连勃勃偷袭边境,大怒,旋即发并州军直取夏国,把夏国边境护军给杀了不少。
  
  这是赫连勃勃第一次吃亏。你看,同样面对赫连勃勃,后秦边境屡遭骚扰却无计可施,北魏却能立刻还以颜色,二国国力与人员的能力,高下立判。姚兴建都长安,受晋朝不良风气影响甚大,而羌人文化薄弱,对外来的奢靡文化抵抗力十分脆弱,而其上层建筑均为贵族,进取心日益颓废,使政府的反应力与执行力均大打折扣。
  
  414年5月,姚兴病重,后秦局势立刻变得复杂起来,姚兴诸子均欲干政,各拥强兵,彼此不服,凉州一带闻讯,更是不服,南北西各凉国并西秦屡屡交战,彼此吞并,后秦无力远顾,不出一个月,西秦灭南凉,秃发鲜卑归附于乞伏鲜卑,部分秃发鲜卑部众投奔北魏。
  
  姚兴要死,后秦要乱,西北鲜卑与匈奴打成一团,各不相让,北魏局面刚平,还有个赫连勃勃在跃跃欲试。
  
  北边热闹,南边也不闲着。
  
  415年1月,不甘寂寞的刘裕同志起兵了,目标直指不听话的晋朝宗室司马休之。
  
  北方各国是外战得紧,东晋是内战得紧。
  
  这次发兵的动静不小,统帅:刘裕,总后勤部长:刘穆之,后方大总管:刘道怜,令曾随朱龄石攻灭谯纵的下邳太守刘忠负责建康防务。都安排好了,刘裕择日起兵。
  
  听说刘裕这次亲自指挥,盘踞在荆州一线的那位雍州刺史鲁宗之就有点发毛。
  
  怎么呢?
  
  这位鲁宗之,在剿灭桓氏势力,特别是桓振的时候,颇有战功,算是帮了刘裕的,所以桓氏一族灭亡,他也受了封赏。受赏后,这鲁宗之一直在荆州一带窝着,手里有兵有将,不是很听话。眼下桓氏灭了,天师道也完蛋了,司马休之是个外来户,那么在荆州一带还算是有点儿根底儿的,也就是这位鲁宗之了,于是他就有些土皇上的感觉。但他一方面当土皇上,另一方面心里总有些打鼓,怎么呢?他知道,刘裕眼里不揉沙子,他不属于刘裕系统的人,也不是原北府兵的人,那么时间久了,刘裕会容忍他在荆州这儿怡然自乐么?这他可不敢说。再者,刘裕清除异己,连刘毅、诸葛长民这样的人都杀了,他鲁宗之又能逍遥到几时?万一哪天刘裕一声令下,调他回建康,派自己的人执掌他的军队,他是从还是不从呢?
  
  鲁宗之这几年就一直担心这个,结果怕什么来什么,司马休之也不咋地得罪了刘裕,人家打过来了,哎哟,刘裕打过来,搞不好连他也一勺烩,于是鲁宗之思前想后,一咬牙,算了,彻底掰了吧。他投了司马休之。
  
  驻防天门的竟陵太守鲁轨,是鲁宗之的儿子,一听什么?我爹投了司马氏?那我……我也投了!他也起兵呼应,与司马休之共御刘裕。
  
  刘裕率水军直扑江陵,路上,写了一封信,劝降司马休之手下一个参军,叫韩延之,此人颇有才能,刘裕想通过劝降此人,树立一个弃暗投明的榜样。
  
  谁知信写去了,韩延之观信大怒,回信给刘裕,说司马休之无罪,你攻打他,与造反何异?!俗话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刘裕是何心思,海内之人,谁人不知?何况我堂堂国士韩延之乎?刘籓忠心于你,你将他斩首;诸葛长民为你出力,你将他拉毙,自以为得算,孰不知多么可耻!你刘府之兵将,还有朝廷的贤德人物,都在你刘裕的淫威下仓皇度日。我虽不才,毕竟还曾读过圣贤书,以司马休之的德行,你以为无人替他出力么?
  
  写完了信,韩延之余怒不息,他专门找人来问:刘裕他爹叫什么?
  
  回答:刘裕之父名刘翘,字显宗。
  
  哦!韩延之拿过笔来,一挥而就,写罢拿起纸来高声宣布:列位同僚,我韩延之改字了,自此以后,我字为显宗!
  
  诶……,所有的官员都一缩脖子,这位真牛啊,拿刘裕他爹的字当自己的字,这不是变着法儿的骂人么?
  
  这还不算狠,接着韩延之来了更绝的一手:列位,我以后字为显宗,我儿子改名叫韩翘!
  
  在场的几乎全背过气去,骂人没这么骂的,你等着荆州拿下来那会儿,刘裕灭你一门啵。
  
  刘裕听说韩延之改字更名的事儿,气得话都说不出了,拿过来韩延之那封回信一瞧,火气竟渐渐消了,最后叹口气,吩咐:将此信遍传属下官吏,并告知他们,辅佐主上就该学习韩延之啊。
  
  眨眼兵到襄阳,刘裕率军下船步行,奔江夏。江夏这儿,原本有一支军队,为江夏太守刘虔之统领,此人是刘裕的人,因此刘裕并不着急,四平八稳赶往江夏,与刘虔之会和,谁知走到半路,傻了,就见江夏方向旌旗招展,打的却是司马休之的旗号,敢情此处在刘裕未来之前,早就被鲁宗之的儿子鲁轨给攻占了,那位刘虔之早给杀了。
  
  诶哟,刘裕这个气,以往打仗,都是占尽先机,今儿怎么让人家先走一步?他点手招来四将:徐逵之、蒯恩、王允之、沈渊子,说你们四个,以徐逵之为首,率水军出江夏口,务必要把江夏给我攻下来!
  
  四将领命,率水军而去。
  
  不久探报哭着就跑来了:报!大事不好!徐将军等攻打不利,徐逵之、王允之、沈渊子三将阵亡!蒯恩尚在!
  
  啊?
  
  刘裕那脑袋“嗡”一下,险些晕倒,那徐逵之非是旁人,乃是他的女婿。
  
  不久又有探报来:报!鲁轨乘胜追击,被蒯恩将军拦住,攻杀不过,撤回去了!
  
  哦……刘裕这才稍微清醒一点儿,如此看来,蒯恩还不错,将更加重用。他稍微回了回神,吩咐:集中大军,我亲自率领,定要拿下江夏!
  
  一声令下,全军集合,舟船穿梭如织,奔江夏而来。司马休之之子司马文思此时也到了江夏,他恨透了刘裕,心说小爷我在京城无法无天,怕过谁?不就是打死个京官么,你竟要我爹杀我?今日我要给你个好看!他与鲁轨合兵一处,兵力竟达四万,沿岸布置堡垒,牢不可破。
  
  刘裕下令攻击,晋军猛攻江夏,怎奈岸边陡峭,无法攀登,守军多如牛毛,剑戟如麻,箭矢如雨,徒增伤亡,江夏久攻不下。
  
  刘裕从没打过这么窝囊的仗,须发皆张,那股拼命的劲儿就上来了,他把衣服一脱,捡起一副盔甲就往身上招呼,同时一手持盾一手执剑,呜嗷喊着,就往岸上冲。可把诸将吓坏了。
  
  现在不比以往,不是征桓玄那时候了,更不是打孙恩的时候,现在的刘裕,已经官至太尉,位列三公,当朝一品,军政大权揽于一身,多少人指着他吃饭呐,多少人把建功立业的希望摆在他身上呐,多少人想跟着他裂土封侯呐,能叫他亲自冲锋么?就有人一把将其抱住,死不松手。
  
  刘裕一看,抱他的,是太尉府主簿叫谢晦,更是火上浇油,他把宝剑对着谢晦那脖子一横,大吼一声:老子宰了你!
  
  无论古代现代,这句话领导经常说。
  
  谢晦眼都不眨:杀就杀吧!天下可没我谢晦,但不可无公!
  
  听着都耳熟。
  
  刘裕闹腾一阵,诸将死不放手,他也没办法,总不能真杀人吧?忽然他看见江中有一支人马,领头一人,正是建武将军胡籓。
  
  胡籓我曾经交代过此人,刘裕和刘毅闹别扭那会儿,此人曾警告刘裕,让他早日动手除掉刘毅。胡籓这个人,挺有头脑,对刘裕颇有忠心。他本是桓玄的人,非常忠于桓氏,但桓玄对他的话,总不采纳。后来桓玄灭了,刘裕听说胡籓才能出众,亲自去请他辅佐自己,胡籓对刘裕感激涕零,便追随鞍前马后。
  
  今儿这场仗,胡籓也参加了,刘裕看他领着人在江中游弋,可就不大高兴,心说这么多人前仆后继的战死沙场,你胡籓不起冲锋陷阵,在江里瞎溜达什么?
  
  于是他派人下令,叫胡籓赶紧登岸厮杀。
  
  传令兵赶紧去了,刘裕就盯着胡籓,但见传令兵到了船上,将命令一说,这胡籓非但没有立刻执行,反倒面有难色。
  
  耶!刘裕这火儿呼一家伙就窜起一丈多高,好你胡籓,前方死人都堆成山了,我老人家都要亲自上了,你还为难?!你怕什么?你这是临阵退缩,罪不可赦!来人呀!将这胡籓与我绑上来,斩首!
  
  他一冲动,便要杀人。
  
  立刻有几个亲兵跳上胡籓的船,便要绑人。
  
  就见胡籓面色一变,根本没理那几个亲兵,而是转头向刘裕喊道:“我没想逃跑,而是正在思考如何击贼!这次恕我不能服从主公的命令了!”说完,令人掌船,直扑岸边。
  
  刘裕在后面看着,心里觉得有趣,哦,你正在考虑如何击贼,不能让我斩首,那好哇,看看你考虑得如何。
  
  只见胡籓率军到了岸边,岸边陡峭,没有任何攀援之物,无数军兵在滑溜溜的堤岸下徒手攀登,继而被岸上的敌军以长矛箭矢滚木礌石杀死,胡籓到了岸边,头顶盾牌,抽出钢刀,一刀插入岸边泥土数尺之深,然后捡起另一把刀,再次插入更高处的泥土,随后,再捡起一把刀,脚踩插入泥土的钢刀,腾身而上!
  
  他后面的军兵,有那本事高强的,也学着胡籓的样子,插刀入土,腾身跳上岸头,与守军展开搏斗。
  
  胡籓一马当先,勇不可挡,在他身后,上岸的军兵越来越多,岸上守军渐渐防守不住,刘裕见状,心头狂喜,令全军登岸,一时间晋军如蝼蚁般沿缺口攀上,司马文思、鲁轨全军大溃,败往江陵,刘裕督军猛赶,紧追不舍,司马休之闻刘裕来,惊慌失措,舍了江陵,与鲁宗之往北逃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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