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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朦胧的晨光

[转帖] 《侯大利刑侦笔记》第1-8部(全文完大结局)-2022年侦探小说黑马-小桥老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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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奋斗
    2024-4-20 08: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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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楼主| 发表于 2020-5-9 06:48:5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21章破案才是唯一正确的事
    下午两点半,专案组朱林、侯大利、葛向东、樊勇和王华都穿上警服,一起前往江州殡仪馆的追悼大厅。

    侯大利入职以来穿警服的次服不多,主要是在一些正式场合以及特殊场景。他的警服平时挂在小衣柜里,近一年时间,警服几乎还是新的。


    上一次穿警服是全局干警大会,再上一次穿警服是冬季集训,冬季集训前穿警服就是参加师父李超的追悼会。


    追悼厅门楣上张挂着大幅的条幅:“沉痛悼念雷帮国同志”。


    侯大利和樊勇举着花圈送过去,花圈上落款是105专案组。


    送了花圈,侯大利取了白花和青纱,让专案组诸人戴上。


    追悼大厅里除了雷帮国的家人以外,全是戴着白花的着装警察。


    田甜与二大队同志站在一起,神情肃穆。侯大利和专案组同志站在一起,便没有走过去打招呼,隔了几米,仍然能清晰地看到田甜的黑眼圈和右脸上的几道抓痕。


    政治处陈浩荡迎面而来,向侯大利打了个招呼,匆匆朝外走。


    侯大利见其走得急,便顺着其背影望了一眼。


    门外走来了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杜军和公安局局长关鹏等人,陈浩荡微微弯腰,伸出右手,给领导们带路。


    陈浩荡是侯大利的大学同学,大学毕业后和侯大利一起分到江州市公安局,在刑警支队办公室短暂工作了一段时间后,调到政治处工作。他颇有眼力,深悉为官和处世之道,与只是专注于案件的侯大利形成鲜明对比。


    三点钟,追悼会准时开始。


    哀乐声中,政治处顾主任尽量用平缓的语气将英雄事迹读出,声音通过喇叭送到灵堂外。


    队伍里有哭泣声响起,场里场外有不少民警落泪。


    侯大利内心颇不是滋味,尽管从理智上他知道雷主任逝世不应由自己负责,可是面对雷主任家人时,总还是心怀内疚。


    追悼会结束,侯大利向朱林请了假,没有再回刑警老楼。


    田甜坐在副驾驶位置,靠在椅子上,闭目休息。


    侯大利在女友面前吐露了心声,道:“今天在灵堂,听到顾主任读雷主任事迹,怪不是滋味。若是没有发现这块精斑,雷主任估计还没事。”


    田甜睁开眼睛,道:“发现精斑对雷主任也是好事,至少他在逝去前知道凶手最终会被捉住,没有太多遗憾。对丁晨光来说,发现了精斑,意味着正义最终会来到。你站在丁晨光和丁丽的角度来想问题,一切迎刃而解。”


    “对,我矫情了。我应该把精力放在丁丽案上。”侯大利轻轻点了点油门,越野车发出轰鸣,向高森别墅驶去。

    田甜拉开后视镜,仔细看脸上伤痕,道:“这是一个八十岁的老太太抓的,她的儿子买了女学生。我们强行带走女学生时,她就和野兽差不多,拼死都要保护自己的财产。在她眼里,女人是传宗接代的工具,是家里花了几千块钱买来的财产。老太太根本没有想到会给女学生带来多大的伤害。在车上,女学生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我想这一段经历会永远改变这个被拐女学生的心理。以前我作为法医接触的都是尸体,如今到了一线,接触到活生生的受害者,那是另外一种心理冲击。”


    “丁晨光给过我一张翻拍的相片,里面居然是我和丁丽的合影。我感觉这张翻拍的相片就如那种能够连通鬼神的特殊介质,以前面对的是受害人,有了这张相片,时光仿佛倒流,我面对的不再仅仅是受害人,而是曾经活着的人。没有谁能够夺去其他人的生命,没有任何人能够。”


    侯大利说到激愤处,用力按响喇叭。越野车喇叭发出刺耳吼叫,刺破阴云密布的天空。


    “愤怒没有用,我晚上回去弄一份报告,请求根据凶手DNA,对丁丽案的重点嫌疑人进行一次重点排查。”


    “重点排查会调动相当多的人力和物力,若是没有结果,会有怨言的。”


    “顾不得这么多,破案才是唯一正确的事。”


    回到高森别墅,侯大利开始起草报告,希望能够开展一次大排查。


    田甜昨夜通宵未睡,早上有不少扫尾工作,下午又参加追悼会,着实疲惫,回家洗浴后倒床就睡。


    凌晨两点醒来时,床边还空空的,她来到书房时,见侯大利已经完成了报告,正对着电脑出神,烟灰缸里罕见地有一堆烟头。


    早上,侯大利将调查报告交给了朱林。


    朱林一字一句细读后,提笔签字:“同意,速报战刚副局长。专案组朱林。”


    根据105专案组提供的调查报告,市公安局决定展开大排查。


    排查工作会就在接到报告当天举行,由分管副局长刘战刚主持,参战两百名民警齐聚在市公安局大会议室。


    宫建民介绍了丁丽案的基本情况后,再由重案大队陈阳大队长布置具体工作。


    排查范围比起侯大利预想的更大,包括被丁晨光并购的江州机械厂、参加胜利煤矿投标的企业相关人员、丁晨光所在企业部分人员以及当年中山机械厂家属院住户。


    排查不仅仅是调查走访,还得采血以获取生物检材,工作任务相当艰巨。


    针对此情况,市公安局成立了以刘战刚为组长的排查工作领导小组,宫建民、陈阳为副组长,陈阳兼任办公室主任。


    会议结束,105专案组全体返回刑警老楼。


    王华坐在副驾驶,嘴巴自然不会闲着,啧啧数声,道:“组座,你胆子够肥啊。全局抽调两百民警,大动干戈,如果查不出名堂,追根溯源,最后板子肯定打在你的屁股上。你的屁股没几两肉啊,受得了几板子?几板子下去,屁股就会被打烂,若是伤了筯动了骨,你这娃走路都难。”


    侯大利眼光平视前方,道:“朱支经常说一句话,否定线索也是成果。至于板子打屁股,这事肯定不会发生,最多就是闲言碎语,就如以前我们背过的课文,如抹蛛丝一样轻轻抹去。说得直白一点,我只管破案,管不了别人的嘴巴。”



    王华感慨地道:“大利,你和我们不一样,你是全省最有名的富二代,明明可以靠爹吃饭,非要来当刑警。当刑警就当刑警嘛,还能当成神探。


    你有底气,我没有。我们普通人靠着这个饭碗,没办法,必须小心翼翼,有棱有角都必须先打断再磨圆。


    我干治安的时间最长,治安管得杂,黄赌毒、场所管理、治安清查,还有什么违规饲养犬只管理、群租房管理等,牵涉面很广。


    有一句话套在治安上面也很适用:上管天,下管地,中间管空气。最初干治安时,我长得瘦,为人处世还是很刚硬,自视甚高,最后的结果是干了二十年还是副大队,又被弄到专案组。我不是说专案组不好,只不过……你明白的。



    现在离开了治安,我突然意识到其他警种,特别是重案刑警们眼中的治安警都是瞎忙。最初听到这个评价时,气得我差点挽衣袖打人。”


    王华坐在田甜惯常坐的副驾驶位置上,双腿岔开,肚子鼓得老高。


    他如今不仅经常坐在副驾驶位置上,在三楼资料室里,还自然而然坐了田甜的椅子。很长时间里,专案组喜欢在资料室谈案情,每个人都有相对固定的位置,这个位置没有明文规定,大家都有默契,各坐各位,基本不乱。


    王华这个大肚唠叨汉坐在以前田甜的位置,让侯大利颇为不适应。


    尽管王华为人也不错,但是终归不如田甜知冷暖。听到王华唠叨,侯大利不由得想起师父李超。


    樊勇多次抱怨王华嘴巴就如机关枪,每天嗒嗒嗒嗒响个不停。由于李超和王华关系很不错,侯大利爱屋及乌,也慢慢接受了同样话痨的王华。


    王华道:“我现在知道为什么组座能成为神探了,能力只是一方面,更主要是用心。来到专案组这些天,除了开会和外出调查,你天天都盯着投影仪。



    如果大家都这么用心,不说百分之一百的案子能破,至少百分之八十能破。神探炼成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投入精力在案子上。你别认为我说的是废话,很多人做不成事,主要就是投入精力不够。


    比如我吧,在治安上工作时间长,肯定熟悉各方面工作,但是距离真正的高手还有差距。”


    侯大利道:“什么神探,就是一个菜鸟。”


    王华道:“你根本不是菜鸟,在黄卫那件事情上,你做得非常专业,稍有一个环节没做好,你都没有那么容易脱身。说起来我和唐山林、吴开军都是熟人,做治安工作的,与夜总会老板打交道也是工作之一。”


    杀害黄卫的凶手被击毙,幕后指使人无法追查,侯大利对这事挺上心。


    他听到王华谈起了吴开军,便留了心,道:“黄卫遇害,你凭直觉判断与吴开军有没有关系?”


    王华道:“黄卫千里押解吴开军,谁都不敢说没有关系。可是有什么关系,谁也不能说清楚。现在不是凭直觉办案的时候,一切靠证据说话,证据才是王者。”


    侯大利道:“唐山林案是由重案大队主侦,专案组配侦。我也抽时间研究过唐山林案,唐山林死了,最大受益者应该是吴开军。吴开军又和黄卫案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从这个几方面来说,吴开军都很值得怀疑。”



    王华努力回想与吴开军接触的点点滴滴,道:“吴开军开夜总会,难免三教九流都要接触,有点违法犯罪的小事这是肯定的,但是不太可能做大案。这人耿直,我到他老家梅山去钓鱼,那边村民提起吴开军,都竖大拇指。我钓鱼以后,村支书、主任,村里有头有脸的都过来陪酒。”


    侯大利最初只是顺耳听王华吧嗒吧嗒不停地说,听到“梅山”两个字,如烧红的烙铁烙了屁股,拍了下喇叭,道:“吴开军老家在哪里?”


    王华道:“梅山。”


    侯大利道:“黄大磊的老家也在梅山。”


    王华道:“这很正常,梅山是靠江大镇,有五万多人口,江州各行各业里有很多梅山人。”


    “黄大磊参加过胜利煤矿拍卖,丁丽就是在此期间遇害。吴开军是涉黑人员,还是梅山人,这之间有没有联系?”


    侯大利之所以对同乡如此敏感,来源于其经验,系列麻醉案的主犯狗货是王永强的同乡,王永强获得的麻醉药品“任我行”便来自狗货。


    此刻,开夜总会的吴开军和矿老板黄大磊猛然间有了同乡这个联系,让其高度警惕起来。


    王华道:“如今各行各业都有圈子,圈子之间是有来往的,我从来没有在吴开军的圈子里见到过黄大磊。”


    侯大利道:“我们抽时间到梅山,查一查吴开军和黄大磊之间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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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4-20 08: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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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5-9 06:49:1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22章 梅山镇的小混混
    排查工作在刑警支队长宫建民指挥下,有条不紊地开展。

    大量生物检材汇入市技术室,市DNA实验室主任张晨带领借调来的两名工作人员吃住在实验室,也无法在短时间内完成巨量的检测工作。


    刘战刚了解实际情况后,特意去找了省厅老朴。在老朴协调之下,省刑侦总队DNA室接收了一部分生物检材,还将阳州、秦阳、湖州的DNA室都调动起来。


    105专案组人少,没有参加排查工作,继续调查案件。


    朱林是经验丰富的老刑警,得知吴开军和黄大磊同是梅山镇人,与侯大利一样,意识到其中或许有某种联系。


    专案组为此召开专题案情分析会,除了专案组成员以外,重案大队主办吴开军案件的二组组长苗伟、经侦支队一位熟悉黄大磊的副大队长、治安支队一位了解吴开军的大队长参加案情分析会。


    参会诸人都认识吴开军和黄大磊,但是没有人了解吴开军和黄大磊之间是否有联系。


    苗伟以及经侦、治安的同志在会议结束以后,又暗中开展了调查,仍然没有发现吴开军和黄大磊有过联系。


    由此可以判断,吴开军和黄大磊至少在江州期间很少在一起。但是,人与人之间的联系是在动态发展变化的,此次调查只能证明当前情况,而无法搞清楚吴开军和黄大磊在1994年的关系。


    朱林和侯大利一起前往梅山镇。


    梅山派出所所长施成曾经是刑警支队三大队副大队长,接到朱林电话以后,便一直在派出所等候。


    看到越野车进院,施成快步下楼,道:“欢迎朱支,上一次朱支到梅山所还是送我上任,后来一直都没有来过。”


    朱林望着熟悉的战友,道:“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是四年了。按市局规定,在派出所工作四五年,还得回业务部门。”


    施成把目光转向侯大利和越野车,道:“派出所的车太差,上次追一个犯罪嫌疑人,速度提不起来,眼睁睁看着车屁股越来越远。若是有这样一台越野车,踩油门就提速,那就带劲了。”


    侯大利道:“专案组车不够,还是旧车,外出爬山就只能开这辆。”


    朱林介绍道:“这是105专案组副组长,侯大利。”


    施成打量英俊的年轻刑警,道:“久闻大名。我是说真话,确实是久闻大名。你是刑警支队后起之秀,其实说后起之秀不准确,应该说是我们局里的新神探。”


    三人进屋,关门。


    朱林直截了当地道:“你知不知道吴开军和黄大磊的情况?”


    虽然朱林已经不是刑警支队长,可是施成在老领导面前仍然以下级自居,拿着笔记本,腰挺得笔直,道:“吴开军和黄大磊都是梅山名人,专案组想要哪方面情况?”


    朱林道:“大利,你来具体谈。”


    侯大利道:“吴开军和黄大磊是否认识?关系怎么样?”


    施成道:“他们都是梅山名人,每年镇里搞团拜会,他们都要参加,肯定认识。”


    侯大利道:“你谈谈他们两人的情况,不管什么情况,越详细越好。”


    施成不知道朱林和侯大利调查两位梅山名人的目的,略微思考,道:“我来到梅山所时间不长,只有四年。这四年间,黄大磊很少回镇里,他的几个矿都不在梅山,所以和梅山所打交道的时间不多,偶尔吃顿饭,没有实质性接触。吴开军虽然是梅山人,由于其在江州城里开夜总会,还有涉黑嫌疑,我和他接触得也很少。他们两人的关系,我还真不清楚。”


    侯大利道:“1994年,黄大磊和吴开军是不是在镇里?那个时候他们在做什么?谁了解?”


    “梅山所是新所,建所前都只有一个公安人员,姓马。马公安退休很久了,我不认识他,也从来没有联系过,听说到外地带孙子了。”


    施成看了一眼朱林,道,“我能找到马公安的联系方式。”


    专案组来梅山后一直没有说出来意。


    施成是老刑警,听到侯大利提到1994年,立刻联想到发生在1994年的丁丽案,翻出一个本子,建议道:“我记得黄大磊当初在镇里面开过石场,可以找当年企业办的同志或者驻村干部来问一问具体情况。”


    朱林道:“我们暂时不出面,由你调查,要了解吴开军和黄大磊是否认识;如果认识,是否有密切关系。”


    施成道:“我马上去办。”


    朱林又道:“找一家生意最好的农家乐,去放松放松。”


    施成爽快地道:“那我安排一个农家乐,老领导喜欢钓鱼,一边钓鱼,一边等我消息。”


    朱林强调道:“我要生意最好的。”


    施成笑道:“梅山偏僻,没有什么好餐馆,黄氏农家乐就是最火爆的。”


    来到黄氏农家乐,施成把农家乐黄老板叫出来,道:“朱总是我的朋友,你先请朱总钓鱼,中午我过来陪吃饭。”


    黄老板瞅着越野车看了一会儿,估了估越野车价值,认同了“朱总”这个说法。


    梅山是远郊镇,位于巴岳山脚下,屋后竹林、前院鸡狗,不远处是天然池塘,农家生意气息扑面而来。


    朱林到农家乐老板的堂屋转了一圈,板着的脸放松下来,要了一支钓鱼竿,和侯大利到池塘边钓鱼。


    朱林见到池塘边有鸭棚,道:“鸭子屎多,掉进池塘,把水都弄肥了,鱼不好吃。”


    农家乐老板耳朵上夹着烟,脸上浮现出狡黠和淳朴的混合表情,道:“老板眼睛挺毒,还看到我那些年的鸭房子。以前我喂过鸭子,后来大家都说我的鱼不好吃了,后来干脆不喂鸭子。亏是亏点,管他妈的,图个大家欢喜。”


    朱林接过烟,点着,抽了一口,麻利地将渔线扔进池塘,不一会儿就钓起来一条二指宽的鲫鱼。


    他取了鱼,仔细看了看,丢进盆子,道:“老板哄人哟,这不是土鲫鱼,是麻鲫。”


    钓起来的鲫鱼个头不大,嘴巴细小,边缘有淡黄色。这正是侯大利认识中的土鲫鱼标配,听到朱林说这是麻鲫,不由得凝神细听。


    农家乐老板明显愣了愣,然后竖起大拇指,道:“遇到高人了。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我喂的确实是麻鲫。麻鲫比起湘云鲫长得慢,食性也杂,其实和土鲫鱼没有太大区别。”



    朱林道:“江州正宗的土鲫鱼身侧有二十八个侧线点,麻鲫也有,只是没有这条明显,稍稍模糊些。另外,麻鲫的鱼鳞要大些。现在能吃到麻鲫也不错,真正的土鲫鱼基本找不到了,就算找到其实也是杂种。”


    几句话之后,朱林便拉近了与农家乐黄老板的关系。两人站在池塘边聊得甚欢,抽完第一支烟,朱林取出自己的烟,散给农家乐老板,互相打火,在池边吞云吐雾。


    “黄老板,你是本地人?”


    “是啊,土生土长本地人。”


    “你应该出去混过几年。我怎么知道?这很简单,本地人不戴这种翡翠戒指。黄家人都很不错,黄大磊就是梅山人,你们是不是亲戚?”


    “梅山姓黄的很多,还建有黄家祠堂。黄大磊和我应该是一个老祖宗的,只不过后来分得远了。虽然谈不上亲戚,我们还是熟悉的,黄大磊每年回乡,都得到我这里来吃饭。”


    “梅山虽然偏僻,但是大老板多,吴开军也是梅山的,生意做得大。”


    朱林表面是闲聊,一番话之后,慢慢将话题引到了调查对象上。侯大利假装不在意两人对谈,实则竖起耳朵,一句话都不放过。


    黄老板没有丝毫防范,道:“黄大磊和吴开军现在是大老板,年轻的时候和我一样,都在梅山街道混社会。我混得孬些,开农家乐,赚点小钱。黄大磊和吴开军混得好,当大老板。”


    侯大利很想问“黄大磊和吴开军是什么关系”,话到嘴边,还是忍住,继续听朱林和农家乐黄老板闲聊。


    朱林道:“能开这么大一家农家乐,很厉害了。当大老板的也就只有几个,不可能个个都当大老板。”


    黄老板哼了一声,道:“黄大磊发迹就靠石场,做石场前,他和我一样穷得叮当响,还经常在赶场天喝胡豆酒,抓一把胡豆,打半斤白酒,划拳。后来修阳江高速,他狗日的一下就发财了,再也不和我们喝胡豆酒了。”


    朱林道:“吴开军怎么发财的?第一桶金不好搞。有一百块钱赚一万难上加难,有一万赚十万就容易些,有十万赚一百万就不太难,有一百万赚一千万就不是问题。”



    黄老板对此深有同感,道:“吴开军发财还是靠着黄大磊,当年黄大磊开石场时,吴开军和几个社会哥就跟在黄大磊屁股后面混。后来我到粤省打工,就不晓得吴开军怎么也成了大老板。”


    这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侯大利暗自朝朱林竖起大拇指。


    下午一点,施成才来到农家乐。


    黄老板在池塘边安了一张桌子,端来大盆的火锅鲫鱼。桌子在开放环境,视野开阔,反而不怕被人偷听。


    施成等到废话连篇的黄老板离开,道:“时间太长了,我找了几个人才打听到情况。当时梅山开了好几家石场,企业办对黄大磊石场印象不深。后来我遇到正在办事的村支书,他晓得些情况,说是当年黄大磊开石场前就混社会,赶场天喝酒打架不在少数,后来黄大磊开了石场,慢慢就不在社会上混了。梅山场就是屁股那么大一块,吴开军和黄大磊年龄差不多,长期在一起玩。”

    侯大利陷入沉思:从之前掌握的情况来看,吴开军和黄大磊之间没有联系,包括黄大磊和吴开军之间没有电话记录,吴开军手下也没有人与黄大磊有联系。



    但是从今天了解的情况来看,两人在年轻时曾经在一起混过社会。吴开军和黄大磊现在完全不往来,只能说明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外人不了解的事情。


    午餐之后,朱林特意交代施成,一定要找到以前那位马姓公安人员的联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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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4-20 08: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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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5-9 06:49:3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23章金山别墅的枪声
    越野车在弯曲的山路行驶,绿树、灌木和杂草从车窗前闪过。

    侯大利回想朱林和黄老板聊天的细节,道:“朱支,你主动要求去钓鱼,莫非料定能摸到实料?”


    朱林靠在车椅上,道:“我不是神仙,没有掐指一算的本领,主动要求到最火的农家乐是基于常识。


    梅山这种山区镇没有几家好馆子,黄大磊和吴开军都是有钱人,回到家乡必然要衣锦还乡,出来吃饭肯定会找最好的馆子或者农家乐。


    能在乡镇把农家乐经营好的人都是乡村能人,见多识广,极大可能会认识黄大磊和吴开军。今天是运气太好,恰好遇到知情人。如果运气不好,黄老板不认识黄大磊和吴开军,我们也没有损失,至少能吃到梅山场镇中最好的味道。”


    “今天的火锅鱼味道确实不错。朱支今天问话真有技巧,几句话绕过去,黄老板就把知道的全部说了出来。”


    在侯大利最初的印象中,朱林素来不苟言笑,是支队有名的“冷面王”,接触久了,他才发现朱林外冷内热,很有点冷幽默。


    “你少拍马屁啊,现场调查是侦查员的基本功。”


    摸到了黄大磊和吴开军在1994年的关系,朱林心情颇佳,又道,“我们那个年代,侦查技术比起现在差得很远,破案就靠调查走访,眼尖、嘴勤、腿快,这是我们当年破案的绝活儿。别人都叫你神探,你的尾巴要夹紧点,论到调查走访、蹲点守候这些基本侦查业务,你和老队员比起来没有优势。”


    侯大利道:“朱支,我从来没有承认自己是神探啊,这点自知之明是有的。我以前的师父是李超,牺牲了,现在没有师父了。我想拜朱支为师父,是真心的。”



    朱林笑了起来,道:“若是一般的人听到你这种说法,都怕触了霉头,会避之唯恐不及。我们做刑警的其实有时也迷信,迷信归迷信,你这个徒弟我还是愿意收。大利啊,我总觉得会从那个马公安嘴里探到更多东西。当年,开石场必然和公安人员打交道,公安人员又负责治安,他们接触比起企业办的人更紧密。”


    越野车刚刚到城区,几辆警车迎面而来。朱林原本靠在椅子上休息,看到闪烁的警灯,身体顿时立了起来,两眼炯炯有神,道:“掉头,跟上陈阳的车。”


    重案大队长陈阳乘坐便车,跟在警车后面,车速颇快。


    他接到朱林电话后,道:“刚发生枪击案,黄大磊在别墅门口被枪击,送到医院抢救,还没有脱离危险。他的司机腿部中枪,没有生命危险。”


    放下电话,朱林说了一句“黄大磊被枪击”后,便一语不发。


    接近金山别墅时,救护车里传出“哎哟、哎哟”的声音,与越野车擦肩而过。


    越野车停在金山别墅东门。


    进入东门之后,步行约百米,向左拐便是金传统所住别墅;向右拐,穿过一片茂密的树林便是黄大磊所住别墅。


    黄大磊别墅虽然与金传统别墅很近,由于中间有一个小山坡相隔,两个别墅互不影响。


    黄大磊别墅门口拉起了警戒线,派出所民警、重案大队陈阳站在第二层警戒线内,围在一起交流情况。


    侯大利跟在朱林身后,进入第二层警戒线。


    对于命案积案来说,如果以后案子与之再也没有关系,遗留下来的命案积案很难侦破。如果新案与命案积案有牵连,那么侦破的可能性将大大提高。


    侯大利是105专案组成员,从警以后接触的全是命案积案,对此理解得最为深刻,此时隐隐有些兴奋,就如即将投入战斗的狮子。



    发生了枪击案,重案大队长陈阳顾不得寒暄,开门见山向朱林介绍案情,道:“凶手潜伏进来,在别墅门口袭击了黄大磊,用的是六四式手枪,找到四枚弹壳。”


    朱林不知不觉又把自己当成了刑警支队长,道:“监控查了没有?”


    陈阳道:“查了监控,没有发现凶手是怎么进来的。小车进入金山小区,到了黄大磊家门口。司机下车开大门,凶手突然冲了出来。凶手戴有口罩,打伞,穿雨衣,看不清楚面部,身材也有些模糊。他站在驾驶室窗边,朝坐在后座的黄大磊开了三枪。开枪之后,凶手从监控镜头消失,整个过程非常冷静。视频大队在路上,马上到,准备把别墅区和附近监控镜头彻底查一遍。”


    朱林道:“驾驶员是啥情况?”


    陈阳道:“枪击过程很快,驾驶员完全没有反应过来。驾驶员正要追赶,凶手回身打了一枪,说了一声‘滚,和你无关’,这一枪打在驾驶员大腿上,没有打到动脉。苗伟问过驾驶员,凶手是本地口音,但是没有看到相貌。”


    朱林扫视别墅区整个环境,道:“别墅区高度封闭,现场没有被破坏。凶手能潜进来,肯定是躲在草丛里面,必然留脚印,要查一查脚印附近有没有烟头之类的遗留物。”


    陈阳道:“已经安排了。警戒线拉得比较宽,老谭、小林马上就到。”


    “叫警犬。”


    “马上到。”


    朱林点了点头,皱着眉头,问道:“凶手是守株待兔,还是提前知道黄大磊行踪?”


    陈阳道:“刘局已经安排技侦支队调查黄大磊、其司机和公司秘书电话。”


    侯大利一直在旁听两位领导的对话,站在现场,脑中浮现起“现场影像”:


    凶手举伞,躲在大门旁边墙角,耐心等待黄大磊小车回来,利用驾驶员下车开门的短暂时间,非常冷静地扣响了扳机,然后打伤了驾驶员,从容撤离现场。


    朱林习惯性转过头,问道:“大利怎么看?”


    侯大利关掉脑中浮现的现场影像,道:“凶手是预谋杀人,谋杀对象就是黄大磊。他提前侦查,选择了一条监控盲区进入金山别墅,然后顺着选好的道路撤退,肯定会留下脚印,通过脚印可以推断出凶手的身高和体形。以这个凶手的行为模式,不应该把有价值的鞋印留在现场,也不会出现烟头之类。”


    陈阳道:“唐山林案中,凶手穿鞋套,也是用伞来挡监控。此案的凶手与唐山林案凶手思路非常接近,可以串并案侦查。”


    警车不断到来,刘战刚和宫建民先后赶到,老谭、小林也赶到现场。


    刑警支队领导到场后,侯大利主动请缨,换上勘查服,准备跟随老谭和小林进行现场勘查。


    警犬到来后,果然如朱林所猜测,很快就在绿化带深处的泥土里找到脚印。


    警犬在凶手留下的脚印里慢慢嗅,然后沿着绿化带穿行。进入后院以后,警犬失去了目标。


    侯大利将警犬的路线图画出来,做了标记,交给小林,道:“这个凶手很鬼,凭肉眼观察,这条线路恰巧能够躲过所有监控。”


    老谭道:“这小子不仅鬼,还很神,我高度怀疑是内鬼,否则不可能找到这么完美的躲避监控的路线。”


    警犬工作结束以后,老谭、小林等人开始现场勘查。


    有老谭和小林在场,侯大利主要负责现场拍摄。


    勘查结束,果然如侯大利所推断,现场没有头发、烟头等有用的物证。


    勘查结束,没有能够提供与凶手直接有关的证据,只是从凶手的行为勾勒出一些特点,作为侦查方向的参考。


    在随后召开的案情分析会上,决定从两方面梳理:


    一是调查黄大磊社会关系,从现在来看仇杀可能性极大;


    二是调查金山别墅的管理系统,凶手能避开监控,说明凶手熟悉监控点,而一般人做不到这一点。


    会议结束,朱林和侯大利一起坐电梯到车库。


    从会议室出来直到坐上越野车,两人一句话都没有说,沉浸在案子中。


    越野车启动,朱林问:“你怎么看?”


    侯大利道:“黄卫案、唐山林案、黄大磊案,这三个案子不是孤立的,甚至丁丽案也与这三个案子有牵连,存在某种内在联系,只是我们还没有找到这个内在联系。”


    朱林道:“采集样本,DNA比对,工作量很大。比对工作结束,或许一切就迎刃而解,也有可能一无所获。我们现在要耐心等待结果,当然,也不是什么事情都不做,按照既定步骤,一步一步来。梅山镇的马公安明天要从秦阳回来,我们和他谈了以后,再做下一步安排。”



    大案再发,侯大利内心颇为急切,道:“我想复制一份金山别墅这一段时间的视频。凶手选择的路线躲过了大部分监控,应该提前到别墅踩过点,我想看一看。”


    朱林能够理解侯大利的心情,道:“105专案组是特殊专案组,实行的是案案相靠制度,凡是有重案,我们都可以去查看是否与丁丽案有关系,虽然是配侦,却是特殊的配侦。你是专案组副组长,直接到视频大队,按规定复制相关视频。”


    得到朱林同意以后,侯大利叫上王华,一起来到视频大队。


    随着社会治安防控体系建设法治化、社会化、信息化的推进,视频监控在技防工作中占据重要位置,江州市刑警支队率先在全省刑警支队中设立了第五大队,也就是视频大队,负责全市公安科技工作的规划、建设、宣传和管理。


    王华与视频大队长姜华关系熟悉,径直推门而入。


    姜华见到王华,原本想笑骂几句,见到跟随其后的侯大利,便将笑骂之语收回肚中,端坐在办公桌后,露出公事公办的表情。


    “姜大队,专案组想调取金山别墅的视频资料。”侯大利开门见山道。


    姜华慢条斯理地道:“视频大队正在对所有视频进行研判,你们有什么要求,可以直接提出来,由我们负责研判。隔行如隔山,你们不要以为读视频是简单的事,费力不讨好,伤眼睛,磨屁股。”


    侯大利道:“我们现在提不出具体要求,主要是想看一看前一段时间有没有特殊人进入别墅。”


    姜华道:“这也是我们研读的重点。”


    对方打起官腔,侯大利忍着不耐,道:“专案组一直在研究丁丽案,黄大磊与丁丽案有关联。专案组和视频大队两边同时研读,从各自角度出发,能够互补。”


    姜华还要找理由推托,王华高声道:“姜大头,少给我打官腔,大家都从一个战壕爬出来的,谁不知道谁啊?专案组是案案相靠,各单位无条件支持,你懂不懂?你如果不懂,我们就给关局打正式报告,除了正式报告,还给你打小报告,你最终还得给我们。都是为了工作,你别装腔作势了。”


    姜华尴尬地笑,道:“王胖子,你别在我办公室叫嚣。我没说不给,这是沟通商量。”


    他给办公室打了电话,叫来技术人员,帮侯大利拷贝视频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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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4章 十一岁的受害者
    侯大利离开后,姜华顿时脸露笑容,从办公桌里摸出一包烟,抽出一支,递给王华。

    王华气哼哼地抽起烟,道:“你是姜华,我是王华,我们两个华互相知根知底。今天怎么回事?给侯大利打官腔,不是你的性格。侯大利为人很不错,眼里除了案子,没有别的歪经。他虽然年龄小,资历浅,我还是挺佩服这种很纯粹的人。如今这种社会,全心全意扑在案子上的侦查员也不多了。”


    姜华靠在椅子上,道:“侯大利这人就是一把刀,太锋利了,好几次弄得重案大队没有面子。全局都知道年轻神探怒怼重案大队的故事,传起来津津乐道。这些故事往往把重案大队领导们传得很蠢,就和阿凡提故事里的老爷一样。



    其实我们重案大队在全省都算强队,干净利索地侦破了长青县灭门案和黄卫案,办得非常漂亮。但是,不管重案大队破了多少案,有两三次失算就被无限放大。重案大队每年办的案子这么多,有几次不如意太正常了。


    若是把视频拷贝给侯大利,如果他看出了什么名堂,我们视频大队搞专业的没有发现,那会弄得我们没有面子。视频大队成立不久,还在爬坡上坎,得注意形象。”



    王华嘲笑道:“你这人就是满肚子弯弯肠子。侯大利本身就是重案大队的侦查员,他做出了成绩,也是重案大队的成绩。”


    姜华道:“宫支这一招非常聪明,化解矛盾于无形。当领导的就是当领导的,比我肚子里的弯弯肠子多得多。”


    从视频大队拷贝了视频资料,侯大利回到刑警老楼三楼资料室以后就没有转过眼,一直盯着画面。


    金山别墅监控探头多,视频量很大,侯大利一帧一帧耐心查看。晚上回到家,侯大利滴了眼药水,让眼睛舒服一些,这才有空给田甜打电话。


    田甜接到电话以后,声音极为冷硬,道:“晚点联系,等会儿别再打。”


    田甜调到打拐专案组以后,凡是火气旺盛之时,必是遇到让其生气的案子。让其生气的案子并非是难以侦办的案子,而是妇女儿童受到严重伤害的案子。今天她的火气比起平时还要大,肯定是又遇到了让其特别难受的案子。


    侯大利放下电话,坐在沙发上,拿过来一张A4纸,在上面画了黄卫、黄大磊、吴开军和唐山林的关系图。


    黄卫和吴开军能联系在一起,黄大磊和吴开军能联系在一起,唐山林和吴开军也能联系在一起,侯大利在吴开军这三个字上画了一个圈,以示此人的关键性。


    田甜办案,时间上没有准头,也不知什么时间能够回来。梳理了吴开军关系网后,侯大利放下纸笔,准备洗浴之后上床睡觉。



    按照田甜要求,别墅里专门拿一个房间来安装圆形大浴缸。田甜喜欢这个大浴缸,每天晚上都要在浴缸里泡一会儿,把白天从单位带来的坏情绪全部泡走。


    自从杨帆出事以后,侯大利便不敢面对流动的水体。晃动的水体会让他晕眩,头昏眼花,严重的时候会呕吐,甚至全身瘫软无力。


    今天,侯大利准备再次尝试着克服这个心理障碍,给浴缸放满了水,然后跨入浴缸之中。别墅造得非常结实,按标准可抗八级地震,可是他进入浴缸之后,感到整个浴缸都在晃动,水体如波浪一样摇晃,发出哗哗的响声。侯大利很快停止了尝试,逃出浴缸,来到另一间淋浴室。


    当一股股热流从天而降时,他的呕吐感才慢慢减轻。闭着眼,享受着热水按摩,他身心慢慢放松,思维转到了王永强身上。



    他头脑中浮现起王永强冷酷的声音:“杨帆太美了,我找了十年,都没有谁能比得上。可惜没有上过她,这是人生最大遗憾。”


    声音响起的同时,他脑中还出现王永强掰开杨帆手指的动作。如今王永强承认了多起杀人案,却坚决不承认杀害杨帆。虽然他难逃一死,可是他没有承认杀害杨帆,对于侯大利来说,此案并不算破。每次想到这一点,他胸中的怒气就无法遏制,积郁久了,似乎要将胸膛撑破。


    洗浴之后,侯大利回到床上,渐渐睡去。


    凌晨两点多,屋内传来脚步声。


    刚回家的田甜推开卧室看了一眼,轻手轻脚走开。关门时声音稍稍响了一些,侯大利睁开眼睛,拿起床头柜上的手表。


    他从床上起来,朝着没有开灯的浴室走去。田甜果然在浴室,面对浴缸而站。


    她脱下宽大的浴衣,透窗而入的月光洒在裸露的皮肤上,皮肤产生了柔和质感,修长的身材在月光照亮下,有的明亮,有的陷入黑暗,更增凹凸感,很有古希腊雕塑的美感。


    她没有立刻进入圆形大浴缸,而是从桌柜上取了一杯酒,仰头倒入口中。酒杯不是红酒杯,而是透明的玻璃酒杯,里面装的不是红酒,而是散发着浓烈香味的酱香白酒。


    侯大利走进浴室,从身后抱住了女友,感受到女友冷冰冰的身体。


    “又是什么案子,让你情绪激动,居然喝起了白酒?”


    “今天的案子快把我气死了。”


    “你以前给我说,办案不能带情绪。而且你以前当法医时,面对受害者尸体非常冷静。”


    “位置不同,心态不一样。以前当法医面对的都是尸体,如今面对的都是活生生的老弱妇孺。今天这个案子更特别,十一岁小姑娘被强奸了。”


    “强奸幼女,重判。”


    “重判个狗屁!强奸犯未满十四岁,十三岁半。我就眼睁睁看着这个强奸犯从眼前离开。受害者家属听到这个消息,几乎要崩溃了。这个十三岁半的强奸犯接近一米八了,身高体壮,他的妈妈还一口一个小孩。小女孩是真小,十一岁,身体还没有发育,下面被撕破了。不仅是身体受到伤害,心理阴影肯定会跟随她一辈子。女孩爸爸眼里喷火,一直在喃喃自语说要亲自报仇。我们建议民事赔偿,数额可以高一点,女孩爸爸反复说赔偿解决不了问题。”


    田甜的皮肤因为气愤而生起了一层小鸡皮疙瘩。


    “世界就是这样的,没有办法完美,我们必须认识到这一点。”


    侯大利想起了世安桥上发生的惨剧,叹息一声。


    田甜转过身,抱紧男友,低声道:“在床上等我,今天我想要,痛痛快快来一场,让我忘记人间的不公和肮脏。”


    月光如水,透过窗,洒在地面和床头。如丝绸一般的呻吟声响起,越来越响,又突然拔高,高得似乎能飞到月亮上。


     早饭过后,田甜特意穿上警服,准备应约到中山小学去上法制课。


    侯大利独自来到刑警老楼,抓紧时间研读从视频大队拷贝回来的视频资料。


    视频资料与十九世纪初的黑白电影相似,无声且灰暗。黑白电影胜在有情节,演员有夸张表演,视频资料是零散的、没有情节的视频片断,看久了会让人觉得特别无聊。


    侯大利有着强烈目标,将无聊感抛在了脑后。


    他在读视频时,同时制作了人物表格,以便与金山别墅住户和服务人员加以对照。


    金山别墅是高档小区,物管配置很强,一级物管人员有物管经理、保安队长、客户服务总管、维修主管,下设有保安队、客户助理、清洁队和维修组。


    侯大利将视频中出现的所有人物整理出来以后,便将物管经理、保安队长、客户服务总管和维修主管叫到刑警老楼,逐一核实。



    此项工作不需要高科技,却需要耐心和细心。经过核实和排查以后,有十七名非本小区人员出现在名单中,其中有十三名是本小区住户的亲戚朋友,四名是为了维修小区道路请的临时工。


    十七人中有九名女性,排除。


    剩下八名男子有四人是临时工,有四人是亲戚朋友。


    整理结束以后,侯大利目光久久停留在一个临时工的相片上。


    盯了一会儿,葛向东出现在资料室,道:“有什么事,心急火燎的?”


    侯大利指着电脑,道:“看这个戴帽的人,叫张林林,是不是似曾相识?


    葛向东站在电脑前看了一会儿,然后拿了一张纸,凭记忆勾勒出戴帽人的身影。


    侯大利道:“和谁像?”


    “飞贼。”


    葛向东转身到二楼,取出上一次依据受害者描述画出的素描,将两张图放在一起,果然神似。


    侯大利道:“谭主任根据金山别墅的脚印,推算出凶手身高在一米七五左右,体重六十五公斤左右,误差不会太大,正是张林林的体形。”


    朱林到资料室看罢两张素描,道:“查。”


    侯大利道:“身材相似的情况多,所以我们不能押宝,得全面调查。我和王大队负责调查四个进入小区的临时工,老葛和老樊调查四个进入小区的亲戚朋友。”


    朱林又道:“重案大队不会放掉这些明显线索,他们应该查过,你们可以去问一问情况。”


    侯大利和王华一起找到第二组组长苗伟。


    苗伟负责黄大磊案具体侦办工作,早就将所有进出金山别墅的人查了个底朝天,道:“四个临时工都在维修组。维修组主要负责配电室、中央空调、电梯、管线以及其他综合维修,实在抽不出时间来维修道路出现的破损,就从外面叫来临时工。我们挨个儿调查了这些外来人员,重点也是这几个临时工,这几个临时工没有案底,没有劣迹,没有发现异常。”


    侯大利拿出两张画像,道:“这两张素描都是葛向东画的,一张是入室抢劫案犯罪嫌疑人的素描,另一张是张林林的素描,非常接近。”


    苗伟看罢素描,道:“确实有点接近。这是一条重要线索,我们会把张林林列为重点目标。”


    从重案大队出来以后,王华道:“四个临时工有姓名、电话和住址,被叫来当临时工皆与本小区的服务人员有各种联系,应该不是他们。”


    侯大利道:“是不是他们,都得实际接触,说不定会有意外发现。我们找个理由,再去见张林林。凶手也是普通人,要做到隐藏痕迹,必然得走进金山别墅,还得不止一次进入,所以,我们重点关注反复进入小区的。反复进入别墅最多的除了正式物管人员以外,就数这四个临时工。虽然重案大队查得很细,对物管人员、临时工都进行了调查走访,但是,我们以老案的角度来进行调查,与重案大队不同。”


    论起调查走访,王华就比侯大利熟悉得多。他给第三人民医院保卫科打了一个电话,然后就直奔保卫科。


    到了医院保卫科,梁科长也是一个胖子,见到王华客气得紧,又是泡茶又是递烟。


    过了几分钟,一个身材中等的保安走了进来,道:“张林林是后勤人员,今天不值班,在家休息。”


    梁科长道:“把他喊过来。”


    侯大利道:“不用让他过来,我们到他家里去。”


    梁科长道:“怎么能劳动你们大驾?我把那小子叫过来。”


    王华看到侯大利眼色,道:“你找个人,带我们到张林林家中。”




    保卫科长非常积极,道:“张林林的家不远,和我隔得近。我带你们过去。我去开车,一脚油门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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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4-20 08: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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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5-9 06:50:2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25章 梅山黑社会往事
    一行人几分钟就来到张林林租住的房屋。

    房屋一室一厅,带卫生间和厨房,屋内陈设稍显简陋,但是室内干干净净,很整洁。


    “张林林,王大队找你了解情况。你知道什么,都必须讲,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听到没有?”梁科长指着张林林,大声交代。


    张林林怯生生地道:“梁科长,他们找我有什么事?”


    梁科长道:“我也不知道。王大队问你啥事,你老实回答就行了。”


    侯大利见其相貌,道:“听你的口音,不是本地人?”


    张林林道:“我是岭南人,来江州有大半年时间了。”


    王华道:“你是岭南人,怎么到江州三院来工作?”


    张林林道:“去年我跟着朋友贩水果到江州,当初以为贩水果能赚钱,结果水果烂了一半,亏得惨,就不做水果生意了。在这边认识了一个女朋友,便留在这边,找了一个临时工作。”


    王华道:“当临时工赚不了几个钱,你以前做过生意,这点钱看得起啊?”


    张林林道:“我是借钱贩水果,欠了一屁股债,总得找事情来做,慢慢想办法还。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事情,昨天也有两个警察来问我是不是到金山别墅去过。我在这边当临时工,下班也去找点零工,等到缓过劲,经济稍稍宽裕以后,还可以贩水果过来。以前没有到江州来过,不了解行情,如今找了一个江州女朋友,熟悉了这边情况,明年后年,再弄几车水果过来,应该能赚钱。”


    王华道:“身份证,我看看。”


    张林林双手将身份证递了过去,道:“梁科长特意交代我们这些临时工平时都要带身份证,以备检查。”


    王华检查身份证的时候,侯大利又问:“谁介绍你到金山别墅的?”


    张林林道:“是金山别墅物管的李姐。”


    侯大利又道:“你去修了几天?”


    张林林道:“前一段时间主要是去搞维修。小区要换一批人行道地砖,我当过泥水匠,所以被喊去帮他们弄地板砖。”


    张林林有一米七五左右,稍瘦,脸颊微微凹陷,眼睛也有些内陷,正是岭南人长相,说话也是明显的岭南口音。这与重案大队得到的情况一致。



    谈完话,侯大利借用了卫生间。在卫生间里,侯大利在浴盆里捡到一些没有被水打湿的短头发,装进物证袋。出来以后,他又择机在张林林枕头上捡了十几根头发,装到另一个物证袋。


    半个小时以后,调查结束,侯大利和王华与保卫科梁科长分手,准备去调查下一个打零工的人。


    王华道:“我刚才核实了张林林的身份证,是岭南人,说话也是那边口音,没有啥问题。大利,你觉得他有没有问题?”


    侯大利摇了摇头,道:“没有发现异常。我找到几十根头发,装了两袋,一袋是在卫生间找到的,另一袋在枕头上,可以做DNA检测,然后进数据库碰一碰运气。”


    王华道:“你这样做太麻烦,直接采血,干净利索。”


    侯大利道:“这一次大规模采血,惹了些麻烦,有十几个人联合起来告状,说公安局滥用权力。能在床上和卫生间搜集到张林林的头发,没有必要再惹麻烦。”


    随后调查的三人皆是寻常砖瓦工或者修理工,看起来皆与案子关系不大。


    受害女子到二中队看罢张林林相片,无法判断是不是当夜进来的飞贼。


    侯大利又找借口给张林林打了电话。


    受害女子仔细听了电话里放出来的声音,摇头,道:“这个人三十七岁了,比那个人老得多。这个人说的是岭南普通话,那个人是本地话。肯定是本地话,我听得出来。”


    张林林与飞贼无法对应。


    DNA室忙得不可开交,张晨抹不开侯大利的面子,还是抽空从头发的发囊中提取了DNA分型,但是在数据库中没有找到匹配的样本。


    张林林虽然体形与飞贼接近,可是年龄不对,口音不对,更重要的是他的DNA与精斑DNA不匹配,排除了与丁丽案的关系。



    市公安局调集了两百公安民警开展大规模采血,采集到的样本在省刑侦总队、秦阳、湖州等地刑侦部门全力帮助下,夜以继日,完成了对大量生物检材的提取和检测。


    在数据库里进行匹配后,意外抓到了两个逃犯,侦办了一起伤害案件,遗憾的是没有查到与精斑DNA匹配的生物检材。


    侯大利对大规模采血抱有很大希望,得到最终结论以后很失望。


    他从刑警新楼DNA室回来,刚下车,新警犬旺财就飞奔而来。


    新来的警犬旺财熟悉刑警老楼的情况以后,便显示出比大李活泼的性格,每一个专案组成员回来都前往迎接,完全没有一只功勋犬应有的矜持。


    侯大利喜欢它的性格,在院子里陪着它玩了一会儿,又换了衣服到健身房训练,缓解郁闷心情,额头刚刚出汗,便听到旺财发出了低沉的吼声,吼声持续时间不长,数下便结束。


    侯大利走出健身房,见到朱林和一个打扮落伍的老头站在一起。


    这个老头打扮虽然落伍,头发花白,还有一口黄牙,可是整体气质上仍然与姜局等退休老公安有几分神似,特别是眼神中总有几分审视和严肃。


    朱林没有介绍,只是给了侯大利一个眼神。侯大利赶紧擦掉汗水,抓起外套,跟随着朱林上楼。


    “马老,喝茶。”侯大利给马公安倒了一杯茶。


    他在选择茶叶时没有选最好的一款,而是选的稍次款,特意加大了茶量,使茶水变得稍苦。


    “别叫马老,承受不起,一辈子没人这样叫过我。就叫我老马,你叫起来顺口,我听起来顺耳。”马公安一口梅山土语,说起来倒也铿锵有力。


    略微寒暄以后,马公安道:“朱支队,你有话就问,别绕圈子,我这辈子没啥拿得出手的,就是在梅山干了一辈子,情况熟悉,知道陈谷子烂芝麻的往事。”


    朱林扔了一支烟给马公安,道:“老马,我问的就是陈谷子烂芝麻的往事。”


    老马狠狠地吸了一口烟,道:“姜局知道我,那年他到梅山镇办案,和我一起住过好几天。我这人没有什么本事,就是记性还不错。”


    朱林道:“1994年,黄大磊和吴开军在做什么?”


    “这两人现在都发达了,前些年回乡,我还在梅山,他们开着大宝马,耀武扬威,想在我面前装,门都没有,几句话之后,他们点头弯腰,恭恭敬敬。”


    老马晃动着手里的香烟,道:“那个时候公安艰苦,工资不高,也没有啥装备。我一个人管整个梅山的治安,平时带两副手铐,那些地痞见到我必须稍息立正。敢在我面前不守规矩,铐回去关黑屋,一顿杀威棒,什么事情都解决了。”


    马公安长期抽烟喝茶,牙齿熏得很黄,谈起以前经历,眉飞色舞。


    “后来成立了梅山派出所,办案规则比砖头还厚。哼,弄这么多规则有个卵用,一个所八九个人,配两台车,还没有老子当年一个人管用。好汉不提当年勇,我们这批老家伙不适应新形势,电脑更不会用,做的材料过不了法制科。弄这些表面文章有卵用?现在小流氓敢跟公安对着干,当年哪敢?我吼一声,他们得立刻夹起尾巴。黄大磊这么大的老板,在我面前也得弯腰。”


    马公安在外地带孙子,接到电话便回江州,到了江州就与朱支队联系,并不知道黄大磊受到枪击。


    朱林一直在静静地听马公安聊往事,听到“黄大磊”的名字,道:“你着重谈一谈黄大磊和吴开军。”


    马公安喝了一口茶,道:“黄大磊没发财之前,就在梅山混社会,黄大磊、吴开军、杜强和秦涛学什么狗屁桃园结义,喝了血酒,经常在场里打架。


    有一次,我逮到最小的秦涛,黄大磊、吴开军和杜强跑来求情,我骂他们:‘别人都是桃园三结义,你们桃园四结义,狗屁!’



    后来黄大磊开石场,吴开军、杜强和秦涛就成天在石场帮忙。人还是得有正事才行,黄大磊做起生意后,赚钱不少,吴开军这几个人就不再混社会了,从此,梅山江湖上就没有这几个人的名号。


    派出所现在的人根本不晓得当年的事,又不谦虚,我才懒得给他们说。其实,这几个人也不是坏娃儿,那些年录像室全是播放古惑仔电影,我也看过,录像里天天打打杀杀,年轻人不学坏才有鬼。


    梅山一个小场,就有好几伙结拜兄弟的,黄大磊这伙人最有出息。后来我退休以后,在城里遇到黄大磊,他娃还请我吃过饭。”


    马公安滔滔不绝地说个不停,透露出不少专案组感兴趣的信息:黄大磊不仅跟吴开军认识,而且还是结拜兄弟;结拜兄弟还有杜强和秦涛,这两个人是新出现的名字。最近几年黄大磊与吴开军基本不联系,这里面应该有故事。


    侯大利听着马公安说话,有些走神,脑海中浮现出丁丽案发时的现场地形。丁丽住所旁就有一条公路,交通方便。


    他插话道:“1994年的时候,黄大磊和吴开军会不会开车?”


    马公安毫不迟疑地说:“黄大磊开石场,进进出出有不少货车,吴开军经常无证驾驶,被我逮住好几回。”


    侯大利在笔记本中记下——吴开军会开车。


    朱林问道:“杜强和秦涛如今在做什么?”


    马公安道:“我还真不知道杜强在哪里,问过黄大磊,他也不太清楚,应该是到南方打工去了。梅山是劳务输出大镇,绝大多数年轻人都在外面打工。秦涛后来读了中专,在秦阳一个银行工作。秦涛的哥哥以前是市刑警支队的,叫秦力,朱支应该熟悉。”


    听到“秦力”两个字,侯大利心脏猛跳了几下。


    黄卫牺牲以后,侯大利和黄卫儿子黄小军去陵园,在墓地遇到过秦力。


    黄卫遇害后,黄卫妻子陈萍突然到省委上访,大家都怀疑后面有人指使,而且此人应该懂公安业务。在黄卫案和黄大磊案中,包括在唐山林案中,凶手具有极强的反侦查意识,而秦力曾经是重案大队的刑警。想到这里,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侯大利背上汗毛还是毫无理由地一下竖了起来。


    朱林表面上还在与马公安说说笑笑,眼中寒星却是越聚越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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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5-10 06:33:1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26章黄卫的相册
    送走马公安,朱林和侯大利相对而坐。

    了一会儿,朱林道:“我要去找刘局,今天得到的信息有可能会很重要。”


    他和刘战刚电话联系以后,又对侯大利道:“我还有半个小时出发,你先回资料室,把所有线索理一理。二十五分钟后,我们再碰头。”


    半小时后,朱林和侯大利一起,来到刑警新楼。


    分管副局长刘战刚、支队长宫建民、朱林和侯大利商议之后,刘战刚又带着三人到关鹏局长办公室。


    关鹏听完汇报,当场拍板补充搜集相关人员生物检材。


    汇报结束,宫建民让办公室发通知,请重案大队全体参会。


    开会前,他来到政委洪金明办公室,谈了要继续让相关人员提供血液样本的事情。


    洪金明脸露苦笑,道:“既然局长都同意了,那只能执行。”


    宫建民道:“机械厂几个人还在闹吗?”


    洪金明搓了搓脸,道:“今天上午胡林还在给我打电话,给我下了最后通牒,要求我们公开赔礼道歉,否则要去起诉我们。”


    胡林曾是江州机械厂办公室主任,是江州机械厂有名的一支笔。他对刑警支队采集血样的做法很不满,认为刑警支队违法,三天两头到市委市政府反映,还嚷着要上访。


    这种棘手事向来由支队政委洪金明处理,经验是一磨二拖,最后一般是适当给些补助来结束争执。


    宫建民火气腾地就上来了,道:“这是破案需要,胡林就是借机闹事,以此为要挟,解决破产后的个人问题。”


    洪金明拿起放在桌上的《刑事诉讼法》,道:“胡林也有些理由,也不是完全无理取闹。


    我又将《刑诉法》读了一遍,按照一百三十条规定:‘为了确定被害人、犯罪嫌疑人的某些特征、伤害情况或者生理状态,可以对人身进行检查,可以提取指纹信息,采集血液、尿液等生物样本。犯罪嫌疑人如果拒绝检查,侦查人员认为必要的时候,可以强制检查。检查妇女的身体,应当由女工作人员或者医师执行。’


    后来公安部的办案规范和检察院的诉讼规则,又规定了一些细节。胡林坚持认为采血范围只能是被害人和犯罪嫌疑人,他本人不是被害人也不是犯罪嫌疑人,所以我们强制采血不符合法律,是违法甚至是违宪的。



    而事实上,我们当时进行采血前的宣传,就利用了谁不采血谁就心中有鬼这种社会舆论,才完成了对机械厂原职工的大规模采血,这对绝大多数守法公民来说确实是不尊重,还干扰了他们的正常生活。”


    宫建民叹气道:“就算胡林有点小道理,也得放在抓住杀人凶手这个大道理之下,否则束手束脚,更没有手段。我继续做恶人,老洪就辛苦点,帮我打扫战场。”



    洪金明道:“丁晨光主动要做胡林的思想工作,我还是婉拒了。他若是掺和进来,事情更复杂。我们还是要把侦查方向搞准,尽量缩小采血范围。我这段时间听到一个怪话,有的侦查员发牢骚,说是侯大利成为刑警指挥中心,他拍拍脑袋,想出个什么主意,重案大队侦查员就要跑断腿。一组说怪话的最多。”


    宫建民笑道:“这是好事,侯大利是条鲇鱼,有他在旁边刺激我们的侦查员,才能保持活力。我在会上要专门谈一谈这个事情。”


    与政委沟通以后,各大队负责人基本到齐,会议开始。


    宫建民布置继续采集血液样本的任务以后,道:“刚才谈了具体安排,各组都有搜集任务,我就不多说了。我知道大家最近一段时间很辛苦,今天又布置新的采血任务,会牵涉你们很多精力。但是,当刑警岂能不辛苦?要想安逸,就别来当刑警。


    现在重案大队还有一种很不正常的观点,有人发牢骚,说侯大利拍一拍脑袋,动一动嘴巴,就让重案大队跑断腿,白忙活。这种牢骚没有水平,105专案组所有建议都是通过正常程序汇报给了支队或者局领导,再经过局办研究决定,这是代表了组织意图的,并非侯大利个人意见,这一点大家必须给队员们讲清楚。



    而且,从石秋阳案和王永强案的表现来看,105专案组确实能够提出有水平的建议,取得关键性突破,这一点不得不服气。”


    散会以后,重案大队领受任务,再次有针对性地采集黄大磊、吴开军、杜强和秦涛以及十七名当年比较活跃的社会青年的生物检材,以便与丁丽案中搜集到的DNA进行比对。


    黄大磊在医院,吴开军在看守所,都比较容易搜集,要搜集其他人的生物检材就要麻烦些。当然,麻烦归麻烦,只要下定决心去做,最终还是能完成任务。


    最初成立105专案组之时,对于如何使用105专案组并没有完整方法,经过石秋阳案和王永强案,市公安局明确了105专案组的两点定位:


    一是深入调查命案积案;二是配合侦办新发命案。


    前者是成立105专案组的初衷,后者是在实践中逐渐强化的职能。


    105专案组则兵分两路,展开对黄大磊、吴开军、杜强和秦涛四人的调查。


    侯大利决定与黄小军见面,聊一聊闲话。


    黄小军接到电话以后,走出小区,站了不到一分钟,一辆高大威武的越野车停在了身前。


    侯大利戴着白手套,坐在驾驶室,道:“上车。”


    黄小军看了一眼副驾驶座位上的胖子,拉开车门,坐到后座。


    侯大利道:“王叔叔是我的搭档,也是你父亲的朋友。”


    黄小军望了一眼王华的肚皮,道:“王叔叔好。”


    王华是自来熟,道:“高考怎么样?”


    黄小军道:“我肯定能成为大利哥的师弟。”


    王华笑道:“这么有自信啊。山南政法的刑侦系是他们的王牌系,分数线不低。”


    黄小军撇了撇嘴巴,道:“对于江州一中的清北班来说,考入山南政法刑侦系基本算是失败,老师们都为我可惜。当年,大利哥也是这样考入刑侦系的。”


    越野车来到江州大饭店的雅筑餐厅,要了一间最安静的小包间。


    侯大利交代服务员以后,道:“小军终于毕业了,我们请你吃顿饭,以示庆祝。”


    黄小军坐下以后,看了侯大利一眼,又瞧了王华一眼,道:“若是庆祝毕业,大利哥肯定一个人请我,今天两人一组就是有话要问我。”


    侯大利没有明确承认,也没有否认,与进屋的顾英打了个招呼。


    侯大利是江州大饭店最特殊的客人,凡是他到来,副总经理顾英都会亲自来安排饭菜,这次也不例外。


    顾英安排了饭菜,打过招呼,便退了出去。


    王华看着陆续上来的精致菜肴,叹息道:“为什么我每次准备减肥的时候,总是会有一顿大餐摆在我面前?这顿大餐不能浪费,从明天开始减肥。”


    吃饭时,王华谈了些黄小军的儿时趣事,以证明自己确实和黄卫关系不错。


    黄小军有着同龄孩子少有的沉稳,慢条斯理地品尝五星级酒店特级厨师的手艺。


    “你妈妈到省里上访前,有谁到家来过?”


    “我真没有印象,那些天,我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


    “我们两人在江州陵园遇到过秦力。秦力和你爸是什么关系?”


    “秦叔和我爸当年应该关系不错,在我小时候,他曾经到我们家来吃饭,还带我出去玩过。”


    黄小军说到这里,陷入了回忆,道,“前几天我曾经收拾过影集,还特意翻了爸爸的相片。”


    “吃完饭,我们一起到你家里看看相册。”


    侯大利比较喜欢看影集。影集里有着丰富的社会关系和大脉络的行为轨迹,是了解一个人的捷径。


    他又问道:“你妈的情况怎么样?”


    黄小军的神情顿时黯淡下来,道:“没有什么变化。谢谢大利哥,没有你帮助,我现在就没有办法安心读书了。”


    黄小军母亲出车祸以后,家里原本不多的存款迅速减少,这时国龙集团成立了一个基金会,专门帮助牺牲的警察家属。


    黄小军母亲的医药费中不能报销的部分,全部由基金会解决。


    基金会还给未成年子女发放津贴,如果不读大学,则发放到二十周岁;如果读大学,则发放到本科或者研究生毕业。


    侯大利见黄小军加快夹菜速度,道:“好事不在忙上,慢慢吃,吃完了再去。”


    黄小军放慢了速度,吃过一碗饭,又添了一碗。


    王华跟着盛了一碗饭,拍了拍大肚子,道:“你别不好意思,这是特级厨师的手艺,就算你以后当了最优秀的刑警,也不一定能吃到。有机会吃就多吃一些。”


    离开雅筑的时候,黄小军到卫生间悄悄打了几个饱嗝。


    打完饱嗝,他对自己如此贪吃很是羞愧,暗自拍了下自己的脸,心道:“你一点自制力都没有,肯定要被大利哥笑话。就算大利哥不笑话,继续下去,肯定也没有大出息。”


    他拍打另一边脸,又暗暗道:“可是真是香啊,好久没有吃到过这么好吃的菜了。”


    父亲突然遇害,母亲出车祸成植物人,彻底改变了黄小军的生活。


    虽然国龙集团基金会保障了他的基本生活,可是在最短时间失去父母爱护,黄小军几乎成了孤儿,家里再也没有饭菜飘香,每天都在学校食堂应付,周日则到外婆家里吃一顿。


    外婆家里的伙食都趋向老年人,没有什么味道,猛然间吃到了特级厨师的美味佳肴,他确实无法控制自己的嘴巴。


    侯大利进入黄卫的家便感到了扑面而来的冷清和孤独。


    黄小军平时住校,周末才回来住两天,房间倒还是干净,只是缺少了烟火气,格外冷寂。


    黄小军来到父母房间时,步伐明显有停顿。


    他轻轻推开房门,回头对侯大利咧了咧嘴,道:“我好久没有进这屋了,每次进这屋,心情都不好。”


    屋内很久没有开窗,空气浑浊,有轻微霉味。


    王华没有征得黄小军同意,直接拉开窗帘,打开窗,道:“房间要通风,否则没法住人。你妈醒过来以后,回家才能住得舒服。”


    黄小军眼睛微红,没有应声,拉开衣柜,在左下方抽屉里拿出家里的两大本影集。


    每家的影集都差不多,最多的相片是年轻时谈恋爱的相片,有孩子以后便将焦点聚集在孩子身上,这两部分相片构成了家庭相册主力。


    同事、朋友、父母兄弟的相片要么是单独摆在一册,要么是被放到最后几页。


    黄家相片还相对好一些,黄小军妈妈和黄卫的相片各自单独有一册,应该是从原来相册中抽出来,然后放进了独立相册。


    黄卫擅长整理,其相册是依据时间顺序摆放的,最初是警院的相片。王华很快就从警院相片中找到了几个熟人,包括黄卫、秦力和陈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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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5-10 06:33:3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27章消失的日记本
    看到相片,侯大利才知道黄卫和陈阳也是警察学院同学。

    相片中的秦力与在墓地上见到的秦力相差不多,只不过随着年龄增长,秦力脸上多了几道皱纹。


    其中一张合影吸引了侯大利的注意力。这张相片顶端写着“山南警察学院武术比赛五班合影”,陈阳、黄卫和秦力都穿着运动衣,陈阳握着一柄长枪,黄卫提着拳套,秦力则是双刀。


    侯大利仔细看了下双刀,想起唐山林左手臂的奇怪伤痕,眼皮跳了跳,问道:“秦力是左撇子吗?”


    “应该不是。若是左撇子,我应该有印象。”


    黄小军想起一事,又道,“肯定不是左撇子,我和秦叔打过乒乓球,他是右手横拍,水平很高。”


    翻了几页,侯大利惊讶地发现了黄卫、秦力、陈阳和准岳父田跃进的合影,而且这类合影挺多。


    田跃进年龄比黄卫等人要长一些,站在最中间,抬头挺胸收腹,寸发干净利索,完全是一副刑警的模样,气质与后来当律师时完全不一样。


    侯大利指着四人合影,问道:“他们几人经常在一起照相?”


    黄小军道:“在我的印象中,这几人都是我爸的搭档。听妈妈说过,秦叔爸妈去世早,要养弟弟,所以结婚比我爸要晚。我爸结婚以后,他还是单身汉,常到家里来吃饭。这些年,陈叔一家人和我们一家人走得挺近。田伯伯当时应该是他们的头儿,在家里都被大家称为田大哥,我妈也一直是这样称呼。”


    侯大利道:“也就是说,田伯伯和秦叔后来都来得少了?”


    黄小军想了一会儿,道:“确实是这样。他们两人后来都没有当公安,我爸和陈叔在一个队里,来往最多。”


    侯大利道:“你爸有记日记的习惯,我想再翻一翻日记本。”


    黄卫的日记本被重案大队三组全部取走,经过检查,没有发现线索,在黄家的要求下又送回来了。


    黄小军从柜子里取出了全部的日记本,堆放在桌上。日记本大多是较小的软面本子,这样就方便放到手包里,出差时也可以记录。


    日记本是以年为单位,比如2000年就有三本日记本,前两本记完以后,第三本只记了三分之一。


    2001年元旦之时,黄卫启用了新的日记本。


    黄卫在2009年的日记本只有一本,记录停止时间在遇害前七天。


    2008年的日记,有两本;2007年的日记,有三本;2006年的日记,有三本;2005年的日记,有两本。


    侯大利翻看了最后几本日记,道:“小军,你爸是不是还有一个2009年的日记本?”


    黄小军摇头道:“重案大队带走日记本时有清单,还回来的时候,和清单能一一对应。”


    王华听明白了侯大利的意思,道:“侯组长怀疑有一本日记被凶手拿走了。”


    黄小军赶紧翻看以前的日记本。黄卫并非天天都写日记,但间隔时间最长也就三四天,2009年第一个日记本已经记满,很有可能启用了第二本日记。


    侯大利道:“启用新日记本的可能性很大,但是,也不能绝对化。黄大队这一次是千里押解,不一定有充足时间写日记。”


    离开黄家,坐上越野车。


    侯大利回想着四个人的相片,问王华:“秦力这个人怎么样?”


    “秦力当年在刑警队有个绰号叫‘拼命三郎’,若是他一直在刑警支队,肯定是刑侦方面的领导了。”


    王华看了一眼侯大利的手套,又道,“你还真是一个怪人,开车戴什么手套?多此一举,大家谈起此事都喷饭。我是你的搭档,有必要说点真实情况。”


    侯大利淡淡地道:“见怪不怪,其怪自败。”


    王华拍了拍额头,道:“我比你大十来岁吧,我们在一起办事,怎么感觉你就是入行多年的老刑警?见多识广,沉稳细致,对什么事情都风轻云淡。我这个老麻雀变成了菜鸟,毛毛躁躁,粗心大意。这事有点怪啊,莫非是吃人嘴软?”


    侯大利没有理睬他的牢骚,注意力完全放在案子上,道:“当年秦力为什么要离开警队?田甜爸爸为什么要退出警队?”



    王华道:“秦力退出警队的原因是为了腾出时间照顾弟弟,还得多赚钱,至少摆在明面的原因是如此。秦力当年辞职时,老姜局长还是刑警支队长。他惜才,在办公室大骂秦力,骂得秦力当场抹起了眼泪。眼泪归眼泪,秦力还是坚决辞了职。为了这件事情,老姜局长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愿意见到秦力。这些都是刑警支队公开的秘密,工作时间长一些的老侦查员都知道。你这人太神了,所以与其他侦查员关系一般,很难听到这些老龙门阵。”


    侯大利道:“秦涛能够到秦阳银行工作,是通过他哥的关系?”


    王华道:“他哥对这个弟弟是尽到了责任,又当爹又当妈。秦涛后来混过社会,是和秦力事情太忙导致鞭长莫及有关系,这应该也是秦力辜负老姜局长坚决辞职的原因。”


    虽然王华刑侦技术确实不怎么样,但是资历老,经的事多,这也是非常宝贵的财富。


    回到刑侦老楼,侯大利独自坐在三楼资料室整理调查走访来的零碎情况。


    农家乐黄老板、梅山马公安、黄小军以及王华各自都回忆了当年的事情,把这些材料组合起来就可以得到一些基本信息:


    黄大磊最初和吴开军、杜强和秦涛等青年在梅山场镇混社会,因为某种原因(年代久远,暂时没有能够摸清楚)办了一个石场,恰逢阳江高速修建,掘到第一桶金。随后小团伙散开,黄大磊成为矿老板,吴开军开夜总会,杜强很久都没有露面,秦涛则成为秦阳银行的普通职员。


    在这里有三个点非常关键:第一,黄大磊是怎样挖到第一桶金的,这是一个谜团,得解开;


    第二,四个结拜兄弟是怎么分开的,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三,据派出所施成反馈,杜强十几年前就离开了江州,至今在何处,不得而知。


    写下需要进一步理清楚的三个问题后,侯大利稍稍休息,拨通了田甜电话。


    自从田甜调到打拐专案组以后,多数时间通话都匆匆忙忙,偶尔通话时还能嗅到田甜顺着电话线传过来的火气。


    今天打通电话,田甜的声音却很平静,反倒让侯大利不太习惯,轻声道:“你没遇到什么事?”


    田甜愣了愣,轻笑道:“你傻啊,我不发火,你倒不习惯了。”


    两人在电话里约定晚上见面,决定沿着江州河走一走,再找一家小馆子吃饭。


    侯大利和田甜经常在江州大饭店雅筑餐厅吃饭,时间久了,哪怕特级大师的手艺也不觉得惊艳了。两人找了一家有特色的河边小餐馆,点了河鱼。


    侯大利原本想直面河水,可是坐了一会儿还是开始晕眩,只能与田甜调换位置,背对河水。


    “明天抽时间去看一看老丈人?”


    “谁?”


    “老丈人。”


    田甜脸上罕见地飞起一朵红晕,道:“为什么突然想去看我爸?是不是有什么案子牵连到他?”


    “和聪明人聊天一点意思都没有,完全没有悬念。”


    “你想问我爸什么问题?”


    “他为什么要辞职?”


    “我其实不太清楚,据说是换个活法。”


    “明天我和王华要去见见你爸,询问当年队里的事,比如黄卫、陈阳、秦力等,没有太明确的目的,就是查一查黄卫的社会关系。我特别说明一点,这事与你爸没有关系,是其他人的事情。”


    “没有必要给我解释,我如今也是侦查员。”


    河鱼里放满了花椒和辣椒,吃过之后,出了身透汗,两人沿着河边走了一圈。


    来到马背山隧道,侯大利强忍不适,在河边讲了抓获代小峰的经过,这是他在刑警支队崭露头角的第一案,时间过去这么久,依然记得非常清楚。


    两人平时各忙各的,有时,侯大利闲下来的时候,田甜又在忙,田甜手里的活忙完,侯大利却又在连轴转。今天难得两人同时有闲暇时间,便投入地享受这傍晚时光。


    夜晚回到家,两人如过节般地早早洗澡上床,尽情欢愉。


    上班时间,侯大利和王华准时来到江州监狱,与田跃进见面。


    以前他陪田甜来到监狱,是探监,这一次来到监狱,是提审。


    田跃进当过刑警和律师,自然明白其中道理,见到侯大利和王华时神情冷漠,冷漠中透着严肃,坐下后沉默不语。


    王华上前散了烟,笑道:“老田,我调到105专案组,是大利的搭档,好久没见你了。”


    田跃进瞥了王华一眼,接过烟默默抽起来,抽了几口,道:“你们想问什么,直截了当地问。我什么事情都说了,也不会隐瞒一件两件。”


    侯大利望着田甜父亲,心平气和地道:“我想问当年秦力辞职的原因?”


    田跃进眼睛眯了眯,道:“秦力辞职,那得问支队领导或者政治处,我怎么知道?而且,是多年前的事情了,早就忘记了。”


    侯大利又道:“你当年为什么要辞职?”


    田跃进自嘲道:“警察危险、辛苦、待遇低,这三条理由够吧?我当律师一年收入相当于警察二十年收入,真不是夸张,是事实。”


    田跃进将口子封得很死,反而加重了侯大利的怀疑。


    他今天提审田跃进只是从各个角度搜集情报,按着预先设想的题目询问一遍以后,便结束了提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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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4-20 08: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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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5-10 06:33:5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28章秦涛的一家人
    侯大利和王华小组调查走访黄小军和田跃进之时,葛向东和樊勇小组先提审了吴开军,然后前往秦阳与秦涛见面。

    在调查走访之前,葛向东和樊勇做了诸多准备工作,整理了秦涛的基本资料。


    秦涛:男,江州市江阳区梅山镇人,出生于1975年。1994年丁丽遇害时,19岁。21岁考入省银行中专,毕业后分配到秦阳银行工作至今。


    于2000年结婚,妻子为秦阳银行职工,育有一对双胞胎女儿。双胞胎女儿正在读小学三年级。


    基本资料上有一条备注,秦涛五岁时,父母出车祸同时遇难,由其兄长秦力抚养长大。


    樊勇驾驶专案组警车,车速极快。


    葛向东套着安全带,右手紧握车窗上方的抓手,道:“慢点开,超速了。”


    樊勇笑道:“这一段没有测速仪,前面有个下坡,到那里我减速,然后再到服务区抽支烟、方便,那就绝对没有问题。”


    警车依然没有减速,葛向东愤怒地道:“以后我来开车,上高速路就不准你摸方向盘。”


    樊勇不为所动,道:“你在经侦时间多,没有多少需要飙车的时候。当年我们在禁毒,毒贩开车逃跑往往把油门踩到底,我们跟不上,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跑远。现在我在105专案组也没有多少飙车的时候,得找时间开开快车,免得该快的时候快不起来。”


    这是一个独属于樊勇的理由,葛向东无可奈何,只得承认现实,叮嘱道:“注意安全,一定要注意安全。”


    来到秦阳,葛向东抢过方向盘,确保在城区不超速。


    樊勇故意叫嚷:“太慢了,和乌龟爬差不多。”


    葛向东被闹得心烦,怒吼:“闭嘴。”


    樊勇见葛向东气急败坏,笑得很开心。


    来到秦阳以后,葛向东和樊勇找到当地警方,在秦阳警方帮助下,很快就调取到黄大磊遭遇枪击当天秦阳银行附近的监控视频。


    调取的视频显示:秦涛当天上午八点四十七分走进银行大楼,中午十二点一十五分走出银行大楼,没有前往黄大磊所住别墅进行枪击的时间。


    出于稳妥起见,两人拷贝了三个月的视频资料,带回江州研判。


    看完视频之后,基本排除了秦涛本人作案的可能性,葛向东和樊勇的秦阳之行也变得轻松愉快。


    下午,葛向东和樊勇来到银行大楼厅堂,再次给秦涛打电话。


    几分钟以后,秦涛从电梯里出来,将两人带到二楼会客室。


    秦涛是典型的银行从业人员形象,中等个子,白白净净,戴无框眼镜,肚子微微凸起却不显累赘,为人彬彬有礼,说话慢条斯理。


    葛向东知道秦涛年轻时曾经在梅山镇跟随黄大磊混社会,有过当小混混的经历,在脑中有预设形象,虽然因为秦涛现在是银行职员而在脑中对小混混形象进行调整,可是他没有想到秦涛的相貌、气质和小混混差了十万八千里,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葛警官,樊警官,找我有什么事?”秦涛坐在两位警察对面,客客气气地道。


    “你认识黄大磊吗?”葛向东曾经在经侦工作过,与经济界人士接触得多,这次就由其主谈。


    秦涛微微一笑,道:“当然认识,我是梅山镇的人,和黄大磊是老乡。当年我哥刚刚从警院毕业,分到刑警支队,工作热情高得很,把我扔到二伯家里。二伯忙生意,管不住我,我就经常到镇里录像室看录像,和黄哥在那时认识的。后来他开石场,我还经常到石场玩。别看我现在文质彬彬的,以前也在街上打过架。有一次在场镇打了架,当时的公安马大爷骑了一个二八圈,追得我屁滚尿流。”


    到来之时,葛向东和樊勇研究了询问预案,没有料到,秦涛回答得如此坦诚,微笑着承认和黄大磊很熟悉,还在街上打过架。


    “你和黄大磊曾经是结拜兄弟?”


    “谈不上结拜兄弟,当时乡村流行喝血酒,那时年少轻狂,不懂事,就跟着喝血酒,觉得很酷。”


    “喝血酒的有哪几位?”


    “嗯,有我、黄哥、吴开军,还有杜强。”


    “黄大磊、吴开军都做生意,成了大老板,后来你为什么选择读书?”


    “这还得怪马公安,他给我哥打电话,说我在街上鬼混,我哥就发了火,把我从梅山揪到城里。我进城读了复习班,然后考上了银行中专。其实我经常和我哥讲这事,黄哥和吴开军都做了大老板,当年不让我读银行中专,我有可能也混成大老板了。现在混成上班族,早九晚五,没啥意思。”


    “杜强后来到哪里去了?”


    “我被我哥严管,后来就没有再和黄哥他们在一起玩了,不晓得杜强的去向,只是听说好多年都没有回来了。”


    秦涛基本上能做到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其讲述和葛、樊小组提前搜集的情况完全吻合。


    聊了四十多分钟,眼看到了晚饭时间,秦涛看了看表,道:“今天我双胞胎女儿过生日,我哥也在这边,两位警官是家乡人,晚上一起吃饭。没有其他客人,全部是家人。”


    “相请不如偶遇,那我们就打扰了。”


    葛向东特意交代道,“等会儿见到家里人的时候,就说我们到秦阳办事,你在街上偶遇我们。”


    秦涛到楼上办公室,换掉工作服,下楼开车,带着葛向东和樊勇两位警官来到家里。


    秦涛家在银行小区,离办公楼也就十来分钟车程。


    银行小区是市内几大银行共同打造的小区,住户多,档次高,保卫严,里面有幼儿园、超市等基本生活设施,非常方便。


    除了葛向东和樊勇以外,生日宴会其他参加者皆为家人,包括从江州过来的秦力夫妻。


    秦力儿子比起黄卫儿子要小几岁,正好读高一,学业要紧,便没有到场,只是委托爸妈给两个妹妹带了礼物。


    丈夫带了两个陌生警官回来,妻子杨颖最初还有几分不快,后来见到大哥与两个警官相熟,也就热情起来。


    杨颖虽然是两个孩子的妈妈,看起来仍然很年轻,相貌娟秀。她招呼过客人以后,关了客厅的灯,推了一辆蛋糕车过来。双层蛋糕上插了蜡烛,两个打扮漂亮的小女生双手合十,许下心愿。众人齐唱生日快乐歌,两个小女生在歌声中用力吹熄了生日蜡烛。


    秦力面带微笑望着烛光中的家人,等到灯光重新亮起,就热情招呼杨颖父母坐到上桌,又招呼葛向东和樊勇坐在自己身边。


    葛向东是天生自来熟,很快就和杨颖父母谈笑风生。


    樊勇与葛向东、侯大利斗嘴时脑子非常灵光,奇言妙语往往随口而出,应付这种社交场合的能力就稍差一些,只是和秦力交谈,谈的都是当年刑警支队的逸事。


    谈起往事,秦力禁不住流露出几分不舍。


    秦力妻子杜琳快人快语:“两位警官别多心啊,我是直性子,说点真话。我是真心不想让老公当警察,特别不想让他当刑警,也不想让他当派出所民警,这两个警种真不是人做的。我老公当刑警也就几年时间,大伤小伤七处,有两处特别危险,稍差一点点,老公就要变成相片,挂在墙上。刑警又苦又累,流血流泪,工资又低得可怜。老公辞职以后,经济条件完全是天上地下。不过,我更佩服仍然在当警察的人。”


    杜琳拿起酒瓶,给葛向东和樊勇倒上酒,道:“我给两位警官敬酒。如今流行一句话,没有你们负重前行,哪里有我们岁月安好?这是流行话,也是大实话。”


    葛向东乐呵呵地喝了这杯酒。樊勇还要开车,就以茶当酒,与杜琳碰杯。


    杨颖带着两个孩子来到了秦力身边,道:“你们给伯伯倒酒。爷爷和奶奶过世得早,长兄如父,你们的爸爸就是伯伯一手带大的。可以这样说,没有伯伯,就没有爸爸的今天,也就没有你们两个。”


    双胞胎女儿端着酒,来到秦力面前敬酒。


    秦涛也跟着过来,站在两个女儿身后,给大哥敬酒。


    秦力接连喝了三杯酒,喝酒之时,眼中泛起了泪光。


    酒足饭饱,秦力到楼下送葛向东和樊勇。


    他多喝了几杯,说话不免动情,道:“我这辈子最不愿意做的事情就是从警队离职。离职以后,钱多了,时间多了,但是,脱掉警服后,生活中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有时会感到空落落的,凡是与公安有关的消息,都会特别留心。”


    警车启动,秦力扬起手不断挥动。阳光照耀,黑发中夹杂的根根白发特别刺眼。


     葛向东和樊勇从秦阳市回来后,105专案组召开例行碰头会。


    自从侯大利被任命为副组长以后,朱林、老姜在碰头会上当起了甩手掌柜,碰头会由侯大利主持。


    王华首先汇报了调查走访黄小军、田跃进得到的基本情况;葛向东汇报调查走访秦涛和提审吴开军获得的情况。


    侯大利在白板上画上了黄大磊、吴开军、唐山林、杜强、秦涛、黄卫和秦力的关系图,道:“黄卫和秦力是搭档,而秦力通过秦涛与四个喝血酒的结拜兄弟联系在一起,黄卫在遇害前又千里押解了吴开军,如今黄大磊又受到枪击,诸多事件凑在一起,里面必然有某种联系。至于什么联系,现在还无法破解。


    我有一个疑问没有找到答案,当年喝血酒的四兄弟,为什么后来彻底分手,不再联系?


    秦涛的解释是被大哥秦力管教,去读复读班,考上银行中专,所以自然脱离。这个理由说得过去,但是读银行中专并不影响血兄弟接触。吴开军的说法是各做各的生意,没有联系很正常。


    黄大磊还在重症监护室,没有办法询问。所以,下一步有两个调查任务,一是杜强去向,二是四个血兄弟不再联系的原因。”



    樊勇提出反对意见,道:“重案大队正在围绕重点人员采集血液,重点人员包括黄大磊、杜强、秦涛、吴开军以及当时梅山的社会人。如果DNA比对成功,凶手自然就落网。如果DNA比对不成功,那么黄大磊、杜强等人就和丁丽案完全无关。我们现在做的调查其实是白费劲。今天我和老樊与秦涛见了面,从时间来说,秦涛不可能作案。”


    侯大利道:“DNA是重要的技术手段,但也不是万能的。就算DNA比对不成功,我们彻底调查黄大磊等人的社会关系和行动轨迹,也有助于协助侦办黄大磊枪击案和唐山林被杀案,甚至还能查出黄卫案的背后指使者。配侦,也是我们的职责。”


    王华和葛向东没有提出明确反对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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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4-20 08: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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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5-10 06:34:1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29章侯大利的心结
    老姜走到黑板面前,拿起粉笔,道:“小侯很敏锐,怀疑得很有道理。黑板上有七个人的名字,黄大磊中枪进重症监护室,唐山林遇害,吴开军进看守所,杜强不知所终,黄卫牺牲,秦力从刑警支队辞职。七个人有六个人不正常,唯有秦涛一个人从目前看起来最正常,调取的监控视频也排除了其枪击黄大磊的可能性。如果这几人中间没有发生什么异常事情,那就只能用撞邪来解释他们的遭遇。丁丽案发生时,这四人也曾经进入我们的视线。可惜啊,当时现场勘查水平不行,工作不扎实,没有及时发现精斑。老雷说到底也为此而死,想到这一点,我心里憋得慌。”

    他退休多年,年龄渐长,脸上越来越多老年斑,挺直的背也佝偻了,说到激动处,用粉笔用力戳黑板。


    朱林接过老姜话茬,道:“采集血液的任务基本完成,最迟明天能出结果,到时肯定会通知我和大利开会。DNA比对有成功和不成功的两种情况,不管是哪一种情况,我们最近调研中发现的问题都有助于侦办黄大磊案和唐山林案。只是,支队花了很大精力在采集血液上,如果再次比对不成功,个别侦查员说不定有怨言。专案组成员要正确对待,特别是大利,难免会听到些闲话。”


    侯大利自嘲地笑道:“我已经习惯了。”


    散会以后,老姜来到朱林办公室,相对而坐,抽烟,喝茶,聊些不算闲话的闲话。


    老姜道:“小侯成熟得很快,气质沉稳,颇有大将之风。王永强那个狗崽子一肚子坏水,明明是他将杨帆推下水,却坚决不承认,这分明是给侯大利添堵。丁丽案也是我的心结,退休之时,我想到再也无法亲手捉住凶犯,那股难受劲儿可以用死不瞑目来形容。王永强死不认罪,等到吃了子弹,小侯的心结一辈子都解不开了,那种牵肠挂肚的不甘心只怕比我未破案的不甘心还要强烈。”


    朱林道:“不管案子破不破,生活还得继续。老大弄了条大河野生鱼回家,我开瓶老酱酒,我们哥俩喝一杯。以前当支队长的时候,没有时间陪你喝酒,现在得提前适应退休生活。”


    老姜道:“听说关局想聘请一批刑侦战线退休的骨干作为刑侦顾问,你肯定是最合适的刑侦顾问。”


    朱林起身关了开水器,道:“我们不能把自己看得太高,现在年轻人成长得很快,等我到了当顾问的年龄,侯大利这批年轻人真的不需要我们再来当顾问了。老人家有句话说得好,时代是我们的,也是他们的,但是终究是他们的。”


    朱林和老姜一路感慨人生,到了家门口,推门而入,屋内已经满是鱼香。




    朱凯穿着围裙,笑哈哈道:“姜伯伯,好久没见你了,身体还好?”


    老姜上前拍了下朱凯肩膀,道:“好个狗屁,前段时间天天跑医院。你小子还是那么壮,比妹妹身体好。”


    朱凯道:“身体好没用,关键是脑袋要灵,所以妹妹有好工作,我就当讨口子,混口饭吃。”


    热腾腾的香鱼摆上桌,老姜也不客气,直接连鱼肉带鱼汤舀了一碗,喝了几口,道:“小凯这手艺,不当厨师还真是可惜了。”朱林对儿子道:“把老酱酒拿来,陪你姜伯伯喝一口。”


    朱凯道了一声“好嘞”,乐呵呵地从柜子里取了老酱酒,又倒到分酒器里,介绍道:“这个老酱酒和清香型、浓香型不一样,和红酒差不多,得提前醒酒。特别是从小车后备厢拿出来的酱酒,在后备厢不停摇来摇去,味道都变了,若是不醒酒,会变得很冲,挂杯也不行,就和泼妇差不多。醒酒的过程,酒精分子与水分子、酯类、酚类再次聚合反应,游离的小分子重新聚合成大分子,口感和风味重新变得幽雅细腻,醒酒就是一个泼妇变成贵妇的过程。”


    朱林打断道:“别吹嘘这些歪门邪道的东西。”


    朱凯道:“我以前卖过酒,这是正经生意经。”


    老姜笑哈哈地道:“老朱啊,你得转变思想。等到你退休以后,你才会走出刑警的圈子,走出刑警圈子天地宽,这才会发现并非只有破案才是正经事,搞生产是正经事,当老师也是正经事,做生意同样也是正经事。来,喝起。”


    大半瓶酒下肚,老姜道:“老朱啊,你幸福啊,一儿一女,女儿搞刑侦,儿子做生意。恐怕在你心目中搞刑侦的女儿更有出息吧,但是,你想想,谁经常回来看你们?谁给你们买酒?谁给你们弄鱼?都是小凯吧。你恐怕难得见到小旋一次。我算是看明白了,从孙子辈起,尽量不当警察。我们两代人都为警察这个职业贡献了一辈子,也算是为社会做贡献,应该享福了。”


    朱凯眼珠滴溜溜转了几圈,给父亲和老姜又倒满了酒,道:“爸,有一件事情还请你帮忙。”


    老姜眯眼而笑,道:“给老爸说话还这么多弯子拐子,有话直说。”


    朱凯很为难地道:“姜伯伯不是外人,我就说了。最近生意艰难,竞争特别激烈,我几台床子都空闲了。国龙集团下属有机械厂,我联系几次,都没有揽到活。侯大利是爸的手下,能不能让他打个招呼?”


    朱林的脸色沉了下来,道:“我工作一辈子,从来没有因为私事开后门,开不了这个口。”


    朱凯见父亲拒绝得十分干脆,既委屈又恼火,道:“我没有读到大学,原因是读书的时候,你成天不落屋,根本没有管过我。”


    朱林气哼哼道:“我也没管你妹妹,她为什么能考到警察学院?你不要老是找客观原因,得从主观上找原因。”


    老姜在桌子下面用力踢了朱凯一脚,又给他挤眉弄眼,道:“喝酒,喝酒,这些事情别在饭桌上说。”


    餐后,老姜打起酒嗝,道:“喝得二麻麻的,小凯,你送我,免得摔阴沟里。”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小区,老姜似乎瞬间清醒了,道:“小凯,你是不是故意趁着姜伯伯在场时才说这事,想让我给侯大利递话?”


    朱凯嘿嘿笑道:“原本今天也要给我爸说这事,姜伯伯来了,我就改变了策略。我爸这人讲原则一辈子,我和我妈都叫他朱原则,为别人的事情能向组织和同事开口,为自家的事情根本开不了口。我和我妈认命了,只不过侯大利这条线太好了,不用就是傻瓜。对于侯大利来说,也就是打个电话的事情,又不违反原则,我爸现在还把支队长的架子绷起来。”


    老姜摸出电话,拨通了侯大利电话。


    打完电话,老姜嘿嘿笑了几声,道:“你明天在下班时间直接给小侯打电话,他带你去和夏晓宇吃饭。”


    夏晓宇对于老姜和朱林来说就是一个普通商人,可是对于朱凯这种有几台数码机床的小老板来说,就是了不得的财神。


    朱凯得知要和夏晓宇吃饭,抓着老姜的胳膊使劲摇。


    “你轻点,老胳膊老腿,要被摇断了。”老姜一边吼着,一边开心地笑。


    高森别墅卧室。


    手机被扔到一边,在床上蹦跶两下,却没有归于平静,随着床垫不断上下起伏。过了良久,床垫起伏停止,手机这才彻底安静下来。


    田甜抓了一条毛巾,到卫生间洗浴。


    晶莹的汗珠沿后背滑下,丝毫没有受到阻力,三四十粒滴落在地面。侯大利目光被滴落的汗珠所吸引,翻身下床,取过放大镜,蹲在地面细看。


    田甜没有进入圆色浴盆,来到淋浴室,扭动开关,仰头迎接从天而降的温水。


    她冲了一会儿,睁开眼,看见男友的奇怪动作,道:“在看什么?过来一块洗。”


    侯大利将放大镜放回原位,来到淋浴室,与田甜一起站在莲蓬头下面,道:“今天床上运动太激烈,你出了不少汗水,有好多汗珠滴落下来。我刚才用放大镜观察了,汗珠滴落在地面后呈圆形或者椭圆形,还有毛刺。通过毛刺,我观察到了你行进的方向。”


    田甜挤了一些泡沫胡乱抹在侯大利头上,道:“完了,完了,你提审了老丈人,现在又研究滴落的汗水,走火入魔了。”


    侯大利挤了些泡沫,涂在田甜头发和身体上。


    “滑,真滑。”


    “流氓。”


    “我是说泡沫真滑。”


    “讨厌。”


    两人在莲蓬头下面打闹一阵。


    侯大利笑道:“你爸比你想象的还要理智,他应该有话没有讲透。”


    田甜道:“你当前应该研究我爸的案子,而不是追查我爸的历史。改天我们到监狱去一趟,缓和关系,我爸出来以后,你们还得抬头不见低头见。”


    两人在床上和浴室里度过了美好又激情的时光,彻底放松下来,身体愉悦,心情舒畅。


    洗浴之后,他们又端着清茶来到窗边,也不开灯,在月光下闲聊。


    “我当年只是装得冷冰冰的,对谁都爱搭不理。你是真正的奇葩,本身是重案大队的一员,却被绝大多数重案大队侦查员和其他大队侦查员视为异类。”


    月光下,田甜红润的皮肤如玉一般光滑,细腻柔和。


    侯大利伸手轻轻抚摸女友脸颊,道:“就是因为我奇葩,你才愿意跟着我,我才有机会成为拱白菜的那头幸福猪。”


    “臭美吧。”


    田甜用脸颊靠了靠男友手掌,道,“明天DNA比对就要出来,若是没有比对成功,这一次你就非常尴尬了。根据你的报告,全局组织了两百名干警去采血,后来又到梅山搞了一次。干警不仅工作量大,还要面临被抽血人的怨气,比对不成功,这些怨气都会指向你,你要有思想准备。”




    侯大利道:“按照朱支的说法,查否也是进步。”


    “话虽然如此说,你还是会受到压力。”


    田甜靠在躺椅上,抬头可以看到满天繁星,繁星在夜空中闪烁,将黑夜衬托得更加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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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4-20 08: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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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5-10 06:34:2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30章DNA比对结果
    第二天上班不久,朱林和侯大利接到案皆分析会通知。重案大队目前有唐山林案和黄大磊枪击案要侦办,案情分析
    会相应多一些,朱林和侯大利接到通知,立刻赶往重案大队。
    田甜的预言不幸言中:DNA比对没有成功。
    当老谭宣布DNA比对结果时,参加会议的重案大队侦查员都将朵竖得直直的,让每个字音都能顺利敲打亘月莫。
    听到没有比对成功时,侦查员们下意识松了囗气,侯大利这个神探马失前蹄,属于重案大队侦查员们喜闻乐见的事
    情。尽管侯大利本人已经是重案大队的一员,但是他也从来没有在重案大队工作,参会人员习悃性将其歹刂入专案组。
    参会人员都是经验丰富的侦查员,下意识的喜悦很快氵肖失,他们明白DNA比对不成功意味巷破获丁丽案的时间又
    得往后延期,延迟到何时就不得而知,甚至是无限期延期。职业荣誉感让所有人的心情氵冗重起来。
    侯大利表面上神情如常,内心里还是很有些失望和沮丧。
    宫建民提高声音,iä:“大家打起精神来,不要如霜打过的茄子,这条线索查否,我们继续查找下一条,没有什么
    大不了。苗伟,黄大磊由重症监扌户转到了晋通病房,有什么新唐况?“
    苗伟§前主办黄大磊案,他双眼布满血丝,打了个长哈欠,:“石秋阳到医院行凶,给了我们深刻教训,我们不
    能在一条沟里摔两次,所以相当重视黄大磊在医院期间的安全,三组刑警轮扌负,确保黄大磊在医院期间二十四小时
    有人。黄大磊醒来后,我们让他辨认凶手相片。他强调不认识凶手,对凶手没有任何E卩。黄大磊还自称没有恶性
    竞争对手,懊旬话说,他有竞争对手,但是矛盾还没有积累到要动枪的地步。司机也一直说没有见过开枪者。我们
    也考虑从司机角度来找凶手,经调查以后,凶手不是冲巷司机来的。一是司机是新近从部队转业的,离开地方十几
    年了,没有什么仇怨;二是凶手只打了司机一枪,却打了黄大磊三枪。打司机,只是让司机失去追击能力,打黄大
    磊,是要置之于死地。




    苗伟稍有停顿,举起矿泉水喝了一口,道:"黄大磊不一定说实话,大家看一看投影。
    投影仪换了几个画面,最后定格在黄大磊的手提包上。黄大磊平时总是提着一个手提包,从来不
    让其他人代劳,此形象还被塑造成公司的形象,公司为此还提出了一向亮的口号:自己的事情
    自己做。
    苗伟手持红外线指示笔,指着黄大磊手提包,道:"凶手向黄大磊开了三枪,一枪打在腹部,两
    枪打在了手提包上。据第一个至场的保安回忆,手提包是放在黄大磊的头胸陀也就是说,
    黄大磊是有意识用羽是包遮挡日胸部。后来我们检查,手提包经过特制,中间有防弹层,能够
    阻挡子弹。我们可以这样推测,凶手显然不知道手提包的功能,以为子弹能够穿透手提包,肯定
    击中了胸部或者头部,黄大磊必死无疑,所以才迅速离开。我提出一个问题,黄大磊为什么要制
    造这个手提包?是不是防备特定目标?若不是防备特定目标,他特制手提包的原因就是心里有
    鬼,这个鬼让他寝食难安,时刻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
    这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现阶段还无法准确回答。
    分管副局长刘战刚提出了另一个问题:"唐山林案和黄大磊枪击案是否可以串并案侦查?“
    苗伟道:"唐山林囗黄大磊案的凶手有相同特征,作案手段凶狠,反侦能力很强,动机都不
    明确。但是,唐山林案明显是熟人作案,凶手掌握了唐山林行踪,用的是利的单刃刀。而黄大
    磊不认识凶手,可除熟人作案,凶手用的是手枪,枪法不错,绝对不是第一次用枪。综合起
    来看,我不倾向于串并案侦查。



    重案却人长陈阳却有不同意见,道:'我倾向于是一个凶手。唐山林案,遮挡监控
    器的是一把雨伞;黄大磊案,凶手披雨衣,打雨伞。当天没有雨,雨衣瞓乍用是遮
    身材,雨伞的作用是遮相貌和身材。凶手是用的同一个思路,支持串并案。
    参会侦查员议论起来,一些人支持串并案,另一些人否定串并案。
    刘战刚面色凝重,道:"同志们,大家肩上担子非常重啊。如果凶手是一个人,那
    么这个手具有相当强的反侦查能力,能用刀,枪法还好,从某种程度上来看,比
    石秋旧丕难对付。因为石秋阳杀人是有逻辑的,找至个逻辑,破案就是必然。而
    这个凶手动机不明确,破案难度很大。如果凶手是两个人,那么在我市就有两个具
    有反侦查能力的犯罪嫌疑人,压力同样巨大。
    他说到这里眼光从侦查员们脸旨滑过去,停在侯大利脸上。
    重案大队都知道刘战刚经常会让"神探'侯大利谈一谈看法,每次神探发了言以
    后,必然有繁重任务安排下来,累得大家够呛。刘战刚目光定格在侯大利脸上之
    后,不少参会侦查员下意识皱起眉头。
    果然,刘战刚又开口道:"105专案组这些天都在调查走访,你们作为配侦单位,
    有什么意见?“



    朱林道:"侯大利在管案子,由他来讲。
    侯大利从笔记本上扌台起头,道:"倒是有些想法,只是不成熟,等散会以后向领导
    单独汇报。
    此语一出,参会侦查员都瞪大了眼,齐刷刷看向侯大利。在案情分析会上,"不成
    熟"的想法是可以讲的,侯大利不肯当面讲出"不成熟"的想法,肯定另有隐情,
    而不能讲的隐情往往和内部人员有关系。
    "侯大利到底还是嫩了点,也年轻气盛,此刻最佳的回答是没有线索,而不是下来
    汇报。下来汇报不能当面说,而是暗自做。“朱林心着,用犀利的眼光看了侯大
    利一眼,暗后海自己没有叮嘱这个细节。
    侯大利更关注案件本身,虽然注意到大家此时神情各异,却没有太在意。
    刘战刚脸色如常,眼光从朱林脸上滑过,又转向老谭,询问技术室是否有新的发
    现。
    老谭摇了摇头,道:"暂时没有新线索,刑侦总队仓弹专家来看了,子单是六四
    式警用手枪的子弹,正在从手枪这条线追查



    案情分析会结束以后,朱林和侯大利留了下来,一起前往市局的刘战冈刂办公室。
    在越野车上,朱林毫不客也批评道:"侯大利,你脑袋平时很灵光,今天怎么乱
    说话?你这种说法,很容易引起大家猜疑,极不妥当。你直接回答没有意见,下来
    单独找领导汇报,一切OK。
    "朱支,我没有考虑太多。
    朱林毫不客气,道:"你为亻十么不肯在领导面前说出没有意见?这是虚荣心,大家
    称你为神探,你真以为己就是神探,说不出新意见,有辱神探面子。
    侯大不府开车,最初对于朱林的批评是不以为意,到了后面几句,脸颊开始发烫。
    虽然亻也回答领导问话时并没有刻意想着虚荣心问题,可是究其本质,自己确实产生
    了虚荣心。自己表面上不在意别人的看氵去,事实上还是在意的,只不过是用另一种
    方式反映出来。
    "话已经出口,无法更改了。幸好你还动了脑壳,没有当面说出黄卫、秦力这些
    事。这是教训,以后别扌巴自己当成神探,小尾巴夹起来。
    "嗯,下次我一定注意。





    "说话做事要考虑全局,有些话不能贸然出口。现在你是基层侦查员,职能有限,
    但是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你换位思考,站在指挥员角度,什么话能说,
    什么话不能说,你会想明白很多事情。
    朱林借此事对侯大利进行敲打,免得这个极具天赋的年轻人骄傲满。在刑侦战线
    上工亻乍了二十多年,他深知一个人的能力终究是有局限的,个人天赋在案侦工作中
    肯定有突出作用,但是起决定作用的还是系统作战。个人英雄主义是浪漫的,在现
    代刑侦工作中却行不通。他之所以不愿意为朱凯的事情找侯大利开后门,原因也在
    于此。若是真让侯大利开了后门,他面对侯大利时很难做到现样公平公正,没
    有私心。
    老姜所以愿意帮助朱凯,则是因为退休多年,对人生有了另一层感悟,对世事看
    得更通透,再加上帮的是老战友的儿子,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刘战刚是分管副局长,办公室宽大,有一个小型会客室,是特意用来开比较机密的
    小范围会议的。诸人坐下后,刘战刚道:"小侯,有什么话,在这里可以直说。
    "专且前些天进行了系列调查走访,有些想法,但是没有证据支撑,所以没有在
    会上说。我可不可以用白板?“



    刘战刚道:"废话,当然可以。
    侯大利多次到刘战刚办公室,熟悉其设备,将小白橱隹了过来,在上面用大号签字
    笔写下了黄大磊、吴开军、杜强、秦涛、唐山林、秦力、黄卫七个名字,关系如
    下:黄大磊、吴开军、杜强和秦涛喝过血酒,秦涛和秦力是亲兄弟,吴开军和唐山
    林是一个团伙,黄卫和秦力是搭档,黄卫干里押解过吴开军。
    当前现状:黄大磊中仓吴开军进看守所,杜强失踪,秦涛在钅亍工作,唐山林遇
    害,秦力辞职做生意,黄卫牺牲。
    画出关系图,写下诸人现状,侯大利放下笔,道:"里面涉及一个牺牲的警察,
    个离职警察,所以在会上我没有谈及此事。关系图者人现状摆在这里,很蹊跷。
    我没有线索破解为亻十么如此蹊跷,但是,事反常态必有妖。


    支队政委洪金明道:“通过DNA比对,已经排除了黄大磊、吴开军、杜强、秦涛、唐山林在丁丽案中作案的可能性。”


    “这些人或许与丁丽案无关,却肯定有问题,只是我现在说不出问题在哪里。但是我觉得有几处不对劲,黄大队押解吴开军回江州,一路上严控消息,为什么刚刚回家就遭遇袭击?唐山林同样如此,刚刚潜逃回来,就在家中遇袭。这两件事情,都与吴开军有关联,但是,吴开军如今在看守所,被严加看管,不可能遥控指挥。”


    侯大利说完心中疑虑,放下签字笔,回到座位上。几人都看着白板,脑袋里各自的算盘启动,打得啪啪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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