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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black白夜

[转帖] 《画眉奇缘》鬼称骨:姥爹传奇(65页开始第四部)--作者:童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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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0-7-16 14:55:39 | 显示全部楼层
    其实除了赵闲云,世间能感受到召唤的人并不少。有的人感觉到冥冥之中的召唤而去某个地方,并且觉得非去不可,或者特别想做成某件事情,不做就一直心痒痒,或者特别想认识某个人,不认识就茶不思饭不想睡不着。哪怕那个地方很遥远,那件事情很危险,那个人以前从未见过,但就是无法抑制地要去做。这些人想做,或许就是因为前世的关系。
    “我刚才不应该出来的,给你添麻烦了……”赵闲云说道。
    姥爹安慰道:“你不要多想。”
    赵闲云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如果我变成了弱郎,你一定要第一时间杀死我。别人杀死我,我会觉得这一辈子有遗憾,遗憾没能陪你更久一点。如果是你杀死的我,我不会有任何遗憾。”
    “不,我不会让你死的。”姥爹轻声抚慰道。
    “我好累……”说了一番话后,她的脸上冒出了更多冷汗。
    “那你闭上眼睛,好好休息,不要再说话了。”姥爹说道。除了这么说,别无他法。他不想赵闲云变成弱郎,可是他从来不知道如何阻止一个被摸了顶的人变成弱郎。
    赵闲云点点头,说道:“说完这些话再让我死掉,我也安心了。”
    “不要这么说。”姥爹握紧了她的手,尽力让更多热量传入她的体内。
    赵闲云闭上了眼睛,脸色依然苍白如纸。
    姥爹的脑袋里有些乱。他瞥了一眼屋里正在照顾罗步斋的小米,忍不住想,赵闲云是因为我开启灵智而来找我,那小米是不是也有其他因果呢?难道在她还是一颗寄生草的时候,我们有过什么交集?
    小米她们忙着倒水给罗步斋擦拭伤口,又用跌打酒擦拭红肿的地方,根本无暇偷听姥爹和赵闲云的对话。竹溜子的毛也被小米用湿毛巾擦干净了。
    姥爹看到小米的手还在流血,缠绕的布条已经变得红彤彤,便走了过去,拉住小米的手问道:“还疼吧?”
    小米正在给罗步斋的伤痛处擦跌打酒,瞥了一眼流血的手,说道:“当然疼。”
    “罗步斋给你手套,你为什么不要?”姥爹问道。
    小米道:“就算我没有帮到你,如果我为你受了伤的话,你就不会忽略我的付出。”
    姥爹责备道:“你这是什么道理!”
    小米嘟起嘴不说话,眼眶里泪水团团转。
    一旁的余游洋听了小米的话,忍不住叹了一声。
    姥爹知道小米的心思。她担心姥爹认为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所以帮忙的时候故意让自己受伤。这样的话,即使姥爹认为她没有帮上什么,但因为她受了伤忍受了疼痛而不会责怪他。
    余游洋对姥爹说道:“我没有照顾好嫂子,实在对不起。我一不小心瞌睡了,她出去的时候我根本不知道。”
    姥爹愧疚道:“自从你知道你嫂子怀孕以来,你做得太多了,方方面面都服侍得很周到。你也确实累,看你平时都忍不住打哈欠。这事儿不怪你,我应该给她请个下人服侍的,可又担心人家不如你细心。罗步斋伤成这个样子,我不好给你交差才是啊!你倒给我道起歉来了!”
    青皮脸肿的罗步斋费力地挪了挪身子,咂嘴道:“你们别道歉来道歉去了。嫂子被弱郎大王摸了顶,随时可能变成弱郎。你们最好把她手脚绑住。万一她突然起来,那可就危险了。”
    余游洋紧张道:“嫂子被摸顶了?”她听罗步斋说过弱郎大王的事情,知道弱郎大王摸顶的后果。
    姥爹闭上眼睛,无力地点头。
    “嫂子变成弱郎的话,她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余游洋抓住姥爹的袖子,几乎要哭出来。
    此时赵闲云似乎已经陷入了深沉的睡眠。余游洋说这话的时候,赵闲云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
    余游洋多余地蹑手蹑脚走到赵闲云面前,将手指伸到赵闲云的鼻子下,她要试探赵闲云的气息,害怕她已经死去了。
    赵闲云的气息还在。


    余游洋缩回了手,表情稍稍放松一些,问姥爹道:“被摸顶的话,一般要多久才会变成弱郎?会不会先没有气,然后突然蹦起来?还是气没有断就会变成弱郎?如果她变成弱郎的话,我们要杀死她吗?可是我们怎么下得了手?”她想到了一连串的问题。
    姥爹摇摇头,说道:“我和罗步斋都不知道被摸顶的人是怎么变成弱郎的,但是从普遍传说的情况来看,变化时间一般不会超过一个晚上。”
    罗步斋说道:“我在萝卜寨的时候听说过一点点人变成弱郎的过程。据说被摸了顶的人首先会感觉浑身冰冷,体温好像被抽走了一样。冰冷到一定程度,人就会断气死掉,变成一具尸体。一小段没有气息的时间过去,尸体会稍稍回暖,然后突然蹦起来。”
    姥爹神色凝重道:“她现在身上冰凉。我刚刚握着她的手,好像要吸走我身上的热量。”
    “那……”罗步斋说了一个“那”字便收住了话。
    “该来的总要来。”姥爹看了看赵闲云苍白的脸,坐回到赵闲云身边,又握住她的手,给她传输热量。
    “她待会儿变成弱郎,你怎么办?”罗步斋说完连连咳嗽,咳出好多血块来。
    “我不知道。”姥爹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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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7-16 14:56:57 | 显示全部楼层
    余游洋帮助姥爹将赵闲云扶到床上。
    那一晚,姥爹一直将赵闲云的手握在他的手里,又用聻丝儿将自己的手和赵闲云的手绑住,只要她有什么动静,就会将姥爹惊醒。那天晚上,姥爹梦见自己的手里一直握着七枚枣核。
    第二天的晨光照进屋里时,姥爹醒来,解开了聻丝儿。赵闲云整夜没有任何异常行为,依旧只是体温较低,脸上平静如水,气色倒比昨晚稍稍好了一些。
    姥爹既惊喜又惊讶,但还是放不下心。
    余游洋端进来一碗稀粥,说道:“你去休息一下吧,我来给她喂饭。”她将瓷匙送到赵闲云嘴边,赵闲云居然下意识里微微张开嘴,将稀粥吸入口中。
    姥爹又稍稍放心了一些。尸体或者弱郎是不会吃五谷杂粮的。赵闲云能喝粥,说明她还保有人的习性,没有死去,也没有变成弱郎的迹象。
    姥爹问余游洋:“罗步斋怎样?”
    余游洋说:“没有什么大碍,今天早上自己能起来走动了。等吃过早饭,我就去叫李医生来看看,开几副药。”
    姥爹又问竹溜子的情况。
    余游洋道:“昨晚是在桌子上的,今天早上不在那里了。应该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那就好,那就好。”姥爹说道。
    姥爹吃完早饭出去散散步,听到村里人说昨晚有谁家的牛跑出去了,在二十多里的地方才找到,而其他人家牛棚的门都被打开了,但是不见牛跑掉。村里人你问我,我问你,都在讨论这件怪事。姥爹怕他们问到槐牛不好作答,便早早地回了屋。
    后来李医生看过罗步斋,开了药,但自那之后罗步斋留下了动不动就咳嗽的毛病。
    竹溜子则好几个月不敢爬到高处,害怕摔下来。姥爹吸烟的时候便朝它吐出烟雾,方便它抽烟。差不多在赵闲云生下外公前后,竹溜子终于恢复活蹦乱跳的样子。
    在赵闲云生下外公之前的每一天,姥爹的心都吊着,依然担心她突然异变。
    外公出生后,姥爹一颗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了地。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赵闲云被摸了顶还是没有变成弱郎,但既然可以生下孩子,说明她不但外表没有任何异变,体内五脏六腑也没有任何异变。
    在外公满一百天的时候,姥爹为他举办了盛大的百日宴。
    这段时间里,弱郎大王没有任何踪迹。姥爹估计它是躲到某个地方修复它的骨头去了。人有“伤筋动骨一百天”的说法,对僵尸弱郎来说,伤筋动骨需要更多的修养时间。人的骨头有血肉的供养,好歹能协助骨头的修复。僵尸弱郎是已死之躯,肉冷血阻,不会供养骨头,所以比人的骨头恢复要难很多很多。
    虽然罗步斋、竹溜子、赵闲云以及孩子都没有事,但姥爹心里仍然对槐牛充满了愧疚。那千千万万的怨念如果回到了荒山野岭,死水臭沟,还会渐渐做鬼作祟,危害世人。虽然它们经过了百年的淬炼,但恶念并没有完全扫除。只要有一点点恶念,又在没有约束的环境里,谁都不知道恶念会不会再次漫延开来,将善吞噬。
    在外公满一百天之后,姥爹决定再次离开画眉村,去五湖四海将那些走散的怨气收回来。
    在此之前他就有这个想法,只是赵闲云身怀六甲,又随时可能变成弱郎,自己当然不能离开她身边。
    现在赵闲云没事,孩子百日宴已经办完,姥爹觉得是时候出发了。
    这次他决定带上小米。
    他怕小米身上的戾气压制不住,在他离开画眉村后爆发出来。他知道,一旦小米爆发,没人能压制得住她。
    离开之前的一个夜里,姥爹向赵闲云说出了自己的打算。赵闲云毫不犹豫地支持他。
    “你答应了槐牛的百年之约,又让它在刚刚获得自由的时候被杀死,这太说不过去了。对它来说,这一百年不等于白白浪费了吗?这么多的怨念散布在外,不知道要害多少人。你去吧,家里的事情我会照顾好的,何况还有罗步斋他们呢。”赵闲云抱着孩子说道。赵闲云自从被弱郎大王摸顶之后身体一直不好,瘦弱不堪。
    “谢谢体谅。”姥爹摸了摸孩子的头发。
    赵闲云低头看了看孩子,说道:“孩子有了小名,却还没有大名。你走之前能不能把孩子的大名取了?”
    姥爹说道:“他还没有出生就经历了那么多危险,出生的时辰又不算太好,将来是劳苦和薄福的人。罗步斋给他称骨,说是骨重很轻,要么寿命短,要么寿命长但处处遇险,如走千丈高的独木桥。有的人福气大骨重沉,随便取个名字无伤大雅。我们的孩子取名可得谨慎,取得好可以庇佑他,取得不好可能损害他。”
    赵闲云叹道:“那先不取大名吧。如果你在外面想到了好名字,写信告诉我们也行。”
    姥爹点头。
    离开画眉村的那天,姥爹走到老河上的时候忽然想好了外公的名字。
    “孩子的大名就叫马岳云吧。”姥爹对送行的赵闲云说道。
    “马岳云?”赵闲云问道。
    “你父亲和你的名字里都有云字,这是其一。第二,岳云岳云,山岳藏云。这‘山岳藏云’来自于《灵宝度人经》。《灵宝度人经》是道教至宝,有庇佑世人的作用。里面原话是‘诵之十过,诸天遥唱,万帝设礼,河海静默,山岳藏云,日月停景,璇玑不行,群魔束形,鬼精灭爽,回尸起死,白骨成人’。群魔束形,鬼精灭爽,孩子以后便不会被鬼魔精怪压制。回尸起死,白骨都能成人,孩子命再薄也比白骨好,自然也能成人。”
    罗步斋赞赏道:“我想了不下一百个名字,没有一个比得上这个名字了!”
    于是,外公的名字就这样定了下来。
    姥爹和小米先从画眉村走到汉口,然后到了山东。这次出外跟以前不一样。以前姥爹是白天走,晚上休息,这次姥爹晚上活动,白天休息得多。大大小小的怨念只有在夜里才能看到,白天便藏匿起来。
    小米在出发前安顿好了水客和水猴,此次旅行专心帮助姥爹收集怨念。
    收集怨念跟收鬼是一样的。姥爹事先准备好了一个小木箱和一个小瓷瓶。小木箱里装了一厚叠已经画好的收鬼符,收鬼符外面包了一张不透水的油纸。小瓷瓶刚好一握大小,瓷身木塞,瓷是白瓷,木是桃木。遇到怨念,则点燃收鬼符,念收鬼咒,怨念被会被收鬼符吸收,变成灰烬。灰烬收集起来,倒入小瓷瓶里,便可带走。
    这怨气光收不行,还要会放。由于一个小瓷瓶可以装很多怨念,放的时候很容易一股脑儿将里面的怨念全部放走。有时候收鬼的人只需要放出来一个两个怨念,并不需要全部放出来。于是,收鬼的人在收集怨念的时候就要给每个怨念取名字。
    收集的怨念多了,名字也便多了。名字多了容易记混淆。
    收鬼的人为了名字不混淆,常常以怨念被收的地方将之命名。如在小溪边收的,便叫溪边或者水边,如果在小溪边收了好几个,则根据它们的方位命名,叫做东溪南溪或者水阴水阳。水的南面叫水阴,水的北面叫水阳。山刚好相反,如果怨念是在山的南面收的,就叫做山阳,如果在山的北面收的,就叫山阴。《尚书·禹贡》里有言:“山南水北谓之阳,山北水南谓之阴。”
    如果在同样的方位收了好几个怨念,则以“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作为地名后缀。比如在井边接连收了好几个同方位的怨念,则第一个被收的命名为井甲,第二个命名为井乙,第三个命名为井丙,以此类推。
    姥爹一边自己收集怨念,一边教小米收集。
    从画眉村到汉口又到山东的一路上,姥爹和小米收集了不少怨念。在这段路途中,姥爹和小米遇到了许多繁杂琐事,但不值一提。
    姥爹和小米到了齐国故都山东淄博后,遇到了一件大事。
    那时候淄博还叫淄川。
    姥爹和小米在淄川县城落脚,那几天雨水连绵不绝,道路湿滑。姥爹决定先歇息几天,等天气好转了再出来收集怨念。
    他们住的旅店是两层小楼。楼上是客房,楼下是饭馆。
    一天中午,天气突然好转,艳阳高照,姥爹和小米正在楼下的饭馆吃饭,忽然听到外面响起狗吠声。
    姥爹转头看去,看到一个人牵着五条土狗朝饭馆走了过来。
    那人将五条土狗拴在饭店门侧,嘱咐店小二道:“麻烦您帮我看管一下这几条狗,我去办点其他的事情,待会儿就来这里吃饭住宿。”
    店小二听前半句话的时候满脸不情愿,听到后半句立即改颜换色,唯唯诺诺。
    这个店不在县城繁华地段,位置比较偏僻,客流不多。所以店小二只要听说是来吃饭住宿的,就欢喜得不得了。
    那人走了几步又回到店门口,对店小二说道:“你千万不要给它们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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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7-16 14:57:07 | 显示全部楼层
    “好好好。”店小二连连点头。
    小米听到他们的对话,问姥爹道:“为什么他不让店小二给它们喂水啊?”
    姥爹迷惑地摇摇头,说:“好好吃饭,别管这么多。”他嘴上叫小米别管这么多,自己的眼睛却时不时朝那几条狗身上瞥。
    姥爹和小米吃完了饭,那人还没有回来。而店门口的几条狗的舌头吐得很长,呼哧呼哧地喘气。
    姥爹和小米正要上楼,店外来了一个吵吵闹闹的妇女。那妇女一进店便问店小二:“你刚才有没有看到一个小孩来这里?这么高的一个小孩子。”妇女用手比量了一个高度。
    店小二不耐烦道:“来我们这里的不是吃饭就是住宿的,怎么会有单独的小孩呢?你去别的地方找找吧。卖小吃的,演木偶戏的,耍杂技的地方你都可以去看看。”
    这时,店门口的一条狗吠叫得尤其剧烈,对着那位妇女不停地“汪汪汪”,甚至作势要上前咬她。
    她吓得连连后退躲避。
    店小二一脚踢在那条狂躁不安的狗的身上。那狗被踢得在地上打了一个滚儿,“嗷呜”一声,又爬起来不住地朝那妇女吠叫。
    小米拉住走到楼梯上的姥爹,指着那条狗说道:“马秀才,那条狗好像不对劲。都说狗仗人势,它的主人不在这里,它都这么凶?我感觉它好像有别的意思。”
    姥爹本就对刚才来了又走的人心存疑惑,听小米这么说,便从楼梯下来,盯着那条狗看了一会儿,又听那妇女和店小二说话。
    那妇女说道:“我是一路找过来的,你说的地方我都找了,没有看到我家孩子。就你这里没有找了。”
    姥爹猜测那妇女是从县城中心一直找到这较为偏僻的县郊来的。
    店小二又朝那作势要扑上来的狗狠狠踢了一脚,然后将妇女往外推,一边推一边说道:“我这里没有你说的这么高的孩子。你去附近再找找吧。你快点走,这狗好像要咬你,咬坏了你的话,你又要赖上我们店了。”
    妇女见那狗确实止不住地要朝她身上扑,只好点头道:“那好吧,我去别的地方找一找。”
    姥爹见状,走到店门口来,问那妇女道:“你是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发现孩子不见了的?你告诉我一下。”
    妇女见姥爹衣着言谈不俗,有几分信任感,便将地点和时辰告诉了姥爹。
    姥爹掐指一算,说道:“你不要慌张,孩子应该没有走远。你在附近多找找,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儿。”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妇女紧张的神色稍稍放松一些,颤抖的手也稍稍缓和一些。“可是我家孩子从来没有乱跑过,我叫他在哪里等我,他就不会离开太远的。可是今天我找了半个县城了还没有找到他,没有办法不担心啊!你确定他不会走丢吗?”
    姥爹安慰道:“不会的。他还在附近呢。”
    妇女弯腰感激道:“谢谢你,太谢谢你了!”
    店小二也恭维道:“这位先生真是大善人!”
    妇女转身正要走,小米连忙在她身后喊道:“要是您还没有找到孩子,记得来这个店里找我们!”
    姥爹忍不住一笑。
    妇女回过身来鞠躬道:“好的,多谢小姑娘!”
    那狗见妇女要走,又凶猛地扑腾起来。店小二又踢了那狗几脚。
    那狗见妇女已经离去,终于安静下来,回到角落里嗷嗷低鸣,仿佛在哭泣。
    物伤其类。其他四条狗向那只狗靠了过去,似乎在安慰它。
    姥爹和小米回到楼上休息。姥爹有个小账本,那本是罗步斋用来记账的,姥爹拿来记录怨念的名字。从画眉村到淄川,这个账本已经用了将近一半。里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各种名字。姥爹要时常回顾一下已经取过的名字,以避免下一次出去收集怨念时重名。
    姥爹坐在客房的小桌前翻看小账本。小米则侧躺在床上看姥爹翻小账本。
    姥爹和小米住旅店的时候同居一室,但分床而睡。客房没有两个床的时候,姥爹便打地铺。
    看完小账本前面的记录,姥爹正要眯一会儿,却听见楼下有对话声响起。
    姥爹坐的地方靠窗,并且这个客房刚好在饭馆的大门之上,所以能很清晰地听到楼下人的对话。
    首先听到的是店小二的话。
    “您终于来啦!”店小二说道。
    “还怕我跑了不成?我的狗还在这里呢!”另一个人说道。他是中午牵着狗来这里的人。
    “当然不是怕您跑了,您没吃我店里的饭没住我店里的房,您就算跑了也跟我没关系啊。可是您这狗不太老实,喜欢吓人咬人。您不来,我都不敢离开一步,怕它们闯出什么祸来!”店小二说道。
    “咬人?哪条狗咬人?”那人问道。
    “那条。”店小二说道。
    接着,楼下传来狗的惨叫声和那人的骂声。应该是那人在教训他的狗。
    店小二连忙劝道:“别打了,再打会打死的!”连动不动就踢狗的店小二都看不下去要给那条狗求情了,可见那人下手有多狠。
    “小二,好酒好菜尽管给我上,大爷我饿得不行了!还有,给我订一个上好的房间,大爷我要在这里休息一晚!”那人喘着气说道。刚才一顿打,耗费了他不少力气。
    “好嘞!”店小二高兴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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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7-16 14:57:22 | 显示全部楼层
    小米从床上爬起来,生气道:“这人怎么这样?”
    姥爹安抚小米道:“这人不是寻常之辈,我们莫管闲事。”姥爹并不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但毕竟现在两人在外力量有限,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世道也愈加不太平,凡是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要事事追究,事事插手,那极可能出现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的情况。
    姥爹的话音刚落,外面又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小哥,小哥,麻烦你帮个忙。”
    店小二不耐烦的声音响起:“你怎么又来了?我都说了多少遍了?你要找的孩子不在我们这里。快走快走!”
    “小哥,我不是来找孩子的,我来找中午那位先生的。”是中午那个妇女的声音。
    店小二道:“你找他干什么?”
    那个妇女说道:“我家的孩子还是没有找到。他说我家孩子在附近,我围着你们店找了四五圈,就是没有看到我家孩子。”
    “你找你的孩子,关那位先生什么事?”
    “那位先生说了,如果我找不到孩子,就再来这里找他。小哥,你当时不也在场吗?你应该也听到了啊!”那个妇女急切道。
    姥爹以为又会听到狗吠叫的声音,可是没有。
    小米也喃喃自语道:“那狗怎么不叫了?”


    人家那是客气客气,你还当了真?快走吧!快点走!别在这里烦人了!”店小二驱赶道。
    “求求你,小哥,看在都是一个地方的人的份上,你帮我传传话吧!”那个妇女央求道。
    “不行。”店小二语气坚决。
    姥爹终于忍不住了,将窗户支开,对着楼下喊道:“伙计,你别赶她走,我这就下去。”
    小米立即从床上一跃而下。
    那个妇女对着姥爹的窗户拜谢道:“多谢先生!多谢先生!”
    姥爹将小账本收好,带着小米出了客房。他们两人从饭馆里穿过的时候,看见那个牵狗来的人正在埋头吃饭。桌上放满了盛菜的碗,估计四个人都吃不完。他狼吞虎咽,几乎要扑到桌子上去。
    “前世是个饿死鬼!”小米一脸嫌弃地悄悄嘟囔。
    姥爹拉了拉她,示意她不要乱说话。
    到了门口,姥爹还没来得及上前跟那个妇女打招呼,那个妇女就冲了上来抓住姥爹的袖子。
    “先生,先生,快救救我的孩子!我到现在还没有找到他!他是不是被什么人害了?还是被人贩子抓走了?”那妇女如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不放手。
    “按我的掐算来看,你的孩子应该就在附近,不会错的。他是不是躲起来了?”姥爹问道。
    小米刚跨出门就尖叫一声。
    姥爹朝小米看着的地方看去,只见那条狗口鼻流血,气息奄奄地躺在那里。另外四条狗紧张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似乎害怕哪个丧心病狂的人又上来狠狠踢打它们。
    小米在捉鬼杀鬼的时候都不曾惊恐地叫过一声,看到一条狗被打成这样,居然发出尖叫。这让姥爹有点意外,又有些欣慰。
    那妇女飞快地瞥了那条狗一眼,又将注意力转移到姥爹身上。
    “麻烦您再帮我算算,我家的孩子是近还是远,是生……还是死……”
    来到淄川之前,姥爹在路上就听到了不少人贩子买卖小孩的传闻。由于治安松散,流动人口特别大,这类事情经常发生,且很难找到人贩子。
    姥爹听这妇女这么说,便也认为她家的孩子很可能遭遇到了人贩子。他抬起手来又掐算了一番,说道:“你家的孩子现在还活着。”
    旁边的店小二附和道:“你看,孩子没跑远又活着,肯定是没事了。你是不是担心得有点过了?你回屋里去好好等着,说不定你家孩子在外面玩腻了就会回去。”
    “我家孩子从来不会不回家吃午饭的,他很乖的……”妇女不甘心道。
    店小二推搡着她,极不耐烦地说道:“行了,行了,该问的问了,该说的说了。听这位先生的话,你回家去等着孩子回来吧。”
    妇女被店小二推着走,却还扭头来问姥爹:“先生,我看您是个好心人,不会骗我的。我家孩子真的会自己回来吧?”
    姥爹根本拿不定主意。
    店小二却替姥爹回答道:“当然!回家去等着,别站在我这里!”

    店小二将那妇女赶走后,姥爹和小米又回到楼上。
    晚饭过后,姥爹和小米收拾好东西,准备去郊野收集怨念。由于从这里走到荒郊野外还要一些时间,所以他们要稍早一点点出发。还没有出门,他们就听到客房外面的走廊里咚咚咚地响了起来,间歇还有狗呜呜的低鸣声。
    姥爹听到店小二的说话声。
    “大哥,你干吗要把这几条狗也带到楼上来呢?我倒不怕它们弄脏了房间。但是我怕它们晚上叫起来吵到其他的客人啊!要不还是把它们锁在店门口吧?”
    那个人的声音响起:“不碍事的。我这几条狗不怎么叫,不会吵到其他客人的。你就放心吧!”
    店小二着急道:“我怎么放得下心呢?你说这几条狗不叫,中午它就叫得厉害,还差点咬了人。”
    那人说道:“你看,我不是把它打得不敢乱叫了吗?”
    “这这这……”店小二的话里透出无奈。
    姥爹和小米打开门来,刚好看到那人在开门。那人身后跟着五条狗,其中一条被他打得面目全非。再后面便是那个店小二。店小二还在不停地劝说那人不要将狗带到客房里来。
    那人见姥爹和小米出来,上上下下将他们两人打量了一番,撇嘴道:“好福气!老夫少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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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7-16 14:57:37 | 显示全部楼层
    姥爹懒得搭理他,径直朝楼梯走去。小米也不言不语。
    那人不依不饶,在姥爹背后喊道:“那位先生,看你掐算掐得不错啊,有时间的话,明天我向你讨教讨教啊!”他说话的语气却没有半点讨教的意思,更多的是挑衅。
    姥爹微笑着回头拱拱手,示意一下,然后继续朝楼梯走了去。
    小米不满道:“你搭理他干什么?就当是狗叫!”
    “哎哟,小姑娘嘴好毒辣!”那人笑着走进了屋。身后的五条狗被拉了进去。
    店小二还要劝说,门“嘭”地一声关上了,差点撞到店小二的鼻子。
    出了店,小米嘟囔道:“马秀才,你说说看,他为什么晚上要把狗带到房间去啊?说他是怕狗在外面受了夜露吧,可他白天又那么狠心地踢打它们,没有一点怜惜的样子。”
    “因为他怕露馅儿。”姥爹说道。
    “露馅儿?”小米不知道姥爹说的什么意思。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姥爹说道。
    又走了一会儿,小米发现路线不对。他们应该朝更加荒凉偏僻的地方走,可是姥爹带她往县城中心走的。越热闹的地方人气越足,怨气一般是不会在这种地方逗留的。荒山野岭才是它们的漂游之处。
    小米问道:“马秀才,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
    姥爹说道:“没有。今晚我们不去收集怨念,我们要去某个地方找一个人。”
    “找谁?”
    “白天看到的那个找孩子的妇女。”姥爹回答道。
    “找那个妇女干什么啊?”小米加快脚步赶到姥爹身边。刚才她左看右看,落下了一段距离。这个县城的人口并不算多,住房也不算密集,所以晚上没有什么夜行的人。
    “我跟她许诺了,她一定能找到孩子的。如果她还没有找到的话,我岂不是骗人了?”姥爹说道。
    “可是你怎么知道她住在哪里呢?”



    姥爹微笑道:“我给她掐算的时候,她说了在什么地方在什么时候发现孩子不见了的呀。你忘记了?”
    小米辩解道:“她是说了时间和地方,可是她的家又不会在那个地方!”
    姥爹站住,对小米说道:“这就是你不懂父母的心了。如果她还没有找到孩子的话,必定还会在孩子走失的地方徘徊。所以我们不用找到她家里去,只要去她说的那个地方看看。我们现在就在朝那个方向走。”
    小米勉强一笑,声音低沉道:“是啊。天下父母心。可是我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亲生父母。”
    姥爹一愣,忙安慰道:“画眉村就是你的家啊。赵姐、余游洋、罗步斋不都对你很好吗?”
    小米这才笑得开心一些。
    他们走了许久,终于来到一个宽大的十字路口。路上铺着青砖,两边都是已经关了门的店铺。可以想象这里白天的情形,应该是这个县城最热闹繁华的地段。个别店铺的大门前悬挂着红灯笼,灯笼散发着淡淡的光。
    “这里就是那位妇女说的孩子走失的地方。”姥爹说道。
    小米朝路的四个方向都看了看,很快就看到了南面街道上有一道拉得很长很长的影子。那个人影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小米乍一看还以为是街道上的雕塑。偶尔有清风从街道掠过,吹动那个人影的衣裳,地上的影子随之动了动,这才让小米发现那是一个人,不是一个雕塑。
    “喂,马秀才,你看那边。”小米指着那个一动不动的人影说道。
    姥爹拉着小米朝那个人影走去,靠近一看,果然是白天遇到的那个妇女。
    姥爹和小米走到很近的地方了,那个妇女还没有任何动静。仔细一看,原来那个妇女的双眼是闭着的。
    小米悄悄上前,正要碰碰她。她突然两眼一睁。
    小米被她这个动作吓了一跳。
    那个妇女看到小米,立即跪下来抱住小米哭号:“我的孩子呀!你终于来啦!我在这里等你等得好苦啊!多谢老天!多谢那位先生!你终于来了!我站在这里都快站着睡着了!你可算是来啦!”原来她刚才站着睡着了。
    小米从她怀抱里挣脱开来,嚷道:“你认错啦!我不是你的孩子,我是白天你在店里见过的那个小姑娘!”
    那妇女一怔,双手抓住小米,面对面地看了许久,又揉了揉眼睛,终于发现自己弄错了。她嘴唇颤抖地说道:“怎么……怎么是你?刚才我明明看到的是我的孩子啊?我的孩子呢?”她惊慌失措地四处张望,一下子看到了小米身后的姥爹。
    她急忙爬起来,冲到姥爹面前,抓住姥爹的手,眼睛瞪圆了喊道:“先生!先生!你是送我的孩子回来了吗?你说了我的孩子会回来的,他没有走远,也没有出事。你说了我等着他,他就会回来的!他跟你来了吗?”她的双手冰凉,不像是人的手。
    这个夜晚的风太凉了。
    “你的孩子还没有回来吗?”姥爹反抓住她的手,给她传递一点温暖。
    那个妇女猛地摇头,披头散发如鬼一般。她说道:“先生,你叫我在家里等他,可是我怎么坐得住啊?我不由自主地走到这里来等他了。我家孩子很乖的,他要回来的话,肯定知道我还会在这里等着他。他一定会先到这里来看看我在不在,才会回家的。”
    “孩子他爸呢?”姥爹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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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7-16 14:57:47 | 显示全部楼层
    “孩子他爸被抓去当兵了!一年到头也回不来一次两次。他爸临走前千交代万交代,要我一定好好照顾孩子,说他可能在战场上回不来,不要让他们家断了香火……”妇女泣不成声。
    那时候山东军阀更替频繁,先是被袁项城的手下控制,后被皖系军阀统治,再后来被奉系军阀占据。由于关系错综复杂,战事频频发生,当时很多没钱没势人家的壮丁都会被抓去当兵。
    “你不要哭。我说了你孩子还在就还在的。我说了你孩子会回来就会回来的。你不要哭。”姥爹安慰道。
    小米显然对姥爹说的话没有什么信心,但还是帮忙安慰这个可怜的妇女,说道:“是啊,我们保证你的孩子不会丢。你不要哭了。哭也没有什么用啊!要是哭有用的话,我早哭死一百次了!”
    妇女听了小米的话觉得奇怪,居然很快就抑制住了哭泣,两眼迷惑地看着面前的小米。
    小米就像一个长辈一样,将双手捧在妇女的脸上,给她擦去泪水,温和地说道:“孩子是哭不回来的。你好好想想,孩子可能到哪里去了。你告诉我们,我们帮你去找。”
    血丝玉镯子在小米的手腕上晃荡。妇女的眼泪滴了几滴在玉镯子上。
    妇女止住了泪水,回想白天的情形。她说,她在这条街上买东西,她的孩子被街道上制作小糖人的摊贩吸引,站在那里不肯走。她便叫孩子站在那里等她买完东西再来叫他。孩子欢快地答应了。
    她买完了东西,回到制作小糖人的摊贩前,可是孩子没有站在这里了。
    她问那个摊贩有没有看到她的孩子。
    摊贩说,刚才站在这里的那个孩子好像往北街走过去了。
    她急忙往北街走,走了才一小段距离,就看到了孩子的背影。她加快步子往前赶,可是街道上人多,快也快不了多少。她一边走一边喊孩子的名字,可是街道上的人吵,不知道孩子能不能听见。
    她怎么赶怎么喊,都觉得自己跟孩子之间的距离没有拉近一点。
    孩子似乎也在追逐什么,往前走得越来越快。
    那时她并不着急,以为大不了走到街道的尽头,等人少了,没有那么吵了,她就可以赶上孩子,将他拉回来。
    可是走到街道的尽头后,她突然发现刚才还在的孩子不见了踪影!
    这下她慌了张,顺着那个方向一直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喊孩子的名字。走出很远之后,她怀疑孩子并没有走这么远,于是回到热闹的街道上去寻找。
    后来回想的时候,她后悔自己没有按照原来的方向一直追下去,后悔半途折返回来了。她说万一是人贩子拐走了她的孩子,她追下去或许可以追上人贩子,将孩子救回来。
    折返回来之后,她还是没有找到孩子。
    于是,她只好再次朝北街那边找过去。
    她越想越觉得孩子走失的情形怪异,越想心里就越乱。

    孩子怎么会在没有看到自己的情况下朝北街走,并且走那么快呢?为什么走着走着就不见了呢?
    她想不明白。
    她慌乱得不管什么人都问,不管什么店都进去看看,可是找了大半个县城还是一无所获。她急得如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与其说她是在找孩子,不如说她是想撞到孩子。
    她从繁华的县城中心走到了靠近县郊的小店,问店小二有没有看到她的孩子。她问的时候其实并没有抱多大希望,她也知道人家会讨厌她,可是她除了这么做没有其他办法。
    店小二驱赶她的时候,她没想到会有一位风度翩翩的先生为她说话,还主动帮忙掐算孩子在哪里。
    当听到那位先生说她的孩子就在附近的时候,她心中一喜,仿佛茫茫大雾中看到了阳光,她急忙绕着那个店找了好几遍。可是找一遍她的心就凉一遍。这附近并没有孩子的踪影。
    她不甘心,又来店里询问那位先生。那位先生认为孩子不会丢,她不知道该不该还相信他。
    她回到了家里,实在坐不住,就来到了孩子走失的地方等孩子回来。她又困又累又饿又冷,在这里站着站着,居然就这么睡着了。她的潜意识告诉自己,她不能倒下,自己要像灯塔一样等着夜行的船儿归来。
    朦朦胧胧中,她做了一个梦,梦很短。她梦见孩子从街道那边奔了过来,张开双臂要拥抱她。她喜极而泣,连忙张开双手去拥抱她的孩子。可是抱住之后,孩子却扭身要甩开她,还发出了女孩子才有的声音。
    她吓得睁开了眼,便看到了小米。
    姥爹将她扶到旁边的石阶上坐下,说道:“我说一句不太好的话,你可别激动。现在看来,你的孩子有可能遭遇不测了。”
    她双手一颤,紧紧抓住姥爹的手,问道:“您今天下午不还说我的孩子一定没有事吗?为什么现在又变了呢?”她的手力气变得很大,抓得姥爹的手生疼。她也变得有些生气,像是姥爹曾给她许诺了非常重要的东西,现在却不给她了。
    小米早就有这种预测了,所以她听到姥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表现出有多惊讶。
    姥爹知道小米早就有这种预测,她在这个妇女离开的时候就说了“要是您还没有找到孩子,记得来这个店里找我们”的话。姥爹也知道,小米有些怀疑店里那个牵来五条狗的凶悍的人。姥爹也早关注那个人了,也发现那条狗似乎对这个妇女特别感兴趣。但是没有更加明确的证据之前,姥爹不敢妄自悱恻。
    “我之前说的话并不是骗你。现在我依然可以确定你的孩子还没有丢失,还没有走远。但是情况比我预估的要复杂一些。”姥爹尽量温和地对她说道。
    “是不是被人贩子抓了,但是人贩子还没有离开我们县城?”那妇女说道。其实她在寻找孩子的时候就多次考虑到了这个情况。只不过有的人即使猜测事情应该就是那样的,也不会承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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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7-16 14:57:56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想应该差不多是这样的情况。”姥爹说道。
    妇女急切道:“先生,我看出来了,你不是一般的人!你能算到我的孩子还没有丢失,还没有走远,是不是就能算到人贩子在哪里?是不是就可以把我的孩子救回来?”
    “我尽力。”姥爹无法给出确定的答案,前面有太多的未知因素。
    旁边的小米却大声道:“您放心吧!我们一定把您的孩子带回来!”
    姥爹看了小米一眼。小米撇撇嘴,并不为自己夸下海口而有一丝歉意。街道两旁红灯笼的光扑在小米的脸上,如同抹了一层胭脂,让她稚气未脱的脸居然多了几分难得的成熟的妩媚。
    姥爹愣了愣,急忙收回目光。
    那妇女转头来看小米,就像庙里膜拜的人们看菩萨雕像一样虔诚。她双手放开了姥爹,撑在了地上,然后俯身给小米磕了一个响头。
    她还要磕头,姥爹和小米急忙上前扶住她。
    她哽咽不能成声。
    小米安慰道:“你回去休息吧,我们去帮你找孩子。”
    她干咽了好几口,终于说出话来:“我能不能跟你们一起去啊?”
    姥爹道:“你还是先回去吧。你的心情我理解,但你跟我们去找的话,不但帮不上什么忙,反而拖延我们的时间。你要帮忙的话,你告诉一下我们,你的孩子是不是特别喜欢吃什么东西?”
    “他跟他爸爸一样,特别喜欢吃年糕。先生,你说说,是不是人贩子用年糕把我的孩子骗走啦?我听人说,有的人贩子会用好吃的骗小孩,吃的东西里面放了药,小孩子不懂事,吃完就会神志不清,身不由己地会跟着那个人走,别人叫他他也不会回头。是吗?”妇女说道。
    不等姥爹回答,她又说:“我从制作小糖人的摊位上去找他的时候,是看到了他的背影的。可是我怎么喊怎么追,他都不回头。先生,你说这奇怪不奇怪?人贩子肯定是用年糕诱惑了他,年糕肯定放了药,让他头也不回地跟着走了!”
    姥爹在没有来淄川之前就从志异古书里看到过相关的说法。这是一种魇昧之术,迷惑人的魂魄的,让人像做梦一样。
    古书中原话是:“魇昧之术,不一其道,或投美饵,绐之食之,则人迷罔,相从而去,俗名曰‘打絮巴’,江南谓之‘扯絮’。小儿无知,辄受其害。”意思是,魇昧之术道法不一而足,其中一种的方法是以美味作诱饵,引诱你吃下去,你便会神志不清,身不由己地跟着他走,这俗称“打絮巴”,江南一带叫“扯絮”。小孩不懂事,常常受骗上当,深受其害。
    这妇女说的情形,的确跟“打絮巴”很像。
    那古书上的原话并没有到此为止,后面还有两句:“又有变人为畜者,名曰‘造畜’。此术江北犹少,河以南辄有之。”意思是,除了前一种术法之外,还有一种能将人变成畜生的术法,名叫“造畜”,这些术法江北一带很少见,黄河以南却常有。
    淄川就在黄河以南。
    如此一联系起来,那店里牵狗的人就更加可疑了。他或许非常擅长魇昧之术,打絮巴和造畜两种魇昧之术都会。他先将这个可怜妇女的孩子用美食诱惑走,再将孩子变成一条狗,然后牵到那个比较偏僻的地方去。
    加上妇女出现时那条狗的异常表现,更是验证了这一点。
    说不定变成了狗的孩子看了他的娘之后后悔吃了陌生人给的美食,用吠叫和撕咬的方式想引起这位妇女的注意,让她将他带回去。可是她没能认出那条狗来。
    她怎么会将一条狗认作她的孩子呢?这就是“造畜”之术厉害的地方。即使被骗的人遇到了亲人,向亲人求助求救,亲人也不会搭理他。如果人贩子用这种方式害人,被害者简直没有逃离的办法。
    为了不让那位妇女过于担心,姥爹没有将心里想的这些说出来,只是一个劲儿地安慰她,叫她不要担心,不要乱想。
    小米劝她回去,她还是不肯。她说:“我不能帮你们什么忙,我就在这里等着,等到你们回来。”
    姥爹知道就算现在把她劝回去,等他们走后她依然会跑到这里来等,所以干脆不劝她了,让她在这里等。这样她的心里也会舒服一些。
    “我们走吧。”姥爹拉起小米,“让她在这里等吧。”
    姥爹想起遇到弱郎大王那晚小米故意让聻丝儿割破手的情形,想起了小米后来说的那句话。亲人之所以为你做一些看似完全没有意义的事情,那是因为他是你最亲的人。他不能若无其事地干等着,他必须做些什么。
    多少年后,姥爹的曾外孙我参加高考,我的妈妈在村里的土地庙前跪了两天两夜。爸爸说她傻。我却从心底里知道妈妈为什么要这么做。
    多少年后,外公跟我讲起姥爹的往事时,我也曾想,小米必定是把姥爹当做了最亲的人,才会故意让聻丝儿割破她的手。
    姥爹拉着小米离开了那条街道。
    拐一个弯看不见那个妇女的时候,小米迫不及待地问道:“马秀才,你知道她的孩子在哪里了?是不是就是住在我们店里的那个人牵的狗?”
    姥爹不说话,脚步越来越快。
    小米走了一段,发现是回店里的路,高兴道:“我就说了嘛。那个人不是普通人!今晚我们不去收集怨念了?”
    姥爹似乎在想着什么事,眉头紧皱,没有回答小米。
    小米并不生气,一边疾步跟着姥爹,一边抬头去看夜空的月亮。
    回到了店里,姥爹叫醒趴在柜台上睡觉的店小二,问道:“伙计,有没有年糕,给我来两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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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7-16 14:58:03 | 显示全部楼层
    店小二抬起睡意朦胧的眼看了看姥爹,转身从柜台后面的小门进去了。不一会儿,他拿了两块年糕出来递给姥爹。
    姥爹接了年糕还没有付钱,店小二又趴在柜台上睡着了。
    “有酒吗?”姥爹拍了拍店小二的后背。
    店小二抬手指了指柜台外侧。那里有大坛小坛的酒。
    姥爹抱了两小坛酒,看店小二没有收钱的意思,便打算第二天跟房费一起算。
    小米惊讶道:“马秀才,你不是不喝酒的吗?”
    姥爹道:“是啊。你去他们厨房弄几根芦苇过来,要空心的,长一点的。”姥爹中午的时候注意到有送柴火的送来了芦苇,被人抬进了厨房。
    小米迅速钻进了刚才店小二进出的小门。很快她就抱了一小把芦苇出来。

    姥爹看了看,说道:“把你左手边那五根留下,其他的送回厨房去。”
    小米拿了五根空心芦苇,跟着姥爹回到了楼上的客房。
    回到客房之前要经过那个人的房间,姥爹听了听,那人在房间里小声地哼着戏,没有狗的声音。
    进了自己的房间之后,姥爹放下酒坛,点上灯,从小米手里拿过芦苇,将头和尾折掉,对着空心杆的一端吹了吹气。
    小米迷惑不解地问道:“马秀才,你要这些芦苇干什么?”
    “以后再告诉你。”姥爹说道。
    姥爹将一切准备就当,便带着小米去敲那个人的门。
    那个人唱戏的声音停止,然后门开了一条缝。他见来者是姥爹,颇为意外,也有几分警惕。他瞥了一眼姥爹抱着的酒坛,咧嘴笑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喝酒的?”
    姥爹笑道:“兄弟,你身上的酒气味儿,我老远就闻到了。你中午将狗寄在店小二那里,是不是跟朋友喝酒去了?没喝够吧?”
    那人将手一挥,说道:“那几个人酒量太差了!我还没尽兴就都倒下了!一个人喝又没什么意思。”
    “我看出来了你还没有尽兴。”姥爹晃了晃手中的酒坛,“你不是要跟我比掐算吗?咱们喝好了再比,如何?”
    那人问道:“你酒量怎样?”
    姥爹道:“不会比你差。”
    小米在姥爹后面吸了吸鼻子。
    那人见姥爹这么说,爽快道:“那进来吧,看看谁比谁厉害!”他将门完全敞开,请姥爹和小米进去。
    姥爹一进门便看到了挨着床躺在地上的五条狗。那条受伤的狗见姥爹进来,两眼居然放出光来,仿佛见了救星一般,可是见了他在桌边坐下给那人倒酒,那条狗又将脑袋低了下去,闭上了眼睛。
    那人确实嗜酒,喝了一两口话就多了起来,劝姥爹喝酒,并要跟姥爹比试掐算。
    他喝多少,姥爹就陪多少,毫不迟疑含糊。
    他要比试掐算,姥爹就问他用什么方式掐算的。
    他说他的掐算其实不算掐算,因为他不用手指掐,而是捏一个拳头了数拳头上的突起部分,并配以奇怪的口诀。
    后来外公无意之间跟亲家公公也比过掐算。那是外婆弥留之际,外公想算算外婆还能活多少天。外公一算,外婆只能活七天了,得赶紧准备后事。亲家公公不信,他说他也会算,便捏了一个拳头算来算去,说外婆至少还能活半个月,后事没必要准备得太早,免得外婆看到了伤心。外公没有跟他争论,依然准备后事,只是三缄其口,尽量避开外婆,不让外婆知道。后来外婆果然在第七天咽气了。
    掐算与拳头算法的高低,在五十多年后才见分晓。
    那天晚上,姥爹和牵狗的那人并没有一较高下。因为那人想了半天,没想出要比预测什么,于是说道:“我们今晚就比酒吧。我这种人是要下地狱的,提不提前算都知道。”
    姥爹问道:“为什么这么说呢?”
    那人摆手道:“说不得,说不得。”
    姥爹见他如此,也不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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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7-16 14:58:10 | 显示全部楼层
    小米开始还犹豫,后来见姥爹连喝五六杯而面不改色,便干脆给姥爹和那人斟起酒来,每次都给他们两人的杯子倒得几乎要溢出来。
    十多杯下肚之后,那人终于晕晕乎乎了,说话也不利索了。
    姥爹偷偷拿出从店小二那里弄来的年糕,故意在那受伤的狗眼前晃了晃。
    那狗立即爬了起来,悄悄摸摸走到姥爹脚下,伸出舌头去舔那年糕。
    姥爹一松手,它便将年糕整个儿吞咽下去了。
    那人的眼皮已经磕磕碰碰,几乎要睁不开了,没有发觉受伤的狗跑到他们的桌子旁边来了。
    姥爹又拿出一块年糕,那条狗又吃了下去。
    狗一般是不吃这种年糕的,黏黏糊糊又没有什么味道。可是这条狗接连吃了两块。姥爹心中有了七八分数。
    小米也发现了这点,欣喜不已。
    又几满杯酒水下肚之后,那人终于趴在了桌子上,不省人事,但还竖起大拇指对着姥爹,含糊地说道:“好……好酒……好酒量……呃……呃……”
    姥爹见他已经醉倒,便牵起那条受伤的狗,叫小米一起出门。
    小米回头看了看床脚边的其他四条狗,依依不舍道:“它们怎么办?如果这一条狗是小孩子变的,那几条也是啊。”
    姥爹道:“那你把这它们先牵到我们的房间去。”
    于是,姥爹和小米将那四条狗锁在自己的房间,然后牵着那条吃年糕的狗去找那个妇女。
    那妇女见姥爹和小米回来,惊喜不已。她踮起脚在姥爹和小米背后望了望,脸上的喜色还没有退去,问道:“我的孩子来了吗?”
    姥爹将那条狗的链子递给她,将打絮巴和造畜的邪术方法说给她听了。
    她大为意外,惊讶道:“先生,你是说,我的孩子变成了这条狗?”
    姥爹无奈地点头。
    小米抢言道:“你放心,我们会想办法让他变回来的!你先把它带回去,别让那些坏人发现。我们找到解救的办法了再来找你。”
    那条狗走到妇女脚边,用舌头不停地舔舐她的脚,非常亲昵的样子。
    她忍不住痛哭起来,蹲下去抱住狗的头,懊悔道:“中午的时候你就认出我了啊!我怎么没有把你带回来啊!害你被别人踢成这样!做妈的对不起你啊!”她对着狗头亲了又亲,摸了又摸。看来她看到那条狗的时候其实有了这种猜测,只是当时将这种猜测否定了而已。
    那条狗乖乖地让她又抱又亲,非常温顺,非常享受她的爱抚。
    小米看着这一幕,双眼噙泪,喃喃道:“为什么有的父母能对自己的孩子下狠心,有的父母如此疼爱呢?”
    姥爹想起小米第一次转世后被亲生父亲溺死的事情,不言一声。
    姥爹和小米将那妇女和狗送回家,然后再次回到旅店。
    回到楼上,姥爹发现房间里的四条狗不见了。姥爹马上去那人的房间,发现酒坛还在那里,但人已经杳无影踪。他的行李收拾一空。看来他知道姥爹和小米发现了他的秘密,于是连夜逃走了。
    小米懊恼道:“我们应该先用聻丝儿把他捆住的!现在他跑了,我们从哪里问解救那个孩子的办法?”
    姥爹道:“他既然是懂邪术的人,又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捆是捆不住的。喝酒的时候我看到他手背上有很多条纹状的伤疤,应该以前他也被捉过,然后使用逃脱术逃了。肯定也是贪酒被捉的。”
    日本人占据画眉村的时候曾抓过姥爹,用麻绳捆了好几圈。外公想了好多办法救他出来,都实施不了。后来姥爹半夜突然回到家里。外公看到他两只手的手背被磨得血肉模糊。
    “那现在怎么办?我答应了要给她想到解救办法的!”小米说道。
    姥爹道:“以后你不要那么快许诺别人。你尽力去做到就行。”
    “可是我已经答应了!”小米负气道。
    姥爹点点头:“我们一起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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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7-16 14:58:17 | 显示全部楼层
    两人回到自己的客房,坐着沉默不语。灯火跳跃。
      半晌,姥爹说道:“你记不记得他中午说过不让给狗喂水?”
      小米点点头,说道:“记得。我还问了你。你的意思是给它喂水试试?”
      姥爹道:“是啊。虽然不知道他是故意让狗渴着,还是有其他禁忌,但我们可以试试看。不过风险有点大,万一没有用,反而让那条狗死了,那就麻烦了。”
      这时已经是半夜三更。姥爹劝小米先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明天再想这些事情。小米乖乖睡下。
      第二天,还不等姥爹和小米去找那妇女,那妇女就找到店里来了。
      妇女来时,姥爹和小米正在楼下吃早餐。姥爹见她找来,忙问怎么回事。
      妇女脸色异样,说这里人多,不方便提及此事。
      姥爹便领她到了楼上的客房。
      到了安静的房间,妇女哆哆嗦嗦地小声说道:“先生,那条狗恐怕是弄错了。”
      姥爹一惊,忙问道:“怎么就弄错了呢?”
      小米也不相信,插言道:“不会的!我早就看出来它认得你。我们用年糕试了,它确实像你说的那样非常喜欢吃年糕。那个人昨晚见我们识破了他,连夜逃走了,连房费都没有付!怎么会弄错呢?何况你自己也有感觉啊!”
      妇女搓着手,为难道:“是啊,我自己也感觉它认识我,我认识它。我以前也多多少少听说过扯絮巴和造畜的事情。但是……但是……”
      姥爹问道:“昨晚它有异常?”
      妇女憋得满脸涨红,咬了咬嘴唇,终于说出缘由来:“是啊,昨晚……昨晚它爬到我床上来……我以为它白天受了惊吓,要我抱……我孩子平时自己睡的……我就让它跟我睡在一块……可是……它还不满足……爬到我的身上……用前脚扒我的衣服……用后脚蹬我的衣服……想要跟我做那男女之间的事……”

      姥爹打了一个寒战。
      小米红了脸,又惊又羞。
      妇女继续说道:“我吓了一跳……把它……把它踢下了床……可是它又爬上来……猴急猴急的……我只好把它拴了起来过了一夜……你们是不是弄错了……我的孩子不可能这样啊……说起来……还真是丢人……”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像蚊子一样嗡嗡。
      姥爹的脑袋里也嗡嗡作响,自己不但没有帮上什么忙,居然还差点让她被狗污辱了。
      小米低了头,充满歉意地说道:“实在对不起,我不知道会有这种事发生。”
      姥爹整理了一下思维,对那妇女说道:“这样吧,你带我们去你家看看。如果它不是你的孩子被‘打絮巴’骗走,被‘造畜’变成狗的话,我要弄清楚它到底是什么东西。”
      “如果它不是的话,那我的孩子呢?”妇女还是担心她的孩子的去向。
      姥爹对这件事情完全没有把握了,只好坦诚道:“我不知道了。但是弄清楚了那条狗到底是怎么回事的话,或许会给我一点找你的孩子的启示。”
      于是,妇女带姥爹和小米去她家看那条怪异的狗。
      小米认为是自己影响了姥爹的判断,在姥爹没有答应的情况下许诺了别人,在姥爹还在犹疑的时候急于下结论。一路上,她低头沉默不语。
      姥爹见她这样,安慰道:“小米,怎么不说话?”
      小米瞥了姥爹一眼,问道:“闹了这么一个大笑话,你不怪我吗?”
      姥爹摇摇头:“我怪你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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