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的每日心情 | 慵懒 2024-10-12 08:0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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签到天数: 95 天 [LV.6]常住居民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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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4-7 15:59: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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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还是不得不说呀。”
由伊说这话,是我提出求婚以后一个礼拜的那个晚上。
那天黄昏时分她来到我家,显得愁眉苦脸的样子。我问她怎么了?她说“头痛得厉害”,于是又服下常吃的药。自从我们相识以来,她的失眠症大有好转,但头痛的毛病依然,每个月例必去一趟医院拿头痛药。
两人吃完晚饭后,她的头痛似乎消失了,她又非常罕见地喝了一点酒。我遵从医嘱,一直坚持唇不沾酒。
然后,也弄不清楚谁引诱谁了,反正两人步入卧房,上床做爱。由伊的反应一如以往地激烈,紧紧抱住我的身体,反复呻吟着“救救我!”当声音好像坠落深谷时,两人同时达到了高潮。
我一边沉浸在舒畅的满足感中,一边亲吻大汗淋漓的由伊的额头。像死了般躺着一动都不动的她突然睁开眼睛。
“老师。”
她的嘴唇微微颤抖,接下来将身体摆脱我的臂弯,转过身背朝着我。
“还是不得不说呀。”她似乎下定决心地说道:“我不想再隐瞒下去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我改成仰天躺着的姿势,伸手从床头柜上的烟包中抽出一支香烟。
“如果你认为非说不可的话,那就不妨和盘托出好了。”
“我……”她把身子裹在毯子里,细声地、断断续续地说道:“我——我的身体被人下了毒咒。
乍一听,我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她继续喃语:“下了毒咒!有人对我下了毒咒。”
“什么!下毒咒?——是谁下的?”
“不知道。”
“不知道?……”
我语塞了。由伊所说的“下毒咒”,其真正意义是什么呢?譬如说是某种遗传问题吗?或者……
突然,她转过身倏地把左手食伸到正沉浸在深思中的我的鼻尖前,说道:“最初,就是这只手指。”
看到我的迷惑脸色,她继续说道:“那是我六岁的时候——妈妈已去世,有一名佣人每天来我家,帮忙做家务。我想试做菜,跑到厨房……因为人太矮,踏在椅子上面,然拿起厨刀在砧板上斩切蔬菜之类。正在此时,父亲来到厨房,他大声喝道:你在干什么?声音非常恐怖……我慌乱之下,右手拿着的厨刀竟将左手的食指切下来了。”
“切下手指?”
我惊讶地看着伸出在我眼前的她的手指——染着樱色指甲的细长柔软的手指。
“嗯!”由伊点着头说道:“第二关节之前。”
“但是……”
手指完整地存在着,没有任何欠缺之处,而且也看不到接缝的痕迹。
“那个人——我父亲,是个狠毒的人。”无视我的疑惑,由伊接着说:“他经常用阴森森的目光看我,流露出对我的嫌恶和憎恨。”
“你不是独生女儿吗?”
“他说你不是我的亲女儿,是你妈妈与其它男人鬼混的产物。”
“哦?”
“是否实情我不知道,但他是那样说的。他一喝酒就醉,然后捣坏家中对象和凌辱我。”
“令尊不是一位医生吗?”
“算是医生吧,但风评不好。”由伊把身子缩成一团,接着说:“他看到我切断手指,破口大骂:孩子怎能随便玩厨刀!我因疼痛和流血,吓得大声哭泣。他不但不予安慰,甚至不给我及时治疗。”
“后来呢?”我问道:“令尊给你做缝合手术了吗?”
“不。”继续缩成一团的由伊摇摇头说道:“只是给我伤口、止血,根本没有做接缝手术。”
“可是,你的手指……”
“你觉得不可思议吗?这手指如今完好如昔。”
“……”
“那是后来长出来的。”她说道。
从她的语气,听不出丝毫说谎或开玩笑的味道。
“过了几天以后,伤口处的肉向上隆起……新的食指就这样长出来了,看起来像蜥蜴的尾巴。一个月以后,长得与原先的手指一模一样,手指甲也恢复原样。”
我惊呆得说不出话,衔在口中的烟也忘了点火,只是凝视着她的背脊。原本想说“别开玩笑啦!”但话语了喉咙口,又一咕噜地吞下肚中。
“老师,你一定不相信吧。但这不是谎言,全部都是事实。”
雪白的背脊微微颤抖着。
“当父亲知道我的手指再生时,他用发狂的眼光看着我,嘴中念念有词地说:看,你就是样的身体。他仔细观察新长出来的手指,又反复地抚摸……然后吊起嘴唇阴阴地笑,活像一副魔鬼的样子。”
“……”
“再接下来,是我读小学五年级的时候。秋天去远足,旅游车发生严重车祸,它与迎头而来的货车猛烈相撞,车子翻转,有多名孩子恐伤……
“我也受了重伤,右臂肘部之前部分被压烂。送到医院急救,医生说没有办法挽救了,只有截肢,然后再装义肢。”
可是由伊的右臂,根本不是义肢,非常完美的手臂好端端地长在她的身上。
我点燃香烟,慢慢地吸起来。
“那么,这手臂也是新长出来的么?”我问道。
由伊立即点头说:“是的。”
“喂,你瞧!”说罢她转过身,把右臂伸过来。
“在肘部周围有淡淡的痕迹,仔细看一看,会发现色泽有些不一样。”
我看了一眼她的右臂肘部,虽然不像楚河汉界那样分明,但确能看到淡淡的痕迹。
“只花了三个月时间,就长得与原先一样,五只手指也长齐了。”
由伊收回手臂,又缩进毛毯里面去了。
“这段时间由于向学校请了假,没有人知道我长手臂的事。”
“那么医院里的医生呢?若被他们知道,必引起轰动无疑。”
医院里的医生什么也不知道。父亲再三警告我绝不能让任何人、包括医院里的医生知道。他说我的身体世上罕见,若被外人知道,就会把我抓去当实验动物处理……我害怕,整日躲在家中,直到恢复正常为止。”
“……”
“从那以后,父亲看我的眼光渐渐发生变化了。那是令人讨厌的、贪婪的眼光。他的酒量越来越大,终日带着酒气,然后抚摸我的身体,那恶心的手势……”
她的父亲竟厚颜无耻地说:这个身体是属于我的。这个肮脏的身体、这个身体、这个身体……
父亲对女儿的身体既憎恨、蔑视,又喜爱、赞美。
不管怎样切割,都能再生。这手指、这手臂,甚至这脚。哪怕剜去眼珠,也会像蝾螈一般地再生。啊!肮脏的身体,又是优美的身体!由伊呀、由伊……
“又过了几年,是初中二年级的冬季假期——”由伊继续说道:“记得那是一个很冷的晚上。我正在厨房里烧菜,父亲突然走进来抱住我乱摸。我奋力反抗,却打翻了正在炸东西的油锅,滚烫的热油淋到我的左脚上。高热、红肿——脚部严重灼伤。”
由伊烫伤了,那可不得了啦!留下伤疤,有多难看呀。
父亲边说边将女儿运到医院手术室,二话不说,便将烫伤部分截肢。当麻醉药力过了以后,由伊在朦胧中意识到自己的左脚膝部以下的部分没有了。
“手术后的几天里发高烧,生命处于危险状态。后来烧退了,但我还得躺在床上。不吃止痛药,伤口痛得受不了……左脚没有了,连上厕所也困难。
“再生切去的脚,比再生手臂花更长的时间。在那几个月里,每天过的是地狱般的日子。”
在这期间,她的兽父几乎每天晚上都侵犯她。失去了一只脚,伤口未痊愈,她根本无反抗之力。
“没有人可以商谈,也没有人可以帮我。”
不知不觉由伊变得声泪俱下。
“左脚再生后,我就进行反抗,并试图逃跑。但父亲威胁我若有异想,再斩你的身体。所以我……”
世界上竟有侵犯和切割女儿身体的父亲!
想象当时的情景,我不寒而栗,但是——
她方才说的话,到底有多大的真实性?这无法不引起我的困惑。
“后来,令尊是怎样死的呢?”
听到我的质问,由伊浑身打颤。
“是我,把他杀死了。”
她再度转过身,背对着我,用轻得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道:“那是我上高中的时候。他喝醉酒又向我施暴,我把他从楼梯上推下去……说是意外,完全是撒谎,但警察和姨母他们都没有怀疑。”
像停止呼吸似地把话停下了,接下来是抽鼻涕似的饮泣。
“父亲说我的身体被人诅咒,对此我深信不疑。就是说,我不是正常人,而是怪物,身体任何部分被切除,很快就会长出来,就像蜥蜴或蝾螈一样。我想,即使把我的头割下来,也会很快再生的。”
“……”
“老师讨厌我说的话吗?或许完全不相信我说的话吧?”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虽然滴酒未沾,但我好像酩酊大醉似地感到头晕目眩。用舌头润湿一下嘴唇,几次咽下黏稠的唾液。
由伊怯生生地挨近我的身边,仰脸望着我。我盯视她那棕色的眼瞳,然后缓缓地点头。
虽然由伊方才说的一番话太过突兀,也太过脱离现实,但是——
我信。我愿意相信。
这是因为我爱她。她所说的是否是现实中发生过的事根本不成问题,或许,在她心中孕育着某种妄想,从而生出以上的说话。我爱她,我可以容忍她的一切。
“祝福你了。”
我终于开口。
“祝福?”
“你具备常人所无的再生能力——这不是诅咒,而是祝福。真正被诅咒的不是你,而是令尊的丑恶心灵呀。”
由伊彷佛见到奇异物体,眨着眼望着我,我自到她的眼瞳闪着泪光。我一边抱住她的雪白肩膀,一边再度提出:“结婚吧,由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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