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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朦胧的晨光

[转帖] 《如生灵双身之物》挑战民俗与怪谈事件(完结),作者:三津田信三,译者: 緋華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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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擦汗
    2024-3-29 15: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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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楼主| 发表于 2021-8-27 06:42:41 | 显示全部楼层
    “也就是说,从现场的状况来看,那家伙都不会是被杀死的喽。”
        龙之介为求谨慎,再次向言耶确认。
        “我不知道警方会怎么判断,但认为他是自杀的可能性应该不低。”
        言耶解答到这里后,换他提出了疑问。
        “学长认为第二位虎之介是遭人杀害的吗?”
        “……”
        龙之介欲语还休,默不作声地点头。
        “何以见得呢?”
        “侦探都来了,还是无法分辨哪一个才是冒牌货……啊,我并不是在责备你,只是如果有,这么想也不奇怪吧。”
        “是有这个可能。”
        “所以我认为,说不定……”
        “学长认为哪种可能性比较高?是冒牌货杀死本尊,还是本尊杀了冒牌货?”
        “这还用说吗——”
        龙之介说到这里,露出困惑的表情。
        “难道两者都有可能吗?”
        “假设凶手是冒牌货,可能是打算趁自己的身份还没曝光前先杀害本尊,再布置成自杀的假像,好借机成为继承人。”
        “没错,我就是这么想的。”
        “假设凶手是本尊,也有可能是因为对迟迟无法分辨真伪的僵局失去耐性,干脆亲手制裁冒牌货。”
        “原来如此……也有这种可能性啊。”
        “说是这么说,但还是以凶手是冒牌货、死者是本尊的可能性高一点。因为再怎么想都是冒牌货受到的压力比较大,动手杀人的急迫性比较高。”
        “虽然没能一下子就分辨出来,但是连侦探都出马了,而且你明天还要再和他们过一次招。”
        言耶接在龙之介后面说下去。
        “只要别说话,其实不太需要担心自己是冒牌货的事穿帮,但是冒牌货可能会担忧万一另一位虎之介被验证是本尊时,又该怎么办。”
        “也就是说,还活着的第一位虎之介是假的,遇害的第二位虎之介才是真的……”
        龙之介说得言之凿凿,俨然这就是结论,言耶赶紧补充:
        “不过,这只是建立在被害人是他杀的情况下所做的假设,我刚才也说过,单就被害人的状态来看,不太可能是他杀……”
        “如果是这样的话,第二位虎之介果然是假冒的吧,因为害怕明天还要与你对质,所以自杀了吧。”
        终下市署的员警在接近中午时才陆续赶到,显然花了很多时间在迷宫般的山路上鬼打墙。等他们抵达谷生家时,所有人看上去都累坏了。
        尽管如此,他们还是立刻进行现场搜证,依序向谷生家的每一个人问话。
        言耶自然也无法置身事外,不过在得知他是龙之介的大学学弟,只是刚好来这里玩以后,就很干脆地结束了对他的身家调查,另一方面,针对他前往偏屋,看到遗体时的状况倒是刨根究底地问了个仔细。
        第二位虎之介的推测死亡时间大约在昨天晚上十一点到今天凌晨一点之间。顺带一提,谷生家的所有人都没有不在场证明。但这个时间有不在场证明反而显得奇怪。
        警方当然也留意到谷生家有两位虎之介的状况,眼下难分真伪的局面固然令他们震惊又困惑,但不管是自杀还是他杀,显然这就是命案的动机。
        如此一来,就不能不把言耶模仿侦探查案的行径告知警方了。无可奈何之下,龙之介只好在实话里掺杂了一些谎言,告诉刑警们这个碰巧来家里玩的学弟很崇拜侦探,于是请他站在纯属第三者的立场来和那两个人谈谈。
        幸好员警感兴趣的就只有言耶与两位虎之介的谈话,而不是他本人。言耶一五一十地向警方说明整个见面过程,连原本预定要见第二次面的事也说了。
        警方初步做出的结论也是自杀。正式结果则是要等司法解剖的报告出炉后才能判断,但终下市署的警部似乎认为他杀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这是当地驻在所员警偷偷告诉茜妈的。
        那天夜里,言耶吃完晚饭、也洗好澡后,就待在客厅看木木高太郎的《恐怖的三面镜》。好不容易能下床的猛、茜妈、智子三人则聚集在后面的房间里。龙之介也被叫去了,言耶猜他一时半刻大概脱不了身,所以才开始看书。
        不料才过没多久,龙之介就回到客厅。
        “好快啊。”
        言耶略感惊讶,龙之介苦笑着说:
        “家父只是要大家认同先复员归来的那个虎之介是本尊。”
        “想必没有人会反对吧。”
        “没有,连智子也同意了。”
        “毕竟她也觉得第二位虎之介是茜妈送来的冒牌货——”
        “所以她大概很满意这个结局吧。”
        “这么一来也算是尘埃落定了。”
        言耶如是说,龙之介向他低头致意。
        “这都是托刀城同学的福,让你费心了。”
        “别这么说,我什么也没做。”
        “不,这都要感谢你扮演了侦探——”
        龙之介说到这里,或许是意识到这么说的话,等于是暗指那个冒牌货之所以会自杀都是因为言耶的缘故,所以赶紧把话吞了回去。
        “光靠这个家的人,肯定只会一直原地踏步,事情永远无法水落石出。多亏你打破僵局,是你扭转了局势。”
        “没有这回事——”
        “你就不必谦虚了,接下来请好好悠闲地享受——我很想这么说,但继承人一确定,我好像又变回多余的人了,所以我打算明天就离开。”
        “就这么办吧。”
        言耶立即附和,然后提出一个令他耿耿于怀的问题。
        “话说回来,那个自杀的冒牌虎之介,遗体要怎么处理?”
        “因为没有人来认领,应该会由谷生家收拾残局,也会为他办场简单的丧事。”
        “那就好。”
        “居然为那种复员诈欺犯担心,刀城同学也太异于常人了。”
        龙之介的脸上再度浮现苦笑,不过言耶则是换上严肃的表情说:
        “虽然事情告一段落了是没有错,但其实还留下了一个无论如何都让我相当介意的谜团。”
        “是什么?”
        “当然是假的虎之介到底是何方神圣,还有他特地潜入谷生家的动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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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3-29 15: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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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8-27 06:42:5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天,刀城言耶吃过早饭后,就和谷生龙之介一同踏上归途。
        “你看起来好困的样子。”
        看到言耶在晃动的马车上打哈欠的模样,觉得奇怪的龙之介便问道。
        “因为我昨晚钻进被窝里以后还一直在想事情。”
        “难不成是在想那个冒牌货是打哪儿来的?”
        言耶点了点头,龙之介对此感到诧异。
        “你真的很异于常人耶,还是说所有的业余侦探都会像你这样?”
        “……呃,其实我压根儿没有要当侦探的意思,只是有点耿耿于怀——”
        “这不就是所谓的侦探习性吗?”
        龙之介像是在看什么有趣事物似地盯着言耶的脸。
        “所以呢,你知道冒牌货是何方神圣了吗?”
        “……好像有点头绪了。”
        “你、你是说真的吗?”
        大概是万万没想到言耶会给出肯定的答案,龙之介看起来真的很惊讶。
        “不过我没有任何物证,充其量就只有间接证据而已——”
        “事到如今,也不能把他交给员警了,所以只有间接证据也足够了。”
        龙之介的兴奋溢于言表,继续向言耶追问。
        “那家伙到底是谁?”
        “现在说没关系吗?”
        言耶显然是担心隔墙有耳,万一被车夫听到,又传到村民耳里,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流言非语。
        “哦,不用担心,这位老爷爷有点耳背,而且应该听不见马车后面的对话。”
        “好吧。”
        话虽如此,言耶还是稍微压低了音量,一字一句地缓缓道出昨晚彻夜未眠、反复思量后的分析。
        “首先是两位虎之介在某些地方有几分神似的问题,如果逆向思考的话,其实再自然不过了。”
        “逆向?”
        “因为是以虎之介的身份潜入谷生家,当然要跟本人长得差不多才行。”
        “哦,说得也是……所以你的意思是说,有人把这个长得跟虎之介有几分神似的人送进谷生家。或者没有其他共犯,他是单枪匹马混入谷生家?”
        “是的,只有这两个可能性。只不过,如果是前者,幕后黑手除了茜妈以外,不作第二人想。”
        “也没有其他人了。”
        “问题是,如同我先前说过的,距离真正的虎之介复员返家也已经过了两年半之久,如果要准备一个假冒的人,时间未免也拖得太久了。而且从他们长得其实也没有那么神似的事实来看,也很难以‘那是为了找到和虎之介相像的人’来解释。如果要用脸上的伤痕模糊焦点,多的是伤得更严重的复员兵可以李代桃僵。”
        “从这个角度来看,那个冒牌货的伤痕确实有点两头不到岸。也就是说,这件事没有人在幕后操控吗?”
        “是的。只不过这么一来,又会出现无法解释的问题。”
        “什么问题?”
        “就是冒牌货拥有关于谷生家的记忆这点。倘若茜妈真的是幕后黑手,大可提早灌输他这方面的情报。再说了,发问的也是她,可以动手脚的机会太多了。”
        “确实如此。所以你接着就假设两个虎之介是战友,或许曾经在战场上讨论过以前的事。”
        “是的。只不过这么一来,本尊应该会立刻识破冒牌货的真实身份。”
        言耶接着说。
        “就算本尊没发现,但是在茜妈的质问下,肯定会出现几个绝对答不出来的问题。一旦答错,假冒的迟早会露出马脚。”
        “既然如此,果然还是茜妈在幕后操纵——”
        “如果是这样,就像我刚才解释过的,又说不通了。”
        喂喂……龙之介脸上浮现出被打败的表情。
        “这么一来不就陷入无限回圈了吗?”
        “我介意的是——”
        言耶接着说。
        “冒牌货提到最令他印象深刻的孩提时代回忆,是猪佐武从谷生家庭院的大树上摔下来受伤的事。”
        “为什么在意起这件事?”
        “当然,就算这起意外在虎之介本人的记忆里留下强烈的印象也不足为奇,毕竟亲眼看到年纪和自己相仿的小孩从树上掉下来,任谁都会印象深刻吧。”
        “嗯,并没有哪里不对劲。”
        “我也这么觉得。可是,这时我突然闪过一个想法。若是要说还有哪个人对这段过往会比虎之介还要记忆犹新的话,肯定就是摔下来的本人……”
        “咦……”
        “如果是猪佐武的话,就算记得与智子女士一起造访谷生家的虎之介小时候曾发生的事,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因为他从小就很机灵地撮合熊之介和虎之介玩在一起。”
        “你的意思是说——”
        “猪佐武因为从树上摔了下来,一只脚从此变得不良于行,那个冒牌货也有跛脚的问题。倘若他那只脚是出征前就有旧伤,只有脸和左手是在战场上负伤的呢?”
        “可、可是——”
        龙之介显然完全没想到有这个可能性,声音都分岔了。
        “假设这个冒牌货是猪佐武好了,但是这个人和虎之介有点相似,这一点该怎么解释?这不是很奇怪吗?”
        “会不会是因为冒牌货的脸受了重伤,才变得与本尊有些神似呢——我不禁想到这种反向解释的可能性。”
        “我不懂你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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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3-29 15: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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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8-27 06:43:19 | 显示全部楼层
    “学长曾说过,你在第一次见到熊之介的时候,也看不出来他和令尊到底哪里像了,但是从不同的角度来看,又觉得有几分相似。”
        “嗯,确实如此。”
        “同理可证,猪佐武会不会是因为脸上受伤的关系,反倒让他变得与令尊有几分神似了呢?”
        “喂,难不成……”
        “猪佐武会不会是学长同父异母的兄弟呢?我猜或许他才是谷生家的三男,学长其实是第四个孩子。”
        “……”
        龙之介听得目瞪口呆。
        “他的母亲是个美人,曾经在谷生家工作过。猪佐武对父亲的事情完全不清楚,但是却遗传了母亲的美貌。母亲和外公外婆相继去世后,谷生家就让他寄居在这里工作。当他收到兵单时,也是从谷生家出发的,当时令尊还特地出面为他送行。”
        “因为他是家父的儿子吗……”
        “智子女士也说过‘大老爷连这一带的女人也不放过’。”
        “嗯,她确实这么说过。”
        “还有,她在数落体弱多病的熊之介时,也说过‘还有一个人是不是也完全派不上用场’这种意味深长的话。”
        “她指的是一条腿不良于行的猪佐武……”
        “她是令尊的小妾,就算知道有其他与自己境遇相同的女人存在也不奇怪。更何况以智子女士的个性,肯定会特别盯着其他女人生的孩子。”
        “如果是那个女人的话,肯定会这样做没错。”
        “猪佐武喜欢阅读,但熊之介从不把自己的藏书借给他。而冒牌货又说他看熊之介书房里的书看得很高兴。”
        “难道那个冒牌货就是猪佐武……”
        龙之介哑然失语,但是言耶却紧接着说:
        “不过还是很奇怪。”
        “……咦?”
        “假设冒牌货就是猪佐武的话,就会出现一个非常大的问题。”
        “又会出现什么问题……话都是你在说。”
        龙之介的脸上尽是疑问的神色。
        “有的,我在思考冒牌货是谁时,想到了猪佐武的可能性。老实说,我也认为这个想法应该八九不离十,只是我想来想去,就是想不到动机。”
        “……动机?”
        “我前面也说过,既然真正的虎之介已经复员回到谷生家了,还有特地以他的名义混进谷生家的必要吗?”
        “的确很不合常理……”
        龙之介没什么自信地说。
        “可是也不是毫无动机吧。明明是猛的亲生儿子,猪佐武却是长年被当成下人使唤,于是便萌生了总有一天要向谷生家报仇的念头。复员回乡之后,听说回到谷生家的虎之介与出征前简直判若两人,就连过去的记忆也变得模糊不清,于是猪佐武便计划冒充虎之介,盘算着要夺取谷生家的继承权——”
        “这个动机不是不可能,但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应该要更积极地强调自己就是货真价实的虎之介才对。”
        “……说得也是。”
        “因为那才是他混进谷生家的目的。而且考量到猪佐武的性格,我觉得他应该不会是对谷生家抱有怨恨的人。”
        龙之介也陷入沉思。
        “因为他从孩提时代,就试图在龙之介与虎之介之间搭起友谊的桥梁吗?”
        “或许被战争改变的可能性并非是零,但是他混进谷生家之后的言行举止就会让人觉得不太合理了。”
        “既然如此,那个死掉的冒牌货到底是谁?”
        “是真正的虎之介。”
        “你、你说什么!”
        龙之介忍不住激动起来,言耶则不急不徐地回应。
        “转个方向来思考的话,一切都兜起来了。”
        “你是说,第一个虎之介是假的,第二个才是真的?”
        “战争结束后,又过了一年多才收到虎之介阵亡的通知,但是那一年的秋天,第一位虎之介就回来了。换个角度来想,简直就像是在等谷生家一收到阵亡通知就马上返家,不是吗?”
        “所以这个说法里的冒牌货,他的真面目就是猪佐武吗?”
        “从他的性格来看,不太可能自己策画这一切。这么说来,背后可能就是茜妈在操控——”
        “可是为什么茜妈要如此大费周章地把虎之介的冒牌货送进谷生家?”
        “很不可思议对吧。”
        “怎么说?”
        “因为这么做只会白白便宜凡事与她作对的智子女士。”
        “刀城同学,我说你啊——”
        龙之介快被言耶拐弯抹角、自相矛盾的说明惹毛了,但言耶还是死性不改地继续兜圈子:
        “再说了,第一位虎之介的两条腿都很正常,因此不可能是猪佐武。”
        “……”
        此时此刻龙之介看着言耶的眼神与其说是对学弟的不信任,更贴切的形容词是有如看到人类以外的异样生物。
        “学长见过第一位虎之介的生灵。”
        “……嗯。”
        龙之介耐著性子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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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3-29 15: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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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8-27 06:43:34 | 显示全部楼层
    “因此学长认为第一位虎之介是真的。”
        “或许该说……虽然无法因此断定,但我相信生灵的传说。”
        “问题是,整理一下我刚才提出的那些解释,反而让我更有理由怀疑第二个才是真的虎之介。”
        “这不是相互矛盾吗?”
        “不,有个解释可以说明一切。”
        “什么解释?”
        尽管充满疑虑,龙之介仍耐著性子反问。
        “这个解释就是,第二位虎之介确实是本人,而第一位虎之介的真实身份其实是熊之介。”
        “什么……!”
        “熊之介是长子,自然是谷生家的继承人。基于这个家的传承,你看到他的生灵也合情合理——”
        “等、等、等一下……”
        龙之介似乎猜到言耶要说什么了,忍不住打断他。
        “你别忘了,熊之介已经死了,还举行过守灵夜和葬礼,我当时也参加了。”
        “如果那些全都是一场戏呢?”
        “怎么可能。”
        龙之介不敢置信地盯着言耶,喃喃说道。
        “他确实纳棺下葬了。不,在那之前还先用绳子五花大绑了个严严实实。”
        “茜妈在那个时候曾经说了句‘绑那么紧的话,熊之介少爷太可怜了’,会不会是因为熊之介在那个时候其实还活着呢?”
        “……”
        “下葬的方法大致分为两种,分别是让尸身平躺的直肢葬和捆绑死者手脚、让尸身呈现蜷曲状态的屈肢葬。直肢葬使用的是一般的棺木,但本地采用的屈肢葬则是使用桶棺。桶棺比一般棺木狭窄得多,但是以熊之介来说,空间还绰绰有余,可以在缝隙里放入各式各样的供品,其中不乏饭团或糕饼之类的食物。我猜挂在遗体脖子上的头陀袋中大概也装满了食物和饮用水。”
        “你、你的意思是说……”
        龙之介一脸活见鬼的表情。
        “你是说他活生生地被埋葬,然后在地底下生活了一段时间吗?”
        “没错。”
        “可、可是就算可以解决食物的问题,也没有空气吧?”
        “有那支息冲竹。”
        “那只是插在土堆上而已,根本无法把空气送到桶棺里。”
        “把供品放入桶棺里时,猪佐武曾经打开棺盖,后来再次盖棺的时候,不知为何在盖子上就多放了纸花,那个其实是另外准备的棺盖,上面应该有孔洞,装饰在棺盖上的纸花是为了不让人看见那孔洞。”
        “茜妈每天将水注入息冲竹也是为了让桶棺里的熊之介喝吗?”
        “事实上的确有这种习俗,水也确实能送到地底。我猜他应该是一直被活埋到做完头七、村民们也不再前去致意为止。”
        “排泄那些问题该怎么解决?”
        “假如棺材的上盖有机关,底部或许也动了手脚。”
        “你是说打洞吗?”
        “要完全排出来可能有点困难,但我想他也吃不了太多东西就是了……”
        “……有道理,在那种情况下怎么可能会有食欲。”
        大概是想像到桶棺里的情况,龙之介大皱其眉。
        “总之得忍耐一个星期。”
        “然后再挖出来……”
        “考虑到挖出来的状况,茜妈在决定要葬在哪里时应该下了许多工夫,最后选择了一个土质松软、人烟罕至的地方。”
        “那里确实很偏僻,而且就我观察挖坑时的感觉,土质看起来也很松软。”
        龙之介眼看就快接受这套说词了,但马上又摇起头来。
        “不对不对,熊之介的身体那么孱弱。最重要的是,他有什么必要非得装死不可?”
        “熊之介的身体真的有那么不好吗?智子女士也曾说过,他的毛病应该有一半是在耍任性吧。”
        “确实也有这一部分的因素。”
        “而且假死计划执行的前一天,学长也说过他看起来很有精神。换句话说,茜妈是算准熊之介身体状况还不错的时候才进行这个计划。”
        “浦边医生也和他们是一伙的吗?”
        “猛先生、浦边医生、茜妈、猪佐武,这四个人大概都跟这件事脱不了关系,我认为出谋画策的应该是茜妈。”
        “目的是什么?”
        “为了躲避兵役。”
        “等等,身体那么虚弱的熊之介,要被征召根本……”
        “不可能,是吗?在那种战争末期的状况,学长能拍胸脯保证吗?”
        无言以对的龙之介,此时只能微微地摇著头。
        “茜妈之所以会开始担心起这个可能性,大概是看到村子里那个四十三岁的男性竟然收到了第四次的兵单。而真正让她痛下决心的关键,想必是智子女士脱口而出的那句‘战病死’。”
        “她肯定认为,如果真的被送往战场的话,根本不用真的上阵杀敌,光是经历军队里的生活就足以轻易地害死熊之介了。”
        “因为现实中的确发生过这种令人痛心疾首的例子。”
        “是啊……”
        “猪佐武收到兵单这件事,无疑是为茜妈的先见之明打了包票。熊之介再怎么弱不禁风,毕竟四肢都健全,若是继续像这样待在谷生家,可能迟早还是得被征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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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8-27 06:43:50 | 显示全部楼层
    “有这个可能吗?”
        “办完丧事后,茜妈之所以显得精神萎靡,可能是在熊之介被埋进去后,担心他的身体不知道会变得如何的缘故。”
        “可是这也未免太……”
        “直到做完头七,把熊之介挖出来并加以照护后,她才恢复健康。”
        “确实没错。”
        “可是没多久后她又病倒了。”
        “这又是为什么?”
        “为了塑造一个把浦边医生找来的借口。医生实际上诊治的人其实是熊之介。”
        “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龙之介听得目瞪口呆。
        “难道熊之介在那之后就一直躲避大家的目光,偷偷躲在原本的偏屋里生活吗?”
        “或者是随便一个仓库里。谷生家的宅子那么大,想必不愁没地方藏身吧。”
        “说得也是。”
        龙之介姑且表示同意,随即又一脸诧异地问:
        “可是,为什么熊之介没有在战争一结束后就马上现身呢?”
        “怎么可以让别人知道治理芦生的头号地主家继承人,竟然为了逃避兵役、甚至不惜假死呢。在这个村子里应该也有为国捐躯的人吧,就算战争已经结束了,也不好意思就这么厚著脸皮跑出来。”
        “……这么说倒也是。”
        “还没想到妥善的办法,唯有日子一天天过去。然后就在战争结束一年多后的当口,收到了虎之介战死沙场的通知。”
        “所以就想到了这个主意吗?”
        “让熊之介假扮成虎之介,再装成复员返家的手段,应该不是猛先生就是茜妈想到的。原本两个人的脸都长得跟父亲有点像,再加上被活埋的恐惧,恐怕也让熊之介的容貌产生了很大的变化。”
        “原来不是因为战争的关系啊。”
        “战争只是被拿来运用的借口罢了。为了瞒过智子,就推说他不只是身体,就连精神都出了问题。”
        “真是用心良苦啊。”
        “虎之介在出征以前对小说根本不屑一顾,复员后却变得很爱看小说。虽然声称是战争带来的变化,但因为熊之介本来就是小说爱好者,所以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有道理。”
        “可是从他们两个的阅读习惯,也能够察觉到本尊与冒牌货的差异。”
        “这话怎么说……”
        “复员后才变得爱看小说的虎之介,总之就先从手边现有的熊之介的藏书开始读,这是极其自然的反应。然而,熊之介本人却特别期待横沟正史刚开始在《新青年》连载的〈八墓村〉,为此还特地每个月订购《新青年》。个中原因,就在于他自己的藏书都是已经读过的内容了。”
        “你居然连这些细节都注意到了……”
        “稍微拉回到之前的话题,办完虎之介的丧事后,谷生家竟然完全没有想留住前辈的意思,这也很不合逻辑吧。”
        “……嗯,我也觉得有些怪怪的。”
        “长子病逝、次子阵亡,实际上的三男猪佐武还没复员归来,在这种情况下,谷生家等于只剩下学长这根独苗了,怎么可能就这样放你回学校去呢。”
        “因为长子其实还活着……”
        龙之介感慨万千地说,但旋即又绷紧表情。
        “等等……假使第一个虎之介的真面目其实是熊之介的话,那第二个就是真的虎之介吧。”
        “是的。”
        “这么一来,他就不是自杀了。”
        “没错。”
        “凶手是熊之介、还是家父吗?但你和员警都判定是自杀不是吗?还说在那种情况下不可能是他杀……”
        “可是啊,推理到这个阶段,也只能承认虎之介是被人害死的。从这个角度再重新检视一下,甚至还能看出作案的手法。”
        “到底是谁杀了他?又是怎么办到的?”
        “我认为凶手是茜妈。”
        “……骗人的吧,那个老婆婆?”
        “因为只有她能在最不牵强的情况下用那种方法杀人。”
        “怎么做的?”
        “关于猛先生病倒的事情,熊之介和虎之介都知道,但并不清楚实际上病得有多重。”
        “嗯,是这样没错。”
        “茜妈谎称猛先生已经病入膏肓,并说明万一猛先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话,必须由真正的虎之介来主持丧礼。这时她骗第二位虎之介说:‘我认为你才是真正的虎之介少爷,为了避免你突然扛下丧主的责任会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所以我得先教你谷生家办丧事的习俗。’”
        “什么习俗?”
        “熊之介假死出殡时,担任丧主的猛先生不是得穿上与死者相同的寿衣、脖子还套著绳圈、双手捧著被绳子前端绑起来的牌位吗?”
        “啊,所以命案现场才会留下那套寿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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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8-27 06:44:10 | 显示全部楼层
    “茜妈假装向虎之介说明这种特殊的习俗,声称自己忘记带绳子,所以向虎之介借了身上的皮带,做成绳圈,套在他的脖子上,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穿过五斗柜上层抽屉的把手,用尽全身的力量,一口气收紧。”
        “征得被害人的同意,再把绞杀用的凶器套上对方的脖子……”
        “因为用的是本人的皮带,最后只要再将皮带绑在把手上,就能让他杀看起来像是自杀的情况。”
        “茜妈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千鹤的儿子、为了自己一手带大的继承人吗?”
        龙之介不由得仰天长叹,然后又盯着言耶说:
        “话说回来,你居然能从我看到第一位虎之介生灵的体验就能推理到这个层面。这么说或许很失礼,但我对你真的是刮目相看啊。”
        “不,我只是刚好灵机一动。”
        “才没有那回事呢,这完完全全就是你的实力。”
        “那是因为当事人自掘坟墓。”
        “咦?”
        相较于一脸好奇的龙之介,言耶云淡风轻地回答:
        “熊之介起初先被活埋了一周,在重见天日后又得过上超过一年近似闭关的生活,最后好不容易能出来见人了,却必须以虎之介的身份活下去。为了排遣心里的郁闷,忍不住故技重施,对学长恶作剧。”
        “故技重施,你是指———”
        “生灵都是熊之介干的好事。”
        “怎么会说是恶作剧。”
        “既然本人与生灵不曾同时出现,那就存在着两人分饰一角的可能性。”
        “可是熊之介和猪佐武在偏屋说话的时候,我在主屋的走廊看见他了。而且当我追着走进院子里的熊之介时,他又马上出现在偏屋窗边。”
        “只要有猪佐武帮忙,要玩以上的把戏根本轻而易举。前者是猪佐武的独角戏,后者是猪佐武穿上熊之介的衣服假扮成他。”
        “那第一个虎之介的生灵又怎么解释?”
        “倘若没有经过走廊的迹象,那肯定是进到学长的房间里,然后从窗户逃走了。纸门会稍微打开一条缝,如果不是为了增加戏剧效果,就是因为急着离开,没有完全关紧。”
        “以恶作剧来说,未免也太过火了吧,做到这种地步到底是为了什么——”
        “因为整学长会让他觉得很开心吧。”
        “就只因为这样?”
        “请学长回忆一下熊之介的性格,但是这次要把学长的性格也一同考虑进去。”
        “我的性格?”
        “熊之介明知道学长很害怕恐怖的故事,却故意讲一些怪谈之类的内容,就是因为他很享受看到学长畏惧的模样。”
        “是有这种感觉……不过,还是兜不起来。我是先看到生灵之后,才听熊之介提起生灵的事。就算要恶作剧,对于什么都还不知道的我使出伪装生灵的把戏,这不是毫无意义吗?”
        “熊之介早就知道学长对这个现象并非一无所知。而且不是因为生灵这个词汇,而是源自别的因素。”
        “什么意思?”
        “学长在跟熊之介聊起母亲的话题时,应该曾提过令堂送行时告诫过你,万一在谷生家‘不同的地方看到同一个人,也要假装没看见’对吧。”
        “你这么一说……”
        “你向茜妈问起生灵的事,她就脸色大变地跑去找熊之介,回来后还痛骂你一顿说:‘绝不能拿来开玩笑。’也是因为她知道那是熊之介在恶作剧。说到谷生家的生灵,不仅是一家之主与继承人的证明,同时也意味着那个人命不久矣。因为绝不能拿这么重要的事来开玩笑,所以她才会勃然大怒。当然,她生气的物件是熊之介,学长只不过是运气不好被连累了而已。”
        “很有道理。”
        “一家之主与继承人的死亡预兆——依照谷生家的生灵传说,人刚过世的时候还可以理解,但是就连守灵夜的时候也出现,实在很不合逻辑。”
        “没有必要……是吗。”
        “因为熊之介的目的只是要吓唬学长。考虑到隔天办完丧事后就得忍受长达一周的活埋生活,如果不做点什么转移注意力的事,只怕会撑不下去。”
        这时马车刚好抵达初户的村落。因为马匹的速度比去程时要放慢许多,所以这段路花了不少时间。
        “讲了这么多,你也累了吧,要不要稍微休息一下。”
        龙之介四处找寻可以坐下来歇脚的店,言耶迟疑半晌,还是婉拒了。
        “不了,谢谢。其实我还有一个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口的解释……”
        “咦?还有啊!”
        龙之介半是惊讶半是傻眼地追问:
        “是什么样的解释?”
        于是乎,言耶终于下定决心开口:
        “这个解释就是——杀死虎之介的真凶,其实就是你,谷生学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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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8-27 06:44:26 | 显示全部楼层

        刀城言耶与谷生龙之介在从神社往小山丘上延伸的长长石阶中段,彼此相隔一小段距离坐下。马车就停在公车站附近的空地,年迈的车夫正津津有味地抽著烟,与路过的行人闲话家常。周围的田地里还能看到忙于农务作业的大人与正在帮忙的小孩身影。
        从石阶往下看的风景十分闲静,但两人之间却散发出难以言喻的氛围,充满了随时就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的紧张气息。
        “所以——”
        指著神社的石阶,要言耶到那边去谈谈之后,就一直默不作声的龙之介,此时终于率先打破了沉默。
        “你那个判定我是真凶的推理,到底是在开哪门子玩笑?”
        语气里隐含着怒气,但言耶只是不动声色地回应。
        “谷生学长是从阿武隈川学长那里得知关于我的事。当时黑兄形容我是破不了案的侦探,尽管如此,谷生学长仍委托我来解决虎之介的双胞案。”
        “那是因为木村教授——”
        “因为木村教授对我赞誉不绝吗?可是黑兄已经事先告诉过你,那是木村教授太抬举我了。不过……就算是第一次见面,应该也能判断是要相信黑兄还是木村教授就是了——。但我也明明白白地向你强调过,教授他对我有所误会,即便是这样,谷生学长却依旧认为非我不可,这是为什么呢?”
        “……”
        “晚餐时还把酒摆出来,这点也很不自然,明明饭后就要与两位虎之介见面,怎么还会端出酒来。”
        “不就是因为来者是客吗。”
        “要喝酒,等我见完那两个人再喝也不迟吧。比照带我回家的目的,这点显然也不太合理。
        “……”
        “与第一位虎之介,也就是熊之介见面时也是,学长劈头就介绍我是‘我们学校大名鼎鼎的名侦探,刀城言耶同学’。忘了先跟你统一一下说词的我也有过错,但学长当时的这句话实在令人费解。”
        “你、你到底想说什么?”
        面对龙之介的咄咄逼人,言耶毫无惧色,继续以冷静的态度回答:
        “你明知我是连本尊与冒牌货的差别都分不出来的蹩脚侦探——不,正因为如此,你才会把我带回谷生家。因为你根本不希望我看出谁是真的、谁是假的,只是为了要让谷生家的人相信我是名侦探,以便在事后杀害真正的虎之介,并且伪装成自杀。换句话说,你只是想营造出身为冒牌货的他,因为害怕身份揭穿,所以才选择上吊自杀的假像。”
        “上吊自杀的诡计除了茜妈——”
        “你也可以办到。更何况,茜妈算是属于第一位虎之介那边的人,第二位虎之介大概不会轻易相信她。学长在这方面保持中立,只要谎称因为茜妈会教第一位虎之介该怎么做,所以你也会将谷生家办丧事的习俗传达给第二位虎之介,要用上那个诡计其实并不难。”
        “……”
        “在我解释颈部留下的勒痕会因为上吊或绞杀而有所不同时,你明明早就知道了,却还假装佩服地频频点头。”
        “你、你凭什么这么说?”
        “就凭熊之介在讲了故事后才借给你看的那些书之中,有山本禾太郎的《小笛事件》[38]。那本以真实案例为背景描写的犯罪纪实作品里,详细地叙述了自缢而死的人与被勒死的人各自呈现的遗体状况。”
        “我不是说我马上就把熊之介借给我的书全部还回去了吗。”
        “但你也说过那些书里你只看了《小笛事件》。”
        “……”
        “既然如此,你问我是不是他杀,也只是需要我这个蹩脚侦探帮忙背书,证明你成功地让他杀看来像自杀,这大概是凶手特有的心理所致。”
        “但、但是我没有动机啊。”
        龙之介再次逼问言耶,言耶倏地撇开视线。
        “有的。”
        “我哪来的动机?”
        “学长自己心知肚明吧。”
        “把话说清楚。”
        “你的动机在于先复员回来的虎之介,其实就是理当已经过世的熊之介,而第二个回来的人才是真正的虎之介。扣掉茜妈,谷生家与熊之介交情最好的就只有你。假设你已经看穿生灵的诡计,想必也能轻易察觉到第一位虎之介的真实身份。再想到智子女士身为亲生母亲,居然无法分辨哪个虎之介才是自己的儿子,就觉得好讽刺。”
        “……”
        “第二位虎之介回来时,学长拟订了以下的计划——杀死真正的虎之介,再伪装成自杀,并且让大家误认为他是冒牌货,好让实际上的冒牌货以本尊的身份成为谷生家的继承人。而这个冒牌虎之介其实是体弱多病的熊之介,就算他的病有一部分只是心病,但身体孱弱也是事实,可能用不了多久就会病死了,到时候你就摇身一变成为了谷生家的继承人——。我的推论有错吗?”
        “……”
        “学长疏散到谷生家时,智子女士曾经问过你:‘你甘愿一辈子当个地下情人的孩子、当个小妾的孩子吗?难道你不想成为大老爷的继承人,将谷生家的一切收在自己麾下吗?’”
        “……”
        “学长一直忘不掉这句话。当你发现第一位虎之介的真实身份后,再加上第二位虎之介也回来了,于是这句话便在脑海中苏醒了——我是这么推测的。”
        “你有证据吗?”
        言耶一声不响地摇头。
        “所以你只有间接证据吧。”
        “对。只要从熊之介的书房采集指纹,比对第一位虎之介的指纹,应该就能厘清他的真实身份,只可惜就算是这样,也无法证明人是学长杀的。”
        “你在前往芦生之前就开始怀疑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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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8-27 06:44:44 | 显示全部楼层
    “那倒没有,如果我对你起了疑心,就不会跟你一起去了。”
        “所以是在什么时候?”
        “在马车上与你讨论这一连串解释的过程中。”
        “……”
        “话说回来,你似乎没留意到猪佐武的身世之谜。”
        “他大概已经战死了吧。”
        “即使假扮成虎之介的熊之介病死了,一旦猪佐武回来,谷生家也有可能会由他继承喔。”
        “……”
        “因为战争足以改变一个人。”
        “刀城同学——”
        龙之介慢条斯理地站起来。
        “感谢你帮我这么多忙,我们就在这里道别吧。”
        龙之介说完后便走下石阶,叫上还在休息的车夫,跳上马车,折回芦生的方向。由始至终不曾回头看向被迫目送他离开的言耶一眼——。
        如此这般,言耶不得不搭乘木炭公车回到大垣外,独自踏上归途。怀抱着或许因为自己去了谷生家,才害一个人因此遇害的罪恶感……。
        几天后,他听说了龙之介休学的传闻。至于人是不是回到谷生家一起生活则不得而知。自从在初户的神社石阶上一别,龙之介在返回芦生后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事,言耶也一概不知。回归大学生活的言耶被阿武隈川乌纠缠了好一阵子,虽然不胜其扰,但言耶依旧守口如瓶。
        “喂!那家伙什么也没送来耶。”
        每次看到言耶,阿武隈川都会气极败坏地冲上来抱怨。
        “所以我不是说过了吗,我失败了,没解开谜团——”
        “少骗人了,你怎么可能失败。”
        明明一天到晚都把言耶的推理能力踩在脚底下,唯有这种时候就对他深信不疑,真是个自我中心的家伙。
        “啊,你该不会是要他把食物寄去你的宿舍吧?”
        “才没有,谷生家也不可能寄东西来。”
        “不可以一个人霸占喔。”
        “我才没有——”
        “我给你十分之一,其他的还给我。”
        “听我说,黑兄——”
        直到那年的秋天接近尾声,阿武隈川才总算放他一马。
        秋去冬来的某一天,言耶一如往常地前往神保町的旧书店寻宝,那时他正在某家旧书店里专心阅读与送葬仪式有关的民俗学书籍。
        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感受到有股视线朝自己传来。于是言耶反射性地将头抬起,往旁边一瞧,只见书架边缘探出了半张脸、正望向他这边。
        在言耶为此吓一大跳的同时,那张脸也随即缩回书架后面。
        “……谷生学长?”
        言耶赶紧走到书架角落,往另一边看,可是别说龙之介了,那里根本没有半个人,只有被旧书填满的书架,从墙的这端一直往后延伸到另一端,连个人影都没有。
        这时,刀城言耶确信谷生熊之介已经不在人世了。然而,他也不想前去确认。至于谷生家今后会由谁来继承,他决定让自己维持在一无所知的状态。
        至少,在龙之介的生灵,再次映入自己的眼帘之前……。
        继承者的魂魄
        世界各地文化,都存在“分身”(double)的民间传说。例如,德国称为Doppelgänger,意思是“双重的行者”(doubleWalker);瑞典则有VardØger一词,为“先行者”(predecessor)之意,指的是一个与自己相同的形体,会提早抵达你动身前往的地方,使当地的目击者认为你早就来过了,虽然也是分身,但定义略有差异。事实上,早在原始部落时代,就有分身信仰了,认为分身即是人类的灵魂,是肉体的投射。
        一般认为,看到自己的分身,意味着死亡即将在不久之后到来,所以被认为是一种不祥予兆。比较特别的是,在爱尔兰的传说中,分身称为fefch。当fefch出现在夜晚,代表的是死亡的预兆;不过,若出现在清晨,代表的则是长寿。
        埃及文化认为,灵魂也有自己的影子,即是分身,称为ka。当人死亡以后,灵魂会前往冥界而ka则留置在坟墓,代替灵魂守候躯壳,并回应生者对死者的祈求、祝祷。
        日本平安时代,经遣唐交流后,书法领域承袭了王羲之、王献之的风格,名家辈出,前期有“三笔”之称的空海、桔逸势、嵯峨天皇;中期有“三迹”之称的小野道风、藤原佐理、藤原行成。当代谈话录述《江谈抄》曾收有〈佐理生灵恼行成事〉一节,说藤原行成接受委托,到某地为匾额题字——自然,这是肯定其书艺才能之举,不料,却遭藤原佐理的生灵骚扰。
        同作,又有〈小藏亲王生灵烦佐理事〉一节,提到皇族兼明亲王,博学多才,且擅书法,在他隐居山林的期间,藤原佐理经常受命于朝廷,委托题字,兼明亲王多次化为生灵骚扰。两则记事,生灵都出于嫉妒心而现形。
        关于分身成形的原因,目前尚未找到科学性的合理解释。传统有一种普遍的说法是,分身其实就是脱离肉体的灵魂。大限将届之人,较容易发生灵魂出窍体验(Out-of-bodyexperience),从而透过灵魂看到自己的肉体。若以脑部机能的角度来解释,或许可以把灵魂出窍体验视为一种脑部认知的障碍,不过,单靠这种说法,却不能解释分身被其他人目击的原因。对此,英国灵媒爱琳·嘉瑞特(EileenGarrett)则提出一套理论,说是由于心灵感应(felepathy)与千里眼(clairvoyance)的混合机制,才导致第三者看到分身。
        收录于《太平广记》的唐代传奇、陈玄祐所撰的〈离魂记〉,描述衡州官吏张镒的爱女张倩娘,与表兄王宙私奔生子,最后才发现,张倩娘卧病在床数年,足不出户,离家私奔的是她的灵魂。生灵产子,可说是这类创作中绝无仅有的设想了。
        在推理小说中,分身通常发生于无法解释、涉及幽灵的谜团。岛田庄司《寝台特急1/60秒障碍》(1984)的死者,遭人杀害后,竟有人见到她搭乘了次日的夜行列车,还被其他乘客拍下照片;岛田的另一部作品《灵魂离体杀人事件》(1989),则描述了一名凶案嫌犯,在意识矇眬之际见到自己动手杀人。两部作品,同属岛田笔下的吉敷竹史探案,恰巧一部是第三者看见分身,另一部是当事人看见自己的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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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8-28 06:55:20 | 显示全部楼层
    如无脸掳掠之物
        一
        “我也不知道这能不能算是怪谈啦……我七岁的时候,有个邻居小孩在一个死胡同的空地消失了。”
        四个人之中最沉默的学生平山平太,以四平八稳的语气娓娓道来。
        “我小时候住在大阪,出生地是摄津的能生箕,山阳道的支线西国街道穿过那里的中心地带,是个穷乡僻壤的农村。大部分居无定所、在全国各地流浪旅行的人都会走这条西国街道,因此我从小就看过许多朝圣的旅人、四处云游的卖艺人、摆摊的旅行商人。虽然那件事拿到现在来说还是令人毛骨悚然,但我也不确定事情的真相和那些行走各地的卖艺人究竟有没有关系——毕竟是小时候的体验了。”
        不同于在他之前分享故事的人,平太身上完全感受不到要让听众吓破胆的企图心,所以大家反而更专注倾听,就连刚刚才因为某种原因加入这场临时“怪谈大会”的刀城言耶也不例外。
        上完大学的课后,言耶吃饱了撑著,漫无目的地走在绵绵阴雨中。如果硬要说明为何要在雨中散步,或许只能这么解释。曾经付之一炬的帝都,看着看着就逐步复兴发展起来,让人忍不住想在几乎每天都会出现的崭新风景中,寻找不经意落在眼角的战前残像。
        但是他并没有特别意识到这一点,只是兴之所至地时而拐弯、时而钻进巷子里,总之就是漫无目的地一直往前迈步。倘若走着走着能遇见怀念的风景自然最好,但即便没有也无所谓,因为随意乱走本身也是一种乐趣,这就是言耶的散步习性。
        正当言耶跟平常一样,在某条街上踽踽独行时,他的视线不经意地瞥到阴暗的巷子,发现有个小男孩站在路中间。
        咦……?
        定睛一看,男孩貌似正在看着眼前的窗户。那里看起来像是学生宿舍之类的建筑物一楼,少年正心无旁骛地凝视着其中一个房间,从微微打开的窗户缝隙往室内窥探。
        看得这么专心,那孩子到底是在看什么啊?
        受到好奇心的驱使,言耶停下脚步,不由自主地望向因为阴雨绵绵而显得更加阴暗的小巷。接着,或许是惊觉附近还有别人在场,那个男孩子突然就消失了。
        是因为自己的关系吗?
        他并没有要打扰少年的意思,只是想知道是什么勾起了少年的兴趣,如果很有趣,自己也打算一起看看而已。
        言耶一边自我反省,然后踏进了巷子,这时却不经意地听见有人在说话的声音,想必是从那扇少年窥探的窗子里传出来的。
        “……名叫板婆的妖怪……”
        刀城言耶在大学里主修民俗学,他的动机极为单纯,就只是为了搜集流传在日本各地、各式各样的奇闻怪谈,并进行分类与研究。因为他非常热爱怪谈,热爱到决定当成一门学问来研究,没想到他的天分会因此展露锋芒。
        言耶出身自原为华族的刀城家,看起来非常有家教,具有一股与生俱来的天然气质,不会冷冰冰地摆出一副架子。形容得夸张点,说是可以从他身上感受到贵族气场也不为过。话虽如此,但他并没有孤芳自赏的毛病,性格非常讨人喜欢,对每个人都一视同仁,所以就算对方很难相处,通常也能很快就打成一片。
        这点在进行民俗田野调查时发挥了非常大的作用,无论对方多讨厌外地人、多顽固、多不善言词、多怕生,言耶都能撬开对方的嘴巴。当然,有时可能需要花点时间,但是大抵很少人能一直保持沉默到最后。几乎所有人都会不经意地助刀城言耶一臂之力、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与他相谈甚欢。也会在言耶的要求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地透露当地流传的怪谈。
        简而言之,刀城言耶长相端正,再加上性格讨人喜欢,是个非常符合好青年这个形容词的学生。但是,就只有一个美中不足的缺点。不对,应该说是在持续进行民俗学的田野调查之际,不小心显露出来的坏习惯。
        那就是当他听到自己没听说过的奇闻异事,例如某个地区特有的妖怪名称时,便会陷入浑然忘我的状态,然后逼问分享怪谈的人一大堆问题,直到满意为止,否则他绝对不会放过对方——这个坏习惯就是如此麻烦。
        在这之前一直彬彬有礼地听着自己说话的青年,突然吃错药似地态度大变,大部分的人都会被吓得退避三舍,甚至因此拔腿就跑的人也在所多有。问题是刀城言耶一旦陷入这个状态,就绝不会让对方逃走。即便对方已经吓得魂飞魄散,或是气得开始破口大骂,除非把言耶想知道的怪谈一五一十地交代完毕,否则休想逃出他的手掌心。因为言耶会死缠烂打地追问每一个细节,所以几乎所有人都会放弃挣扎,反正迟早都是要和盘托出的。真是个让人畏惧的坏习惯。如今,偶然从路上的窗户另一头传出来的声音勾起了这个坏习惯。
        “那个板婆到底是什么妖怪啊?”
        言耶冲向窗户,劈头就朝室内的人询问。
        屋子里十分昏暗,明明是细雨纷飞的黄昏时分,四个男人却没开灯,在里头围成一圈坐着,不知在讨论些什么。有个写着英文的盒子和罐头放在他们的正中央,周围散落着香烟、苏打饼干还有巧克力,看样子是有人从黑市弄到了美军的K口粮。
        方才的少年可能是住在附近或者是宿舍房东的小孩,大概是看到洋里洋气、平常没机会看到的盒子和罐头,才会像个好奇宝宝似地往屋子里探头探脑,结果让热爱怪谈的言耶撞个正著。
        顺带一提,K口粮指的是美军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使用的单兵携带式军用口粮。用蜡纸做成的盒子里有主食罐头、果干以及饼干、即溶咖啡及冲泡式的果汁粉等等,分成早、中、晚三餐,个别包装。当日本兵还在战场上洗米煮饭准备用餐时,美军早就吃完简单又营养均衡的一餐了。听说有很多日本人在战后看到这种K口粮,便深刻地体认到“难怪我们会打输”。
        能在黑市买到这玩意儿,表示这群学生里有人出身富裕的家庭。因为K口粮并不是一般食材,会买回来大抵是出于年轻人的好奇心。
        可是当言耶探头进去出声叫唤的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从稀奇的战斗口粮上移开,一齐望向视窗,看上去完全被言耶吓住了……。
        “板婆的婆,意味着老婆婆,是那个意思吧?”
        另一方面,言耶对那四个人的反应,还有散落在榻榻米上、令人大开眼界的食物全都不放在心上,从窗户探进一颗头,滔滔不绝地追问:
        “名字有个婆字的妖怪多得很,光是随便想想就有小豆婆、蛇骨婆、纳户婆、白粉婆、撒砂婆、疱疮婆、古库里婆、手长婆、箕借婆等等,要是再加上山姥这种名字里虽然没有婆字,但外貌就像老婆婆的妖怪就更多了。但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板婆这种妖怪,那个板到底是哪个字?木板的板?阪道的阪?还是出版的版?嗯,听起来都很有意思——”
        “你,你是……”
        这时,终于有个学生开口了。
        “你,你是哪位啊?”
        “啊,我不是什么可疑人物。”
        言耶笑容可掬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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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8-28 06:55:36 | 显示全部楼层
    “已经够可疑了。”
        第二个学生自言自语地嘀咕。
        “啊!”
        就在这时,第三个学生突然大叫起来。
        “你、你是……你是刀、刀、刀城言耶吧!”
        “没错,我就是。”
        见言耶干脆地承认,只见第一个开口的学生向第三个学生询问。
        “你认识他吗?”
        “不认识,只是听过他的传闻。比起我,龟井,你真的不认识他吗?虽然不同系,但他是你大学的学弟喔。”
        第一个开口、姓龟井的学生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你说他和我同一所学校……问题是,这个人有那么出名吗?”
        “从某个角度来说是没错啦。提起你们学校民俗学系的刀城言耶,应该没有人没听过他的大名。”
        “这回答等于没有回答嘛,你还是没说这家伙为什么那么有名?”
        “话说,关于那个板婆……”
        明明他们都在讨论自己的来历,言耶却只想继续讨论妖怪的话题。第三个学生看着他的眼神充满惊恐,然后面向另外两个人,轻声说道:
        “事到如今,只能让这家伙加入了。”
        “为、为什么?”
        龟井大惊失色地说。
        “为什么非得让这个突然闯进来的家伙加入我们?就算是我大学的学弟——”
        “是对象太糟糕了。”
        “这家伙确实很诡异没错,但是看起来也不像是坏人,我反而认为他给人的感觉还满有家教的。”
        第二个学生如是说,第三个学生则皱着眉头,似是在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大家都被他的外表骗了。佐佐冢,你也没听过这家伙的传闻吗?”
        名为佐佐冢的第二个学生一脸兴味盎然地说:
        “就连不是念同一所大学的你也听过他的传闻,想必是个不得了的人物。话说你认识他吗?”
        佐佐冢最后转头看向至今尚未说过半句话的第四个学生,但那个看起来很文静的学生也摇摇头。看样子他们各自就读不同的学校。
        “喂,你倒是说明一下啊。”
        龟井沉不住气地催促,第三个学生总算言归正传。
        “这家伙的人生目标是搜集日本各地流传的怪谈,因此只要听到自己没听过的怪谈奇闻,会不分青红皂白地黏上去要对方说个明白,除非知道那些奇怪事件的人把整个故事都说得清清楚楚,否则他就会死缠烂打、追着对方到天涯海角。就像个背后灵一样缠着对方不放,直到对方钜细靡遗地交代清楚来龙去脉。这家伙的这个恶习非常可怕。”
        “你讲得太夸张了吧。”
        佐佐冢露出不太相信的表情。
        “才不夸张!”
        第三个学生大声强调。
        “龟井,你们大学的哲学系上不是有个以难以取悦、又以急性子闻名的今西教授吗?那位今西教授在教授会议后的恳亲会上提到了故乡罕见的怪谈,但是因为喝醉了,所以没把话讲完。刀城言耶从其他教授口中得知此事,却又听不全完整的故事,于是他在那之后每天都去找今西教授报到。”
        “欸,跑去那个今西的研究室吗?”
        “连他家都去了。”
        “……”
        龟井顿时哑口无言。
        “问题是教授当时喝醉了,根本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就算刀城言耶向教授重复一遍自己听到的内容,教授也完全想不起来,直说自己根本不知道那种事。”
        “……然后呢?”
        “他无论如何也不死心,搞到最后都把教授惹毛了,这家伙还一步也不退让,完全处于被鬼附身的状态。结果是教授屈服了,打电话回故乡把整个怪谈的全貌都问了个一清二楚。”
        “明明长了一张温和敦厚的脸,真是不容小觑的家伙。”
        佐佐冢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的言耶。
        “可是啊……”
        一阵瞠目结舌后,龟井又不以为然地表示。
        “今西也太没用了,居然被一个自我中心的学生耍得团团转。我可没那么好说话,这是我的房间,我不打算放没被邀请的人进来。”
        “可是……”
        “再说了,我们又不认识,也不先打声招呼就突然从窗外问我们问题,再没礼貌也该有个限度吧。”
        “关于这点,我不是已经解释过了吗。”
        “我能理解这是他的坏习惯,可是,凭什么我们一定要理他?”
        “我说过啦,为了不被这家伙缠上。”
        “别理他不就好了。要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肯离开的话,就用武力——”
        “最好别这样。”
        “泽本,你为什么一直帮这家伙说话?”
        龟井不可思议地看着姓泽本的第三个学生。只不过,泽本本人露出绝望的眼神,望向他在场的朋友们。
        “撇开让人伤脑筋的坏习惯不说,听说这家伙是很有常识的正常人。不仅如此,性格还很坦率,说他是个好青年也不为过。”
        “既然如此……”
        佐佐冢打断龟井说到一半的话,帮泽本打圆场:
        “只有那个坏习惯不能一笑置之,所以还是快点把他想知道的怪谈告诉他,打发他走人,方为上策对吧。”
        “这也是理由之一。”
        泽本的肯定不上不下,佐佐冢不解地歪著脖子。
        “还有其他理由吗?”
        “有个更重要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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