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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馆幽话1·浮生拾异》志怪奇幻短篇集,作者:瞌睡鱼游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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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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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发表于 2021-11-12 13:49:1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第一话 相思藤

       鱼姬的酒馆位于东京汴梁东市尾的一个很不起眼的角落,几丈见方的堂子,三张花梨木桌子,一个高高的陈木柜台,一排过于简单的酒架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粗陶器皿。器皿里都是酒,有的只装得下一口水酒,有的却可以塞的下一个昂长七尺的壮汉。
      当然,这里做的是正当的买卖,所以这里的器皿里全都是酒。各种各样的,香醇的,清冽的…….不计其数。
      柜台卷帘后的厨房里还有各种下酒的佳肴,只要是客人说的出的,这里的厨房都做得出来,只是除了一样----------鱼。
      正当市的时候,老板娘总是趴在那因年代久远而显得分外光滑的柜台后面,偶尔庸懒的将目光游向街面,看看外面的别样繁华。
      这样一个简单得近似于简陋的酒馆难免会显得有些冷清,特别是相对于对面的镏金阁而言。
      镏金阁是汴梁城中最有名气的青楼,包揽了天下最妩媚最温柔的姑娘,据说就连当朝的徽宗皇帝也曾经微服到此“体察民情”,留下过墨宝题字。而后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商贾走卒,都很乐意花银子来瞻仰圣上墨宝。
      所以,即使连日阴雨绵绵,对面镏金阁的姑娘们也照样在楼上挥舞着丝帕,招揽着来往的过客。雨点偶尔溅湿了姑娘身上的纱衣,半点春色外露,不由的让走在街上的男人们心猿意马,不自觉的迈开两条软绵绵的腿儿走进这温柔乡。
      当然,也有例外的,比如说正撑着把油纸伞立在街心上那位。
      已经立在那里快两柱香时间,呆望镏金阁上的春光一片,许久才挪步向那边走了两步,又困惑的停下,转身走进了酒馆,顺手收起纸伞,转身道:“鱼老板,一壶离喉烧。”
      鱼姬抬头一笑:“我道是谁,原来是龙捕头。”说罢起身烫了一壶酒水,送到桌边,顺手端出四色下酒小菜,“龙捕头快三个月没来了,可是出公差去了?”
      “不是快三个月,而是三个月零七天没有尝过鱼老板的佳肴美酒了。”龙捕头就着瓶口深深的吸了口气,两笔浓黑的眉毛登时舒展开去,喃喃道:“能够回来喝到这样的酒,真好。”
      鱼姬缓缓的移回柜台后面,呵呵笑道:“看这嘴甜的,莫不是又有什么趣事,说出来解闷也好。”
      龙捕头苦笑一声:“鱼老板好兴致啊,果真要听?”
      “当然了。”鱼姬扬声道:“如果说的精彩,今天的酒钱就免了。”
      龙捕头微微叹了口气:“好吧,那麻烦鱼老板先坐稳了…….”
       这个故事要从捕头龙涯奉命追捕江洋大盗风麒麟开始说起。

      三个月前,龙涯带同四名捕快与风麒麟于贵州苗岭地界狭路相逢。两人大战三百回合,未分胜负,最后风麒麟遁入密林,龙涯等五人追将进去,却失去了他的踪影,加上地势不熟,东转西转的,终于迷失了方向。
      这四名捕快本是兄弟,都姓何,按年岁大小分别是何一,何二,何三,何四。虽然功夫不怎样,倒还算伶俐。五人在林子里转悠了一天一夜,虽然找不到出路,但林中的野兔飞鸟也是不少,以他们的身手倒不至于挨饿。
      直到第二天天亮,他们终于在密林深处发现了一条小路,山路泥泞,一串浅浅的脚印一直延伸至深山。
      那脚印很浅,又皆是前掌着地,料想是轻功绝佳之人所留。在这人迹罕至的地方,除了正在追捕的大盗风麒麟外不做第二人想。
      所以,他们很小心的尾随而去,为了以防万一,龙涯在路边的树干上一一做了记号。谁知走了大半天,没有发现风麒麟,反而看到了一个苗人的山寨!
     一根根原木封围而成的围墙上蜿蜒着一层又一层的相思藤,远远望去青绿一片,煞是好看。
      走到近处,便见着三五个苗家小姑娘在寨外追逐游戏,尤自拍着小手唱着:“乔木来,乔木来,藤无乔木随风摆。乔木生,乔木生,藤抱乔木好生根。寂寥空度数世老,未若相思一载春……..”
      龙涯等人久未见人烟,突然见了人家,心中自然欣喜,见几个孩子玩得正欢,正要上前相问却突然吃了一惊。
      因为那几个孩儿居然长得容貌甚是相似,都是一般冰雪可爱,好象是一胎同胞所生。见龙涯等五人走近,似乎是被吓到,一个个快步奔进山寨,躲的远远的偷看。
      山里孩子怕生也很正常,只是个个目光灼灼,兴奋多过新奇。
     ? 龙涯等人无心与小孩子一般见识,于是径自进寨想要寻人问寻出山的路径。
      山寨不大,正中耸立着一座年代久远的神殿,顺着高高的破败石阶蜿蜒着大片大片的藤条,乍眼望去似乎那神殿是与无数藤蔓一起从地下破土而出,隐约透出几分诡异。
      神殿附近零星的散布着一些茅舍,几块田地。田间地头几个苗家女子正在侍弄田地,一见龙涯等人,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热情的接待了他们。
      诺大的寨子里住着二十余户人家,约莫四十余口人,大多都是十来岁至二十四五的年轻女子,个个生得娇俏妩媚。此外便是先前见过的几个幼稚女童,和几个鸡皮鹤发的老妪。全寨上下不仅没有半个男人,就连二十五岁以上的青壮年女子也见不到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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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1-11-12 13:50:30 | 显示全部楼层
       最奇特的是,那些美貌女子也和那些女童一般,容颜相似,若非年龄不一,只怕也会被误认为同胞所生…….  龙涯等人虽然觉得诧异,但女人们的热情招待无疑是让人受宠若惊。这也很自然,倘若一个地方很长时间都只有一群女子聚居,突然进来了几个青年男子,必定一石激起千层浪,这里就是如此。
       龙涯向女人们打听出山的路,却被告知因山间气候复杂,这几日瘴气弥漫,人畜半点沾染不得。登高处抬眼一望,果然见来时山路已经白雾弥漫,就算是过去也看不清道路。如此一来,几人只得暂时留在寨中盘桓数日,等迷雾散去再走。
       逗留在此,最舒心的便是那何家四兄弟,他四人不比龙涯时时忧心上命差遣,难以放开怀抱。
       想这苗寨中美女如云,任凭挑出一个也可以将京城勾栏里的姑娘比了下去。况且苗女多情,不比的汉家女子矜持作态,自然是风情万种。
      ? 龙涯见那几人乐不思蜀之态,也懒得加以约束,只是此地种种不同寻常之处,也确实有些不安。况且那走脱的盗贼说不定也在附近,于是宴罢离席,四处巡视一翻。走出数十丈,还听的到那喧嚣闹酒调笑之声。
      步出苗寨,沿山寨木墙绕了一圈,似乎外面林间迷雾更浓,山中夕阳余辉却依然透了进来,在木墙的层层藤壁上镀上一片金边。
      如此抛开浮生,偷得半日闲暇本是件惬意的事。
      不过细细看来,那原木拼就的木墙倒是很奇特。每棵都是人腰粗细,树皮龟裂,纹路密布。而每一棵之间却无半个锲子木钉,似乎只是竖直的靠在一起,全凭外面缠绕生长的蔓藤固定牢靠。
      再仔细看看却发现那蔓藤四处缠绕,只见蔓叶而不见其根。好象是自原木内发出来的一般,只是勒的很紧,全都陷在树皮里,也无怪木桩上裂痕道道,显出不同的扭曲的裂纹。
      龙涯正想凑近了看看,却听得一个柔媚的女声:“原来龙爷在这里。”
      ?寻声望去正是先前席间坐在身旁的苗家姑娘沙蔓,于是颔首微笑答礼。
      “沙蔓来请龙爷回寨,这里入夜后有很多野兽出没。”声甜人美,相信没有几个男人可以拒绝她的请求。龙涯想都没想就随她回去,由沙蔓安排住所休息。

      异地而居,始终是睡不塌实,歇至半夜,便听得旁边茅屋悉悉梭梭,似乎是有人走动。
       龙涯习惯性的翻身掠到窗边,果然见何四鬼鬼祟祟的自屋里出来,一个人向那神殿走去,行不多时,暗地里闪出一个窈窕的身影,似乎是众多苗女中一个。两人见了面,亲昵的搂在一起,沿着台阶走向神殿……..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自然是做不出什么好事。大宋虽礼法森严,但这几哥们也都是时常在勾栏里厮混的主,在这荒僻之地哪里还有什么顾及?
      
      “狗男女。”龙涯讪笑啐了一口,也不理会,只是转身回到床上,继续睡。
      又过了两个时辰,又听的有人在敲旁边的窗户,想来又是些个美艳苗女难耐寂寞。果然,悉悉梭梭一阵之后,又听的一阵脚步声响,似乎又是朝神殿方向去…….
      龙涯暗笑,心想那何四还没回来,又去了个急色鬼,两厢撞见只怕是好看。事不关己,也懒得理会,索性一觉睡到大天亮,早上起来神清气爽。
      出门活动活动手脚,见外面的田里已经有不少人在劳作,沙蔓的裙摆衲在腰间,露出一双光洁匀称的玉腿,说不出的娇媚。
      龙涯的眼睛哪里还移的开去,只是抄手靠在门柱上。
      突然,沙蔓惊声尖叫,在那田中蹦跳挣扎,似乎是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龙涯飞掠过去,一手挽住沙蔓纵身而起,只见沙蔓右腿鲜血淋漓,居然被什么东西撕去了鸡蛋大小的一块皮肉!
        ?只听吱的一声,土里窜出一只身长过尺的硕鼠,势头甚是凶猛!
      龙涯的刀向来很快,一刀出手,那硕鼠登时身首异处,血水漫过田地,将泥土染成深褐色。
      沙蔓惊魂未定,被其他苗女扶到一旁疗伤,行至几步之外却又转过头来,脸上带着莫名的神情,说不清是感激还是什么…….
      龙涯目送沙蔓远去,心想这等娇柔的女子留在这荒僻之地,着实难为了她。尤自胡思乱想,却听得背后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龙爷…….吃早饭…….”
      龙涯本是习武之人,很少有人能够这样悄没声息的出现在背后,听得这个诡异非常的声音,不由心头一颤,猛的回过头去!
      只见一张风干橘子皮也似的老脸上挂着一丝诡异的笑意,正是这寨子里最老的滕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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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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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11-12 13:51:21 | 显示全部楼层
        突然看到这样一张老脸,很少有人不被吓住的,龙涯仓皇的应了一声,却听的旁边一阵窃笑,那几个女童蹲在近处,相似的小脸上带着同样的讥诮神情,只是那眼神却不知道为什么总让人背后阴恻恻的,极不舒服!
      龙涯虽然见怪,但也无意与几个小孩子计较,再一转头,藤婆已经走的远了,看似颤颤微微,转眼却在十余丈外!
      龙涯定了定神,心想这里处处透着古怪,终究不是长留之地,还是早点带齐那四个跟班,另觅一条出山的路更好。于是他径直走到那哥四个住的茅屋,开始叩门。
      敲了许久,门缓缓打开,何大那张还没睡醒的脸出现在门口。
      “快叫你那几个兄弟起来,有事做!”
      “他们不是早就起来了吗?”何大打了个呵欠,口里冒出一股酒臭味,看来是昨晚饮过头,宿醉未醒。
        ?龙涯嫌恶的捂住鼻子,一把推开何大走进屋去,只见铺开的竹板上散乱着些个官帽外袍,那三人果然是不在这里。
      “奇怪,难道那仨昨晚出去了就没回来?”龙涯心头生疑,抓起榻上的官帽掷在何大身上:“赶快收拾妥当,再去寻那三个!”
       说罢起身踱了出去,远远的看到众苗女在坝场上摊开桌子准备吃饭,再仔细一看,似乎是少了几个人,想来便是那三个寻何四等人厮会的苗女。
      席间也无人谈及失踪的几对男女,龙涯心知有古怪,也不好相问,只是饭后带了何大私下查访,整整一天,依然是无果。
      这山寨位于密林正中,似乎只有来时的那条小路通象外面,林间白雾弥漫,果然是出去不得!
      入夜回到山寨,那群苗女依然如同昨晚一般热情款待,对那几人的下落依旧是只字不提。
      何大不知头儿的顾及,也没把兄弟们失踪的事放在眼里,只顾与苗女们饮酒作乐,放浪形骸。龙涯隐约之间有些不好的预感,在席间虚与委蛇一番便早早的回房休息,打算天色尽黑再暗自查探。
      果不其然,时过夜半,又有人在敲旁边茅舍的门!
      龙涯隐在窗后望出去,一个美貌女子叩开何大的门,两人搂抱亲热,说不出的轻怜蜜爱。何大本欲拉那女子进房,却见那女子含羞掩口偷笑,遥指神殿。
      ?不多时,何大果然跟随那女子向神殿走去!

      龙涯疑心暗起,昨夜那三个不成气的东西挑那地方鬼混还可以说是为了避嫌,今晚那茅屋只有何大一人,实在没有理由舍近求远!
      失踪的几个最后都是随苗女去了神殿,虽然几个娇滴滴的女子不可能对几个练家子有什么威胁,但是这样看来,似乎是那神殿里有古怪!
      ?龙涯悄没声息的尾随在后,远远的跟了过去,刚刚到了门口,便听到一阵喘息喃呢。
      很普通的石屋,壁上顶上缠绕着许多粗细不一的藤蔓,正中的顶上开了个宽约一丈的空洞,一束煞白的月光投射进来,照亮了石屋正中央的圆形祭坛。祭坛上的两人早已经欢好成双,两具赤锣的身体彼此纠结,在这暗夜的月色下透出一片骖人的苍白!
      这样窥人隐私始终是不好,龙涯虽然乐意观赏这等活春宫,也不好再靠过去,只是远远的打量着那神殿中其他物事。
      很奇怪,说是神殿,除了那个祭坛外,根本就没有供奉任何神邸。只在东面角落里靠着三段一人高的原木,也和寨外木墙上的原木一般爬满了相思藤,只是在中间高高的鼓出一块,远远望去就象是立着三只大大的纺锤。
      此外也没有什么古怪。
        听得何大喘息渐沉,想是消魂蚀骨,欲罢不能。龙涯暗笑,转眼望去,只见那女子柔美白嫩的胳膊正环在何大颈项,说不出的恩爱缠绵。
      突然!令人惊异的一幕出现了!
      那女子娇柔匀称的双臂突然暴长数丈,变的蜿蜒细长,如同藤蔓一般缠住了何大的脖子!即而攀升而上,紧紧的勒住何大全身!力道之大,居然让何大半点动弹不得。
      那女子的身体突然变成一片惨绿,腰腹等处也蔓延出藤条也似的东西,衍生速度惊人,眨眼之间已经将何大紧紧捆住,甚至无情的勒进了皮肉之中!
      龙涯在殿外窥得这等可怕情形,不由目瞪口呆,却见着那女子的双腿也起了变化,彼此交错盘旋,一拔数丈高,牢牢的攀在石顶之上,瞬息之间已经将何大倒吊在半空!
        ?可怜何大一时未曾断气,却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只是徒劳的挪动着,血水顺着他身上的藤蔓枝条而下,啪嗒啪嗒的滴在下面的祭坛上!
      那女子的身形早已经不成人形,如同一个蛹一般将何大紧紧包裹在内。而何大溢出的血水无疑是滋养了蔓藤的生长,于是繁衍的越发密集,将何大包裹得越来越密,只露出一张因为惊恐绝望痛苦而扭曲的脸,因为失去了血气而渐渐干枯黯淡!
      很明显的,何大已经死了,过程也不过转眼之间。
      任何人看到这等恐怖情形,都不可能镇定,龙涯也不例外。当他乍然醒悟准备逃离的时候,背后传来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你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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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11-12 13:52:36 | 显示全部楼层
      龙涯猛的回过头去,却被来人先下手为强,一把推进了神殿!
      当他站稳身形回过头去,只见藤婆佝偻的身影立在门口,说不出的阴森恐怖
      “喈喈……等了六十多年,总算等到一个自己送上门的。”藤婆颤颤巍巍的走了进来,一接触到顶上投射下来的月光,登时喳喳做响,那苍老之躯如同一大丛藤条一般四下激射开去,交错织就一张藤网,向龙涯呼啸而来!
      龙涯仗着身手灵活,一一避过,那枝条一旦挨到了地面,便生了根,又从地上繁衍而出,似乎是无穷无尽,不一会儿,整个大殿有一半都长满了藤条,石门也早被封住!
      龙涯无奈只得退向东面角落,到了近处才发现那角落里的巨大纺锤状物体上都有着一张恐怖的脸。虽然已经扭曲的不成形,却依稀可以分辨出正是昨夜失踪的何二,何三和何四!
      很快那吊着的何大也会和他们一样,变成这山藤包裹下的木头!
      此时此刻龙涯才想到,那天在木墙中的原木上看到的裂纹图案是什么,就和他们一样,是一张张扭曲的人脸!
      
      如此思虑之间,一条柔纫的粗滕已经席卷而来,紧紧的缚住了他的双腿,只是伸缩之间,已经将他拉得摔倒在地,然后一股巨力袭来,他已经不自觉的被拖向那片繁茂的藤蔓!
      即使是拔出钢刀直插地下也无法制止倒滑之势!
      眼看藤网越来越近,突然闪过一片刀光,那粗藤登时断裂开来,带出一阵慑人的嚎叫!
      旁边伸过一只手来将他拉起来,转头一看,却是沙蔓!
      沙蔓的一手拉住龙涯,一手扯住一根屋顶倒垂下来的藤条,一荡而起,转眼间两人已经自顶上的洞口跃了出去,落在屋顶上。只听的下面嘶吼连连,那纠结的藤条似乎想要自空洞喷涌而出,却始终冲不出来。
        ?“你放心,只要在神殿里现了形,除非是能够成功转生,不然她是永远都出不来的。”沙蔓怔怔的望着下面蔓延的藤条,眼里泛起一丝悲哀。
      “你们究竟是什么……”
      “不知道。”沙蔓摇头茫然道:“很久以前我们就已经在这里了,一生二十五载,如果不能在二十五岁之前寻着乔木依托转生,就会和藤婆一般形容枯槁,难以再寻到可以依托的乔木。”
      “可是那是人,不是什么乔木!”龙涯沉声道:“我那四个下属………”一时悲愤于胸,却说不下去了。
      “他们已经是乔木了,女人如丝萝,男人如乔木,不得这般缠绕,何来相思无尽?”沙蔓淡淡的说道:“很快就有姐妹转生了,然后再不断重复…….”她声音轻柔,在龙涯听来却说不出的落寞。

      “你为什么救我?”他颤声问道,却见沙蔓撩起裙摆露出那匀称的小腿,右腿上还有一块鸡蛋大小的疤痕,正是白天被那老鼠咬的伤处,不想这一天时间就已经结疤,只是那疤痕成墨绿色,倒更像植物蔓藤的断口。
        “你走吧,不然就来不急了。”沙蔓抬手遥指寨外那条隐在密林深处的小路:“出了寨就不要回头,闭着眼走,出了林子才可以睁眼。”
      下面的茅屋大多亮起了灯火,想来已经惊动了不少人。
      龙涯知道此时不走,等到人都出来了就再也出不去了,于是纵身自屋顶跃了下去,快步奔到寨门口,蓦然回过头去,只见沙蔓立在屋顶,在月色下温婉如仙子,眼波流转处依稀透出几分了悟,对他微微一笑,旋身落入神殿之内!
      然后,他看到那神殿中又蜿蜒出许多青藤,和先前藤婆的藤蔓纠缠在一起,将神殿的大门紧紧封住!
      沙蔓在他的眼前化成了青藤,从此再也没有了那个声音轻柔的女子
      龙涯茫然的立在那里,看着那些个苗女们自四面八方奔向神殿,发出绝望的嘶叫。他蓦然回过神来,迈步向那小路奔去,闭着眼睛,不停的追问自己,:“她为什么如此…….“
      这夜特别漫长,等到他闭着的眼睛感应到光线的时候,他已经回到了两天前的路口,那路边的树干上还留着他进林之前留下的记号,只是早已经班驳开裂,刀口布满了浮土,似乎在那里已经不只两天。
      回顾身后那条烟雾密布的小路,泥泞的地面上浮现着许多规则或残缺的脚印,有他的,何家四兄弟的,还有之前不为人知的无数行人的脚印,都是朝着密林深处而去……..
      只有他的脚印是从林中蜿蜒而出。
      龙涯跌坐于地,呆望着那条神秘的小路,迷惑着种种的迷惑,耳边似乎又想起了那日听得那些女童们所唱的歌:
      乔木来,乔木来,藤无乔木随风摆。
      乔木生,乔木生,藤抱乔木好生根。
      寂寥空度数世老,未若相思一载春…….


      龙涯说罢自酒壶中斟了一杯离喉烧,正要送到唇边,却又突然停住,沉声道:“等到我寻着方向出了苗岭,回到镇上,才知道外面的世界已经过了两个多月,而我在山中其实也只有两天多而已。“
      鱼姬微微一笑,自酒架上取出一盏小巧玲珑的白玉瓶,移步桌边:“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才不过两个月而已。“她伸手自龙涯手中取出酒盏,一扬手将酒水倾向街面,“听了这么精彩的故事,光请龙捕头喝离喉烧似乎太不够意思了。”说罢将白玉瓶中的酒浆斟入酒盏,放在桌上。
      那杯中酒水青翠欲滴,龙涯轻抿一口,只觉满口缠绵,迂回之中更带几分苦涩。
      “这是什么酒?”
      鱼姬含笑将白玉瓶放在桌上,徐徐移回柜台后面,“这酒……就叫相思。”
      龙涯闻言心中一动,取过酒瓶一看,只见白皙透光的玉瓶中浸着一小段纤细的青藤,衬出一汪动人的幽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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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11-12 14:04:3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话 双生花

       鹿台岗离开封不过百里,只是一片人迹罕至的树林。林间某些角落里残存着一些残垸断壁,零星散落草间的破碎琉璃瓦片上还依稀透露着旧日的繁华。
        这里曾经有世间最豪华的宫阙,最惑人的美人,最无道的君王,然而一切都流失在时间的洪流里,统统化做了尘土。只有两千年前那把燃烬一切繁华的火,在世人心头留下一点点回忆。
        这里的一草一木三皮都很熟悉,因为从出世到现在,他已经在这片林子里住了几百年。对一只妖狐而言,几百年的光阴实在算不了什么,或许再这样混个几百年,他也可以和先辈一样功德圆满,在天庭谋得一席之地,得享人间香烟。前提是,他必须看守好那密林深处的一株妖花直到传给下一代。
        花名双生,传说是一代妖姬妲己伏诛之前的眼泪所化,秉承天地忿怨之气所生,绝非寻常之物。如果将人的贴身之物埋在根下,诚心祷告,求得一夜花开,再摘花而食,就可以获得与之相似的容貌,晃若双生,甚至从此与此花同寿,不老不死。
        当然,知道这些的人不多,所以三皮的日子过的很悠闲。每日按例巡视一番后,三皮通常是捏着缩地成寸的口诀去到百里之外的开封找乐子。
        作为一只将会位列仙班的狐狸,伤天害理的事情是不能够做的,但狐性所定,戏弄世人的劣根性总是难改,更免不了要做些偷鸡摸狗的勾当……..
        只是夜路走多了,通常会遇到鬼。比如上个月在一家小酒馆里偷酒喝,却不知道怎么醉得一塌糊涂,结果现出本相让人给擒住吊了一夜。直到替人家洗了三天盘子,还扣下一条尾巴才让走路……..
        这等丢人的事情,他当然不会到处去说。只是定期要回去打杂抵酒债来赎回尾巴,却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更要命的是每次去他都会忍耐不住再要一壶那里的美酒,就这样,欠的酒债如同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所以每次看到那老板娘的笑脸,三皮总是忍不住想到会不会是让人给下了套子。这对于向以精明见称的妖狐而言,确实是有些伤自尊。只是事已如此,也别无办法。惟有退一步想想,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当是打发时间也好。
        但是这活儿有时候也不轻松,尤其是有人在那酒馆摆了三天流水席之后。三皮耷拉着累得快要抽筋的两只爪子回到洞府,摊在青石床上暗自咒骂那无良的老板娘。好在这几天的劳苦终于还清了前债,在回来的路上,早已经无数次赌咒发誓不再靠近那酒馆三里地之内,以免再受荼毒………

    三皮翻了个身,打算补一觉,却听的外面林间沙沙作响,不由得叹了口气。心想那家伙三天一闹,当真是风雨无阻。无奈起身掠了出去,刚出洞口,顿觉一道劲风自上而下,只取顶门!三皮一闪而过落在五丈之外,揶揄道:“看来今年的桃花挺旺…….”
        金光一闪,跳出个鹅黄衫子的少女,大约十五六岁年纪,明眸俏颜却微含怒气:“死狐狸精,又在鬼扯些什么?!”
        “我说的是事实,你每隔三天便来纠缠一次,哪个…….嘿嘿,还真有点不好意思。”三皮细长的眼睛几乎迷成两条缝,心里美的开了花。
        这只叫明颜的猫妖半个月前曾到这林子来盗双生花失手被擒。三皮见她生性率直,也没有为难她,小小戏弄一番便放她离去。此后那明颜每隔三天就来闯林,这次已经是第五次了。
        说也奇怪,那猫也不过百余年道行,自然不是他对手,若是寻常妖怪,失败一两次也就知难而退了,而这般一再失手,却照样卷土重来的的确少见。
      明颜见他这般调侃,哪里按捺得住?亮出手中钢爪飞跃而起,只想狠狠的抓那痞子狐狸几下,人未扑到三皮面前,突然听得一阵狂躁的犬吠!
        世上的猫没有不怕狗的,明颜大惊之下登时现出原形飞扑上树,四只爪子深深抠进树干,只吓得瑟瑟发抖!
        这般狼狈的盘踞树上,半晌之后听得树下那狐狸哈哈大笑,才知道又上了那狐狸的恶当,于是松开爪子恢复人形,一双碧泠泠的眼睛直瞪,几乎要冒出火来。
        三皮心头畅快非常,正觉着这丫头很是有趣,突然见那丫头眼中闪过一丝狡诘,手一扬,一圈雪白的套索脱手而出,如同一条凶猛异常的白蟒,飞卷而至!
        三皮起初也不以为意,不料那绳索似乎是有生命一般,飞速翻卷!三皮躲闪不及,登时被绑得严严实实,如同端午节的粽子一般。
        三皮心头一沉,想要运气挣断绳索,谁知那绳索并非寻常物事,柔韧非常,任凭他如何挣扎,也只是缚得更紧而已。如此一来,不由心头大骇,心想那丫头不知道从哪里弄来这玩意,好生厉害!

       挣扎之间那猫妖明颜早已经笑嘻嘻的自树上跃了下来,拣了根树枝在他背上捅了捅,就象在耍弄一条毛虫一般。
        很不幸的是,这只可怜的毛毛虫是他。
        “知道厉害了吧,这可是蜃须炼就的捆龙索,便是那深海里的蛟龙也照样擒得住,何况只是你这臭狐狸。”
       明颜笑的很是得意,本想好好作弄他一番,却突然想到正事要紧,于是起身直奔密林深处,奔出两步回过头来喝道:“等会儿再回来收拾你!”
       只留下三皮哭笑不得却又无可奈何的趴在地上,看着她越跑越远………

       明颜矫捷的穿过树枝的间隙,向林中跑去,只觉得越深入林子,周围就越黑暗,四周弥漫着枝叶腐烂的味道,起初还不时听得林间的鸟声虫鸣,到后来却渐渐归于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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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11-12 14:05:59 | 显示全部楼层
    她向来胆子不大,但是一想到悲戚的木家二老,却弹跳得越来越快。
        她本是只无牵无挂的妖怪,百余年间,从蒙昧到入道,百年修行只为有朝一日可以脱离轮回之苦。这是每个妖怪都梦寐以求的,只是要达到却很难。
        在灵台未开前避开种种天敌,修养寿延很难;在脱胎换骨的时候要避开雷霆天劫更难。
        她知道天劫将至,所以才离开清修之地,遁入红尘凡世,希望可以凭借人气庇佑躲过劫数。
        那个时候,她遇到了木夫子一家。木夫子是东市清水书院的先生,为人谦厚儒雅,深受坊间的尊敬。老两口年事已高,膝下惟有一个女儿名叫屏雁,年方十四,秀丽温婉,老两口待她如珠如宝,一家人和乐融融。
        或许是贪恋人世的温情,明颜不由自主的留在了木家,日夜陪伴木家二老和屏雁,日子也算过的逍遥自在,几乎已经淡忘了雷霆天劫的事。

       直到那一天,屏雁小姐带了她上白马寺进香,回来途中正遇上了旱天惊雷。拉车的驴子不堪惊吓,狂奔不止,却将她和屏雁小姐一起颠下了驴车!
        一直畏惧的雷霆天劫因为屏雁的庇佑而度过,而屏雁却已经香销玉陨,这对年迈的木家老夫妇来说,无疑是灭顶之灾。
        而她……..
        她没有起死回生的能耐,但至少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借助那传说中的妖花变成屏雁的容颜,也许可以缓解二老丧女之痛,报答救命之恩。而今几经波折终于放倒了守花的妖狐,一直焦虑的心也可以放下了。

      这般心事重重,不知不觉面前的一切突然变了模样。
        面前的密林突然空出了一大块灰白的石地,大约十来丈见方,正中的一堆乱石丛中生长着一株低垂的植物。
        无叶无枝,只是若干细细弯曲的根须纠结在一起,泛着幽幽的蓝光,低垂的花萼如同在俯看冥冥众生。细长交错的花瓣如同一双绝美的素手缠绕相握,外面一层是极为鼓惑的妖红,而中间的却是素白如雪,别样风情。
        这就是那传说中不老不死的妖花-------双生!
        明颜不由自主的呆立在幽暗中,目不转睛的看这这朵妖异瑰丽的花,那幽幽的光似乎在不断的鼓惑她的心,泛起几丝别样的阴暗!
        她深深吸了口气,闭上眼睛定了定神,心想这花果然古怪,还是少看为妙,埋头走到乱石丛中,移开碎石,露出根须,将从前屏雁贴身的香囊小心的放在根下,闭目默默祷告……..
        就在这个时候,她突然听到了一阵急速的脚步声正由远及近。明颜慌忙起身潜入黑暗的树林中,心想莫不是那臭狐狸脱困而出了,索性等他到了近处直接敲晕,省得碍手碍脚。
        不料,来人到了近处,却并非那只名叫三皮的狐狸。
        那人整个人都裹在一件破旧的长麾里,埋头而行,根本就看不清楚脸,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那人是一个女人,因为那破旧长麾根本掩饰不住婀娜多姿的身段。

       那女人走过明颜藏身的树丛,目光落在石丛中的妖花上,刹时似乎凝固了一般,片刻之后顾不得碎石丛生,几步踉跄扑倒在碎石堆上,迫切的伸出手去。

    就在快要接触到花茎的时候,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强行克制着自己的冲动,缓缓的收回手来……..
        “天啊…….天啊……”她喃喃的念叨着,那破旧大麾深深掩藏着她的脸,看上去说不出的阴森。
       她小心的自怀中掏出一把黄木梳子,仔细的将它埋在花下,低声祷告:“信女爱莲诚心叩首,望大仙恩赐仙物,助信女得换新颜………“
        明颜听的不是很真切,想想自己费了不少心力才到达这里 却突然冒出这号人物来,倒是有点头痛,正在寻思怎么打发这个不速之客,突然一声空响,一物自头顶呼啸而过!
        还未反应过来,就听得那个自称爱莲的女人一声闷哼,扑倒在碎石堆上,背后赫然插着一支三尺铁箭,那箭劲力奇大,已然穿胸而过,将那个名叫爱莲的女子结结实实的钉在了地上!

      林间传来一阵低沉的笑声,阴狠之中却满是快意。只见那阴暗处踱出一人,和那爱莲一般打扮,只是身材甚是魁梧,隔着大麾甚至可以清楚的看出肌肉的轮廓!
      然而,那却也是一个女人,而且是个容貌相当标致的女人!只是她的身材比男人更男人,一望之下,只会让人望而生畏。
        爱莲倒在自己身体里流出的血液所汇集的一片血腥之中,费力的转过脸来。此时此刻,明颜终于看清了她容貌,只是恐惧更多了一层!
        那也许已经不能算是人的脸了,枯槁干裂,深褐色的肌肤如同龟裂的老树皮,一对瞪得滚圆的眼珠似乎要从眼眶里滚出来一般,发出糁人的光………
        这张比鬼怪还要可怕的脸却属于这样一个身材极度婀娜的女人爱莲!
         “是你……你还没………”爱莲的声音在颤抖,似乎已经惊惧到了极点。
    那个比男人还要男人的女人沉声道:“我还没死吗?看来姐姐你很失望啊…….”她慢慢走到爱莲身边,伸手握住那只穿透爱莲胸膛的长箭,嘴角浮起一抹残酷的微笑:“姐姐很难受吧,美芙帮姐姐拔出来…….”说罢作势要拔。
        想这穿胸之箭要再拔出来只怕更痛不欲生,说不得一下就要了人的性命,爱莲可怕的面庞更是扭曲抽搐。那名叫美芙的女人似乎是存心要折磨于她,也不一下子拔出长箭,只是稍稍一提,只痛得爱莲惨叫一声,几乎背过气去!
        美芙抓着爱莲的头发将她提起来,与自己面对面,脸上带着快意:“姐姐一定想不通为什么整个寨子都烧光了,也早看到了我的尸骨,我还能够站在这里和姐姐说话。”
        爱莲怨毒的目光死死的盯住美芙的脸,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
        美芙面上露出几分兴奋的神情,兴趣昂然的说下去:“因为烧死的那个是阿宽,是那个搞得我们姐妹反目的阿宽。姐姐,你最爱的男人死在你的手上,而美芙最爱的男人也替美芙死了,现在咱们终于扯平了……..”
    “贱人……你好恨心………”爱莲的瞳孔猛的一缩,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恨恨的咒骂道,体内的血液依然不断的浸入身下的碎石堆,带起几丝麻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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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11-12 14:06:25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black白夜 于 2021-11-12 14:07 编辑

    “啪!”美芙一巴掌扇在爱莲面上,咬牙道:“再狠也狠不过你!你一心只想抢走阿宽,居然对自己的亲妹子下蛊,让我长成这般男不男,女不女!”
        爱莲呛了口血水,扬面干笑:“那我这张脸………又……..又是谁做的好事……..“说罢,气息急促起来,猛烈的抽搐几下不再动弹。
        “我只是以牙还牙。”美芙眼见爱莲已经断了气,早已经分不轻是悲是喜是怒是怨,放开爱莲的尸体,跌坐一边,呆坐半晌………
        明颜虽然是只妖怪,而眼前的一切残酷景象却只让她心底发寒,早不知如何是好。

        只见那美芙幽幽的叹了口气,喃喃道:“姐姐,你我一胞所出,本当一般无二才是,偏偏为了个男人搞得不人不鬼…….却是何苦?………既然你已经去了,事情也应该了了。“
       她自爱莲腰间取出一方罗帕,小心翼翼的埋入双生花下,人却后退几步闭目叩拜,口中念念有辞。
        “信女美芙诚心叩首,是年为姐所害,男身女相,难立足人世,望大仙恩赐吾姐之身………“
         明颜见状心想自己费了这么多功夫才找到双生花,总不能就这样给了这轼姐的恶人,这厢叫苦不已,却突然觉得脚下一阵地动山摇,眼前一片红光,定眼一看却是那高立石丛之上的双生花正在舒展花萼,一片片原本纠结的细长花瓣如同一双张开的手掌,再也不是红白相间,而是一片妖异的血红!
    那美芙眼见双生花开,心想次番终可以了了心愿,正要伸手去摘,不料那花萼居然一分为四,如同一张可怕的嘴,一下子紧紧的叼住了美芙的手腕!
        待到美芙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一切已经迟了!
        在美芙凄厉的惨叫声中,花茎上的根须毫不客气的扎进了她的身体,又从鼻子,耳朵和口里冒将出来,根须到处,鲜血历历而下,势如生吞活剥一般!
        明颜虽不喜其阴毒,但一个活人在面前遭受如此可怕的事情,总是看不下去的。正要上前帮忙,却发现石丛中那个名叫爱莲的女子的尸身已经大半陷入了尖锐的碎石中,仿佛那里只是虚浮的流沙,而非坚实的石滩!
        美芙的惨叫声越来越大,只见她身上的肌肤裂开了许多长长的血口,在血液的流淌下,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冲破那脆弱的皮囊,昭示人前一般。
        终于,她胸膛裂开一条狭长的裂缝,而扒开那条裂缝的却是一双灰白的手,从身体里面狠狠的扒开,就象在黑暗中关的太久的人向往外面的阳光天地一样!
        先是手,然后是手臂,接着是头和脚,最后是身子。从她体内爬出来的女人,有着妙蔓的身材和魔鬼一般的脸,睁开灰白的没有瞳孔的眼睛,发出凄厉的叫喊,赫然是那刚刚咽气的爱莲!
        身体被撕裂的美芙依然没死,只是眼睛也早没了神采,变成了死一般的灰白。两具惨淡得可怕的躯体彼此纠结在一起,正如当年两人尚在母腹中一般,只是再也分不开去…….
        那妖艳的双生花高高的立在两人纠结的身体上,就象一位君临天下的女王,高傲而残忍。而那对姐妹已经成了女王坐下的八脚怪兽,一如硕大的双头蜘蛛!

    任何人看到这般恐怖的景象,都只会有一个决定,那就是尽快的逃离。
       何况那头八脚妖物已经发现了她的存在,转眼间已经向着她藏身的位置扑了过来!
        明颜本来就是只胆小的猫,所以她逃得很快,这是猫的本能。
        捕食血食,本是这妖物的禀性,所以它没打算放过这块新鲜的血肉,于是八脚着地,尾随明颜而去!所到之处,便是碗口粗的大树也如筷子一般折断,还带起一阵赤热,将林中枯木一一点燃,不多时没,已经汇成一片火海!
        明颜逃出内林,只见那三皮依然被捆龙索所困,倒在地上动弹不得。明颜快步奔过,听得后面怪物吼声渐近,心想那狐狸虽然嘴贱了点,终不该喂了八脚怪,于是又快步奔了回去,伸臂扛了就跑!
        三皮如何不知情形凶险,心想这般危急她还记得回来救我,当真是难得,但是就这么抗着跑也未免太苯了一点………于是清了清喉咙:“那个…….不如把我放下来一起跑还快点。”
        “给我闭嘴!”明颜没好气的吼了一声,脚下丝毫不敢怠慢,无奈抗着个人,到底是快不起来,而后面的妖物却越追越近了。
        “那东西……..怎么办?”明颜寻了棵合抱粗的高树,一跃而上,将三皮放下,一时间没了主意。

      好在那妖物爬树的本事也不怎样,只是被挨到的树皮都开始劈啪作响,烟雾寥寥,若是拖得久了,只怕没等它爬上来,就燃成一堆烈火了。
        虽然三皮没有亲眼看到事情的发生,但身为双生花的守卫者自然知道其禀性。
        当年妖姬妲己受命女娲,迷惑纣王,亡其江山,只因一己私欲祸害了不少人,最终被推上斩妖台,却始终心有不甘。这般怨愤之气化为泪水坠落此地才有双生花,时时不忘脱困而出,报复世人。女娲本可将之毁去,奈何怨气太重,有伤天和。所以在林中设下结界封印,并委派其后人供奉看守,希望能够化解怨气,而双生以花之形则无法脱困,必须假手肉身。而那对邪恶的姐妹互相残杀,血肉皆带唳气,正巧让双生花沾上,才会变成这种情况。
        况且,三皮也知道以自己的道行只怕不是那花的对手,听得明颜念叨了几句怎么办后,突然心头灵光一闪:“你这捆龙索道是个宝贝,不妨试试,只要暂时困住那怪,我就有法子对付!”
        “说得也是……..但是这个是人家借的,要是……”明颜踌躇道,手里却已经捏了个“松”字决。原本绑在三皮身上的绳索陡然松脱,盘回明颜手中。
        “要是死在这里,谁的东西都不用还了,大不了坏了损了,咱去偷一条还你。”三皮活动了一下手脚,“等我出声就放捆龙索。”说罢一个翻身跃了下去!
    那八脚妖物哪里见得活人?发出一声尖利的嘶叫,飞弹而起,凌空向三皮扑去,带起一股刺鼻的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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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11-12 14:08:53 | 显示全部楼层
    三皮见其来势凶猛,慌忙一纵身,快速闪避开去,只觉得劲风奇大,炙热非常,若是不小心让它扑到,只怕登时烤得外焦里嫩。这一惊之下哪里还敢停留,登时撒开两条腿飞奔。
        那怪自然紧跟过去,纵然八脚长短不一,跌跌撞撞,然而弹跳力却甚是惊人,一个起落就是四五丈,饶是三皮身手矫健,也好几次险象环生!
        一路狂奔,眼见洞府已在近处,三皮心念一动,飞身跃向洞口,一滚身进了厅内。
        那怪自然是紧跟进去,张牙舞爪之间将洞门堵住,想要来个瓮中捉鳖。
        只可惜三皮是只狐狸,狡兔尚有三窟,更何况是比兔子狡猾许多的狐狸。
        三皮眼见那妖物中计,大吼一声:“动手!”将身一缩,现出本相,赫然是头通体雪白的银狐,一纵身,已然从石洞顶上的穹隆中跃了出去!
        那怪发觉上当,正要自洞口退出,却早已经来不急。只见那洞口早已经张开了一张雪白的绳网,一触之下铺天盖地的象那怪笼罩过来,登时将那各自张扬的胳膊腿脚绑得严严实实!
        想那妖物浑身炽热难挡,偏偏碰上这不过小指粗细的绳索却无半点作用,只见它被缚成一团肉球,在地上翻滚嘶叫,越挣扎,那细绳就勒得越紧,甚至嵌入皮肉,勒痕处泛起一连串猩红的血泡,整个洞中都弥漫着一股腥热的焦臭,闻之作呕。

      “好家伙,果然有用!”三皮早已经恢复了人形,手中更多了一把锋利的长剑,瞄准那双生花细细的花茎,一剑斩了下去!
        只听的一声歇斯底里的狂吼,震耳欲聋!
       那双生花应声而落,一股深紫色的血水自断口处喷涌而出,那堆纠结的畸形肉身如同一摊稀泥一般垮塌下来,最后化为一摊绛紫色的血……
        三皮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抹抹额头的汗水,只见那飘落在地的双生花也在渐渐的凋零惨淡…….
        这朵凋零,再过三五七年,又将有新的从那乱石中长出来,在这永生不死的结界中,幽闭禁锢下去。
       等待新的罪恶赐予它自由,或者洞彻了悟,得到最终的宽恕。
       也许,这就是它早已注定的宿命………
     
      明颜满面愁容的收回捆龙索,拣起那凋零于地的双生花,无言以对心事重重。

    “为什么你这么在意这朵花?”三皮不解的问了一句。
        明颜紧紧的攥着那朵凋零的花,转头看了他一眼,一起出生入死过后,也不再隐瞒,把事情原委说了一遍,末了叹了口气:“可惜花也毁了,这可如何是好。”
        “原来如此,那倒也不是没有办法。这残花上还有些许残存的妖力,要是使用得法,用这残花入药,虽然不能不老不死,在几年内保持容貌也不是做不到。”三皮叹了口气,:“只是把它带出去要是处理不当又怕多生事端。”
        “你的意思是…….”明颜心念一动,眼露期盼之色。
        三皮的眼睛看了看明颜腰间的捆龙索:“看来你认得水族的朋友,只要拜托你那朋友把它镇在深寒海渊之下,也就万无一失了。” 眼见明颜面露喜色,却又故意叹了口气,故意露出几分可怜的神情:“可惜花毁了,我的优差也没了,现在洞府也不能住了,林子也烧光了,是不是应该有人为我负责呢?”。
    明颜心头欢喜,见他说得可怜也不忍心,红着脸低声道:“你如果实在没有地方呆了,大不了先收容你一段时间,等你找到新窝…….“话没说完,三皮的脑袋已经点得如捣米一般,一双细长的眼睛迷成两条细缝,笑的即讨好又妩媚。
        两人并肩出了树林,天边夕阳余辉正艳,三皮只顾跟随明颜的脚步,心想虽然这猫儿憨了一点点,但是能够如此与她一起走下去也是件美事…….
       一路也没在意方向行程,等到跟她进了一座繁华城市,穿过似曾相识的街头巷尾,来到一座样式古朴的酒馆前,才突然停住脚步。
        “你就住在这里?!”三皮只觉得头皮有些发麻,伸出袖子拭了拭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面容还有几分抽搐。
        “是啊。”明颜笑嘻嘻的遥指馆内:“这酒馆就是借我捆龙索的那位朋友开的,她很好客的,等会儿一定请你喝好酒。"
       说罢扬声呼唤:”我—回---来……..“
       话没出口,却被三皮一把捂住口,将后面那个”了“字硬生生的堵在了口里。
        “那个…….“三皮干笑道:”平安的把你送回来,我也就放心了。突然想起还有点要紧事,先行一步………“话音刚落,人已经消失在街尾………
    翌日,倾城鱼馆.
       和往常一样,客人不算很多,只是每张桌子旁都坐着人。
        “鱼掌柜,生意都应以诚信为本,怎的也兴起这短斤少两白酒掺水的勾当?"木夫子的手因这月多的借酒浇愁而有些不稳,叹息连连:”人心不古啊,人心……不古。“

    鱼姬微微一笑,自木夫子手中接过那酒瓶放在鼻尖嗅了嗅:“夫子切莫着恼,想是厨房的伙计送错了酒水,马上就给你换过…….“说罢扬声唤道:”明颜!“
        柜台后面的帘子应声而开,一个俏丽端庄的女孩儿含笑而出,手中捧着一壶青花瓷壶,走到柜台边对木夫子盈盈一笑:“酒能伤身,还是少少的饮的好。“
        木夫子惊诧的睁大了眼睛,泪眼朦胧之中似乎看到女儿屏雁笑语嫣然,重返人间“你…….“
        鱼姬目送明颜小心搀扶木夫子到一边的酒座细心照料,转身移到临街的桌旁,笑嘻嘻的坐下,望着桌子对面那个正端着酒杯,面容有些抽搐的俊俏青年,轻声说道:“就算是用银子买酒喝,也拜托你检点一点,我这里还要做生意呢。”说罢起身踱过那人的身边,悄悄伏身说了句话。
        “你的尾巴又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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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11-12 14:10:0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话 忘情草

       年近岁末,京都的街市总是繁华的。
      
       大街上马车华轿络绎不绝,街边小贩货郎们一声声吆喝,行人们四下顾盼,大多在为临近的年关置办年货。街面的间间酒肆传出的闹酒声,嬉笑声也自然是此起彼伏,就象是烧开的一锅水。
      
       午后客人渐渐少了一些,酒馆里也没有那么繁忙。鱼姬微眯着眼,拨弄柜台上的算盘计算着上午的进帐,不时抬起头来招呼些个生熟客人,有时也扬声催促厨房的伙计下单上菜。
      
       生意上门自然是人多好办事。厨房的事情交给了明颜总是省心不少,只不过那个自己找上门来跑堂抵酒债的三皮倒是个麻烦,少看一眼就会偷懒,还得防着他打酒缸的主意,若非他口甜舌滑会哄客人,催旺了不少生意,一早就一顿棒子打将出去。不过近日来嘻皮笑脸的围着厨房转悠,说不得这醉瓮之意也不尽在酒……….,
      
       “掌柜的…….”一个温婉的女声将鱼姬的思绪唤了回来,鱼姬抬头一看,却是住在后街的王秀才家的娘子。
      
       说起那王秀才,倒是个混世的主儿,终日里只知吟诗作对,要不就是和一班酸丁东游西荡附庸风雅,全然不事生产。
      
       家中还有两老和一个破落户大哥,也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物。若非秀才娘子贤惠持家,家业早就败了个干净。
      
       这秀才娘子娘家姓崔,闺名绛妍,嫁入王家七年有余,娘家还有个兄长在军中做校尉,只是一年前南疆方腊作乱,朝廷调兵南征,谁知这一去就音讯全无…….
      
       骨肉离散本已是人间惨事,何况兄长一去,更断了接济。
      
       幸亏秀才娘子有一双巧手,平日里除了做些针线绣品维持生计外,也时常送些新鲜茶果点心来鱼姬的酒馆里寄卖,虽然只是多得点散碎银两,也可以给秀才多些闲钱傍身,不至于在人前丢了颜面。而秀才娘子自己,却是捉襟见肘,待自己甚是苛刻,望夫成龙之心拳拳,左右邻里皆知,都道那王秀才几世修来的福气,才娶得如此贤妻。
      
       “来了,”鱼姬起身笑迎:“昨个送来的一篮晚上就卖完了,我正寻思再央秀才娘子多做一篮,人就到了。”说罢自抽屉里取出两吊钱放在柜台上。
      
       绛妍轻轻放下竹篮,柔声道:“全靠掌柜的看顾。”
      
       她生性温柔,话也不多,只是仔细的收好钱,心头思量有这两吊钱就可以去东街萧记布坊扯几尺细布,称几斤棉花给相公做件新袄过冬,至于自己身上那洗得有些褪色的衣裳,拾掇拾掇也可以再将就一年。
      
       “都是街坊,说什么看不看顾?以前崔大人可没少照顾我这小店的生意…….”鱼姬见绛妍面露几分悲戚,忙拦住话头:“哎呀,瞧这破嘴,都胡说些什么。吉人自有天相,听说乱已经平了,说不得再过个十天半月的崔大人就回来了。”
      
       绛妍心中酸楚,微微点点头:“谢掌柜的吉言………家里还有些活计,我先回去了,明个多送些茶果来。”说罢道了个万福,转身正要出门,目光划过对面鎏金阁,蓦然一呆。

    鱼姬见其神色有异,顺着她目光看去,只见那鎏金阁门外一对男女正相拥而入,勾肩搭背,神情甚是亲密,那男子儒生打扮,背影竟有几分眼熟!

      “那不是王秀才吗?”三皮的嗓门挺大:“那小娘是对面新到的姑娘,好象叫芳儿……”
       绛妍心头一紧,好象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的捏了一把,片刻之后摇头强笑道:“小二哥爱说笑,相公一早就和书馆的同窗去了西郊赏梅,怎会……..”
      
       三皮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竹篮里捞了个茶果,一边朝嘴里塞一边含混不清的嘀咕道:“我三皮的眼神可是出了名的准,那个明明是……”
      
       “啪!”鱼姬面色一沉,一巴掌拍在柜台上断喝一声:“准什么准?!谁准你动这些茶果了?!再不去干活就扣你工钱,扒你的皮!”
      
       三皮眼见形势不对忙点头哈腰,正要退到厨房去,却见明颜一脸幸灾乐祸的神情倚在厨房门口,眼睛眯成两条细缝,闪过她身边的时候听得她低声说:“我赌十个铜钱,掌柜的还在惦记着你的狐皮围脖。”此言一出,只惊得三皮面色惨淡,埋头买力的抹着桌子,头也不敢抬。
      
       明颜偷笑一声,径自走到柜台边,听得鱼姬扬声道:“那家伙就会胡说八道,秀才娘子别往心里去,人有相似,看错了也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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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1-11-12 14:10:52 | 显示全部楼层
    绛妍心中惶恐,半晌才回过神来苦笑道:“掌柜的说的是…..我家相公是读书人,怎么会……怎么会去那种地方……..”言语之间,声音微颤…….
      
       鱼姬与明颜目送绛颜离去,彼此对望一眼。
      
       “三皮没有看错,那王秀才好没心肝,亏得秀才娘子这般为他辛苦张罗,他却拿着老婆的血汗钱去孝敬青楼女子!“明颜眉头微皱,对面青楼的丝竹频传,此时却觉着分外刺耳。
      
       鱼姬叹了口气:“都说痴情女子负心汉,当真是一点不错。“
      
       “掌柜的,你说秀才娘子到底清不清楚那个贱男人的所作所为?”明颜心中疑虑,总要问个清楚明白。
      
       鱼姬抬头看看天,沉声道:“知夫莫若妻,倘若连枕边人的背影都认不出,哪还叫什么夫妻?”
      
       明颜心头火起:“那她怎可如此离去?要换成是我,早就上去痛打负心人!哪能由着那奸夫淫妇风流快活?!“
      
       鱼姬摇摇头,涩声道:“情之一字,若是浅尝即止,自然可以随意取舍;若是情根深种,只怕是……..唉,看来今晚又会变天…….“
      王秀才……
       王秀才……
      
       芳儿……
      
       芳儿……..


    三皮的声音一直在绛妍脑海里转来转去,就好象一条可怖的毒蛇在心里翻腾,带起一股想要呕吐的感觉,可偏偏什么也吐不出来……..
      
       她跌跌撞撞的走在路上,面色苍白,偶尔有认识的街坊和她打招呼,也是置若罔闻。
      
       世间好象一片死寂,又好象纷纷烦烦的喧嚣不已。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停住了脚步,发现自己居然不知不觉的回到了故居的宅子。
      
       大哥当年升迁置下的产业,在没出阁之前,她很幸福的生活在这里。虽然不见得如何的富裕奢华,也可以说是无忧无虑。
      
       待字闺中,托庇于兄长,少有机会可以看到外面的繁华世界,所以她喜欢在后院荡秋千,喜欢晃荡在半空的时候瞥见墙外的景色。
      
       初次遇见的时候也是这样的黄昏,她悠然的荡着秋千,然后听到墙外他为自己吟哦的诗篇……
      
       一切就象水到渠成一般,他向大哥提亲,惶恐而诚恳;
      
       大哥依依不舍的将她送去王家,一路吹吹打打,热热闹闹,只为成全最疼爱的小妹的小小任性和一生的幸福;
      
       凤冠霞帔,洞房花烛,壁人成双……..
      
       由不解人事的少女,成为他羞涩的新娘,冠上他的家姓,一切都是那么美满.
      
       或许这已是她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
      
       尽管他的父母,兄长似乎对于她的到来有几分不以为然.
      
       可是不要紧,有他的呵护怜惜,无论怎样艰难她也可以维系这个家,甚至低眉顺眼的扮演好妻子,媳妇和弟妹的角色,照顾他和他的家人,维持一家人生计。从最初的十指不沾阳春水,到而今的面面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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