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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black白夜

《鱼馆幽话1·浮生拾异》志怪奇幻短篇集,作者:瞌睡鱼游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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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4-9 1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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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1-11-20 17:07:58 | 显示全部楼层
    《鱼馆幽话》之九《青鸾》
      
      
      常言道:“六月六,家家晒红绿。”
      每到这一天,上至皇室贵胄,下至平民百姓,都会把家中陈设衣被搬到向阳通风的地方曝晒,以防止物什受潮生霉、虫蛀鼠咬之类。
      所以这天,汴京城中显得分外纷繁热闹,林林种种的商店外晾晒着各种商品,而寻常百姓家门口却飘着五颜六色的各式衣裳。
      明颜埋头在阁楼上翻了许久,把一样样需要晒晒的物事搬到后院,一一整齐码放,渐渐的院子里也没多少立脚的地儿了,可阁楼的大木箱里还有不少衣物,唯有在酒廊前的几根柱子上牵上绳索,用作晾衣之用。
      待到酒廊也被占据之后,唯有把剩下的事物朝大门口搬,鱼姬手里拿个鸡毛掸子,不时拍打,却是为了去去灰尘。
      明颜几次来回,加上天气炎热,难免有些疲累,等到再回到阁楼上,伸手在箱子里翻来翻去,却翻出一样棉布包裹的物事来。
      那物事呈椭圆形,厚度不到一寸,隔着层层棉布,依然感觉得到里面的物事坚硬冰冷,似乎是什么金铁之物。
      明颜一时好奇,拆开包裹在外的棉布一看,里面却是一面上好的铜镜!
      镜宽约为一尺,长不到两尺,拿在手里却不是很沉,镜面光洁,不带一点瑕丝。
      最是难得的是照出的人影很是清晰,浑然不似一般铜镜般昏黄模糊,想来铸磨这面铜镜的工匠手艺了得,这镜子自然价格不菲。
      不过镜框的图案只是很简单的云纹,不太像女眷闺房之物,不过雕工圆润,摸上去只觉得清凉入骨,沁人心脾。


    明颜见得此物,心中自然欢喜,心想要是开口向掌柜的讨了去,白天可以对着它梳妆打扮,象这样的酷暑之下,若是晚上现出原形躺在上面一定非常凉快!
      那镜面大小正好合适,好似专为她而设一般,此后也就不觉得暑夏难熬了。
      明颜心中打着小算盘,携着铜镜下了阁楼,转到堂前正要开口,门外原本忙碌的鱼姬突然回过头来,面露焦急之色:“你怎么把这东西翻出来了,快快拿回去,不要晒着阳光!”
      明颜闻言虽不明就里,也赶快扯过袖子盖在铜镜之上,一面问道:“掌柜的,怎么了?”
      鱼姬走将过去,忽然心念一动,右手微微掐算一番:“难怪今年会被你翻出来,原来已是物归原主的时候了。”
      “啊?”明颜心中嘀咕,听得鱼姬所言,自然是不必再开口索要了,于是意兴阑珊的说道:“都不知道在阁楼上压了多久的箱底了,还会有何人来取这镜子啊?”
      鱼姬笑笑言道:“自然是有人会来,也就不必把它拿回去了,就在暂时挂在这厅堂南墙上,不会被阳光照射就成。”
      明颜应了一声,取过榔头钉子,如鱼姬所言将铜镜挂好,然心中不舍,一直摩挲不肯收手。


    就在此时,听得一阵爽朗非常的笑声:“明颜妹子,爬这么高去照镜子,真是为难你了。”
      鱼姬明颜自然认得来人,双双转过头去只见名捕龙涯立于柜台前,满脸嬉笑。
      “啊,啊,我道是谁,原来是大宋官家的蛀虫到了。”明颜没好气的回嘴:“我说龙捕头,你不用当差的么?天**这酒馆跑,对不对得起朝廷俸禄啊?”
      龙涯也不动气,只是摆了个无所谓的姿态:“洒家闲人一个,何况最近京城安定并无大事,来掌柜的这里坐坐,不是这么快就要赶人吧?”
      鱼姬呵呵一笑:“龙捕头说到哪里去了,小店营生全仗各位老主顾看顾,哪有赶客人之说。”一面将龙涯迎到酒座之上,转身张罗菜肴酒浆
      龙涯高大的身形移动之后,方才露出后面一个年约七八岁的男童来,只是跟在龙涯身边,爬上长凳坐定,却是眼观鼻,鼻观心,全无幼童的浮躁之气。
      明颜绕着桌子走了一圈,见得那个男童面容清隽,一双眸子清冷如两点寒芒,而头顶早早绾了发髻,并非寻常同龄孩童一般刘海附额耳际垂髫。
      虽说年纪尚幼,但眼神气度却甚是坚毅,小小腰身挺拔,虽然坐在条凳上双脚还不能沾地,但自有一番从容威严。
      腰上系了把进两尺长的木刀,白皙的小手一直按在刀柄之上,似乎随时蓄势待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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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4-9 1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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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1-11-20 17:08:23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个……不是你儿子吧?”明颜开口问道,不过很快摇头言道:“想来也不可能,这孩子生得好生俊俏,和你啊,没半点相像。”
      龙涯一时间哭笑不得,开口言道:“洒家虽非俊俏郎君,但好歹也是相貌堂堂的男儿汉,怎么从明颜妹子口里说出来,就觉得上不了台面似的。你还别说,若非当年差了点缘分,还真可能有这么个儿子也不一定。”
      明颜那张嘴何时饶过人,哈哈干笑两声:“有便有,没有便没有,什么叫差了点啊……”
      鱼姬早上来嗔道:“好了,好了,还真没完没了。”一面打发明颜去堂外晒家什,一边压酒,见得座边的男童,又特地取出些蜜饯糖点。
      那男童只是点头道谢,却一直没有动点心,一双眼睛只是望着店外的街面,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龙涯嘻嘻一笑,拍拍那男童的肩膀:“不用这般眼巴巴的望着,先吃点东西垫肚子,等你娘办完公事自然会来接你。”
      那男童听得此言,方才自桌子上拿起一块红豆糕送到嘴里,。
      “这是谁家的孩儿,小大人似的。”鱼姬见男童吃的很香,又给他夹了一块放在碗里,那男童微微羞涩,原本清冷的面容此时方带一点孩童的稚气。
      龙涯仰头畅饮一杯,开口言道:“这小鬼来头可不小,系出名门,掌柜的见多识广,不知道有没有听过川西向家?”


     鱼姬微微一笑:“莫不是有神捕世家之称的川西向家?传说自大宋立国起到如今一百五十年间,每一代都是出类拔萃的金牌捕快。”
      “没错了。”龙涯言道:“远的就不提了,家中那块御赐的‘神捕世家’的匾额还是他爷爷那辈时仁宗皇帝所赐的。他爷爷、叔伯都是受皇帝嘉许的名捕,最了不得的还是这小鬼的娘亲向紫烟,乃是我大宋立国以来第一个女神捕。”
      “原来如此。”鱼姬含笑看看南墙上悬挂的铜镜,心想果然是时候物归原主了。继而言道:“确实是不易,对了,刚刚龙捕头说差了点缘分,究竟是怎么回事?”
      龙涯叹息连连:“多年前的糗事,说来逗乐也是无妨。大约是十年前,洒家因为与向家长子玄鹫一道破得三起连环官宦灭门案,初得圣上嘉许,受封京城第一名捕。而后受玄鹫邀请去向家做客,后来才知道向老爷子觉得我年少有为,有心招我为婿。”
      鱼姬掩口一笑:“那倒也是门当户对,甚是般配啊,为何没能成就一桩佳话?”
      龙涯脸上微微一红:“说来惭愧,向老爷子膝下两子一女,次子青鸾和幺女紫烟乃是孪生兄妹一胞所出,当日在厅堂见得向家二少爷青鸾。早年听得传闻,知道这二少爷也是名声在外的名捕,只是早年在太湖追捕江洋大盗之时不慎呛入冰水伤及肺腑,而后劳碌奔波缉拿悍匪未及时养息,虽建得功业光耀门楣,却落下了病根,染上咯血之症,所以一直在家休养。当日一见却是个俊秀文生,但眉目之间英气非凡,并非外间传闻的病弱苍白。相互认识摆谈了几句,那青鸾便提出要切磋武艺。”
      外面的明颜早奔将过来,开口追问:“谁赢了啊?龙捕头若是输了脸面上可不开好看,对方可是个病君。”


    龙涯一时间哭笑不得:“惭愧惭愧,那一战洒家不但是输了,还输的很惨。先前就是一直以为青鸾是个病君,不料出手却迅捷非常,洒家一时不察,被那青鸾点中穴道,僵立当场,随后被青鸾言语奚落一番后,就见得青鸾和长兄玄鹫以及向老爷子据理力争,坚决不肯将妹子配给洒家。”
      明颜摇头叹道:“难怪难怪,一定是那二少爷觉得你武功低微,看不上你这个未来妹夫。”
      龙涯摇了摇头:“非也,非也,当日堂上闹的翻天覆地,而后内堂又转出一人来,伸手拍开洒家身上的穴道,却又是一个向家二少爷,只是这个二少爷真是满面病容。”
      “啊哟…..”鱼姬笑得打跌:“敢情和你动手的那位是西贝货一件。”
      龙涯讪笑道:“的确,后面出来这位是真的青鸾,和我动手那位是如假包换的向家三小姐向紫烟,他两人既是孪生,自然容貌相似,别说是我,就连身为父兄的至亲,一时都认不出来。”
      明颜哈哈大笑:“难怪你没讨成老婆,人家姑娘自是不答应,否者也不必变着方儿来折腾。”
      龙涯苦笑道:“妹子这张嘴好不辛辣,当日自是不成事,那向三小姐被向老爷子一番训斥勒令回房。玄鹫与青鸾倒是一直向洒家致歉,留洒家在府中盘桓半月之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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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11-20 17:08:40 | 显示全部楼层
    “呵呵,吃瘪还留下,想来还是不死心是吧?”明颜自是口无遮拦,这也难怪,每次龙涯来这鱼馆,都会调笑戏弄于她,而今让她逮到机会,还不有仇报仇,有冤报寃。
      龙涯如何不知,倒也不以为忤,接着说道:“那倒是不至于,只因交得玄鹫青鸾两位好友,言谈甚是投机。至于那桩亲事,终究是勉强不得。其实说来那向三小姐也并非针对洒家一人,只不过是与老父斗气而已。向老爷子生性执拗,说一不二,而向三小姐也是一样,是以向老爷子说东,她决计往西,向老爷子要她不出闺阁修习女红,她偏偏随两位兄长学的一身好武功,也时常随兄长外出办案,机智果断不下须眉。”
      鱼姬微笑言道:“这位向三小姐倒非一般女儿,听得龙捕头口气,当年自有几分倾心了。”
      龙涯哈哈大笑,“洒家行伍出身,自不懂那许多情情爱爱,不过向三小姐这样的姑娘家却也难得。据青鸾言道,自及笄以来,向老爷子便多方张罗为爱女挑选乘龙快婿,无奈越是如此,越激得向三小姐强烈反感,这般一拖就拖到花信之期还未出阁。家中父兄皆为之忧虑,这位三小姐却甚是洒脱,混不放在心上。”
      鱼姬掩口一笑:“现在听来,怕是不止几分了。龙捕头为何不多花心思,让向三小姐看到你的过人之处,说不定也可成就一段美满姻缘。”

    龙涯叹了口气,苦笑连连:“纵使有心,却始终少了些许机缘。原本留在向府本有机会,不料向老爷子心中焦虑,时常念叨,那三小姐性格本就执拗,和老父吵了两句就离府出走,只把向老爷子气得吹胡子瞪眼,却没做手脚处。洒家见因自己引得这般风波,也不好再叨扰,加上刑部批准的假期将满,也该回京就职,于是拜别向府众人,回归汴京。”
      鱼姬叹息连连:“可惜可惜,这向老爷子也是太过顽固,虽说为人子女应听从父母之命,但子女既已成人,则自有想法考量,一味紧逼,也难怪那向三小姐反应过激。”
      龙涯面色渐渐沉痛,继而言道:“谁料那日一别,却成永诀。我回到汴京不久,就听闻刑部接到成都府发来的加急公函,言道眉州众巡捕一共六十八人,在大宋吐蕃边界的沫水之畔围猎马贼皆遭暴毙,就连神捕世家的向老爷子和大捕头玄鹫也未能幸免。据仵作验尸所得,众捕快与马贼一共一百五十三人,皆无明显外伤!”
      明颜闻言一惊:“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还都没外伤,只怕蹊跷得很。”
      龙涯点头言道:“确实蹊跷。当时眉州巡捕倾巢而出而无一生还,州内已无捕快可用,唯有暂时从临近州县调集人手,缉拿凶嫌的担子就落在了已经离任四载一直抱病在家的向家二少爷青鸾身上。”
      鱼姬叹了口气言道:“病弱之躯,还要担此重任,当真是难为了他。”
      明颜此刻早无戏谑之心,开口追问道:“后来如何?”
      龙涯摇了摇头,神色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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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4-9 1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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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11-20 17:09:40 | 显示全部楼层
      川西向家的宅子本不小,虽非雕栏画栋的财阀贵胄,但也算家业殷实。
      向老爷子德高望重,更有玄鹫青鸾两个出类拔萃的好儿子继承家声,本当老怀安慰才是,只可惜终有三件心病。
      一是那性情执拗的小女儿紫烟,女儿家的柔顺温婉没有学会半点,整日里舞刀弄枪逞强好胜。
      这些年来为她物色了不少登对的少年郎,全都被她变着方儿吓得逃之夭夭。
      好不容易遇到个没被吓跑的,她倒好,自个儿先跑了,而今天大地大,就算派出人手搜寻,偏偏她自幼就习得追踪术的精髓,若非她良心发现自己回来,恐怕也不太可能有人找到她的踪迹。
      这样一来,婚事自然告吹了。
      第二件,就是抱病在家的次子青鸾。
      四年前青鸾染上咯血之症,多方求医都不见好转,自然是无法再在外奔波缉拿凶嫌,唯有长留家中静养。
      数年下来,所用的药渣都可以堆成山,而青鸾依旧渐渐消瘦下去,在所住的鸾苑中深居简出,若是近得鸾苑,远远的就可以闻到浓郁的药味,听到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直到半年前将祖上传下来的护宅灵镜从神楼移到鸾苑,方才不再憔悴恶化下去,只是病症顽固,依旧不见起色。
      好在身边还有长子玄鹫,公门中事自然料理的井井有条,只是公务繁忙,老在外东奔西走,年届三十还没娶妻生子……
      一想到这三件事情,向老爷子就焦头烂额,全无办法。平常人家到了他这岁数上,也都三代同堂,含饴弄孙,可家中这三个子女,忙的忙,病的病,闹别扭的闹别扭,没一个遂得他心愿,怎不叫他心中郁闷。
      这也难怪,常言到生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为人父母者,任他如何英雄盖世都好,子女有事自然烦恼不已。
      

      烦恼归烦恼,公门中的事务也颇为烦心。
      适才收到成都府发来的公函,却是言道近月来眉州境内来了一伙马贼,时常抢掠过路的商家行人,更有甚者大白天纵马入市洗劫多家商铺银号,浑然不把眉州的官差放在眼里。故而成都府知府出具公函,调动他与玄鹫入眉州,帅当地官差捕快一同剿灭马贼。
      这等跨州县的公务也是常事,是以午后向老爷子就偕同长子玄鹫一道赶去眉州,临行前吩咐青鸾留在家中好生养病。
      青鸾送得父兄出门,转身吩咐管家安排家中大小事务,待到回得鸾苑,早有仆人奉上煎好的药汤。
      虽说这药汤没多少作用,却也不能不喝,皱眉将汤药强灌进去,只觉得口里苦涩难当,心中却是莫名烦躁,于是挥手让仆人离去,一个人在书房的偏厅的矮榻上闭目养神。
      不多时,突然闻到一阵酸甜甘香之气,一睁眼,只见一双纤纤素手托了一碟蜜饯正在眼前,忽然间心情大好:“梓影,你来了。”
      那个叫梓影的女孩子笑的时候,脸上有两个很好看的酒窝:“是啊,刚刚看到来福端药汤给你没有带送药的蜜饯,反正现在不当晒,就去厨房给你拿蜜饯了。”
      青鸾微笑道:“那可不得了,厨房的张妈只怕又要焚香拜狐仙了。”
      梓影笑的打跌:“还不至于,这次我只揭开罐子取了这一点,她不会发觉的。喏,给你。”
      

      青鸾坐起身来自碟子里掂了一颗放进嘴里,酸甜生津,也不觉得口中苦涩难当了,于是自梓影手里接过碟子放在茶几之上,而后顺手拉住梓影的小手:“不知道是不是大限快到了,现在看到你的容貌越来越清晰了。”
      梓影叹了口气:“又来胡说八道了,堂堂成都府二捕头偏生如此油嘴滑舌没有规矩,若是被向老爷子看到,非得大耳瓜子打你不可。还不松手?”虽是如此微嗔,却也不把手收回,任由青鸾握住。
      青鸾哈哈大笑,继而言道:“爹爹若是看到,那倒不会打我,反而会催我央媒下聘,他老人家早就想家里添上几口人,若是他看的见你,定然很是欢喜。”
      梓影听得此言,心中虽暖,却也有几分失意:“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来历,向老爷子怎会让个镜妖做自家儿媳?”
      青鸾摇摇头,伸手将梓影拉入怀中低声言道:“你都不嫌我这将死之人,为何还如此介怀你的身世来历?自你守护我向家以来,这百多年中帮我向家挡去多少灾难劫数,便是我这条性命,也是因你残存至今,为何还要如此妄自菲薄?”
      梓影淡淡一笑,眉头微微舒展:“这家中本无人可以看到我,若非半年前将我从神楼移到你这鸾苑,也不知道你原来……”
      青鸾坏笑道:“我原来什么?”
      “你原来是个坏蛋!”梓影言语出口,脸上泛起一片红晕,早招架不住青鸾呵痒笑闹连连告饶。
      一对情人打打闹闹,本是旖旎非常,自是惊动了在门外伺候的来福,探头探脑的在门外张望,却只见到二少爷青鸾一人在那里嘻嘻哈哈,心中虽疑惑,却也不敢进去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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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11-20 17:09:49 | 显示全部楼层
      青鸾一时忘形,引得咳嗽不已,甚是难受。
      梓影伸手轻抚青鸾背心,青鸾顿觉胸中舒畅,渐渐停止了咳嗽,只觉得口里微热,用手帕一抹,帕子已然红了些许,却是先前咳出的血块。
      梓影见青鸾又咳出血来,心中难过:“终是我不好,不该和你闹的。”
      青鸾满不在乎的将粘血的手帕扔在一边:“生死有命,怎么怪到你头上?自己的事,自己知道,不过是迟早的事情,要去介怀,岂不浪费我后面的时间?何况这世上有谁是不死的。活着的时候认识你,已经是青鸾莫大的福气,若还苛求太多,只怕老天都不答应了。”
      梓影听得青鸾言语,心中难过,虽空有法力,却无法解青鸾顽疾,这半年来朝夕相对,也是借着自身灵力骗过诸多纠缠不清的病魔和前来索命的鬼差而已。
      青鸾所受的病痛却未缓解多少,平日里见他总是笑口常开,也是故作轻松,不想身边的人为他担惊受怕。
      

      青鸾见梓影眉梢隐隐带着忧虑之意,如何不知她是在为自己忧心,心头感念之余低声言道:“你放心,我们还有那么多事情没有做完,我这条命还得好好的留着陪你。”说罢自榻边的花几的盆景里捡起一枚鹅卵石,指尖劲力急吐,石子破空而去,正中花窗外的梨树。
      他虽是病弱之身,但一身武艺倒不曾丢失,那石子脱手而去虽快捷无比,但击中梨树之时却携着柔韧内劲,是以梨树没有损伤,只是来回晃了几晃,片片雪白的梨花飘摇而下,就像在这阳春之际下了一场雪。
      “你又在作甚?”梓影虽爱煞这等美景,却担心他牵动内息伤了身子。
      青鸾只是微微一笑,索性俯下身枕在梓影双膝之上,喃喃说道:“没有什么,只不过上次说过等我身子大好了,就一起去塞外看雪。偏偏现在有点心急,就现在这鸾苑里下场梨花雪给你看。倘若…….”
      话没说完,梓影已然伸手将那句没说出口的不详言语掩在他口中,低声说道:“没有那么多倘若,现在你好好的,我也好好的,在一起就足够了,以后的事情没必要想那么多。”
      青鸾轻轻移开梓影掩他在口上的手掌,轻轻握住,眼睛看着窗外尤自随风飘舞的点点梨花,淡淡一笑:“梓影,镜子里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梓影不由一呆,而后言道:“其实也和这里是一样的,只不过那里面只有我一个人,没有其他人。”
      青鸾枕在梓影腿上,心中一片平静,刚刚喝过的药汤此刻也发挥了作用,渐渐觉得昏昏欲睡,口里仍喃喃道:“若是我也可以进去,那就不再只有你一个人了…….”话还没说完,人已经沉沉睡去。
      梓影低头看着青鸾熟睡的容颜,心头依稀泛起几分不详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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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1-11-20 17:14:27 | 显示全部楼层
     青鸾很少做梦,可是这一次却是例外,虽然惊醒之时已然不记得梦中情形,但额头背心大汗淋漓,睁眼起身依旧觉得无比心慌。
      外面已经天色尽黑,梓影不在,想来已经回了护宅灵镜之内。
      他伸手在案几上端起茶杯噙了一口,茶水尤有余温,想来不到半个时辰前来福才进来添过热水,幸好没被看到这般惊醒仓皇的情状,不然传将出去倒是落人笑柄了。
      正走到搁铜盆的木架边取下汗巾擦拭额头的汗滴,就听得外面脚步声散乱,不多时来福带着哭腔在门外喊道:“二少爷,二少爷,出事了!”
      青鸾心中一惊,人早已掠到门口,门一开,只见来福挑着个灯笼,脸上尽是悲戚之情。
      “出什么事了?”青鸾心头也觉得烦躁难当,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来福扯过袖子拭泪,一边泣不成声:“衙门那边传来消息,老爷和大少爷在眉州……归天了…….”
      青鸾一生经历过无数波澜,但都不如这次的噩耗惊心动魄!
      下午送别父兄之时都还无恙,这不到一天的功夫就出得这等事情,着实教人难以相信。
      他心头血潮上冲,固然有撕心裂肺之痛,但事情重大,悲伤嚎哭也无济于事,于是扬声吩咐来福取衣备马,打算亲自去衙门走一趟。
      来福知晓这二少爷自生病以来已然没出过大门,而今还要漏夜策马赶去县衙,自然太过勉强,于是极力劝阻,奈何青鸾心意坚决,哪里听得进去,唯有哭哭啼啼的奔去房中取出昔日青鸾所穿的官袍软甲纱帽,帮青鸾穿戴妥当。
      青鸾走到书房,自墙上取下已然四载未尝出鞘的腰刀,快步出门,早有仆役牵马过来。
      青鸾翻身上马,手中缰绳一紧,暗黑夜里,一骑飞驰而去,后面的仆役们大呼小叫,哪里追赶的上?

     一路颠沛,病弱如他不多时已然觉得胸中剧痛难当,正在此时,突然背后一凉,一双素手已然围在他腰际.
      却是梓影突然出现在马后,一贴近他的身体,那份痛楚已然消逝几分,耳边听得梓影低嗔:“这般危险为何不叫上我同行?”
      原本青鸾心头此起彼伏,哀痛交织,而今梓影赶来,心中反而平静许多,一声喝叱,那马匹自是更加飞速奔驰,不多时已然到得衙门。
      只见深夜之中,大门洞开,灯火通明,门口站立着几名衙差。
      梓影在青鸾耳边轻声言道:“那衙门之内有神明庇护,我不方便现身,唯有恢复原形藏在你衣衫里进去。”说罢已然消逝无踪,青鸾觉得背心一片清凉,触手一摸,果然是那护宅神镜。
      衙门口的衙差见得青鸾,自然认识,慌忙将青鸾迎了进去,入得内堂见得当地知州。
      那知州官居六品,虽说青鸾为捕役之职,但受得皇帝封赏,破例赐得七品出身和御赐金牌,可以说与知州平级,是以青鸾向知州求见成都府发来的紧急公函,那知州也欣然应允。
      待到青鸾展开公函一看,方才真正确定了父兄的噩耗,心中既哀且痛!
      那公函之上言道由向老爷子和大捕头玄鹫带领的眉州众巡捕与一干马贼都于在大宋吐蕃边界的沫水之畔离奇暴毙,而无任何外伤。
      而今事关一百五十三条人命,自然非等闲之事,何况除向老爷子和玄鹫在外的六十六名捕快已然是眉州衙门的精干力量。
      一朝折损,眉州之内已无可用之巡捕,一时间流言四起,满街盗匪出没,唯有暂时启用州军维护治安,再从邻近州县抽调人手,重组眉州捕役!
      只可惜全无领头之人,是以成都府发下的另一件公函便是要抽调七品金牌神捕向青鸾至眉州坐镇!
      而知州在此地留任六载,如何不知道青鸾有病在身,是以青鸾入府之时,正在拟定上呈成都府的文书,却是婉言推辞,唯恐青鸾病体误事,之前已然折损了两名金牌神捕,若是再有什么三长两短,这州府衙门只怕也吃罪不起,说到底也是怕连累到自己的顶上乌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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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4-9 1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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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1-11-20 17:15:13 | 显示全部楼层
     青鸾既然得知上命差遣,加上父兄死的蹊跷,自然不可能置身事外。虽知州有推诿之意,却难改青鸾心意,于是上前请缨,请求知州应允。
      那知州自然担心受连累,只是青鸾言语恳切,又有上命差遣,一番踌躇之后,终于还是应允,改拟了一道文书,言语之间再三强调此番调令并非举荐,而是上命差遣,希望眉州知州予以配合,无形之中自是把责任推了个干净,唯恐惹祸上身。
      青鸾取得调令文书,出得衙门,却见来福牵了马匹,手抱包袱等候门外,却是管家吩咐准备的软细银两,已备青鸾前往眉州之用。
      青鸾见家中事务已打理停当,也无后顾之忧,翻身上马,那来福自然是随侍在侧,主仆二人两骑漏夜赶往眉州。
      待到进入眉州地界,已然是次日清晨,果然见城门边加派了不少州军,城楼灯火通明与寻常大大不同。青鸾在城门口亮出腰牌,守城的州军不敢延误,慌忙放行。
      青鸾以往在外办案之时也曾到过眉州州府衙门,是以轻车熟路,直接前往州府衙门,求见眉州知州蒋定远。
      这眉州知州蒋定远本是新科进士出身,因拜在宰相章惇门下,颇受提拔,然而才到任半年,不想就出得这等事情,虽说一时间刑部还未追究下来,但迟早也是脱不了干系。是以在发出紧急公文之前,已然修书交由驿鸽送上京师,指望恩师提携,避过这等大难。
      而今仅一日光景,就见得衙差进来禀报七品金牌神捕向青鸾求见,一时间也慌了神,好在师爷提醒,方才镇定下来。
      料得向青鸾会追究其父兄之事,而恩师的指示还未收到,唯恐此时见得向青鸾会行差踏错,于是故意避而不见,反让师爷出去应对,见了青鸾便推说州中遭遇虫患,会同农官去了乡镇田间巡视,需的数日之后才会回衙门。
      青鸾见无法见得知州,唯有向师爷打探详情。
      那师爷与知州自是唇齿相依,当然滴水不漏,直到青鸾问起父兄遗体何在,方才将青鸾主仆二人引到城外的义庄。

      只因死者人数众多,且死因蹊跷,是以暂时不许众家眷领回,远远的看到义庄大院门许多披麻戴孝的妇孺家眷,个个悲痛欲绝,哀号遍野。而院外围了一圈州军,却是听从上命,不许苦主入内。
      待到避开众苦主,方才从后门进了义庄,只见院里地上密密麻麻躺满了覆盖白布的尸身,只因数量众多,固然是没有足够的棺木,更要命的是这百余具尸身虽为新亡,但不知为何如同腐尸一般恶臭难当!
      几个看守义庄的杂役会同仵作地保,正人人挑了个火盆,拿了把蒲扇,将火盆中烧出的白烟扇到这院落之中的每个角落,想是点燃了细辛、甘松、川芎之类避除尸臭的草药。
      然而纵使院中已然烟雾缭绕,但那令人作呕的腐败之气却依旧浓烈非常!
      师爷掩着口鼻,会同地保仵作将青鸾引到堂上,只见两具棺木并列而放,向老爷子和玄鹫躺在棺中,早无血色,双眼圆瞪,脸上仍保持着死前的惊恐表情!
      青鸾见得父兄遗容,心中哀痛万分,扑通一声跪在堂上拜了三拜,悲声言道:“青鸾请求父兄在天之灵庇佑,早日查明真相,为父亲兄长报仇雪恨!”言语之间,悲不可抑,胸中剧痛难当,忽然喉头一热,一口鲜血喷在堂前!
      旁人不知底细,自是受惊不少,来福哭哭啼啼的扑将上来扶住青鸾道:“二少爷节哀,千万保重身子!”说罢手忙脚乱的在包袱里摸出应急的药瓶,抖出几颗药丸。
      青鸾虽悲痛欲绝,倒也没忘记自己的使命,只觉得背心一片清凉,胸中痛楚渐消,知晓是梓影在暗中相护,强行压下心中悲痛,自来福手中取过药丸吞服下去,站起身来,稍稍收拾心情,转身对仵作问道:“时隔一日,是否验出众人死因?”
      那仵作神情惶恐上前回话:“回大人,时间仓促,只是粗略验过,虽有不少马贼尸首有一些筋骨折断的外伤,但均不致命。死因…….不详。”
      青鸾听得言语,开口问道:“如无明显致命伤,是否是中毒而亡?”
      那仵作躬身回道:“小人见尸身并无变色痉挛迹象,指甲也未有发黑,曾用银针探试尸身,银针没有变色。是以判断应无中毒迹象。”
      青鸾眉头深锁,心中疑虑重重,想这些死者,除去父兄二人,就算不是一等一的好手,也是久在公门供职,非寻常百姓。那群马贼更是时常在外抢掠,身手也差不到哪里去。有什么理由会这么多人一起丢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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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1-11-20 17:15:23 | 显示全部楼层
    既无致命伤,也非中毒而亡,难道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再这么短时间之内杀死这么多武人不成?!
      “可有检查尸首口鼻咽喉等部位?头顶发髻之内可有细细验过?”青鸾沉声问道。
      那仵作心中慌张,颤声答道:“因为时间仓促,还未来得及…….加上不知何故,这些尸首虽无腐烂之相,却如已故多日的腐尸一般恶臭难当,纵使是熏香也不能避除尸臭。小人本还带了几个徒弟,可都因此呕吐不已染上急症,这样一来人手不足,进展缓慢…….”
      青鸾微微颔首,也知仵作所言非虚,于是开口吩咐仵作继续查验尸首,尤其是人之七窍隐秘之处更要详加查探,继而要求师爷带路,去案发之地查看。
      那师爷早就被义庄之中的尸臭熏得头晕脑胀作呕不已,巴不得离开这污秽之地,慌忙前面带路。
      两个时程之后,一行人来到末水之畔,不多时又有十余个捕快赶来,却是由临近州县调来的捕快,见得青鸾纷纷上前见礼。
      青鸾微微颔首,一一记下众人姓名来历,而后带领众人四下查看。
      青鸾岛的案发之地,因靠近水边,是以地面多为沙土砾石,土质松软。
      只见地面脚印散乱,很明显此地曾经发生过多人的械斗,与先前父兄带领众捕快剿灭马贼的事实相符合。
      尤其是地上不少甚是深刻的马蹄痕迹,多是一双后蹄并列,蹄印后端圆盘位置深陷地面,而后四散他处。
      照马迹推断,应是曾受惊人立而起,继而四处逃窜,从马迹边的大片压痕和手掌印来看,马匹受惊之时,被摔下马背的人为数不少,这也解释了那些马贼尸身上的外伤所来的因由。
      青鸾见得现场留下的蛛丝马迹,心头约为明朗,转头对师爷问道:“不知案发之后可曾见过马匹的尸首?”
      那师爷微微思索答道:“除了马贼之前被围堵之时撞上预设的绊马绳摔折颈骨而死的一匹马外,案发之后都未见其他马匹踪迹,想是都跑散了。”说罢遥指东面的坡地。
      青鸾依言上前,果见那地上散了些许血迹,想来便是那马匹倒毙流出的,事隔许久混在泥地里早成了黑褐色。旁边几只同样黑褐色的脚印手印,歪歪斜斜,杂乱纷繁,想来是那堕马的马贼留下。
      青鸾眉头微皱,继而沉声言道:“烦劳师爷吩咐下去,在这眉州城中如果有人在这几天牵了马匹来贩卖的,就着人先行扣留查问。”
      那师爷甚是不解,开口问道:“不知道向神捕有何用意?”
      青鸾指着地面的痕迹言道:“看这几个血印,脚手都有,且甚是清晰完整。那堕马之人想是全身浴血,既然马匹折断颈骨而死,创口不大,不可能短时间之内流出许多血来。定是那人趴伏于地多时,未有避让才会全身浴血。最初的几个血印之上有不少凝结的血快粘连,说明那人起身之时与堕马之时至少相差一个时辰。而岸边沙地上虽有厮杀痕迹,但并无多少血迹,说明众人是在遭遇不久就全军覆没,根本还没来得及生死相博。也就是说这个堕马的马贼根本就没有立刻起身加入战团,而是在所有人都倒毙的一段时间后才仓皇逃走,也就是说此人有可能还活着,而且很有可能亲眼目睹当时的情况!既然是与马匹为伍的马贼,自然熟悉御马之术,那几十匹马虽是四散而逃,如无意外也会自己回去马贼老巢。那伙马贼死的只剩一人,也成不了什么气候,既然平白得了许多马匹,没理由不将马匹卖掉另谋出路。而今眉州州军守卫森严,料想那人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赶着许多马匹穿州过省,唯有暂时留在眉州,想法子把马匹都处理掉。倘若有人在此时贱卖马匹的,定是此人不作他想!”
      那师爷听得青鸾一番言语,不由咂舌,心想这金牌神捕果真名不虚传,就这点微不足道的手印脚印,就可看出许多门道来。此番隐瞒知州大人的去向,可得多方小心,若是被他看出苗头来,那就糟糕至极。于是埋头虚应几声,托词下去着人拘捕那漏网马贼,实际是一溜烟奔回衙门通风报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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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1-11-22 09:10:23 | 显示全部楼层
     青鸾在案发现场四处巡视,而事隔许久,加上前去抬尸体的人已把地面踩了个遍,纵然还有线索,也早被破坏,看不出什么来。
       如此一来,心中未免有些气馁,叹息之际抬头望向对岸,只见一片崇山峻岭,草木丰沛,甚是险峻,偌大一片光秃秃的山崖上横挑着一棵几乎与峭壁垂直的老松,离地二十丈高,树身足有人合抱一般粗细,横挑江面,姿态颇为怪异奇险。
        青鸾抬头注视许久,开口问道:“对岸山岭地势险要,究竟是什么所在?”
        旁边早有熟悉地形的捕快上前言道,却是被当地百姓称为老魔岭的一片山脉,因山势险要,境况恶劣而闻名。
       那山岭周围土质坚硬石化,不适合耕种,加上山中多虎豹豺狼,经常下山伤人,是以方圆数十里少有人烟。
       何况那片土地有一大半是归吐蕃国界,虽无吐蕃驻军,却也无宋人随意过界,实际也是无人之地。
        青鸾心中颇有疑虑,招来船夫驾船渡江,到得对岸一看,果然是一片石滩,抬头看看上方那棵老松,却发现所对的一面黝黑老树皮上现出密密麻麻的白色条横,仔细一看,现出的是白色树心,整棵树下方竟然布满斑驳的巨大划痕!
        这树身离地二十丈,有一大半横跨江上,有什么人可以在上面凌空砍下这等痕迹?!
        青鸾心中一禀,提气飞跃,踏着陡峭石壁飞身而上,一个鹞子翻身稳稳当当的落在那树干之上,下面的捕快无不桥舌惊叹,心想这金牌神捕果真是功夫了得!
        青鸾趴在树身之上,伸手触摸下方的树皮破痕,发觉那痕迹深约一寸,粗细有别,不像是刀斧砍下,反而更像是被什么东西抓出来了,青鸾顺着破痕走向,手指戟张覆盖上去,却甚是符合,只是那指爪大小长度都大过他手掌一倍有余!
        虽说这等巨大抓痕甚是惊人,但也无任何证据证明与那百余条人命有关,更见未所见,着实不知其来历,而周围环境并无异常,于是青鸾只得顺着岩壁原路返回,带同众人重回对岸。
       原本继续在案发之地巡视,突然见得地保飞奔而来,却是替仵作传话,说是义庄验尸又有新发现!


     青鸾带同众捕快赶去义庄,进的院落,只觉得那恶臭比之先前还要浓烈,几个捕快忍耐不住,早在墙角作呕不止,只怕是连胆汁都吐将出来了!
        那仵作口里含了姜片,又将麻油涂在鼻下避除尸臭,看上去口鼻油光发亮,但饶是如此,也是面目扭曲,想是帮助不大。此刻正取了条细细的纸捻子在一具马贼的尸首耳中挑弄。
        不多时扯将出来尽是些黄褐之物,却是已然干涸的血迹脑髓!
        青鸾见得如此景象,心中不由一惊,想这人脑藏于颅骨之中,若非被贯穿绞碎,也不至于被区区纸捻粘染出来。世上有何等武功可以如此精确的不伤颅骨震碎脑髓?
        青鸾上前仔细查询,而后吩咐仵作开颅查看,那仵作从没听过此等说法,于是取过刀锯,战战兢兢,却不敢下手。
        青鸾无奈只得喝退众人,抽出腰刀,刀光过处,半边头盖飞将开去,引得众人一阵惊呼!
        只见那马贼洞开的头颅里空空如也,原本应有的一颅脑髓已然不知去向!
        这些捕快虽见惯了死人,但从没见过这等诡异恐怖之事,片刻之后只听唔呕之声,呕吐之声此起彼伏……
        青鸾眉角也有几分抽搐,强压恶心之感,继续查探下一具尸首,却发现此人也是如此,颅骨完好,脑髓不翼而飞,只是耳道之中残留些许血迹脑髓,想来是被人自那小小的耳道将脑髓抽走!
        这等诡异恐怖的杀人手法当真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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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11-22 09:10:35 | 显示全部楼层
    青鸾咬牙伸手在尸身腹部按压,只觉得颇为沉实,掌上运气一压,只见尸身一震,一些黑褐之物自口鼻中喷涌而出,却是大量尸虫裹在脓血之中,顿时院中的恶臭气息更浓!
        早有几人不堪忍受夺门而出,就连那久见战阵的仵作,也惊的面无人色,颤声言道:“才不到两天光景,怎生如此多的尸虫,怕是……鬼怪作祟……”
        青鸾心中既是悲戚又是愤怒,心想父兄一生忠直,却死的如此凄惨诡异,当真苍天无眼,缓缓走到堂内父兄棺木之侧,喃喃言道:“青鸾知晓父兄去的蹊跷,却不知竟然是如此凄惨诡异,而今在父兄灵前起誓,无论凶手是人是妖是魔是鬼是怪,也要取它性命为众多枉死之人讨回公道!”
        言罢伸手拂过父兄圆睁的双目,也许是英灵不远,听得青鸾誓言,终于合上双目,遗容安详。
        青鸾见得眼前景象,长叹一声,稍稍收拾心情转头吩咐仵作继续查验,而后拟出详尽的记录,只需交由知州案前批示,就可以让一干苦主领回遗体各自安葬处理,免得积放久了愈加腐败,引发瘟疫扰民。
        待到入夜,方才到来福定好的客栈落脚,一番洗漱去除身上的污秽之气,而后打发来福去休息,而青鸾自己却是难以入眠,忽然想起梓影,于是捧出灵镜轻声相唤。
        若是寻常,梓影早已翩然而至,不知为何这次却全无动静。
        青鸾心中担忧,在房中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待到鸡鸣天亮,却又不得不忙于调查命案而疲于奔命,唯有依旧把灵镜藏在背后,觉得身体还算轻健,应是梓影法力作用,只是纳闷为何入夜却还不得相见。
        这样过了三天,梓影依旧没有露面,那眉州知州蒋定远也是如此,那衙门师爷每日顾左右而言它,询问什么都不得要领。
        所幸手下一干捕快还算齐心,四下探访纠察,终于在第四天在市集上捉到一个牵着几匹马贱卖的人,下到牢里稍稍威吓,也就什么都招了。
       果然如青鸾揣测一般,此人唤作胡二,正是当日幸存的那名马贼!


     青鸾到牢房提审胡二,见那胡二神色慌张,满脸的伤疤俱是新伤,右手胳膊上还缠了些绷带夹板,想来是数日前堕马所致。
        当青鸾询问当日之事时,那胡二脸上的表情更是惊惧!
        原来那天傍晚,胡二与他那数十名兄弟一起外出做买卖,本以为会和平日一样捞到些许好处,不料还未到城边就中了埋伏,被一大群捕快轮番围堵,好不容易一群人逃到沫水之畔,他胯下的马匹却踏中了捕快事先埋下的绊马绳,一头撞向地面!
        虽然胡二当即护住头脸,却依旧被摔得七荤八素,手臂固然是折了,痛的入心入肺。
        听的那边兵刃相交和呼喝之声暴起,想来是兄弟们和捕快动上了手。
        此时天色已然黑尽,只看的到前面人影幢幢,人数自然是多的惊人。
        胡二胆子本来不大,见来了这么多捕快,心想此番凶险,还是趁早溜了的好,可那该死的死马还重重的压在他腿上,一时半会儿居然还无法脱困,只好暂时趴伏于地,拼命挣扎,想把腿从马肚子下面拉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他却突然发现远处的半空悬着一块隐隐泛白光的物事,再仔细一看,那光照出的却是对岸的山崖和那横挑江上的老松!
        想这江面辽阔约有二十余丈宽,那物远看似只有蒲扇大小,若是到得近处想必颇为宽大!
        那物本一直倒悬静止不动,突然间猛的一展,变得比先前大了三倍有余!
        胡二看的分明,那是物倒悬树下,两翼平展,却是一只在暗夜中隐隐泛光的大蝙蝠!
        胡二见了这蝙蝠,惊得心胆俱裂,想那蝙蝠远看都这般硕大,若是到了近处,只怕比人还要大出许多!
        就在这时,那蝙蝠忽然松开抓在树身上的两只利爪,两翼生风,直向这边冲来!
        那岸边的众人俱在相斗,都不提防半空上来了这等煞星,待到发觉,那巨型蝙蝠已然到了战团上空!
        所有人都看的分明,那蝙蝠面目狰狞,口齿杂乱犀利,那头足有巴斗般大小,双翼平展足有五丈宽,遍体银毫,指爪锋利!
        那些马匹见得这等巨物早吃了惊吓,纷纷人立而起,只听得呼痛连连,想来被摔下马背的人不在少数,而后马蹄铮铮,纷纷乱乱去的远了,想来那些马匹都抛下主子自个儿逃命去了!
        而见得这等怪物的人也大多吃了惊吓,而后居然都忘记了刚才的敌对厮杀,下意识的靠近彼此,手中兵器紧握,防备那怪物的突然袭击!
        那怪物在半空盘旋数圈,却是背对着胡二面朝那百余人拍打双翼,激起劲风激荡!
        地上有不少人下盘不稳,被那劲风刮得东倒西歪,更要命的是那风腥臭无比,便是远在缓坡边的胡二背着风也闻到想要作呕!
        见那怪物来的凶险,胡二自然畏惧,刚才还把腿朝外拉,现在反而死命的朝马肚子下面挤,生怕被那怪物看到自己的所在,那死马的鲜血汩汩的朝外流,淌得他一身都是也顾不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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