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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宝宝寒

[转帖] 正面抗日战场——从“我的家在松花江上”讲起-----关河五十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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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3-14 23:25:16 | 显示全部楼层
  九道沟子之围,对日军前敌总指挥、仙台师团师团长多门来说,是一个很意外也很沉重的打击。

  他的亲弟弟小多门及其所统率的骑兵400余人,一个不少,全挂了!

  这些杀人狂最终为自己在省城的禽兽作为付出了代价。

  以牙还牙,以血还血,你敢杀我伤兵,我就敢灭你满门。马占山做人的准则一向如此,丝毫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老多门则对不幸挂了的弟弟痛惜不已:让你找马占山,你却和阎罗王唠嗑套近乎去了。

  小多门临死前捡到的那些物品还是发挥了一点作用。

  日军又把它们交上来,老多门召集熟悉马占山的特务汉奸一鉴定,这些“专家”一致确认,这些都是马占山日常必备用具。

  和自己的倒霉弟弟比起来,老多门的思维能力无疑要缜密得多。一想,明白了。

  马占山肯定死了。

  你想,一个三军主帅,用的手杖和烟枪就算再累赘,那也是心爱之物,少说也得有几个卫兵给他扛着,哪里会随随便便就扔掉。

  只有一种解释:物的主人已死,考虑到既非金,也非银,就没人愿意再留着它们了。

  老多门对自己的这种推理深信不疑,随之便命令鸣金收兵,以穷寇莫追为由把其它几路追兵也都收了回去。

  没几天,活蹦乱跳、如假包换的马占山便又在海伦露面了。

  随着马占山率部撤出齐齐哈尔,江桥抗战垂下帷幕。此战,中国军队可以说是虽败犹荣,日军却遭遇到了“九一八”以来最惨重的伤亡。

  值得一提的是,在江桥一战中,日军除战死战伤以外,冻死冻伤的也占有相当比例。

  原因在于日军缺乏御寒装备。

  第2师团(仙台师团)虽来自仙台,号称比较能耐寒挨冻,但也吃不消。

  江桥抗战以前,仙台师团在东北基本上没打过什么像样的仗。他们原本以为,黑龙江守军也同样不堪一击,“天兵”一到,立即会四散奔逃,所以根本就没打算要在江省过冬。

  没想到此东北军非彼东北军。花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从秋天打到冬天,援兵换了一茬又一茬,愣是没能把马占山怎么样。

  这样一来后勤补给就跟不上了。

  日本人打仗,一个重要的死穴就是不重视后勤保障。

  在当时的日本部队中,有一句流行语,叫做:辎重兵倘能作战,则铁树也能增加军费(增拨军费为日军最关心话题,故有此说)。在诸兵种里面,辎重兵也就是后勤部队是没什么地位可言的。

  原因是在精神原子弹的剌激下,人人都想当前锋去射门,没有谁愿意做不得分的后卫。

  其实早在甲午战争的时候,日本就没少吃后勤不继的亏,死了将近2万人,但十之八九都不是被清军干死的,而是病死、饿死、冻死的。

  在这方面,日本人的记性实在很差。

  到进入齐齐哈尔之前,当地已是冰天雪地,气温降到零下摄氏20度,这种气候下的野外作战,一晚上就可以被冻趴下一大片。

  东北的天,竟然比马占山的部队还要凶猛。

  这也是多门不敢对马占山继续穷追的一个重要原因。

  (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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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3-20 21:12:57 | 显示全部楼层
  让人哑然的是,就在黑龙江省城齐齐哈尔失陷后,南京的国民党四大终于通过了一个决议,即让已经被批得面红耳赤的蒋介石亲自率兵北上收复失地。

  此前受到党内外强烈质疑的老蒋更是在会上亲自致词,又是赌咒,又是发誓,说自己今后一定要以诸葛亮、岳飞为榜样,好好学习,抗日到底。

  日本那边则是另外一种情形。

  早在马占山从大兴撤出后,若榇首相就以为,既然关东军当初出兵是为了保护嫩江大桥,现在任务完成了(双方原本以大兴车站以北划界),自然也会停下来。

  可是这些坐在办公室里的政客想的实在是太天真太简单了。

  关东军本来就是一匹关不住的野马,脱了缰后哪有自觉自愿停步的道理。

  关东军司令官本庄繁回复:马占山的部队离得太近(此时在三间房),对日军来说很不安全,一定要继续前进。

  若榇大吃一惊,深知这样一来,日本政府将在国际外交上陷入更加被动的境头,便赶紧把陆军大臣南次郎叫来,让他设法阻止。

  这个同样窝囊到死的陆相南次郎,没有别的办法,依旧只能给关东军发电报过去,要他们停止进军。

  结果,鬼都不理他。关东军照样打进了齐齐哈尔,并继续朝着他们认定的“北满”目标大步迈进。

  若榇内阁晕到了极点。

  国联的决议草案,是要求日本务必在11月16日前撤军。就算你不同意,也只是说时间不确定,并没有说不撤。

  现在好了,与预定时间相比,又超过了3天,你既没撤军,又没想好新的时间,更过分的是,还从“不扩大”发展到了“扩大”,堂而皇之地进入了北满。

  你当我们国联和各国代表都是泥塑木偶?

  那几天,日子最难过的就是日本驻国联代表芳泽,每次上国联开会就跟上法庭受审差不多,口袋里总是要放一块手帕,不是擦汗就是抹眼泪。

  苦命人啊。

  芳泽眼泪汪汪地向国内的外相币原汇报了情况,表示自己实在是支撑不下去了。

  币原和若榇首相商量了一下,也觉得事已至此,再靠硬顶和装傻已经难以蒙混过关,非得另想办法不可了。

  日本政客们对付国内的军队虽然束手无策,但在如何跟西洋人耍赖方面还是很有两三下子的。

  很快,芳泽就得到了币原新的授意。

  11月18日,在关东军猛攻三间房,即将进入齐齐哈尔市之前,芳泽向国联上提出,日本赞成派遣调查团赴东北调查。

  这是一个非常令人意外的表态。

  向东北派遣调查团进行实地调查,本来是中国代表施肇基在向国联提出申诉的时候,就首先提出来的。但当时日本极力排斥国联介入,主张中日双方直接交涉,因此对派国联调查团的事坚决反对,中国的这一提议便被暂时搁置起来。

  现在日本答应的这么爽快,不禁令国联喜出望外,连那些本来已准备好讲稿痛骂芳泽一顿的代表们也连连叫好。

  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日本觉悟了,服软了,东北事件的处理将一片光明。

  只有一个人例外。

  他甚至感到有些不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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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3-20 21:14:28 | 显示全部楼层
  谁?

  中国代表施肇基。

  同样一件事,你今天答应和明天答应,效果可能大不一样,这就叫做时机。

  的确,当初中国是很希望国联派调查团去东北的,但时过境迁,形势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日本一再出尔反尔,已经受到了国际舆论的一致遣责。随着国联确定的期限已过,它的压力越来越大,晚撤一天就要多挨一天的骂,晚撤两天就要多挨两天的骂,吊在那里很不好受,在国际外交上可以说已被逼到了绝境。

  施肇基相信,只要再坚持一下,即使日本还是不肯撤军,国联也会被迫使出经济制裁等手段。

  但是芳泽的表态一下子转移了国联的注意力。

  不能不说这是一个以退为进的好棋,既缓减了在国际上受到的压力,也在一定程度上,使外交主动权重新又回到了日本人手中。

  果然,在调查团的具体使命上,芳泽开始做起了文章。

  他要求以国际盟约第11条为原则,即调查团要重点调查中国排外、抵制洋货、国际条约的履行状况等问题,而对撤兵问题却置之不理。

  凭心而论,如果要进行此类调查,“中国排外、抵制洋货”这些问题都存在。只不过,它们大多发生在“九一八”事变以后,是中国民众激于国土沦丧所做出的必然反应。

  比如,“九一八”事变后,由于中国民间的抵制日货运动,日本的对华贸易额已由原来的每月2500万日元骤降为每月400万日元,一下子降了九成。

  日本政府的目的,在于用这种本末倒置的办法,来影响调查团的调查结果,从而误导国联作出的相应判断。

  施肇基的反应多快,他怎么能够同意。

  他转而提出,适用于调查团的并不是第11条,而是第15条,即调查的主要目的和范围跟“排外”、“抵制洋货”毫不搭界,而是应直奔“九一八”事变和东三省这一主题。

  事情本来就很简单,吃了我的你要吐出来,欠了我的你要还回来,咱就事论事,扯那么多犊子干什么。

  关键时候,国联显示出了它和稀泥的精神。

  既然你们两家都不肯让,都有自己的一套想法,那我就给你们来个折中,调查团照派,但不讲明是按国际盟约的哪条原则派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施肇基反而为难了。

  归根结底,他身后并没有一个强大的中央政府和军队可以给他撑腰。打是肯定不行的,只能依靠国联。

  现在日本让步了,国联折中了,各国解劝了,你还要怎么着?还能怎么着?

  无奈之下,施肇基只得代表中国政府对国联的方案表示同意。

  11月26日,国联通过议决案,决定派遣5名中立国观察员组成调查团,到中国东北进行调查。

  这一回合,中日在外交上打成了一个平手。

  中国没有能够实现让日本尽早撤军的目的,而日本也面临着国联直接干涉和插手东北事务的风险。

  身心俱疲的中国代表施肇基回到了住处,他知道,接下来他还是不能休息,因为还有很多棘手的事等待着他去处理和应付。

  他根本没想到,等待他的还有另一场厄运。

  (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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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3-26 09:19:22 | 显示全部楼层
  一群中国的留学生得知了国联决议的内容,顿时大怒。因为这份决议并没有再次敦促日本撤军,而是宣布要向东北派出调查团。

  这个调查团能干什么,他们能阻止日本对东三省的侵略吗?

  不能。

  大家怒不可遏,什么话都别说了,这分明就是一个卖国的决议,而在国联的代表毫无疑问就是一个卖国贼!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弱国外交有多难,真实情况又是怎样,基本不在爱国愤青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中国代表的住处很轻易地就被打听到了。

  施肇基听说留学生们要找他,很高兴。在国内异地,老乡见老乡,还两眼泪汪汪呢,何况这是在异国它乡。

  想当年,自己不也是这样一个四处漂泊的中华学子吗。

  门开了,迎接他的,不是亲切的问候和拥抱,而是一阵不分青红皂白的怒骂和拳脚。

  施肇基想要分辨,但被证明完全是徒劳的。打的人照打,骂的人照骂,没有任何让他申辨的余地。

  一个时年已经五十多岁,仪态端庄的老外交官在中国以外的另一个地方遭到了无情的暴打、侮辱和摧残。

  打他骂他的不是别人,是他的同胞。

  老人无法还手,无力还手,也不愿还手。他的心只能流泪,或许还在流血。

  历史应该记录这一天。因为它是耻辱的一天。

  无论怎样,我们都不能用野蛮来代替文明。不管用任何借口,哪怕是爱国。

  每每写到这里的时候,我都会感到一阵悲凉。我在想,我们这个号称文明之邦的民族,是不是有时也是一个不太爱讲道理的民族——枪口是用来对准敌人的,而不是用来打自己人的。

  夜深人静,施肇基写下了一封辞职电文。

  他终于又走上了和王正廷一样的道路。

  有人会说,这位施大使的政治觉悟不够高嘛。外交形势这么严峻,你怎么说撂挑子就撂挑子了。不就是被打了一顿,骂了一顿吗,简单,用红花油擦拭一下伤口,组织再关怀和慰问一下,接着再干好了。

  说这话的,我以为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是的,对于我们每一个人来说,伤口可以愈合,责骂可以暂时抛开,但是有一样东西绝对不能没有。

  那就是做人的尊严。

  尤其是作为一个外交官,如果个人尊严和体面都无法很好维护,谈何维护国家和民族的尊严。

  施肇基回家了。

  此时,国联派调查团一事已是板上钉钉,只等开年整队出发。

  对于若榇内阁来说,所谓同意调查,只是一个实在没有办法的办法。至于调查结果究竟会怎样,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

  但是有人会帮他们的。

  就在关东军仙台师团进攻江桥的时候,肩负“满洲独立运动”重任的土肥原到了天津。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个日本土匪此行的目的就是来为“满洲国”找皇帝的。

  早已宣布退位的宣统皇帝爱新觉罗.溥仪就这样又一次走上了历史舞台。

  (1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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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3-26 09:21:00 | 显示全部楼层
  溥仪那段日子正在家里郁闷着呢。

  不是一点点郁闷,而是非常、十分以及特别的郁闷。

  做皇帝,本来是人人向往的天下第一好工种。可如果是末代皇帝,那就另当别论了。

  溥仪被人从龙椅赶下来的时候,牙都还没长全,皇帝什么味道根本就没咂得出来。

  不幸中的万幸,作为清帝退位的条件,民国给予了一个“清室优待条件”,允许其保留帝号,仍然住在紫禁城内。

  但是等到溥仪在紫禁城这个小王国内慢慢长大,吃穿虽然不愁,心里头却越来越不是个滋味。

  也够难为他的。你想啊,天下第一工种都做过了,还有什么工作他能干或者愿干的?

  他一遍遍走过金銮大殿,一切都是那么熟悉,但缺少的是往日的荣光和山呼海啸般的朝拜。

  寂寞、惆怅、无所适从。

  这次第,正应了前朝一位皇帝诗人的无奈歌吟:雕楼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这位要说了,人嘛,只要日子过得去不就行了。你到紫禁城外面去看看,还路有冻死骨呢。

  话说得倒也对。溥仪曾经也是这样想的。

  作为一个末代皇帝,他并没有继承老祖宗康熙雍正乾隆那样的雄才大略,某种程度上,还沿袭了前任光绪皇帝的缺点,即精神和肉体一样孱弱。

  末代嘛,要求哪能那么高。

  当然,有时候也转过复辟的念头,可惜他并不是主角。

  1917年,张勋率领五千辫子军进京,赶走了空头总统黎元洪,把溥仪推了上去。

  那时候溥仪的确小小激动了那么一下下,可惜这只是昙花一现,仅仅12天后,他又回到了无情的现实之中。

  人们告诉他,张勋只是一个无能的丑角,而他只不过是被这个丑角利用的对象。

  什么时候了,还在做皇帝梦,你给我下来吧。

  溥仪只好又恋恋不舍地把头上的皇冠取了下来。

  就这么混着吧。到这个样子,溥仪也打算认命了。

  比起很多被关大牢、砍脑袋的末代皇帝来(典型例子是法国的老外皇帝路易十六),这真的应该算是不错了。不仅保住了脑袋,还保住了帝号,保住了紫禁城,已经是够有面子了,你还想怎么着,还能怎么着?

  落毛的凤凰只要比鸡还强那么一点,也行。

  可令溥仪没想到的是,就他这只落毛的皇帝,竟然也有人惦记。

  谁啊?

  一直以革命姿态出现的西北军大帅冯玉祥。

  那时的老冯可不是中原大战后的老冯。那时的老冯着实威风得紧。他对老东家吴佩孚反戈一击,发动了北京政变,不仅把由直系控制的北洋政府赶下了台,还顺势展示了一下革命秀,架起大炮,把溥仪这只死老虎赶出了紫禁城。

  老冯是风光了,还搏得了一个“革命将军”的名号,末代皇帝溥仪却只能用凄凄惨惨切切来形容。

  对驱逐溥仪这件事,历来争论很大。

  其实,你就是用死老虎来形容这位过气小皇帝都是抬举他了。以溥仪的性格和能力,与老虎这个称谓简直有天地之别。

  到民国时候,要说他还有什么价值,基本上就是被人利用的价值,而他本人,则无兵无将也无权,在国民心中也谈不上有什么影响力(极个别的几个遗老遗少除外),是无论如何翻不了天的。

  你说这样一个人,对革命究竟还有多大的威胁?

  (1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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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3-27 12:04:08 | 显示全部楼层
  再说,你不给皇帝发工资,不给他地方住,甚至要消灭他的肉体,革命就成功了?

  法国倒是马上把皇帝砍了,但也没能马上就建成真正的共和,而英国保留了王室,人家现代政治还搞得有模有样。

  在这件事上,我个人一直很赞同那位辫子学究的名言——我头上的辫子是有形的,你们心中的辫子却是无形的。

  就在当时,在文化界名头很响的胡适也提出过异议,当然,他没有从革命能不能成功上来进行论证,而是从他的留学背景出发,认为此举不符合英美流行的契约原则。

  因为辛亥革命时,对溥仪下台是有约定的(《清帝退位优待条件》),那就是,你只要下台,我就给你好处,至少让你有体面和温饱,除了拥有帝号,还不让你渴着饿着冻着。

  缩小了看,这就是一个合同。胡适认为,不管这个合同当初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订立的,但既然是双方真实意愿的表示,而且是合法文件,那现在合同双方都应该遵守这一合同,而不能说变就变。更何况,这还是民国政府和前皇帝的合同,堪称天下第一合同。如果这样一份合同都能撒毁,那还有什么合同能使人相信。

  然而天下第一合同就这样当着天下人的面给撒毁了,还赢得了一片叫好声。

  末代皇帝溥仪灰头土脸地离开了京城。这一年,他20岁。

  原先在皇宫里,毕竟与外界接触很少,又丰衣足食,要说愁,也有点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味道,等到出了宫,他才体会到,一个下了台的皇帝,真比一只过街老鼠好不了多少。

  到天津港,原计划是准备飘洋出海的,可没有一个国家愿意让他以“大清皇帝”的身份登陆,都怕在外交或国际上惹麻烦。

  就这样,暂栖变成了长住。

  国民政府不给生活费,溥仪和他那一班人马又什么都不会(会了也不肯干),只好吃上了老本,也就是变卖从故宫里偷偷带出来的古董。

  不管怎样,皇帝的架子还是不能丢的,这是一个面子问题。

  在溥仪那个小圈子里,“宣统皇帝”开口闭口还是“朕”怎样怎样,而那些皇妃太监、遗老遗少也照旧要对这位小皇帝三拜九叩。甚至连他们住的地方都挂着“清室驻津办事处”的牌子,反正我的地盘我做主,就跟小朋友过家家一样。

  这时候已经开始做复辟梦的溥仪听到了一个足以令他抓狂的消息。

  孙殿英把东陵给炸了。

  说起来,在民国前后那些大大小小的杂牌喽罗中,孙殿英实在是个不怎么起眼的小角色。他的一举成名,某种程度上与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以军队规模来盗掘清皇陵有很大的关系。

  在中国,如果说墓葬算一种产业,那么盗墓则是与之相生相随的关联产业,其历史可以说是源远流长,多少天都说不完。

  盗墓这项工作,利大,但风险也很大。且不提墓里机关重重,陷在里面,可能一不小心就出不来。就是能侥幸抱着宝贝爬出来,还得面临政府严厉的法律追究。

  远的不说,明朝对此就有明确规定:掘了人家墓地还没来得及打开棺材的,要打一百下屁股,发配充军三年(“发而未至棺椁者,杖一百、徒三年”)。如果棺材被打开,死人已经见光的,那就要判处绞刑,让你自己也陪着去做回死人,体验一下暗无天日的地狱生活(“已开棺椁见尸者,绞”)。

  因此,一直以来,盗墓贼都是打枪的不要,悄悄地进坟,拿的执照都是个体户的。

  开公司的也有。不过很少,而且那都是标准的乱世,没人管。

  到了民国,也算同乱世沾上了点边,才让孙殿英这号人有了用武之地。

  一般来说,盗墓的人都很低调,毕竟是冲着发财致富来的,都知道自己干的是件缺德事,被人骂了也不敢吭声。

  但偏偏有人做了杂碎活,还能装高尚。

  孙殿英就是这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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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3-27 12:07:22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位兄弟是这样向人解释他的盗墓动机的——

  先总理孙中山不是革了满清的命嘛,他枪杆子多,可以革活人的命。孙某不才,可怜手上的枪也没几条,活人的命革不起,就只有革死人的命了。

  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

  小军阀孙殿英竟然能把他的盗墓事业上升到如此高度,简直可以与革命先行者的经国大业相提并论了。

  此等惊世骇世之语,真可当得一个评价:没有最无耻,只有更无耻。

  炸东陵这事一开始是秘密的。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民国前后的娱乐新闻很发达,狗仔队遍及各地,很快就有人捅到报纸上去了。

  溥仪听到后的心理感受和反应,只能用目眦尽裂这四个字来形容。

  虽说这个前皇帝向来为人软弱,而且早已威风扫地,但你要是真掘他祖坟,是个人都受不了。

  对于国人来说,祖上的墓地不仅代表着对先人的尊崇,也预示着一种神秘的风水,可以说,自己一家老小今世混得好不好,基本上全指靠它了。因此,除非后代死绝,对祖坟那是看得和身家性命一样重要的。

  东陵里埋的就是溥仪的祖上——外祖母慈禧太后。对溥仪来讲,这个外祖母是扶他上战马的人,如果不是慈禧点名,溥仪此时还不知道在哪个旮旯里做他的过气阿哥呢。

  更可气的是,这个狗日的孙殿英坚决贯彻了不盗则已,要盗盗绝的精神,不仅炸了东陵,还把乾隆皇帝的裕陵也给一道掘了。

  要知道,康熙雍正乾隆那可都是满清一朝的偶像级人物。

  溥仪气得浑身发抖。当年冯玉祥逼宫,也只不过是把他赶出北京城罢了,现在却有人给他来了个毁师灭祖,把祖坟都给挖了。

  溥仪在所住的天津张园布置了灵堂,每日一祭。

  对孙殿英切齿痛恨的末代皇帝还亲自动手画了一幅漫画,上面孙大盗化身成了小丑,正遭到两个怒目圆睁的正义之士的无情杀戮。

  逼真程度直追文革时期扫除一切害人虫、全无敌的革命宣传画。

  皇帝有怒不轻发,只因未到伤心处。

  这回溥仪可真给激怒了,斗争精神十足,发誓一定要抓住凶手,报此血海深仇。

  但是怎么报仇呢。

  现在可不是那个眼睛一瞪,就能让对方人头落地的时代了。

  皇帝倒是还在,午门却没有了。

  溥仪只好以清室名义向国民政府发电,要求惩办孙殿英,赔修陵墓。

  在老蒋眼里,孙殿英此类小毛贼本身就无足轻重,得到报告后,他也觉得这小子做的事情实在太过龌龊,马上就命令严厉查办。

  东陵盗墓案具体交由当时任平津卫戍总司令的阎锡山侦破。为了郑重其事,蒋冯阎李四巨头还特地派出代表组成高等军法会,进行四方会审。

  这么大的架势,溥仪认为一定能够沉冤昭雪了。

  结果——

  阎大侦探宣告,由于案情过于复杂,侦破工作暂无进展。

  暂无渐渐变成了毫无,最后变成了渺无声息。

  军法会审不了了之。

  溥仪大失所望。

  后来他才知道孙殿英用盗来的赃物上下打点,竟然把事情给摆平了。

  东陵大盗,愣是毫发无伤。

  而老蒋是个很实际的人,从一开始就没真把前落魄皇帝溥仪当回事,接着又忙着跟老李老冯老阎他们斗来斗去,惭惭地也把这件事给忘了。

  堂堂皇族落此境地,简直连当年的杨乃武和小白菜都不如了。

  惨到这种样子,还想复辟,做梦吧你!

  溥仪开始反思,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自己手上没有枪杆子。要是有这东西,谁还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谁还敢不把他这个皇帝当皇帝(哪怕是前皇帝)?

  上阵亲兄弟,打仗父子兵。为了实现这个愿望,溥仪便想把 “御弟”溥杰培养成军事人才,让他帮自己掌握军队。

  溥杰果然也不负兄望,竟然搭上了当时炙手可热的东北少帅张学良。

  其实,对于老张父子,溥仪一点都不陌生。

  岂止不陌生,简直太熟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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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4-2 12:40:24 | 显示全部楼层
  溥仪在天津生活的头几年,正是张作霖在北京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时候。

  老张这个人很有心计,他希望效仿当年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例子,把溥仪拉过来为我所用,因此对这位过气的末代皇帝很是尊敬,见了面不仅口称皇上,还像那些遗老一样行叩拜之礼。

  他劝溥仪重返沈阳的老皇宫,说等他一统天下后,再回紫禁城做皇帝。

  溥仪颇为心动,他确实很想借东北这块“龙兴之地”东山再起,也因此开始对张家父子抱以期望。

  与老爷子比起来,张学良虽没有乃父的能耐,却比他爹牛多了。

  他和溥仪说话,基本上都是用的训斥口气,动不动就是“你要听我的话”,俨然老子在教训儿子。

  试录一段:

  “你原来有皇帝的身份,现在你虽然是平民,但比平民还是高。你要是好好做一个平民,说不定将来选中国大总统会有你的份儿。你如果以后还是皇帝老爷这一套,将来有一天也许会把你的脑瓜子耍掉。”

  怎么样,是不是很有些劳改所管教犯人的味道:只准老老实实,不准乱说乱动。

  彼时还没到溥仪的“后半生”,他的皇帝架子还在,而且一向也很要面子,听了心里当然非常不爽。

  可是不爽归不爽。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当着强人的面,性格懦弱的溥仪哪敢多吭半声。

  想到弟弟竟然能跟着这位牛得不能再牛的牛人混,溥仪的内心还是很感欣慰的。

  事情也就是这么奇怪。张学良虽然不把末代皇帝放在眼里,却对他的没落贵族弟弟青睐有加,两人“一见如故”,好得就跟亲哥俩一样。

  没多久,北伐军打过了济南,张家父子在北京呆不下去了。就在这火烧眉毛的时候,张学良竟然于百忙之中,专程派人通知溥杰,关照他以后去东北“投靠大哥”,进他的东北讲武学堂。

  溥杰很感动,出来混靠什么,不就靠张大哥这样讲义气的铁哥们吗?

  等到张学良在沈阳做了新的东北王,连溥杰的老婆也劝他事不宜迟,赶快动身——闯关东,找咱大哥去。

  皇阿弟溥杰也是从小生在深宫,长在深宫,没有多少社会经验。

  他没有认真思考过这样一个问题,为什么少帅会对他如此厚爱呢?

  因为他的皇族身份?因为他的个人魅力?因为他有钱?……

  显然都不是。

  俗话说得好,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他的前摄政王老爹(载沣)和前皇帝老哥已经听到了外面的风言风语。

  人家真正“一见如故”的是他的美女老婆!

  英雄美女,天作之合,溥杰只是在中间充当了一只超级大灯泡而已。

  得知内情,溥仪只好赶紧派人把溥杰追回天津,转而送他到日本学军事。

  通过弟弟这件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事,你要再说溥仪对张学良还有什么好印象,就真谈不上了。

  后来张学良又进关了,东北华北尽为其掌握之中,一时风光无二。

  他一如既往地毫不关心这个倒霉的末代皇族。唯一能与少帅扯得上一点边的,就是溥仪身后留下来的那座故宫紫禁城大宝库。在这方面,他倒一点没有把溥仪当外人的意思。

  没钱使了,就到故宫紫禁城里去淘宝,把宝贝一箱箱运出去卖。前后有几百箱之多。

  虽然被赶出来了,溥仪还是认为故宫里的东西都是他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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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4-2 12:42:46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事要是让他知道,又得气得跳起来:紫禁城的宝贝,我不过是暂存在你那里,你怎么能一个招呼都不打,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呢。

  张学良卖出去的那些宝贝,可都是很上点档次的。像《王右军快雪时晴图》、《唐寅踏雪寻楼图》,都极其珍贵,前者进了英国图书馆,作价12万英镑,后者落入了美国石油大王洛克菲勒的手里,作价65万美元。

  也算是卖了个好价钱。

  这件事当时的保密程度颇高,事情也是后来由老外买主那里泄漏出来的,估计那会溥仪并不是很清楚。

  不过有一件事他倒是清楚的。那就是不管他愿意不愿意,张学良已经把他的沈阳故宫“买”过去了,作价50万。

  就为这,人家还认为是便宜了他。

  一分钱都不给,你又能怎样。

  快谢恩吧。

  每一天,被伤害被欺骗,我早已厌倦。

  每一天,在绝望中徘徊,我等待着你的出现。

  如果说以前的溥仪还只是悲和愁以外,现在应该加入一个新的感情元素了,那就是恨!

  恨得咬牙切齿,恨得捶胸顿足,恨得想骂脏话。

  可到最后还是只能仰天长叹。眼下这种样子,变不了天啊。

  但是等待的那个人终于出现了。

  土肥原的造访让几乎陷入绝望之中的溥仪眼前为之一亮。

  眼前这个笑容可掬的日本人告诉他,他可以回到满清的发祥地——满洲,去建立和领导一个新的国家。

  “在这之前,有一个张学良,但是他已经被我们赶跑了,以后你将是那里的最高主宰。”

  最后,土肥原还不忘添上一句话:我们日本人会帮你。

  在亲耳听到这些话后,溥仪顿时心跳加快。在这个世上,梦想成真这句话原来是确实存在的。

  没有什么地方比满洲更适合于自己东山再起了。几百年前,我的祖先就是在那里发迹的,几百年后,我将要在那里重建一个新的伟大帝国。

  溥仪虽没有尔祖的才能和魄力,但重操祖业的志向长久以来一直没有泯灭过。现在重回东北的障碍既已排除,而且日本人还答应帮忙,他就把小胸脯往前一挺,准备上了。

  土肥原始终在观察着溥仪的表情,他知道成功有望了。

  但接下来溥仪提到的一个人和一段话,却让他感到大为尴尬。

  这人也是个日本人。但他跟土肥原的说法完全相反,就是要溥仪好好在家呆着,哪儿也别去,更不要跟在别人后面凑热闹,搞什么满洲建国。

  此人身份非同一般,他是天津的日本总领事桑岛。

  更令溥仪吃惊的是,桑岛这番话还是日本外相币原的意思。

  溥仪就弄不明白了,都是日本要人,怎么说的话前后矛盾。这唱的到底是哪一出戏。

  他怀疑关东军的招牌是不是真的很过硬。

  土肥原一听就明白了。

  妈的,政府什么卵用都没有,就会败我们军人的好事。

  他赶紧向溥仪介绍了一下日本的国情,表示政府无所谓,别说币原只不过是个外交部长,就是总理若榇出来,说话也不一定管用。

  溥仪愣住了。总理都不济事,那谁的话管用。

  土肥原向这个很少出门的小皇帝道出了秘密:“在我们大日本帝国,只有天皇说的话才算数!而天皇对我们军队,对关东军是绝对信任的。”

  溥仪放心了,看来眼前这位关东军的代表没有忽悠他,天皇和关东军是支持他建国的。

  于是,溥仪开始问起那个对他来说最关键的问题——“请问这个新国家是个什么样的国家呢?”

  脑筋急转弯相当熟练的土肥原马上接口:“这个我前面已经回答您了,是由您,宣统帝做主。”

  土肥原显然抵估了溥仪,因为这位兄弟虽然智商不高,但也不是全无心眼,他抓住不放,穷追到底:“我想问的不是这个,我要知道的是这个国家究竟是共和,还是帝制?是不是帝国?”

  土肥原心里嗝噔一下,看来这浆糊是捣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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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4-6 20:42:11 | 显示全部楼层
  按照关东军内部的意见,为了照顾国际上的舆论,特别是应付国联,这个“满洲国”的外在形式是准备先搞成共和制的,但如果现在就这么说,他担心溥仪根本就不会答应。

  好个日本老特务,当下不动声色,脱口而出:“帝国,当然是帝国,完全没有问题,陛下是回满洲当皇帝的干活。”

  听到这个答案,溥仪满意了。

  宾主言谈甚欢。

  两人见面谈话是在晚上,又是在日租界(溥仪就住在里面),都以为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想不到那时候的狗仔队着实是无孔不入(也可能是有人通风报信),竟然第二天就见诸报端了。

  消息见报后,犹如搅动了一池春水,溥仪的旅馆开始热闹了。各方神仙或托人,或捎话,或写信,向溥仪传递各种各样的态度,而这些态度中的很大一部分,都不主张溥仪跟着日本人去满洲。

  神仙中当然不能没有了国民政府主席蒋介石。

  在得知溥仪的最新动向后,老蒋立刻急了。

  作为一个玩政治的老手,他岂能看不出土肥原的真实用意所在,那是想把小皇帝当枪使呢。

  按老蒋的脾气,这时候就应该派兵“保护”,或者干脆让CC的人(中统的前身)把溥仪请来“喝茶”了。

  别说老蒋不敢这样做,连党内巨擘胡汉民他都这样“款待”过,还有什么不敢的。

  问题是溥仪住的地方比较特殊,是天津日租界。

  作为国中之国的租界,本身就是一个很难逾越的红线。当年国共特工大战,那些地下党一入租界就犹如进入了半个保险箱,CC的人只能看着干着急,根本就不敢自己动手抓人。

  当然,实在要抓人也不是一点办法没有,那就得通过外交手段发照会,让租界区巡捕房的红头阿三们代劳,然后再设法引渡回来(操作过程可参考《人间正道是沧桑》中“孙红雷”女朋友的入狱经历)。

  普通租界都这么麻烦,更别说是日租界了。

  无奈之下,老蒋只好派人去给溥仪讲好话,并且承诺,只要他答应不迁入东北或是到日本定居,可以恢复清室优待条件,北平和南京任由其选择居住。

  这种临时抱佛脚的思想政治工作当然不会有任何效果。

  溥仪不听犹可,一听大为激动。

  哦,这时候想起我来了,知道我的价值了,什么都肯答应了。早干什么去了?!

  告诉你们,晚了!让你们的冯玉祥、孙殿英、优待条件都统统见鬼去吧,兄弟我就要去开拓新帝国了。

  老蒋碰了一鼻子灰。

  溥仪可以不听老蒋的话,但他得尊重周围那些遗老遗少们的意见。偏偏这些人意见还不统一,有的说过了这村就没了这店,赶快动手,不然就迟了。还有的却说现在形势看不清楚,不能轻举妄动。

  他的师傅、时年已85岁高龄的遗老陈宝琛甚至不顾年事已高,亲自赶来进行劝谏,要求他慎重考虑和行事,不要因听信日本人的一面之辞而棋错一着。

  溥仪本来就是个没什么主见的人。周围的人七嘴八舌,他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了。

  得知这个情况,土肥原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

  虽然溥仪就在自己眼鼻子底下,但他也不可能强行把溥仪绑走。

  这时有一个人意外地帮了他大忙。

  晚上,溥仪住所收到了一筐水果。保安在检视时,竟然发现里面藏了两枚炸弹!

  送水果的人,叫作张学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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