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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black白夜

《精神病院系列》-南派三叔的奇思怪想,2022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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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开心
    2024-3-2 0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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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2-10-2 09:19:13 | 显示全部楼层
    阴间工资和彩票特工

    那个在阴间打工的病人,大概过了一个礼拜之后,开始在我的身上贴贴纸。

    这种贴纸是用来标记病人今天是否已经服用过药物的,因为药物要去医生那里领取,领完之后在医生面前吃掉,然后医生会发一张贴纸,我一般贴在袖子上。贴完之后我就可以去餐厅吃中饭和晚饭(早饭我一般起不来),当然,如果没有贴纸也不会说不给你吃饭,但会叫医生来核对吃药的情况。

    病人也会伪造这种贴纸,说实话,很多病人都不愿意吃药,这是一个常见的现象,所以才有了贴纸的制度。但病人总是会伪造贴纸,他们的技术非常高明,这些贴纸很快就能以假乱真,所以到了后面,就开始一天换一种形状和颜色的贴纸。

    今天是什么贴纸,一般要到当天开始吃药才知道,病人也就没办法通过各种途径让外面的文印店伪造,也就没办法造假了。

    而且,因为是完全随机的,所以也不存在什么规律可以提早预判。

    有些病人并不会立即撕掉前几天的贴纸,所以身上会有很多五颜六色的纸片,我看到后才意识到,这个病人的妄想症来自于哪里。

    他的梦其实就是这些贴纸在梦中的映射。

    “这些贴纸的颜色和发药的医生的心情有关系。”其他病人曾和我说过:“一般心情好的时候,用的都是桃心,并且颜色是红色的、暖色的,心情不好的时候,就用黑色的,反正有这么一个趋势。”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在寻找规律。”他说道,让我看他的笔记本,上面写着很多统计表格,比如说,他通过目测,发现发药的医生在心情好的时候,选择红色桃心的概率最高,达到了50%,选择红色圆圈的概率是第二高,达到了20%,之后就是各种暖色的概率,而在心情好的时候,选择黑色五芒星的概率是最低的,几乎为0%。

    这些贴纸,就是那个阴间打工人所认为的工资,每天都会发放,红色桃心的面值最高,其他的面值有专门的表格,我这里就不一一列举了。

    这特别有意思,我因此也知道了,有很多病人会通过重复吃药,来获得贴纸,并将其出售,所以这些贴纸,在这里确实有货币价值。

    由此还能看出,其实代币的价值,来自于某种权力。

    那个阴间打工人对这个贴纸的价值,是有方向判断的,和这个统计学病人一样,他也认为颜色、图形和心情有关系,但他觉得是贴上贴纸之后,人的心情才会变好。

    我不知道他的认知是如何产生的,但我能看出来,他喜欢派药的那个医生,那个医生也会在自己身上贴一个标签,来表达医生和病人的平等性,所以在她心情好的时候,身上有50%的几率会贴着红色桃心的标签。

    也许就是因为这样,阴间打工人认为红色的桃心标签,可以让人心情变好,于是他把自己收集的红色桃心标签,偷偷地贴在了我身上。我觉得他的意思是:在梦中给阴间打工,收获的工资就是这种愉快的心情,心情会存储在贴纸里,可以送给其他人,也可以自己用,他很欣赏我,所以就偷偷在我身上贴了。

    他希望我开心,算是非常可爱的一种表达了。

    当然,黑色的标签就代表着惩罚也十分显而易见了。

    值得一提的是,统计学病人对我关心贴纸的颜色很感兴趣,他开始主动和我沟通概率论的问题。

    “你相信我。”他对我说道:“这是有逻辑的。”

    “有逻辑,但是没有用啊,因为还有40%是完全随机的。”我心说。我知道这个病人是买彩票疯的,他穷尽自己的财力去购买彩票,却不是我们平时认为的那种投机分子,这哥们儿笃信自己能够算出彩票的规律来,但不是完美算出,而是大概算出,这样他每次投注在10万元以内,就可以接近中奖的区域。

    他算得很有逻辑的样子,告诉我,只要10次里有一次中,就可以获得500万,而损耗是100万,而他在10次里中一次的可能性大概是50%左右,完全可以赌一把。

    当然,他10次都失败了,概率论是严谨的数学,不是靠总结几年的彩票号码区间就可以总结出来的,他那几千张稿纸,基本上属于民科。

    那些稿纸上写着很多不同的天气对彩票号码的影响的研究,其中还有500多页纸在研究一个非常有趣的部分。

    这部分很有趣,他研究的是,如果认为彩票是被操控的,那么操控彩票的人,是如何选择彩票号码的。

    首先,彩票号码必须能够让大部分人不中奖,这样奖池才能越滚越大。

    但是又不能完全不中,得有一部分人中小奖和中奖,这样这个游戏才能玩下去。

    他们是如何确定中奖号码的呢?他觉得是这样的:有一个人随机写下一个号码,然后敲进电脑里,看这个号码能让多少人中小奖和中奖,奖金总额是否可以接受,如果可以接受,他就会选择这个号码,让电视播放出来。

    这个人肯定是一个死刑犯,否则他太容易和其他人串通了。

    这个统计学病人,一直在研究各地的天气,他笃信人类在心情好的时候,会选择相对比较鲜艳的颜色,那些彩票球的颜色都不一样,他有500页的内容,一直在通过各地的天气,来寻找彩票控制中心在哪里,寻找中心里那个随机选择彩票球号码的死刑犯在哪里。

    “那个人在天津。”他斩钉截铁地告诉我:“大概率在河西监狱,彩票球集中在鲜艳颜色的时候,天津都是好天气,他是一个天津的死刑犯,那些彩票球表达好心情的时候,天津的天气和气温都很好,完美吻合。”

    “所以呢?”

    “所以,只要我能出去,我就会留意天津的天气,如果我中了,就能证明彩票不是随机的,而是人为控制的骗局,那我——”他似乎想起了之前的岁月:“不,不管是人为的还是天演的,只要找到了规律,那以后无论有什么损失,都可以找回来了!!!”那份自信,从他捏紧稿纸的手上,展现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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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3-2 0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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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2-10-14 09:16:54 | 显示全部楼层
    恐病

    有一个小男孩,在海边玩一只寄居蟹,玩着玩着,他就发现寄居蟹不见了,他手上有一个贝壳划出的伤口,他就开始感觉到,寄居蟹当时是看到伤口,离开了海螺壳,进入了他的伤口里。

    要注意的是,海边的很多寄居蟹都很小,小到确实可以进入伤口。

    当然成年人会很快意识到,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伤口如果钻入一只螃蟹是非常疼的,但小孩子不懂这个,那个年纪的小孩子经常因为玩耍导致受伤了自己也不知道,所以他也觉得是自己玩耍导致了螃蟹进入伤口不知道。

    由此他进入了一种长期的恐病状态,他觉得自己的身体里寄居着一只螃蟹,在半夜的时候,他会出现幻觉,幻觉螃蟹在血管里爬动(特别是他发现血液的酸碱度和海水相近),而更让他害怕的是,随着他的长大,他感觉到那螃蟹也在长大,成年寄居蟹的大小如果在血管里爬动,首先会导致血栓和血管破裂,同时如果它躲在某个器官里,也会导致那个器官破裂。

    所以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几次检查,也什么都没有查到,但他仍旧每天都认为,有一只螃蟹正在他体内长大。

    这种恐病最重导致了他的精神分裂,如今我见到他的时候,他会告诉我,螃蟹今天是在他的肝脏里,明天则在他的肾里。

    “我运气很好,它进不了我的心脏,否则我已经死了。”他和我说道:“或者也不是运气好,是那里血管的问题,那边的血管可能太细了。”

    “那它吃什么呢?”我问他道。

    “吃我啊,可疼了。”他皱眉:“寄居蟹是食腐的,我肚子里很多油,都给它吃了,所以我吃什么都不胖。”

    他肚子上有一道疤,是他的妹妹给他划的,他有两个妹妹,一个哥哥,因为家里被他的病折磨的千疮百孔,所以他哥哥用哥罗芳给他迷了,在他肚子上划了伤口,告诉他螃蟹已经取出来了。

    这对他完全没有用,他当即就说没有,因为他能感觉到螃蟹在他身里还在爬。

    这个病人现在大概42岁左右,头发已经全部掉没了,而且是病态的掉没了,他终日生活在惶恐之中,但是没有任何人相信他。

    “你没有想过,你是错的?”

    “当然想过。”他看着我,笑了起来:“我当然希望自己是错的,但它就在爬啊。”

    “我和你说,那是幻觉,我们用仪器检测不到它,你是什么想法,你会觉得我们在骗你么?”

    “一开始是这样的,我总是在说服别人,一直在说服别人那螃蟹是存在的,让他们再查查,后来我就开始说服自己,一直在说服自己,那是幻觉,那螃蟹不存在,那小脚在我血管里爬的感觉是我幻觉出来的。”他盯着我:“我觉得我可能是有毛病,但有毛病的不够彻底,所以才会这样。”他指了指自己的头发:“我有毛病的不够彻底,所以我还有理性,我知道这么多人一起骗我不可能,比如说老六,他就疯的很完美,他就是觉得自己是对的。”

    老六是另一个病人,他一直认为自己的朋友是外星人。

    “你知道是幻觉?”

    “你们这么多人过来骗我,干嘛吃呢?对吧?”他说道:“肯定是幻觉啊,所以我也配合吃药,但是这种感觉不会消失,而且——其实我是一个很好的病例,你应该多研究研究我,因为我是理性的,我可以告诉你,精神病发病的本质是什么?”

    “是什么?”

    “是念头,我说的很像宗教,其实不是宗教,有可能和宗教有关系,但只是巧合哈,就是念头。”他看着我:“我告诉你,我们人类有两种念头,一种是我们自己的大脑产生的,一种不是。”

    “什么意思?”

    “比如说,今天我去吃什么好呢,吃咸口的还是甜口的呢?这是一个念头,这是我的念头,你可以压抑这个念头不去想。”他说道:“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哎,是谁给了你那个:你可以起一个念头的那种念头。”

    我一头雾水,他继续道:“我换个说法啊,换个说法你更清楚。”他想了想:“比如说你算命,你算出来你三年以后,要坐牢,有一个特别好的机会,你只要去干了,能赚钱,但是一定坐牢。”

    “这个我明白。”

    “你在算命的时候,你怎么幻想这个未来到来的情况?”他看着我的眼睛,说道:“你肯定想,到时候,你肯定会忽然想起当年算过命,然后你会犹豫,要不要做这个事情,但是命运不可更改,最后你还是决定做了这个事情,结果有可能真的坐牢了,但你当时就算知道了命运,你也无法抗拒那个诱惑,对吧。”

    “差不多。”这还是聪明人,如果是庸人的话,根本不会记起算命的事情。

    “但事实上不是这样的。”他说道,笑了起来:“你在遇到这件事情之前,你会起一个念头,这个念头是,为什么我这么相信算命,然后你的生命中会出现各种各样,佐证算命不准的例子,然后你就从心底里,完全否定了算命这件事情,等你遇到了算命算出来了那件危险的机会,你心中一点敬畏都不会有,你是完全义无反顾的去做,一丝犹豫都不会有。”

    我看着他,有点似懂非懂,他就说道:“就是说,命运会通过那个看不见的,最底层的念头,来改变你对世界的看法,你对世界的看法是命运给的,你学会算命了,你当下觉得自己看到未来了,你觉得自己可以改命了,然后当命运转变的时候,你的世界观就变了,你不就相信算命了。命运会从源头上改变你的想法,让你无法抗拒命运。”

    “这个很深奥啊。”

    “当然,只有我能够清晰的感受到那个最底层的念头,产生念头的念头,你懂么,因为我是神经病,我坏掉了,所以我理智上知道我身体里没有螃蟹,但是我还是会害怕,你懂么?我还是觉得我有病,是因为在底层有一个念头,让我觉得我有病,我的理性觉得自己是幻觉,是没病的,想要忽视它,但是底层那个念头非常的明显,它就是强行让我从本质上,要否定我的理智,让我从内心就认为自己有病。”

    “但你的理智很强大。”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感受到这种念头之下的念头,你们是感觉不到的,因为你们的理智和这种念头,是一体的,配合的很好,当你产生了你今天要吃什么的念头的同时,你的大脑不会去思考,是谁让你在现在产生这个念头的,你觉得是你的本我在驱使你,又或者是肠道细菌,或者身体的激素让你产生这个念头。”他说道:“但不是,都不是,因为我的这个底层念头,在强行让我觉得自己生病了,肠道细菌干嘛要这样,这个念头我的理智都觉得不对,但是它还存在我的大脑内。”

    “按不住么?”

    “按不住!!”他继续看着我,冷冷的看着我:“这个念头和我的智力无关,和理智无关,极端强烈,这个我生病了的念头,是我的意识外的东西给我的,你一定要听懂我这句话,我们所有的最底层的念头,都不是自己产生的,不是在我们身体里,大脑里产生的,那东西来自于外面,不知道哪里,但他是外源的。”

    我沉默了,他看着我,然后叹了口气:“你听不懂,对么?”

    其实我能听懂,这和一个老道士和我说的一模一样。

    他是一个长于算命的人,他就和我说,如果你不修炼,你根本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就算你看懂了自己的一生也一样,有一个客人找他算八字,这个客人已经是居士了,家里大部分事都放下了,然后八字算出来,明年要因为经济纠纷进牢狱之灾,那客人就笑了,说不可能,自己的生意全部结束了,自己明年大概率要出家了,根本不准,结果第二年,他忽然大彻大悟,觉得宗教就是一种逃避,从内心彻底的觉得是扯淡,然后想把自己结束的生意拿回来,结果直接触法律,坐牢了。

    那个让你相信命运的念,是命运给的,那个让你忽然又完全不信的念,也是命运给的,这个念早于你的思绪,快过一切,快到你以为是自己的顿悟。

    其实不是。

    人生中如果和宗教有缘的人,总归会遇到一两个老师,和你讲这个念,就如这个病人和我说的一样,在那段命运里,你会相信并且感受到那个念,但如果抓不住,过几年,你就从根本上,完全摒弃了这个想法,不会再有了。

    就如同现在在我的命运中,我在书写这个念的故事,在未来的某一天,我会用另外一个故事,来证明我此时的荒唐和迷信一样,如果真有那天,一定是我没有抓住修炼的机会。

    “那你有什么结论么?”我问那个病人。

    他看着我,说道:“其实,如果你把时间维度压到最细,你也许会发现,你是先做了某个行为,大脑里才会出现做这个行为的想法,因果律是反的,你的大脑的工作不是让你做什么,而是,你随机在做一些本能的事情,而你的大脑不停的给你找理由,让你自己觉得做这些事情,都是有理由的。”

    “什么意思?”

    “我们是写好的程序,一直在按照程序进行活动,喝水,吃饭,恋爱,打架,然后我们做一件事情,我们的大脑就给我们找一个理由。做一件事情,我们的大脑就给我们找一个理由,我们喝了水了,我们的大脑立即告诉我们,我们渴了。”

    “可渴了是持续的啊。”我问道:“我们得渴一段时间才会去喝水啊。”

    他就笑了:“是啊,但我们的大脑只要改一改记忆,就可以让我们觉得我们是渴了一段时间才去喝水的啊。”

    到了我这里就完全听不懂了,但懵懂的知道,他的意思有两点,首先是他觉得自己生病,这个念头,不是他大脑里产生的,是外面什么力量给他的,似乎有什么命运机器在遥控他,而他认为每一个人都一样,只是分配到他的指令错了。

    卡带了。

    那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没有自由意识,一切都是被设计好的,但为了让我们觉得我们有自由意识,又出现了另外一个机制,就是我们在做了某件命运让我们做的事情之后,大脑会给这件事情找很多必须做,我想做,诸如此类的理由,那就是连我们的意识都是假的,只有本我是真的,其他的一切都是假的,错觉自己在以自由意识生存而已。

    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这个命运的机器要让我将这一切记录下来呢?

    我还是有非常多不明白的事情。

    如果有人看懂这个病人的想法,可以在评论中写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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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心
    2024-3-2 0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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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2-10-15 09:37:06 | 显示全部楼层
    熵减的恐惧

    他一直在手写代码,这些代码所用的字母,都不是我能查到的任何一种符号,似乎他用的编程软件,不属于地球。

    他已经写了上千万字,从进入这里到现在,一共二十三年时间,上万字的奇怪符号形成了成堆的稿纸,他小心的保管着这些稿纸,有时候甚至要重头翻阅进行修改。

    这是一个中国最老牌的程序员,在红白机时代他负责盗版国外的红白机卡带供应给小霸王这样的游戏机,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忽然间他和别人说,他看到了00010010010101这些机器代码背后的代码,开始用这种奇怪的符号在纸上写程序。

    “这是一种编程的代码符号。”我看着他的稿纸:“你之后还要将其打字进特殊的电脑软件,才能使用吧,这几千万字,而且我看,几乎没有什么相同的字母,就算有这样的软件,你要输入完,也需要好几年的时间。”我说道:“你现在甚至没有写完这段程序,你还要试运行,抓虫,我觉得还得有20多年你才能完成这个程序。”

    “不需要再输入软件了。”他低头写着今天的代码:“我只要写完,这段程序就会马上开始运行。”

    “写在纸上都可以运行。”

    “是的。”他说道:“当然,也许会出现bug,但我划掉bug的地方,写对就好了。”

    “这不是编程,这是魔法啊。”

    他看了看我:“我们这个世界本身就是操作系统,纸这种东西本身就是一个编程软件,写在纸上的代码,就可以在我们世界执行。”

    我眯起眼睛,他说道:“所有的魔法书,道士的符,佛教的经书,都是在纸这种媒介上的,纸就是编程界面,编程语言也有很多种。”

    “类似于咒语么?”

    “很多咒语都是,但我用的比他们都厉害,这是底层语言,所有的符咒,魔法梳,经文,都可以翻译成这种底层语言,这种符号就是写就我们世界这个系统的编程语言,我叫他几乎不重复语言。”

    我看着他写的东西,又看了看他:“什么用意?”

    “他的符号几乎是不重复的,你用英文字母编程,26个符号加上其他的一些辅助符号,@#¥这些,肯定是重复的,但是这个语言几乎没有重复的符号,非常少。”

    “你写了二十多年,没有重复的符号?”

    “几乎没有,少数的符号还是可以重复的,但是几乎没有。”他看着我:“如果你有技术的话,你可以去检查。”

    “这个语言的学习难度,也太高了。”

    他就对我笑:“高么,说高是高的,说不高也不高。”他说道:“有学习的方法。”

    “如果你写完了这套程序,运行了,会发生什么呢?”

    “不会发生什么。”他看着我:“我们的世界会继续存在下去,我写这个程序,是为了我们的世界继续存在下去。”

    我皱起眉头:“这,难道你不写完这个程序,我们的世界就不会继续存在下去了?”

    他放下手中的笔,点起一根烟,抽了一口:“听说你学过编程,你知道循环程序吧。”

    我点头,简单的说,就是一套程序不停的循环执行,每一次的循环计算出来的结果,作为新的变量,介入下一次循环。

    他看着空气中的烟:“你肯定也知道熵的概念,我们的世界,循环执行的程序就是熵,每一次这个世界系统的程序循环一次,熵就会增加一次,熵的增加越来越大,这保证了这个世界会逐渐趋于混乱。但这个底层程序,在我忽然看到这个世界真相的时候,我发现他有一个bug。”

    “什么bug?”

    “就是在运转到一定的次数,一个非常非常大的数字的时候,这个循环产生的混乱会超过这个世界的混乱上线,这时候,这个程序中的变量会变成负数,然后这个世界继续执行熵增的循环程序,但到了那个时候,每一次的循环,这个世界会开始进入到熵减状态。”

    我看着他,他知道我回答不上来了,继续说道:“你知道熵减的世界会是怎么样呢?”

    我摇头,他说道:“看着底层代码,就能知道,如果一旦熵减,那么这个世界就会从无序变的有序,你不知道这有多可怕。”

    “有序比无序还可怕么?”

    “嗯,最开始当然是很神奇的,因为所有的混乱都在消失,所以我们会看到世界上凭空到处出现东西,这里出现一个,那里出现一个,这些东西我们不知道他最终是什么,但它不停的出现,然后生长,宇宙中所有的物质都开始趋于变成各种各样的机器,艺术品,生物,很快这个宇宙就会极端拥挤,接着这些东西又开始互相融合,变成一个更大的秩序的一部分,最终所有的一切都会变的有序,所有的物质都会回归一个巨大的有序体,我们所有有机物和无机物,都是这个有序体的零件。”

    “一个大机器?”

    “不知道,总之那是无比的有序的,一切都是看上去是意识创造出来的,整个宇宙都是,你拿着一盆水泼出去,他们就会成为一个奇怪的水形成的艺术品,然后这个艺术品开始和四周的其他东西开始融合,很快变成了一个生命,那个生命又会和其他生命不停的融合,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智慧生命,到了那个时候你不可能保持你的独立性,你活着,但是你不停的和四周的一切融合,变化成更加智慧的生命,或者说某种生命和机械的混合体。”

    我脑海里产生了一个人和机器揉成一团的肉团子。

    他看向我:“我写的程序,就是修补掉这个bug,让我们的世界可以继续的无序下去。”

    “所以,当你成功了——”

    “什么都不会发生。”他说道:“我肯定能写完,这不是什么复杂的东西。我打一个补丁就好了,就是得写好久好久,可惜,不会有人知道,我救了这个世界。”

    “我怎么知道你没有骗我呢?”我说道:“感觉这个很容易变成一个骗局。”

    他抽了口烟,看了看四周的稿纸,和我说道:“你以为你是谁,我要用二十多年来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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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心
    2024-3-2 0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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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10-16 09:25:08 | 显示全部楼层
    我的精神病解析

    医生给我倒上一杯水,水里有他家乡特有的草药的味道。

    我端着水,水非常冷,所以我想先用手给它捂热了。

    他问我道:“结束了么?那个梦。”

    “结束了。”我点头。

    这是我和他的例行检查聊天,他现在是世界上最理解我的人,比任何人都要理解我。

    “最开始的那个梦,大概是从几岁开始的?”

    “大概是在中学,初中的时候。”我说道。

    “这个梦,和那个席梦思梦不一样吗?”

    我摇摇头,说:“类似,但不一样。席梦思的梦很具体,而这个梦不具体,它更像是我所有的梦里的一个灰色基调。”

    “啥意思?”他似乎有些不解。

    “就是说,我可能做着一个十分美好的梦,在一片草原上和朋友烧烤,天气很美,但是我在这个梦里,仍旧清晰地知道自己在很久以前杀了一个人。”

    “从初中就开始了?”

    “是的。”

    “那个人是谁?”

    “应该是一个类似于教导主任这样的人,很壮,总是低着头走路。”我说道:“我是到高中的时候,才慢慢知道我杀的人是他。在之前的梦里,我只知道自己杀了一个人,尸体在一个很大的厂房里的砖头堆里。”

    “所以,在你所有的梦里,无论是好梦还是不好的梦,都是——”

    “对,所有的梦,不管我在做什么,我内心都知道自己杀过一个人,而且是很久以前杀的。那是一种未知的压力,就算是色情的梦,我也清晰地知道自己杀了一个人,这就让所有的梦——”

    “都变成了愧疚的梦。”他看着我,在他的本本上记了什么东西:“你从初中开始,每天都活在愧疚里,这和席梦思的梦很像,你到底在童年做了什么?”

    “不管做了什么,也不至于梦到自己杀人吧。”我说道。

    “你还记得为什么要杀那个人么?”

    “不记得,但隐约知道那是一件我很后悔的事情。”我说道。

    “每个梦都是么?你能不能说一下细节。”

    “都是在梦的后半段,快醒来的时候。”我说道:“前半段是一个很正常的梦,然后慢慢地,我会在某一刻想起来,我当年杀过一个人,这个记忆一旦出现,就会让所有的美梦,都变成一个灾难。”

    “我明白,就像是你听到了十个好消息,本来心情很好,然后忽然来了一个天大的坏消息,这就让所有的好消息都变得没有意义。”

    “对,哪怕你得了诺贝尔奖,但在出门的时候,你忽然想起当年在老家还有你杀的一个人的尸体,到现在都没有被人发现,那尸体根本不在安全的地方,而在一个很容易被发现的砖头堆里。”

    “你在梦里为什么不回去处理?比如说,回去找到那个砖头堆,把尸体挖出来再埋得深一点。”

    “不敢,要知道在现实世界,我的性格缺点是可以用理性弥补的,但在梦里不行,我完全不敢再回去。”

    “那在梦里面,尸体没有被发现的原因是什么?”

    “完全是运气,那个老厂房到现在都是一个荒废的老厂房,房地产发展了那么多年,那个厂房一点没有发展过,所以尸体才没有被发现。”我说道:“在我30多岁的梦里,连我自己也很惊讶这个事情,但那地方就是没有被开发。”

    医生继续在他本子上记录这个信息,然后又问我:“那你这次来找我——”

    “这个梦结束了。”我说道:“在我昨晚的梦里,这个持续快30年的梦,结束了。”

    “怎么结束的?”

    “尸体被发现了。”我说道:“警察把我叫了过去,挖开了砖头堆,在里面发现了一具用砖头碎片拼成的‘尸体’,还有两封我写的信。”

    “什么意思?”

    “那砖头堆里没有尸体,只有一个用砖头的碎片拼的假人,然后在假人的边上,有两封信,笔迹是我的,所以警察才来找我。”

    “信的内容是什么?”

    “说起来很有趣,我完全不记得我写过这两封信,以前的梦里也根本没有提到过信。第一封信非常简单,是我写的确认函:我杀这个人,我爸爸同意并签字的,我自己也同意并签字,而这个人,也是同意并签字的,但在梦里,我显然知道那个被杀的人的签字,也是我签的,是伪造的。”

    “感觉你那时候的精神也不正常。”

    “最奇怪的是另一封信,那封信警察不给我看,我努力偷看到一点,这是一份自白信,告诉别人,我为什么要杀这个人。”

    “什么理由?”

    “我看不到,那封信有两页纸。在这个梦里,我累积了三十年的压力释放了,我忽然意识到,不管信里写的是什么,我都没有杀那个人,那个人也不存在。当时我在砖头堆里埋的是一个假人,可能是很小的时候玩的一个杀人游戏,就是那种和小伙伴一起,我扮成连环杀人犯,他们扮成警察,他们要找到我藏的尸体之类的游戏,这个游戏结束后,我就忘记了,但这个潜意识一直在我脑子里。”

    “入戏太深了?”

    “可能吧。”

    “你们在初中的时候,玩得游戏居然是连环杀人犯扮演?”他一边在他的小本本上记录着一边问。

    “怎么了?”

    “没什么。”

    “还有一个小插曲,就是警察对我写的这些信感到很奇怪,还要继续调查我,但他们没有打开砖堆的最底层,我看着最底层,开始担心自己是不是把尸体埋在最底下了。不过在梦里,这个推测是被我推翻的,因为在我所有的梦里,最担心的就是那尸体埋得太浅了,所以尸体肯定就在表层。”

    医生看着我,放下了本子。

    “你有什么结论么?”我问。

    “感觉上你终于发现自己不用愧疚了,你小时候做的让人愧疚的事情终于解决了,你看看你最近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情,积了什么功德?”

    我回忆了一下,说:“最近写了点正念的小说,帮助精神病人的,还有弘扬传统文化的。”

    “嗯,多写点,再写几本,我们再来看看是不是这样。”医生对我笑道。

    我也看着他,问:“有什么建设性的想法么?”

    “没有,我在想,你爸爸的那个签字,是你代签的,还是你爸爸的亲笔迹?”他说:“老人家是不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

    我眯起眼睛,觉得有点不妙。

    “如果今天还继续做梦的话,试着在梦里问问自己这个问题。”他建议道,的确很有建设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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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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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5-14 08:32:29 | 显示全部楼层
    《连续成功者》

    “人类这种东西,极限实在是太低了。”老品和我说道。

    他是新病人里面我比较喜欢的一个,长得很帅,有一点犀利哥的感觉,喜欢在太阳底下抽烟。
    “何以见得?”我问他道:“你好像也没有太大的成就,怎么会发出这样的感慨。”
    “嗯。”他的优点就是不会生气,只是思考我的话,然后有点鄙视地说:“俗人,只有俗人才会这么想。”

    “我当然是俗人。”我说道:“但,我这也是理性的推断啊。”

    天气很好,他抽了一口烟,若有所思,似乎在思考要不要向我科普他的想法,随即他说道:“你知道我是一个连续成功者吧?”
    他算是一个连续成功者,创了几次业,都小有所成,钱肯定是不缺的。我觉得这要归功于他的刻苦,但他所有的创业一旦开始盈利,他似乎就对此失去了兴趣,所以只赚到一点小钱后就又转换兴趣了。
    这是医生和我说的。

    “嗯。”我只能点头。

    “我也谈了几段颇为不错的恋爱。”他说道:“最后一段恋爱虽然在我疯了之后就结束了,但我觉得,她仍旧是最适合我的女人。我爱她,她也爱我,我和她在一起没有什么遗憾。”

    “但你疯了之后,她还是不要你了。”

    “不,分开是我们一起讨论后决定的,不存在谁放弃谁。你想,我已经疯了,我已经不是我了,终归有一天,她会发现这个皮囊里的人已经是病态的了,那个时候,她还爱不爱我,就另说了。与其这样,不如在我相对还清醒的时候,还双方自由。”他继续抽烟:“我们两个之所以那么合适,就是因为当我们理性的时候,都可以非常理性。”

    “然后呢?”

    “人这种东西,极限实在太低了。”他看着我说:“赚钱对我来说也很容易,我可以很容易看清楚一种商业模式,并且学会它。一开始,我对自己是否真的学会了还留有疑问,于是我就去尝试,接着就开始赚钱,赚了钱之后,我就知道自己是对的,然后我就没有兴趣继续做下去了。就这样,我干过很多行业,发现总能成功,没失败过,我就没什么兴趣了。”

    “你难道不想尝试获得在某个行业里做到第一位的快感吗?只是懂了这个行业就放弃了,未必就是真的懂。”

    “举个例子,我学会了打铁,并且成功打出了第一块铁,难道我就一定要成为天下第一的铁匠吗?不需要吧。”他说道:“我能打出第一块铁,那么理论上来说,在我脑子正常的情况下,我就能继续打出100块铁,我只是不想打铁了,打铁这种事情学会了就没意思了。”

    “这听上去像是一种天才,不适用于普通人,普通人赚钱很辛苦。”

    “这和我没关系。”他凡尔赛起来。

    “你也许有某种天赋,但如果因此就说世界的天花板太低了,那肯定是自大的。”

    “你不明白。”

    “我觉得这个世界上肯定还有更多好玩的东西,是你没有经历过的。”我说道:“你刚才的意思,无非是在经历了几次成功之后,觉得自己理所应当可以更成功,也知道怎么去做可以更成功。但你觉得没意思了,因为在通往更加成功的道路上,没有什么新鲜的东西,只是不停地支付时间换取成就而已,你要的其实是自己还不懂的生命体验,但你觉得你都懂了吗?我是说人生。”

    “这么说吧,一半懂了,另一半没兴趣。比如说死亡,我就没兴趣体验,但最美好的恋爱我已经体验过了,你应该知道,这个东西占据了人生很大的一部分吧?它很幸福,也很完美。”他用自己手里剩下的烟点燃了第二根烟,继续抽着:“赚钱、搞事业,我感兴趣的行业都做过了;做学问、研究宗教,我也差不多学到了基本逻辑大通的地步,当然我知道继续往下还有很深,但是我没兴趣。我并不想弄清楚世界的真相,也不想脱离苦海,我只想在最后的时刻找个没人的地方死掉,然后慢慢烂掉。”

    “你的意思是,你感兴趣的东西,你都已经搞烦了,剩下的都是你不感兴趣的,你并不想涉及。”

    “是啊,比如说滑雪。”他朝我笑笑,“因为我之前滑雪时摔断了腿。”

    “我不认同,你一定有感兴趣但还没有体验的东西。”

    “没有了。”

    “肯定有。”我说道,“我有一套完整的理论可以支持我的想法,人从本质上来说,不会完全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嗯。”他看着我,“如果你这么说的话,好像的确有一件事情,可能我有兴趣,但是我没有涉猎过,或者说,是一类事情,很大的一类。”

    “是什么?”我有了一种胜利的快感,想立刻获得答案。

    “杀人。”他看着我说道:“以及它所涵盖的一切类似的行为。”
    说实话,我十分震惊,当时就噎住了,说不出话来。他就看着我,问道:“你觉得我为什么被关进来?”
    “你是杀了人吗?”杀了人应该不会在这里吧。

    “当然不是,我是不想让自己去理解杀人这件事情。”他说道:“但你不要误会,并不是说,我有什么良知,而是如果连杀人这种事情我都变得非常熟练,并且失去兴趣的话,那我可能就真的没办法继续存在下去了。”

    我看着他,他继续抽烟,眼中出现了一丝神往。

    “这件事情,应该是我永远的禁区。”他说道:“我要让自己永远无法涉足这件事,但说实话,我最近越来越无法忍受人类的极限,我几乎想打开这个盒子,把最后的礼物拿出来。”

    我咽了一口口水,他继续说道:“但我觉得,一旦我开始杀人,最多杀三四个就会厌倦。你知道吗?有很多连环杀人的案件,受害人到第四个之后,凶手会忽然停手,然后销声匿迹,之后再也没有犯案。我觉得这和我的情况是一样的,凶手只是想尝试杀人,但他发现杀到第四个之后,就没什么意思了,于是他就停手了,之后他可能无法在这个无聊的世界继续苟活,也许就自杀了,这案子也就成了无头公案。”
    “如果不来精神病院,你真的会杀人吗?”

    “真的会,毫无疑问。”他说道:“我打算杀四类人:年轻的叛逆青年、中年的成功人士、顽皮的小孩和网络上的言论剥削者。”

    “为什么?”

    “因为这四种人都从内心觉得,自己的行为不会造成什么后果,或者说,他们不在乎会承担什么后果。”他说道:“我想看看,当他们承受自己行为所带来的后果的时候,还会不会这么想。”说着,我就看到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显然已经兴奋了起来:“一想到这些,我就非常期待。”
    但他说这些的时候,情绪十分平静,没有一丝表演痕迹,他只是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这就是真正的反社会人格者了,我心想,那鸡皮疙瘩让人笃信,他从内心里渴望尝试这件事。
    “如果我申请出院,就一定会去杀人。”他最后和我说道:“你有什么人想杀吗?可以提前告诉我,我可以自己查到他们在哪里,你放心,不会有人知道和你有关。”

    “为什么要问我想杀的人?”

    “有个人分享总是好的。”他说道:“你有人想杀吧?”

    他最后抽了一口烟,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慵懒随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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