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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 《死亡的沙漏》(全书完):为何囚犯于死刑执行前夜?--作者:鸟饲否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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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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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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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发表于 2022-8-27 14:09:2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black白夜 于 2022-9-3 10:00 编辑

      “昨晚收到送来的正三角形,谢谢。多亏了那个东西,问题才解决了。
      明天星期五就把犯人们关进牢里。已经不要紧了。”
      “死亡与指南针”豪尔赫·路易斯·波赫士(鼓直译)



    序曲
      崔斯坦·舒兹对新进的年轻人,投以像是估价般黏滞的眼神。虽说是日裔美国人,却让人感受不到东方人的血统。
      被送来贾里密斯坦末日监狱的囚犯,多半像是自鸣得意于粗暴的外表、想要加以炫耀的家伙。可是,这个年轻人不同。一副软弱、貌似公子哥儿的风采,突出的前额让人想象才智过人。年龄估计在三十岁上下。在收监者平均年龄处于五十岁世代的这座监狱,归类于相当年轻的族群。在这里虽然看来是异质的人物,但是假如带有忧郁的黯然眼神反映着内心的迷惑,或许是个相当表里不一的骗子也说不定。
      狱卒长阿布杜拉·哈曼介绍年轻人。
      “他是新来的艾伦·石田,安排由第二收容栋照料。舒兹,拜托了!”狱卒长朝年轻人转过身来,“在那里的枯竭老人就是这里的栋长、这座监狱的万事通。不管什么不懂的事,都问那家伙!”
      被以艾伦介绍的年轻人似乎还不能理解贾里密斯坦语,即使接受说明,也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舒兹上前,伸出右手。
      “我是这座监狱的大长老舒兹。你从今天起就是第二收容栋的一员。聚在这里的人们也是同样的伙伴。刚开始会有很多很多不知所措的地方吧,不管什么都问我!多指教!”
      舒兹用英语出声搭话,艾伦也伸出右手回应握手。
      “是舒兹先生吗?拜托您多关照。在这里语言完全不通,伤脑筋。”
      虽然紧张和警戒还没有解除,但却是让人感到有教养的声音。
      也许是自己无法理解的英语对话使心里不痛快,狱卒长哈曼大声斥责两人。
      “鬼鬼祟祟在说些什么?贾里密斯坦语以外的对话是被禁止的!”
      “对不起。只是相互打招呼,表示欢迎而已。”
      舒兹用阿谀奉承的语气辩解,哈曼收起愤怒的矛,摆出权势者的架子,假咳嗽清清嗓子。
      这时第二收容栋的谈话室里聚集了人数众多的囚犯们,想要见识一眼新进年轻人的面孔。有人用舌头舔嘴唇,远望艾伦端正的容颜;也有人摩拳擦掌,想给新来的人施行洗礼仪式。舒兹心想会有好一阵子,非得由自己加以庇护不可吧。


      第二收容栋的一名意大利籍囚犯马可,跟新进的艾伦年纪相仿,举手询问狱卒长。“哈曼先生,这家伙到底干了什么?
      狱卒长一边触摸胡须,一边抿嘴微笑。
      “那倒还没说吧。看起来一副忠厚老实的模样,却是骇人听闻的魔鬼畜生,大家最好留神哦!艾伦·石田残杀了双亲!”
      惊惧声、唾骂声、口哨同时涌现,谈话室里起了骚动。只有本人艾伦·石田不明白谈话的内容而发呆。
      在那当中,最年长的死囚舒兹对背负弑亲罪状的年轻犯人,投以状似怜悯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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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8-27 14:09:5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章 魔王沙弗·多尔马安的密室
      第一节
      “险些丧命、幸存下来的人,只有我跟哥哥达隆而已。父亲、母亲、妹妹,全都被没人性的穆斯林士兵折磨至死。妹妹被当作玩物后打死,遗体青一块、紫一块,连脸形都变了!”
      称作讲台的上面,沙弗·多尔马安用拳头捶打贫寒相的木制立桌,扯开嗓子发出嘶哑的声音。
      饱含怒气的唾骂声立刻从会场各处扬起。这也难怪,齐聚的囚犯们血气方刚,过半数是伊斯兰教徒。侮辱穆斯林之类的发言,就好比是火上加油。
      但是,沙弗并没有畏缩的迹象。忘乎所以似的目光炯炯,激动得脸颊及前额通红。平常明明给人初老矮男人的印象,看起来甚至比实际年龄老上一轮,可是今天不就恢复了生机吗?也许是想要有效用尽难得给自己的机会吧。可以看出就是那么想的样子。
      “他妈的可恶畜生从黎明前到完全天亮,尽情花时间凌辱妹妹后加以杀害,也向我猛扑过来。好几次被AK47的枪托蛮横施暴,打到右大腿骨骨折。当浑蛋龇牙咧嘴笑着举枪时,我做好了心理准备。就在那时候!靠自己的力量解开绳索的达隆,凭着瞬间的机智,把放在餐桌上的胡椒投掷出去。那东西碰巧进到眼里。趁浑蛋痛得满地打滚之际,才总算从家中逃脱,坐达隆骑的摩托车越过边境。强行突破可恶的土耳其,越过与保加利亚的边境是一个多月后的事。跑进首都索非亚的医院时,右脚已经完全不行了!”
      沙弗生于亚塞拜然共和国的纳戈尔诺·卡拉巴赫自治州。在属于伊斯兰国家的亚塞拜然当中,这个自治州里住着众多信仰基督教的亚美尼亚人。多尔马安家的人们也是亚美尼亚人,属于虔诚的基督教徒。该自治州为了寻求归属于邻国亚美尼亚共和国,跟不予承认的亚塞拜然之间,爆发纳戈尔诺·卡拉巴赫纷争。这起纷争陷入泥沼,双方出现为数众多的牺牲者。许多被卷入纷争的亚美尼亚人和亚塞拜然人还被逐出家园,成了难民。
      达隆和沙弗两多尔马安兄弟并非逃进亚美尼亚共和国,而是敢于往东欧找寻生路。亚美尼亚人过去也曾经历过来自土耳其的大屠杀,移民散见于世界各地。兄弟借助母亲那边在保加利亚生活的远房亲戚,继续逃亡的生活。
      沙弗移动到讲台前,脱下长裤,向听众暴露自己变了形的右脚。跟左脚相比,一眼便可看出极端细小,只约等同于手臂的粗细。骨折的大腿骨就那样置之不理了好一阵子,才会完全萎缩掉了。虽然勉强扮演支撑体重的角色,但是重心摆到了左脚,害得上半身稍微向左侧倾斜。
      浮现出的笑容犹如自我嘲讽的沙弗,竟用双手做出扭转右鼠蹊部那样不可思议的动作。
      结果身高一下子缩小,身体更加向左倾斜。仔细观察,接触右大腿的部分从内侧被强力挤压,皮肤紧绷。原来是右脚的髋关节脱离,大腿骨的骨头压迫着肌肉与皮肤。沙弗的右脚大腿骨和骨盆竟未连接在一起!
      实在是离奇的景象!
      直到刚才还在发出怒吼的听众,也被演讲者异样的表演吓破了胆,正安静地看得出神。虽然沙弗的右脚已经变形这件事众所皆知,但不论是收监者还是监狱官,却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的身体具有这样奇妙的特性。
      台上的亚美尼亚人用灵巧的手法,把右大腿骨放回髋关节,回到自己的境遇。
      “抵达保加利亚虽好,但却连亲戚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都不知道。不但语言不通,而且分不清方向。只能说是预估有误。等意识到时,达隆和我已经成了流民,加入罗马江湖艺人的一个剧团。罗马的人情味笃厚,家伙们的脾气好。也不探索我们兄弟的过去,就纳入伙伴。起初在剧团的角色是一种稀罕物。就像刚才表演的那样,我能够随意解开右脚的髋关节。索非亚的庸医安装的人工髋关节是瑕疵品,才会咬合得不好。多亏如此,走起路来虽然费劲,作为与众不同的一击必杀技,却便于吸引客人的目光啊!怎么样?滑稽吧?嗯?”
      吐出这番话后,卑躬屈膝地嘿嘿笑。一直拿变形的肉体在众人面前献丑,似乎无法抹去郁闷的自我怜悯之情。
      虽说流亡的亚美尼亚人右脚已经萎缩,但还没有坏死。换句话说,血管和神经都还相通。但是,髋关节脱离的瞬间,右脚丧失支撑身体的机能,化作松弛下垂的附属品,而且还是大到添麻烦的附属品。明明宁可没有还比较舒畅——从沙弗望向自己右脚的眼神,让人感到难以忍受的烦躁。
      “但是,我并不颓丧。不想接受跟全身被体毛覆盖的熊男、身体异常柔软的橡皮女同等的对待,所以将灵魂卖给了恶魔。情况就是一手交出灵魂,一手取得鬼斧神工。”
      “实体化的魔术!在布达佩斯看过。那的确厉害!噢,还记得似曾相识,你就是魔王沙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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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8-27 14:10:48 | 显示全部楼层
    留着络腮胡的囚犯杨索·伊斯特凡大声喊叫。杨索是第九收容栋的栋长,也颇富声望。由于有了他这位权威人士的保证,沙弗的人气一口气提高。“卧槽!”“真的吗?”的声音扬起。齐聚的囚犯们对亚美尼亚人刮目相看。
      “没错,是实体化的魔术啊!”沙弗郑重地点头。“从无创造出有形物体的这种鬼斧神工的特技。我在脑海中强力祈祷,便能使想象的物体出现。不好意思,可以请你为我向大家说明吗?”
      被指名的杨索向后回过头去,比手画脚地说明起来。
      “以前谁也没见过魔王沙弗的魔术。想象有一座三百六十度、被观众团团围绕的舞台!这个男人一登上舞台,就脱掉披在身上的斗篷。令人惊讶的是裸体!因为如同字面那样的赤裸,连内裤都没穿,所以看得到贫寒相的阴茎垂吊在胯股之间。明明是连看都不想看的东西啊!就在观众的一片嘲笑声中,这个男人开始专心念诵。不知道是什么语言。双手合掌,念着让人觉得不舒服的咒语。正当心想会那样好一阵子时,不久伴随裂帛的气势,在舞台上开始激烈滚动。心想该不会脑袋出问题了吧?可是呢,几分钟后这家伙站起身来,手上竟然握着细长的匕首。把它一扔出去,射穿固定在舞台角落的靶心时,就响起了如雷般的掌声。”
      “是骗人的把戏吧!”杨索的反方向有声音发出。原来是身为栋长、带领第七收容栋的独眼美国人收监者克里斯·柯本。“肯定在匈牙利看戏法的机会也少。在娱乐王国美国,会那等戏法的家伙可是多得很哪!”
      “没错!”“假货!”柯本的周围扬起赞同的声音。众人马上议论纷纷起来。
      “重复说一遍,客人可是全方位围绕着这家伙啊!而且还一丝不挂。明明什么藏匿的场所都没有,要怎么做才能取出匕首啊?”
      杨索震动络腮胡,狠眼瞪向柯本。以黑色遮眼罩覆盖左眼的柯本也不示弱。
      “无聊啊!舞台下的最前排有助手吧。当亚美尼亚人在舞台上滚动、吸引客人的目光时,暗中把匕首放在舞台的角落。情况就是一边滚动,一边伸手牢牢取得呀!”
      自己非常钦佩的魔术被逻辑性阐明,匈牙利人栋长咬住嘴唇。听着两人的对话,流亡的亚美尼亚人再次发出卑劣的嘿嘿笑声。
      “在布达佩斯,是在圆形舞台上实体化匕首。在里加,是在被吊车悬空的状态下实体化钢笔。至于在水族馆的水槽中实体化扇子,则是在布拉提斯拉瓦吧。只要处于专心致志念诵的状态,不管在空中还是在水中,哪里都能实体化。”
      “你是说也在空中及水中做过?”柯本怀有疑义。“当时也是一丝不挂的吗?”


      “没错。一旦穿了衣服,反而无法集中精神。就那样以出生的姿态念诵,愿望比较容易通往恶魔呀!”
      “啧!”柯本咂嘴弄舌。“既然在哪里都能做,在这里也做得出来吧?那就来一场,展现那实体化的骗术吧!”
      “并非骗术,而是魔术。既然说到那种地步,那就看着吧!”沙弗中了激将法而刚移动到舞台的最前面时,突然一副回过神来的表情。“不,还是作罢吧。我可没打算展现给像你们这群下贱的家伙们看。”
      “胡扯!明天处决前,就先在这里宰了你这家伙!”
      柯本跑到前方,想要爬上舞台。于是,体格强壮的狱卒从其背后靠近,把电击棒压在柯本的后颈。统领第七收容栋的粗暴美国人瞬间失去斗志,瘫软倒在狱卒的脚下。柯本的帮众也立刻默不作声。掌管这场子的副典狱长朝时钟看,“还剩五分钟!”简单告知舞台上流亡的亚美尼亚人。
      “没时间了,赶快吧!”沙弗的声音里多了急躁。“我在欧洲及中东各地表演魔术。三年后从罗马江湖艺人的一个剧团独立出来,变成和哥哥两人进行旅行。达隆有作为主办人的才能。多次在各地演出当中,魔王沙弗的魔术受到欢迎。其中,逐渐能接受来自各国富豪及王室的邀请。上流阶级的尊贵族群讨厌涉足不大干净的会场,才会想要招来自己的豪宅或宫殿。在接到阿拉伯某国王族的邀请时,麻烦出现了。就是当我进行魔术之际,暴露裸体成了问题。因为会触犯不敬之罪,所以说怎么也得穿着衣服进行魔术。我们假装了解的样子,登上设置在宫殿大厅的舞台。上自王族、下至大臣及有力人士在大厅熙熙攘攘。说穿着衣服进行魔术,完全是谎言。我们可是有我们的作风。依照达隆的信号一拉开帷幕,我就卸下裤子,对高尚的宾客们裸露屁股。装腔作势的一帮人大吃一惊的模样还真有看头啊!可是,这好像做得太过分了。近卫兵零散地集结过来,想要抓住我。达隆为了加以阻止而威慑射击。只是朝向用枝形吊灯装饰的天花板,射击空包弹而已。尽管那样,近卫兵浑蛋竟然射杀了达隆!”
      也许想起了当时的情景,沙弗紧握的拳头微微地颤抖。
      “我勃然大怒。拿接近的王子当人质,把靠魔术实体化的刀子架在咽喉上。并没有想杀的意思。实情是哥哥被不由分说地杀害,愤怒导致气血涌上心头,仓促间才会采取那样的行动呀!但是,我的说词并没有被听进去。不一会儿就被近卫兵们制伏,扔进了监狱。然后,也没正经的审理,就被宣判了死刑。说是颠覆国家罪!别太过分了!”
      在沙弗臭骂时,“时间到!”副典狱长提醒。


      “听好了,实际上我连一个人都没伤害过。不如说是骨肉至亲被杀的被害者。尽管那样,为什么是死刑啊!难道不奇怪吗?为什么把我这虔诚的基督教信徒送进地狱?”狱卒强行拉走仿佛对听众投以哀求目光的沙弗。
      “时间到!赶快下讲台!”
      自称魔术师的男子低头离开讲台。沙弗·多尔马安的公开告解就这样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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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8-27 14:12:1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节
      在贾里密斯坦首长国的末日监狱,有好几个在他国刑事设施所看不到的特有习惯。
      死囚的死刑执行日取决于首长萨利夫·阿里·法哈希尔个人的意见。由于被收监的人全员是死囚,因此执行日已经决定的收监者被特别称为确定囚,与一般囚犯区别。虽然也有一种说法,传闻是由轮盘赌或射飞镖决定,但是还不足以明确到得知真假。决定命运的日期既无关于入狱期间的长短,也无关于判决理由的轻重。从其中找不出什么规则性,轮盘赌说及射飞镖说也未必是空话。
      而且执行日的决定,仅在处决的四天前。意思就是不管理由如何,被首长法哈希尔选到的确定囚,就是要被余命不满一百个小时这样无情的事实,突然摆在眼前。只能心想是天意而死心。
      收监者们必然陷入的困境,就是一边惧怕死刑执行的阴影突然降临,一边过着每一天。身处的状态是无休止地怀抱死亡的不安,内心难以平静地过日子。
      最起码在传达死亡的宣判前,尽可能让其自由地歌颂生命吧!在监狱内的生活方面,有相当的部分准许收监者的自由,或许可视为那种关怀的表现也说不定。一般囚犯并未被关押,如果能尽到规定的义务(一定时间的劳役及贾里密斯坦语的学习),剩下时间则是相当自由。
      另一方面,自由的被认可反而有监狱内犯罪频仍的问题。暴行及强奸的事件并不罕见,偶而还有杀人案发生。为了加以抑制,规定在监狱内犯下重罪的人,无条件被认定为确定囚,四天后处决。可是,对收监者来说,反正命运早晚要面临死刑,这项抑制的策略似乎起不了多有效的作用。变得自暴自弃、铤而犯罪的人络绎不绝。
      沙弗·多尔马安由于首长法哈希尔的一时高兴,死刑执行日被订在明天。但是,俊·南条却是由于在监狱内所犯的罪,命运面临明天被处决的确定囚。原来三天前来到末日监狱的南条,在入狱当天就对一名狱卒动粗,把对方打得半死不活。

      那南条在设置于会场前方的座位,与沙弗相邻而坐。五十岁上下的日本人,虽然头发已经夹杂斑白,但是锻炼有成的身体却让人联想到格斗家。静静闭着眼睛,一动也不动。从全身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南条被狱卒拉上舞台。也许心怀伙伴被打得半死的怨恨,狱卒对待南条蛮横粗暴。与沙弗不同,被穿上约束衣。危险人物被赋予的自由毕竟也是有限。
      我回望背后的舒兹佬。
      “新进的粗暴家伙终于要登场了吧?”
      “嗯。这家伙犯下哪样的罪而被送进这里呢?那就洗耳恭听吧!”
      公开告解是确定囚于死刑执行的前一天,在被监禁于末日监狱的众囚犯前,自由发言的场合。虽说是告解,未必有自白罪恶的需要,而是最后的机会能对众伙伴传达自己的想法。有像沙弗那样诉说无辜的人,也有人陈述辞世的话。在过去,既有净是呼天喊地、缠磨人的软弱家伙,也有豪迈地披露得意的嗓音、博得喝采的猛汉。
      台上狱卒向南条说着什么事,人却几乎没有反应。这才察觉到,原来南条无法理解贾里密斯坦语,也许苦思焦虑于如何应对。副典狱长上台和狱卒商量着什么。
      从全世界被集中、收容到末日监狱的死囚,被迫学习这个国家的通用语贾里密斯坦语。学会这被视为衍生自阿拉伯语的语言,与其说是收监者的义务,倒不如说如果没有共同使用的语言,便无法与其他收监者及监狱官取得沟通,因此囚犯才会自愿学习。
      据说贾里密斯坦语对阿拉伯圈内的人而言比较简单,但对其他国籍的囚犯来说却是费解的语言。我也是如今才无碍地运用自如,实现某种程度的日常会话可是花了半年以上。
      “艾伦·石田,到台上来!”
      冷不防被副典狱长叫到姓名,瞬间不了解用意。舒兹佬从背后轻拍吓得发抖的我。
      “有需要日语翻译吧。用不着害怕。”
      原来如此。就是把俊·南条的话翻译成贾里密斯坦语,传达给大家的意思吧。在末日监狱里,有数名日本人或会说日语的囚犯,而其中贾里密斯坦语的成绩以我最佳,于是才会被选中吧。接受来自副典狱长如同预料的委托,转过身来面对南条,说出久违的日语。
      “我是艾伦·石田。南条先生,接下来你所说的内容就由我来翻译。请多指教!”
      “你会说日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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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8-27 14:12:43 | 显示全部楼层
      南条总算瞠目而视。身为日裔美国人的我,外表看来几乎是白种人。但是,多亏从我年幼开始,身为日裔二世的母亲就严格教授日语,所以才能说得流利。我由于弑母罪而被送进这座监狱。
      “艰深的词汇倒是没有自信,不过我想还算可以。南条先生,这里是所谓公开告解的场所。明天要被处死的你从现在开始,可以在这里畅所欲言十五分钟……”
      说明在中途被南条打断。
      “你刚才说什么?我明天会被处死吗?”
      总觉得这个日本人全然未接受说明的样子。喔不,或许有被说明,但是南条却无法理解其内容也说不定吧。
      对新进的收监者说明在这座监狱的规则,是以贾里密斯坦语进行。我也是那样,大部分的菜鸟起先连意思都不懂,边看边模仿地生活。结果一点一点地了解话语,习惯过来。自由时间也常有同国人的前辈给予忠告。可是一抵达就惹事的南条马上就被送入单身牢房,因此并没有跟其他收监者接触的机会。
      “你抵达这里的那天就让狱卒负伤了吧?”
      “嗯,因为那家伙粗鲁地对待我,所以才会恼羞成怒。更何况还有口臭!”
      基于那样的理由而提早了自己的死刑执行日,真是可怜。
      “不管理由如何,在这里如果反抗监狱官,就会受到严厉惩罚。要是痛加攻击到那种程度的话,极刑是免不了的吧。遗憾得很!”
      “原本就是受到极刑的判决,才被送到这里的。对死已经有了觉悟。话虽如此,倒也突然啊!”
      虽然南条显现出惊讶的样子,但是并未慌乱失度。才刚被告知明天会被处死,为何能沉着到这等地步?
      “南条先生,你到底犯下怎样的罪行而走投无路到这里呢?”
      我的问题让日本人确定囚的眼珠子亮起昏暗的光。只是压低声音笑,不想要回答。在一旁看着的副典狱长着急了。
      “石田,到底在干什么?时间的延长不受认可啊!这家伙的告解时间剩下十分钟。”
      “对不起。就在说明情况当中,拖延了时间。”对副典狱长鞠躬后,再度转过身来面对南条。“剩余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没有什么想要说的吗?我会翻译的。”
      南条坦然无视于我的提议,泛现出冷笑。
      “呵呵呵!毛头小子,想知道我干了什么吗?”

      明明两年后就要来到三十岁,竟然还被喊做毛头小子。话虽如此,倒也无处寻觅能迎接三十岁生日的保证。
      “毛头小子,我呀!”南条以日语继续说。“过去是佣兵啊!”
      “佣兵?意思也就是说被雇用的士兵吗?”
      “没错!”南条点头。“名叫日本的国家已经放弃战争。纵然有自卫队被派往纷争地区这等事,国际上的角色却顶多是后勤支援。美中不足啊!我呢,想在战场上纵情肆虐,想要使劲发射枪弹。因为在战场上杀人并不违法啊!我就是想要狩猎人。”
      “我过去是佣兵。”
      虽然无法理解盘踞于南条内心的乌黑情绪,姑且还是开始翻译。但是,前日本人佣兵却立刻予以妨碍。
      “翻译什么的就不用了。听我说的话!哪里的战场都正欠缺士兵。技术高超的佣兵可是被当作珍宝。以技术论输赢。无论思想、主义、还是宗教,对我来说都不具任何意义。站在能用好条件雇用的那边。拿了钱,射杀人。那就是我的买卖。”
      “没有伦理观之类的吗?”
      “那样使人烦腻的东西才没有咧!也曾在某战场上受雇革命军而狠狠肆虐一番,隔天却倒戈成了敌对的政府军佣兵。击毙直到前一天的伙伴算是有点毛骨悚然的体验哪!如果把佣兵想做是职业,不觉得在高价收买我的本领那边工作,是理所当然的判断吗?毛头小子。这跟运动的自由选手是相同的道理。”
      两条手臂上起了鸡皮疙瘩。末日监狱里虽然也有恐怖分子及战犯,但是他们有他们自己一套的理想及哲学。南条的话里遗漏了那个部分。狂言金钱就是一切,恐怕只是在加以遮掩吧。只不过是想杀就杀,有一股等同于连环杀手为了快乐而杀人的味道。
      “去过形形色色的国家及地区,虽然没有一个个都记得。中东、非洲、中亚,如果穿上当地的军服,不管是佣兵还是谁,都是一个样。在某些场合,连头巾也绑上。脸上甚至用炭涂黑。化身为本地的士兵,杀、杀、一味地杀。大概杀了约五千人。”
      或许比连环杀手还要恶质也说不定。家伙们亲自动手杀的人从数人到数十人,充其量顶多也是三位数。五千人这等人数不可思议。
      疑问忽然浮现脑海。
      “南条先生,你为什么被判死刑呢?如果是战斗行为,就不会被处罚,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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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8-27 14:13:10 | 显示全部楼层
      “想听吗?毛头小子。”南条再次侮辱我。“因为有点得意忘形,干得太过分了。”
      “干得太过分了?”
      “最后的阶段不光是军人,连平民百姓也拿来当作靶子。因为想杀人的虫子咬得我疼痛难耐。不加区别的杀人被其他佣兵密告。于是被移送法办,判决有罪。不无道理啊!因为不管是女人、小孩、还是老人,合计数百人全都打进了地狱。”
      日本人的眼中出现猖狂的迹象。当被那视线射得动弹不得时,也像要传染到这边似的。
      会场已经起了骚动。不无道理。因为几乎没人能理解以远东的语言交谈、脱离常轨的会话。
      “剩下五分钟。”副典狱长告知。
      “剩余的时间只有五分钟。真的没有遗言了吗?”
      “哼!”南条嗤之以鼻。“如果说是非说不可的话,那就给我扼要地转达我目前所说的话!”
      纯粹是受托而照办。把才刚听到的凄惨经过翻译成贾里密斯坦语,尽可能正确地转达。由于时间不多,嘴快是没办法的事。
      随着我的翻译进行,会场静了下来。南条的所作所为过于魔鬼畜生样,听众也已经无话可说。这样的怪物,火速处决比较好。那就是齐聚的全员,整体无言的意见。
      结束粗略的翻译,时间还剩下约三十秒。
      “没有要补充最后一句话吗?”
      怪物窃窃自喜。
      “给我转达:我先在地狱等着。”
      “他说:我先在地狱等着。”
      公开告解的时间恰好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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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8-27 14:13:4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节
      “喂!舒兹,给我起来!”
      第二收容栋的狱卒长阿布杜拉·哈曼摇起在隔壁床睡觉的老囚犯,声音吵醒了我。
      “怎么了吗?”
      舒兹佬从床铺撑起上半身。好像有什么异常发生了。在十人房贪睡懒觉的囚犯们接连醒来。
      哈曼环视揉着惺忪睡眼的囚犯们,对舒兹佬小声说。
      “沙弗和南条被杀了!”
      听到报告的舒兹佬纳闷起来。
      “看您那慌张的模样,似乎并非被执行死刑了吧?”
      “嗯。好像在死刑执行前被什么人残杀了。给我一起过来!”
      舒兹佬是德意志系的罗马尼亚人收监者。谁也不知道他正确的年龄,不过从外表看来,推测已经超过八十岁。出乎意料的是腰腿结实,头脑也清晰。传闻想要导致地球毁灭而被逮捕上绑,但是事实却不得而知。只不过,每当监狱里有什么事件发生,监狱官们就会仰赖他的头脑,这却是事实。是当前贾里密斯坦末日监狱称为囚犯头儿的人物。
      舒兹佬迅速整装,对我出声。
      “艾伦,请你也整装,一起去吧!”
      “哦,可是……”狱卒长面有难色。
      “我已经是个年老昏聩的爷爷,可以带个有活力的助手吧?艾伦·石田是派得上用场的人物。我保证!”
      因为舒兹佬为我保证,我便取出塞在床下的囚犯服,穿在身上。
      “那么,走这边!”哈曼勉强应许。“无关的人可以再睡啊!还只是早晨四点钟。离凌晨的礼拜时间还有一阵子。”
      我们出了第二收容栋,前往单身牢房栋。简直就要劈开夜空的新月锐利闪耀。如果把新月比作弓,恰好在拉开弓弦的附近有明亮的星星闪烁。也许是晨星吧。两个天体的配置使人想起土耳其的国旗。
      死刑的执行决定了的收监者,会由监狱内有二十栋的收容栋,被移往单身牢房。确定囚被强逼在狭小的房内,面对自己度过人生最后的四天。单身牢房位于被隔离的混凝土制单身牢房栋中,其唯一的出入口被狱卒严加警戒。
      体型犹如啤酒桶的狱卒正站在单身牢房栋前。当我们一靠近,狱卒就毕恭毕敬地行礼。原因是狱卒长的地位比狱卒高。狱卒把卡片钥匙插在门旁的传感器上。紧接在哔哔的电子声后,响起铁门开锁的重低音。狱卒打开铁门,请我们入内。
      “发现尸体的人是你吧?”
      舒兹佬盯着狱卒的脸询问。狱卒名叫阿里姆。当哈曼用下颚示意阿里姆回答老囚的问题,“是的。”阿里姆就回应。
      “我跟奥萨玛交接的时间是午夜零点。零点到六点就是我值的班。交接班后不久巡视的时候,并没有异状。日本人盖着毛毯,睡着了的样子。亚美尼亚人这边则好像是睡不着,抓着铁格栅,低声祈祷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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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8-27 14:14:23 | 显示全部楼层
      “察觉到异状的时间是什么时候?”
      “三点巡视的时候。起先是发现亚美尼亚人被乱刀砍死。吓得往对面的单身牢房一看,才知道日本人也被割喉而死了。惊恐哇!”
      建筑物内光线昏暗。虽然好像有开空调,却还是有点凉意。单身牢房全部有六间。走廊从出入口笔直延伸到深处,两侧各有三间相对并列。
      各间单身牢房的面积约五米平方。面向走廊这边的中央有单边开启的铁门。至于门以外的部分,厚厚的钢板从地板的高度约莫及胸,其上方则嵌入直到天花板的铁格栅。铁格栅的间隔约二十公分。此设计能透过铁格栅,监视被收容的确定囚。
      其他三边则是混凝土墙,无处有窗。没有采光的窗,取而代之的是安装了LED吸顶灯。左边角落以横宽、纵深均约一公尺的墙隔间,跟前这边则附有木制的门,形成简朴的厕所。由于门的高度仅及腰部,就算坐在马桶上大小便,也逃不过狱卒的眼睛。
      提到家具,只有接触右侧墙壁的床铺与桌椅的程度。扫兴却干净的房间。之所以使人联想起样品屋,是因为感受不到生活感。在确定囚度过人生最后的四天后,肯定有被彻底打扫、消毒无误。
      两个确定囚位于里头的两间房间,面对面紧靠在一起。只有那里的照明明亮。连续式调光的吸顶灯被开到最大亮度。隔着幅宽约三公尺的走廊,右边是沙弗、左边是南条的单身牢房。
      沙弗·多尔马安的遗体凄惨地沾满鲜血。双手、双脚、腹部等有多处伤口,流出的血蔓延了单身牢房的床铺。腾起的血腥味呛得人就要窒息。已经冰冷的尸体旁有狱医哈吉,正以勉强不会碰到血泊的姿势验尸。
      “哈吉医师。”舒兹佬出声搭话。“沙弗的死因是什么呢?”
      “喔,这不是老不死的罗马尼亚人吗?”哈吉医师说话刻薄。“正如你所见,被乱刀砍死。看得到的切创伤有十九处。手腕和腹部的伤口似乎很深,大概是失血而死吧。”
      “衣服是医师脱的吗?”
      沙弗的身体赤裸。被剥下的囚犯服散乱在床上。
      “我才没有鉴赏裸男的兴趣。起先就是这个状态。是犯人脱掉的,或是这男子起先就脱了。”
      舒兹佬就那样一副沉思什么的表情,把目光转向对面的单身牢房。俊·南条的遗体比沙弗干净。咽喉处有大伤口裂开,除此之外看不出有显眼的外伤。跟沙弗相反,囚犯服规规矩矩地穿在身上,从胸部到腹部的部分,已经由于吸了鲜血而染得通红。
      “哈吉医师,南条的死因果然是咽喉的伤口吗?”
      “嗯,很深的伤口。错不了。”哈吉医师并未停下工作的手。“因为气管也受伤了,或许窒息先于失血而死也说不定。”
      “伤害两人的凶器相同吗?”
      “大概吧。是锋利的刀刃。不过,在这里找不到。犯人带走了吧。”
      这时候舒兹佬向我抛出话题。
      “艾伦,有察觉到什么吗?”
      “这是密室杀人吧!”
      “密室?”
      我无意作出能使人生经验丰富的舒兹佬困惑的怪异指摘。
      “因为单身牢房栋的唯一出入口由狱卒阿里姆监视着。尽管那样,情况却是单身牢房的两人被什么人残杀,凶器也被带走了吧。除了密室,不作他想啊!”
      单身牢房栋是连一扇窗都没有的混凝土箱。电子式上锁,如果没有卡片钥匙就打不开。而且门前还有阿里姆在警戒。
      “你说密室?”从旁耳闻的哈曼似乎感到无趣。“为了加以确认,有必要再一次盘问那家伙啊!喂!阿里姆!”
      “是!”被狱卒长大声叫唤名字的狱卒吓得缩成一团。“什么事?”
      “从交接班的零点到发现尸体的三点,你在做什么?试着逐一想起来!”
      “是!我在零点确认建筑物内后,就站在门前。没有打瞌睡什么的,是真的。”
      “那段期间厕所连一次都没去过吗?夜里倒是还满冷的。”
      “啊,两点左右去小便过一次。对不起,刚才忘了。”
      “使用单身牢房内的简易厕所吗?”
      “不,因为那是确定囚用的。约百公尺外有休息室,就在那里解手了。”
      “总之,情况是那段期间,单身牢房栋处于无防备的状态。”哈曼得意洋洋地看了我一眼。“小便花了多久的时间?”
      “顶多十分钟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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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8-27 14:15:02 | 显示全部楼层
      对惶恐得身体缩成一团的阿里姆,舒兹佬提出别的问题。
      “关于钥匙,各间单身牢房的钥匙是怎么安排的呢?”
      “可用与建筑物出入口的门相同的卡片钥匙开启,关闭时则是自动上锁。”
      说着说着就从怀里取出卡片钥匙。那是埋入IC芯片、无法复制的电子钥匙。
      “那种卡片钥匙除了你拿的那张外,还有备份吗?”
      “只剩下一张,由典狱长持有。”
      “你说典狱长?”
      哈曼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典狱长是这座末日监狱的营运负责人。就算是狱卒长,也不是随便就说得上话的上司。
      “你一直寸不离身地带着那钥匙吗?不就是被谁偷了吗?”
      “没有的事!”阿里姆激烈地左右摇头。“因为从奥萨玛收取后,就一直放在上衣的内侧口袋内,哪会被谁偷走……”
      舒兹佬目不转睛地凝视阿里姆的脸。“顺便一提,当你在值勤警卫时,不曾有人接近过来吗?”
      “啊,那么说来是一点多吧,第九收容栋的匈牙利人散步途中顺路来过。问说有没有香烟,可是我并不吸烟。”
      “是杨索·伊斯特凡?”
      我一举出姓名,阿里姆就上下直点头。
      单身牢房除外,收容栋被授权准许囚犯有相当程度的行动自由。如果无碍于隔天的劳役,熬夜并不会被责难。如果支付作为劳役的回报所得的金钱,在监狱内的小卖部也能买到烟酒等的嗜好品。尽管是酒精度低的酒及尼古丁含量少的香烟,总比没有好得多。
      “真的只是散步而已吗?”狱卒长质疑。“你该不会被杨索收买,交付卡片钥匙一阵子吧?”
      舒兹佬问起再度左右摇头的狱卒。
      “对了,当确定囚被收容到单身牢房时,会接受携带物品的检查吧?”
      “是!能带进来的,只有替换衣物及书籍等最低限度的私人物品。像是会成为武器的东西在入所时的检查,一律没收。”
      “难道怀疑是有哪一边的确定囚,带了凶器进来吗?”哈曼插嘴说。“进入单身牢房前会受到金属探测器的检查,就连假牙都会被没收。因为如果加工金属,任何东西都有可能变身为凶器吧!”
      一般收监者的束缚虽然松弛,但是对确定囚却非常严格。听说实际发生过死期迫在眉睫、自暴自弃的确定囚,袭击狱卒、想要逃出的事件。从那以后,老旧时代的基准就已经适用于单身牢房的管理营运。
      听了哈曼的说明,想到一件事。
      “芯片会是怎样?金属探测器对确定囚的微芯片也会起反应吗?”
      收监者全员已被植入附有标识符的微芯片。我当然也不例外,但是却不知植于身体的何处。因为在被收容到监狱的隔天,就被强制嗅闻麻醉气体后植入。连看似的伤疤都找不到。策划就是一旦踏进禁止进入的地区,微芯片便会起反应,被施加激烈的电气休克。
      “因为芯片里含有稀有金属吧,当然会起反应。那怎么了吗?”
      “那么,转移到单身牢房时,芯片也会回收吗?”
      “并不会那样费事。细微的芯片之类,无论如何也成不了武器吧。那怎么了吗?”
      “不,因为有点在意……”
      我的含糊回答让哈曼似乎生气,却未被斥责。因为这时候恰好从安装在监狱清真寺的扩音器,传来号召礼拜的广播。号召礼拜的广播是伊斯兰教礼拜开始的信号,信仰虔诚的穆斯林一听到,如果有充裕的时间就往清真寺集结,时间不充裕的情况下便当场进行礼拜。东方的天空开始出现鱼肚白的这时间,就是黎明前礼拜的时间。是伊斯兰教徒的监狱官及收监者们,纷纷从各收容栋往清真寺的方向走去。不管是哈曼、阿里姆、还是哈吉医师,全都快步前往清真寺。我目送他们的身影后询问。
      “舒兹老师傅,这起密室杀人事件解得开吗?”
      “艾伦啊!这起事件的焦点不在于密室。”
      “不过,却是密室啊!因为卡片钥匙一直是由阿里姆拿着,应该谁也进不去单身牢房。”
      “是吗?”舒兹佬的脸上浮现意味深长的笑容。“根据阿里姆的说法,典狱长不也持有备用钥匙吗?”
      “欸?怀疑典狱长吗?”
      “既然没有典狱长保管的钥匙未被使用的保证,就该加以怀疑,不是吗?”
      “那倒是没错……”
      “先撇开那不说!艾伦。”本来面目不得而知的笑容逐渐展开。“为何有必要特地杀害再等数小时确实会被处死的确定囚?这起事件的焦点就在于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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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8-28 09:44: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节
      事件的传闻宛如燎原的烽火,在末日监狱的收监者间蔓延开来。亲眼见到犯罪现场的我,就成了一种英雄。因为喜好探查究竟的收监者,任谁都想要问事件的情况。一一回应要求会没完没了。我推说晚餐后会在第二收容栋的谈话室告示,藉以摆脱纠缠。尽管如此,却还是被许多收监者出声搭话,无法好好地专心工作。
      然后,约定的时间到来。谈话室挤满了群众,连走廊都站着人。拨开人墙,往中心前进。第二收容栋里约有三百名囚犯起居。虽然谈话室相当宽广,一次能容纳两百人左右,聚集的成员中还是稀稀落落夹杂着不熟悉的人物。原来也有来自其他收容栋的同伙想要来听。死亡的沙弗·多尔马安待过的第九收容栋囚犯人多,也有栋长杨索·伊斯特凡的身影。
      被焦急等待话题的人们环绕、受到带有期待的眼神注视,使人感到心情舒服。我用舌头湿润嘴唇,将凌晨的所见所闻毫无保留地说了。听众默默听着,当我一说完,就同时发问起来。
      “等一下!提问给我一个一个来!不然会变得不可收拾。”
      “那么,就由我来开第一炮吧!”从后方听到巨大的声音,黑影划开人墙前来。原来是第七收容栋的独眼栋长克里斯·柯本。“犯人到底是谁?”柯本猛然一坐下就问。
      在末日监狱竟同时有两名确定囚被杀害,这种前所未闻的事件不光是监狱内,也受到贾里密斯坦首长国全境的关注。警察从早上就进入,现在也还在进行侦查。可是就所听到的,似乎目前尚未获得足以查明犯人的有力情报。
      “就连警察都感到棘手的程度,我不可能知道。哎呀!如果逻辑性思考……”
      才刚要陈述己见的时候,受到柯本的干扰。
      “明明看过现场,却还这么吊儿郎当!就由我来指点你吧。犯人就是这家伙!”柯本高举的食指正朝向杨索。冷不防被指名为犯人,络腮胡半遮的脸转眼间血气上冲。
      “你这家伙说什么?有证据说是我干的吗?”
      “嘿!三更半夜明明没事,却外出到这单身牢房栋,不就是胜过一切的证据吗?究竟去做什么啊?”


      “去眺望夜空。星空的观赏是我的爱好啊!”
      杨索说着说着就低下头来。
      “挺罗曼蒂克的嘛!”以刺耳的浑厚声加以嘲弄的人,是柯本的帮众之一。下颚留有疑似鞭痕的偌大伤疤。“别看俺这样,其实俺也是懂得浪漫的男人,天体观测是从小就有的爱好。昨晚也在眺望夜空呀!因为观察得到天体秀啊!你也观察到那天体秀吧?”
      “啊,是,当然……”
      杨索的语尾在颤抖。
      “那么,因为机会难得,就对着齐聚的大家,指点昨晚天体秀的精彩处,怎么样?”
      下颚有伤的男子强迫。杨索的喉咙起了个大跳动。原来是一起吞下了唾液和气息。
      “昨晚观察得到流星雨……”
      杨索一开始说明,下颚有伤的男子就立刻加以拦阻。
      “露出马脚了吧!昨晚,非要选择的话倒不如说是今早,月亮和金星可是大幅接近呢!就俺所知,正对面应该有好一阵子观察不到流星雨吧?”
      这名男子单从风貌看似凶恶,还真把天体观测当成爱好的样子。匈牙利人的额头已经冒汗。
      “也没什么好说谎的,不是吗?”语气唠唠叨叨、纠缠不休的是柯本。“说什么星空的观赏,我知道那是胡扯。那么,实际上为什么去到单身牢房栋呢?嗯?”
      杨索整个沮丧下来。“并没有特别的用意。沙弗是伟大的魔术师。一想到那样的男人就要被处死,怎么也无法入睡。心想难道不能至少见上最后一面吗?明知不行也要去试看看而已。”
      “是那么一回事吗?”戴着遮眼罩的美国人发出干裂的笑声。“意思是说,克制不了下半身的余温,想要在最后再一次相爱。爱的力量真是强大啊!”
      “没闲功夫听身分卑贱的人胡乱瞎猜。”
      “呵!是吗?那么,要怎么从狱卒骗取卡片钥匙?不回答也无所谓啦!大致上想象得到。反正就是伸出屁股了吧?”
      “别侮辱!我还说得过去,但不容有发言污损往生沙弗的名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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