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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 《推理要在帐篷中》(完结),密室推理杰作,作者:我孙子武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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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10-12 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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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发表于 2022-11-18 09:31:1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推理要在帐篷中


    人形はテソトで推理する

    我孙子武丸

    *

    侦探往往是推理小说中的灵魂角色。在一百多年的推理小说发展史中,推理作家们创作了形形色色的侦探形象:从最早期的翩翩绅士,到充满喜怒哀乐的普通角色,甚至于动物们有时也会客串一把破案。此处要介绍的同样是颇为不平凡的“人偶侦探”。

    作为有中文译作的推理作家,相信读者们对我孙子武丸并不陌生。 不过谈起对这位作家的印象,或者是《杀戮之病》那般的血腥风格,或者是类似绫辻行人笔下不时出现的那只狗。其实编者个人觉得以《杀戮之病》来概括代表我孙子武丸的创作风格并不十分合适。与同期京大推研出身的其他作家们类似,我孙子武丸早期作品更多的是在尝试探索新本格创作的不同领域,于是便诞生了走清新幽默风的“人偶侦探”鞠夫系列。希望下面这一密室案件能够带给大家一个不一样的我孙子武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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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2-11-18 09:31:29 | 显示全部楼层

    宛如初夏的四月,其中某个星期日。昨天的雨好像骗人似的,今天突然间就放晴了。有朝永君登台演出的嘉年华首日,游客人数还算过得去。十点才开放,可八点起,似乎就有人在等候入场了。

    曾经是仓库之类的宽阔空地上,如今搭建有数十个各式各样的帐篷。其中最大的那个就是本次嘉年华中最吸引人眼球的马戏团小屋——虽说也不是多么有名的团队。

    由于只有入场是免费的缘故,并排的流动摊贩旁聚集着许多孩子。 孩子们的吵嚷声都盖过了不知从哪里传来的进行曲乐声。我循着从入口处获得的示意简图,边游走于孩子们之间边寻找着朝永君的帐篷。

    每天都要和幼儿园的孩子打交道,偶尔出来玩一次,眼前所见还尽是小鬼、小鬼、一群群的小鬼,烦死了啊!

    我正东张西望之时,“咚——”,一个孩子撞上我的腰际。回身望去,一个男孩跌了个屁股着地。

    “对不起,你有没有受伤?”

    我想要蹲下查看男孩伤势,却发觉自己臀部周围沾上了什么冰冷冷的东西。冰淇淋的蛋筒——只是蛋筒——掉落在男孩面前。都不用怎么发挥推理能力,不难说中冰淇淋本体的去向。

    恐怕冰淇淋的大部分都粘到了我那条淡粉色连衣裙的右臀部上去 了,那可是我昨天犹豫不决、思前想后最终花了两万八千元大价钱买下的。 而且从附着在蛋简上的残留物看来,不单单是白色的香草冰淇淋,还是带有草莓味的双色冰淇淋。

    不知是害怕我的样子,还是意识到冰淇淋泡汤了,男孩“哇”地哭了起来。

    我才想哭好么。好不容易准备万全来看朝永君的表演,目的地还没到,可爱连衣裙的屁股倒是粘满草莓味的冰淇淋。

    人们一面不客气地直盯着这边看,一面迅速地从我们身边走过。这孩子的父母来的话,一定要让他们负担清洁费,可不能就这么算了。虽然我如此想着,可对方却一点没有现身的样子。

    我战战兢兢地望向屁股,一摊粉红色细条状物体从腰际垂挂至裙子下摆,正“啪嗒啪嗒”地滴落到地上。

    “真——过——分——”

    我不自觉地提高了声音,并从手提包中取出餐巾纸轻轻地擦拭起来。 不行,完全染上去了。而且从触感来看,都渗到衬裤上了。总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下检査衬裤的受害状况吧。真是欲哭无泪。

    这副衰样可不想让朝永君见着。就在我真心考虑是否就这样打道回府之际,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妹尾小姐!”

    那是朝永的声音,我连忙用手提包掩盖住臀部后才转过身去。

    朝永和往常一样提着塞有人偶鞠夫的皮包,站在入口处拼命向这边挥着手。天气暖融融的,可他还穿着短外衣,笨拙地避开人群慢慢向这边走来。朝永似乎到处误踩到别人的脚,只见他屡次向旁人低头致歉。

    好纠结啊。能和好久不见的朝永君相见,之后还能观赏他的表演当然很开心。但是特意穿上可爱的连衣裙,还抹上平时不怎么涂的粉紫色口红,花了这么大工夫可屁股却沾上黏黏的双色冰淇淋,这下子怎么都无法期待这会是场罗曼蒂克的约会啊。

    “您来了啊。”好不容易到了我跟前,朝永君欢喜地说道,“马戏团的帐蓬在很里面,应该不容易找到吧。就由我来带路吧。”

    “呃,那个,这里的洗手间在哪里啊?”

    “洗手间?我们团帐篷前就有。”

    朝永君已经迈步走了出去,我也只好无奈地隐藏好臀部的污痕跟上前。刚刚的小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可恶啊。

    “……总觉得妹尾小姐比平时看上去更加优雅呢……啊,我的意思不是说平时就不是……”他慌忙补充道,可自己平时并不文雅这点我再清楚不过了。

    “啊,还化了妆。今天第一次看到。以前觉得你不是那种会化妆的人。”

    由于被直勾勾盯着看的缘故,我稍许低下了头。

    “就稍微修饰了一下啦……很奇怪吗?”

    “一点都不奇怪!”

    朝永君狠命摇着头,皮包都连带挥舞了起来,以致敲到了不认识的男人。

    “啊。对不起,非常对不起。有没有受伤?呃,是吗……真是非常对不起。”

    朝永君低头哈腰地道歉后,男子一边怒视着我们,一边离开。

    只看脸的话朝永还算长得挺端正帅气的,可有时却有些迟钝傻气。 虽然我也没资格这么说人家就是了。

    “这件衣服也好可爱哦。而且这股香水味……”朝永边用鼻子嗅了嗅,边贴近我的脸庞。

    他竟然意外注意到我精心打理过的部分了,真是高兴得都要飞上天 了。但是,香水?我并没有涂过香水啊。

    “这个香味我似乎闻过。香奈儿?香奈儿五号?”

    当我也闻到一股甘甜的香味时,自己的脸色毫无疑问变得很难看。

    那是甜甜的香草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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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11-18 09:31:43 | 显示全部楼层
    2

    朝永嘉夫是-名腹语术师。我私下认为,才二十五岁年纪轻轻的他对腹语的运用已是驾轻就熟。他似乎是使用——用“―起”形容比较恰当——鞠小路鞠夫这个名字怪怪的人偶在形形色色的舞台上演出。说“似乎”是因为我也仅在我工作的幼儿园圣诞晚会上看过一次他的表演罢了。

    不过由于之后发生的奇妙案件(注:《推理要在炉边》,鞠夫系列的首个短篇。)并知晓了朝永君的“秘密”,我得以屡次造访了他的公寓。并且他对我也有些好感,甚至还告白了。尽管如此,之后两个人关系并没任何实质进展。这正是拜他怀揣的秘密所赐一一或许不仅这个理由,但毫无疑问我觉得这就是最大的桎梏。

    当他送我门票并说自己会出席的时候,我的心扑通直跳,连自己都感觉非常诧异。可现在一一

    朝永君似乎也没发现我屁股上的异样,我就这么跟在他身后,最后抵达一顶硕大的帐篷一一虽说以马戏团标准来衡量有些小。照朝永君的说法,除了他之外,团中似乎还汇集了魔术师、手影戏表演者等能人异士。

    “那就是洗手间了。”

    只见他手指的方向有一间集装箱状的移动式洗手间。我用手按在屁股上连忙跑进去检查受害情况。

    没有想象中严重,但也够呛。虽然衬裤也粘上了粉色的污垢,但用 沾湿了的手帕稍微“啪啪”掸了几下也就不那么醒目了(虽说是在洗手间,要脱下衬裤还是需要点勇气的)。

    但连衣裙似乎就没得救了。不管试着怎么拍打,粉红色的污迹(和连衣裙的颜色多少还是有些差异的)和香草以及草莓的甘甜气味都去不掉。在狭小洗手间经过十余分钟的苦战恶斗之后,最终我放弃抵抗走了出去。

    “妹尾君!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朝永君担心地向我这边跑来。

    “不,那个……没什么大不了的啦。”

    不知怎么的,我就是不想提及方才的悲剧。如果是另一个朝永君——鞠夫——的话也许会笑着向他坦陈—切,但换作朝永君的话我就是开不这个口。

    “是吗……那就好。真的没事吗?可不要逞强哦。需要的话可以去演员休息室休息一下。”

    “不用了,真的没事一一表演快开始了吧。”

    “啊,糟糕——那么我先走了。演出结束到第二场之间还有中场休息,所以,到时要不要喝个茶什么的 你看怎么样?”

    见我点点头,朝永君就往帐篷飞奔过去,消失于其中。

    我依旧用包包抵着臀部,走向一顶名为“WORLD SHOW (世界秀)” 的帐篷,这名字有点大众化。入口处的队伍不长,我排到了队列末尾。

    走进里面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几个白色衣着的姑娘并排站在舞台上,从扇子和袖中喷出水来。这就是水艺吧,很久前在电视上曾看过一次。

    就在我找了个座位坐下之际,会场各个角落有规模宏大的水喷出来, 似乎是宣告水艺表演已结束。很漂亮的一幕,但如今这个时代已经不流行这玩意儿了。观众们的掌声也没什么热情。

    水艺姑娘们退居后台,接着出场似乎是魔术师。身穿燕尾服头戴大 礼帽,连手杖都带上了,是个双腿修长的美男子。

    然而,就如这乱来的艺名“五反田熊猫”(注:五反田是东京品川区的一个地方。)—样,理应华丽的魔术表演显得滑稽万分。

    表演者精神抖擞地取出称为“连环扣”的银环。通常来说,这架势是要表演把几个没有接缝的圆环一下子串起来,一下子又脱开,具有不可思议之美的魔术,可这位五反田熊猫的演出却与期待大相径庭。应该串起来的圆环完全接不起,于是他拼命互相撞击两个圆环导致最后都扭曲变形了。

    另一方面,倒是手上拿的另外两个圆环不知不觉中串联了起来。他 试着想要把它们分开,用手一拉,结果这两个环也变得软绵绵了。

    转瞬间,只见他挥舞着的圆环又缠上麦克风的绝缘电线,挣脱不开。 魔术师连笑脸都挂不住了,经过一番苦战恶斗解开后,这次圆环却盯上了他的腰带。因为怎么都无法脱开,艺人无奈只好解下腰带,好不容易才拿下圆环。可裤子滑落,赤红色的短裤就这么……

    几个坐在前排的女生“啊”地尖叫起来,赶忙蒙住自己的双眼。虽然我也(应该)是闭月羞花的美少女一名,却做不到如此大的反应。我心想,要是也能像她们一样就好了。

    多少介意自己屁股上黏糊糊的冰淇淋,可我还是笑得肚子都快抽筋了。五反田熊猫的裤子就这么缠在脚上,一蹦一跳地退场了。

    当不惑之年的慈祥大叔登场时,观众们仍然持续欢笑着,其中甚至有人取出手帕擦拭起眼泪来。名为乔治相原的这位大叔表演的是剪纸花。取出的各种色纸在剪刀的鬼斧神工下忽而变为一张人脸忽而做出一个国会议事堂来。纸在折了几折,通过加工重新展开前都不知道会变出什么。这种新奇感真的好有趣。

    伴随着一段音乐“咔嚓咔嚓”表演了一番之后,剪纸大叔对观众的要求也是有求必应。连中曾根这种也能像模像样地裁了一个出来。但是剪纸这玩意儿小时候经常在电视上看到,也不知道这些剪纸艺人后来怎么样了,虽然和自己无关但还是好担心。

    大叔退场后,传来“接下来请欣赏腹语术”的报幕声,我不由得挺直了腰板。

    终于轮到朝永君出场了。

    “那么向各位隆重介绍,有请遥小姐以及——达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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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11-18 09:31:55 | 显示全部楼层
    3

    “姐姐、姐姐,今天人可真多啊。”

    “因为今天是嘉年华嘛。而且天气又好,还是星期天。”

    身穿黑色旗袍的遥小姐回答道。从开得很深的衩口露出的大腿大大咧咧地展现在观众们面前。就算去当模特或是舞者,姿色和身材也完全够格,反观自己,真是令我不禁悲从中来。

    “那今天赚了很多很多钱略?”

    “才没有呢。因为经费花了许多,而且参加表演的人也多了啊。”

    “但总比平时多吧。”达君还是对收入问题不肯罢休。

    “……嘛,应该稍微赚了那么一点啦。”

    “那吃东西就不用发愁略。面包边什么的姐姐也吃腻了吧。”

    遥慌忙捂住人偶的嘴巴,对观众做了个抽筋似的笑容,低声说道:“这种事情就不要和别人讲了啊。很丢脸的好不好。在大家面前要把面包边说成是牛排。听懂了吗?”遥边说着边把空闲的左手伸到达君面前。

    “唔,我知道了——姐姐,牛排都吃腻了吧。”

    “是啊,厌了厌了。”遥装腔作势地摆了摆手。

    “偶尔也去吃一次高级餐厅好不好。”

    “嗯呐。”

    “牛排要有辞典那么厚的才行。”

    “嗯嗯。”

    “嗞嗞直响的。”

    “对对。”

    “呈上来时血淋淋的。”

    “点头。”

    “一一姐姐,要吃面包边吗?”

    “才不想呢!”

    虽然没到朝永君的水平,但不管是腹语术还是口技都属上乘。我不禁开始钦佩起台上的腹语术师来。

    而且最了不得的是那匀称的身材。站在舞台上虽说不知道长得有多 高,可毫无疑问,宛如沙漏般的腰身比我纤细,胸部和髋部都比我来得大。不过和我作比较似乎没啥太大意义。

    坐我旁边的大叔之前还是昏昏欲睡状,现在反而探出身子紧盯着人 家大腿不放。以至于我都产生了这个大叔快要说出“再露点出来!”的奇怪遐想。

    美女中也有特别招同性嫉妒的类型,她就是典型。我认为她是能对自己的美貌有完整认知的女性,不会过分谦虚,也不会对自己有过大评价。何种角度自己的脸庞有多大魅力,做出什么样的表情会令人感到性感或是惹人怜爱,这些她心中都有数一一至少在我眼中,她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因为想到朝永君肯定认识这女人。原本只是半带玩味的嫉妒之心中开始被乌云所笼罩。

    腹语术师的世界并不大,况且还是在同一个剧团中,就算是一起练习的同伴也不足为奇。

    这让我第一次意识到即使只是单纯臆测,毫无根据的想象也会燃起嫉妒心。

    当看见朝永君和鞠夫君一起出场,四个人——当然准确来讲是两人两人偶一一联袂登台开始表演起段子,这种想法变得越来越强烈。

    观众们都笑得前俯后仰。讲的是什么段子我毫无印象。然而台上两人时而眉来眼去却记得一淸二楚。

    两个人看上去似乎都很幸福的样子。

    因为朝永君和那女人(遥小姐)走在一起的关系,所以当他找到出口附近等着的我的时候,我的心情也丝毫没有云开雾散。

    “哎,这女孩子就是你说的那个朋友?”

    两边都没有主动出声向对方搭话,倒是那女人先一步注意到,调侃起朝永君来。

    “……这位是妹尾小姐……妹尾君,这就是刚刚和我一起演出的……”

    遥打断朝永君吞吞苦苦的介绍,说道:“敝姓柿沼,单名遥。妹尾……后面的名字是?”说着她施了一礼后从上至下俯视着我。

    “……睦月。一月的睦月。”

    遥的表情瞬间灿烂了起来。“好可爱的名字。真配你一一朝永、朝永,交了这么年轻可爱的女朋友可没听你说过嘛。真是吓了一跳。几岁了?十八?”

    这些话哪一句初听上去都没什么失礼的地方,可总感觉心中刺痛刺痛的。我想把这个解释为自己的被害妄想,但很难。

    “最近就要满二十一了。”

    遥听后一副吃惊的样子,可我知道她肯定是故意以年轻来形容我。从外貌判断,大多数人都会认为我比实际年龄年轻,但是她的话肯定不会搞错。我下意识地如此作想。

    遥把鼻子凑近我优雅地嗅了嗅我身上的气味。“嗯……撒的香水也很可爱嘛。香奈儿的?”

    “唔……嘛。”

    我僵硬地笑了笑,点了点头。想起还沾在屁股上的香草冰淇淋,打哈哈糊弄过去。

    “对了,去参观下演员休息室吧!介绍其他人给她认识,如何?”

    被遥这么一提醒,朝永似乎感到有些为难。

    “但、但是妹尾君还有其他想看的东西吧。”

    把先前决定要去喝茶的事清清楚楚讲明白不就好了嘛,可他偏偏选择了含糊其辞的回答方式。

    “哼,乱说,参观演员休息室的机会可不是常有的。 你也肯定很想去参观一下,对吧对吧? ”遥笑着对我说道。

    还是想去看看的。但我讨厌继续和朝永君以及这个女人三个人待在一起了。

    “好啊一一想看想看。”我从她的话语中感觉有挑战的意味,仿佛视线中流露出“你有没有胆来啊?”之类的信息,所以我如此回答道。

    之后回想起来,那时如果果断拒绝邀请的话,之后也不会发生被当成杀人嫌疑犯这样可怕的事情了。

    毫无疑问,并非全知全能的我当时不可能预测到未来所发生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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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11-18 09:32:08 | 显示全部楼层
    4

    如果以南北方向为纵向,侧看“WORLD SHOW”的帐篷就是一个横里长的长方形。横向15米,纵向大概有10米吧。从里面无法一眼望尽整个帐篷,或许实际还要更大一些吧。只有在东侧有个供普通观众使用的出入口,而演员休息室正好位于其相对面,沿帐篷西侧有序排列着。话虽如此,因为是在帐蓬里,与其说是房间,不如说仅是简单的区域划分。

    “妹尾君还是学生?”和保安打了声招呼,通过延伸至演员休息室 的走廊后,遥再度向我发问道。

    “不是……我在幼儿园工作。”

    “保育员?是保育员?哎,真令人意外一一唔,但这么说来,感觉有点像。男人可是很憧憬保育员或是护士什么的哦。”

    这话在我听来只有如下的意味在内:朝永君因为你是保育员才对你保持好感的。看来被害妄想是越来越严重了。

    “遥小姐今年多大了呢?”为了一扫不安的情绪,我决定转守为攻。

    “我么?我和朝永同龄,是艺大的同级生哦。”遥回答道。似乎潜台词就是“那就来猜猜看我有多少岁啊”。

    我泰然自若地点了点头,可内心却是又了不小的冲击。

    艺大。我甚至连朝永君上过大学都不知道。而遥小姐还和他一起上过学。就算是艺大,估计也不会有腹语术这门课程,因此他们各自肯定都有其他的奋斗目标。然后二人又不约而同地改变心意,走上了现在的演艺道路。也就是说,比我当初所担心的情况还要严重,两人相处时间更长、交情更深。那么就算之间没有恋爱关系,她也比我更了解朝永君啊——况且又是我至今为止遇见的女性当中数一数二的美女。一想到这些我的心中更加混乱了。

    朝永君没对其他人坦率说出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只有我知道,因此我还能勉强微笑着面对遥。“啊,说起来,你知道朝永君是多重人格么?”我在心中默默念道,以此来摆脱心中的不安。

    “这位是在我们之前出场的,表演剪影的乔治相原先生。”

    “哟,人偶师二人组啊。这次有何贵干一一那边的小姐是? ”

    相原微笑着面向我们,嘴唇两边被那漂亮的胡子遮住。我一眼就喜 欢上了这个大叔。

    “朝永君的相识啦。”

    “咦……怎么有股脱脂奶粉的味道。你有小孩了?”

    “相原先生你误会了啦。这是香奈儿牌的香水味。”遥如此说明道, 因此我也不必编个谎话出来了。

    她进一步说道:“这孩子说想要参观下演员休息室,所以就过来了。相原先生介意么?”

    “我当然不介意啦……话说我这里也没啥东西好看的。”

    相原先生边说边把我们—行让进屋内。由于休息室位于帐篷的西北角,因此西面和北面的墙就是有些倾斜的帐篷本身,而东面和南面则是用铁柱固定的组合式带有房门的隔板。

    屋内确实没有值得一提的东西。一张折叠式的桌子,四把铁脚椅,靠着墙边的是一只满是窟窿的黑色廉价沙发。毗邻帐篷的地方竖立有两副可收缩的铁衣架,各自分别挂有两套衣服。行李也是分开摆放,如此看来休息室似乎是两人合用。桌上置有一台小型煤气炉,炉上的水壶正“噗通噗通”直冒着热气。

    “刚刚正好想喝点茶,你们也来点吧。”

    我正想开口拒绝,遥却爽快地答应了下来。“嗯,那就有劳了。正巧嘴巴有些干。小卖部在哪呢?”

    我和朝永君互望了一下,见他耸了耸肩,点了点头,我也只好找位子坐了下来。

    “记得是那边附近。”说着,相原先生指向北面。

    “如果能从这里出去的话,不用走多久就能买到想喝的饮料,可麻烦的是小店出口在帐篷的另一侧。就为了喝杯热咖啡来回跑个两次实在太荒唐了,所以我就准备了些袋泡茶。”

    相原先生把纸杯、红茶包、砂糖等等茶具放到桌上。我也稍许帮了下忙,自己动手打开茶包,放入纸杯内。

    “从帐篷下面钻出去的话不就一一这样不行么?”我自觉所说的话都没经大脑。

    “就像你看到的,在帐篷的边缘以很短的间隔钉上钉子来固定整个 帐篷。所以想要把手伸出去的话就必须挖开坚硬的地面才行。只要能把手伸出去的话,我想付钱给小店老板这事还是做得到的。”相原先生一面往杯中注入热水一面说道。大家都不约而同地用一定的节奏上下浮动 茶包,最后取了出来。

    “那样的话我们可就无法像现在这样品尝如此好茶了。”遥一面“呼 呼”地对着杯口吹气一面说道。相原听了开心地笑了。

    大家似乎都津津有味地品尝着纸杯中的红茶。我喝上第一口才意识到自己早已是口干舌燥。

    “老朽也认识好几个腹语术师。”相原先生突然转变了话题。

    “但朝永君可谓个中翘楚一一哎呀,当然遥君也很不错就是了。不错是不错,只是……”

    “不用在意我啦。自己的事自己最清楚了。可能我努力一辈子也赶不上朝永的吧。”遥以完全不介意语调插嘴道。

    “——我觉得就这么放弃可不好哦。啊,似乎也并无道理。”

    “你们两个,吹捧就到此为止了。不会是认真的吧。”朝永与其说害羞,还不如说是深感困扰地说道。

    “当然是认真的啊。他很有天赋,才这年纪技艺就已经如此高超……话说朝永你多大了。”

    “二十五了。”

    “练习腹语术有多少年了?”

    “一一有五年了吧。不对,应该快要满六年了。”

    听了朝永的回答,相原转而面向我和遥说道:“如何!才只是五、 六年就如此了哦。我认识的被誉为天才的人,在这行还摸爬滚打了三十年, 和如今的朝永相比,他也就是在工薪族宴席上玩杂耍的程度罢了。” 朝永君似乎很厉害啊。暗自这么想的我的判断果然是正确的。嗯, 虽然相原先生所说的或多或少有些夸张成分在内,但就客套话来讲也太过热情了点。

    就在这时,一名身着茶色西装,年过三十的男子突然开门入内。应 该是和相原同室的人,但看不出是做啥的。手中提着像是大型灯具的东西。

    “哟,这不是腹语术小两口么——咦,没见过你嘛。”男子停住脚 步看着我们说道。

    “我、我们才不是什么夫妻!”

    那个男子打断了慌忙辩解的朝永:“开玩笑的啦一一那个,你是做什么的?谁的助手吗?”男子问我道。

    我有点生气地回答说:“我只是来看朝永君表演的。”

    遥也帮我打圆场。“这位是妹尾睦月小姐。可是幼儿园的保育员哦。 那位是剪影画的山口先生。”

    “剪影画?是指用影子讲故事的那个?”

    “不是啦。你小时候也曾用手做个海鸥或是小狗什么的出来玩吧。 就是指那个。不过山口先生的剪影画可没那么简单,麒麟、大象之类外行做不出来的,他都能表演出来。”

    听完遥的说明,我明白男子手中提着的灯具是派什么用的了。但这 种哄小孩的把戏还有专业的一说真是闻所未闻。不过我可不打算把内心的想法说出来触怒这个看起来很可怕的人。

    “看来没空位了。”

    眼见山口环视了下四周嘟哝着,我连忙站了起来。“啊,我也该是时候告辞了。”

    男子以手示意制止我说道:“没事,没事,我可以坐沙发上。你就 再多待一会好了。”

    出人意料,他似乎是个通情达理的人。我单纯地如此作想。

    就在山口一屁股坐上沙发之际,外面突然传来男子慌张的呼喊声: “警、警察!快叫警察来一一警察!”

    虽然只是在不断喊着“警察、警察”,但其中的意味相当明显。

    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我和遥同时站起来身来。

    离门较近的她先我一步打开门,走出屋外。

    “发生什么事了?” “怎么怎么? ”种种的疑问声传入耳际。我们走到外面回顾四周,发现南端的演员休息室正聚集了很多人往里探头张望。

    “发、发生什么事情了?”朝永君也探出脑袋来问道。

    这时依稀听见“杀人”的字眼,可我却没有勇气向朝永君确认。因 为这似乎像是凑热闹人说的话,并且要我以尽显起哄者的德行再讲一次 总感觉有点丢人。

    虽说不知道这话音的主人是谁,但内容却是事实。

    杀人事件在这个帐篷中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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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11-18 09:32:22 | 显示全部楼层
    5

    警察到达之后,“WORLD SHOW”的舞台表演暂时终止了。观众对短时间无法离开也未表现出愤怒之情,反而津津有味地七嘴八舌各自攀谈起来。

    我和马戏团的表演者以及工作人员一道被赶出演员休息室后,一名形似一二十年前刑侦剧里出现的中年刑警命令我们就在原地等着。对他头戴贝雷帽我感到很惊讶。

    一个小时后观众们开始牢骚满腹、耐不住性子,于是只要向警官报上自己的家庭住址并出示身份证明的人就可以离开。人数也不是很多的样子,因此不到三十分钟大家都四散而去,就只有我被留了下来。看来待在在演员休息室的我似乎和别的游客区别对待了。

    被允许坐在观众席等待是这之后的事情了。又过了一个小时——已经下午两点了吧——就在大家肚子开始“咕噜咕噜”叫的时候,贝雷帽男子带着部下回来了。

    “大家好,让各位久等了。我是小田切警部。可能大家已经知道 了——也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前的事情了——你们的同伴掘川政义被钝器殴打头部遇害身亡了。”

    因为发现尸体的工作人员曾情绪高昂地向大家说明过,所以理所当然地我也知道这事。

    “艺名是……还真有点奇怪……五反田熊猫——我有说错吗?”

    众人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对啦,被害人就是刚才表演搞笑魔术的艺人。再过一会儿或许能与之成为朋友的人就在刚刚被人杀害,心中总有一种奇妙的感觉。有时和自己关系密切的人死了会不怎么难过;而有时明明是和自己没有关系的人死了,却有种有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感觉, 背脊冷飕飕的。

    “那么接下来找个合适的地方,我想请教诸位几个简单的问题,请 一个一个来。问讯结束各位就能离开了。第一个的话……就那边那位小姐好了。”

    名为小田切的贝雷帽男子用短小如明太子一般的手指直指向我。“非相关人员的你也想早点回家吧。”

    我看了眼坐在自己身边的朝永君,只见他默默地对我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从朝永君的包包中传出鞠夫君的声音,我顿时僵立在原地。

    “睦月,你在害怕?不要摆出一副就要尿出来的表情好么?”

    因为从未在有他人在场的情况下和鞠夫君说过话。所以我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众人都认为是朝永君故意搞怪所为,一起笑出声来。不过大家发出的都是这种歇斯底里的笑声,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啦。小田切警部也难隐苦笑之情。

    我顺着朝永君的插科打诨之举答道:“才没有害怕什么的——话说你在包包里根本看不到我的脸吗?”

    包括我在内,大家的紧张和不安瞬间就缓和了下来。多亏了鞠夫君,我也不感到害怕了。于是我遮掩着臀部站起来,紧跟在警部身后。

    ——或许,刚刚其实不是鞠夫君,实际上真是朝永君的表演?

    “你是叫SEINO MUTUKI?究竟怎么个写法? ”小田切警部手下—个三十岁样子的刑警不耐烦地问道。

    “兄弟姐妹的妹,尾巴的尾,一月的睦月。”

    “一月的睦月?那是啥?”

    对刑警的反问小田切警部咂嘴道:“这种事情你都不晓得吗?睦月、 如月、弥生里的睦月。大学都学过的啊一一让我来。”他说着从身后一 把夺过刑警手中的笔,自顾自开始记起笔记来,之后重新面向我抱怨道: “我以为最近的人只是不认识汉字,想不到连话都听不懂了。明明连阿猫阿狗都能去上大学了一一你不认为这都要怪打字机的普及么?”

    “这个,那个……其实我也不清楚……大概和打字机没太大关系 吧。”尽管知道这个问题不用正面回答也没关系,但最后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哟,那么就是说这小子听不懂话并不是打字机的错,是他自己的问题,对吧?”

    小田切一面手指着那位刑警边笑嘻嘻地问道。被指摘的刑警用阴沉的眼神瞪着我。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顿时结结巴巴起来。真是个奇怪的警部。

    “这么说你的词汇量应该不错吧。”小田切进一步紧逼道。

    “也没觉得自己有多擅长啦……”

    “问题! ”他突然就大声打断了我。“有句话叫‘好心不为别人’。你明白是什么意思吗?”

    “嗯,知道。呃……是‘怜悯同情不会给对方带来好处,的意思吧?”

    小田切听完我的回答,得意地微笑起来,仿佛我发现了死去的祖母藏起来的金鳄(注:日本的—种点心。)一般。见他如此得意,就料想到自己的回答不是正解。

    “不对,不对,大错特错!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对他人的同情,不仅对对方有益,最终这份好处会回馈到自己身上。像你这样曲解的家伙多了去了。”

    被指责一通后才想起以前好像也有人这么教过自己。可很长时间没有用过,渐渐又淡忘了。

    因为感到窝心我禁不住吐槽道:“警方不是为了教我谚语才把人家叫来这儿的吧。”

    “哟,比想象中还要倔强嘛……那么进入正题好了,妹尾小姐。你既不是这次演出的演员也不是工作人员,怎么跑进后台的?”

    “我是出演者的……朋友。被邀请稍微进里面参观一下。”

    对以朋友称呼朝永君还是有些抵触之情。其实连自己心中都不知道到底称作什么为好。朋友之上,恋人未满。等回家了再慢慢想吧。

    “朋友是指刚才的腹语术师么?他叫什么?”

    “朝永——全名朝永嘉夫。朝永振一郎(注:日本理论物理学家,1965年因“重整化理论”获得诺贝尔物理学奖)的朝永,加藤嘉(注:活跃于上世纪四十到八十年代的日本演员,曾出演《砂器》等。)的嘉,夫妻的夫。”

    警部推开不知所措的刑警,一把夺过笔,亲自写下姓名。边写边屡次摇了摇头。

    “加藤嘉是嘛……你朋友没说过你这个人很奇怪么?”

    “经常被这么说。”我忍不住笑出声,回答道。

    “这个叫加藤什么的是谁啊。”

    刑警如此问道,可警部毫无回答的意思。虽然我也没啥发话的立场, 但如果我是警部可能也不会搭理他吧。不经意间,一股亲切感油然而生。

    “因为朋友有表演,所以来这看是吧。那么去演员休息室是几点的事情?”

    似乎终于开始取证调查了。

    “我想一下……十—点半左右的样子吧。因为正好是腹语术表演结束不久的事情,问下工作人嫌掌握更精确的时间吧。”

    “咦,不是一个人到后台去的么?”

    “当然不是,朝永君和另—位腹语术师柿沼遥一起招待我的。”

    “那么就是三个人一起去了朝永的休息室的咯?”

    “不对,有些出入。我们是去了表演剪纸——SILHOUETTE CUTTING——的约翰相原的休息室。”

    “SILHOUETTE后面什么? ”精通日语的小田切警部似乎对外语不是很拿手。

    “是SILHOUETTE CUNTTING。就是剪纸,用剪刀裁剪出各式各样小玩意的一种技艺。”

    丝毫没有说明清楚的感觉,但警部貌似听懂了。

    接着他催促我回归正题继续说下去。

    “我们在房间里喝着茶,突然外面就吵闹起来。“一一对了,在这之前剪影画的山口先生从舞台回到了休息室。”

    “影画?影画就是在墙壁上照映出狗啦海鸥什么的那个?”他吃惊地反问道。

    “嗯。我也没亲眼见过所以也不是很清楚,听说会做些更复杂的东西。”

    本还想找个机会见识一下,但今天肯定没戏了。以后或许也没机会了吧。

    “必须的吧。如果简简单单的弄一下谁会付钱……那位山口先生回来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进入休息室没过多久外面就吵起来了,所以应该是十二点左右吧。”

    发现尸体的围观群众骚动起来是在十二点零五分,所以应该没错。 我心中默念道。并没没有回答有什么大不了的问题,可为何有种把山口先生出卖给警方的感觉呢?

    “那么进入演员休息室的你们四人就一直待在那里吗?没人出去过么? ”警部直盯着我问道。感觉好似只要我移开视线就代表说谎一样, 我不爽地反瞪回去。

    “大家一直都在一起。”

    警部观察了我一会儿后微微一笑。

    “那么请在这里留下地址和电话号码。好了,你现在可以离开了——对你的协助表示万分感谢。”

    警部恭敬地低下头说道。只有一头一尾态度是恭敬有加。整个案件问询像烟管一样(注:烟管只有两头由金属制成,在这里引申为“两头还好,中间不行”的意思。)。

    我写下自己的住址想要走出房间之时,听见身后刑警说:“——警部,这间屋子是不是有股脱脂牛奶的味道?”我更是加快了脚下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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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11-18 09:32:34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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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能是为了核实我所言是否属实,接着被传唤的是朝永。

    虽说自己肚子饿饿的,但还是忍耐了十分钟左右,等到朝永君出来 后一起离开帐篷。由于除了 “WORLD SHOW”以外的项目并未中止, 小卖部之类的店面仍然开店营业中。我们买了两份炒面就坐在折凳上吃 了起来。我还是更喜欢路边摊的炒面。那种像是顾客久未上门而被放了好些时候似的,变得酥酥脆脆的部分最好吃了。

    “你被问了些什么了?”我还是忍不住问道。

    “在演员休息室待了多久啦,五反田先生是什么样的人之类的。”

    “他是什么样的人呢?”

    “我对他几乎没什么了解啊,和警察也是这么讲的。只有在排练时候才见过几面。我对他并没有任何直接认识。”

    感到话里有话的样子,于是我问道:“没有直接,那么就是说……”

    “听到的尽是些流言蜚语。又不是什么好传闻,所以也没告诉警方。” 朝永君语焉不详起来,而我犹豫着没催他往下说,因为觉得这么做很不体面。但过了不久他又开口说道:“就传闻来看五反田不是那种让人想与他交朋友的人。听说还和别人有金钱纠纷,女性关系也不检点一一以上全部都是间接听来的。”

    虽说那个滑稽搞笑、好好先生模样的五反田会被讨厌还真有些难以置信,但现在这情况表示至少有个人憎恨到会去杀了他。

    “警部看上去像是在怀疑演员休息室的人? ”

    “这也是有原因的啦。警部不小心说漏了嘴,好像从五反田被杀害的时间直到发现尸体这段时间内,包括观众在内没有人从帐篷里出来。

    我试着充分考虑起新得到的情报中蕴含的深意。如果属实的话,确实情况就会变成犯人就是在那段时间中在帐篷中的某个人。

    “警方怎么知道那段时间没有其他人进出帐篷呢?”

    “一一帐篷的进出口肯定有警备员看守着,他们可能去问过了吧?”朝永君有些没自信地回答道。

    “所谓没有人出来,就是说进去的人还是有的咯? ”

    听了我的喃喃自语,朝永君心里不舒坦地皱起眉来。“谁知道呢……不管怎么样,现在我们都被无罪释放了,还是快些回家吧。这事和我们没啥关系了。”

    “没关系!你还真敢说呢!我们可是被卷入了杀人事件!”从朝永夹在双腿间的包包内突然传来鞠夫的抗议声。

    “嘘——不要在这种时候大声说话啊!”朝永君慌忙抱起拎包说道。

    “不要,就要说,就要说。打道回府?你想就眼睁睁放跑如此宝贵的机会?这可是杀人事件,杀人!我们一一不对,和我是没关系啦。但嘉夫你和睦月不还是嫌疑犯么?如果犯人没有马上被逮捕的话,警方就不是现在这样,肯定不容分说地把目标锁定到你们两人身上。”

    我和朝永君互相望了望对方。这么说可能有问题,但鞠夫的确比他 主人脑筋转的还要快些。不能无视他的谏言。但或许只是他对这事感到很有趣也说不定啊。

    “不管是我还是妹尾小姐都没有杀害五反田的动机不是么?警方没有理由怀疑我们啊。”朝永低声反驳道。

    “这可就不知道了。警察是怎么想的呢?举个例子好了。那些家伙或许会认为,可能是你和五反田为了争睦月吵起来之类的。”

    “但我可是有不在场证明的。表演结束后我一直和遥还有妹尾小姐在一起啊。”

    朝永君直呼她为遥,这让我心中掀起了丝丝链漪。我是“妹尾小姐”,而她却是“遥”。

    “—直?不对吧。你曾一度回到演员休息室把我塞进包里。而且还是一个人去的,不是么?”

    “那只是一瞬间的事啊。那之后就—直和大家在—起了。”

    “就算是一瞬间,可五反田的休息室就在隔壁。说不定你用了某种方法把他傻掉了。”鞠夫毫不留情地追逼道。

    “鞠夫君也请稍微适可而止吧。朝永君被抓进去,你也不是要一起嘛。”

    我敲打了一句,鞠夫停顿了—会儿又开口说话了。

    “我当然知道他不是犯人。因为我们是一心同体的嘛。只是因为警察的愚蠢,抓错人的事不是也时有发生么?所以我们也不能吊儿郎当的,得靠我们自己的力量抓住犯人。”

    “由我们来找出犯人?这种事情不可能的啦。”

    就在我如此作答之际,一个黑影挡在我面前。

    “很有趣的对话。”

    我抬起头,迎面就见小田切警部正微笑地对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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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11-18 09:32:48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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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怎么回事?您已经录完口供了么?”朝永君结结巴巴说道。一面比之先前更紧紧地抱住拎包,一面从折凳上站起身来。

    “不是的。有些关于你朋友的事想了解下,所以就跑来找你们下。还是,应该称呼为‘女朋友’比较好呢?”警部凝视着朝永问道。

    “妹、妹尾小姐并不是我的女朋友——”朝永君慌慌张张地否定道。警部听了抿嘴一笑。

    “NO,NO,不是这位小姐哦。我所指的是另一位,柿沼小姐——柿沼遥的事情。”

    我脸色发青,两眼发黑,紧紧地闭上眼睛。忍耐,忍耐。唯有朝永君的声音从远方传来。

    “遥?她不是我的女朋友,认识时间倒是比较长。”

    “哦?这么看来有一边在说谎咯?可她却说你是她男朋友啊。”

    我睁开眼睛就看见警部一副乐在其中的表情。朝永君明显感到不知所措了。

    “啊,这都是细枝末节啦。她现在涉嫌杀害堀川政义。你和她的不在场证明有关,所以,非常抱歉,能不能请你和我走一趟,再回一次帐篷呢?”

    朝永君惊讶地看着我。可我也说不出任何话来。

    “如果没什么要紧事的话,妹尾小姐也来一下好了。”

    虽说不知道警部在盘算些什么,但看到朝永君脸上透露出的不安神色,也不能就这么放着不管。而且,遥涉嫌杀人也是一个问题。

    “好,我也去。”我斩钉截铁地说道,然后站起身来。当然手还是抵在臀部上就是了。

    在朝永君再次进入演员休息室接受调查取证的这段时间,我和别人经过交谈,对整个事件的概要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

    听说在生前最后看见堀川的似乎就是遥。那是上午十一点十分的时候。结束表演打算回休息室的堀川和遥站着闲谈了一会,之后一起进了堀川的休息室。有两个工作人员目击到了这一幕。但是由于遥矢口否认这点,只好重新接受问话调查。

    遥开始表演是十一点二十分左右。之后除了回了下自己休息室的片刻之外,一直和朝永君在一块。然后十一点三十分,我们一行三人去了相原先生的休息室。

    之后十二点零五分,尸体被发现。第一发现人是晚一步回来、与堀川共用休息室的魔术师,名叫奇迹斋藤。这个人年过四十的样子,矫健的身材,四方脸,除了下垂的双眼分得很开看上去有点像比目鱼外,算是个长相不错的男人。

    据说尸体头朝西面,呈跪下状倒在休息室深处。除非他是伊斯兰教徒,在面朝麦加做祷告的过程中被杀害,不然就是被从房门进入的犯人殴打后脑勺,才会造成前倾的倒地姿势。

    发现尸体的当会儿,赶来的某个工作人员摸了下脖子,尸体似乎已经“如冷冻金枪鱼般”冰冷。因此并没有联络救护车,而是直接和警方取得联系。

    我陷入了思考。

    警方怀疑遥是因为他们判断五反田——也就是堀川——的遇害时间在十一点十分至十一点二十分这个区间内。尸体要多久才会冷透我是不知道,但从今天的气温推测,仅花十分钟到十五分钟是不可能的。况且尸体还没有进行过仔细调查,警察或许也只是这么一想罢了。也完全可以认为真凶是在遥离开休息室后才入内杀人的。

    我又转念一想。

    为什么就不能认为遥是犯人呢?带刺的玫瑰不正符合遥给人的印象么?她一定被各种各样男性示爱过,或许还曾玩弄过对方。她身边一定交织着嫉妒这类的负面感情。并且在进入堀川休息室这件事上她还说了谎,果然她就是犯人吧。

    我打算只考虑遥的疑点以及这次的案件,但浮现脑海的却是朝永君的身影。

    这时我清醒地认识到自己喜欢朝永君。

    想到这里,一直萦绕在我心头如乌云般的不安顿时就烟消云散。

    朝永君回来后,大家以满怀期待的眼神看着他,可神情严肃的他未作任何说明就一屁股坐在我旁边的椅子上。

    “那个孩子果然会被逮捕么?”表演水艺的阿姨旭日斋水月急不可耐地问道。她应该已经四十多岁了,但还颇有姿色,给人的感觉像是时代剧里在赌场甩色子壶的大姐头。这个人貌似和遥共用一个休息室。表面上多少表现出担心的模样,但一副起哄的样子也是一览无遗。身边同伴个个脸上也是兴趣盎然的表情。

    “……不知道。照警方所说她不情愿地承认了曾进去过五反田的休息室,说是去谈有关观众反应什么的事。”

    由于朝永回答得很小声,稍坐得有些远的听众竖起了耳朵。

    “但警察不是说朝永君和她的不在场证明有关吗?”

    对我抛出的疑问,朝永回答道:“是啊。那都是因为她之前说谎了。遥似乎和警方讲,在登台前一直和我在一起。”

    “那么……你说实话了吗?你为什么不去坐实她的不在场证明?”

    “为什么……我怎么可能会向警方说谎。况且她也明白扯这种谎肯定很快就会被拆穿的——”

    “是恋人的话不是应该包庇她嘛!”我无意中不禁脱口而出。

    朝永君一瞬间闪过惊异之色,之后现出一副受了伤的表情。“妹尾小姐!你把警部说的话真当真了吗?我和遥真的不是恋人关系啊。”

    “即使朝永君是这么想,可遥不是觉得你们就是恋人吗?”糟了,虽然心中觉得不能再说,可我还是继续说道。

    朝永君这时已沉默不语了。

    “我第一次遇见那么美丽的女性。最近的女演员大多都以个性作卖点,我觉得像遥小姐这样如画般的美女已经不多见了。碰上这般秀美的女性,是个男人都会被迷得神魂颠倒吧。”我到底在说些什么啊。脑中所思所想接二连三地宣泄而出。

    朝永君等我宣泄暂停,开口说道:“虽然不知道遥是因为何种理由说我是她男朋友,但我们之间断然没有你想的那种关系,我们之间也不曾有过恋人关系。”

    朝永君说完便直勾勾地望着我,我不得不移开视线,对自己生起气来。我也明白朝永君不是那种会说谎的人,可为何自己就把疑惑全盘托出呢?朝永君一定也很难过吧。一定被他讨厌了。

    “有个人被杀了,还在这争风吃醋啊。”水月兴致盎然地说道。几个人窃窃私笑起来。

    “对、对不起。”明明自己并没做错什么,可朝永君还是做了道歉。

    “我是不怎么介意啦——那么你是怎么认为的?那孩子真杀了五反田吗?”

    “天方夜谭!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那可是杀人啊!而且关键在于,排练的时候是遥和五反田初次见面吧?”

    “她说了是‘初次’见面吗?那或许是谎话也说不定啊。就算是真话好了,那男人色眯眯的,对遥这种美女不会放着不出手吧。就算两人已经开始相亲相爱了,也没啥好惊奇的。”

    水月似乎感到相当有趣。

    “或者遥在休息室被他袭击,在抵抗之际失手把他杀了。”

    “不可能。那家伙的尸体上没留有任何争执过的痕迹。”作为尸体发现者的奇迹斋藤坐在稍远些的地方,面向我们稍有些慌张地插嘴道,“而且周围也没有被翻箱倒柜的样子,所以也不是小偷干的。那么果然还是怨恨他的某人为了金钱或是女性关系的原因杀了他。”斋藤信誓旦旦地断言。

    听了这话,在场的多人也都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应该都是了解堀川平素德行的人吧。

    “说这话的老兄,你不是也相当讨厌堀川吗?你不是一直闹个不停,说为什么要把我跟这种人分在一间屋么?”水月别有深意地说道,斋藤脸色霎时变了。

    “说、说什么呢——我确实对堀川有些做法看不惯。但也没有多恨这人,也没把柄被他握在手上。这和某些人可是不一样的哦。”

    “你说什么!我可不能听过算数。我也——”

    斋藤打断水月反问的可怕语调,说道:“说的又不是你。”说完意味深长地望向独自坐在一边、像闹着情绪般抽着烟的山口。

    山口可能没听见斋藤的影射之言,也没转向这边。

    这时小田切警部带着他不认识汉字的部下进入房间。“各位非常抱歉,耽误了大家许多时间,今天就到这里,大家可以离开了。因为还有些事可能会个别询问下,所以请各位暂时不要外出旅游,保持能让我们联系得到你们的状态。”

    哎呀呀,许多人抱怨着迅速起身打算离开帐篷。

    “秀呢……秀什么时候可以恢复正常呢?”企划这次嘉年华的公司的干部职员问道。虽然没被纳入嫌疑人名单,但身为帐篷负责人还是来看看情况。

    “这我就不知道了。因为这里是杀人现场,直到我判断每个地方都充分搜查过之前,这段时间内都禁止入内。”警部甚至感到有些愉快地说道。

    “但、但是只要封锁杀人现场的那一间演员休息室就行了吧,这样不终止秀也——”男人仍旧不放弃地追问道。

    警部的眼神变了。“被杀的可是贵公司马戏团的成员啊。犯人或许就在其他团员中。即便如此您还打算靠这个秀来赚钱么?”

    警部的辛辣言辞下,男人不得不闭上了嘴。

    在电影或小说中,经常会有这种男性登场。其他登场人物烦恼攸关他人生死的重要事情,但就是有那么一两个人光想着自己赚钱。由于这些人大多都握有权力,主人公拜他们所赐总是要再经受些无谓之苦。就算在电视剧里看到也会生气,如今现实中遇见这种人真是完全无语。这个世界上竟然真有这种人,不禁让人发出这样的感叹。

    当然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既然有杀人犯了,也就有玩弄女性的花花公子以及守财奴。当然,我也明白这点。

    见男子就此作罢离开帐篷后,我和朝永君也准备起身离开。

    “你、你们两位,请再稍留片刻吧。”警部笑着对朝永君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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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11-18 09:33:11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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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令人备感意外的是警部引着我和朝永君走向嘉年华外,说是大家一起去吃个饭吧。

    “如果可以AA制的话,我们就去吧。”

    我和朝永君互望了下对方,思考片刻后,默默地点了点头。

    我们坐上警部的车去了一家餐厅,选了个人少的位置就座。等点完菜,服务生离开后,早已按捺不住地朝永君问道:“遥……遥之后会怎么样呢?”

    “你有点在意吗?”警部从桌上拿起一根牙签摆弄了起来。

    “是有点在意……因为是朋友。”朝永君面露不快地回答道。或许是对警部的不紧不慢表现出的抗议吧。

    “朋友么?嘛,也好。把你们两位留下来也正是要说这事。她——柿沼遥——在刚刚以自愿同行的形式去我们署里了。”

    “你说什么!”朝永想要站起身来,可家庭餐厅的坐席不知为何似乎设计得桌子挡住膝盖而使起身不便。大概出于相同面积内可以多放些桌椅所作的考虑吧,至于实情就不得而知了。

    总而言之由于膝盖被卡住,朝永君只得再次坐了下来,并重复道;“你说什么?”

    “她依然没有承认自己杀了人,但现今警方认定除了她以外,别人无法犯下这个案子——”警部一边把牙签的包装纸撕成小片,一边若无其事地说道。

    我对这微妙的说法感到些许违和。

    “警方认定除了她以外,别人都无法犯下这个案子吗?并没有认定她就是犯人咯?”

    警部停下拆解包装纸的手,眼珠上翻凝视着我,比取证询问的时候心情更糟糕的样子。“是啊。”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认定她以外的人无法犯下这个案子?还是为什么没有直接认定她就是犯人?”警部有些恼火似地喋喋不休道。

    “……两者都有吧。”

    听了我的回答,警部低下头继续他的撕纸大业。所有的碎片都被警部粗粗的手指拆解至不能再撕才罢休,神情恍惚地盯着垃圾山发了呆后,小田切警部才找来烟灰缸把所有碎片一股脑地扔进去。

    然后他抬起头,开口道:“两者是吗?一句话问了两个问题,还真是厚脸皮的姑娘。那我回答一下吧。首先,第一个问题。为何她以外的人无法犯下这个案子——不对。是为何我们认定她以外的人无法犯下这个案子才对。这很简单。五反田熊猫也就是堀川政义从他活着进入演员休息室至他被发现死在里面,这段时间内,我们确信除了柿沼遥之外谁都无法进入休息室。”

    “谁都无法进入?”

    我和朝永君同时插嘴道。

    警部为了不让我们继续发问连忙打断:“等一下!不是还有问题没有回答吗?新的疑问请在我全部回答完毕后再问——至于第二个问题嘛。为什么没确定遥是犯人?这有些困难了。老实讲我也不知道——而且,正确说来,只是我确信她不是犯人。真是头疼啊。”警部眉头紧锁。

    “那为什么把遥——”

    “不管我怎么想这和如何对待她一点关系都没有。既然环境证据显示她有杀人机会,接受调查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

    我们只好沉默不语。

    这时候餐点也端上桌,我们也就暂时先吃起饭来。我边吃边思考着。

    这么下去遥多半要被逮捕了。不,现在和逮捕已经没差了。但这个怪警部确信她不是凶手——而且好像有什么话只想和我以及朝永君说。又不像是侦讯,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呢?

    或许发现我们满是疑问的表情,警部边往嘴中猛塞照烧鸡块边说道:“你们刚刚好像在和谁说话对吧……就是吃着炒面的那会儿。”

    我可以感觉到朝永君的身体瞬时僵硬了。

    “靠我们自己的力量抓到犯人什么的——可走过来就发现你们两个人,你们到底是和谁在交谈呢?”

    朝永君低头不语。是无法回答吧。这种场合下他不善于支吾搪塞。

    看来只好由我来回答了。“那是鞠夫君啦。”

    “妹、妹尾小姐!”朝永君悲痛的叫声响起。

    “鞠夫?那是谁。”

    “腹语术的人偶。朝永君平时一直在练习的。在取证调查前不是也听过一次他的声音么?”

    警部似乎回想起来了。“啊,确实两者很相似……朝永君是在用那个人偶的声音和你说话吗?”

    “是啊。不行么?”

    警部疑惑地注视了我们一会后,虽然有些勉勉强强但最后似乎还是全盘接受这个解释。

    我突发奇想进一步说道:“如果是鞠夫君的话或许……”

    “什么?人偶怎么了?”

    “哎?啊,误会啦。我是觉得,如果是朝永君的话或许能帮上警方的忙。”我重新纠正道。

    “我能帮什么忙?”

    完全无视朝永君,我继续道:“警部不是认为我们也许知道犯人是谁才想试探试探我们的吧?那您可是估计错误了。但是如果能向我们说明下细节部分,这位朝永君说不定能推理出真相哦。”

    认真考虑下还真是大胆的发言。不管鞠夫君有多敏锐的洞察力,那也仅只是解开了一次微不足道的小案件的真相而已。讲不定只是误打误撞运气好。而且说来这次的案件是否有进行推理的余地都不清楚——也就是说,最终可能会推出遥就是犯人。

    “妹尾小姐!我完全——”

    我用眼神封住朝永君的抗议。

    警部饶有趣味地注视着我俩。“他很擅长解谜?像侦探小说里那样?哈,别开玩笑了!外行人到底知道怎么调查么?”

    “行还是不行,试试不就好了。”对警部竟敢用这种口气说话。但那时确是极其自然的举动,“请再详细说明一下案件好吗?朝永君一定能抓出真正的犯人。”

    “详细说明?你们可能不知道公务员有保守秘密的义务吧?不允许把案件的情况轻易说给平民听的。”

    “但是,向案件关系者作一定程度的说明不是理所应当的事么?某——种——程——度——哦——”

    警部似乎暂且开始考虑起这个提案的可行性来。“你说的对……当然某种程度的说明是必须的。嗯,理所应当的。呼——”

    警部大概打算在思考时把剩余的食物解决掉。旁若无人地咀嚼声在耳边回荡。

    朝永君困惑地比了比我们两人的脸。他似乎比我还担心鞠夫是否能完美地解决这起案件。看着他这样,我也变得格外不安起来。

    警部先我们一步吃完,用纸巾仔细擦拭嘴巴边缘,轻轻地打了个嗝。

    “我说过柿沼遥——她进去过堀川的休息室吧。”警部率先发话道。

    我们猛点了点头。

    “一直有工作人员身处能一眼望尽演员休息室这一侧的位置。遥进入堀川休息室。过了十分钟才出来,这一幕正好被他所目击到。之后直到名叫奇迹斋藤的魔术师发现尸体这段时间内,就没人进入过休息室——至少没人从正门进去。”

    “但那个休息室只是在帐篷中被间隔开来的一小块,也没有天花板,就算不从正门进去还是有很多进入途径吧。”虽然知道警察肯定不会有所疏漏,但我还是姑且一问。

    “但是,那种隔板还是太过简陋了,想要从上面直接翻过去的话,隔板会倒下来。而且从休息室外面可以完全看得见,不行的啦。”警部说着泄气的话。

    “从上面不行那从下面过去呢?”朝永君插嘴道。大概觉得必须表现出努力解谜的样子吧。

    “是指地上挖洞吗?这当然也调查过了。绝对没有那种痕迹。”

    上面也不行下面也不行。这样的话……

    “只剩在帐篷上动脑筋了。掀开帐篷钻进去之类的。”觉得有些牵强,但我还是说了出来。

    “不行,把实际搭建帐篷的工作人员也请来了,每个地方树立支撑的铁管没有特殊工具是拆不掉的,而且工作人员也断言没有被拆除过的痕迹。”

    “……那解开帐篷布料的接缝…..”我也对不断提出荒唐无稽解答的自己感到诧异万分了。

    警部微微笑了下。“然后再重新缝起来对吧。但是啊,堀川的休息室那部分并没有接缝之类的,就算有也无法手工缝起来。”

    我看向朝永君,他也摇了摇头。看来我们两人都举手投降了。

    “……如何?你们还认为除了遥之外的谁可以进入休息室吗?”

    “——啊。奇迹斋藤!那个人的话——”

    “第一发现者等于犯人的老梗不适用这次案件。因为当时并不是一个人进入休息室的。斋藤打开门就看到堀川倒在房内,然后找了附近的工作人员一起入内的。而且听说第一个碰触尸体的也是那个工作人员。”

    “有谁看到斋藤回到休息室么?”

    当我听到斋藤说晚回来的时候,就感觉很奇怪。说不定他用某种方法进去一次,杀了五反田然后再出来,我如此作想。

    “那个啊,已经向演员休息区后门的警卫确认过了。斋藤十二点刚过回到休息室,就在发现尸体前的片刻。而且在进入休息室前,之前提到的那名工作人员也看到了。所以他是清白的。”警部断言道。

    我拼命思考着。并不是为了解谜——那事情我早就放弃了。为了之后鞠夫君的推理,再想想还有什么问题要问的。

    “那凶器是什么?找到了么?”

    警部摇了摇头。

    “没有——法医说是类似黑杰克的东西。”

    “黑杰克?”

    应该不是指扑克牌游戏或是某漫画的主人公。除此之外我就不知道还有什么东西是叫黑杰克的了。

    “黑杰克就是在铅之类的重金属外面包上皮革、用作打架斗殴的武器。因为外面包了层皮革,所以不会造成外伤,只会破坏组织内部。由于死者的头皮完全没有发现任何伤口,所以医生如此推测的。”

    “这么说来这起案子是惯用暴力的人所为咯?”朝永君皱了皱眉头反问道。

    “很有可能——这也是我认为遥是清白的理由之一。”

    接着三人内陷入了短时间的沉默。

    “还有……还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毫无头绪的我只能如此问道。

    “奇怪的地方么……说来也不是重要的事情。那家伙有一片隐形眼镜脱落了。说是奇怪也确实有点奇怪。”

    “隐形眼镜?那个人戴了隐形眼镜?”

    “嗯。左眼的隐形眼镜戴得好好的,就右眼的不知所踪。估计是被殴打的时候掉在哪里了。试着去找了但也一无所获。啊,我觉得应该没啥重要,也就没怎么费劲找……有问题么?”

    想像从被殴打的眼中四散出火花来的漫画光景,总有些滑稽。

    “总而言之,现今我所掌握的材料就这些了。但不管如何既然进入休息室的只有那女人,那么探寻她拥有什么的动机就是我之后的工作了。”

    这时我又动起了古怪的念头。

    “例如这么考虑怎么样?凶器是黑杰克还是其他什么无所谓,总之系了根长绳子在上面,凶手挥舞起来然后甩到对面,这样就算在堀川休息室的另一侧也能打中在房内的被害者,之后还能回收凶器,不是么?”

    警部果不其然皱起眉头。“看不见对方,那要如何击中目标呢?”

    “如果隔着隔板试着和对方说话,那么某种程度上应该可以知道被害者的位置在哪里才对。”

    “哼……也不能是不可能……但你不觉得这方法过于危险么?第一次失败那就全完了。而且大多数情况下,没人能预测演员休息室一直处于监视状态下吧。不论谁是犯人耍这种小把戏都毫无意义啊,不是么?而且在隔壁休息室的不就是他吗?”

    说完警部向朝永努了努下巴。

    警部说得非常正确,而且朝永君又肯定不是罪犯。看来还是我推理错了。但话说回来,只有遥进入过堀川的休息室,可又不认为她是犯人,警部才是自相矛盾呢。

    “腹语术师,你怎样?你尽让她一个劲地问问题,你有想到什么吗?”警部把矛头指向了朝永君。

    “没有,我什么也……”朝永君摇着头说道。警部发出了不满的哼声。

    “那个,警部。能不能让我们两人独处一会?”我无奈地只能如此说道。为了听取鞠夫君的意见,有其他人在身边可不行。

    “商量下就能明白了?真是的,我其实也是笨蛋吧。被这种花言巧语随随便便就唬住了……好吧。随你们喜欢好了。我先到车上去等,结束了就出来吧。”警部耸了耸肩一边窃笑一边走出餐厅,回到停在外面的车上。

    从窗户看到这幕后,我面朝向朝永君。

    “妹尾小姐,这么向警部夸下海口,真的没问题么?”他担心地说道。

    “有没有问题,问问看鞠夫君就好了嘛。”

    我用眼神示意放在走道上的包包。

    “感觉靠不住啊。”

    朝永君虽然脸上一副可怜相。可还是打开拎包取出鞠夫君,为了不让其他客人看见,让他悄悄地坐在我们两人之间的位置上。

    “觉得我靠不住?”

    鞠夫劈头盖脸就是一句。

    “竟然对天才的我出言不逊!好个嘉夫你是什么时候——”

    “嘘!被别人听到的话我会被当成怪人的啊。说话再小声些。”我以手指抵着嘴唇低语道。

    “发那么大的火是不是代表谜题都解开了?”朝永君意外地发问道。

    “谜?什么是谜?哪有什么谜?能杀了五反田熊猫的不就是遥小姐吗?她就是犯人了啊——这样子行不行?”

    我和朝永一同摇了摇头。

    “遥不可能会做这种事。”朝永君斩钉截铁地断言道。

    “还真是偏袒呢。这样的话会被睦月讨厌的哦。睦月觉得遥小姐是凶手也没关系——不对,可能她还觉得这样比较好。”

    “说、说什么呢!遥小姐是朝永君的朋友,朝永君信赖她不是天经地义的么?我怎么会因为这种事讨厌朝永君呢?比起那些有的没的,认真回答我的话。鞠夫君认为遥是杀人凶手吗?”为了阻止鞠夫继续多嘴多舌下去,我稍微表现出些强硬的态度。

    “——哼。睦月最近越来越可怕了。如此往后,嘉夫很有可能要变成妻管严哦。”

    “鞠夫!不要再说无聊的话了,快点回答我!”

    “好吧好吧,真是没办法啊,原本还想再卖会关子的说——我不认为遥小姐是犯人,而且我也已经知道真凶是谁了。”鞠夫轻松地回答道。

    我和朝永君互望了下对方,从表情来看,他和我一样也是一副半信半疑的模样。

    “——那是谁?他是怎么进入堀川的休息室的?”

    感觉鞠夫君似乎笑了。

    “说实话,睦月至少走对了路。听了她的推理,我也抓住真相了。”

    “我的推理?哪个?”

    “凶器系着绳子那个。凶手‘嗖嗖’地挥动起凶器,然后就把对方杀了。那还真是好笑呢。”鞠夫窃笑起来。

    我感觉到脸上逐渐发烫。

    鞠夫继续道:“虽然有些古怪,但还是有不错的地方。例如在看不见对方的情况下如何知道他身处的位置。睦月还记得么?你说只要交谈个两句就能大致锁定。于是天才的鞠夫大人就想,有没有方法可以更准确地锁定对方位置呢。好好利用的话就算从外面也能杀害对方。”

    “有那种方法吗?”

    “有哦。仅限于在这个案件,就算外面也能准确地——极其精确地——知晓被害人的位置。只是我认为这并非事先所计划好的,所以应该是冲动性犯罪。”

    就算外面也能准确地知晓被害人的位置?这奇妙的说法令我感到混乱。而且还是仅限于这次的案件?

    “‘准确地’是指使凶器准确地砸到堀川的头上。还不明白么?即使不直接用眼睛看也能清晰把握的地方也是存在的啊!”

    我看了下朝永,可他似乎和我一样完全摸不着头脑。

    “不直接看到也——?那么也不是从小缝隙窥视?”

    “不对不对!房间墙壁的两面不都是帐篷么?这种事情怎么到现在还不明白啊。”

    “那把帐篷的下摆撩起来?”

    “错了错了!……受不了了。真是令人着急。听好了,这次的密室可谓是‘软密室’。凶手看不见房内的情况,也不能进入其中,但在某个特定场合下,从外面可以把房间内的人杀掉。”

    “听好了。被害者倚靠在帐篷上或是摆出类似动作的话——这样子帐篷就呈向外侧凸起的状态——就算是在外面的人,不,只有在外面的人才能杀害五反田!”

    我和朝永君吃惊地望向对方。如果这就是正解的话,这就和先前警方所做的限定完全相反啊。

    “在外面的人?”我和朝永君同时反问道。

    “把嫌疑犯限定在与那个帐篷相关人员的话,那么犯人就是当时不在帐篷里的人。除了晚回到休息室然后发现尸体的奇迹斋藤外,没有其他人符合这个条件。”

    “斋藤先生?他不是会做这种事的人啊!”可能朝永和他很亲近吧,猛摇头否定道。

    但鞠夫进一步解释道:“补充一下好了,他不是犯人真就奇了怪了。帐篷只是膨胀起来的话,一般情况不可能知道是哪个人。不是秀的相关人员更不清楚是谁了。”

    “知道堀川休息室的位置,并且还知道鼓起的地方就是五反田,除了斋藤以外没有其他人。就算有人知道这间是堀川的休息室,但只是帐篷鼓起的话,正常情况下也不可能知道他是五反田还是斋藤。如何,现在明白了吗?”

    “——但是,鞠夫,五反田为什么要靠在帐篷上呢?我总觉得他不会做出这种事情啊?而且靠在帐篷上,要连外面的人都能分辨出是谁的话,那五反田不是肯定要使劲压上去吗?”

    朝永君思索了一番说道。

    “这正是我现在要开始说明的——的确,就如朝永所说,难以想象有谁会用力靠在帐篷上。那么现在请你们回想起有关隐形眼镜的情报。那个古怪警部不是说有一枚隐形眼镜脱落了么?还说可能是在被殴打时掉落之类的话吧,真是可笑!真相是,五反田的隐形眼镜掉了,然后他开始四处寻找!满地乱爬还是找不到。为什么找不到呢,可能隐形眼镜从帐篷底下滚到外面去了吧。或者五反田就是这么想的。于是他就趴在帐篷下摆处,拼命尝试能否看到外面。厚脸皮的他说不定还向外寻求帮助说:‘请帮我找下隐形眼镜!’就在这时碰巧遇上迟到的斋藤。他看见五反田在自己休息室内不知道怎么的扭来扭去。帐篷背后又是角落,没有人往来通行。斋藤马上扫视四周,发现了可以成为凶器的东西后,照着五反田头部的挤压造成帐篷隆起的部分打了下去。用什么打的我是不知道,但由于帐篷布较厚的质地关系,恰好就和被黑杰克殴击的效果相似,只有他的脑髓受到了打击——啊,啊,就我看来,这人的脑髓本来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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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2-11-18 09:33:26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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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把鞠夫君的推理告诉了小田切警部后,也获得了他的认同。没过多久派人调查了休息室外面,果然发现了弄丢的隐形眼镜,因此遥也被无事赦免了,取而代之的是斋藤被请去局里喝茶。

    就这样,到这为止事情进展的都很顺利。看上去所有情况都如鞠夫的推理有条不紊地展开。但除了犯人的身份。不对,这种说法有欠妥当。严密来说,这起案件不是杀人案件,理所应当也就没有犯人这回事了。

    五反田掉了隐形眼镜,在到处寻找的过程中头压到了帐篷上,然后试着伸手看能不能伸到外面而在那儿苦苦挣扎,这确是事实。但斋藤并没有对五反田造成的帐篷隆起施予殴打,强打的来源是,在铁丝网对面空地练习高尔夫的工薪族打出的一记削球所致。

    被请去喝茶的斋藤在听了鞠夫的推理后,回忆起被中年男子拜托扔回去的高尔夫球。警察也找到了那名男子,询问过后得知球确实曾打中帐篷然后反弹了回去。

    “看到那里有人的话绝对不会把球往那里打的。”男子如此强调道。

    虽然会被追究法律上的过失致死罪,但考虑他练习高尔夫的位置、铁丝网的高度等因素,应该会被判缓刑。

    “哼,这种耍赖的玩意。”数日后,被小田切警部叫出来在警署附近的咖啡馆听闻真相后的鞠夫作此感想。

    “就在旁边有人在打高尔夫,还有球飞来的可能性之类,没有任何数据显示嘛。无论多优秀的计算机,输入数据有误得到的当然是错误的答案。我的推理是VALID的。”

    (栞 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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