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的每日心情 | 慵懒 2024-10-12 08:00 |
---|
签到天数: 95 天 [LV.6]常住居民II
|
楼主 |
发表于 2023-2-27 09:27:5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章 暗礁险滩
滚滚黑云,风雨欲来。气压低得让人喘不过气,空气仿佛在周围凝结。临江省教育整顿第三指导小组正在一辆匀速行驶在高速公路上的省A牌照考斯特中巴车上,他们感觉自己正在驶向一个硕大无比的黑洞,又或者,黑洞正在将整辆车慢慢吞噬。
车厢里的气氛有些古怪,说不上是压抑还是沉重。有的人在闭目养神,有的人拿着材料不敢发出声音般轻轻地扇着,仿佛要扇走这鬼天气带来的令人窒息的感觉。
纪泽——省纪委监委一室副主任、省教育整顿第三指导组副组长——正在闭目养神,却仍有一股威压向四周散发。此人行事貌似粗枝大叶,却是刑侦审讯的一把好手。
旁边坐着的是徐忠,气质跟纪泽截然相反。他戴着方框眼镜,相貌温和,擅长信息整理和统筹工作。在不久前的全省扫黑除恶工作总结暨表彰大会中他荣获了“扫黑英雄”称号,在省委政法委常务副书记、省扫黑办主任何黎明的举荐下,又担任起了教育整顿第三指导组组长。此时,他正全神贯注地读着手里的文件,面前的小桌板上还散放着许多。
文件名称是《关于京海市强盛集团涉黑问题和政法队伍中存在“保护伞”问题举报材料》,其中几个字格外显眼。
纪泽回头看了看身后,又转头看着旁边的徐忠,颇有些揶揄意味地说道:“徐组长,这一车上上下下就属你级别最高,你现在还用功,这叫我们情何以堪呢?”
徐忠摘下眼镜,闭上眼睛,用大拇指和食指轻轻地揉着眼眶和眉心,轻声得像是自言自语:“京海市人口全省排第二,经济排全省第一,名声比省会还响亮,资料自然是多如牛毛。这次被举报的强盛集团又是京海数一数二的民营企业,社会关系复杂。我不抓点儿紧,等去了丢人现眼吗?”
纪泽轻声笑了笑:“临时抱佛脚。”
“你都记住了?”
纪泽不置可否地轻轻挪了挪身体,用手轻轻敲了敲自己的头:“我脑瓜子比你好使。”
“哦?”徐忠来了兴致,“那你谈谈,打算怎么对付这个强盛集团?”
纪泽轻轻摇摇头,用手拨开一点儿挡在车窗上的黑色防晒帘,眼睛看了看窗外说:“我先不动它。”说完,他用手在小桌板的纸堆里翻了几下,找出一份简历。纪泽看着徐忠,用手轻轻地在这份简历上敲了敲。
徐忠接过来看了一眼,眯起眼睛:“政协副主席龚开疆?”
“这封检举信中提到的问题大多集中在建筑领域。龚开疆曾先后担任京海市青华区副区长、公安局局长,京海市人民检察院常务副检察长,目前是京海市政协副主席。在他担任青华区副区长期间,也是强盛集团承包政府项目最多的时候。要说他们没有瓜葛,我是不信的。而且我打听过,龚开疆这个人心理素质很差,是个很好的突破口。”
“看来你还真做了不少功课。”
纪泽舒舒服服地往后一靠,又闭起眼睛,说:“到时候我负责约谈,你在旁边鼓掌就行了。”
“哼,你可不要小看了他们。强盛集团在京海盘踞了二十年,董事长高启强从一个卖鱼贩子做到市人大代表、政协常委,涉及的官员怎么可能只是一个龚开疆?”
“要变天喽!”政法委书记安长林军人出身,六十出头,正靠在轿车门上,抬头看着黑压压的天空。
“这场雨能下多大?”市委书记贺国权问着身边的市长赵立冬。
“我看下都不一定下得成,顶多一阵风。”市长赵立冬不紧不慢地说道。
就在这一个小小的高速收费站,停着一排黑色政府用车。收费站的工作人员没有一个因为天气的原因而显得困倦,一个个像打了鸡血一样精神。谁也想不到,就这么一个高速收费站,今天京海市的一把手来了四个,带着各自的司机、秘书,围在高速公路京海出口的下道,等待着调查组的到来。市委书记贺国权和市长赵立冬凑在一起交流工作。秘书们识趣地站在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既听不到领导谈话,又可以一喊就到。
人大常委会主任孟德海六十来岁,身体硬朗,神情自若,时不时呷一口保温杯里的热茶,眺望两眼天色。
云重风急,低压压得人喘不上气,空气中似乎有雨水的味道。
天边一道闪电,紧接着响起滚滚闷雷。
安长林笑着说道:“嚯呦,没准是一场大雨啊!这声闷雷还怪吓人的。老孟,你怎么看?”
孟德海抱着保温杯,鼻子里哼了一声。
今天的市府大楼显得比平时要安静一些,政协副主席龚开疆身材偏胖,一身老年病。今天他似乎心情不错,哼着小曲儿,脚步轻快地走进办公室,从公文包里掏出保温杯,放在一旁,接着走到窗前。窗外天色阴沉,黑得吓人。
“这天儿,黑得跟锅底似的。”他边说边走向自己的办公桌,“刘秘书!”
闻声匆匆跑来的不是刘秘书,而是办公室主任。
“龚主席,有什么事儿?”“怎么是你啊?我今天上会的讲稿呢?拿来我看一眼。”主任看着龚开疆,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说道:“今天不开会了,
领导们都去接指导组了。”龚开疆心里一惊:“什么指导组?”“省里派的教育整顿指导组,已经快到了,市委、市府、人大、政
法都去了。”龚开疆脸上明显有一些不悦:“怎么没人通知我?刘秘书呢?把他叫来,我要好好批评他!”主任看着面前的龚开疆,小声地说道:“他没来上班,手机也联系不上。他爱人说,昨天夜里有几个人上门,说是公事,把他带走了,一夜没回去。”龚开疆脸色变得很难看。“先别管他了,赶紧叫司机送我去迎接调
查组。”“司机也被叫走了。”龚开疆大怒:“他刚把我从家接来,谁这么大胆,用我的司机?”“是……纪委。”主任看着龚开疆,小心翼翼地回答。龚开疆最担心的事发生了。他面如死灰,缓缓地坐在椅子上。窗外
乌云如翻墨,雷声越来越近,就在头顶上炸裂。龚开疆的手紧紧地抓住了桌角,他意识到,自己毫无疑问是被针对了,更可怕的是,他竟然事先一点儿风声都没听到,难道说,他如今已是一枚弃子,无论如何翻不了身了?
“这怎么行?我明年就退休了……就明年……”龚开疆开始喃喃地自言自语起来,突然感到胸口一阵绞痛,伸手去拿保温杯,那里面是他常年喝的中药,效果很好。然而,保温杯明明就在手边,却仿佛隔着千里万里,他用尽全力都拿不到。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