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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black白夜

[转帖] 《推理大师的噩梦》完结,绫辻行人异色短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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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3-6-26 09:15:00 | 显示全部楼层


    起先,警方因房内有搜刮之痕迹,且有金饰财物不翼而飞,便将此案视为单纯的「强盗杀人」 。

    暂且不管武丸之死这类疑点,先来考虑凶手进出的路线。警方起先推测,凶手乃由伊园家内院爬上阳台,从日式房之窗户潜入屋内行凶,然后经由相同的路线逃走。另一种可能就是:在若菜尚未来到客厅之前,凶手已爬上楼梯至二楼,藏身于房内,直到屉枝前来为止。但就算是这样,凶手逃走时,还是一样必须经由日式房之窗户。

    然而,案发翌日,有人提出一证词,将警方当初之见解完全推翻,彻底否定。

    此人是谁呢?就是我井阪南哲之妻,轻子。

    轻子与已故的阿常是初中同学,今年已快五十五岁了,才忽然对油画产生兴趣,因而开始画油画。七月五日——即伊园家发生命案那天的下午,她搬了一套画具至二楼的屋顶平台,将附近风景画在画布上。

    据她说,她从下午两点半开始,至警车和救护车赶到伊园家门口为止,都一直在上面画画,寸步未离,连洗手间也没上。

    她坚称:「在我画画那段时间之内,绝无任何人从伊园家二楼阳台出来或进去!」

    警方问她:「有没有可能因太过专心作画而看漏了?」

    她如此回答:「我画的风景刚好就在伊园家那个方向,所以那座小阳台自始至终都在我的视线之内……也就是说,假定有人从那上面跳到庭院中,那我绝不可能没看见!」

    为加强其中之可信度,在此特别说明:于屉枝遇害之时,即下午四点至五点之间,我井阪一直都在自家二楼的起居室内。屋顶平台恰好就在那起居室外面,亦即,无论要去平台,或从平台进来,都必须经过起居室。

    轻子在平台上,我在起居室内。我亲眼看到她在那里,所以我知道她在那段时间内一直都在平台上,一步也未踏进屋内。也就是说,我敢保证那段时间内她有不在场证明。

    因此,轻子绝不可能是杀死屉枝之凶手。她所说的「绝无任何人从伊园家二楼阳台出来或进去」这句话,应该视为完全可信之证词。



    由于上述经纬,此案骤然转变,成为所谓「密室杀人」的状态。

    楼下有若菜,楼上窗户皆已从内部上锁,虽一打开的窗户却在轻子的监视之下。而且松夫等人赶到时,二楼除了已经气绝身亡的屉枝外,并无其他任何人。

    凶手究竟是如何从这「密闭空间」中逃出去的?

    案情发展出人意表,办案人员想必头痛万分。



    侦办工作已陷入「到处碰壁,无路可走」的窘境,破案希望渺茫。到今天为止,已过了一周又好几天。

    关于屉枝施打毒品一事,警方倒是很快就查出来了。循线追查的结果,逮捕了好几名住在同一町内的家庭主妇。她们也是被同一种迷幻药所惑,最后均遭检举。所幸内人与此无关。不过,附近有位和我熟识的太太,居然也因施打毒品,连同她的女儿双双就逮。我得知此事后大感诧异,看来此町这几年来果然已不同往昔。

    警方当然也怀疑屉枝命案与此毒品案有关,但好像始终查不出什么结果。据说办案人员最后的结论是:两案之间并无关联。

    _

    这份原稿是用钢笔写的,约有九十张,每张可写四百字。用的是黑色墨水,字迹端整清晰。

    「——原来是这么回事。」

    我将整叠稿子放在桌上,以煞有介事的口吻说道。

    「贵宝地竟也风波迭起……对了,井阪先生,你写了这么多,居然只花了两、三天,是吗?」

    井阪大师坐在皮制安乐椅上,口衔烟斗,吞云吐雾。他以温和亲切的眼神望着我,腼腆一笑,说道:「因为我并非为工作而写。」

    我只能点头称是。换了是我,即使不是为工作赚钱,恐怕也要花好几倍的时间才能写出这么多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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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3-6-26 09:15:12 | 显示全部楼层
    「……那么,绫□兄,老实讲吧,你高见如何?」他问道。

    我先针对和案情无直接关联的部分,来发表感想:「这里面,和男发狠时的模样,还有松夫偷情时的心态……颇有先民之遗风,令我发思古之幽情,可说比较不具现代感。」

    「哈哈哈!」他轻抚唇上短髭,露出兴趣盎然的表情,点头道,「真的吗?那是因为时光开始流转之后,才过了几年而已。」

    「还有,小猫咪取名为武丸,未免稍嫌唐突……」

    「没办法,那是事先跟人家约好的。」他轻声回答。

    我不由得起了疑心。他本是「此地」的居民,为何会这般……算了,我不打算深究——对,不可忘记当初的决定。

    我和井阪先生有过数面之缘,素有来往,但已久未联系。今早他拨电话给我,说有要事,嘱我速来……以本作品的性质而言,和本故事有关者,仅需说明到此即可,其余的不提也罢。

    那天我因迷路,找不到出口,所以直到半夜才抵达目的地。尽管夜已深,井阪先生仍大表欢迎,热诚接待。我一方面深感惶恐,一方面又大肆享受井阪夫人亲手做的料理。一方面觉得轻松舒畅,一方面又觉得不可思议。奸像有点缺乏现实感,但又不会太不足。

    不久,面前摆上了饭后甜点和咖啡,此时……

    井阪先生缓缓拿出一叠稿件,交递给我。那就是方纔我拜读完毕的原稿。要加上标题的话,应该是「井阪南哲以小说文体写下的『命案』发生经过」。

    「对了,前辈。」我改变语气,转移话锋。

    「你以前写过推理小说吗?」

    「从未写过。」他再度轻抚短须。

    「读是读了不少,但从未想过要自己来写……」

    「唔,可是这篇稿子倒是写得很成功,可说已抓住了推理小说的许多窍门。」

    「哪里,过奖了——」他神情谦虚,大摇其头,忽又转为严肃的表情,说道:「——那么,绫□兄,你有何高见?」

    「你是指此稿中所描绘的案件吗?」

    「正是。」他用力点头,「是谁杀死屉枝的?我已将来龙去脉全部写出,却无法解开谜团。正在百思不得其解时,忽然想起你。我想,你既是专写所谓正统推理小说的职业作家,也许能够根据此稿,轻易推测出真相。」

    「晚辈何德何能,堪此重任?」我搔头苦笑,说道。

    「快别这么说了。」他露出亲切的微笑,「何必如此客气?在推理方面,你绝对强过我许多。」

    「啊,唔……若太过寄予厚望,我恐怕担当不起,会有负所托。」

    「担当不起?」

    「恐将有负所托。」

    「你没把握吗?」

    「说到把握——」我正襟危坐道,「这毕竟是发生在贵宝地的案件。我又不是正牌的刑警或侦探,哪有能耐如那些警探般解奇谜、破怪案?所以我没把握。」我先打完这支预防针,然后才说,「不过,假如把你写的这篇稿子当作「猜凶手小说」的「问题篇」来看的话,欲在此范围内推导出合于逻辑的结论,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此稿或许不甚理想,但我想,应该可以视为一篇完整的『猜凶手小说』。」

    井阪「哦」了一声,眯起双眼,呼出一大口烟,抱着胳膊,凝视着我,说道:「既然如此,万事拜托。啊,放心好了,你这番话有何含意,我一清二楚。你大可畅所欲言。」

    「是吗?……好,就此说定,不过我必须先讲一件事。」我停下来,点燃香烟。事已至此,我只好把话讲清楚、说明白。

    「在此请容我野人献曝,讲解一下有关本格推理小说的基本规则。」

    「规则?」他歪歪脖子。「好像是什么十戒之类的东西,对吗?」

    「叫做「诺克斯十戒」,后来还有着名的「班达因二十规」。但那些都是七十多年前写的,现在的推理作家,大概没有人会遵守这些戒条。要是有人乖乖遵照这些戒条去写,那写出来的一定是极其无聊的作品。总之就是已不合时代潮流。从当时到现在,光是狭义的推理作品,也就是所谓的『正统派』,在各方面都已有极大的改变。甚至可以说,『正统派』能够找出活路生存至今,正是因为故意推翻那『十戒』或『二十规』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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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6-26 09:15:34 | 显示全部楼层
    「不过在另一方面,那些戒条中确实也含有若干至今仍有效之项目。其中最主要者,乃是有关确保『公平游戏』之基本规则,例如『十戒中之』不可用读者不知道的线索,来解谜破案,还有「『二十规』中之『在解谜时,必须让读者与故事中的侦探,拥有相等之机会。所有线索皆须写清楚。』这个部分,所有想要创作『正统推理』的有志之士都必须谨记在心。」

    「换句话说,若在快要解开谜团时,才突然写出一些读者不可能知道的事,说『其实是如此这般』,则显然为犯规的写法。唔,如此看来,此戒果然有理。」

    「我举个例子。艾勒里·昆恩在其『国名系列』作品中,皆插入「『向读者挑战』的单元。你一定也看过吧?作者既然敢大言不惭说『至此线索已出齐,请问凶手为何人?』那么也就必须拥有公平游戏的精神。

    「既已将『必须写出所有必要的线索』,视为理所恪遵的原则,那接下来的问题就是:怎样写才公平?关于这点,因时代之变迁和作者的不同,而有各式各样的见解,五花八门,不一而足,但我个人认为最重要的莫过于『以第三人称写的旁白文章中,不得有虚伪的记述』这一项。」

    「你是说「以第三人称写的旁白文章」?」

    「正是。在原理上,第三人称叙事者,必早巳得知所有真相,亦即采用『神的观点』,必须能向读者保证其记述内容具有绝对之客观性与正当性。因此,若采第三人称叙事,则不容许在对白以外的旁白文字中,出现不实的谎言。若以旁白文字将『非事实』明白写成『事实』,还说『线索已出齐』 ,则称为『不公平』 。」

    「嗯,言之有理。比方说,文中写『绝无密道』,到解谜时才又突然说『其实该房间有暗门密道』,就是不公平的例子,对吗?」

    「不错。严格来讲,若某人实为男性,旁白文字却写『她』,这是不容许的。若实际上为自杀或意外死亡,旁白中却写『凶杀』或『谋杀』,这也不行。若实际上某人是诈死,旁白中却写『该人已死』,这也是不能容忍的。有些作家对这条戒律万分在意,极端讲究,严格执行,恪遵不逾。我也是其中之一。」

    「原来如此。这样看来,作者必须非常小心才行。」井阪露出丧失自信的表情说道。

    我继续说明:「若采第一人称记述,则在判定公平或不公平时,就会稍显困难。若用『我』或『在下』等第一人称来叙事,则在理论上便已将『神的观点』排除在外。此时全篇文字均视为故事中这位叙事者所写的,因此自然会有若干『事实之误认』混在里头。譬如说,某人实为男性,故事中的『我』却因误认其为女性,而在真相大白之前一直在文中写『她是女性』。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因此,假定要对第一人称叙事设下准则,则我认为最重要者应为『不准故意写出虚伪之记述』。若是在某种状况之下,因不可避免之误认,而写下错误的记述文字,则因无可奈何,也就认了。但这个『我』绝不可『故意』对读者撒谎误导——昔日阿嘉莎·克莉丝蒂的名作《亚克洛依德谋杀案》,曾引起极大的争论,若以此规则来检验该书,则或可勉强算在『公平』的范畴之内,虽然是在边缘地带徘徊。我个人是这样认为,因为该书之叙事者,并未写下任何「『谎言』 。」(棒槌学堂按:该书引起争论之重点并非「故意写下谎言」,而是「故意隐瞒,不写出心中最挂意之事,顾左右而言他,似已丧失部分记忆」。)

    「这些事真复杂,麻烦死了。」井阪说着,开始清理烟斗,填入新的烟草。我将烟蒂摁熄,再点燃一根香烟。

    「以上所述,皆可谓基本规则。我认为,所有号称正统派的推理小说,都该遵守这些规定。」

    我一边担心井阪会听得不耐烦,一边继续「讲解」:

    「再来说到所谓的『猜凶手小说』,这是将正统推理中的解谜要素极度『尖锐化』后,形成的文类,所以必须要加入更多的规则……或者说『制约』 。

    「读者必须以『问题篇』中的文字词句为材料线索,经过合乎逻辑的推理之后,导出唯一的解答。这种要求看似简单,实则不易。譬如说,即使旁白文字中没有故意写下之不实记述,对白中的文字也可能有。而且可能会有两个以上的人任意说谎,提供不实的证词。如此一来,读者就无法判断何者为真、何者为伪了。作者方面,长篇还好办,可以让侦探针对每一个人,进行深入诘问与调查,从而过滤其中的谎言,判断证词之真伪……虽然如此,若是想要在中篇或短篇之中采用同样的写法,就困难重重了。因为篇幅有限,那样做简直是作茧自缚。

    「因此,在撰写『猜凶手小说』之时,就必须从『外部』再加上若干『限制』。其中之一便是『在提出与该案有关的证词时,不可让真凶以外的任何人物说谎』,唯有作者与读者皆有『以此限制为前提』的共识,才能避免逻辑之「『烦杂化』,使作品中之逻辑不致复上添复、杂中加杂。我认为,设定这样的规则,对『提出挑战』的作者也好,对『接受挑战』的读者也罢,都是有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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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6-26 09:16:06 | 显示全部楼层
    「另外,若从外部再加上一个条件,即『凶手为单独做案,并无同谋共犯』的话,对『消除读者推理时不必要的思绪混乱』,也是极有帮助的。若有同谋共犯,则作者必须在『问题篇』申明白写出『有同谋共犯』,方为公平。」

    井阪「唔」了一声,轻捻髭须。我将目光移注到桌上的原稿,继续说道:「如若此稿文字皆恪遵方纔所说规定,则欲猜中真凶与真相,亦非不可能之事。」

    「唔——」

    井阪用力点头,然后将视线移往窗户。浅蓝色窗帘已拉上,遮住了窗子。我们所在的位置是井阪家二楼的起居室。窗外即为屋顶平台——也就是案发当天轻子画画之处——从那儿应可看见三年前才改建完成的伊园家宅邸。

    「听君一席话,我才想起尚需补写一事。此事和屉枝遇害时的密室状态有关。」他说话时,视线仍朝着窗户,「就是说:伊园家二楼绝无密道或密室之类,要上天棚顶也非常不容易。实际上也没有遭人攀上天棚顶的痕迹。这件事,我在此稿中并未提到。」

    「如此补充,堪称允当。」我说完便又望着桌上的文稿,「这么一来,此案就水落石出,真相大白了。」

    「真相大白?噢,你是说……」

    「当然也只是方纔所说的那种等级的推理而已。」我再强调一次,「首先,我可确定一事。」我的用字遣词十分谨慎,「谋杀案的凶手尚未完全达成其最初的目的。」

    「你说什么?」井阪将嘴上的烟斗拿开,高声说道。

    「我的意思是说,或许还有续集。」我往窗户那边瞥了一眼,「如果我的推测无误——接下来就会轮到若菜了。」

    「你、你是说……接下来会轮到若菜被谋杀?」井阪蓦地站起身来大吼。那慌乱粗鲁的样子,我以前从未见过。就在此时,一阵阵尖锐的声响划破寂静的夜空,由远而近传了过来。那是——啊,那不就是救护车的汽笛声吗?

    不会吧?我方念及此,那声音已迅速逼近此处,转眼间就来到这屋子附近,最后戛然而止。

    这未免也太巧了吧?



    伊园若菜被送至医院后,急救无效,天亮之前就香消玉殒了。死因是急性中毒。

    警方调查后,得知下列事实:

    ☆若菜所中之毒与日前武丸所中之毒柑同,均为剧毒B。警方判断,有人在办案人员扫押那骷髅瓶之前,就已从中偷走了必要的份量。

    ☆厨房冰箱内有罐装乌龙茶,剧毒B就是溶于其中。厨房桌上有一只空的玻璃杯,办案人员化验出杯中有残留的乌龙茶和剧毒B。警方认为,若菜定是饮下此杯中的鸟龙茶而丧命的。

    ☆此案所有关系人,均有机会在乌龙茶中下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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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6-26 09:16:17 | 显示全部楼层


    救护车刚在伊园家门口停下来,井阪先生便冲出去,二、三十分钟后才回到我面前。

    「和男在家,我问过他了。若菜好像是中毒的样子。」他往椅子上一坐,向我说道,「听说好像是在厨房暍了乌龙茶,不久就痛苦难当。松夫已陪她到医院去了,不知是否有救……」他衔着已熄火的烟斗,以平静的眼神望着我,「绫□兄,你怎么知道再来是轮到若菜遇害呢?」

    「那是——」我拿起桌上那份文稿,「拜读大作后,在方纔所说的范围内思考出来的答案。但我绝未料到竟然一语中的,而且就在今夜。」

    「如此即可证明你的推测在现实上也是正确无误的。」

    「——真的吗?」

    他所说的「现实」到底是什么,在此就按下不表……

    「你究竟推测出什么,可否赐教?」

    「这……」我先窥伺一下他的表情。他看来似已筋疲力尽,同时也有无奈之感,「并非不可,只是希望能和前辈你交换一个条件。」

    「你的意思是……」

    「前辈可曾打算将此稿付梓问市?」

    「没有。」他缓缓摇头道,「我写此文……绝无发表赚钱之意。」

    「那么……」我下定决心,开口问道,「可否将此稿送给晚辈?」

    「送给你?这又是为什么……」

    「我想等适当时机,在我们那边发表此文。若蒙前辈同意,我要以绫□行人的名义发表,也就是『绫□所写的猜凶手小说』。」

    「哦,可是……」

    「如您所知,我们那边和贵宾地之间有一道极其微妙而又无法穿透的藩篱。在我们那边发表的话,对贵宝地的人绝不会造成困扰,不是吗?」

    「——唔……」

    「若蒙应允,我便尽吐心思。若然嫌弃……」

    「哼,看来你倒不是个简单易与的人物。」井阪的眼神突然阴狠一闪而过,我顿时心惊瞻战,生怕触怒了他。所幸他立即展颜一笑,化为一副像在说「真拿你这小子没办法」的神情。

    「好吧,我答应。」他说着,徐徐点头,「不过,绫□兄,稿中并无「解决篇」,莫非你是要我听完你的推理过程之后再写?」

    「不是,我哪里敢……」我惶恐摇其头,「那「解决篇」由我来写即可,请前辈不必担这个心。」于是我开始把自己的推理过程说给他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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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6-26 09:16:32 | 显示全部楼层
    【向读者挑战】

    各位亲爱的读者:

    目前为止,一切必要线索已经出齐,在此我绫□行人要向各位挑战。

    发生在伊园家的这件怪异凶杀案,凶手究竟是谁?

    「问题篇」开头有个「登场人物及动物表」,请于其中选出一个姓名做为答案。要写全名。

    说「一个姓名」 ,自然表示凶手为单独做案,绝无同谋共犯存在。又,在此特别声明:在「问题篇」的旁白文字中,绝无故意撒谎之不实记述。同时,有关此案之证词,除真凶外,其余所有人物均未说谎。

    绫□行人敬上

    绫□行人所撰之「命案」解决篇

    若菜的丧礼悄悄举行了。第二天晚上,井阪南哲打定主意,便去造访伊园家。

    警方的侦办工作似乎毫无进展。井阪虽将伊园家发生的一连串怪事,以小说文体写下来,并从中得知了怪事的真相,但却无法判断是否该告知警方。他苦思的结果,决定先相松夫谈一谈,再做打算。事先已拨电话告知要登门拜访,因此一按铃,松夫便立即出来应门,但却只将门打开一点点。

    「福田兄,深夜叨扰,请多包涵。」

    「啊,哪儿的话……」

    「刚才在电话中已说过,有事要找你密谈。现在府上是否已没有别人?」

    「嗯,樽夫已入睡了……」

    「和男出去了吧?」

    「是的。他说,在家闷死了……」

    松夫正从门缝中往外窥伺。他形容憔悴,神色紧张,也许是方才听井阪说要「进室密谈」的关系。

    「可否入内详谈?」井阪道。

    「啊,请进。」松夫这才延请井阪入内。

    井阪原以为客厅大概一片狼藉,进来之后才发现已收拾得很整齐。若菜生前坐的轮椅已然不见。不太可能是扔掉了,所以大概是收到她的房间里去了吧?

    井阪在沙发上落座,然后举目望向天花板。沿墙流下的血迹已擦洗干净,但天花板角落仍留着一片污渍。

    「啊,福田兄,别费事,我们马上开始吧。」井阪见松夫欲走向厨房,急忙开口制止,「尊夫人屉枝已辞世……她的人寿保险金,你是否已顺利领到了?」

    松夫就坐在井阪对面。他一闻此言,表情立刻僵住,并且扭过头去,避开井阪的目光,口中结结巴巴说道:「你、你说什么……」

    井阪不由分说,继续质问:「今年春天,屉枝不是投保了金额很大的寿险吗?现在那保险金是否已付给你了?」

    「你究竟想说什么?」

    「别紧张,我并无恶意,我只是在想:府上似已寅吃卯粮,若有一笔数额庞大的保险金,想必可大大改善府上的经济状况吧?」

    「那、那可……」

    「我想,在此情况下,对整个伊园家而言,屉枝之死,便成了一件求之不得的事,不是吗?这保险的受益人是你吧?」

    「……」松夫一脸的愤怒,皱起眉头,并将目光栘至自己膝上,闷不吭声。

    「啊,福田兄,请勿发怒,因我接下来要讲重要的事……先让我过过瘾再说。」

    井阪拿出烟斗,叼在嘴上,用火柴点了火。他一边藉那烟味稳定心情,一边说道:「屉枝亡故至今已有两周——我乍闻此事之时,只觉哀伤莫名。后来我详细问过很多人,包括福田兄你、若菜、和男等,目的也是想要查出真相,最后……」他望着低头看地上的松夫,「终于得知此案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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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6-26 09:16:48 | 显示全部楼层
    「你已知道真相?」松夫的目光徐徐往上移,「真的吗?」

    「就是想来告诉你,所以才冒昧打扰。」接着井阪便进入正题。

    「那天——七月五日星期六下午,屉枝在此屋二楼的日式房间内被杀死。死亡推定时刻是下午四点至五点之间。

    「当天下午两点多,屉枝抱着武丸走上二楼——这是若菜的证词。据说,此后若菜便一直在这客厅中看电视,片刻未离。且若菜坚称:其间绝无任何人上楼或下楼。

    「一楼窗户除了一个之外,其余全都已由内侧上锁,且无任何使用针线之类从外部锁上的痕迹。唯一的例外是那日式房的窗子,但很凑巧,在那段时间之内,因内人轻子在寒舍屋顶平台上作画,此窗及窗外阳台,全在她的视野之内。她也坚称:其间绝无任何人从那边进出。

    「但很奇怪,你是下午五点四十分左右回到家中,和男比你稍晚,当和男、妙子跟你上到二楼时,房中却只有屉枝的尸体和满地血泊,凶手及凶器竟宛如烟消云散般杏无踪迹。而且可以确定:此屋二楼绝无密道或密室之类,凶手也绝不可能藏身于天棚顶之上——总而言之,此案可说是在一种无懈可击的密室状态中发生的。」井阪暂停下来,窥探松夫的反应。松夫正注视着他,一脸严肃。

    「我绞尽脑汁,欲破此密室之障,无奈再怎么思考,结论都是『在物理上,不可能』。我想不出有何妙计可办到——如此一来,只好将怀疑的矛头,指向若菜和轻子的证词。也就是说,她们两人之中,可能有一人说谎。

    「即使如此,得到的结论仍是:此假设不能成立。若菜双足已废,绝不可能自行爬上二楼杀死屉枝。至于轻子,其不在场证明十分明确,我本身就是证人,故她也绝不可能是凶手。她们既非杀人凶犯,那么就毫无必要在这关键之处说谎作伪证。

    「若从现实面来考虑,她们是有可能说谎,以掩护某人的,但在这里,却必须受「猜凶手小说」的规则支配,亦即须恪遵「除真凶外,其余人物不可对该案做伪证」的法则。

    「因此,可能成立的状况,就只剩下一点点了。现在就来加以检讨。」

    井阪继续说道:「若菜坚称,在那段时间内,她一直都在这客厅中。但若她说谎呢?实际上她曾离开,却又不得不隐瞒——应该有此可能吧?

    「倘若只是去上个厕所,那就毫无隐瞒的必要。因此,应该不是那种小事,而是更——为了一种不可告人的原因而……」松夫歪着脖子,似乎苦恼已极。

    井阪呼出一口烟,道:「我的意思是说,若菜有可能是离开客厅,去毒杀武丸。」

    假定若菜曾去毒杀武丸,却又坚称一直待在客厅……那么,这就相当于「谋杀武丸的凶手,对自己所犯之案说谎作伪证」,因而并未违反「猜凶手小说」的规定。

    「虽说如此,但请你别误会。这纯粹是项假设,只不过为讨论方便而做的假设而已。」

    井阪叮咛一番后,继续往下说:「假定是这样,那么若菜需要多少时间来办事呢?首先她必须去仓库拿那装有剧毒B的小瓶,然后到厨房,将桌上的牛奶倒人武丸的餐盘中,再加入剧毒B,然后拿给武丸喝——从离开客厅到回来,我估计大约要花十至十五分钟。

    「那么,在这段空白的时间内,是否有人能突破二楼的密室状态呢?——答案是没有。

    「如果要趁若菜离开客厅之际,爬上二楼杀死屉枝,在房中翻箱倒柜,搜刮一些金饰后,再下楼逃走,那么只有十到十五分钟是不够用的。即使翻箱倒柜的人是屉枝自己而非凶手,也是一样。若有人持刀攻击屉枝,她定会全力拚搏,奋勇抵抗,不可能引颈受戮,坐以待毙。就算凶手是熟识的人,要偷袭她之前,也需要花点时间示好接近,才能趁隙偷袭。若只有十分钟或十五分钟,无论如何是办不到的。

    「另一种可能就是:凶手在更早的时候——在二楼因若菜和轻子而变成密室以前——就已潜入二楼躲藏。屉枝于两点多上楼之后,凶手仍隐影藏形,直到四点左右才现身做案,再趁若菜离开客厅之际下楼逃走。福田兄,你抵家时,若菜不是去门口接你吗?凶手就可以在那短短的时间内逃之天天。

    「然而这种假设仍不成立,因为在那么长的一段时间内,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不在场证明。相关人士之中,没有任何一个曾经消失那么久。何况若是如此,则凶手的行为就如同儿戏,毫无「必然性」可言。如果是职业杀手所为,或许还能解释,但这样一来,就变成另一个范畴之内的事了,所以不予考虑。

    「因此……」井阪深吸一口气,说道。 「检讨过各种可能性之后,依然无法破解屉枝命案中的密室之谜。换句话说,欲潜入二楼杀掉屉枝再逃走,是一件绝不可能办到之事。」

    松夫的目光不知何时又栘到膝盖上。井阪腰杆一挺,望着松夫那张憔悴的脸:「福田兄,这样你明白了吗?」

    松夫双肩正微微颤抖。

    井阪看着他,下结论道:「只剩一种可能,那就是:屉枝实为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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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6-26 09:16:59 | 显示全部楼层


    布谷鸟挂钟开始报时,十一点整。那鸟叫声和室内的气氛,实在很不搭调。井阪等报时完毕后,才继续说道:「为挽救伊园家濒临崩溃的经济,屉枝牺牲了自己的性命——这是最易理解的动机。今年春天她才投保寿险,所以目标是身故保险金,但不能被人知道是自杀。现今虽然有不少保险种类。规定:若签约一年之后才自戕,仍可领取保险金,但屉枝已不能等到那时候了。破产迫在眉睫,她可不能慢慢等,于是只好决定自我了断,并设法伪装成他杀或是意外死亡。

    「她决定在七月五日星期六下午实行,地点则是选在这里的二楼。当天是阿常的忌日。和母亲死在同一个日期……她大概是这样想吧!另外,或许也有「不让家人蒙上谋杀嫌疑」的意图也说不定。

    「星期六下午的话,福田兄,最近你都是利用这段时间跟情人幽会的样子,这样你就有不在场证明了。和男也会一如往常,跟朋友出外游荡吧?若菜的话,绝不可能自行爬上二楼。樽夫则因年纪幼小,不会被警方怀疑——屉枝的如意算盘大概是这么打的吧?

    「她抱着武丸走上了二楼,大约花了两个钟头的时间做最后的考虑,终于决定依计而行。首先,她在日式房和卧房中翻箱倒柜,做出遭小偷洗劫的样子。这是要让人以为凶手就是那名宵小。此时她弄出的声响,就是四点二十分左右,若菜在这里听见的怪声。那些不翼而非的钱包首饰之类,她大概是在上二楼之前,就已处理掉了。

    「留下遭窃的痕迹之后,她就进入日式房间。那是她选来做为「命案现场」的地点。然后她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凶器,那是安全剃刀的刀片,她就用那刀片割断了自己的颈动脉。」

    「慢、慢着!井阪先生。」松夫以战战兢兢的语气插嘴道,「那日式房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剃刀的刀片之类……」

    井阪轻轻点头道:「不错。正因现场并无凶器,警方才会立刻断定说不可能是自杀。」

    「是呀!那时我也在场。其他房间也一样,根本就没见到可当凶器的物品。」

    「关键就在这里,福田兄,这是屉枝所用的诡计。」

    「诡计?」松夫歪着脖子问。

    井阪再度点头道:「不错,只是单纯的诡计。抱着武丸上楼,便是欲施此计。」

    「武丸?」松夫的脖子更歪了。

    「利用武丸来施计?」

    「正是,武丸的任务是:把凶器带离现场。在执行计划之前,因怕它会到处乱跑,所以大概是把他关在壁橱内吧。」

    「武丸竟……」

    「据我推测,具体的做法大概是这样:先把刀片绑在一根细而结实的线上,也可用胶带或强力胶黏住。那线的另一端就绑在武丸的项圈上。绑妥之后,屉枝就刎颈而亡。武丸见鲜血狂喷,吓得欲往外奔逃,但因房门紧锁,无法跑到走廊,于是只好从那打开的窗户逃出去。绑在线上的刀片也就被武丸带出窗外。榻米和窗框上的血迹,便是那刀片被拖出去时留下的。

    「屉枝的想法是:若现场找不到凶器,那警方定会判断她是遭人杀害的。她平素喜读推理小说,或许曾在柯南道尔、班达因或艾勒里昆恩的名作中,看过同类诡计,于是加以改造变形,进而定下此计。」

    「但、但是……」松夫又打岔,「武丸的项圈上,既无凶器也无丝线,怎会……」

    「那也是屉枝所动的手术。」井阪答得很干脆,毫不犹豫,「她只要在那丝线和项圈之间再接上一物即可。譬如说,将卫生纸搓成一条纸捻,把纸捻绑在项圈上,再将丝线绑在那纸捻上。在此必须考虑到武丸那种不像猫的习性。它喜欢泡水,常跳到庭院中的池塘里戏水,据说那样做可以纡解它的精神压力……不是吗?

    「既然如此,当武丸目睹屉枝自戕之惨状后,因鲜血狂喷,它吓得逃出窗外,这时它会如何呢?很可能就会直奔池塘,跳入水中吧?这种想法极可能是对的。屉枝应当也是如此预料。若跳进池塘,则那纸捻就会迅速溶解烂掉,于是丝腺脱离项圈,那刀片便永沉地底——她的巧计就是如此安排的。」

    「照你这么说,若大搜池底,即可找到凶器,是吗?」

    「大概不会错。若真找到,即成重要证据。不过我想,刀片之上可能验不出指纹,因为屉枝随时都戴着塑胶手套。」井阪往沙发椅背上三异,轻抚髭须。

    「就这样,屉枝遂行了她那『伪装成他杀的自杀』。若警方若中计,必将此案视为单纯的『强盗杀人』,而大张警网,去搜捕那根本不存在的凶手。然而事出意料,在关键时刻,竟然出现了一个她并未计算在内的人物,那就是内人轻子。

    「现场那扇窗户开着,一来是要让武丸有路可逃,二来是欲掩人耳目,让警方以为凶手是从那里逃走的。不料轻子竟一直在对面监视,结果形成了「『意料之外的密室状态』。轻子坚称『无任何人进出阳台』,此言虽不假,却有一要事遗漏未说,那就是武丸的行动。武丸曾从那窗子跳出来,轻子当然看见了,但因那只不过是一只小猫,她认为不值一提,所以也没有特地说出来。另外也可能是:小猫原本就是她视觉上的盲点,所以她『视若无睹』,即使看见了,也是『视而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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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6-26 09:17:21 | 显示全部楼层


    井阪仍继续说明,但我绫□行人在此必须插嘴。我是这「解决篇」的记述者,必须向各位读者解释一下。

    正如以上所述,福田屉枝乃是自行了断而非遭人杀害,但在本作品的「问题篇乙当中,曾多次使用「杀人」、「遇害」 、「凶杀」等字眼来指称此案。这些词语都是指R他杀」而言,并不包含「自杀」在内,此乃正统推理小说的基本规定之一。所以,可能会有许多读者认为:在旁白文字中以这些字眼记述,是「不公平」的。

    但这纯粹是误解。请各位读者仔细回想一下,我在读完那「井阪南哲以小说文体写下的「命案」发生经过」之后,对井阪阐释的「正统推理小说写作规则」之内容,如此即可明白。

    那「问题篇」的所有文字,都是井阪在得知此案真相之前写的。不仅如此,旁白文字中出现「杀人」等字眼的,全都是在后面那一部分。亦即,只有在「以第三人称书写的部分」结束之后,由井阪以第一人称记述的部分才出现「杀人」等词语。也就是说,那些词句全都是「井阪因为误认而写出的记述文字」,是无可避免的,绝非气故意写下的不实记述」。因此,这不能叫做「不公平」。



    「至此,屉枝丧命之谜,总算真相大白,但仍有二谜未解,一为同一天发生的武丸遭毒毙之谜,二是日前若菜中毒而死之谜。」井阪继续说道。

    「武丸果如屉枝所料,拖着那刀片从窗户跳到庭院,又入池塘泡水,然后经厨房的小猫门回到屋内。据若菜所言,那时大约是下午四点五十分。虽说武丸的死亡推定时刻为『以下午五点十五分为中心的一小时之内』 ,但若菜所言如果不假,则它至少在四点五十分左右还活着。因剧毒B为即效性毒药,故武丸中毒时刻应在四点五十分之后。在这里,武丸那身为猫却不像猫的习性,又再度成为关键。福田兄,这点你懂吗?」

    「这……」松夫歪着脖子,以毫无把握的语气说道:「武丸确实不像普通的猫,反倒比较像狗。它听得懂『坐下』 、『握手』、『停』这些话。」

    「对了,关键就在这里。」

    「哦?」

    「据说武丸教养良好,训练有素,即使眼前山珍罗列,海味毕陈,若不说『开动』,它也绝不敢进食尝鲜,是不是呢?」

    「没错,它向来循规蹈矩,唯命是从……」

    「我又听说,若食物放在餐盘上,它更会严守命令。即使四下无人,若无指令,它也绝不敢沾嘴偷吃。此事是否为真?」

    「没错。」

    「重点即在于此,武丸不会像普通猫那样,看见盘中有食物就随意吃喝,大快朵颐。毒杀它的凶手,就是利用了这种习性。

    「凶手在牛奶中下毒之后,将盘子摆到武丸面前。此时必须说一声『开动』,否则武丸绝不会去暍那牛奶。」

    「啊,原来是这样。」

    「凶手于下午四点五十分过后,在厨房自行调配了毒牛奶,拿给武丸,并命它喝下——福田兄,这『四点五十分过后』是何意,想必你也知道吧?」

    松夫又开始歪脖子,表情似乎很没自信的样子。

    「四点五十分……将近五点……」他喃喃自语,频频眨眼,直扶眼镜的框架,猛擦鼻头的汗水……片刻后才答道,「唔,那是屉枝即将从二楼下来的时间。莫非你是指这个?」

    「正是!」井阪眉开眼笑,状似十分满意。

    「一到下午五点,屉枝就会从二楼下来,进入厨房,边听广播节目边做晚餐。据说她最近每天都这样,好像每个和她熟识的人都知道。所以此案中所有相关人士,包括福田兄你、和男、若菜、阿樽,还有盛介及妙子等,都有可能是毒杀武丸的凶手。育也或许该算唯一的例外,他虽酷爱凌虐动物,但我想,他应该没有足够的智能可以毒杀动物。

    「言归正传,凶手是在下午四点五十分过后,才在厨房毒杀武丸的。那应该是屉枝下楼的时间,就算当时她不在厨房,凶手也一定会想到:她随时都有可能出现。

    「在这种情况之下,凶手还敢下手毒杀武丸吗?应该不会才对。要做这种事,只要另觅良机即可,何况机会多得是。然而凶手仍旧在此时下手,这是为什么呢?

    「我想到一种可能,那就是:凶手那时已经知道屉枝绝不会下楼来到厨房,知道她已无法前来,知道她已经魂归天国,命丧九幽,因此……才敢如此做。

    「那么,是否有人能在那时就得知屉枝已死呢?如果有的话,那是谁呢?只有一个人有可能,就是能够在这客厅中发现鲜血从天花板流到墙上的那个人——若菜!」

    「若菜?哎呀……」松夫以手按额,缓缓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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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6-26 09:17:34 | 显示全部楼层
    「……井阪先生,你莫非是在说,若菜之死其实也和屉枝一样,是自杀的?」他好像到此刻才了解事件真相的样子。

    「我想应该八九不离十。」井阪点头道。他心如刀割。

    「若菜早巳一蹶不振,万念俱灰。她是何时下定决心要自戕寻短的,我也无法明了,但我想,她一定是已经——难过到生不如死的地步了。

    「案发当天的下午四点二十分左右,她听到二楼有奇怪的声响。起先她不明就里,只感纳闷,但接下来天花板竟渗出鲜血般的液体,于是她想:楼上好像出事了,只有屉枝在那里,那她一定……若菜担心不已,便高声呼叫,然而楼上毫无回应。

    「就在此时,武丸从厨房来到客厅。它刚在池塘中泡过水,但因身上沾了屉枝颈部喷出来的血,那些血尚未完全冲掉,所以仍是浑身血污。若菜见了会联想到什么,我也无从知晓。总之,她大概是如此判断——二楼一定发生了极其恐怖的事,大姊已血溅五步,连楼下的天花板都渗出血来,可见是大量出血,也许大姊已因失血过多而一命归阴……

    「普通人遇到这种状况,一定会设法通知别人,向外求援。那时阿博就在『里面那间』,叫他去楼上看看也可以。但若菜并未那样做,她认为姊姊已经死了。这种悲观的想法,更加深了她心中的绝望感,于是她下定决心,要将以前的『某种打算』付诸实行。她首先要做的,就是到仓库去拿那骷髅瓶中的药粉,让武丸吃下去。」

    「……」

    「福田兄,想必你已明白了吧?武丸被当成了『实验品』。骷髅瓶中有不明粉末,那是毒药吗?动物服下后会死吗?要多少份量才会致命呢?若菜想知道的就是这些,因此便拿武丸来做实验。

    「她大概是——我这是纯属臆测——看武丸不顺眼,才如此做的。整个伊园家濒临破灭,人人自危,个个倒霉,唯独武丸自由自在,快乐逍遥。若菜说不定因此而对它产生了强烈的妒恨之心。这种心理可能也是将之当成「实验品」的部分原因吧。」

    「你是说,若菜在确定那是剧毒之后,过了没多久,也跟着仰药自尽了?」

    「不错。」井阪凝视着面露沉痛表情的松夫,针对最后一个命题加以说明,「关于武丸遭毒毙一事,我一开始就认为有件事很奇怪,那就是:凶手为何要用剧毒B来毒杀武丸?

    「那骷髅瓶中的粉末,可能是毒药,但也只是可能而已。案发当天仓库中却有另一瓶毒药,而且已确知此为剧毒。那就是你在前一天晚上带回家的剧毒A。你曾在所有人面前说「就算只是极少量,一旦人口也会立即致命」。既然如此,凶手只要使用剧毒A就行了。

    「然而最后,凶手并未拿那已确知效果的广口瓶,而是选了来历不明的骷髅瓶。这是因为:即使想拿那广口瓶,也拿不到。」

    「唉……」松夫长叹一声。

    「因为那广口瓶是放在壁橱的最上面一格。」

    「不错,那是你放的。因为太高了,若菜只能坐在轮椅上,根本无法站起来,所以手再怎么伸也拿不到,于是只好……」

    松夫垂头丧气,再度长叹一声。他到底有何感触呢?井阪正要开始想像,但随即作罢,他讲了这么久的话,已经筋疲力尽了。我真不配演这种角色——井阪此时才这么想。



    最后,这「解决篇」的记述者,也就是我绫□行人,有些话要对读者说。

    「发生在伊园家的这件怪异凶杀案,凶手究竟是谁?」

    我曾在前面的「向读者挑战」 一文中如此提问。此句中的「凶杀案」当然是指「武丸惨遭杀害这件凶案」,所以正确答案应该是「伊园若菜」四个字。屉枝之死与若菜之亡皆为「自杀案」,不是「凶杀案」。倘若有人能如上文一般,藉着合乎逻辑的推理,得知一连串命案的真相,那这个人一定能够看出此问句的正确涵义。

    在「问题篇」当中,对这三件命案的描述,有时会把「自杀」与「他杀」混为一谈,使用了错误的字眼。这在前面已说过,乃因记述者井阪先生误认事实所造成,是无法避免的。那「挑战书」中的文字就不同了,那是我绫□行人在读过井阪先生的原稿后,将之当成「猜凶手小说」来看待,从而推理出真相,然后才写出来的。因此,有些字眼虽相同,涵义却不一样。请各位读者明鉴。

    还有,「谋杀案的凶手向未完成达成其最初的目的。」

    我曾在「问题篇」的末尾,说出自己的想法。这句话的意思应该很明白了吧?「谋杀案(毒杀武丸)的凶手若菜,尚未完成达成其最初的目的(拿骷髅瓶中粉末给武丸吃,确认为剧毒后,自己亦仰药自尽)。」

    随后我又说「接下来就轮到若菜了」,那意思也是一样。起初是屉枝自杀,接下来就轮到若菜自杀了——这是我的推测,我只不过把它说出来而已。

    ——报告完毕。有点画蛇添足,敬请海涵。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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