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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black白夜

[转帖] 《特殊行业从业者哭丧人,讲述农村的诡异往事》,作者:两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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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4-9 1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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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3-8-10 08:47:43 | 显示全部楼层
    《哭丧人系列:中元节,处理个狗血事》

    亲们,我来啦!就快中秋了,提前祝大家中秋快乐、阖家团圆。


    下半年节日就是多,这不前几天刚过完中元节。中元节那天子鱼小姐姐问我有关中元节的事,我竟然还问她:啥是中元节?需要吃啥?哎,我们这就叫鬼节。没事儿还得多看书呀。


    中元节,在中国的传统文化中占的比重不是很大,但又是一个不可或缺的存在。也许是因为它寄托了生者对逝去亲人的哀思,又或者,是对未知世界的一种好奇和敬畏。


    有解释说,鬼是人类在蒙昧时期对生命的一种延伸,也有的说就是迷信,是一种无知愚昧的表现,各种说法都有。


    每年的鬼节,满大街的假花、元宝、烧纸,后来又有了纸糊的别墅、汽车,今年有朋友说还看见了最新版的手机,路由器,都标着极速5G的字样。我看了看自己电话上的4G标识,有点儿生不如死的感觉。


    鬼节那天,一个朋友的父亲去世。他家是干寿衣花店的,店开在一所医院附近,生意好得很。他还特有意思,他父亲去世,用的东西都是别人家店里的寿品。我问他为啥?他竟然跟我说,怕他爸认出来是自己家东西,舍不得用。真是奇葩。


    朋友特能吃,但是干吃不胖,贼气人,我出于羡慕嫉妒恨,给他起了个外号叫“瘦猴”。瘦猴胆子不小,但是家里就他一个孩子,亲戚也少,一个光棍叔叔还住院了。要是在农村,还好些,邻里乡亲都能帮忙出力。在城里就不行,大家平时见面都不说话,住好几年,邻居叫啥名都不知道。所以,办丧事的时候,就我们几个小哥们儿跟着弄的。


    老人祖籍山东,人在医院没的,病重那几天,还想着往山东老家拉,落叶归根,没想到走得那么快。


    城里搭灵棚很小,就在楼道门口的空地上找一小块儿地方,还不让有鼓乐唢呐啥的,说是扰民,会被人投诉。这要在农村,地方有的是,还不怕吵。


    晚上,从小区的车棚子里拽出了一根电线安的灯,灵棚里一口棺材、两支蜡烛、几碗素菜,边上放着引路童子童女,还有一只纸糊的青牛。那牛做得实在不咋地,我一开始以为是鹿呢。瘦猴说这牛是他糊的,我说那你一定是按你自己的身材做的。棺材是空的,因为天热,按日子得停两天,所以棺材里只放了老爷子的衣物,真身已经在殡仪馆了。


    没啥气氛,也不咋悲伤,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这话不无道理。瘦猴伺候他父亲十二年了,虽然家里条件不错,但是因为有这么一个病人,瘦猴到现在也没结婚,没有姑娘愿意嫁过来就照顾一个瘫痪的老人。还记得几年前,瘦猴哭着打电话说,处了四年的女朋友黄了,他父亲知道后扯了氧气管,幸亏被同屋的病友发现,要不命就没了。


    瘦猴说,这些年咬着牙挺着,一开始不厌其烦地伺候,后来太累了,慢慢开始懈怠,有时候赶上事儿多,脾气还不好,也会发火。发完就后悔,过个把月又重复一次,就这样,磕磕绊绊走过十二年。也不是没有怨气,但是慢慢地都被岁月揉得麻木了,他说自己已经习惯了单身,一点儿想结婚的想法都没有。


    晚上临近八点,瘦猴烧完纸,我们几个嘬着二锅头,把世事无常感叹一番。正唠嗑呢,一个女的连跑带哭地来到灵棚,扑通就跪在了逝者的遗像前,两手拍着大腿:老田啊,你咋说走就走了呢?你让我和儿子咋办啊?!你个缺大德的,扔下我们孤儿寡母可咋活啊......


    我们一共五个小哥们儿,齐刷刷地杵在那,瘦猴都傻了。那女的看上去四十多岁的样子,身边一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儿,女人一把拽过孩子,按着小孩儿的脑袋让他磕头,哭着说:田树方,这是你儿子,你睁眼看看啊。


    瘦猴闪身挡在遗像前:大姐,你谁啊?哪来的?干啥的?


    女的抹了一把脸:我是田树方的媳妇儿,这是他儿子,我才得着信儿,你说他咋说没就没了呢?说着又哭上了。


    瘦猴往边上拉那女的:大姐,你是不是弄错了?我爸就我一个儿子,我妈早就去世了,你是哪位啊?


    女的一跺脚:啥叫我是哪位呀?我是他媳妇儿!那是他儿子!我知道你,你不是田东子吗?他大儿子。你别人死了就想赖账,我和田树方早就好上了,给,这是照片。


    瘦猴手里的一沓照片,都是他爸和那女人的,有在屋里的,有旅游的,还有女的怀孕时候的。瘦猴看了看:这不能证明啥,我觉得照片是假的。


    女的一听就炸了,扯脖子连哭带嚎:田树方,你个杀千刀的,田东子忤逆不孝啊,你显显灵吧,要不我们孤儿寡母就没活路啦。


    我一看瘦猴那样要急眼,赶紧扶起那女的:大姐,你先坐着,你到底啥意思?田大爷早些年就瘫痪了,你说他怎么就跟你有孩子了?他就是有心,也无力啊!你要是遇到啥难处了你就直说,我们兴许还能帮帮你,但你跑这诈骗可不行,人家这办丧事呢,你这不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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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4-9 1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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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8-10 08:48:08 | 显示全部楼层
    女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我和老田在舞厅认识的,那时候我刚离婚,他看我可怜,就总和我唠嗑,慢慢就熟了。他说自己老婆死得早,挺孤独的,我俩就约着一起跳舞,时间长,就有感情了。他一开始说办结婚手续,后来又说没必要办,他的就是我的,那个本本没啥用,我就听了。有孩子之后他给我写了保证书,说但凡是他的东西都有小儿子一半儿。说着掏出一张泛黄的纸,确实这么写的,落款就是田树方。


    瘦猴看了看照片,又看了看那张纸,坐在那一言不发。灯光虽然有些暗,但是小男孩儿的长相和瘦猴真的超像,这事儿应该假不了。有一个哥们儿是电台主持人,嘴皮子特好,给小孩儿拿了瓶饮料,又给女人让座,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温柔耐心地劝了半天,女的哭哭啼啼地领着孩子走了。


    哥们儿说,走只是暂时的,估计出殡时还得来,问瘦猴咋整?


    瘦猴抬头迷茫地看着我们:我不知道该咋办,太他妈意外了,我宁愿相信我爸能活过来,也不爱相信这茬儿。这凭空就蹦出来个后妈和弟弟,这都啥事啊?


    我们能做的也就是劝他放宽心,等丧事办完了,好好调查一下事情的真假。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来过好几拨妇女,以不经意的口吻和姿态,神秘兮兮地打探刚才发生的事情。一开始我们还应付一下,后来问的人太多了,实在有点儿烦,就干脆不理了。


    瘦猴干了一瓶二锅头,以他的酒量不算事,但是情绪一直不好,唉声叹气的。夜深了,那几个哥们儿进屋休息了,我烧了几张纸,看着田大爷的遗照也有点儿哭笑不得。这老爷子临了还给儿子这么大个“惊喜”,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后半夜,天凉下来。瘦猴郑重其事地问我:五子,我记得你跟我说过,死人是可以引魂的,你能不能让我爸上来一趟,我仔细问问,也好知道究竟咋回事?


    我听完差点儿吐血:大哥,你以为那魂是随便引上来的啊?那得各方面都合适才行,天时、地利、阴阳和合,包括逝者和亲人是否投契,老多事儿了,你当阎王殿是你家后花园哪?随便进去出来?你真是冠希前女友,很傻很天真。


    瘦猴不甘心:那你咋也得帮帮忙啊,要不你说这事咋办?


    其实我也没啥招,太刺激了,相当于中五百万。我说要不你这样吧,你带你弟弟去验个DNA。


    他说那验完呢?平分家产?


    瘦猴的意思我明白,他爸没了,突然来这么个事,又是后妈又是弟弟,来的意思也很明显,就是分财产。瘦猴不服,凭空飞了一百多万,搁我我也想不通。


    瘦猴哭唧唧地说:五子,不管费多大事,必须让我爸上来,我这心堵得慌,不问清楚我下半辈子活不明白啊。


    我想了半天,一时也实在没啥好办法,只好答应了。我说不是不帮,但今晚肯定不行,今晚鬼门大开,真要是引魂,就不是老爷子一个,咱俩死都不知道咋死的(网上有人说鬼节那天做法招引啥的,我实在是佩服,就唐应那样的都乖得不得了,这得多深的道行,才能在这个日子来去自如,平安无恙)。


    “明个儿白天,你给我弄一间暗室,我把东西准备好,咱们试试,能成最好,没成你也别怪我。”我说。


    “咋还不能成呢?”瘦猴问。


    我说就跟正常人一样,别人叫你,你也有不爱去的时候。


    原本打算得挺好,可人算不如天算。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我坐火盆边上眯着呢,突然被人一脚踹倒,然后就是各种吵骂声。瘦猴去买早点了,屋里那几个听见动静跑出来,看见我躺在地上,不知道咋回事。一哥们儿一过来扶我,也被人踹了一脚。


    这下好了,你一拳他一脚,十来个人打成一团。我扶着老腰,拄着棺材板站着,看见昨晚那大姐抱着膀站在一边儿,那气势完全不是可怜兮兮的遗孀,挑衅的眼神、紧闭的嘴角,妥妥的横婆娘。


    瘦猴拎着一堆东西跑回来,嗷嚎一嗓子:干他妈啥?报警了!


    别看人瘦,中气挺足。一帮人被“报警”两字震得停了手,愤愤不平地站在两边,揉腿的、止鼻血的、搓脸的,别提多难看了。


    女人指着瘦猴的鼻子:你小子不就是欺负我孤儿寡母吗?我告诉你,老娘不是好惹的,我既没骗你,也不想讹你,我就要我儿子那份。你要是不给,咱俩今天就说道说道。


    眼看着事情僵在这,上次被鬼上身那个球哥晃着圆圆的头,跟女人说:大姐,你的目的是要钱,对不?那你带着一帮打手在这闹,不光要不到钱,还得赔我们医药费,警察一会儿就到,不信你就等着。


    还没等女的说话呢,有几个人已经悄悄往后退了,几分钟时间,就剩一个男的,那是女人的亲弟弟。


    瘦猴趴我耳朵问:真报警啦?家丑不外扬,太丢人了。我搁眼神示意他没有。女人的弟弟露着一胳膊的纹身,来到球哥跟前:你啥意思?我不怕警察,我就是要给我姐讨个说法,你要是不服咱就试试。


    球哥干工程的出身,啥场面都见过,当初两个工地两百多工人,因为水井的问题差点出人命,也是他摆平的。球哥嘿嘿一乐:试啥?试试咱俩谁能打过谁啊?你多大了?懂不懂法?都啥年月了你还玩儿黑社会那套?你以为自己是石猴哪?蹦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别说打不打,你今天就是动我一下,我就能在医院躺半年,你就照着故意伤害罪,蹲三年监狱吧。现在到处都是天眼,在你后面头顶上就有一个,你只要一抬手我就倒,你跑哪都能把你逮回来,到时候你进了监狱,你姐在外面被人欺负死你都帮不上,我看你咋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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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4-9 1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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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8-10 08:48:24 | 显示全部楼层
    纹身男一听有点发怵,极尴尬地站在那,左右为难。


    球哥一拍他肩膀:哥们儿,我明白你的心思,但是方法有很多种,冲动不解决任何问题,我给你出个招,你看行不行?你和你姐不是怕钱飞了吗?你们也别走,就先在这,跟着把丧事办完,然后再商量分家产的事,你们要是不同意,那就法院见,像这样的官司,打个几年很正常,你们自己掂量吧。


    姐弟俩没再说啥,算是同意了。瘦猴也没辙,只好先这样。我看着机会凑到女人身边:大姐最近是不是总腰疼?头也疼,对不?


    女人眨巴眨巴眼睛看着我,我拉过她的手,指着手心上的几条纹路说了一大堆,女人从一开始的“嗯、啊”,到最后崇拜的眼神,我心里就有数了。


    最后我说:大姐,咱俩今天有这个缘分,我也实话实说,你最近要破财,而且有身劫,不是意外就是疾病,你可得注意。女的一听,特紧张地问我:是这个事吗?我摇头。她更紧张了:大兄弟,我一瞅你就是高人,你看这得咋整?我孩子小,离不了我,你给我想想辙,姐指定不能亏待你。


    我说:这样吧,一会儿呢,我要把田大爷的魂魄招上来,东子要问问他爸和你的事儿,等这事儿忙完,我就给你破劫,咋说你也算是我哥们儿的继母,不能干瞅着。


    女的一听我要招魂,身体明显往后一闪:“大兄弟还有这本事哪?”


    我笑笑看着她,她说我去给你买盒烟吧,说完抬腿就走了,不一会儿纹身男接了个电话也走了。


    我告诉瘦猴准备暗室,我又在他家店里挑了一些要用的东西。


    瘦猴问我:你探出啥了?我说你就请好吧,还不定咋回事呢。


    都准备完,女的回来了,没见她弟弟。我说,大姐,要不你也来瞧个新鲜?其实我不问她也得要看,还不如我主动让她呢。


    瘦猴准备的是他家放东西的一个杂物间,没窗户,关上灯啥也看不着。瘦猴我们仨各怀心思站在田大爷的牌位前,我掐了下时辰,上香叩头、撒米问路、燃引魂符。第一次,没动静。再来,还是不行。女的哼了一声:装神弄鬼的忽悠谁啊。


    她不说话还好,一说话,我脑子闪过一个想法:大姐,你把脖子上的东西摘下来放外面。女的一时没反应过来:凭啥呀?


    瘦猴明白我的意思,恶狠狠地说:想要钱就识相点儿。


    女人嘀嘀咕咕地从脖子上取下东西放在了外面。


    我其实不是很确定,就是想诈她一下,没想到还真有东西。我当时没看是啥,估计是个佛牌啥的。


    重新上香、撒米、燃符,不一会儿,牌位发出“啪嗒”一声,烛火也跳了几次,可这之后就没动静了,不过周围的气场有很明显的变化。我不明就里,正纳闷呢,有人敲门:五子,你快看看球哥咋了?我心下恍然,赶忙出去把球哥弄进来,被人踹倒的时候腰没咋的,弄他进来疼够呛。


    球哥坐在地上,大概一两分钟吧,慢慢站起来,到瘦猴跟前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瘦猴不知道咋回事,我摆手示意他别吱声,球哥来到女人跟前,女的往后退了一步:干啥?要打我啊?


    球哥叹口气:秦桂芝,咱俩好歹相识一场,孩子我不能不认,咋回事你心里都清楚,我想跟你说,差不多就得了,别太过分,到时候我告诉东子给你汇钱,但不可能是一半,那都是俺爷俩挣的。做人要讲良心,你一没出钱,二没出力,还闹得鸡飞狗跳,要不是看在孩子的份儿上,你一分钱都捞不着。不过我也给你提个醒,钱是留给孩子的,你要是乱用一分,我做鬼也得回来找你。


    说完转身对瘦猴说:东子,这个数。球哥伸出两根儿手指头比划。东子点头应着。


    牌位前的烛火跳动了几下,球哥有点儿打晃,我让瘦猴把他扶出去。秦桂芝哆哆嗦嗦地拽着我的手:这、这、这可咋说的呢?他还真来了?大兄弟,你要不再把他招上来,我想再跟他唠唠。


    我说:秦大姐,只能这一回,再上来就得有人陪他下去,我估计他得找你陪(吓唬人的)。秦桂芝一听慌了:那拉倒吧、拉倒吧,谢谢你啊。


    都完事了,秦桂芝也走了。瘦猴跟我说:五子,我有个事不明白。我咋听着我爸那话里有话呢?要是他儿子,他为啥那么说?要不是,为啥又让给他们钱?我怎么没明白呢?你给我捋捋。


    我说这事我也没太懂,你别急,咱们往前走着看,先把老人发送了再说。


    停灵的第二天晚上,瘦猴接了个电话,然后朝我们几个说:哥几个先盯一会儿,我得去趟医院,我叔不行了,五子你陪我走一趟吧。


    开车到医院,也就十几分钟的路程,那也没赶上。到的时候已经罩布了,医生说努力了,可惜无力回天。瘦猴也没哭,他说整那些虚的都没用,抓紧善后是正事。护工给了瘦猴一个手机,说他叔让交给他的。瘦猴顺手揣进裤袋里,连夜找来办身后事的,拉到殡仪馆,折腾了大半夜,可算是处理完了。又着急忙慌地返回去,因为早上他父亲得出殡。我担心他承受不了打击,问他能不能挺住,他说:你要是我你也能挺住,因为根本没时间难受,里里外外都指着你呢,又出了那么个事儿,哪敢不挺住啊。


    二次返回殡仪馆,瘦猴又忙活烧“头一炉”的事。我们这都这么传,说火化最好是烧第一炉,其实在我看来都一样。


    通过钱的沟通,瘦猴父亲是第一炉,他叔叔是第二炉。


    田树方挺顺利,到了他弟弟田树仁就不对劲儿了,不是抬不起来,就是手往外掉,瘦猴有点着急,猫腰使劲往里一推,裤袋儿里掉出一个手机。他说我叔可能要这个,说完把手机塞进逝者的身下,可上了炼人炉,滑道咋也不动,卡住了,咋弄都不动。我心思一闪,告诉瘦猴把手机拿下来。再一推,进去了。


    火葬场的大烟囱开始工作了,田家两兄弟烟消云散。


    回去的路上,瘦猴摆弄那个手机,我说你把它打开,看看有啥?瘦猴说:一个老光棍的电话里能有啥?我说你给我。


    手机是老款的智能机,也没上锁。我翻来翻去,找到了一个文件夹,显示的是三天前的录音文件,点进去,是一个老人虚弱的声音。


    录音的大概内容是:他在十几年前有一个相好的,两人感情很好,有要结婚的打算。可不知怎么整的,瘦猴他爸也看上了这女的。田树方比他有钱,整日和那女的泡在舞厅,一来二去俩人就住到一起了。本来他已经死心了,可有一天女的又突然来找他,哭着说田树方是个骗子,说要娶她又不娶了,因为他儿子不同意。女的又恨又气,就又选择和他在一起。也就是那时候开始,哥俩的感情彻底闹掰,这些年都很少往来。不过女的跟他过了一段儿,觉得他太穷没本事,就又另觅高枝去了。直到两年前,才又找到他,告诉他其实他们有一个儿子。田树仁希望在他死以后,田东子能帮忙照顾照顾孩子,毕竟是一脉血缘至亲。


    瘦猴听完,傻呵呵地看着我:怪不得我爸那么说,老天爷呀!这可比电视剧精彩多了。


    我一问瘦猴,十几年前确实有这么回事,他确实挡了他爸一桩婚事。


    生活无处不戏剧,原来那些狗血剧情也不全是编的。


    至此,这一件看似荒唐的闹剧总算水落石出。那女人的孩子其实是他叔叔的。


    如果没有这个录音,就算瘦猴去做亲子鉴定,也有很大可能有血缘关系。


    其实我想的是,如果当初瘦猴不反对他爸再婚,可能也就没这些事了。有些子女真的很自私,对于老人再婚总是百般阻挠,有的扬言不给老人养老送终,有的甚至还寻死觅活,恶语相向,亲情绑架。试问:你是人,他们就不是人了吗?难道就因为他们老了,就没有追求幸福的权利了?就活该给子女带孩子、做家务、最后孤独终老?谁给你们的权力这样做?当然,也确实有一些老年人因为黄昏恋上当受骗,但这不代表他们就不配再次拥有伴侣。


    佛说:人世间,不孝父母,不敬沙门,不行仁义,不畏后世者,其人身死,当堕地狱。


    瘦猴最终给了那个女人二十万块钱,此事算作了结。



    后记:


    有关婴灵那篇文章,我看了下留言区的评论,说实话,也很心惊。在此奉劝有缘人,凡事三思而后行。


    朋友说,你写那些故事也不怕有人骂你是神棍?我说,骂吧!我又不能捂着人家的嘴。朋友说,那你也得解释解释啊。我一开始也跟子鱼说,要不我解释一下吧。后来一想,也实在没有必要。


    我解释,人家也未必肯听,听了也未必不骂我。佛说:万物生灵皆有不同,何况是一个大活人呢?一个人的想法跟他从小生活的环境,长大后遇到的人,经历的事,有很大的关系。


    我一个干医生的朋友,你跟他讲中医的经脉气血,他能气到吐血,因为他是一名西医。可他老婆是中医,两人在家从来不谈工作,一谈就干仗。还有我那个警察表哥,你要是跟他说世上有鬼,他能吃了你,因为他每天接触的都是人间的“魔鬼”。我还有一个干网络工程师的哥们儿,你要跟他说异次元空间,第六感啥的,他能搬出一堆大数据告诉你科技的力量。


    反过来,你跟一个吃素的说,一些动物就是给人们杀来吃肉的,他会跟你讲六道如何往生。遇到一名道士或者和尚,你跟他说,这些修行都没用,都是瞎耽误工夫浪费时间,也许,他会从教派的起源给你讲到因果轮回......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思想,同一件事,十个人恨不得有二十种见解,所以我总说:姑妄言之、姑妄听之。你觉得它是真的,那就是真的,觉得它是假的,那就是假的。


    有人说,那有人骂你不生气吗?说实话,没空生气。我一个挣扎在温饱线上的劳苦大众,父母已近花甲,身体不好,都还在外打工,我哪有工夫跟谁置个气啊?有那个工夫,不如跟你们聊聊天,讲讲身边的奇人异事。如果这些事让大家悟出点儿啥,那就是我的福报。即使没有,能为这操蛋的生活添点乐趣,不也挺好吗?何必费那个劲去辩白、解释呢?


    众生万相,皆是虚妄,山高水阔,来日方长。


    众位仙家,小臣拜安了,尔等可要保重身体,来听我的故事哦,咱们下期不见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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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4-9 1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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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3-8-10 08:49:09 | 显示全部楼层
    《哭丧人系列:庙宇人间》

    01


    亲们,我来啦!这几回的文章没写太多干活时候遇到的事儿,一个呢是想给大家换换口味,再一个也怕整多了,让大家误以为这是个妖魔当道的世界。其实不是的,发生的这些只是小概率事件,大家不要拿餐后甜点当主食。


    前两天,老家那边嚷嚷着土地确权的事儿,我回去看啥情况,师父已经去山上了,唐应跟着。冬妹也跟师叔在南方呢,好像就我一个人不务正业,四处游晃,心里有点小失落。


    村委会里一帮人围着一个测量员和办事员吵吵嚷嚷的,都是为了那座小庙。庙要拆,大家伙舍不得。


    那间庙年头太久了,村里老人说,那庙民国时期就有。师父也说过,当年动乱的时候,几次差点保不住。小庙不大,更谈不上多庄严宏伟,这么多年的风吹雨打,已经有些破败。早些年还供着一尊菩萨,后来也不知被谁偷走了,按理说,一个泥塑的雕像,根本不值钱,偷去能干啥?有意思的是,过了三五天,神像又回来了!几天之后,又不见了,没几天,又回来了!反反复复好多次,后来,大家都习惯了,再后来发现,每次佛像失踪的那几天,要么是隔壁村、要么是我们村,总会有人逢凶化吉。


    02


    比如说,有一年夏天,刘一刀家的二小子掉大河里了,正赶上上游开坝放水,水流急得很,当时岸边都是小孩儿,谁也不敢下去,等大人来的时候,刘二小子都冲没影了。我还记得二小他爹,当时正在杀猪呢,跑到河边的时候,胸前的围裙上都是血,二小他妈哭着跑来的,听说孩子没了,转身就要跳河。大伙拉住了,劝了很长时间,二小他妈突然疯了似的扑向她男人,抓拽撕扯着刘一刀叫喊:“都怪你杀生太多,老天爷怪罪了,你怎么不死呢?干啥报应在我孩子身上?老天爷呀,你开开眼吧,还我孩子.....”


    那一夜大伙都没睡,村里的壮劳力都顺着河往下找去了,就算活着的没了,也得见着死的吧?第二天,人陆陆续续回来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二小妈一直在河边坐着,干抽噎,没眼泪,眼睛一直盯着河面,却没啥神采,一副心死的样子,身边陪着好几个人。中午的时候,所有人都回来了,没带回来任何消息,当时的水流太急,大家仅凭丈步量,根本就撵不上。


    刘一刀犹如行尸走肉一般,跪在河边,一抡胳膊,手里的杀猪刀飞进河里,接着就是撕心裂肺的哭声,他一边咣咣磕头,一边“啊啊啊”地喊,像野兽在叫。最后他嘶哑着嗓子说:“我再也不杀生了,再也不杀了,再也不了。”乡亲们又拉又劝。


    说起刘一刀,他家祖辈都是干这行儿的,他爷爷、他父亲,都是屠夫。刘一刀爷爷人送外号刘断手。因为在一次杀牛的时候,他刚要下刀子,不知从哪儿窜出一头牛直奔他来,他被牛撞飞,右手正好磕在一块儿石头上,没等爬起来,老牛又奔过去,照着他的手猛踩,人疼得昏死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右手臂连带手掌已经包扎好,不过再也抬不起来了。搁那以后,他的右胳膊就一直吊着,当然也没有再杀生。


    刘断手的手艺传给了他儿子刘大壮。早年的时候,人们对于近亲结婚的危害认识不够,刘断手娶的是自己的表妹。他儿子刘大壮就有点傻傻愣愣的,人如其名,长的又敦实又壮,特别能吃。刘大壮小时候,他爸刘断手去给人家杀猪宰牛,他一点儿不害怕,在旁边看着,牲口一死,他就蹦着高拍手叫好。


    别看刘大壮有点傻,屠宰的时候,心稳手狠,眼神儿、神态、下刀的利落劲儿,妥妥儿地得到了他爸的真传。


    可没人愿意嫁给一个傻子,刘大壮快三十岁的时候才讨到老婆。他老婆倒是不傻,就是家太穷,有点营养不良,两只眼睛往外凸着,太阳穴塌塌着,头发又黄又枯,乱糟糟地堆在头上,像一捧烂稻草。


    俗话说马得草肥、鱼得水欢。不到一年的工夫,刘大壮那个面黄肌瘦的媳妇儿,就被养得白白胖胖。村里人都说,刘大壮肯定天天给他媳妇儿喂荤油。


    有老话说“寡妇门前是非多”,其实也不用寡妇,就这一个傻子门前是非就不少。自打刘大壮把自己媳妇儿养胖了之后,村口大柳树底下那些八卦中,刘大壮的媳妇儿就成了主角。


    前天看见她跟谁谁说话了,昨天又看见谁谁帮她干活了,今天又看见谁谁进她家院子了……


    老婆舌越扯越长,长到缠住了刘大壮媳妇儿的脖子。


    一天夜里,刘家传出了杀猪一般的嚎叫声,夜半更深,村里的狗跟着汪汪乱叫。


    第二天一早,刘大壮到另外几个村子干活儿去了,他媳妇过了三四天才出门,脸上还带着淤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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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4-9 1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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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8-10 08:49:53 | 显示全部楼层
    03


    刘大壮媳妇儿变了,以前很少跟那些妇女扯到一块儿,现在不了,没事就凑到跟前儿听他们八卦村里的家长里短。


    过了将近9个月,大壮媳妇儿生下了个大胖小子。可刘大壮自打上回走,就再也没有回来。有人说死在外面了,有人说他跟个别的女人过了,还有人说他放下屠刀出家当和尚了……


    大壮媳妇儿对这件事好像并没有什么想不开,自始至终都很平静,一个人辛辛苦苦地拉扯孩子。


    孩子虎头虎脑,一双大眼睛充满了灵气,跟他爸不一样,更像他妈。


    虽然大壮一直没回来,但是他媳妇带着孩子也没吃不上饭。大壮媳妇儿腌的一手好猪肉,每年夏末初秋,村里有条件的,都会办上两个猪腿儿,两条五花,让大壮媳妇儿给腌上。经过几场秋露冬雪,到腊月的时候,从房檐上拿下来,扒开稻草,搁淘米水里泡一会儿,深褐色的皮儿,洁白的油脂,棕红色的瘦肉,一刀切下去,那感觉像切在一根蜡烛上。


    灶膛里添好柴火,大锅里倒上油,扔几个干辣椒,再放点儿渍好的疙瘩丝儿,五花三层的腌肉一下锅,滋滋冒油,泛着浓郁的腊香气,一根长把儿的马勺在大铁锅里上下翻飞,中途浇上一勺炼好的猪油,临出锅前拍上几瓣大蒜,切一小撮葱白儿,再盛上一碗东北独有的、晶莹剔透的大米饭,把几片五花肉埋在饭里,然后浇上一勺浓油赤酱的肉汁儿,最上面盖着疙瘩丝儿和辣椒,嘶……那个香啊,都不是用语言能形容得了的。


    你问我是咋知道的?我奶奶跟大壮媳妇儿学过这个,我就是这么吃的。


    她给人腌猪肉,人家要不给钱,要不就给米、面、油啥的,所以娘俩过得不比别人差。


    天长日久,闲话又传得沸沸扬扬。倒是大壮媳妇儿,不像以前不声不响了,一走一过儿听见谁说她啥, 她索性上前跟人家说:“咋的?你们是不是也巴不得自个家老爷们儿走丢?唉呀,我跟你们说,男人呐都一个样,没啥稀奇的,你们要不信也都回去试试,要是不好意思,晚上都来俺家,俺开着门等你们。”说完一扭一扭地走了,把那几个长舌妇噎得打着嗝抱着膀,干运气没辙。等到上秋的时候,这些人又巴巴地让她给腌猪肉,大壮媳妇也不计较,对谁都是笑呵呵的,从不记仇。


    孩子4岁的时候,有人去她家提亲。男的是个走货郎,平日里挨个村子卖一些针头线脑、小孩的小玩意儿,还有米糕、糖葫芦啥的。他一来,全村的小孩都围着他,他最喜欢的就是大壮儿子,别人买东西花钱,这孩子不用,只要让他抱一抱,再用胡茬扎扎脸蛋儿,孩子要啥他都给。一开始大壮媳妇也给钱,可等人都散了之后,走货郎又让孩子把钱拿回去。


    媒婆来给走货郎提亲,没说两句话,就被大壮媳妇撵了出去。搁那之后,再也没人背后说过她的闲话。


    04


    大壮儿子叫刘宝根,八九岁的时候别的小孩儿都玩木头枪啥的,他不,他喜欢刀。啥刀他都玩儿得转,只要能拿得动。


    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刘宝根长到17岁,一把刀玩得出神入化。他跟隔壁村儿的屠户走得很近,大壮媳妇儿骂了他很多次。可儿大不由娘,从古至今都是这样。


    别人学杀猪都得练个一年半载,刘宝根不用,看了几次之后,下刀又稳又准,眉不皱,眼不眨,绝对的青出于蓝胜于蓝。


    又过了两年,刘宝根的屠夫生意开张了。他不爱接家附近的活,更愿意往远地方去。他跟他娘说,他想出去找找他爹。


    兜兜转转许多年,刘宝根并没有找到他爹,他娘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他收了心,开始在家附近谋生计。


    这么多年过去,没人再叫大壮媳妇儿了,都叫宝根儿娘。刘宝根快三十岁的时候,总算娶着了媳妇儿。宝根儿娘的一块心病落了地,这人一泄劲,身子骨便一天不如一天。腊月里的最后一天,宝根儿娘吊着最后一口气,告诉自己儿子,她要去找刘大壮了,又跟我奶奶说,你把那件事儿告诉孩子吧,我走了。


    发送了宝根儿娘,奶奶把刘宝根叫到我家,跟他讲了一件事儿。


    几十年前的一天晚上,他爹刘大壮又打他娘了。其实之前经常打,但是他娘觉得又哭又喊实在丢人,所以都一直暗暗咬牙挺着。那晚刘大壮喝了点酒,他媳妇儿跟他顶了几句嘴,他那傻劲儿上来了,操起杀猪刀就要往他媳妇儿身上捅。他媳妇儿慌乱间弄翻了桌子,饭菜洒了一地,刘大壮因为喝了酒,脚步踉跄,踩着打翻的饭菜,脚底下一滑,摔倒在地,太阳穴正好磕在了炕沿上。人当时就晕了过去。他媳妇儿看着晕过去的刘大壮,想着这些年受的气挨的打,抓起炕上的酒壶,一仰脖,全都倒进肚子里。后来宝根儿娘跟我奶奶说,那壶酒哪是喝到了肚子里?全都喝进脑子里了。


    半壶烧刀子下去,大壮媳妇儿走到男人跟前儿,拿过他手里的杀猪刀,手起刀落,刘大壮一命归西。


    大壮媳妇儿花了几天才把自个儿男人分得七七八八,装进了几口缸里,埋在仓房地底下。为了减轻味道,她每天都会在缸里撒几斤盐,杀出的血水,她就晚上舀出来倒进自家的猪圈内。再后来,她把鸡窝也挪到了仓房里。


    刘大壮一早出门去干活儿,是她跟村里的几个长舌妇说的,没有人看见刘大壮走了,但所有人都相信他去外面干活了。


    许是感觉自己将不久于人世,所以临走前,她把藏了半辈子的秘密拿出来说了。她自己没法跟孩子说,也许是怕孩子恨她,也许是自己也无法面对当年的事,人性太过复杂,无法考证衡量。


    刘宝根听完很平静,跪在地上给奶奶磕了三个响头。


    三日后,村后的山根儿底下,添了两座新坟。


    05


    至此,刘宝根彻底安心在村里干活了,屠宰的刀法越来越好,人越来越闷,有人给他起了个外号“刘一刀”。


    转过年,刘家落地一个胖小子,刘宝根乐够呛,他以为自己干这行绝户了呢,没成想老天待他不薄。一高兴,光满月酒就喝了三天,热闹得很。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孩子未满周岁,忽发高热,赤脚医生的退热药一下去,孩子当晚便夭折了。


    孩子妈哭得死去活来,刘宝根拿着刀要跟赤脚医生拼命,被乡亲们拉住了。


    之后的几年,刘家两口子一直鲜少和人来往,乡亲们也理解,当他们面从不提有关小孩儿的事,怕他们难过。


    村里的一些长者曾劝过刘一刀,让他改行,他每次没听完就走人,许是不信,许是心烦。


    他媳妇儿不管,自打孩子没了,就一直吃素,每逢初一十五必到庙里上香。有人告诉她,哪哪的菩萨特灵验,她摇头:“这是咱跟前的菩萨,他老人家知道我咋回事,知道我的苦、知道我的疼,他要是不灵就没灵的了。”


    有句话说得好:心诚则灵。


    没几年,刘一刀媳妇儿果然又怀上了。有了前车之鉴,这孩子从落生就格外小心,就没离开过他娘的左右手。长到十岁,两口子松了口气,可算长大了。可谁知道这口气还没松到底,就出了这么大事。


    刘一刀跪在河边嘶吼完,他媳妇儿慢慢地走到他跟前,拉起他的手,两人缓缓地向河里走,大伙儿一看不好,拦腰抬腿的把他们俩弄了回来。


    孩子他娘又拽着刘一刀往小庙走,走一段走不动了,就朝前爬。跪在庙门口,对着仅剩的菩萨底座,两人不住地磕头。


    片刻,晴天一声炸雷,刘一刀浑身一哆嗦,就听有人边跑边喊:“刘家媳妇儿,刘家媳妇儿,孩子回来了,在村西口呢!”


    两口子听闻,连滚带爬地往村西口跑。


    刘家二小站在村西口的大树底下,一帮人围着他问这问那。孩子浑身上下水淋淋的,手里还攥着一把水草,他娘看见他,还没等跑到他跟前儿,人就晕了过去。


    后来孩子说,他当时在河边玩儿的时候没想下水,可是他看见河里面有一帮小孩儿朝他招手,让他下去玩,他没忍住,就下去了。到河里之后他就睡着了,梦里他听见爹娘哭着喊他,他想睁开眼,却咋也睁不开。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梦里感觉有人把他扔上天,又重重摔下,他吓得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在村西口的河岸边了。


    又过了几日,再有人问起这个事儿,孩子说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爹后来给他改了名,叫刘天赐。


    刘一刀放下屠刀,彻底改了行。年近四十,去跟老师傅学木匠活了。


    有村民发现,刘家二小回来的第二天,泥塑的菩萨像又出现在了小庙里,它自己回来了。


    再八卦一下。奶奶后来跟我说,其实刘宝根不是刘大壮亲生的,他是那个走货郎的儿子。大壮媳妇儿没结婚前就已经和走货郎相好,不过是走货郎拿不出像样的彩礼,娘家才把她嫁给了杀猪的刘大壮。至于刘宝根,有一回她又挨了打,怕被人笑话,连夜跑回娘家,半路正好遇到走货郎去进货,两人抱头痛哭而后情意绵绵,便有了刘宝根。这事宝根娘不让奶奶说,她怕孩子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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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8-10 08:50:08 | 显示全部楼层
    06


    关于我们村儿小庙的故事儿,奶奶也给我讲过很多。


    早年间,我们村的庙上住过一个和尚,没人知道他是从哪来的。他整日跪在那儿诵经念佛,见到有人来上香,他就跟人家讲一段云山雾罩的话。每当有人问他打哪儿来?他便说上一句:“我乃一云游野僧,不求高台讲法,但求青灯古佛。”慢慢的,大家都觉得他是一名得道高僧。


    荒落了多少年的小庙,一时香火极旺,就连相邻的几个村子也都来烧香跪拜。


    大概一两个月之后,和尚提出想重修庙宇,大家都觉得这是个好事儿。消息传开,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和尚说,不能马上动工,他要择个良辰吉日。


    第三天一早,村民们发现,小庙跟前儿的木料都不见了,和尚晕在了菩萨像前。村民把他救醒,和尚哀叹着说:“昨夜他正在诵经,小庙门口忽然刮起一阵黑风,还未等他起身看清怎么回事,人就晕过去了。”他连连给村民们施礼,说是因为自己管理不善,才让木料不见了,他愿意承担所有的后果。还要将村民们的善心反馈给菩萨,好让菩萨保佑大伙儿。


    村民提议,让大家再捐一次。大和尚拒绝了,说也许这就是天意。天意不可违,既然不能重修庙宇,那就给菩萨重塑金身。村民们也都乐意,几天时间就捐了不少钱,送到了和尚手里。大和尚郑重其事地拿出笔墨纸砚,逐一写下村民的名字,他说要把这些名字供在菩萨面前,每日诵经祈福,以保佑这些人多子多福,平安喜乐。村民们赶忙还礼拜谢。


    第二天,小庙里又来了几个僧人,和尚说,是菩萨感受到了村里人的虔诚,特意派了几位高僧来给大家伙儿祈福。


    当晚,雷声滚滚、大雨倾盆,爷爷从外地干完活回来了。爷爷干的是给人修缮坟墓的活,有时候一走就是个把月。他跟奶奶说,刚才他想在小庙那躲会儿雨,结果看见和尚跟几个人袒胸露背、盘腿大坐在菩萨像前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满嘴的污言秽语不堪入耳。爷爷说,这酒肉和尚绝非善类。天一亮,应该让人把他们围住,查问个究竟。


    天刚泛白,村里的几位长者和爷爷,带着几个壮劳力奔向小庙。砸开庙门,昨晚爷爷看到的几个人,连同大和尚都已经醉倒在村民缝的蒲团上,正呼呼大睡。


    有人拿水把他们泼醒。大和尚一机灵爬起来,整理好衣服,看着大伙儿怒目圆瞪的样子,呵呵一笑:几位施主息怒莫怪,昨晚我与几位高僧参问佛法,深夜时佛祖显灵,变化出美酒美食,要考验我等几位吃醉之后,是否会做出浑逆之事?好在我与几位高僧平日研读经文,苦参佛法,惯与青灯古佛作伴,虽然吃醉酒,但并没有做出过格之事。真真做到了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听他这样说完,有几位村民开始动摇。爷爷听完哼了一声,来到大和尚跟前,问他,既然如此,那我问你,你是在哪儿出的家?又都在何处挂过单?又曾慧受于哪位高僧名下?《金刚经》的释义是什么?《楞严经》讲的又是什么?


    和尚听完,和另外几个僧人面面相觑,结结巴巴,都讲不出个所以然来。


    爷爷看着大和尚嗤笑道:“你那话少了后半句,原话是,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世人若学我,如同入魔道。和尚,我想请问,你在哪个道啊?”


    这时有人从后面拿出来些布包,当面一一打开,里面都是村民们捐的善款善物,被平均分成了几份,搁在几个不同的包裹中。


    天已大亮,来的人越来越多。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大家伙儿愤愤难平。将几个登徒骗子绑了,扭送到镇上的官府衙门。


    小庙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没有深门大院的气派,也没有金身菩萨的耀眼,有的只是清静、祥和。


    我问奶奶:“你当年捐钱了吗?捐了多少?”奶奶笑着举起一根手指。“啊?就一点儿啊?”奶奶说:“啥一点儿?我可是捐了一个金溜子呢(金戒指)。亏得你爷爷心细,给拿回来了,要不就被骗走了。那金溜子奶奶给你留着呢。”


    之后的小庙又发生过很多事儿,有些奶奶不记得了,有些奶奶给我讲过,我不记得了。


    而如今,小庙的命运何去何从,我也不得而知。但无论是拆还是留,那座承载了我童年的快乐,承载了全村人善良和希望的小庙,它都已经在我心里,化为一束微光,伴我在泥淖尘世,跬步前行。


    07


    我曾经问过师父:“为何现在的庙堂越修越大?”


    师父说:“因为礼佛的人越来越多,庙小了,装不下。”


    我又问师父:“为何进庙拜佛需要花钱买门票?”


    师父说:“庙堂无槛,而人心有价。”


    我又问师父:“为何现在进庙烧香越来越贵?”


    师父说:“因为钱越多,显得你越虔诚。”


    我又问师父:“为何人们愿意跪拜一尊尊泥像?”


    师父说:“因为众生皆苦。”


    我又问师父:“那拜了就不苦了吗?”


    师父说:“众生皮囊,皆受于欲望之苦。”


    我又问师父:“既然佛祖慈悲,又为何让人们受苦?”


    师父说:“佛即是我,我即是佛,我苦佛亦苦,万般法缘,皆为自渡。”


    我亦无言。


    得嘞,朋友们,无论是庙堂之高,还是江湖之远,愿你我都能在心里修一座庙宇,燃一炷心香,种一方福田。不为别的,就为这自渡的法缘。

    妥了,我的至爱亲朋,咱们下回再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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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8-11 10:28:15 | 显示全部楼层
    <哭丧人系列:弃尸之祸>

    01


    朋友们,你们有没有感觉时间过得飞快,怎么刚过完六一儿童节,就到中秋了呢?恍惚间一年已经过去大半了,大家好好过剩下的一小半吧,这玩意儿真是一去不复返啊。


    中秋是和家人团圆的日子,也不知道你们是跟家人一起过,还是在单位加班儿过。甭管在哪儿过,都要照顾好自己,吃好喝好,有个好心情。毕竟你高不高兴,这一天都得过,那为何不高兴一点儿呢?


    其实今天我想了很久,究竟写啥?想写点儿稀奇古怪的事儿,但是眼瞅着就到中秋团圆的日子了,你说我写这么个故事,总觉得好像有点儿不合时宜。但是我又心痒难耐,所以,我还是说一个吧,嘿嘿嘿……


    02


    这个事儿呢,跟我一个亲戚有关,不是特别近的血缘,出五服了,我叫二舅。但是,一直来往得比较多,所以都特别熟悉,家里面有个大事小情的,只要在家,能帮上的都伸手。


    二舅家有四个孩子,三个儿子一个闺女。他家地不多,因为过去的土地都是按人头给的,可孩子里除了大儿子和闺女,其余那两个都是超生。当年计划生育管得严,我奶奶说二舅妈怀三哥和四哥的时候,都是往外地跑,等生完了再回来。现在我也想不通,那时候生活那么困难,生了还容易挨罚,为啥要生那么多孩子呢?


    在农村,地少过得就比较艰难。好在二舅有手艺,会泥瓦工,谁家要是盖个房,搭个炕,他都行,多少能贴补贴补家里,日子还算过得去。活少的时候零工他也干,毕竟家里上有老下有小,能挣点是点儿。


    有一年,村里的暴发户老孙家盖房子。我那时候不太大,十四五岁那样吧。老孙家早年特穷,穷得都揭不开锅。他家人懒,老孙头儿一辈子没干过啥活,还爱耍钱。他媳妇倒是挺能干,但是一个女的再能干,想养活一家人也费劲。他家仨孩子,一对双胞胎是小子,还有一个闺女,当初她和我二舅妈一起跑到外边儿生的。孩子抱回来的时候都满月了,计生办一看也不能给掐死啊,罚吧!可他家穷得啥也没有,到后来只能不了了之。


    他家俩儿子养得好,闺女不行。七八岁的时候就干家务活,也没穿过啥新衣服。一个小姑娘,鼻子下面整天挂着两趟清鼻涕,冬天还穿着单鞋片儿。家里但凡能做点好吃的,也都是给两个儿子吃,闺女要是敢动一筷子,就劈头盖脸一顿打。


    俩儿子从小惯得没人样。大儿子孙龙随老孙头儿,从小在赌局里熏着,十七八岁就到处耍钱。二儿子孙虎是个混世魔王,从小就欺负别的小孩儿,长大了也没学好,整日的小偷小摸。


    闺女孙红还行,十五六就出去四处打工,挣钱贴补家里。长到二十岁左右的时候,家里开始给张罗相亲,别的要求没有,就两个字儿,有钱。


    孙红从小挨打挨惯了,什么事情都听父母的,也没上过什么学,自己也没有什么主见。家里给她找来找去,还真找了一个有钱的。


    男方姓林,是杨柳村的,杨柳村靠着镇子边儿上,经济比较活络。男方的父母一直做小买卖,这些年攒了些积蓄,就为了给儿子娶媳妇儿,因为他家儿子小儿麻痹,不多给彩礼也真没人嫁。其实一般的父母对这门亲事都得拒绝,可孙红家不会,他们并不在意闺女嫁过去过得好不好,只要给钱就行。


    林家也真是肯花本钱,出手彩礼就几万元,在那个年头,几万元不是小数目。老孙头拿着几万元彩礼,高兴了好一阵。他相中了村里一家要卖的房子,跟卖家商量好,买下来重新盖,准备给两个儿子结婚用。


    03


    在农村,谁家要是盖新房都是大事儿,村里去帮忙的、干活儿的特多。小孩子更愿意去玩儿,人多热闹。


    孙家重挖地基那天,买了很多鞭炮,噼里啪啦的放了好几挂。一帮小孩蹲在地上捡那些没响的单个小鞭儿。奶奶不让我捡,我也不咋喜欢那玩意儿,我更喜欢看大人挖地基,像是在寻宝。


    从早上挖到了下午,我在边儿上捡了几样东西,没啥好玩儿的,都是一些破铜烂铁,不过有几枚铜钱儿没烂,保存得还行。那时候我就和唐应玩到一块儿了,想着他喜欢这些东西,就给他留着。


    大人在那边儿挖着挖着,就听有人喊:别动别动,看看这是啥?一帮人围过去,老孙头儿爱占便宜,大声嚷嚷:“甭管是啥东西,这房子是我买了,这挖出来的东西就是我的。”他拿着扫帚,一下一下地扫着土,一点一点地露出一口棺木。


    年头太久,棺材板有点糟了,一碰就掉渣。盖房子挖到棺材这种事儿在农村并不少见,经过那么多年的战乱,哪块儿地下面没有死人。以前盖房子的时候,很多家都碰上过这种事,所以大伙儿也都不咋害怕。


    棺材掉得差不多了,并没有像电视里演的那样,里面有黑气,或者尸体坐起来啥的,就是一具白骨,也没有什么陪葬的物品。


    虽说都不害怕,可是却没有人愿意处理,因为都觉得晦气,毕竟是个死人。老孙头儿舍不得给太多钱,自己又不想搬,正犯愁呢。这时候正巧二舅过来了,老孙头儿逮着他说:“兄弟,要不你帮帮忙,帮老哥把这个背出去,你说多少钱?”


    二舅下去,转了几圈,瞅了瞅,问:“你能给多少钱?”老孙头说五十!二舅摇头,伸出两个手指头:“两百!”老孙头一拍大腿:“行,两百就两百,弄走。”


    二舅让老孙头媳妇儿找了几件不穿的破衣裳,又找了一块大宽板,把衣服铺在上面,把骸骨一块儿一块儿捡出来,放在衣服上,拢在一起包好背在身上,整个过程二舅都是跪着的。东西背好之后,第一下没站起来,人群里有人嘀咕,老孙头儿问:“行吗?”二舅说:“没事,就是跪得腿麻了。”


    第二次站起来,紧了紧背上的东西,迈腿往出走,走得特别慢,每一步好像都费了很大力气。大伙儿都不说话,给二舅闪出一条道。走到老孙头跟前儿,二舅一伸手,老孙头儿从兜儿里掏出两张大绿票,给了二舅。二舅揣好钱,一步一步地往外挪,身上的东西好像要把他压垮,腰已经弯得不能再弯。


    我那时候好奇,偷偷摸摸地跟在二舅身后,想看他把那个东西背到哪儿去。二舅听见动静,停住脚,转了一半身子,从腿外侧歪着头看见是我:“小五子快回去,小孩儿不能跟着。”


    晚饭的时候,我回家,隔着墙头喊唐应,把捡来的几个铜钱扔给他。


    第二天我又跑去老孙头儿家的房场玩儿,却没看到二舅,问了几个人也都说没看着。


    晚上回家吃饭的时候,奶奶说:“头午看见你二舅妈带着你二舅说是去镇上看病了,坐你刘叔的拖拉机去的。”


    我跟奶奶说:“昨天我二舅在老孙家房场背了一堆白骨头,老沉了,他差点没背动。”奶奶说,那他埋哪儿了?我说不知道,他不让我跟着。


    吃完饭我去找唐应玩儿,正好他爸在家。他拉着我说:“我爸问这几个铜钱儿是哪来的?”我说是在老孙家房基地那儿捡的。他爸拿着铜钱儿看了看,然后问我:“就这几个,还有吗?”我说没了吧,我就见到这几个。他爸跟唐应和我说:“你们俩以后不能玩这个,这个就放我这儿了,跟外人不许说。”我当时心里想,这个肯定特别值钱,这个怪老头可能是想独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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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4-9 1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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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8-11 10:28:37 | 显示全部楼层
    04


    过了一个多月,老孙家的房子盖起来了,红砖灰瓦,房顶的飞檐装饰有点儿像龙头,算是村里豪宅。


    过了这么久,我早把铜钱的事儿给忘了。二舅在家躺了一个多月,已经能下地溜达,看见他的时候,我吓了一跳。整个人瘦得脱了相,背就那么一直弯着,就像当初他背那堆白骨一样,一直没有直起来。我问他,你这背咋的了?二舅也不说,就告诉我:“家去吧,家去吧。”


    孙家大儿子孙龙娶媳妇儿了,女的是外村的姑娘,本村都知道他们家啥样,谁也不愿意跟他家做亲家。婚礼办得极热闹,鞭炮响了一波又一波。从新房到院子里摆开了十几桌酒席,冷的,热的,荤的,素的……压轴的是一大盆年猪烩菜,还有一道垮炖鱼。都是我们这儿婚礼酒席上必有的菜。


    接了亲,行了礼,拜了堂,新娘子就到婚房去了。外面喝得不亦乐乎的时候,突然传出女人的尖叫,紧接着就看见穿着一身红的新娘子慌慌张张地往外跑,离她近的人也不知道咋回事儿,都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新娘子这边儿还有两桌娘家人没走,正在吃酒,赶忙过去扶住新娘子问怎么了?新娘子指着屋子里磕磕巴巴地说:“有,有鬼。”


    众人都很疑惑,这青天白日的又是个喜庆日子,实在不可能闹鬼。新郎官孙龙和弟弟孙虎冲到婚房里,不一会儿出来说啥也没看见。又问新娘子到底在里面看见啥了?新娘子吓得瘫坐在凳子上,哆哆嗦嗦地说:“炕上有一个没脸的老太太,她摸我手,那手没有皮肉,光是白骨头。”新娘子说完,院子里响起了嗡嗡的议论声,有那爱八卦的说,这女的精神不咋好。这时候有人哈哈笑:“哎呀这孩子是离家在外想她娘了,来的时候哭得可伤心了,眼睛都哭花了。再说,这一天水米没打牙,又累又乏,兴许是看走眼了。”新娘子还想说,媒婆悄悄按住她。


    这时候,一群小孩儿跑到院子里玩儿闹,冲淡了紧张的气氛。大伙儿纷纷安慰新娘子,这段算是过去了。


    但我清楚地记得,当新娘子从屋子里冲出来的时候,我看到了二舅弓着腰,从人群中不声不响地闪了出去。


    当时虽说年纪小,但对有些事儿也是有疑惑的,我跟奶奶说,奶奶听完告诉我:“孩儿,你跟奶奶讲就得了,可不兴出去瞎传啊。”我点头。


    其实我并没有听话,这事儿我还跟唐应说了。唐应正躺着呢,听我说完呼的一下坐起来:“你确定看见你二舅了?”我说那有啥不确定的,我又不是不认识他。


    唐应神秘兮兮地跟我说,还记得前一阵子给我那几个铜钱吗?我爸说了,那个东西邪着呢,老孙家要是不办喜事还好点儿,一办准得出事,还有你二舅,早晚不等。


    我一听急了,说:“那倒是让你爸救救他们哪!”唐应说,光我爸一个人不行,我爸说这里有不少事呢。


    我一溜烟儿跑回家,问我奶奶怎么办?奶奶说:“我去一趟你二舅那。”


    05


    老孙家的喜酒味儿还没散,丧酒味儿就飘起来了。


    老孙头死了。


    手里头有了余钱儿,老孙头手痒跑去邻村打牌,玩儿到半夜才回家。结果也不知道半路上遇着啥了,回家之后一直嚷着有鬼、有鬼,天还没亮人就不行了。


    听村里人说,老孙头儿死的时候,脸色青中泛黑,眼睛瞪得老大,费了好大的劲才闭上。


    新媳妇儿吓得直接跑回了娘家,老孙家又忙着办丧事。


    说来也真是好笑,老孙头对两个儿子惯得不得了,可他死了,两个儿子却都舍不得花钱风光下葬,只一口薄皮棺材,几张烧纸,便打发了。


    二舅妈这一阵子天天往唐应家跑。我跟唐应扒墙头儿唠嗑的时候唐应说:“你那二舅,也不知招惹啥了,我爸试了好几次,不但没见好,还越闹越厉害。”


    果不其然,大概四五天之后,二舅突然大喊大叫着在村里狂跑,弓着腰,低着头,身体弯成一个倒向一边的u型,诡异至极。二舅妈和家里的几个孩子咋追也追不上。有看见的村民说,二舅一直在喊:“停,求你别跑了。”可就是停不下来。好多人发现不对劲儿之后,就组织大伙儿拦截。可二舅就像上了发条似的,不但拦不住,力气还奇大,前后撞翻了好几个人。


    最后,二舅在村后的大河边停下来,浑身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我们都以为他好了,可谁知,他一点点地挺直身体,站直后,倒退着快跑到大河里。二舅是会水的,却不自救,被人拉上来的时候,眼睛瞪得老大,脸上泛着黑色,耳朵里流出血来。


    二舅的丧事办得有些凄凉,按规矩横死的不能入祖坟。二舅妈边哭边念叨:“你背它干啥啊?背它干啥?”


    老孙家在老孙头儿死之后,他老伴儿总是能在夜里,看见一个穿着一身红的女人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老太太吓得一病不起,被闺女孙红接走了。孙龙孙虎也去了城里讨生活。新盖的大瓦房没了人气儿,显得格外阴森。


    二舅没了之后,我和奶奶去看过二舅妈几次。她整个人精神非常差,有点魔魔怔怔的。经常唠着嗑,说着说着就说到别的上面去了,也不知道她说的是啥。


    06


    夏天快过完的时候,我发现了一片种甜杆儿(比甘蔗细很多,绿皮儿的,吃法一样)的地方,拔了几根儿我和唐应俩在他家院子里嚼甜水。唐应笨得可以,吃一回剌好几次嘴。


    我问唐应:“你爸到底帮没帮我二舅啊?”他说:“咋没帮?可对方太厉害了,我爸不一定是人家对手。”我跟他说,我二舅妈好像精神不好了,出那样挺吓人的。唐应说:“要光是精神不好还不错呢,就怕以后出更大的事。”


    “啥事儿?”我问。唐应摇头:“我爸说的我也不知道。”


    过了大概有十几天吧。二舅妈来我家找奶奶,俩人在屋里嘀咕半天,就去唐应家了,我好信儿跟了过去。


    唐应他爸在家呢,二舅妈一进屋就跪下了,哐哐磕头:“还请救救我那几个孩子,有什么事找我们这老的,可别找到孩子身上啊。”


    唐应他爸扶着二舅妈坐好:“老嫂子,不是我不救,我确实是试了几次都不行,这几日我也想着,看看有没有别的法子,能把这事儿避一避,咋说也得让孩子们过得去。你别急,我正想辙呢。”


    过了两三天,唐应家来了几个陌生人,带着三个小男孩儿。晚上唐应他爸又把我和奶奶叫了过去。


    堂屋里坐着好几个人,唐应他爸跟奶奶一鞠躬说:“五子奶奶,这段日子,咱村这些事儿您都知道。我要干点活,但是缺一个孩子的帮衬,这个忙又不是谁都能帮的,正好五子的生辰五行都合适,所以我希望小五能帮帮我。我向您保证,肯定没危险,还望您老能答应。”


    我自然是特别高兴,小孩嘛,好奇心重。奶奶左思右想好半天,问:“是为救人呐?”他爸点点头。“真没危险?”唐应他爸说:“你放心老太太,有危险我也不会让孩子来。”奶奶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记得那天晚上,无风无雨,算上唐应,我们一共五个小孩儿站在院子里围成一个圈儿。门厅里开着门灯。唐应他爸和另外几个人从屋子里出来,都穿着很奇怪的衣服,手上还拿着一些东西。那个时候我啥也不懂,不知道都是干啥用的,就觉得又新鲜又好玩儿。唐应在那个年纪就比同龄孩子成熟,很稳。


    有人往我们每个小孩儿的脖子上戴了一个红布做的小三角包,叮嘱说不准摘下来,又在我们脚尖前面点蜡烛,还说一会儿不管看见啥都不能松开手。那几个孩子好像啥都懂,一个个面无表情,就我在那瞪着眼睛,满脸的兴奋。唐应看我那样,鄙视地翻着白眼儿。


    我们几个小孩儿都站好之后,唐应他爸从大门口扯了一条红绳系到一个男人身上,红绳上挂了好几个铃铛。这个人就站在圆圈的中心。接着又说了一些我听不懂的话,过了能有一两分钟吧,门厅的灯就灭了,然后我就感觉到浑身发冷,不由自主地攥紧了唐应的手。


    当我感觉到后脖子有凉风的时候,就听见那条红绳上的铃铛乱响,鼻子前面又飘来一阵阵有点腥又有一点臭的味道。有点儿像刚扒开地沟时飘出的味儿。那几个孩子都定定地看着站在中间的人,我也不明白啥意思,只好跟他们学样儿。


    中间站着的人一开始没有什么反应,后来铃铛越响越急,他像是被捆住了一样,浑身上下扭来扭去。但是腿也迈不开,胳膊和手也抬不起来,只能听见他发出的呜呜声。铃铛响了一会儿,突然就停了,然后圆圈中间传来咔哒咔哒的动静,好像有人用力把上下牙齿撞在一起似的。我那个时候开始有点害怕。唐应可能感觉到了我的变化,用力捏了两下我的手。我歪头看了他一眼,就在这一错神的工夫,那个男人突然朝我冲来,想从我和唐应中间冲出去,可他一靠近唐应的胳膊,一下就被弹了回去。能看出来他有点顾忌,唐应手腕上的一串珠子断开了,掉落在地上。


    这时候唐应他爸和另外几个人拿着一块布,上面画了一些东西,走到跟前,他爸跟这个人说了一些什么,原话我已经不记得了。大意是让他从哪儿来回哪儿去,不要再做一些坏事。那个人说,他已经没有家了,原来的地方被人毁了,而且还把他扔在了一个很脏很臭的地方,天天有人在他身上又拉又尿,使他没有办法继续灵修,还损失了很多年的修为,堕入幽鬼道,为此,才有了后面的许多事。


    他说完之后,唐应他爸又跟他讲了半天,但是都没说通。一阵铃声急响,站在圆圈中间的男人栽倒在地,有人去扶他,有人拿着一把拂尘在我们几个孩子身上扫来扫去,我留意到红绳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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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8-11 10:28:52 | 显示全部楼层
    07


    那是我第一次亲身经历奇异事件,当时的感觉很奇妙,完全不知道害怕。事后唐应跟我说,那个幽鬼不会善罢甘休,他爸也只是能暂时镇一镇,那个等级的他爸也奈何不得。


    第二天,他爸上我家去,给了我一块儿玉牌,让我戴着,不能摘。


    自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二舅家都没啥动静。渐渐地,这件事就被我忘了。一直到三四年之后,二舅家的姐姐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就疯了,一直都没好。又过了几年,他家大儿子在过马路的时候被突然出现的大货车撞飞,当场死亡。二儿子在黑龙江开出租车,快四十岁的时候也是出了车祸没的,听人说,脑袋都撞碎了。小儿子结局好些,奶奶说他悟性好,早早就出家当和尚了。


    老孙家也不咋的,孙龙和孙虎进城讨不到生活,败光了家底之后,就当起了“第三只手”,最后城里饭没吃上,却吃了牢饭。


    这件事无法评论谁对谁错,界限不同,事不当己,无法感同身受。或许是天意,或许是命运,或许是因果。


    不过,从那件事之后,我对不同“世界”有了不同的看法。敬畏天地、神明、因果、自然。万不做损人利己之事。


    08


    那天我看了一下评论,有朋友想看一些比较吓人的事儿。嗯,有是肯定有,而且特别多,毕竟干这行这么多年了,但是不能总写吧。因为每个人的认知是不一样的,咱也不能总是说一些吓人的故事,一来呢是为了避免过分单调,二来呢,也要注意一下能不能发得出来。所以呢,还望大家见谅。


    有人说你写那玩意儿太低俗了,天天除了神就是鬼,实在是拿不出手。这个我也承认,我的确不是什么高级知识分子,写作能力也一般,跟那些在各大网站畅销排行榜上的比,的确是云泥之别。


    为此呢,我一直都在努力,不过不是为出名努力。我一直在整理这些年经历过的奇异事情,也正在搜刮周围类似的故事,尽力给大家讲好这些事,尽量做到很好看,但不吓人。有一些真正吓人的,我都没敢写,我怕一些胆子小的朋友们害怕。否则那些要是写出来了,真是会让你们做噩梦的。


    我也读过几本鸡汤,读过几本哲学。但你不能天天喝鸡汤,你也不能天天读哲学,鸡汤喝太多了,容易一身鸡屎味儿,哲学读太多,不加以思考辨证容易疯。


    不同的选择,是为了体验不同的味道,看不同的风景。


    所以,我觉得(我要我觉得,不要你觉得,哈哈哈哈),既能欣赏得了高雅的文学艺术,也能看进去柴米油盐的土味儿生活,这样才不会在哲思中迷失自己,不会在烟火中油腻不堪。


    好在咱们这个号里有教练的温情脉脉,有劝退师的婚姻现形,有子鱼的提神醒脑,还有我的牛鬼蛇神,多多少少也算雅俗共赏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有你们这些亲人般的铁粉,没有你们的包容和支持,我们哪来的机会和动力呀?


    所以,你若不离不弃,我必生死相依。


    得嘞,咱们下回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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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8-11 10:29:24 | 显示全部楼层
    <哭丧人系列:失踪的儿媳妇,真相惊人>

    01


    朋友们,我来也!中秋节过去了,十一国庆假期快来了。有钱有闲的都已经开始筹备假期去处了。其实我也挺想出去转转的,可一想到哪哪都是人,干啥都得排队等,我就打怵。真不如在家窝着得劲儿。


    一说到十一假期,我总是能想起一件事,这事已经过去多年了,可它对我的震撼真的很大。


    没记错的话,那年我二十一,也是中秋节的时候,本打算晚上在家里吃完团圆饭去找几个小哥们儿侃大山的,结果,筷子刚撂下,唐应就在墙那边喊我,我趿拉着鞋出去问他干啥?他朝他家院子里甩头。我跟奶奶说有活,奶奶嘀咕:“过节也不消停。”


    师父和唐应都已经收拾好了,堂屋里坐着一个老头儿正跟师父说话,我问唐应啥时候走,唐应说:“得等穆老爷子”。


    穆老爷子是专门看阴宅的,在我们这儿十里八乡挺有名。只要是有关阴宅下葬的事儿基本上都找他。他一开始跟我师父关系不咋地。我师父那人有点儿特性,他要是看顺眼的人,咋的都行,他要是看不顺眼,咋的都不行。穆老爷子性格外向,自来熟。他觉得和师父干的都是特殊工种,理应走得近些,可我师父不这么想,他觉得穆老爷子有点儿唯利是图,跟自己不是一路人,所以不爱搭理他。穆老爷子主动找师父几回,觉着不是味儿,也就拉倒了。后来两人一起干了几回活儿,了解得多了些,师父才和他越走越近。


    过了会儿,穆老爷子来了,唐应我们收拾收拾,拿上东西,上了门口的面包车。这车不是普通拉客用的,上面印着两个大字儿“殡葬”。


    我问唐应,是要去火葬场吗,唐应摇头。


    一路上,天越来越黑,一开始还有路灯,到后来好像开到了一个两山间的夹道上,别说路灯了,连一个人家都没有。就我们一辆车,打着两盏昏黄的车灯在路上跑。


    一路上,谁都没咋说话。一开始,司机可能是觉得有点沉闷,偶尔还说几句,可是我们这几个人都在车上闭目养神,也没有人搭茬,司机也就不说了。


    02


    从家走的时候大概是傍晚五点多钟,到地方已经晚上八点多了。一个小院子,亮着门灯,借着有限的灯光往四周看了看,应该是个镇子。离不远还有一家亮着灯,窗子上贴着几个大红字:烟酒、日杂、百货。


    老头儿姓曹。下了车,一个老太太迎出来,老头儿让她安顿我们的住处,消停下来都半夜了,我和唐应躺在火炕上,根本睡不着,翻过来调过去低地折腾,唐应说:“你烙饼哪?”我坐起来:“你知道啥活不?”唐应说:“我就听了个大概,好像是他家儿媳妇没了,找了挺长时间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也报官了,也发动人找了,就是找不着。弄得他儿子整天无精打采的。儿媳妇娘家天天来要人,老两口愁坏了。”


    我说:“那找穆老爷子来干啥?”唐应说:“老曹头儿觉得他家祖坟有问题,就一起给请来了。”


    我们正说着话呢,师父开门进来了:“五子,你穿上点儿跟我出去一趟,唐应,给你穆大伯烫点儿酒,他可能是冻着了,直咳嗽。”


    我穿好跟在师父后面,师父指着卖日杂的窗户说,小卖部还亮着灯,咱俩过去看看,就说你要买烟。我不知道师父是啥意思,先照办吧。


    小卖部的门是铁皮包的,我敲了几下,半天一个女的问:“谁?”


    我说我是老曹家亲戚,过来买两包烟。一般农村小卖部晚上七八点钟就都关门了,但是有一些小卖部,不光卖东西,还放赌局,比如说扑克、麻将,他们在中间挣点儿水子钱。一般玩得都不大,输赢也就在几十块钱左右。


    女的开开门,大胖的身子闪到一边儿,我和师父进去走到柜台跟前儿,挑了两盒最贵的烟。边上还有一间屋子,拉着窗帘儿,里边哗啦哗啦的,正在洗麻将牌,没等我们开口呢,老板娘问:“打哪来呀?大兄弟,你是老曹头儿啥人哪?”


    我说,一个远亲,这不他家出点事儿吗,我们过来看看,有没有啥能帮上的。胖女人撇撇嘴:“你可拉倒吧,还来帮忙,这警察都上了,人也没找着,你们能帮上啥呀?我看哪,这人早没了。”


    师父说,也不一定,不是还没见着尸首呢吗?胖老板把脑袋放低,往前凑了凑:“有啥不死心的,就是没死也跟人跑了,他那个儿子,谁能跟他过,天天喝大酒,喝完酒耍酒疯,把他媳妇儿打得满大道跑,谁家也不敢留,谁家留他就打谁,你说谁能跟他过?那曹胜武天天大吃大喝,还爱耍钱,远了不说,就在我这小卖部,那摩托车都输好几台了,拦都拦不住,喝了酒天王老子他都不认识。”


    我说:“那我曹大伯管不了他?”


    老板娘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管啥呀,儿女那么大了,谁能管得了,那曹胜武混球一个,喝多了连他爹都一块儿揍。他闹得凶的时候,警察恨不得住到他家,那也没用,清官难断家务事,你这边拦着他,那边两口子和好了。要我说,你们这忙帮不到点儿上,那媳妇儿成心躲起来,你上哪找去啊?”


    师父问:“那正道的找不着,他们就再没想点别的辙?”


    老板娘一拍大腿:“想啦,那大仙儿来了一波又一波,这十里八村的人会看的会算的,都让他们家请遍了,没用。曹胜武一听说请神找人,就吵着骂着往外撵。谁还敢给他家看,早吓跑了。”


    师父我俩有一搭没一搭地唠了一会儿。回去道上我问:“师父,咱打听这些干啥呀?”师父放慢脚步:“我怕那老曹头没说实话。他跟我说他没找人算过,我想打听打听也好心里有数。”


    03


    第二天一早吃完早饭,老曹头儿和我师父说:“唐师傅,你们先歇着,我和穆师傅去坟地看看。”穆老爷子临走之前,跟我师父趴耳朵来着,不知道两人说的啥。


    老曹头的老伴儿不咋爱说话,对我们淡淡的。她不像老曹头儿那么着急。说来也怪,我们一瞅她,她就把眼神儿躲开,有时候我明明感觉到她看我,我瞅她的时候,她又不看我了。


    我问师父穆老爷子跟他说啥了?师父没说,问我:“你昨个儿半夜睡着啦?”我说:“睡着了,太困了。”


    师父再问,唐应说:“爸,我没睡,我知道是啥事儿。”


    师父把我俩拽到睡觉那屋,唐应说:“我看见那人了,在墙根儿底下扒窗户,那老太太还下地跟他摆手来着。”


    师父点头,这事你俩知道就行了,先别说。


    一早晨,老曹家门口,就有好几个小年轻的晃悠。我猜应该是儿媳妇娘家人。那么大个人,凭空就消失了,人家爹妈肯定不干。


    快中午的时候,穆老爷子回来了,老曹头儿在门口和那几个人说话。


    师父问咋样?穆老爷子说:“看来活儿都是你的,坟茔地没啥不对,倒是走这一道儿我老感觉有人跟着。”


    饭桌上,老曹头儿敬师父酒,师父说干活不喝酒,老曹头儿几杯酒下肚,问:“大兄弟,我想听你句实话,你是不是觉着俺家儿媳妇找不回来了?”
    师父摇头:“老哥,我这啥都没干呢,这话不好说。不过,我得问您句,这之前您这是不是找人看过了?老曹头儿不吭声,点了点头。


    那都咋说的?


    老头儿叹口气:“啥都没说,就说看不了,还有的我刚找来,就被胜武那混账给打跑了。其实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但咱得尽力,也好对亲家有个交代。”


    师父又问:“那你咋想到找我们的呢?”


    老曹头儿说:“我跟您说实话,儿媳妇丢了之后,我和老伴儿就都梦着过那孩子,满脸的血,我估摸着怕是不好。警察也找了个把月了,能去的地方都去了,不瞒你说,我是有一怕啊!”说到这,老太太打厨房过来了:“喝点猫尿你胡咧咧啥?”


    转过头朝着师父笑着说:“师傅,您别见怪,老头子就这样,一喝酒就糊涂。”


    下午,我和唐应准备东西,师父一直沉着脸,穆老爷子问他出啥事了?师父说:“这活儿恐怕麻烦得很。”


    晚上没有月亮,风里都带着雨腥气,我和唐应在院子当中摆好要用的东西,师父跟老曹头儿在一旁说话。正准备着呢,屋里突然传出哭声,我跑进去一看,是曹家老太太坐在炕上哭呢。老曹头儿问她哭啥?老太太说:“我心难受,怕是得了心疼病了(在农村管心绞痛叫心疼病)。快拉我上卫生所瞧瞧吧。”


    说完捂着心口连哭带哼哼。老曹头儿一看这情况,跟师父说:“那今晚就先不整了,我先把老太婆送去卫生所。”


    师父让我陪着去,老太太说啥都不用,老两口走之后,穆老爷子跟师父说:看这意思是有事。唐应说:“爸,要不我先下去探探?”我们几个正琢磨呢,就听噗通一声,好像什么东西掉地上了。我和唐应顺着声音找过去,在后院的墙根儿,有一团黑影在一点儿一点儿移动。我大喊,谁?那黑影听见动静转身跳墙跑了。


    我跟师父说人跑了,师父告诉我把东西收了吧。


    也不知道老曹头儿两口子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我迷迷糊糊地听见门响,还有师父说话的声音。


    第二天老太太没起,在炕上躺着,哼哼呀呀的。师父跟老曹头说:“老哥,这活儿我怕是干不来,真是挺不好意思的。我们今儿个就回去了。”老曹头想说啥,老太太一把拽住他,一咕噜翻身坐起来跟师父说:“这话说的,这么远还麻烦您跑一趟,不能亏了师傅。他爹,快给两位师傅拿茶钱。”师父说钱就不必了,找辆车把我们送回去吧。


    说着话就往外走。到大门那儿,脚还没迈出去,迎面来了一帮人。男女老少都有。一个挺彪悍的男的进门就嚷嚷:“我妹子咋还没找着,你们是不是把她给害了,然后藏起来了?今天要是不给个说法,谁都别想出这个门。”


    我刚想上前理论,师父拽过我,示意我靠边站着。这帮人倒没冲我们来。他们在院子里站的站、蹲的蹲,老曹头儿站在那一声不吭,老太太踮着脚从屋里面出来:“他大舅哥,这不找着呢吗?你看我们啥招都用上了,不是不找,是真找不着啊。”


    大舅哥还没吱声呢,就有人咳嗽了两声:“都别吵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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