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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black白夜

[转帖] 《梦溪诡谈》,野狼獾新作,宋朝汴京城内发生了诡谲的帽妖案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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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3-11-30 09:11:01 | 显示全部楼层
    六月初三 午时

    沈括正在杨维德家中,有宫中黄门来传口谕,官家三日后,也就是六月初七,要召百官进宫,再景福宫赐宴,他和徐冲以及平灭弥勒教有功的,也一同在召见之列。

    好事终于掉落到了沈括头上,在被官家遗忘了三个月后,终于得到见驾的机会。

    他倒是并不知道这件事是杨维德给官家挖了坑,也不知道其实官家只是想做一场戏。

    于是第二天就到街上买了身干净衣服,又去军头司拜见包龙图,顺道找徐冲聊聊天。

    包拯夜正有些忧心客星的事情,怕弥勒教借此死灰复燃,见沈括来了倒是正好可以讨论一番。

    上茶后先聊了几乎寻常事情,忽后老包话锋一转。

    “存中,可识今日天关客星?”

    “禀相公,夜夜都爬上杨少卿丹房上观看,只见每日光耀日盛。不知何物,无迹可寻。”

    “凡星辰必有走向,围绕中天紫薇,往复周旋。为何此星却如此?”

    “并非所有星辰都有走向,唐李淳风着述中云:客星者,非常之星。其出也无恒时;其居也无定所。忽见忽没,或行或止,不可推算,寓于星辰之间如客,故谓之客星。”

    “是主何吉凶?”

    “古书上多半言非吉。然而我以为,所谓客星乃是亿兆里外,另一颗曾经不闪不动,无法看见的星辰,突然又了光亮,这才被看到。”

    “为何突然就有了光?”

    “也许是那客星如流星般燃尽生机了吧?我观流星陨落前,也是忽然发出耀眼光芒,一瞬间,坠地成陨铁不复光亮。与客星忽见忽没极相似。想来也是星辰寂灭前的回光返照吧?”

    “若是星尘寂灭前的回光,果然也算非吉啊?”包拯抚摸胡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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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1-30 09:11:2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87章 和光同尘

    六月初四 午时

    老包与沈括关于这颗奇怪客星是凶是吉的讨论还在进行,老包固然一直排斥司天监借助星象歌功颂德的业务,但是对于这种无法解释的怪异事情还是于孔夫子一样,持不可知,不乱言的态度,然而好奇心还是很大,希望沈括能给他一个不同于杨惟德的解释。

    沈括思忖片刻,终于开口:

    “也许星辰陨灭之时,早在千百年前,那时还未有我大宋,所以与国朝吉凶未必有关。”

    “哦!”老包不由得大惊失声,“存中觉得,光行宇外,还需时日?竟然可在虚空行千年?”

    “只是我的猜测。”

    “推测?可有些说法?”

    “光大抵也是物,是物,便也如箭矢一般自有离弦之速,只是极快,快慢分辨不清罢了。既有快慢,则穿越浩瀚太虚,也必然得花些时间。”

    “光也是物?”老包拧眉,努力思考这样挑战常识的想法。

    “相公,这也是我的另一猜想罢了。《道德经》云:‘和光同尘’,虽世人都将这四个字解为处世之道,然而我却想,也许此时为光,彼时同尘,或和光同尘,不分彼此,只在于观者所想,便尘做尘,光为光了。如庄子说的,是亦彼也,彼亦是也。然而这些也只是流于空想,不可验证了。”

    “是啊,万事若穷尽其问,恐怕终难得解答啊?”

    “也许只是眼下不可解答。我记得怀良曾说到此种痛苦时言:无解之问,恐怕是当世时机还未到,也许七八百年之后,万般机缘到了,方可穷尽明晰其中道理。”

    “既然提到了大师怀良,此刻我最担心的还不是客星吉凶,而是有心人会暗中搞事。”老包赶紧转换话题,实在不想再聊玄而又玄的事情了。

    “相公担心弥勒教余孽?”

    “正是。存中,你真的不知道小苹和怀良的去向?”这是老包第二次问这个问题,一直以来他对这个问题都显得十分克制。

    “小苹去向实不知道,怀良也去向不明。”沈括谨慎回复,小苹确实没告诉他去向,怀良去哪儿他写过信也没回信,算是没有验证,也确实可以说不明。希望能这样既不撒谎,又含混过去。

    包拯当然眼里不揉沙子,能含混过去,无非是他不想深究而已。

    “也只能如此了。”老包也品出他对两人用词不同,不再追问。不深究这两人去向,也算是两人一直以来的默契。

    “相公,我想,他们不会再为非作恶。”

    “然而即便他们不再为恶,也还是不能放心啊。尤其是那小苹,行事鬼祟又似会些遁走的法术,虽然举发怀良,破获喻景有奇功,然而自身也是谜团重重。我看她便是所有这些谜题中最难解的一个。怀良行事为了仇怨倒是容易说通,她忽敌忽友到底是什么角色?若能搞懂她,想来很多事情迎刃而解了吧?存中,她最近就没来找过你?”老包又忍不住抛出了一个期待。

    “学生也想搞清她到底是谁?然而最近几月,她也未再找我,线索全无啊。”

    “线索,线索……是否能再想想?看看还有没有遗漏的线索?”老包近乎哀求道。

    “学生明白,学生一定再仔细斟酌所有细节……”

    “还有一人,也如迷一般。”

    “相公是讲那弥勒教未落网的最后一名卦主?”

    “是啊,此人从未露面,真名假名都未留下。”

    “我也听小苹和怀良都提及此人。他们却也都不知道详细。也许早就不在弥勒教了。”

    “存中,你若是残余的弥勒教,想要利用这次客星收拾残局,会如何?”老包突然正色问道。

    “我么?未曾仔细思忖,不敢说。”

    “然而我却推想过。”老包说。

    “相公以为,他们会如何行事?”

    “以我对弥勒教行事方法的了解,他们心机森严,必然谋定而后动。此次客星闪耀,对于我们是意料之外,对他们也必然是如此。若我是弥勒教余孽,自然不会立即行动。我会先花几日找到旧部,动之以邪说,晓之以歪理,然后再用几日谋划。眼看这耀眼星辰闪亮了好几日不似会离去,此时便可以在暗中先策动民间怪谈,再等二三日过去。若那客星发光更烈,计划也已经大抵谋定,则可依计划起事。算起来,自这客星出现已然快十天了。若一切顺利大抵可以动手了。到时候大概又会童谣先行以合天象,再辅以帽妖之类作怪。让我们防不胜防。”

    “也或者他们并不会行动?”

    “我对这伙对手所料只能从宽。若是一般结社的邪众,两任教主伏诛,大概没个几年也难再起事。然而弥勒教有所不同,已知有外敌财货相助,所以等到机会必然死灰复燃,我们虽诛了喻景,却未挖出幕后真正的大奸大恶。绝不可掉以轻心。”

    “相公是指,为弥勒教提供金银的辽邦,在京城的内应?”

    “不错,从正月起的这次谶乱来看,能在汴京城里应变自如,其幕后主使和暗藏眼线必然都在城里,我大宋与辽邦交战,每每行动必先泄军机,可见辽国最擅用间。我也知道你上次进宫调查时,已然发觉皇宫里或就有内奸。若真有内奸,应该不是喻景这样,勾当东西八作司的小小工匠能安插进去的,更像是辽邦长远布置的内鬼。喻景只是一枚棋子,也未必知道更深的底细。若是怀良,他也只是大相国寺外卖炙猪肉的僧人,也不像能布这样大棋局的。从太宗时起,开封府倒是查到过几次辽邦细作,你猜怎的?竟然都是女谍,或隐于街头做乞丐,或藏在青楼做歌姬,屡屡得逞。都说辽邦多女主也擅用女子为奸细。此言不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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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1-30 09:11:39 | 显示全部楼层
    “所以相公还是怀疑小苹?”

    “小苹啊,如梦幻泡影一般。我也是亲见她从屋子里,突然变化到了蔡河对面。似真有些法术,然而我又想,若真是辽国女谍,又有这般穿墙过户的本事,潜入机密处窃得国朝军机如探囊取物。何必与弥勒教一起装神弄鬼?怪哉,怪哉。”

    “是啊,我觉得此中关节,深不可测。我想再去帽妖出现的几处查看一下。也许能调查出些端倪?”

    沈括请缨道。

    “你自管去就是了。那些地方如今都是开封府的差人把守,也都是认得你的。”

    老包起身,大抵要回内堂休息。

    “相公,我今日来还有一事。”

    “要去军营看徐冲?”

    “正是。”

    “徐节级近日有些萎靡。正好你去与他聊会子,也许能治他心病。”

    “他还会萎靡?”沈括大惊,他觉得徐冲是全天下最乐天,最不该萎靡的人。

    “那小苹的贴身丫鬟叫做锦儿的,前几日来自首。开封府已经收押入女囚牢了,也没审出什么。案卷我也看过,都对得上不像说谎。按时日算,她从宫中卖出只是去年的事情,由小苹舅母送去乡下服侍小苹也是去年十二月,只道与小苹在一起的弥勒教众都是一家子人,那被雷劈的九公就是小苹的公公。如今小苹与她舅母一家全都不见,也不知道她说的真假了。听说又有皇后身边人为她说话,开封府结案轻判,说是死罪可免,官卖了事。”

    “此事,数月前徐节级已经与我说过。他说若锦儿官卖,他等着官家赏钱去赎买她。免得被富户买走给傻儿子做妾。”

    “徐节级竟然也有这么一场单相思,可叹。只看这次官家召见,能不能不食君言了。哎……你只顾去看看他吧。劝他也不必为了一个本来就为娼为婢的犯妇,整日长吁短叹。”

    “学生明白,只等官家赏赐下来,自然也就烟消云散了。”

    “那样最好。”老包叹息一声回后堂,似乎对官家会兑现赏赐这件事并不太看好。他大抵知道些官家的脾气,只是不方便说。

    沈括出来就直奔军营,却发现徐冲已经不在。一问同营的禁军,说拄着拐去开封府了。

    想来是去看锦儿。沈括也想去开封府寻他,只怕他正好返回错过,于是自己去了小苹施展纸人分身的蔡河边住宅。

    虽然案子过了三个月,那里却还有两个开封府衙役守着。不过都认得沈括,也就放他进去。他又在那二楼窗户对着对面会仙楼看了半天,也想不明白那一手到底怎么耍的。聪明如怀良也是想不明白。想了一会儿实在没答案,趁着时候还早又去城西北的开宝寺。那里也有几个熟人守着见他就放行,他只取了根火把,又向守卫借了把铁锹,就从那开宝塔下到地道里。

    这地道他来过好几次,证物大抵都搬空了,那些证物现在就堆在军头司后面仓房里,他反复看过无数遍也没发现还有蹊跷的。所以今天还是来这里,找找有什么漏掉的。刚才老包用几乎央求口吻,让他找找还有什么遗漏线索时,他就有一种奇怪预感:线索一定存在,只是被自己漏掉了。

    回忆起发现这地道的前一日,正是小苹提醒自己,诸葛遂智出没在这里,小苹显然是搅局者。她到底是什么角色?

    这件事他想了几千遍,头发不知道掉了多少,还是想不太明白,只因为小苹不似怀良友说得通的,前后一致的动机,她的行为总有些前后矛盾。然而另一件事,也值得玩味,就是他起初跟踪怀良,以为怀良上了塔顶,但是在塔顶没看到怀良却遇到了帽妖。最终被塔外的帽妖一路撵才错过了一楼出口,误打误撞又下去一楼,发现地道。也就是说,那时弥勒教并没有发现他,所以也没有隐藏地道口,但是为何会遇见帽妖?可见弥勒教也在这里修炼帽妖的妖术?

    不过地底下所有找到的证物里,并没有发现帽妖存在过的痕迹。他重新寻找了那假龙被烧毁的地方,灰烬依旧在原地,显然这些不值得收证的东西就留在原地了。他想再搜查一遍,看看这些灰烬里也许还剩下些什么吧?于是将火把插在附近石头缝里,就撸起袖子开始刨那堆灰烬。从头刨了一遍,没什么发现。只有一道竹子编成的架子,也烧毁的不成样子了。他将这些竹子从灰烬里取出,试着拼接起来。拼到一半时,发现其中一些竹篾很细,若是做那条龙的骨架,怕是会被风吹散架。已知这条御风而行的纸龙,其实对强度要求还是极高的,不仅仅是御风,还得通过枢轮和牵线,控制下面的傀儡。这些细竹篾编成的竹架子,显然不是龙的一部分。

    他将这些竹篾拎起,发现还都连着,如同……如同一把绳梯。这唤起了他的回忆,这梯子一定哪里见过?于是闭上眼睛思索,外面火把灭了都不管了。

    等他猛然睁开眼时,火把早灭了,四周已经是漆黑一片了,但是他终于想起了哪儿见过这串东西了。

    那日在小苹蔡河边宅邸的二楼,施展纸人分身,自己眼睁睁看着她突然变到了河对岸的会仙楼二楼上,然而那时徐冲已经杀到了楼下踹开了大门。徐冲冲上阁楼时,小苹站在二楼护栏外,一边帽妖裹着云雾升起,转眼到了她近前,从云雾里坠下一道梯子。她抓住梯子隐入云雾不见了。

    随后并没有派太多人搜查蔡河对岸的房舍,主要是因为太多人见到小苹搭上帽妖坠下的绳梯,帽妖向远方去了,所以无必要在四周搜拿她了。

    如今看来,自己手上的正是那天帽妖上落下的梯子,分明轻薄细软,一扯就破,谈何带走一个人?

    他的大脑在电光火石间,突然想明白了很多事。

    若说是障眼法,那小苹当时应该就近躲到屋檐下某处,等帽妖走了,差役们也散了,她才逃走?这如果这个假想是真的,那他有理由自信,自己距离真相不太远了,包括小苹分身逃过蔡河的把戏也快想明白了。

    然而小苹亲口说过,她并不知道帽妖是怎么回事,真是这样,帽妖怎么能掐着时间来救她?这个问题暂时无解,得以后遇见她再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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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1-30 09:12:0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88章 小苹唯一的破绽

    六月初四 申时

    沈括摸着黑从地道里出来时心里已经有了几分把握,现在得赶紧去往开封府大牢。小苹的事情,他自信猜到关键处,此刻先去找小苹身边的人核实一下,尽管他不看好这个身边人会说实话。

    他骑着驴一路小跑,走过甜水巷时,就看到远处集萃画阁门口人山人海。这几个月帽妖没有出现,开封城里平静总算恢复了几分往日气象,但是裴掌柜的商业天分总是让他的店铺格外出挑。

    “这又是在做什么妖?又是如上个月,请女相扑在店前卖弄?”

    到了近前向里望,却见那店里正中的书案后,正有一人在泼墨绘画。边上不少闲人正围观并啧啧称好。沈括定睛看,那作画的正是驸马都尉云麾将军李纬本尊。边上溜须拍马,鼓掌叫好的一群人里,最起劲的正是那裴掌柜。

    想来这裴掌柜屁股开花的伤已经好利索了,这回又傍上驸马了。想当初驸马可是说要拆了他的招牌,不知道何故两人竟然还能这么愉快的进行商业合作?沈括仔细观瞧,那驸马手里的秃笔,分明就是那支御赐的神笔。他记得这支笔,笔杆上涂了朱漆。

    “诸位上眼观瞧,驸马手上这支笔,正是当年张僧繇用过的神笔。”裴掌柜高声叫喊道。

    “哦,原来是这样神笔?难怪下笔如有神,这只跳涧猛虎简直绝了。然而我还听说,这张僧繇的笔其实还有一段故事?”边上一个明显是请来捧场的帮闲文人说道。

    “这位兄台果然博学才能有此问,说起张僧繇这之笔,来路可就神奇了……”

    裴掌柜还有些卖关子没有立即说,已经落笔的驸马李玮则背着手腆着肚子,在那边得意洋洋。店里伙计已经将他刚画完的猛虎图挂了起来,只待坐地起价。

    “裴掌柜既说神奇,到底是怎样阁神奇?你若不说,岂非急煞我们这些街坊邻里?”

    “是啊是啊。”边上人一起起哄,给老裴烘托气氛。沈括也看得有趣,一时忘记了有天大急事还得赶路。

    “说起来,这张僧繇的这支笔,当年可是留下了画龙点睛的一段神奇典故,只一笔点了那龙的眼睛,那纸上的龙便活了,腾空而起。故而,驸马都尉也只用它画虎,不敢画龙啊。”

    “哦!!”众人一起惊叹。

    此时偶有微风吹过,店外旌旗微动起来。

    “你们看,”裴掌柜指向外面旗帜,“只是画虎便要生风,若是画龙,岂不脱画而出?”

    “果然神物,果然神物……”众人叫好。

    听到有人叫好,那些挤在人群后面看不见的人,也纷纷向里涌想一睹那只虎画的如何,以及支笔长什么样?只一会儿,大门便被堵住。

    饶是沈括骑在驴上占着高度,此刻也看不到里面情景了。他不由得慨叹,汴京百姓要是都信这些无稽之谈,何愁弥勒教或者其他什么宣扬怪力乱神的教,不再卷土重来,不过他也知道大众就爱信这些。又想起还有急事,于是也不进去和二位打个招呼,直接打驴去开封府。

    到了大牢门口,沈括见徐冲的马还在门口马桩上系着,赶紧进去。那女监的女牢头不认得他,便不放他进去。他急得在外面大喊大嚷,果然惊动里面徐冲。却见徐冲出来,面色憔悴,脸上还有泪痕,走路倒是平稳许多,看似已经健步如常了。

    徐冲与那女牢头说了几句,女牢头就买账退走,徐冲便引着沈括进去,眼看着已经花钱浸润过。

    两人一路攀谈进着黑漆漆牢房,原来这两日徐冲天天来此安慰锦儿,安慰锦儿说他有办法赎她自由。起初锦儿也有些茫然,因为她与徐冲好像也并不很熟,只是一起在老鸦巷的密探据点有过一场说笑,然后一起受了一场傀儡复活的惊吓而已,按说徐冲是官差她是犯妇,本该有些居高临下的官威,然而全没有。倒是徐冲显得长吁短叹,锦儿倒是有些爱搭不理的冷漠。

    沈括到里面时,锦儿正坐在单人牢房里啃一根鸡腿,吃相倒还优哉,很有小苹水谳前夜的风范,想来小苹也是那时得到了木笼的钥匙,所以心里不慌。

    如今看锦儿倒也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她毕竟只是官卖,也不是第一次。只是这次有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军官哭着喊着要买她回去,让她莫名其妙和怪异的感动。

    徐冲向锦儿插手施礼,锦儿放下鸡腿还礼,这鸡腿大概是徐冲带来的。

    “大姐,我有些事情想要请教,不知当问否?”他直截了当问。

    “公子想问小苹姑娘的事情?”锦儿竟然猜到沈括用意。

    “正是。”

    “当问又如何,不当问又怎样?既然徐节级破了财,免掉了我这几十下杀威棒,自然问得。只是我所知小苹的事情也都写在供状上具名画押,何不去开封府刀笔吏那里看?”

    “那些不必看,我却只想问些别的。”

    “什么样别的?”锦儿有些小心翼翼。

    “在来东京的船上,小苹曾经吟了一首双调小令《临江仙》。我还记得其中一句:记得与小苹初次相见,身着两重心字香熏过的罗衣。琵琶轻弹委委诉说相思滋味。当时明月如今犹在,曾照着她彩云般的身影回归。可知是谁写给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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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1-30 09:12:18 | 显示全部楼层
    “公子大概也知道,我是从宫中卖到青楼,去年年底才去到宋州那庄园,小苹在那家守寡的事情都是她告与我知,想来她也没说实话。这首词为什么有她名字却也从未告诉过我,我也不知道那首词是谁写给她的,她只道是一位故人写的。然而她的相好、旧识、知己、故人总得有个二三十人吧?”

    锦儿只说小苹没实话,算是没什么破绽。于是沈括又问:

    “那,在中牟县古柳冈,你们投奔的那户人家又是什么人?”

    “我只听小苹说,是京师里的富户,曾经做过命官。他在山庄里有两间闲房,就请小苹去避货和唱曲儿,其余小苹都未说。我们在那山庄也只停留了两日,并不曾出去,详细打听过主人家底细。”

    锦儿回答依旧滴水不漏。

    “我再问你,那日在宋州时,我见你抱着琴下船,到底是做什么事?”

    “是小苹吩咐我送到宋州一家当铺作价卖了。说是回去得置办些首饰,免得回去没有细软簪钗,让熟识的见了笑话。”

    “那为何后来,那张琴又在小苹那里了?”

    “公子这么一问,我倒也觉得奇怪了。”锦儿脸上也带出些疑惑,“想来,她后来又找谁,去了趟宋州把琴赎回了吧?”

    “好,我还有最后一问。为什么要回来投案自首?”

    “只因我全不知情啊。那日小苹让我出门通知她舅母家离京在城外客店等她,我返回时,见整条街巷都被官兵围住,想来小苹被抓,也不敢回去。就又回她舅母处,跟着一起离开。然而小苹第二天就来客店,说她犯了些案子。又给了我些钱财让我来自首,说我跟她时间短不知案情,不要跟着她们受追拿。我本是贱籍也非良人,无非又是官卖,总比到处躲藏强。于是与小苹一家分离后,又在村里客店里思前想后了些日子,便回来自首。”

    “好,多谢大姐能告知我这些。若要把你卖了,我自有些钱借给徐大哥。他对你也是一片痴情,我想你也见到了。”

    “然而……”

    “你不愿意?”

    “奴家何等样人,有徐节级相救,怎敢不愿意?只是……只是已经另有一家财主想要买奴家。”

    “什么样财主?我打断他腿。”徐冲拍案而起。

    “正是东京城里豪富,那集萃文社的裴掌柜。”

    “是他?”徐冲一屁股坐地上,“为何是他?”

    “只因为,我常为小苹姐姐去他处讨债,惹他动心,说奴家泼辣灵巧,要买了奴家做妾室,也好替他管账。”

    徐冲脸色煞白,显然自知财力相差太远。

    “徐节级,此事你不要急,只等两日官家赏赐到了,想来也没大事。”

    “也只能这么想了。”徐冲脸色却没有恢复。

    “我刚才街上见到那裴掌柜了,正和驸马一起卖弄那神笔。想来心思也未必在这位大姐身上。”

    “你们也知道那神笔?”囚笼里锦儿突然来了精神。这似乎不是一件与她相关的事情。

    “大姐也知道这支笔?”

    “我在皇后娘娘身边时就知道,娘娘一直听说神奇,想借来看,那结巴驸马心眼如针眼一般,就是不肯借。惹的娘娘几次生气。”

    “ 嗨,当初见那驸马吓傻时,只把那笔藏在身边当护身符。”徐冲说。

    锦儿退回墙边继续啃鸡腿,似有所思不再说话。

    “徐兄,我还有一事,”沈括说,“我要出趟城,正要借你的好马。我那头驴就在外面,你先带去军营养着,两日内我就回来。”

    “你要去两日?两日后六月初六,我们就要进宫受赏,耽误了可是大事。”

    “两日一定回来。你只管信我。”

    “好,我这就带你取马。”

    两人一起向外走,锦儿突然上前,双手抓住囚笼栏杆:“徐节级,一定要救我。我不想与那上了年岁的掌柜做小。”

    再看她已然泪下,楚楚可怜。

    “大姐你放宽心,不救你出来,我便枉称大丈夫。”徐冲豪迈说完,一转身两行清泪落下。

    两人一起到了外面,徐冲将自己马给了沈括,想追问到底有什么事,沈括也不说。只是上了马,突然回身:“徐兄,若城里要出大事,大概也就在这几日内,切切小心。”

    “还会有事?与天上那颗闪耀的星有关?”

    “包相公推算过,以弥勒教行事之紧迫,若还有头领可以积聚力量,几日内就会谋划完备,我先走了,等我回来把他们连根拔起。”

    沈括一拨马头,纵马离开。徐冲转身与那老驴大眼瞪小眼。

    “走吧,我带你回军营吃黑豆。”

    那驴叫了两声算是答应了。

    沈括一路向东,沿着运河疾驰。这次他紧急离京,就是要解开他心里的谜团,就是小苹到底是谁,她背后到底是谁?

    刚才锦儿所说,似乎有真有假,比如她不愿提及古柳冈那山庄主人是谁。可见她仍然在维护小苹。显然要解开以上谜团,只有靠自己……以及小苹留下的一个小小的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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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当夜投店不提。

    六月初五 辰时

    沈括继续骑马疾奔,到了宋州城直去月老庙。

    中午时到了那月老庙山门下,这匹拢右好马已经累坏,赶紧将它系在树上,自己上上去。那一日,他在远处店上,看到小苹来到这里,然后被九公一伙绑走。诸多谜团从此地开始从此源源不断,要破解小苹身份之谜,自然也要从这里解开。他来到前院,已经可以看到后面参天的桂树。

    庙祝正愁今天没什么香火,听到有脚步声进庙赶紧迎上来,又见沈括文生公子模样,便心里编好了词,上前唱喏:

    “公子想必慕名而来,此间庙宇甚是灵验,有情有愿,都可请月老牵线。”

    “如何请月老牵线?”沈括问道。

    “公子请随我来?”

    他跟着庙祝去到后院,却见这里密密麻麻系满了红绳。这座庙自唐人写的那段月老牵引红线的神异故事后,风闻而来的单相思极多。如今桂树上已然挂满了各种代表着一段痴心妄想的红线。

    “公子,只需将你心上人名字写在上面,”庙祝殷勤拿来一根红绳,却见红绳两端各有一张红纸,“然后在另一端写上你的名字,再系在这棵桂树上,就成了。当然,若是能捐献几辆香油或者几十文香火钱,月老在天上看见了,自然心中欢喜,保管更灵验。”

    “我不系红绳。”

    “公子不系红绳?那是来做什么的?”

    沈括从怀里抓起一把钱,塞给庙祝:“我想,我想看看红线两头写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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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1-30 09:12:5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89章 莺莺燕燕

    六月初五 午时

    月老庙庙祝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他这辈子守在这棵树下发利市,各种奇怪要求都见过,但是这样的要求是第一次听闻,竟然有人要看别人姻缘的。但是转念又一想,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公子休要胡闹,这红线上的字只有月老能看,此乃本庙五百年来从未破的规矩。”

    “何来五百年?《续幽怪录》所载唐书生李固在此遇月下老人的故事,距今不过二百年。”沈括解释理由之余不忘抬一下杠,“我知道这么做不合规矩,然而我的心上人在这里系了一条红线,我想知道那一头是谁的名字。若能行个方便,我这里还有些钱。”他说着又伸手去摸铜钱。

    “这个,这个……”庙祝扭捏起来,他感觉这个书生好像是某个情场失败者,想要知道输给了谁,也许紧接着还会有一场醋海翻波,然而失败者的钱也是钱。“公子须知,自唐以来这树上系满了红绳,你如何知道你那位心上人的那根红线系在了哪里?”

    庙祝口风似有些松动。

    沈括又塞了一把钱给庙祝。

    “四个月前,我在那边酒楼上见她系的,我自然记得。”沈括遥手一指,指向一里外饭铺二楼。庙祝看着有点玄的样子。

    “我倒是可以破一次例,然而有言在先。你不能把这树上红绳全都解下来。我只容你解三根。”

    他心里想着如果解错了,正好再收一次钱。

    “多谢!”

    沈括走到桂树迎向那酒楼的一边,抬头仰望寻找那根红线。

    他确实记得小苹当日先进了这月老庙,捐了香油,然后就在那边书案上刷刷点点写了几个字,大抵就是两个名字。将红纸包在红绳两头,就踮着脚系在这边树枝上。

    红绳上的名字,其中一个必然是她自己的,而另一个,就是她所谓的心上人,也必然是这件案子最关键的那个人物。沈括仔细思忖过,如果小苹潜入弥勒教不是为了做圣女,那一定另有目的。她原本就是名动京师的名妓,钱自然是不缺的,能让一个女人愿意冒这样的风险,必然只有一个情字。

    这是他能想到的,小苹留下的唯一有用的线索,因为当日自己在饭铺二楼看到她入这庙时,她自己并不知道,显然不会设下欲擒故纵的圈套。

    然而现在的问题,他只有三次机会,他的记忆力固然很好,眼神却一般,只能隐约记得大致方向和小苹有踮脚的动作。到底是哪一根?

    他试着小苹身高伸手去够,找到一根看着比较新的,像是几个月前才系上的,一把解下来。打开红绳两边上的红纸。一边写着的是“城南王生”,另一边写着“妻妹刘氏”

    看来不是小苹,是某个惦记小姨子的。

    眼看着第一次机会错失。边上庙祝冷笑看着,他从沈括失望表情看出找错了。他根本不信有人记忆力好到能记住四个月前,某个红绳的位置?还是从一里外看到的。当然如果待会儿,这个傻帽提出再看三根,他也求之不得,只要肯再花钱就是了。只是庙祝并不知道,此刻沈括已经把身上钱都掏给他了。

    沈括闭上眼睛仔细回忆一番,然后移动几步。他确定小苹当日是站在这里,只是因为日影变化,刚才选的地方稍有差池。

    再抬头看,却又上下两根。他犹豫片刻取下下面那根。打开一看,一边是“诗社杜子彤”另一边是“宋州清水街赵员外。”

    看罢不由得手一抖,分明是两个男人。如今天上月老已经管男风这样事情了?

    “怎么样,找到你那位对头了?”庙祝问。

    “还没有。”

    “不是我多言,月老必不喜有人偷看姻缘谱。此事确有些不体面。”

    庙祝大言不惭道,若不是他贪财沈括也看不到。

    沈括不由得再次闭上眼,心里祷告月老能让他找到小苹那根。

    睁开眼时,他抬手将上面那根轻轻扯下来。打开一看,一边写的是:“京城小苹”看来终于找对了。赶紧打开另一边,却见那里写着“晏七公子”

    “晏七公子”不是一个完整的名字,但是京城文生圈子里却无人不知道。这个晏七的名号属于前相晏殊最得意的小儿子,自号小山的晏几道。那首带着小苹名字的小令《临江仙》写的如此婉转悲戚,让人动容。果然不是庸手之作。

    他猛然想起在船上时,锦儿与小苹之间曾有过一段对话。

    当时小苹正弹奏完一曲,似有些莫名悲凉,便说:“真个是早春游河,眼见是一片花花草草哀哀,莺莺燕燕戚戚!”

    边上锦儿立即调皮回道:“姑娘,如今隆冬,哪儿有什么花花草草莺莺燕燕。”

    小苹又说:“你个死丫头,又笑我强作哀怨愁作词?”

    锦儿答道:“不敢。我知姑娘心思,花花草草全不打紧,无非是燕燕戚戚。还当我听不懂这弦外音?”

    小苹说:“又在胡说,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锦儿笑道:“便是撕了我也要说,莺莺燕燕戚戚哀哀,好个不知羞的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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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1-30 09:13:04 | 显示全部楼层
    饶是他记性极好,隔了四个月,这对偷听到的对话一个字不差都记得清清楚楚。他回想起自己当时就觉察到,他们谈的不是什么花花草草。

    “嘿嘿,果然不是花花草草。好一个莺莺燕燕戚戚。好一个弦外之音。原来藏头露尾的是你?”

    沈括一时失仪,咬着牙,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边上庙祝心里想:“坏了,不会出人命吧?然而按说都是四个月前的事了,什么醋能吃那么长久?”

    沈括才不管庙祝脸色,他在心中迅速把事情过了一遍,现在所有的脉络都通透了。 这个晏几道,他不但听过,还可能见过,在中牟县深山里那座山庄,出猎返回时,锦衣夜行潇洒公子大抵是了,但是还不能确定。不过在驸马府出现花妖那夜的宾客名单里,肯定有他,驸马也提过是他的密友。可见,趁着观灯,进书房偷偷调节驸马书房里屏风位置的工作,也许是他干的。

    庙祝见眼前这个人刚才还是黯然神伤,这一会儿又神色飞扬,意识到这货可能失心疯了。

    沈括又亲手将自己解下的三根红绳全都系回原处。再叹息一声,转过身头也不回离去。庙祝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他刚才担心这个疯子会不会一把火烧了这棵大树,这可不是一般的桂树,这可是摇钱树。

    他回到山下上马疾驰返回。当夜没钱投店在运河边纤夫棚子里忍了一宿,第二天赶紧策马返回,六月初六夜里就是皇宫召见,得赶紧赶回东京才是。

    六月初六 酉时

    沈括终于赶回京城,也不去杨维德家,催马直接去往禁宫宣德门外。酉时三刻,终于到了宣德门。他看到那里只有徐冲一人在焦急等待,想来自己有些迟了,其他人已经进去了。

    徐冲见沈括到了赶紧上前,见他风尘仆仆的样子就问:“事情如何了?”

    “我知道小苹心上人是谁了。”

    “你出城两天,就为了这个?”徐冲似是一惊。

    “不提此事了,怎么只剩下你了?”

    “嗨,你已然有些误时辰了,包相公让我出宫门迎你,怕左右腋门的黄门为难你。”

    “召见已经开始?”沈括慌忙道。

    “哪儿有召见,只是赐宴。如今正歌舞呢。官家在景福殿大殿里,远的连官家样貌都看不清。”徐冲摇头道。

    两人说着话到了左腋门,在门口亮了腰牌,门口黄门见都不是一次进来的熟人,尤其徐冲最近一直在宫里守备,也就放行。

    “如何远到看不清官家脸?”

    “官家皇后并与百官都在殿内,我们这些有功的差役和兵丁都在外面坐着,所以我才能得便出来候你。”徐冲苦笑道。

    听上去,徐冲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官家只当是一次政治操作,没有提赏赐的事情。这件事沈括还仔细考虑过,官家若是低调,多半不是小气,而是不想让天下人知道当日真相,他意识到王则鬼脸升空然后干瘪掉入火海,各种民间喜闻乐见的,大宋天命未绝的解释最有利于朝廷。所以官家只能意思意思。

    “徐兄,我来迟不会引得圣驾不悦吧。”

    “不会,官家一定看不到你我。然而我到时远观官家脸色,似早已有些不悦,不时叹息。”

    “为何?”

    “大概是司天监阳春官进去报了几次,今夜那客星还在那里。想来这客星非善客,赖着不肯走,主人必然不悦。”

    “原来这样?”他一路上都在担心自己赶不及御宴,会给官家留下坏印象,现在这重担忧没有了。然而现在又是另一重失落,看来官家还是沉迷于星象运数,对他们这些破案的人不甚关心。

    两人走过景福殿外迎阳门,这里是一条通道,可以看到官家与皇后的仪仗都在,那些黄麾、绣幡、锦幢,旌旗和伞盖都在这里停着,地上的灯笼里还燃着火光,宫女和太监们也都蹲在一边吃饭。

    他上次来时已然见识过皇后仪仗,尤其是八人步辇和九凤华盖记忆深刻。如今那边官家的伞盖和秀幡正斜着靠在墙边上迎风微动,撑伞的黄门正蹲在边上聊天。再看那皇后的九凤华盖也斜靠在墙上,上面金线绣的凤凰在灯笼闪烁火光照耀下,若展翅欲飞,栩栩如生。

    两人转弯到了景福殿外,殿外已经坐满了人,大殿里正在表演歌舞。沈括远远看到空着两个坐位,发现自己担心官家见自己不来而不悦完全是自作多情,今日表功大宴,他会徐冲几乎陪坐末席。比他们坐的更远的,是那些一起巡街的开封府衙役们。比他们更靠近大殿的是一些五六品的官员,更大的官都在大殿里。这样的座次安排着实让人有些气馁。官家对于剪灭弥勒教的真正功臣竟然如此疏远,甚至不想仔细看一眼。

    倒是那些衙役差拨各个眉开眼笑,这样的殊荣一辈子都可以作为谈资了,管他坐的远坐的近了。

    两人就坐,有宫女送来酒食。远远可以看到大殿里正有群舞,这些舞者遮挡,也看不清里面官家样貌。反正听徐冲说,今天官家心情不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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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1-30 09:13:16 | 显示全部楼层
    既然看不到陛下,沈括只抬头看了一眼头东方天关星测的那片光芒,这样一个歌舞升平的时刻,那颗煞风景的星还在东方闪烁,而且一日比一日耀眼,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大殿里一曲终了,舞姬纷纷退去。沈括终于远远看到龙椅上一个穿着龙袍,须发皆白的人影摇摇晃晃起身,看来官家是有些醉了。有太监上前扶他却被他甩开,看起来心情不佳也是真话。不难猜想和天边那颗十天来不肯消退的客星有很大关联。今日大宴功臣,原本也是为了冲喜,然而天边不识相的客星没有离去的意思。

    那边官家取过笔来,然后在大殿粉墙上提了什么。沈括隔着太远,没看清到底写了什么。但是可以看到官家写毕,就将笔狠狠掷到地上,然后带着太监们从后殿离开,也不管边上的皇后和下面群臣。这功夫,大殿里高官们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看情形时官家掷笔前在墙上写的那些字,引发了一阵小小骚动。远看是四行字,像是一首诗。

    六月初七 戌时

    眼看皇家宴会即将不欢而散,一些大臣也开始退席。徐冲一个人在边上喝着闷酒,沈括还望着那颗苍白的星辰出神。

    忽然听闻西北方有人大喊:“帽妖,帽妖进宫了。”

    凄厉,带着破声的叫声喊过两遍,一时激起巨大的恐慌,人群顿时轰动起来,大殿外守着仪仗的太监宫女们先乱起来,然后四周侍卫亲军也开始如无头苍蝇般乱撞。可以看到至今留在殿内的皇后在一群侍女簇拥下从大殿后门出去。

    包龙图从前面出来,直奔沈括这里就来。

    “哪里乱叫有帽妖?”老包急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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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1-30 09:13:4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90章 地狱变相图

    六月初六 戌时

    宫中已然一片大乱。包拯倒是看着沉稳,不过他脸黑从来都难见惊慌神色。

    徐冲起身:“相公,声音似从后苑来。”

    “快去,快去看看。若无事生非,将大呼小叫的抓来。”

    “是。”

    陪坐末席的还都是当初参与案件,有些经验的,找这他们算是找对人了。这群人一起向后苑去,老包跟在后面。虽然他自己评估,若有人要借客星搞事,不会太快,至少需要十天而今天正是十天。不过突然来这么一出,还是有些吃惊。他只是推算了,贼人花几天联络旧部,又花几天纸面上谋划,再花几天筹备的时间,却不料真的效率如此之高。

    四个月前的正月初八,也就是在后苑发现了帽妖,然后再土里翻出那具骷髅。竟然连地方都不换?

    沈括此时也有一种非常坏的预感,不但是事情又开始了,而且他清楚宫里就有内鬼。自从知道小苹与同平章事兼枢密使一朝宰相的晏殊而儿子有关,他就处在某种恍惚当中。他曾经猜测这件案子水极深,然而深到这种程度仍然不敢想。他从宋州策马返回,一路上就在想这件事是否要告诉徐冲和包拯。到了宫门口,决定先按下不说。只因为晏殊是文官领袖,与包相公自然是有私交有过往的。这其中的各种可能,他是不敢往深处想,只担心贸然说了,这不知道会有什么结果。

    实则在数月前,也就是当他向老包坦诚,自己私放怀良是有苦衷的时候。老包并没有严厉斥责,反而说了一些似有深意的话,他还清清楚楚记得当时包拯说:“……我曾以为国法既是国本,执法刚正则国本坚牢,然而想浅了。你私赦怀良,此刻我也只能装不知,留下些王法周旋的余地吧。太过刚正,只怕是要动摇国本了。何止是怀良,太多人自以为是,以为秉持公心便可任意妄为。可叹、可恨啊。”

    那番话当时听来就格外怪异,似乎老包知道在怀良以外,还有因为自作聪明,以为秉持公信就可以任意妄为的人卷进这件案子。他只能对那些人法外留情,所以也不深究怀良。

    现在他如同大海里的一叶孤舟,无法把持方向。自怀良和小苹带着各自区直和谜团消失后,他已然找不到除了徐冲和包龙图以外,还可以信任的人了。然而包龙图,他似乎也嗅到了什么。但是他故意没有说穿,没有说透。这件案子到底牵扯了朝中多少人?

    沈括带着自己狐疑来到后苑时,已经有侍卫亲军和太监在那里守候,探头探脑却不敢进去。

    老包喝住那些侍卫,追问谁刚才喊叫。一名太监站了出来,说他喊的。就在前面树下看到一团烟。竟然就是上次帽妖出现的地方,不过现在没影子了。

    老包带头冲进后苑。没看到帽妖踪影,只看到前方太湖石垒砌的假山上,似有一片云雾环绕。徐冲从边上人手里抢过一个火把,就向那边闯,其余人紧跟在后面。

    徐冲的腿伤好的也差不多,几乎看不出两腿有些长短了。沈括见他此刻如此勇猛,大概是想要抓住这样关头好好表现,其中苦心,大概也是为了那谋面不多的锦儿。

    那团烟转而遁走,远远绕开众人向东去了。这烟确实不太像帽妖喜欢人前故意招摇,竟然远远避开,众人又追回到了景福殿前,那团烟雾不见了。自从宫里第一次目击帽妖,就与外面不同,没有一次很清晰可见的。其中原委不好揣度,可能意图不同吧?若说只为惊动圣驾,宣布自己重现,顺便毁了宴会,倒是也做到了。

    此时景福殿外早已杯盘狼藉,没半个人,大概都逃散了。连皇后的华盖也丢在了迎阳门外,其余旌旗、宫灯也丢的到处都是,那些宫女太监显然都逃走了。可见帽妖二字在人心中的阴影仍然挥之不去,即便没看到,只是听到也足够肝胆俱裂。整个宫里,只有他们这一群二十来个人追着帽妖跑。

    “你们都看得清楚,是帽妖吗?”老包问。

    “不太清楚,有些像,似乎没那么大?也未见绿光,但是确实飘到这里了,转过迎阳门就不见了。”徐冲说。

    沈括眼神不济,在后苑就没看清什么东西,只是跟着人群瞎跑,也跑了个来回,现在又回到景福殿,除了气喘吁吁,依旧什么也没看到。

    “相公,会不会进大殿里面去了?”徐冲提醒道。要进大殿,自然得老包同意。

    “有可能,跟我进来。”

    老包带头向里,其余人呼呼啦啦,紧跟在后面,也踏进了大殿。

    大殿里面人也跑光了,但是灯还点着。可以看到地上也是一片狼藉,还有几只鞋子,页不知道谁跑掉了鞋没回来捡,总之能进来的都是三品以上的。

    众人散开,四下抬头寻找,看看房梁上,屋檐上,斗拱上有没有可疑的东西。只有沈括拿起一盏宫灯走向那面墙,他一直好奇刚才官家到底提了一首什么诗引起的骚动,反正帽妖他见过很多次,正好借这个机会进大殿,看到粉墙上的四句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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