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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black白夜

[转帖] 《1986淘金惊魂:新疆淘金客死亡之旅》(完结),淘金引出的不可思议之事,作者:来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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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3-10-13 08:51:32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正想着,老爷子却凑了过来,满脸忧色地问:“那啥,你说他会不会也跑了?”我问:“哪个他,你说老武?”老爷子点点头,他的意思,是怀疑武建超找到赵胜利之后,俩人怎么商量着把金子一分,就不管我们直接出山了。

        我听了心里咯噔一下,心说还真不是没这个可能。但转念再一想,又觉得,武建超似乎又不是那样的人。而且他和赵胜利压根不对付,怎么可能搅和在一起分金子?

        老爷子却对我的想法不屑一顾: “世上只有金子不亏人。见了那么多金,子,你就不是你了,他也不再是他,有啥不可能的?”

        其实理智上,我很理解老爷子这种想法,但在感情上始终没办法认同。而就在我张嘴想跟他在理论几句时,一个人夹风带雨地突然从屋外冲了进来,让老爷子的歪理不攻自破,因为进来的那人,正是武建超。

        他显然是怕被雷劈中,所以跑回来得很快(其实这种做法不科学,跑得再快照样会被雷击),进屋后一下就趴在了地上,大喘着气,枪也扔到了一边。我和老爷子朝外望了望,发现他身后没跟人,就问赵胜利呢,没追到么?

        武建超坐起看了看我们,微微一闭眼,沉声说:“赵胜利死了。”

        “死了?”听见这个消息,我和老爷子都是同时一声惊呼,但接下来的表现截然不同,我问的是:“怎么死的?”他问的却是:“那金子呢?”

        武建超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谁的腔也没接,只是异常疲惫地说: “给我拿点酒。”我脸一红,对他说酒喝完了。他怔了一下,马上又有些烦躁地问:
        “那有烟没有?”

        我摸摸身上,又是一窘,正想告诉他烟也没了时,那边阿廖沙扔过来一个红雪莲的烟盒。武建超接住,从里头抖出根烟,闷声不吭点上,吸得极快,三口一根烟就没了。他一直都说自己不抽烟的,但这会儿不但抽了烟,还鼻喷烟棍抽得十分老练。我心里虽觉得奇怪,但这时也顾不上这种小事了,只是一个劲催他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武建超点上第二根烟,这次没有吸太快,蓝色的烟雾从他口鼻中流出。他酝酿了一下才开始说: “我一口气追了十四五里地,从望远镜里看见了赵胜利,他身上背的东西多,那会儿正坐在石头上休息。我靠近了点,本来想偷偷摸上去逮他,可他突然一转头看见了我,立刻撒腿就跑,我只能咬牙在后边追,这么一前一后又跑出了两里地。开头我还真赶起一大截,可一直差了十几二十米死活撵不上,最后我实在累得不行了,就心里一急,站住开了枪……”

        他一说到开枪,我人立马就炸了,跳过去揪着他领子骂道:“你他妈疯了你开枪?人叫你打死了!?”

        “你听我说完行不行!”武建超瞪着眼,扯开我的手往外一推,又接着往下讲:“枪一响赵胜利摔倒,可他朝前一栽人又不见了。我上前一看,才发现那里有道斜坡,让他一路滚到了下边。当时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因为枪里装的是霰弹,那么远的距离顶多把人打伤,可那小子竟然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跟死了似的。我心里觉得有点糟,赶紧上前检查,却又发现他后背上干干净净的,连块伤都没有。我嘴上骂装什么装,伸手把他翻了过来,可就是这么一翻,却差点儿没把我吓死……”

        武建超说到这里稍稍一顿,眼睛眯起来,似乎在犹豫,但还是接着讲了下去。他说那时赵胜利趴在地上,从上头瞧好好的一点儿事没有,但一扳过来看到正面,却是一副惨不忍睹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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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0-13 08:53:26 | 显示全部楼层
        那整个人从脸往下,一面身子全都焦黑如炭,牙和骨头暴露在外边,皮焦肉臭,面目全非;而且因为衣服也被烧得只剩一半,片片滑落。那感觉,就像条因为没翻锅而煎煳的鱼一样,挨着锅面的一半已经完全黑了,而另一半却还是生的。而且很明显就看得出,人早就没气了,不可能是刚才那一枪打死的。

        当时我一听这种死法,脑子轰的一声,马上想起了杨要武说的那个被烧死的守夜人。但紧接着,我又意识到另一个让人后背发凉的问题:既然赵胜利早就死透了,那武建超之前追的又是谁?

        这其中的诡异连我都想得到,更不要说武建超本人了。当时他一把事情说完,就抬头幽幽地问了句:“你们说,我是不是见鬼了?”

        这话没法儿简单用“是”或者“不是”来回答。场面一时很冷,阿廖沙和老爷子都在沉默;我也说不出别的话来,从武建超手里拿了一根烟静静吸上,盯着地面思考。

        事情太过离奇了,离奇得让人不敢相信。我甚至产生了一些怀疑,武建超向来和赵胜利不对盘,会不会是他故意把赵胜利打死了,又随便扯了个故事来糊弄我们?毕竟我们淘金连个合法执照都没有,就算他真杀人了,我们也不敢去报案,否则事情一牵连一大串,公安指不定先拷谁呢。

        越想越觉得不对,我就斜眼偷看武建超,想从他身上找出些破绽。但观察的结果,却让我很快推翻了自己刚才的设想。因为此时武建超脸上呈现的,是一种我之前从未见过的表情,那感觉具体形容起来很复杂,但我看得出,他这是在害怕。

        这种害怕很难装出来,而且和遇到山洪或者哈熊的那类害怕不同。后者不过是生命受到威胁产生的恐惧,危险结束就会随之消失。而武建超表现出的害怕,却是那种看不见摸不着,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阴森寒意。我之所以能理解,是因为前不久也有过类似的体验,就是在金硐里看见那个影子的时候。

        但话虽如此说,事情还是有疑点,我问武建超到底看没看清楚,他追的那人真的就是赵胜利?不是脸都烧没了么?

        他对我惨淡一笑,无语地摇摇头,从兜里掏出了几颗脏兮兮的小石子儿,拿手来回搓了搓,露出一抹灿烂的金光。我马上明白了,这是赵胜利带走的金子,但转念一想,身上又冒出了鸡皮疙瘩,金子上沾的那层黑东西是什么,人烧出来的灰?

        既然身上有金子,那死的人应该就是赵胜利了。武建超依旧没说话,把手里的金子搓干净,露出了黑灰下的本色。其中有个装满了沙金的小玻璃瓶,那是赵胜利一个多月的劳动所得,而另外的是几颗大小不一的金粒子,大的跟水果糖差不多,小的也像花生米。

        老爷子拣了一块儿试了试分量,说这是金包石,和砂子长一起了,不过也够可以的。天然形成的金块不可能像人工炼出来的那么纯,多少都会含杂质,而且形状也不规则,有金包石的,有石包金的,也有半个黄金半个石头的。这些金子虽然不是很纯,但这么几块一分,我们每人至少能多拿几千块钱。本来是个好事情,可在这种时候,我想换谁都高兴不起来。

        我心口又开始犯堵,不光是因为那一连串无法解释的事情,更多的感想是替赵胜利不值。只因为这些金子和那一点点的贪念,就把自己的命都扔了进去,这代价未免也太大了些。虽然他有很多不讨人喜欢的地方,但人都是有感情的,几个月朝夕相处,我就是再看不惯他,也不想他如此无端惨死。只可惜死了就是死了,不管死得多么雄奇壮烈或是诡异恐怖,人死不能复生,这就是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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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0-13 08:54:29 | 显示全部楼层
       
        伤感更是不必说,人不在了之后,我才记起了赵胜利的许多优点,至少他干活的时候很卖力气,从来不会像老爷子那样耍奸偷懒。其实仔细想想,我根本就没什么资格看不起他,大家都是小人物,谁也不比谁高尚。他想多赚点钱给家里添辆干农活的拖拉机,我来新疆不也是为了大哥说的两台大彩电么?

        我不禁想起了老辈的金客子里流传的一句话,叫:“不流血金不旺,不死人金不到。”这几个月下来,从前山的河谷到后山的老金场,死人的事情越来越多,金子当真也是越来越多。我不知道这里头有什么科学依据,不过已经充分体会到了现实的血腥和残酷。

        以前死的还都是些不认识的人,我也曾自认为运气不错,虽然一路上危险认重重的,但至少我们这几人一个也没少。而现在我却不得不承认,万事没有侥幸,赵胜利死了,我们所谓的运气恐怕也要到此为止了。外国人的《圣经》里说: “以剑为生者死于剑。”那我们这算什么,以金为生者死于金?下一个又会轮到谁呢?

        我心里还在感慨唏嘘,老爷子却想到了另外的事。他摆弄着手里的金子问武建超:“就这么点东西了?”因为金子到底有多少谁也不知道,所以他的言下之意一听就明白,这是怀疑对方可能还藏了一部分没拿出来。

        我本以为武建超会马上发火,但很意外的,他竟只是狠狠剜了老爷子一眼,鼻子出气冷冷哼了一句: “别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之后没再言语,显得根本就不屑去争辩。我肚子里嘀咕,老爷子那想法也的确太小人了,就像先前说的那样,假如武建超真想独吞,金子到手后直接走人就行了,哪里还用得着回来?更用不着多此一举的骗我们。

        屋外雷雨初停,天地间陡然安静,空气里潮湿的水汽弥漫。我们几个人各自坐着,面面相觑,不知往下该说些什么。而武建超整个人都显得很累,他走之前还说要回来找老爷子算账,但现在显然已经没那个心情了。他虚脱似的靠在墙边出神,把阿廖沙那几支烟全抽完了。后来经我提醒,他才想起来去擦擦身子,换了件干衣服。

        武建超头上的纱布也全淋湿了,我给他拆下来换新的,看见伤口被水泡的似乎有点发了起来,感觉不太妙,眼下没有抗生素,只希望千万别感染就好。

        同时我手上做事,眼睛还在注意阿廖沙。赵胜利的死法太过诡异,而且和那个被烧死的守夜人颇有些相像,我猜阿廖沙肯定会有所联想,就试探着问了问他的看法。可他只故作疑惑地敷衍了几句,就没有没太多表示了。眼下时机不对,我也没有说破,只是看着他那张半瘫的脸在心里冷笑了一声:好嘛,你就接着装吧。

        锅里剩的面条已经糗成了一坨,武建超不是多愁善感的人,缓了一阵子可能感觉到饿了,就挖出一大碗吃了起来。我在屋里环视了一圈又不禁苦笑。大哥已经不在太多天了,而这几个人里除了我之外,杨要武年纪小又生了病,顶不了太多事;老爷子整天只在乎金子,根本指望不上,阿廖沙更是不敢信也不能信;也就只有武建超最靠得住,可以商量商量事情了。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武建超这一回来,我心里就不自觉地踏实了许多,看他大概快吃完了,就一块儿讨论起了当前的情况。可我们从硐里的黑影,说到那野人的奇怪表现,一桩桩一件件,竟全都是问题没有一个答案。不过在我提到大哥从湖对岸发来的反光信号时,武建超立马发出了质疑: “你怎么就那么确定那是你哥?"

        我反问说怎么就不能确定?那信号明显是发给我们看的,除了我哥还能有谁?你换个人他也不会这一套啊?

        武建超摇摇头:“你也不想想,湖这么大,从我们这儿走到对岸,怎么着也得花好几天吧。你哥昨天还在这边的山上开枪呢,今天下午就能跑到湖对岸去给你打信号了?他长了什么腿,这么远的路一天就跑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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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0-13 08:56:08 | 显示全部楼层
        我被他噼里啪啦说得一愣,自己想了想,还真是这个道理,之前光顾着激动跟着急了,竟没考虑到这一点。但我还是有些不死心,又底气不足地说了一句:“会不会是游泳过去的?”

        武建超一下提高了声音: “他妈的那么宽水面呢,你游过去我就信你!”我则马上接口,也没啥游不过去的,抱根木头慢慢游不就行了么?

        武建超似乎被我气着了,脸上是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那好,就算真能抱着木头游过去。那你给我说说,你哥他去那边干什么?还有就是,这之前的几天,他又干什么去了?”

        175我一时噎住,不知道该怎么作答。

        武建超问得很有道理。人做事总是需要理由的,如果真是我大哥跑到了湖那边,随便他抱木头游过去也好,扎筏子划过去也罢,具体的方式方法只要想总会有,所以这并不重要。真正关键的地方,还是他为什么要去,这里头的动机是什么?

        但如此一来,所有问题又都绕了回去。因为六天前我们就不知道大哥干吗去了,现在依旧是不知道。而且话说过来,这一切还是建立在打信号的人就是我大哥的假设下,然而事实上武建超刚才那一通分析之后,我就对自己白天的判断产生了动摇。

        眼前这湖,差不多比我在武汉见过的长江还宽,这几天还老刮大风,就算抱着木头,也很难说能顺利的游过去,所以假设的前提就要先打个问号。而另一方面,拿个镜子反射太阳光其实也不是多复杂的事情,我大哥肯定会这一手不假,但换个人也不见得就一定不会。毕竟除了那几束光,我们根本没看见人,而当时我马上认定对岸的是大哥,也的确太一厢情愿了。

        既然如此,那么新的疑问又接踵而来。如果今天下午湖对岸的不是我大哥,那又是什么人?他往我们这边发信号又是什么用意?

        隔壁就绑着个来路不明的家伙,如果现在告诉我周围可能还藏着别的同伙或者其他人,我也不会太惊讶。但眼下线头越扯越多,越缠越乱,我脑子里各种东西搅成一团,已经完全理不清楚了。

        老爷子一直在边上听着,这会儿帮忙大胆推测起来。他一咳嗽,说打信号的会不会是阿廖沙那“情况”?娘们儿嘛,天天梳头洗脸的带有镜子,拿出来照照不就看见了。可惜他话没说完,就被阿廖沙一句“放屁”给否定了。那女人是昨晚上不见的,就这一天时间都不到,更不可能跑到湖那边去。

        武建超则是一拍大腿,说也可能并没有什么人,而是对岸的一些碎玻璃、罐头瓶之类的东西反光,给我们造成了误会。我一听觉得有理,想起了阿廖沙有望远镜,就问他之前有没有往湖那边看过,都有些什么东西?他想了想,说也就是一些旧房子破码头之类的,没什么了不起的东西。

        如果事情真像武建超说的那样,倒也算个合理的解释。但我认真一想,又觉得有些牵强。我们在这儿住一个多月了,如果是对岸有什么东西会反光,没道理以前看不到,今天就恰巧让阿廖沙瞅见了。而且那光一晃一晃的,还是更像人为的动作。我那会儿有点不死心,拿起那破望远镜往湖的方向看了看,当然不用想也是漆黑一片,什么也瞅不见。

        事情越说越复杂,我们实在是弄不清眼前的事情了,就开始讨论接下来怎么办。而这时,老爷子提了个我最怕听到的话题,那就是:我们什么时候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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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0-13 08:57:31 | 显示全部楼层
        其实按原来的计划,那天本就是收拾行装出山的日子,只不过由于各种显而易见的原因,商量好的事情被耽搁了而已。而老爷子提议我们天一亮就走,理由是这地方太邪性,死了这么多人,实在是不敢再多耽搁。反正金子淘够了就该走人,自个儿还是得先顾着自个儿,至于那些跑丢的失散的,也只能希望他们自求多福了。

        他这话十分自私,但说得也很实际,那“跑丢的”不用解释就是指我大哥。我不得不承认那是种万分纠结的心情,兄弟俩本就该同去同归,大哥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不可能把他抛下一个人回去。但同时我又很害怕,假如他们几个都执意要走,我也说不好自己有没有勇气敢独自留下等大哥回来。所以老爷子话音刚落,我就立即出声反对,主要是怕别人跟着附和,到时候我孤掌难鸣拗不过他们。

        好在阿廖沙也提出了异议,那女的到现在还下落不明,他显然是舍不得自己的小姘头,还想留下来再找找。我也赶紧在后面补充,说一是我大哥还没回来,我们不能扔下他不管,二是大伙儿伤的伤病的病,最好还是休整几天,等身体都恢复一些再走。

        “你搞清楚,不是我们不管你哥,是你哥先不管的我们。”武建超这次没跟我站在一起,他的立场也偏向早点离开,显然是赵胜利的死对他冲击很大。不过他态度不如老爷子那么坚决,应该还有商量的余地。

        杨要武烧得昏昏沉沉的,说起了胡话,也没法表达自己的观点。五个人里相当于一人弃权,剩下的二比二打平。我苦苦哀求,武建超的口风终于有了少许松动。最后是阿廖沙这个当老板的拍板定论,说再等三天,三天后不管发生什么事,大家一定收拾东西走人。

        老爷子对这结果很不以为然,撇着嘴说我们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真再拖三天,指不定又要出什么事。不过话虽这么讲,他却只能认了,因为无论怎么算,还是所有人一起行动最保险,老爷子不会像赵胜利那样不知轻重的一个人瞎跑。

        归期就这样定在了三天后,有关回去的事,似乎也暂时压了下来。然而我现在回忆,却必须很心痛地指出,那次的讨论只不过是个开头,之后随着情势越来越恶化,这个话题总是不断地被人提起。下山的要求一次比一次迫切,而我们最后的决定,却最终造就了那场无可挽回的悲剧。

        除此以外,还有一件十分灰暗与无奈的事需要一说,那就是粮食。我们先前为了尽可能多淘金子,都是掐着粮食的存量计算回去的日期,所以到了最后那几天,两边其实都没剩下多少口粮。本来这种情况,在山里多留一天就多一分危险,但因为阿廖沙他们那里突然间少了十几张嘴,一下省出许多粮食,这才让我们在接下来几天和回去的路上不用担心挨饿。

        死人嘴里抠出来的粮食,帮助我们做出了再待三天的决定,但也就是这个决定,却死了更多的人。转眼二十多年过去,每每回忆至此,我都很后悔没听老爷子的话。当初我们如果能及早出山,也许大家都可以健健康康地活下来了。

        回程的日子一定下来,我们心里反而踏实了一些,烦人的事情暂时不愿再想,打算今晚先休息休息,有什么也得天亮了再说。

        我又去瞅了那野人一眼,确认没什么问题,回去给杨要武喂了些水,搭了块儿湿毛巾,就各自躺下,扯上被子准备睡了。武建超排在守夜第一班,而阿廖沙瞒着我们的那些事情,还没来得及跟他说。我告诫自己千万别睡着了,要等他们都睡了,再偷偷跟他通通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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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0-13 08:59:17 | 显示全部楼层
        可计划得再好,我却根本控制不了自己,毕竟已经连着两天没正经睡过觉了,眼皮子一搭上就再也张不开。而最后的朦胧中,我竟然听到了武建超的打呼声,心里忍不住骂了一句:这货比我还快呢,还守个屁夜啊!

        再后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但因为脑子始终不清净。我做了许多稀奇古怪的梦,其中最恐怖的,要数亲眼目睹自己被各种各样的大火烧死了十几次。不过因为身体实在太累了,如此惊悚的梦境,也没能把我吓醒。

        浑浑噩噩的不知睡了多久,我还是被一阵乱糟糟的声音吵了醒来,还没睁开眼就先闻到一股刺鼻的怪味。我起身坐直了一看,才发现原来是杨要武吐了,吐得满身满地都是,再转头看看外边,天还没亮。

        屋里都是那种酸腐难闻的味道,秽物脏水开始顺着地势到处乱流。而杨要武侧躺在地上,还在不停地吐,吐完又滚到了身上,简直一塌糊涂。我们几个人全都醒了,虽然忍不住骂娘,但也得赶紧爬起来给他收拾。

        呕吐很可能是发烧引起的。但杨要武那架势很吓人,他晚上本来没吃什么东西,可喝的那点面条汤混着胃液哇哇往外喷,竟能直直射出一尺来远;有些来不及从嘴里走的,还直接打鼻孔里涌了出来。肚子里东西吐完了又开始一下下的干呕,那声音听着很深,感觉恨不得把肠子肚子全哕出来一样,样子别提多狼狈了。

        差不多两分钟后,杨要武终于停了下来,让他洗洗漱漱先坐到一边。我们四个则是被熏得皱着眉头,拿着铁锹又是铲又是垫,忙活了好一阵,才勉强把屋里屋外打扫好。不过那味道还在,要想散干净,恐怕还得再等会儿。

        当时天还黑着,不过看着露水的程度,估计也快明了。我们几个站在外边,一时也不知道是换间房子继续睡,还是干脆睁着眼等天亮算了,最后想想还是把饭做了得了,吃完就省心了。

        早饭很简单,搓了锅面疙瘩咸汤就能凑合一顿。不过喝的时候有点恶心,因为今天汤做稀了,怎么看都有些像杨要武刚吐出来的那些东西,我稍一联想就感觉有点反胃。

        硬着头皮吃完后,我也给那野人端了一碗。其实现在还喊他野人已经有点不合适了,不过一时也想不出其他称呼,只好先这么叫着。那家伙还在睡,我一进屋他就醒了,坐起来漠然地看着我,比着之前已经少了许多敌意,估计是被关了一晚认命了。不过他一见阿廖沙情绪又激动起来,冲他龇牙咧嘴地嘶吼,还挣扎着想扑过来。大概因为昨天阿廖沙揍过他,现在还在记仇。

        我把东西放在了他跟前,说吃吧。可他的反应很奇怪,看见面疙瘩汤竟跟见了炸弹似的,慌慌张张挪着屁股直往后缩,结果又一次把碗给带翻,面汤洒了一地。

        阿廖沙生气道:“昨天不吃,今天还不吃。给我们耍性子玩绝食呢?他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说着把剩下那半碗汤一下踢了过去,又上去踹了那野人几脚。

        那人被踢得哇哇乱叫,我把阿廖沙拦住,摇了摇头,说他这不像是故意绝食。绝食是种需要很强自制力的行为,真正能做到的大多是伟人,比如文天祥和印度的那个甘地。但对于一个脱离社会许久,恢复了很多野性的人来说,这反而很难,假如他真的理智丧失的话,就不大可能战胜自己吃饭的本能。

        而且看这个野人的样子,与其说他是不愿吃东西,倒不如说他是害怕吃饭。昨天也是,一碗面条上来就给弄翻了,知道的那是面条,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在逼他喝硫酸。

        我试着扔了块熏肉过去,他却吃了,又扔了块面饼过去,他也吃了。那家伙怕是有年头没吃过好东西了,捡起来狼吞虎咽一通猛塞,嘴上嚼着还不忘抬眼瞅瞅我们,生怕别人跟他抢似的。我又盛了碗面疙瘩汤,他还是一口也不喝,让人看着都替他噎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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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0-13 09:00:44 | 显示全部楼层
        我觉得更奇怪,吃肉吃饼,怎么偏偏就不喝汤?这里头有什么区别?眼皮朝下一瞅,看到洒了一地的汤汤水水,我心头猛然一震:面条里有汤,面疙瘩汤也是汤,熏肉和面饼子却都是干的。

        这狗日的不会是狂犬病吧,要不怎么这么怕水?

        狂犬病又叫恐水症,书上说所有的温血动物都可能感染狂犬病,而人类患者多数会发病身亡。想到这一点,我赶紧往后退了几步,把先前的经历回忆一遍,确认了自己没被他咬过,这才稍稍放下心。可转念想到我昨天爬铁塔的时179候,被哈熊弄伤过腿,又不禁紧张起来。

        武建超却不是很赞同狂犬病。他说自己虽然不懂医,但他在内蒙亲眼见过狂犬病人,好像并不是这个样子,一般还会抽筋发疯口吐白沫什么的,不光是怕水,还怕风怕光。眼前这家伙虽说疯疯癫癫的,不过跟那些发病的人相比,反而更像个正常人。

        我点点头觉得也是,都说百闻不如一见,这方面的知识我也只在书上看过,不如他有发言权。狂犬病又叫恐水症不假,但只凭不愿喝汤这就判断人有狂犬病,也的确有点武断。可反过来说,人又不是骆驼,这家伙光吃干的不喝水,难道不渴吗?他要一直这样,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会不会是水有问题?”武建超在边上说,又把碗端起来闻了闻,显然也没闻出什么花样。老爷子却说,咱们这么多天都是吃湖里的水,不都好好的吗?

        我听了心里一动,有种不太好的想法,可正打算说话的时候,缩在墙角的野人竟突然出声打断了我。跟之前毫无意义的怪叫不同,他这次嘴里吐出来的,是几个很清晰的音节。

        几个人都是万分意外,而那几个字他连说了好几遍。但那发音很怪,我听是都听清楚了,却完全没听懂。只有阿廖沙脸色忽然变了,一下冲上前,抓住那野人叽里咕噜就说了大一串,听着像是俄国话。可嚷了半天,对方根本不买账,他这才想起来回头告诉我们:“这家伙刚说话了,是俄语。”

        果然是俄语。其实看阿廖沙那种反应,我就已经大概猜到了,马上问:“那他说什么了?”阿廖沙脸色又变了变,说其实就是一个单词,可落飞,意思就是:血。

        血?我听了一愣,问什么血,流血的那个血?阿廖沙点点头。

        我更是不理解了,问这话什么意思,他为啥要说“血”?就没点别的了?阿廖沙又摇了摇头,说自己也不清楚,反正就这么一个词。

        这野人不说话是不说话,一说竟然是俄语,的确让人有几分意外。武建超一抓那家伙的头发,让他仰起了脸,看了一看就骂了起来:“狗日的,原来是个外国人。”

        之前因为浓胡子还有长头发遮着,我们一直没看清这野人长什么样子。虽然现在依旧是看不清,不过仔细观察后就不难发现,这家伙大鼻子高眉骨深眼窝,毛发茂盛,倒真是个西方人的轮廓。他那一双眼睛,也并非我起初认为的灰浑色,现在看来那根本就不是灰,而是一种发灰的蓝色。

        武建超说得没错,我们抓了个外国人,而且很可能是苏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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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0-13 09:10:22 | 显示全部楼层
        稍微分析一下,就会觉得这种事不奇怪。盛世才当年和苏联亲得穿一条裤子,这座金场很可能就是靠援助建起来的。想象得出,在几十年前,这里肯定有不少苏联人。这野人很可能就是当年苏联方面的人员,但不知什么原因,留在这里一直没走。

        可我转念再一想,又觉得不大对头。大哥说过,盛世才和苏联关系破裂后,苏联在新疆的驻军和各种专家顾问很快就撤走了。那是40年代的事,如今已经四十多年过去,就算当时留下的是二十来岁的小年轻儿,现在也该六七十了。眼前这家伙虽说满脸褶子看起来很苍老,但明显没有那么大的岁数,而且他昨天抓我的时候力气很大,我不信自己连个老头儿都打不过。

        那么,假如不是当年的苏联人,又会是什么人?解放以后来的苏联援华专家?或者是和阿廖沙一样的白俄?再或者,是从北边潜伏进来的苏联特务?

        问题越琢磨越多,而所有的答案,还是要从这野人身上找。之前就一直都盼着他说话,如今憋了这么久终于肯开口了,也算是个不小的进展。我们催阿廖沙赶紧用俄语再审审他,可是现实总是让人失望,接下来的沟通很不顺利。

        一是那野人脑子似乎有点毛病,精力很难长时间集中,总是左顾右盼的,目光从来没在一个地方停留超过十秒钟。这让交流变成了一项很有难度的工作。二是可能阿廖沙打过他的原因,那家伙对阿廖沙一直特别抗拒,态度完全不合作,几乎是油盐不进,问什么都不说,最后逼急了情绪就失控起来,整个人乱踢乱挣,喳喳乱叫地开始发癫。

        阿廖沙原本还指望着从这人嘴里撬出来他那小姘头的下落,可磨了大半天,耐心也耗尽了,火蹿上来又想上去打人。我们赶紧把他拦住,说你再打更不会说了。其实这时候换个人可能会比较好,但除了他,我们都不会俄语,谁也揽不了这个活儿。

        还是那句话,遇上这号油盐不进的人,你就是上刑恐怕都不管用,实在是无可奈何。我试着给那野人让了一根烟,他拿过去吸了,吸完后竟还把烟头也嚼嚼吃了,心满意足地哈哈傻笑起来。

        武建超往地上啐了一口痰,说你们看这家伙傻了吧唧的,说不定刚才说的就是一句疯话,正好被我们听见了而已,恐怕是问不出什么东西了。

        我摇摇头,觉得不尽然。疯和傻其实是不同的概念,从这野人的表现来说。他之前抓我的时候,居然会把我们的包放在前面当诱饵,自己从树上居高临下地搞偷袭,显然是很有一定智商的,不能说是傻。可能只是精神上有点错乱,毕竟是在荒无人烟的深山里,一个人不想疯也得被活活逼疯。

        武建超骂了一声狗屁,说猫逮耗子还会耍点小手段呢,你能把猫叫当回事儿吗?就算不傻,他没头没脑说个“血”又是啥意思?血什么血,鸡血还是鸭血?狗血淋头的血,还是抛头颅洒热血的血?

        我没心思跟武建超抬杠,因为他那话又勾起了我心里另一个疑问,就是这家伙当初抓我干什么?他把那女的掳跑了还好理解,毕竟很多地方都有野人抢媳妇的传说。可我一个老爷们,他抓我回去有什么用处?

        我拍拍脑袋,决定不再想了,就像刚才说过的,所有的答案还是要从这野人身上找。不管他是什么身份,关于这座金场的秘密,他知道的肯定比我们多得多。而且我也越来越感觉到,大哥的突然离开,多半和这里的秘密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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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0-13 09:11:15 | 显示全部楼层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询问和对峙,我们聚在那个小小的铁皮屋里,在这家伙身上耗掉了整整一大白天。那简直是我进山以来度过的最无聊的一天。不过这    不能算是浪费时间,因为别的地方实在一点线索都没有,这里好不容易出现了个突破口,我们自然不能轻易放过。

        可惜最后的结果仍是一无所获。无论阿廖沙如何威逼利诱,拳打脚踢,变着法子的逼问,也没从那家伙嘴里抠出哪怕一丁点有用的东西。他从头到尾还是只说了那一个有意义的词,就是:血。

        已经是下午了,偏西的阳光从窗户斜斜投进屋子,我们几个包括那个野人,都是精疲力竭。武建超不耐烦到极点,不愿意再陪我们耽误工夫,扔下句话说他做饭去了,走出了屋。

        而看着那野人一副狗屁不通的样子,我也开始怀疑起来,就问阿廖沙刚是不是听错了?他却斩钉截铁地告诉我,绝对就是这个词,怎么说也是他的母语,又重复了好几遍,不可能听错!

        可孤零零的一个“血”字,到底有什么含义?或者说想传递什么信息?是暗示还是比喻?实指还是虚拟?费解到让人无从下手。我叹了一口气,摁摁两边太阳穴,心说这连个上下文都没有,真是猜都没法儿猜。然而摁着摁着我心就不自觉跳了一下,突然想到不是有句话叫“血浓于水”么?“血”可能和水有关,他一直不喝水,难道这里头有什么联系?

        而就是这时候,已经走出去的武建超又突然跌跌撞撞地跑了回来,对我们气喘吁吁地急道: “快出来,出事了!”我们几个人对望一眼,跟着走出门。而武建超只是伸手一指,我们就被瞬间定格在了那里,全傻了——就在我们前方几百米外,整个姊妹海的湖水,全变成了血一样的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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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0-13 09:12:37 | 显示全部楼层
        伍  过阴兵

        老爷子扑通一下跪到了地上,而我的两腿也不争气地打战,也差点跟着他跪下去。我没有丝毫夸张,那并不是晚霞投射在水面波光,那是货真价实的血红,红得刺眼,红得心惊肉跳,让人不敢逼视。

        虽然姊妹海仍像往常一样静静地躺在远处,但早已经面目全非。以前平静温柔的气质找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血淋淋的恐怖气息。直到很多年之后,那满满一湖血水的画面,还时常会出现在我的噩梦里。

        我们全部僵立在原地,我不禁一阵窒息,浑身冷汗也流了下来,心里却像是突然明白了一样:那个野人所说的“血”,难道指的就是这个?怪不得他不愿意喝水。

        愣了足足快十分钟,我慢慢回过神儿来,稍微犹豫了一下,挪开步子小心翼翼地走过去。他们几个在后边叫了一声,我没有理,而等我踩雷区似的走到水边之后,低头打眼一看,立马生出了一股骂人的冲动,狗日的,真是纯粹自己吓自己。

        湖水当然不会真的变成血,离近了看就会发现,那实际是水上漂了一层铁锈样的薄膜,颜色和血很接近,而且严严实实地覆盖住了整个水面,随波而动,从远处看就造成了错觉。

        我蹲下撩起水观察了一下,黏黏滑滑的有点粘手,闻着还有股子腥味。我心里干笑了一声,事情很明显了,湖水变红,其实是水藻在作怪,而真正的幕后黑手,则是这两天晚上的雷暴。

        有点化学常识的人都知道,高空雷电作用下,会把空气中大量的氮跟氧化合为二氧化氮,而二氧化氮溶解于水变成淡硝酸,再和其他物质化合后,就会产生大量的天然氮肥。这本是大自然的恩赐,但如果超出了限度,就是过犹不及了。

        老金场这一带已经连着两天打雷闪电,规模都十分惊人,肯定产生了数量巨大的含氮化合物,流入湖水后短时间内无法消化,就造成了水体的富营养化。再加上今天阳光比较好,在温暖的照射下,可能直接引发了某些水藻的爆炸式繁殖,以至于把湖水都染成了红色,吓了我们一跳。

        其实类似的现象各地都很常见,尤其是近几十年,发生在海里就叫“赤潮”,淡水里的叫做“水华”。我还在学校的时候,就听一个水产养殖专业的同学说过,这是一种渔业灾害。因为太多浮游生物会耗尽水中的氧,释放出有害气体和毒素,鱼类大批死亡,渔业减产。只不过那大都是工业和生活排污造成的,没想到在这里,大量雷电也会产生同样的效果。

        我把他们三个招呼了过来,解释了一通,让大家再次把心放回了肚子里。不过湖里的水已经不敢再吃了,脏不脏先不说,主要是想想有点恶心。那野人不愿喝水可能也是这个原因,他如果在这里待了许多年的话,应该不止一次见过湖水变红的奇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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