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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black白夜

[转帖] 《1986淘金惊魂:新疆淘金客死亡之旅》(完结),淘金引出的不可思议之事,作者:来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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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3-10-14 08:56:41 | 显示全部楼层
        太阳渐渐落下了山,失去阳光照射之后,湖面上那层铁锈样的红膜随之变成了淡绿色,一点点沉了下去。而随后不久,正如我那个同学说的那样,湖里的鱼因为缺氧都浮到了水面上,熙熙攘攘挤在一起,露出头,嘴巴一张一合拼命呼吸。周围响起一片“吧唧、吧唧”的声音,听着简直像一大群人在集体打啵儿,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说得再多,这也只是个小小的插曲,搞明白之后我们也就没再深究。不过这件事情又让我重拾了一些自信,觉得这深山里虽然到处充满了不可思议,但终归还没超出现实的范畴,许多诡异的现象,我还是可以用常识解释得通的。毕竟恐惧来源于未知,而人只有在找到了自认为的真理后,才会变得无所,畏惧。

        然而很不幸的是,这种相对良好的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接下来发生的事更加匪夷所思,我那刚刚恢复的一点儿自信,再次被离奇的现实击了个粉碎。

        阿尔泰山一天有四季,这边天刚刚开始黑,湖边就又刮起了风,看样子又要下雨了。我们心里咒骂着这种鬼天气,开始抓紧张罗晚饭。然而就在我们端起碗,围着锅灶准备开吃的时候,却有一阵若有若无的马达声随风传来,引起了我们的注意。

        我们循着那声音搜寻。此时天已经暗下来了大半,周围的林海变成了一片黢黑的朦胧,黑暗已经开始接管整个世界了,只剩山后的一抹夕阳余晖,还映在风潮涌动的湖上。

        而就是借着这最后的惨淡光线,我们却看到了一样极端意想不到的东西,以至于同时张大了嘴,手里的碗都掉在了地上:湖中,极远处的水面上,漂着一艘船。

        说那是一艘船,其实大多还是出于臆测。因为距离实在太远了,光线又很晦涩,我们所能看到的,只不过是黑乎乎的一片船形的影子,在随着湖中的波涛上下起伏。不过凌乱的风中还隐约夹杂着马达的轰鸣声,说明那儿确实有船。

        但这哪儿来的船?我们几个的目光被紧紧吸住,惊怵得说不出话来。最后还是阿廖沙第一个反应过来,转身回屋拿出望远镜,手忙脚乱调好焦,看了一眼嘟囔道: “不是淘金船,好像是驳船。”

        我夺过望远镜,但情急之下拿颠倒了,眼睛对着大头儿更是什么也瞅不见。我赶紧掉转过来,却发现那望远镜破得可以,一个镜筒是坏的,另一个镜片也十分模糊。虚黑的背景里,我还只能用一只眼,好不容易才找到那艘船。

        然而一看之下,我心就猛然缩紧了。望远镜里出现了一个人,正冒着风浪在颠簸的船上跑前跑后,似乎在忙着绑什么东西。我吃了一惊,马上睁大眼希望看得清楚些,但光线实在太差,目标又在不停地动,根本瞧不清他的脸。

        那人的身影在眼前晃来晃去,一个激烈的念头开始在我胸中狂跳,但是又不敢肯定。我使劲儿地看,感觉都快把眼珠子挤到望远镜里的时候,那个人终于忙完了甲板上的事,再次钻回船舱。然而就在进门的那一瞬间,他突然回头朝我们这个方向看了一眼。

        这一下,就算光线再差也看清了,我顿时一声惊呼:天呐,那是我大哥。

        任何的语言,都不足以形容我当时的震惊之情。打死我也想不到,这几天来千呼万唤的大哥,竟会出现在湖中的一艘船上。而武建超听到我喊,一把将望远镜抓了过去,看了看却说: “没人啊?”他当然看不见人,因为就在望远镜被抢走前一秒,我看到大哥一闪身进了舱,关上了门。

        那么远的距离,大哥应该是看不到我们的,我发疯似的冲到湖边,朝远处大喊,希望他能够听到。但蓄势已久的雷雨正好如期而至,滂沱的雨水不但遮蔽了视线,还完全盖住了我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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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0-14 08:58:30 | 显示全部楼层
        他们几个则马上把我拉了回去,主要是怕待会儿打起雷来,人在外边会被劈死。而等我站回屋里的时候,深沉的夜幕也终于彻底落下,湖中心一片漆黑,完全吞没了那艘船的轮廓,更不要说船上的人了。虽说之后电闪雷鸣,闪耀的天空一次次把湖面照得一览无遗,但大哥那艘船已经没有了影子,也不知道跑到了哪里。

        我们这里乱成了一团,刚才除了我,武建超他们几个都没有看到船上的大哥,这会儿开始围着我问东问西。而我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回答,也不想回答,胡乱应付了几句,气急败坏地把望远镜扔在地上,抱着头蹲到一边,只想自己先静一静。

        我头昏脑涨,感觉脑袋快要爆炸了。昨天是湖对岸的闪光信号,今天就出来了一艘船,可这地方怎么会有船?大哥又怎么会在船上?船开到湖心干什么?现在又到哪里去了?他这些天突然跑出去就是为了这些?这地方究竟藏着什么秘密?这一切的一切又是怎么回事?

        如果说之前我还一直在努力地想把事情搞明白,那么现在我算是彻底放弃了。他妈的,这地方根本就不跟人讲道理,除了想不通还是想不通,不可理解之外依然不可理解。那感觉就像一场重要的考试时,卷子拿到后你从第一题看到最后一题,却发现自已一道都不会写,累加的刺激和挫败感,更是让人绝望到崩溃。

        他们还在很不知趣地逼问。我感觉自己就像被一只大手攥着来回地搓-一样,被挤得喘不过气来,结果长久积压的情绪一下爆发,开始抱着头嗷嗷大叫,之后又开始号陶大哭。武建超他们可能被我突然的反应吓到,就退了开去,凑在一边小声议论起来,看我的眼神也充满了惊恐和疑虑。

        他们说什么我根本没心情听,那一刻我突然十分理解那个野人。在这个地方,也许丧失理智反而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手段,不然你肉体还没垮,精神就先垮了。

        而我会如此地焦躁失控,其实原因还有另外一个,那就是刚才从望远镜里看到久违的大哥的时候,我发觉自己并没有丝毫的喜悦和激动,反倒是感觉到了一种阴冷和恐惧。至于为什么会这样,我自己也说不清,只能说这种恐惧的感觉本身,就很让人恐惧。

        发泄之后,我慢慢冷却下来,头脑中,各种念头明明在狂轰滥炸,但又好像是一片空白。这种状态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窗外的雷雨已经停下了,我才被身边发生的事情拉回现实。

        杨要武又吐了。他从昨天开始就断断续续地高烧不退,我甚至真有点担心是森林脑炎,但留意了一下,并没有相关的症状。他这会儿又吐了,因为之前没吃什么东西,只吐出了一些胆汁和胃水,不过味道还是很不好闻。

        快睡觉的时候碰上这种事,谁的心情都不好,几个人骂骂咧咧的,捏着鼻子给他收拾残局。老爷子因为我们不愿意今天下山,本来就一肚子不痛快,这会儿又故意找碴儿似的,指着杨要武说:“这倒霉娃子病得这么重,三天是肯定好不了,到时走不了路,我看你们咋办?”

        我听了眉毛一皱,心说这还真是个问题,就问阿廖沙到时怎么办?没想到他却是两手-一雄,很有些不负责的说:“问我干什么?你们想办法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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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0-14 09:00:18 | 显示全部楼层
        他这话说得轻巧之极,听着也实在刺耳,我有种吃了苍蝇的感觉,又想起这老毛子之前种种可恶的言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指着他大鼻子骂起来:
        “怎么不问你,不问你问谁?我知道你打什么主意,人比金子沉多了是吧?不就三千块钱吗,便宜!”

        “你什么意思?”阿廖沙盯着我,半瘫的脸上拧出了个比鬼还难看的表情。我答道:“什么意思你明白。你的命是命,别人的命就不是命了?没他你早死了知不知道?狗日的,一点人性都没有!”

        阿廖沙上来猛搡了我一把,说: “你他妈把话说清楚!谁没人性?”接着叽里咕噜冒出了一串听不懂的俄国话,估计是在骂人。而他突然动手,我被推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心里更怒,正要冲上找回来,武建超却一下把我拽住了: “行了,吵什么吵!大晚上的吃枪药了?你给我过来。”

        因为雨刚停,屋外水气很重。阿廖沙被老爷子劝住,武建超把我拉到了稍远的地方,先骂了我一顿,说我刚才不该那么乱吼,杨要武就在边上躺着,他有病了又不是听不见,我们这么吵让人家怎么想?

        我很气愤,说那臭老毛子不把手底下人命当回事,太他妈过分了,我看不过去才出头的。你刚也听见了,他那是人话吗?

        武建超却冷冷道:“他的人他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咱管不了。当老板的还不都这样,工人听老板使唤天经地义。”

        我一时哭笑不得,骂他这是啥旧社会的狗屁道理?武建超却一笑: “别提什么旧社会新社会,在阿勒泰淘金的,啥时候都这样,该吃杂粮的,就别老想着吃大米。其实阿廖沙算不错了,你没见过更黑的。”

        说完他又重重告诫了我一番,要我注意点别得罪阿廖沙,要是我大哥真回不来了,大伙儿想下山,就得靠他领路。出去了卖金子也可以找他,能多挣个两三成。

        听他这么一说,我更是生气,暴跳道: “你胡说什么?什么我哥回不来了,你咋就知道他回不来了!”

        “好好好,能回来。”武建超见我这么激动,就换了个口气,“不叫我说也行,那你先说清楚刚才怎么回事?你到底看见什么了?你哥在船上?”

        我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么僵持了几秒,武建超见我不吭声,转身就想走。我赶紧拉住他,脑子里组织了一下语言,把刚才在望远镜里看见的东西告诉了他。

        “你真看见你哥在船上?”武建超眉头皱了起来。我看他似乎想发表意见,摆摆说让他先别急,道:“还有一件事,你先都听完了再说。”

        因为一连串的变故,杨要武昨天说的那些事情,我到现在还没顾上跟他讲,现在正好避开了阿廖沙,我就把从杨要武那儿听来的事,原原本本转述了一遍。

        武建超听完,随即嘟囔着问了句:“怎么也是烧死的?”

        187这话一下提醒了我,我心里一颤,想到了铁皮屋后沙坡地上的焚尸坑,心说这之间有没有什么联系?阿廖沙他们的守夜人是烧死的,赵胜利也是烧死的,那么地下的这些死人,会不会也是先被那么莫名其妙烧死,才被埋下去的?而并不是我之前认为的那样,是死了之后才被烧的?

        我把这个想法提出来,俩人讨论了几句,也没什么结果。武建超想了想,说道:“这个想不明白就先放一放,咱慢慢来,先把刚才那艘船的事情搞清楚。你说你哥在船上?”

        我肯定地点点头,武建超却深吸了一口气,说:“那这就不对了!”

        他的语气里带着迷惑,我以为是不相信我,就问:“怎么不对了?我看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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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0-14 09:09:31 | 显示全部楼层
        武建超摇摇头说:“我不是说你没看清,我是说,那船很邪乎。”而他接下来告诉我的,又是一件极其匪夷所思的事情。

        他说当时我从望远镜里看见大哥之后,叫了一声就往湖边跑了,阿廖沙和老爷子也跟了过去。不过那时候望远镜正在他手里,于是自己就没动,站在原地多看了一会儿。然而就是这么一看,却看到一幅十分奇异却又让人毛骨悚然的场景。

        事实上,在大雨落下来之前的几秒钟,那艘船就已经不见了。他看得很清楚,那船不是慢慢驶走的,也不是沉到了水下,而就是那么凭空消失了,只一眨眼的工夫,就像被大风突然刮飞了一样。这事儿他之前就想告诉我,但我刚才情绪波动很大,什么都听不进去,这才拖到现在。

        我却有些不敢相信,因为当时我脑子很乱,只记得刚跑到湖边就下起了雨,天又黑,就什么都看不到了,具体的先后顺序还真分不清。我很想表示一下怀疑,但看武建超说得那么认真,觉得他不像在骗我,事实上他也没必要骗我。

        武建超看我没啥反应,又接着道:“不知道你是什么感觉,反正我看见那船的时候,就觉得很不正常。它怎么就突然冒出来了?而且怎么说呢,觉得那个看着有点假,飘乎乎的发虚,感觉不像个实实在在的东西。说起来,倒跟我以前在戈壁滩上见过的蜃景儿有点像。”

        我没听清楚,就问什么神经,发什么神经?他呸了一声,说狗屁神经,是蜃景,就是海市蜃楼。

        “不可能!”我听明白后立马摇头,“海市蜃楼是因为空气冷热不均匀,密度不一样,光线形成了折射。可你看刚才那会儿又是风又是雨的,不可能……”

        “行了行了,别解释了。我只是说像,又没说就是。”武建超不耐烦地打断,他挺烦我这套凡事儿穷解释的劲头。顿了一顿,他又换回了那副认真的表情说:“大学生,既然知道蜃景儿,那你知不知道‘过阴兵”?”

        “过阴兵”我倒也听说过,那是老年间迷信的说法,特别在部队里很流行。传说是假如打仗死了太多人,一下涌进地府,阎王不敢收,鬼魂就会成群结队地在战死的地方游荡。等到刮风打雷的时候,附近的人就会听见刀枪撞击,呐喊厮杀的声音,有时甚至还能直接看见鬼影,令人毛骨悚然。

        这种现象似乎全国都有,特别是江苏、河南的许多古战场,还有新疆和云南最多。不过后来经过研究已经破除了迷信,有了科学的解释。说那些鬼其实是全息录音录影,比如在蕴含二氧化硅和磁铁丰富的地区,雷电会把一些情景记录储存下来,到一定条件下,再发射出去。因为硅是集成电路的核心成分,而磁铁有记忆功能,其实就是磁带录放的原理。当然,后来又有人提出了别的见解,认为是风在特殊的地形下,产生了共鸣发声的作用。

        我毛病一来,又开始穷解释,武建超截住话头说道: “你们知识分子喜欢讲科学,那咱就科学分析一下。先看你刚摆出来的那几条,打雷闪电就不用说了,硅啊什么其实就是砂土,这个我也知道。关键是磁铁。找金口诀你听过吧,‘青牛、铁马、毒砂”里的那个‘铁马’,说的就是铁矿,而且咱在这儿淘出来的金子颜色发乌,你哥之前也说过,是金子和铁矿伴生的原因……”

        我自认为化学还可以,就忍不住插了一句,说铁矿也分黄铁矿、菱铁矿什么的乱七八糟好多种,不一定就是磁性氧化铁。

        “你少打岔!”武建超一摆手,然后接着分析,说既然“过阴兵”的条件都符合,那么阿廖沙他们听见的怪声音,我们那天听到的怪声音,再加上湖里的船,就都可以说得通了——我们看见的听见的,都是“过阴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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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0-14 09:11:33 | 显示全部楼层
        那些人说话的声音,是老金场几十年前录下来的,而那艘船,也只是多年以前残存的影像重放而已。甚至说,我们那晚看见的冲天火光,还有武建超所    追的早已死去的赵胜利,也都可以用这个原理解释。全部说完之后,武建超用一句话作了个总结:“你不是喜欢找合理解释么?这就是最合理的解释!”

        我突然觉得有点眩晕,因为再想下去,就出现了一个让人不寒而栗的推论:假如事实真如他说的那样,这许多的怪事,甚至是那艘船,都是磁带回放的“昨日重现”,那我大哥在那艘船上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说,他以前就来过这里?

        大哥之前是地质队员,阿尔泰山又是重要的矿区,如果他在若干年前到过这里,倒也说地过去。但他怎么从来没有跟我们提起过?我们来时走了一大圈冤枉路,大哥如果真的来过,干吗不带我们直接找过来?还有,他几天前不辞而别,又是为了什么?

        我想起了武建超先前的一句话,说我大哥心里藏有事情,现在看来可能不假。而这时,武建超似乎又想到了什么问题,脸色又是一变,突然说:“不对!”

        我问怎么不对?他眉头皱起来:“我差点就忘了,那天晚上,我还听见了你说话的声音。但这么一来就全对不上了,怎么会有你的声音,除非你以前也来过。”

        我也想起了那回事,马上摇摇头说那不可能,看我年龄就知道。你绝对是听错了,那要真是我的声音,我自己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武建超却摇摇头没接我的茬,紧锁着眉毛,一副想不通的表情。不过跟他相反,我当时反而是感觉踏实了许多,因为说了这么久,终于找到了个大概过得去的解释。虽然这一时没办法验证,总比一直摸不着头脑的好。

        那种心理就像人落水的时候一样,拼命的想抓住什么东西,哪怕只是一根稻草,要的是找回安全感。然而可笑的是,事后证明,这只不过是由一个问题引出了更多的问题,从一个深渊掉进了另一个深渊而已。

        最后,我们又转回到阿廖沙为什么把那些事瞒着不说上。武建超想了想,对我说:“其实这也没什么。”

        我不明白,问什么意思?他道: “你刚给我说的那些,说到底只是他们的事,谁也没规定一定要告诉我们。反过来也一样,咱们的许多事他们还不是不知道?比如这湖里的电缆,还有前天……只是没告诉他们而已,并不能说是在故意骗人。”

        我一时沉默,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武建超表面是个粗人,但他同时也有很精细的地方,特别在思考问题这方面,不知道是不是跟个人经历有关,他的角度总是很特别。就像这个由此及彼的逻辑,很简单直接,但我之前竞完全没想到。可照此往下一推,许多事就没了意义,因为假如大家都是爱说不说的,那就不存在值得讨论的问题了。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武建超却又拍拍我肩膀:“这事儿你先别急,等我再去问问阿廖沙,怎么说我跟他比你熟。”

        我点点头,又望了眼湖水对岸的方向,面对着一片黑暗,生出了几分好奇,不禁道:“我想去那边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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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0-14 09:13:06 | 显示全部楼层
        “你要不想死在路上,我劝你别去。”武建超明白我的意思,如果能去湖那边看看,可能许多事情就能弄清楚了。但他当时就给我泼了一盆冷水:“我知道,这里很多古怪,还有你哥的事情,你都想一口气搞个明白。可我实话给你讲,那些鸟怪事就是有时间我也不想查了。就现在的情况,咱几个人能带着金子囫囫囵囵出山就行,别的,我管不了,也不想管了。”

        武建超这等于委婉地告诉我:他不会再陪我去冒险。我考虑了一下,也接受了他的意见。他说得没错,什么都是假的,只有自己的命是真的,就凭我这点能耐,能不能安全的走到对岸都不一定,与其玩着命折腾,还不如安分点儿活得长久。

        不知道是不是受赵胜利的死影响,从昨晚上开始,武建超的口气变得有些悲观。我想起头天晚上的事情,就问他怎么抽起烟来了,以前不是只喝酒不吸烟的吗?

        武建超没想到我提这个,叹了一口气,说其实自己以前是抽烟的,只不过这后来戒了。他昨天回来的时候心里乱得很,又没有酒,这才抽烟压一压。我问为什么戒,是不是有什么故事?他揉了揉眼睛,又叹了口气:“那个害我劳改的女人,就是个卖烟的。”

        我一听是这回事,赶紧打住不再问。不过他倒是打开了话匣,回忆起来。他说那是他当兵的最后一年,部队在宁夏那边打井,当时驻在银川。他因为偷偷出来买烟,认识了一个烟摊上的小寡妇,俩人干柴烈火的一来二去就好上了。可那年头的人都觉悟高,他俩的事情没几天就被人告发了。本来只能算个乱搞男女关系,算是通奸,但那女的死也不愿意出来作证,再加上他是部队的要从重处理,最后就判了个强奸。而从那时候开始,他就再也不吸烟了。

        这种男男女女的事,本不足为外人道,当时我只是听听不敢表态。武建超叙述的语气也挺失意,不过说完后,他又无奈地干笑了一声:“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我前半辈子栽在色上,从此不敢碰,后半辈子只能喝酒了。古诗说得好啊,今朝有酒今朝醉,明天没酒喝凉水……”

        我心说这可不是什么古诗,原句是好像应该是:明日愁来明日愁。不过这是人家的伤心处,我也没说破,觉得正经事儿和闲话都扯完了,就和他回到铁板房那里。

        屋子里只有杨要武一个人躺着,阿廖沙和老爷子又钻到隔壁那间,接着审一那个野人了,看样子还是不死心。武建超把阿廖沙叫了出去,又冲我打了个眼色,示意不用跟着,估计是去谈我刚说的那些事了。

        我进屋坐下,找了根烟吸上,闭眼长长吐了一口气,一种由内而外的疲倦渗透全身。刚刚还觉得武建超悲观,其实我又何尝不是这样?毕竟发生了这么多事,精神、体力双透支,换谁都不会觉得形势一片大好。

        养了会儿神,我睁开眼,然而接下来只是无意地往旁边一瞥,我就立即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杨要武躺在那里,脸上烧得潮红一片。然而不知什么时候,他竟突然流起了鼻血。黑红色的血犹如一条长长的虫子,从他的鼻孔爬出来,顺着脸颊一路淌到了地上,已经积出了小小一摊。而他还一直在沉沉昏睡,对此浑然不知。

        一般人流鼻血都是只流一侧,可当时杨要武却是俩鼻孔齐出,滴滴答答的又多又猛。我一看不得了,赶紧扯了条毛巾过去把他摇醒。可他当时烧得糊糊涂涂,睁开眼一脸迷茫,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我心里叹了口气,马上抱着他坐起,让他身子前倾,先把鼻腔里的血块擤了出来,用毛巾大概擦了擦,又给他捏紧了鼻孔止血。他鼻子被堵没法呼吸,就张开了嘴,结果又有不少血混着诞水从嘴里溢了出来,这看着吓人,不过问题应该不大,估计是刚才躺着的时候,一部分鼻血流到了喉咙里。

        老爷子走进来,看见这血糊糊的场景,哎哟一声,惊问怎么回事。我说这不明摆着的吗?让他快去摆两条湿毛巾,回来给杨要武冷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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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0-14 09:14:40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么压了六七分钟,鼻血才算止住。事发很突然,我看着周围血迹斑斑的,就跟刚杀了个鸡一样,心里忍不住犯嘀咕。要说发烧引起流鼻血也算常见的现象,但一般都是几岁的小孩子才这样,杨要武怎说也快成年了,再有这种症状就显得很不正常。而且还流得这么猛,难道是刚才呕吐的动作太剧烈,把鼻粘膜血管弄破了?

        我问杨要武感觉怎么样?他别的说不出什么,只会喊渴、喊疼,我问具体哪里疼,他告诉我身上疼,尤其是腰疼。他之前就说过腰疼,可我一时也想不出这和流鼻血有什么关系,只能让他多喝了些水,用纱布塞好鼻子躺了回去。

        刚把杨要武安顿好,武建超又突然从外边跑了进来,一把抓起我胳膊,什么话都没有拉着我就往外走。我挣了一下问干什么,他也不回答,只是回头瞧了一眼杨要武,对老爷子交代了声:“看着他!”接着不由分说就把我拖了出去。

        跟着武建超急急走出一段距离,我就看见了等在远处的阿廖沙。站定了之后,他俩似乎交换了一下眼神,武建超又转头看了眼那间铁板房,对我说道:“那个杨要武有问题!”

        “什么问题?”我先是很警惕地看了阿廖沙一眼,又对武建超说, “他刚流了好多鼻血,我觉得不太对,可能不止感冒发烧那么简单。”

        “流鼻血?什么时候?”武建超刚进去找我,竟然连那么一大摊血迹都没注意到,这时露出一副迷惑的表情。阿廖沙却不关心这个,在边上看武建超不说话,有些急的抢着对我说:“那个杨要武,根本就不是我的人!”

        这本是石破天惊的一句话,但当时我没听懂,“啊?”了一声表示疑问,接着转念一想自以为明白了,就又跟阿廖沙骂了起来: “妈的,不是你的人,难道是我们的人?不想负责任就直说,少在这儿咬着屎撅打提溜儿!”

        “妈的!你嘴巴放干净点!”阿廖沙嫌我说得难听,又想上来动手。武建超赶紧挡在中间,又对我替他解释一遍:“杨要武不是他们的人,也不是我们的人,你明白没有?这儿根本就不该有这个人,他是多出来的!”

        那话他说得极其郑重,尤其是最后一句,几乎是一字一顿,咬着音挤出来的。而我一时愣住了,还是没明白他的意思,什么杨要武是多出来的?

        武建超无奈摇摇头,把事情从头说起。因为刚才他把阿廖沙叫出来,本来是想核实一下我说的那些事情。但想不到的是,他这边说完后,阿廖沙既没有当场承认,也没有当场否认,而是万分惊诧地先反问了一句:“这事儿谁告诉你的?”

        当时武建超以为阿廖沙装蒜,就把杨要武搬了出来,说有人证着呢,叫他别狡辩了。但阿廖沙却显得更加惊诧,颤着声问武建超:“他怎么会知道?”

        武建超当时火了,说他怎么会不知道,结果两人吵了起来。然而一番对质后,就出现了问题:阿廖沙发誓说自己根本就不认识杨要武,他一直以为杨要武是我们的人,那些事他不可能知道。但武建超当然很清楚,事实并不是这样。

        于是,一个让人无法接受的矛盾产生了:杨要武既不是阿廖沙的人,也不是我们的人,他谁的人都不是,他是莫名其妙多出来的。

        武建超全部说完,我大体明白了,但是我绝对不能就这么相信,开什么国际玩笑,太他妈扯谈了!怎么会平白无故多出来一个人?杨要武明明说自己是跟着阿廖沙的,阿廖沙现在不承认,明显是在胡乱转移话题想把水搅混,还是不愿意对我们说实话。而武建超竟然会相信?

        我一声冷笑,对武建超说道:“还真是啥话都敢讲啊,骗三岁小该儿吧你!还不如直接说阿廖沙是苏联特务呢,这个可信度还高点。”想象得出,那时我的脸上肯定写满了不屑。我已经开始怀疑武建超了,这种狗屁不通的鬼话敢拿来骗我,是不是他已经和阿廖沙串通好了,合起伙来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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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0-14 09:16:04 | 显示全部楼层
        想到这里我更加警觉,下意识后退了两步。阿廖沙却突然苦笑了起来:,,“你少自作多情,我还唬你呢?这么扯的事情,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我能拿去唬谁啊?"

        武建超也是一脸认真,按着我的肩膀对我说: “大学生,我知道你感觉太,离谱了,不愿意信。但你想想这么多天了,咱又遇见过多少真正靠谱的事情?还有什么不能信的?”

        听他们这么说,我再次愣住了,冷静下来一思考,心里竟隐隐有了几分认同。他们说的似乎也有道理,因为就算是编瞎话,也是要讲求合理性的,如果阿廖沙真在骗人的话,那他这个瞎话编得也太荒唐了,荒唐到根本骗不了任何人。那么,一个所有人都不会相信的谎话,说出来又有什么意义呢?我的心微微一动:除非,它就是事实。

        细细想来,阿廖沙所说的事,也并不是完全没可能。其实这一个多月,我们都是各自忙着干活,两拨儿人之间的来往并不多,说不上熟悉,甚至连对方具体有几个人都不清楚。我们这边,阿廖沙只认识大哥、武建超和我;而在他们那边,我们也只认得阿廖沙,别的工人包括那个女的,面目都是十分模糊;唯一说得上有印象的,也只有那晚那个被叉死在陷阱里的人。

        不论杨要武到底是不是阿廖沙的人,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出现在我们视野里,其实就在前天傍晚发生雷击之后。当时他一个人跑过来求救,在我们看来,他毫无疑问然是阿廖沙手下的工人。而同样的道理,阿廖沙被救回来时还处在昏迷当中,后来还有一段时间神智不清楚,等清醒之后见到杨要武,尽管不认识,但也只会把他当做我们这帮人里的一员,不会去多想。

        这样一来,我们认为杨要武是阿廖沙的人,而阿廖沙却认为他是我们的人,无形中就产生了一个盲区,只要双方不当面对质,就很难被拆穿。

        而顺着这个思路往回推,我也越想越觉得阿廖沙不像是撒谎。杨要武对他献殷勤,阿廖沙就表现出了不适应,而后来杨要武生病了,他也显得不怎么关心。至于刚才跟我发生冲突,那就更是因为误会了。说白了,因为他打从心里就认为杨要武是我们的人,跟他并没太大关系,也轮不着他来操心。

        噬骨的寒意渐渐从脚底升了上来,我双膝发软,几乎有些站立不稳。一个大家根本不认识的人,这么简单就混到了我们中间。我们丝毫不知情也就罢了,竟然还和他同吃同住相处了两天两夜,这事随便想想都会让人发疯。

        那种后知后觉带来的恐惧,怎么形容都不过分。同时又有更多问题涌了出来,这个杨要武究竟是什么人?从哪儿来的?他这么做又是什么目的?

        事件大大出乎意料,顷刻间又复杂了无数倍。我脑子已经有点不好使了,就问他们怎么办。武建超想了想: “过去看看再说。”

        我们三个回去没敢直接进屋,而是先把老爷子叫了出来。他看我们脸色不善,问怎么回事。我小声简短地一解释,老爷子也是大吃一惊,立马咳嗽着嚷起来:“你们咋啥事儿都不给我说啊……”阿廖沙赶紧一把捂住他的嘴,指指里边,叫他别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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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0-14 09:17:45 | 显示全部楼层
        铁屋里,杨要武还躺在原来的地方,正闭着眼,哼哼唧唧地呻吟,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装的。我透过门看过去,一想到这么些天来,这个人可能一直在暗中窥探我们,就忍不住一个寒噤,只感觉那一张原本就有些陌生的脸,现在更是陌生得可怕。事实上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他什么来路,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叫杨要武,甚至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是个人。

        最后,还是武建超最先耐不住性子,抬脚冲进了屋,啪啪两巴掌把杨要武(暂且这么叫)扇醒,然后就老鹰抓小鸡似的把人提了起来,哐的一声重重抵在墙上。

        接下来就是一副刑讯逼供的场景。武建超什么话没有,上去一个下马威,先把人暴揍了一顿,拳拳到肉,脚脚生风。而对方似乎完全懵了,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

        我们想问的,无非就是那几个问题:你到底是谁?从哪儿来的?有什么目的?还有没有同伙?都知道些什么?

        但那杨要武表现出来的,却只有满脸惊慌的表情,吃痛的惨叫声中,一边喊着老板,一边求饶说别打了。他鼻血又开始滴滴答答流出来,淌满了前襟,带着哭腔,嘴里含含混混地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话:“老板,老板,你们打我干什么……打我干什么?该说的都说了……到底说什么呀?”

        “嘴硬还,你当你是江姐啊?”武建超蛮性上来,也不管他说什么了,抓着领子接着一拳一拳揍过去,打一下就问一句,“说不说?”

        以前,武建超在我面前表现出来的,都是讲义气够朋友的一面,不过他也不是什么仁德君子,这会儿打起人来,就显得十分凶残。我看着有点不忍,就说:“你别把人打死了。”他却是一脸不怎么在乎的表情,蹭了蹭手上沾的血,说自己有分寸。

        这样持续了快十分钟,杨要武还是那几句不知所谓的话。他本来就在生病,根本挨不住那种程度的拳脚,在不知所措的痛苦呻吟和嘶哑的惨叫声中,终于无力地耷拉下头,全身像被抽了筋一样,软软瘫在那里。

        我蹲下看了看,那家伙而浑身汗涔涔的,眼睛翻着,脸色灰白,像是虚脱得昏迷了。边上武建超舀了碗水,想把人浇醒,我马上拦住了他说:“别忙,我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头。”

        刚才我光顾着惊讶了,脑子一发蒙,就忽略了个很关键的问题。这会儿反应过来,才觉察到问题。按道理说,如果杨要武真的想混水摸鱼的话,最好的方法,应该是什么多余的话都不要讲,就那么默默无声地混在我们当中才对。但他却把阿廖沙他们的那些事告诉我,而我们知道这些事后,几个人只要一对质,他的身份必然会暴露。他干吗故意往枪口上撞?这太不合常理了,除非还有别的目的。

        另外,瞎话可以编出来骗人,但生病到这种程度,肯定是装不出来的。他突然生病又是怎么回事?是计划之外的变故,还是原本就是有什么打算?那又有什么意图?

        把这些顾虑一讲,他们也觉得有理。我看了眼边上的阿廖沙,用下巴点点杨要武,问他: “之前说的那些事,是不是真的?”我指的是有人被烧死的事。

        阿廖沙承认说没错,但他不清楚杨要武怎么会知道这些。

        我继续问:“那你当初怎么不说?”这是我一直很搞不懂的地方,但阿廖沙没有回答,而是缓缓道:“我不告诉你们,因为我信不过你们。”

        我有些错愕,就追问为什么。他却摇摇头:“你还是别知道的好。总之,是你大哥的问题。”

        杨要武本来就病得很虚弱,一番拷打之后明显支持不住,变成了半昏迷半麻木的状态。泼水也没反应,跟条死狗一样,除了会喘气,他已经连话都说不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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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0-14 09:19:00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们想知道的,一点都没问出来,几个人无计可施,就开始瞎猜起来。老爷子的想象力一贯丰富,说这个杨要武会不会是山精变的,混到我们当中来害人?武建超当场就嘘了他一声,说要真是妖精想害人,干吗不直接变个美女,那勾引起来多方便,变成个男的干吗?而且妖精会生病么?

        阿廖沙说,从穿的衣服上看,他和我们都差不多,会不会是还有第三拨淘金的人?但往下就更说不通了,他混进我们几个人之间图什么,总不会是为金子吧。

        猜来猜去更是没个头绪,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几乎又陷人了死局,我们无可奈何,只有把注意力转回到隔壁的房间,也就是那个野人身上,重整旗鼓,打算再审一审他。而想不到的是,就这么个无奈之举,还真有了那么一点可喜的进展—这家伙肯说话了。

        那是我们花了将近一夜的工夫,才最终摸出的一些门道。他的确会说话不假,也的确能听懂我们说话不假,但是他说出来的是俄语,却只听得懂汉语。

        解释得明白一点,就是假如我们用汉语提问,他偶尔会用很含糊的俄语回答,但是如果让阿廖沙用俄语提问,他就又换回了一副完全不知所云的样子。

        这是我们无意中发现的情况,自然是又惊又喜,紧接着实验了许多次,都是一样的反应,不像是故意装出来的。虽然我们谁也说不清为什么,但我还是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但又觉得岂有此理。

        我真是早就该想到。记得当初我跟那野人困在金硐里时,他就表现出能听懂我的话,只不过出来之后他一直很不配合,我也就没当回事。而实际上,这家伙第一次说出那个“血”时,就是在我们几个用汉语讨论之后。可惜当时大家都被阿廖沙误导了,这才一直在俄语上使劲儿,没有往那个方向考虑。

        当然,这种事也实在太匪夷所思了,而直到很多年后我才知道,那其实是一种很奇异的神经疾病。说是有些人在受到巨大的心理创伤之后,语言功能出现了障碍,就会表现出很多症状,比如写字和说话时找不到合适的字眼,或者形不成文法。而对于那种懂得好几门语言的人,则会把不同的语言混杂在一个句子里讲出来,或者听得懂一种语言,但只能用另外一种语言表达;但他本人还完全感受不到自己的毛病,反而怪身边人听不懂自己说话。

        不过在当时,我们虽然已经认识到了这情况,但跟那个野人的交流,依然是十分困难。因为从昨白天开始算起,他已经一天多没喝水了,出现了脱水的症状,人显得很萎靡。而且他的精神总是很难集中,你问上一百句话,他都不一定能蹦出-一两个词,所以大部分时间还是在鸡同鸭讲,他愿意说什么,也完全取决于自已。

        这么驴唇不对马嘴地费了半天劲儿,直到第二天早上,外边的天已经微微发白的时候,我们才把他的全名探问了出来。他的确是个俄国人,名字长得离谱,叫什么阿列克塞什么伊凡诺耶维奇又什么库图佐夫。

        阿廖沙翻译这个名字的时候,我看到他嘴角似乎紧了一紧,露出了一个看不懂的表情。我就问这名字怎么了?他摇摇头说没什么,是个很常见的俄国名字,不过“库图佐夫”倒是个很古老的沙俄贵族的姓,当年那个带兵抵抗拿破仑的俄国元帅,就姓库图佐夫。

        阿廖沙家就是“十月革命”逃出来的沙俄显贵,这个库图佐夫的姓,可能牵动了他心里的那点贵族情结。我当时熬了一宿,困得不行,也没心思答理他那么多,只是打着哈欠催他赶紧问点关键的,光知道个名字没什么用。

        我们最想知道的,还是这个野人的来历。我看着那野人的眼睛,放慢语速反反复复地问:“你,来这里做什么?”可那野人嘴里始终是嘟嘟哝哝的,阿廖沙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又挖出了一个有用的信息,就是:海金。

        “你是说,他也是来淘金的?”我嘴上在问,心里倒是觉得这算得上是目前最合理的解释了。我们抓到的是一个迷失在大山里的淘金客,总比我之前猜测的苏联特务什么的容易接受多了,只是不知道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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