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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black白夜

[转帖] 《地质迷境》一个地质队员经历的真实又诡异的故事(完结),作者:地质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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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3-10-31 09:16:13 | 显示全部楼层
        籽料王

        时光转瞬即逝,从零开始的生活过得更快,每天在忙忙碌碌中晃过去了,一个月时间说没就没了。曹大棒子按时把我打发回城,让我借了一笔公款后,以买设备的名义去北京复习考研。我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踏上了东去的列车。坐在软卧上,看着火车缓缓出站,我有种忐忑的感觉,现实一步步脱离自己掌握的同时,又是自己一步步选择的结果。用“再穷无非讨饭,不死终会出头”的话打消自己的沮丧后,我抱着头默默数着火车撞击铁轨的次数。迷迷糊糊时,一个四十岁男人提着一个小包被列车员领进来,那个男的客客气气跟我打招呼后,我回应了一声,就继续睡。我睡醒之后,见那男人正抱膝望着窗外,看见我起来,他客气地递过来一瓶饮料,我客气地拒绝后,那男人笑了一声。

        我们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听说我去北京考试,那男人的眼神很吃惊,语气里满是疑惑。我摸摸自己那张黑黝黝、被晒得蜕皮的脸,感觉很无奈。通过聊天,我和那男人慢慢熟悉起来,彼此也放下了警惕,交谈更深入了。我看他全身飞龙舞凤,右手还缺个小拇指,猜想他的经历必定不平凡。过了一天,他看我待人诚恳有礼,自己索性把话说开了。

        原来这老兄师专毕业后,被分配到南部某县政府做秘书。后来,他爱上了当地一个维吾尔族女子,两人的事情在那时还很封闭的小县城掀起巨浪,维吾尔族女子家族反对他们在一起,聚集上千人到政府大院跟他要说法。这位老兄大怒之下,在那天夜里拿着打猎用的高压气枪直奔领头族长的家,打算为自己讨个说法,谁知一时激动,他朝天打了一枪,一个老头受此惊吓,心肌梗死,倒地死了。一个前途大好的青年为了爱情就此沦为深牢大狱中的一员。后来,这位老兄也想得开,蹲监服刑没多久,就打听到牢里有一个刺青手艺很好的师傅。
        他用自己在牢里的所有家当,换了一个匠人的龙盘锦。据说这个匠人刺青刺了几十年,后来被判了个无期,这辈子也出不去。这位老兄身上的文身断断续续给文了一年才文好。听完他的故事,我心里也一阵欷歔,问他和那个维吾尔族女子怎样了,他说现在跟她结婚了,已经定居到南部最大的城市生活,他现在专门搞玉石生意,这次就是去内地办事。刺青哥随口问我去考什么专业,我说学地质,只见他眼睛猛然一亮。但是,他故意装作不在意似的,有一搭没一搭地问我对宝玉石的了解程度,我回了几句,也烦了,直接说:“你是不是有什么难处啊?”他听完,连连说不,沉默了一小会儿,说:“给你看样东西。”

        他在裤裆里面哆哆嗦嗦折腾半天,才拿出一个硬皮包。我看他走路咧着腿,还以为他有痔疮或者蛋疼,原来这老哥玩这手金窝藏宝。他把那个皮包打开后,两个物件溜了出来,一块是耀金色的籽料石,一块是玉佩。他先把籽料原石给我看,我说了句:“好。”他竖了竖大拇指,递过来玉佩给我看,我又说了句:“好。”他又竖了竖大拇指。等我看完后,他问我:“你要是出价,你出多少钱啊?”我说:“不清楚,这东西,不是看物定价,是看人出价。”他还是竖了竖大拇指,说了句:“你等等。”这次他索性把裤子褪下去,拉开裤衩,从里面掏出一个珠子,说:“你看看这个。”我看着那物件的出处,实在不想伸手去拿,看他坚持的模样,我咬咬牙接过来一看,确实是个宝贝,这个玉珠跟人眼球一模一样,上面连红丝都有,最神奇的是,这个玉珠子是天然带猫眼,在他手电筒的直射下,三条眼线一闭一合,流畅完美。我说:“玉质能清澈成这样的,稀少;能天然形成开合流畅三线猫眼的,太稀少。这东西可遇不可求,你干吗要卖?”他盯着我看了会儿说:“我看你前两件都不多说一个字,才把这个宝贝拿出来的。”我说:“我工作的地方,带颜色的好看石头多,所以不稀奇。”这个大哥点点头,说:“那我是被你忽愣住了,我这人这一生,就干过两件轰轰烈烈的事情,一个是为女人蹲了苦牢,另一个是为了这个珠子,丢了指头,不过小兄弟,那个籽料和玉佩也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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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0-31 09:17:28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听他这么一说,有了兴趣,准备听他继续说,谁知道他“唉”了一声,把珠子装进内裤里以后,低头看脚下的地毯。我也不好意思追着问,拿起那块玉佩仔细看了看,只见上面有部分地方带沁色,上面刻着几个篆体字,正面是个很诡异的图案,像一张人脸。我忍不住问他这个玉佩的来历,他才回过神来说:“这个东西是我一个老下家转来的,我拿一辆日本蓝鸟换的,我判定它是汉代一个陪葬口牌,但是上面的字不是汉字。”我又仔细看了看,真看不出不是汉字,他从包里拿出一个拓片,递给我,我一看,这才明白,几个篆体字确实不是汉字,每两个字是连一起的,有点像蝌蚪,字体布置很规正。翻来覆去看了几回,我递给他,这个老哥装好后,说:“这两个物件就是两台日本车啊。”我瞟了一眼那块籽料,说:“那也能换一辆?”那个大哥笑了下说:“小兄弟啊,那个猫眼珠子,大自然能造就这些物件确实难得,谈不上怪,这个玉佩带沁色,百分之百是陪葬品,除了上面的字不认识,刻的那张脸吓人外,谈不上诡异,恰恰是这块籽料能说得上诡异。”

        我说:“你这一说我不懂了。”他说:“这块籽料我第一次见到也是很不以为然,出手的人说是举行宗教仪式时的一个信物。”我说:“信物?”这个大哥没理睬我,说:“你刚才没细看,你要是细看会发现它底部有个小孔。”我拿过籽料,仔细一看,确实有一个小孔。这个大哥接着说:“这块籽料神奇的地方,就是你透过小孔可以看见一些图像,但是你现在拿手电照进去看,里面什么都没有。”我拿过手电筒朝小孔里照进去,里面一片白,确实看不见什么图案,那个大哥拿出一条毛巾倒上热水,把水拧干后,用毛巾把籽料包裹起来,又小心谨慎地浇了一轮热水,然后对我说:“你现在看,不用手电照。”我半信半疑地接过籽料,透过小孔望进去,里面隐隐约约光亮着,有彩虹一样的光彩流动着,模模糊糊可以看见一点点图像。我说:“这太奇怪了。”那个大哥说:“那些我不懂,今天见你,拿出来也是想问问你以前见过没。”我的回答让他失望地摇摇头,那个大哥说:“据转手籽料的这家人说,这物件是打仗的时候,从一个大佛爷那里抢来的。据说当时这块籽料正插在一个女人的下身里,那个大佛爷当时看得入戏,外面已经杀得尸山血海,大佛爷都不管。他家祖先上去抓住大佛爷,大佛爷临死的时候还要求再看最后一次。那个祖先直接把大佛爷杀掉了,把这件宝贝据为已有。”我说:“可惜宝贝的来历没弄清楚,佛爷就被砍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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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0-31 09:20:00 | 显示全部楼层
        两个不同的世界

        谈完那块籽料石,我们两人突然没话了,很突兀的那种沉默。也很自然,两个男人自然地沉默了下来,我欣赏着那身龙盘锦手艺,他欣赏着自己那三件宝贝。我突然发现,尽管现在两个人在同一车厢,我跟他的世界其实是不同的,从他进入深牢大狱那天,我们就注定是两个群体的人,就像地球的两极,一个北一个南,我的光明是他的黑暗,他的黑夜是我的白天。

        在火车上昏睡很无聊,我没话找话问他那个眼珠猫眼哪儿收的,他的嘴角抽了一下,瞬间就平复了,掏出一支烟,点燃没理我。在车轮敲击铁轨的节奏中,这个大哥突然开口说话了,把我还吓一跳。在,两人闲侃中,他的另一段人生经历又闪现出来。

        这位大哥,刚服刑的时候特别顺。由于他文化水平高,加上所犯的事也是一时激愤所致,所以管教人员把他看成可以改造好的对象,给了他一些协助管理犯人的工作。

        某一天,劳改队出队做工,和往常一样,他举个小旗站岗放哨,身后是持枪的武警,没有一丝不对劲的地方。在快收工的时候,突然有人大喊一声,犯人朝树林四散逃去,一个监管犯人的人刚吹了几声哨,就被冲来的一个犯人拿瓦刀把他的头劈开了,紧接着,哨声、吼声、枪声混成一块儿,他第一次见到一个人血腥地死在自己面前,他下意识地使劲吹着哨,哨子都被他咬烂,满嘴淌血。突然他被人一脚踹倒,两个武警押着他,让他趴地上,其余的犯人也被集中在一起趴在地上。那个头被劈开的家伙,就横躺在他面前。断断续续的枪声过后,武警押着几十个犯人回来,原来树林后面早有准备,这些人一个都没跑掉。

        他正趴在地上打哆嗦的时候,被命令起身去背尸。他哆哆嗦嗦地走到树林里一看,挺密的林子,被子弹打得稀稀落落,地上一摊摊的血迹,林子里还有人嗷嗷乱叫。这个大哥被指定背一个胸膛被打烂的尸体,他看着血糊糊的一堆肉,吐了起来。拖完尸体后,他终于撑不下去了,眼一黑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幸亏武警让一个犯人留下照看他,他才捡条命活了下来。

        他出院后竟然成了监狱砂石料厂的外勤,不用戴镣铐,不用蹲铁篱笆,不用按照别人的时间表活自己的命,成了流动犯。当时这位大哥激动得第一次哭得稀里哗啦,他终于获得了一点自由。

        为了保持这种自由的状态,这个大哥在砂石料厂里,白天筛砂子,晚上看设备,很少开口说话。这种环境下,他最好的朋友只剩下那一堆堆不会说话的石头,每天他最闲暇的时光,就是在夕阳下把玩一天捡的那些石子。时间久了,管教见他老实听话,又会察言观色,就允许他出去买菜。一次,他回砂石料厂的途中,看到桥下有一堆人在围着一堆堆石头讨价还价,拿着一沓沓现钞交易,以后每次路过桥下都看一会儿,他发现自己每天过手的石头里,就有一些是能换现钱的。

        为了证实那些石头真能卖钱,有一次他出去买菜时,偷偷装了几块放在衣服里,到了桥下,他直奔早盯好的一个胖子买家,过去掏出玉石。那个胖子见一个囚犯朝自己猛跑过来,还以为要出事,刚出头冷汗,结果在眼前摆着几块成色不错的籽料玉石。这胖子也算有眼光。当时就出了比市价还高点的价格收了那几块籽料。他从此格外留心那一颗颗别人眼里无所谓的石头,利用每次出去的机会去交易。

        在攒够一笔钱之后,一天晚上,他的钱被突击搜查的监管搜了出来。他坚持钱是在路上捡的,最后监管只是没收了他的钱而没有追究。因为犯人没办法存钱,他想到唯一能帮他的只有他心爱的女人。于是,他通过多种途径辗转把信送了出去。一天天过去了,在他完全不抱希望,一个人寂寞地呆望着那些石子的时候,那个女人出现在砂厂的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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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0-31 09:21:36 | 显示全部楼层
        那个女人听完他的计划后,辞掉了自己的教师工作,留在这个城市。两个人努力攒下了一笔钱。自由似乎近在咫尺了,他恨不得那些砂石料里全是玉石。也算是天遂人愿吧,这个天天落沙的地方,突然下了一场几十年难遇的暴雨,引发山洪。砂石料厂接到通知,刚把人216员撤走,洪水就来了,厂子里的设备瞬间被卷走了。他摸摸身上背着的那些石头,暗自庆幸。洪水过后,监狱开始重建工程,流动犯都泡在烂臭的水里打捞设备减少损失。因为光顾着拿石头,他的衣服被褥都被淹了,胶鞋也冲走了。他穿着湿湿的解放鞋泡在脏水里,脚烂得瘙痒难受,脚踝处磨得淌血。值班的监管跟他关系还不错,让他坐到水边一块沙地上,脱了鞋子,察看伤口。忽然他眼睛余光扫到一道光,他扭头看了看,发现沙滩上有个洞,阳光刚好照进洞内,离洞口不远处一块石头正在发光。

        他,趁别人没注意时,跑到洞口把石头拿了出来,放在手上细细察看,只见一颗圆圆润润的玉石珠子,在阳光下像猫眼一样开合流转。凭着以往的经验,他知道自己捡到宝了,赶紧把珠子藏到内裤口袋。由于石头在水里流动,遇见沙床会被吸住,沉下来,所以,自古淘金寻宝的人都梦想能找到一两处这种沙洲眼,俗称“旋”。“九旋十一宝,寻着皇帝找”,这句老话至今还流传在玉龙河里。他发现一颗猫眼籽料,意味着沙祠里可能还有货。人的贪欲是无穷的,对一个迫切想得到自由的人,没什么比一步登天更有诱惑。他看周围人都离自己挺远,两个监管在抽烟聊天,便大着胆子把洞挖大,希望能找见一颗一模一样的珠子。他侧着身子,一边探身子徒手挖掘,一边忍着指甲劈裂出血的疼痛,暗暗观察四周。忽然,他感觉触碰到一段湿滑的物件,高兴坏了,以为遇见大宝贝,正准备探身看看是什么东西,突然小指头疼得发麻,他把手一抽,一条拳头粗细、上红下黑、背上还带两只小肉翅的蛇被提了出来,他一起身,那条蛇才出来半个身子。他彻底慌了,一边大声喊救命,一边掐着蛇脖子想让它松口。

        管教看见了,吹着哨子,提着棍子朝他冲过来,离得近的一个犯人,操着刚摸到的铁锨,一下把蛇剁成两段。那条蛇像人一样,使劲睁着眼睛看剁它的那个囚犯。他把半截蛇身压在膝盖底下,手一使劲,一股血飙了出来,溅了两个管教一身,他的小拇指只剩下指根那截白森森的骨头,其余还在蛇嘴里含着。这条蛇有烈性,咽下他半截手指,拖着半截身子,还扭脖子朝他腿咬过来,幸亏旁边犯人手快,一铁锨把蛇头拍得稀烂。管教用皮带把他胳膊扎紧后,他就晕了过去。等他醒来,已经是五天后了,醒来那刻他摸到内裤里那颗籽料还在身上,才稍稍放心。医生宣布他右手残疾了,半截小拇指永久没了,因为蛇毒性太大,右手肌肉萎缩,挨着小拇指的三根手指功能也丧失了70%,他以后得学着用左手了。他一边摸着内裤里那颗珠子,一边看着裹满纱布的手,他那只写得一手好字的右手彻底没了。最终,他靠自己那只废手,保外就医离开了大狱,在南部的这个玉都,他挖到第一桶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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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0-31 09:23:07 | 显示全部楼层
        北京印象

        一觉醒来,窗外景色变成油亮的绿色,到了伟大的首都。在火车上告别这位大哥后,我再也没有遇见过他,也再没见过有一身漂亮盘龙锦的男人。下了火车,我找了一家可以看见天安门广场的宾馆住下,洗完澡站在落地窗前,看着下面穿梭不息的车辆,才发现自己独自一人面对陌生的城市,也许太久生活在野外,一种对城市的不适弥漫全身。跟曹大棒子联系完后,我一个人陷在床里昏昏睡着了。

        第二天,满满的阳光席卷整个房间,我在房间里复习考研的功课,这时,曹大棒子打来电话说他在今天深夜抵京,我本来要去接他,他执意自己过来。在电话里感觉他挺累的,我也没再多说,顺着他挂了电话。半夜我醒来,还是放心不下曹大棒子一家人,于是出门打车直奔机场,在机场的咖啡小店等着。机场报航班到了,我站在出口,看着人稀稀拉拉出来,瞅半天,也没见曹大棒子,正着急准备联系他,218就看见他推着行李车,他爱人搀着他儿子慢慢挪出来,我一看,没想到那小子病得这么重,赶紧过去扶着。

        回酒店路上,天色已经发白了,曹大棒子的孩子第一次来北京,兴奋得不得了,话也多了起来。我们三个大人却一宿没合眼,有一搭没一搭地配合着这个孩子的热情。他越兴奋我们心里越难受,要是他的病被确诊,这个人生才开始的孩子,以后的日子就是生命渐渐枯萎的历程。这是一个让全天下父母都无法接受的残酷现实。孩子无心说了一句他长大去美国留学的理想,曹大棒子两滴泪流出来,他装着被风吹了眼,偷偷抹掉。我想安慰他几句,话到嘴边,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到酒店安顿好之后,我喊他们过来吃饭,看着一桌饭菜,小孩子胃口不错,吼叫着明天去哪儿玩,把他治病的事情丢到脑后。因为已经拿到专家号,时间上不容许有一丝一毫的耽误。曹大棒子问了我在这边备考的情况后,再没说什么。这顿饭除了小孩子,所有人都吃得忧愁满腹。安排他一家人休息后,我趴到床上睡了。下午曹大棒子过来敲门,我才醒。小孩走不了太远的路,我带他去广场看了看降旗,然后到附近的后海边上吃了一顿烤肉。孩子的病情让曹大棒子夫妇没什么食欲,晚上我们两个男人喝了一瓶枝江后,都早早睡了,准备明天赶早去医院。

        第二天,我们到了医院,一位老专家看完病历后,要求孩子住院,可是医院没床位了,住院部不收。接着,老专家检查了几分钟,提笔开了一堆检查单子。到了检查化验的地方,我才发现想排队都难,光一个造影排队就得排到四天以后了。这可把我们三个大人着急坏了,我打了几个电话,联系上一位在这所医院工作的朋友。他倒是没含糊,帮忙联系,过了一会儿,过来告诉我们,这个检查我们可以在下班的时候去做,但是他对另外十几个检查项目束手无策,我们三个大人那一刻真是感觉昏天黑地。我随手插裤兜里,无意间发现才到北京时一位出租车司机给我留的名片。我抱着姑且试试的念头打了过去,请司机想办法帮忙。司机倒是很客气地说帮我问问,然后就挂了电话。等了一会儿,司机打来电话说有人能帮我们,还报出一串数字,那差不多等于我全年的工资。我还是一口答应下来,然后告诉曹大棒子夫妇,大家都舒了一口气,事情终于有着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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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0-31 09:24:10 | 显示全部楼层
        等了好半天,一位中年妇女过来了,她接过我手里的检查单子,看完说:“你们这些抓紧时间做,要是想安排孩子住院,费用另算。”曹大棒子听完,掏出钱就递给她,中年妇女数完钱,引着我们带小孩去作检查。在下午快下班时,所有的检查全部做完了。曹大棒子夫妇执意要请那位中年妇女吃饭,那女人也干脆,一口回绝后,报了一个办住院的价钱,我听完那数字,血管都快暴了。曹大棒子一毛没还,按数递给那女人,那女人跟我们约好第二天见面的时间地点后,扔下一句“产石油的地方就是收入高”走了。

        曹大棒子露出点笑脸,嚷嚷着还算顺利,张罗着去吃饭。看着奔忙于戈壁滩,顶风冒雪吃沙子赚的辛苦钱,就这样轻易被人拿去,我心里很不爽,曹大棒子看出来了,对我说:“我们还算顺利,你看那些人怎么办?”我这才发现,院子里长凳上,楼角边上都有人躺着睡觉,有的凳子下面还塞着燃气炉、小煤气罐、锅碗飘盆和行李箱。曹大棒子说:“这些也是给孩子看病的,安排完孩子住院,身上钱不够,白天睡长凳,晚上帮票贩子排队挂号赚药钱,这些父母多难啊。”

        接连三天,孩子的所有检查终于做完了,医生确诊是慢性肾炎,彻底治愈很难。晚上,曹大棒子到我房间,抽了几根烟,对我说:“这孩子最少得在这儿待三个月治病,你嫂子不能天天住宾馆,你还得在这儿复习,我想了想,干脆在那所医院附近租套房子,你嫂子照顾孩子方便点,你能帮我照应着,我也放心。那台钻,十几口人停那儿呢,我得尽快赶回去。”我点头答应了。


        天一亮,我就跑医院周围联系中介租房。在这座陌生的城市,曹大棒子和我东奔西走好几天才租下合适的居室,安顿好他们母子,看到儿子病情趋于好转,曹大棒子总算长舒了一口气。晚上,曹大棒子告诉我明天他得回去,机票订好了。第二天送曹大棒子上飞机那刻,他爱人哭得稀里哗啦。仔细想想,甘愿嫁给一个常年不在家的男人,这样的女人肯定很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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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0-31 09:25:47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black白夜 于 2023-10-31 09:26 编辑

        心碎的离别

        随后一个月,我除了复习考研,便是陪护曹大棒子的孩子。生活在北京,开销确实太大。曹大棒子走前一再叮嘱租金的真实数目不能告诉他老婆,有一次我不小心说漏了嘴,他老婆愣了,怎么也想不到这个五十平方米的旧房,一月的租金足够在他们那儿的黄金地段买两平方米的商铺。治疗两个月后,小孩的病情没有进展,抱着有一丝治愈希望都要试一下的态度,曹大棒子爱人坚决不让孩子出院,医药费开始翻倍猛增。眼看着花钱跟烧纸一样快,孩子的病却没有进一步被治愈的迹象,曹大棒子爱人的心情越来越沉重,有时候收拾房子时,会一个人呆呆望着一个地方,喊她半天才有反应。我觉得让一个女人承担这些太痛苦,便偷偷打电话告诉曹大棒子北京这边的情况,让他提前接受他儿子很有可能终身带病的事实。曹大棒子内心还是很强大的,电话里说了句她受苦了,就挂断了。过了一会儿,我听到曹大棒子爱人在卧室里号啕大哭。

        我到医院把小孩接回来,一路上小孩句句不离雍和宫,看他意思是挺想去那儿玩,我也想让曹大棒子爱人散散心,便提出来到雍和宫转转,没想到他爱人答应了。我们三人到了雍和宫,我和曹大棒子的爱人一边走一边聊天。我刚说了几句安慰她的话,她就打断我说:“和你曹哥是不是在外面挖过坟?”我说:“也不是挖,偶然碰上的。”他爱人又问:“是不是你们那次挖墓,老周也参加了?听老曹说,老周还偷偷带了些东西回来,结果死在半路上了?”我说:“有这事,我们没想到老周还懂旧东西,也没想到他会偷,更没想到他还因此丧了命,事件闹大后,几个青工天天惦记挖墓,棒子哥压不住,才换了一批人。”他爱人哭着说: “不是我迷信,自从老曹把那些东西带回家以后,孩子身体就不舒服,一直当别的病治,从此以后,我晚上起夜,总感觉客厅里有几个人在那儿,乌糟糟一团,我几次被吓得都喊了出来,影子一闪就没了。我以为人年纪大了眼睛花,后来我儿子晚上起夜也看见好几次。我知道后当天就把那些旧东西卖了,没过几天这孩子发高烧,一检查是这个病。”

        我听完,看她嘴角发颤,觉得好笑。我说:“我和棒子哥在黑戈壁,见过古代人围着火堆跳舞,我们还冲过去拿石头砸,不都好好的?后来还挖过一大堆尸骨,到现在我俩也好好的。你别想太多,那次挖出来的东西,我们早送人了。”他爱人说:“我现在恨死老曹了,一辈子跟他没过安生日子,年轻时一年有七八个月见不着人,年纪大了,他又搞回这些东西,让孩子病成这样。其实,我早就想来烧香拜拜了。”我看他爱人太过迷信,连忙劝道:“你想太多了,一切只是巧合,你烧香还愿就够了,想那么多干什么呢?”

        我们两人进了大殿,他爱人开始给一个个雕像磕头,我四处闲转,突然感觉周围很凉,大殿里本来唧唧喳喳挺吵的,那一瞬间所有人都没说话,短短的几秒钟内万籁无声。这种特殊的静止感在脑里一闪而过,我随口问他爱人:“你刚才感觉突然很静没有?”他爱人说:“刚才这个厅里的人都没说话,连那个播放经文的录音机好像也停了几秒。”我当时听完愣住了。常听老人说边疆省区是地邪人不邪,不知道这次的经历是不是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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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0-31 09:29:09 | 显示全部楼层

        孩子的病情连续治疗两个月后还是没有起色,我每天进出银行几趟,一捆捆的钱花起来就像烧纸一样。我仔细考虑了几天后,打电话给曹大棒子将这边的治疗情况说了一下。我说完后,电话里他哑了半天,问我:“你觉得彻底没希望治愈么?”我说:“不是治愈,是治疗都没希望,所有办法都用了,嫂子都去求神拜佛,天天给那些泥塑磕头下跪了。”

        曹大棒子突然挂断了电话,过了一会儿打过来问了下我复习的情况,然后说:“既然情况这样,我为人父母也尽力了,孩子的病情只要能控制住也是好事,你们回来吧。”我把曹大棒子的决定婉转告诉他爱人后,他爱人神情释然了,人好像豁然解脱,淡淡说了句:“回吧。”

        办妥手续,订好机票后,曹大棒子爱人把置办的家具、厨具都送给病友家长,看着这些因病赤贫,靠露宿街头来节约开支的父母,我倍感心酸的同时满怀崇敬。离开首都的前一晚,我带着曹大棒子的儿子转了转长安街,那小子很享受在皇城根下的生活,嚷嚷着以后从美国留学回来一定到这里工作生活。在华灯照耀下,我看着那张稚气的脸,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下来。他描绘的未来越美好,越衬托出我们的无能,他爹妈倾尽半生积蓄只换来他难以治愈的结论。那小子扭脸发现我脸上有泪痕,安慰我应考压力别太大,说考不考得上,他爹都会帮我。我听完,控制不住自己,捂着脸蹲在长安街边号陶大哭。再苦再累我都没哭过;子弹横飞,死亡与我擦肩而过时,我都没退缩过。但是此时此刻,眼睁睁看着一个鲜活生命缓慢枯萎,想到死亡的阴影笼罩在这个孩子身上,我却束手无策,不禁悲从中来。

        重回边境

        回到边盟省区,曹大棒子安排好家里的事情后,我们又回到了中蒙边境。第一个钻已经终孔,在四百多米处发现高品位金矿层,一米九的岩芯柱子上,布满一片片明金。我看完第二个孔的岩芯编录,发现三百多米处已经出现一点明金,找矿前景很乐观,曹大棒子乐得直搓手。转眼间几个月过去了,项目进展很顺利,甲方已经在会上讨论继续加大这个项目的地勘投入,曹大棒子开完会,一回到营地,就召集所有地质队员开会,在会议上,他信心满满地宣布:“我们公司已经站稳脚步,在业界也有了声誉,投资方准备加大投资,我们要借着这个契机加速发展,让我们公司成为全国第一个有甲级勘察资质的公司,争取在三年内上市,成为西北第一家上市技术矿企。”说完之后,他给我们每人发了一本《企业上市一千问》。

        我们几个地质队员看他发这本书,都疑惑不解地瞪着眼睛看他,曹大棒子一拧嘴,对我说:“才子,殷财神没干成的事情,你觉得我们不能干么?要是企业上市,这里所有人都是原始股东,你们研究透这本书,就是研究清楚你们兜里会有多少个亿。”我觉得我该重新认识曹大棒子,这个念头能从他嘴里冒出来,应该已经在他心里很长时间了。

        中蒙边境的季节只有冬和夏,别的地质队都已经回队部过冬,我们还在这片戈壁上,为了赶进度,每天迎着荒漠里的白毛风苦干。甲方看到钻机水池都结出四十厘米的冰,才签字同意项目告一段落,暂时停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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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0-31 09:36:46 | 显示全部楼层
        那天,我正跑前跑后指挥工人拆装钻机,曹大棒子走到我跟前说:“才子,你准考证今天邮过来了,你赶紧回去复习,自己开车慢点。”我嘴上嘀咕着:“那这边收场地怎么办,你一个人不行吧?”曹大棒子朝我肩膀拍了一巴掌说:“你没干这行的时候,我都干十几年了,这算什么?好好考,考上了,你棒子哥送你一辆车。”

        我跟一起的几个地质队员道完别,开车连夜赶回市里。给曹大棒子报完平安后,我美美地睡了一觉。醒来后,我到公司前台把准考证领过来。那晚开始,我连着四天跟机器一样,把数学历年真题全部做了一遍,最后一星期比当年高考冲刺还疯狂。曹大棒子爱人看我分秒必争地用功复习,连着给我送了一星期饭菜。

        去考场当天,看着周围那些比我年轻、阳光的脸,我心里突然感觉压力好大,涌起一种很失落的感觉。我开车回到房子,推门一看,曹大棒子全家正在等我,我还没开口说话,曹大棒子说:“我提前赶回来了,看你表情愁成那样,什么事情把你吓趴了?”我笑了笑说:“我去看考场,发现周围人都挺年轻、挺阳光,就我一个人脸黑得像锅圈似的,怎么感觉这事不是我该干的。”曹大棒子哈哈笑着说: “你去看考场,又不是去选美。我当年想考,单位挡着不让我报名,这事怎么会不适合你干呢?明天好好考,走,咱们提前吃个庆功宴去。”说完,就带着我去海鲜城吃福鱼,打算为我讨个好彩头。

        时间过得飞快,考试完以后,没几天就过年了。刚过完正月十五,甲方要求我们继续野外施工,曹大棒子无奈地带着我们奔赴中蒙边境,他开着头车压阵,我们几个地质队员被分在几个拖车上押车。一路上,车队行进挺顺利,走到火州地段,因为前方道路维修,我们被引导分流到本地乡村公路上,路况变得极差,几十公里都是搓板路,大坑套小坑。最后一辆拖车拐弯的时候,方向没打好,车轱辘陷在大坑里,车半侧在拐弯处,随时可能侧翻。几个拖车司机费半天劲,还是没办法把车开出来,天色已经暗下来,曹大棒子跟司机商量后,开始指挥把钻机卸下来,减轻车重。

        我们十几个人一直干到晚上十点才卸完。曹大棒子看我们人困马乏的,安排我带一部分人先去找饭馆吃饭,他留下来指挥倒车。我带人刚吃好饭,正准备掏钱付账,一个拖车司机打来电话说曹大棒子被车撞了。我一听,扔了两百块在桌子上,赶紧赶了回去。

        我到现场,看见路上一大摊血,旁边一辆农用小卡车亮着一只大灯停在旁边,明显可以看见车后一条血痕。两个拖车司机看见我下车,起身走过来,我跑到他们跟前,焦急地问:“曹工,人呢?怎么被车撞上的?”其中一个瘦高个司机说:“曹工当时正站在路中间指挥,突然冲出来一辆农用小卡车,车速特别快,当场把曹工撞得飞起来一米多,横躺在地上。车上司机肯定喝过酒,撞上人以后,车速还没收住,拖着曹工滑行了几米后车才刹住。司机下车,一看压着人,转身就逃了。我们老板报完警,开车送曹工到医院抢救了。”

        我一听这么严重,问他:“送哪个医院了?”瘦高个司机直接拨通他老板的电话,递给我。我接过电话一问,人已经在火州医院急救,骨盆粉碎性骨折。我挂完电话,让几个地质队员留下来看设备,我开车带着瘦高个司机朝医院赶去。到了医院,医生表示本地医院只能保命,建议我们立即转院。脊柱和骨盆粉碎性骨折,假如耽误最佳治疗时间,曹大棒子很可能全身瘫痪。我当即包下救护车送曹大棒子回省医院急救。在救护车上,我打电话给李公子,想让他帮忙联系省医院,提前准备抢救,没想到他一句“我在香港”,直接把电话挂了。没想到这家伙,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人比狗都快。我气得准备扔手机,突然瞟见薛雪儿的号码,抱着试一下的念头,给她打了电话,刚响一声,她就接了,獭懒地说:“你好久没打电话,怎么半夜这么好兴致啊!”我把情况简单说了下,她电话里很干脆地说:“你直接到省医院,我现在就给曹工联系手术医生,无论如何不能让他全身瘫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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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3-10-31 09:39:14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挂完电话,稍微放心了,想好词打好腹稿,才给曹大棒子爱人打电话告诉她出事了。电话里他爱人声音害怕得发抖,我安慰了几句,听到电话里擗里啪啦的声音,肯定是他爱人着急穿衣服鞋子碰倒了什么东西,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我当时脑子里也是一团乱麻。我赶紧把薛雪儿的电话告诉曹大棒子的爱人,让她们俩在省医院提前安排好手术。

        那晚,从火州赶回省医院的路,是我记忆里走过最漫长的路,在救护车红蓝交替的灯光下,我坐在曹大棒子身边,拿着药棉一点一点小心翼翼擦着他那张沾满血污的脸,我内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一定要活下来,一定不能让他爱人看到他满脸是血的样子被抬下救护车。

        车外漆黑一片,我感觉曹大棒子的生命在一丝丝流逝,我害怕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离开,每隔十几分钟,就问一遍曹大棒子的体征变化,把跟车医生和护士也搞得很紧张。车终于进了省医院大门,我老远就看到薛雪儿、曹大棒子的爱人、队里的老同事都等在急救大楼门口,车一停下,曹大棒子被直接送往手术室。手术室外,我握着薛雪儿的手,连声说感谢,手劲太大,把她握得直龇牙。

        曹大棒子的爱人突然跪在我面前,让我措手不及。看着他爱人颤抖着嘴唇,痛苦紧张得说不出话,我心里感觉被刀捅一样,深深自责当时没跟曹大棒子在一起。在忐忑不安中,苦候了十几个小时,曹大棒子终于被推出了手术室。主治医生表示已经尽力,遗憾地宣告曹大棒子下半身瘫痪。曹大棒子爱人当场号啕大哭,那种撕心裂肺的声音,若干年后,都让人无法释怀。

        我和薛雪儿追问主刀医生有没有治疗希望,那个银发老医生摇摇头,说:“骨盆碎成十几块,光骨头渣就拣出五块,有几块脊柱的脊柱液都流出来了,全身的血可以说被重新换了一遍,能保命已经是医疗奇迹,这个人也就是体质好,换个体质一般的,估计人早没了。”我拉住医生的手说:“医生,只要你让他站起来,什么条件你只管说。”那个医生黑着脸说:“小伙子,我不是为钱来的。”薛雪儿连忙上前说好话,赔不是,老医生说:“我安排我学生亲自监护,你们放心吧,他是个骨科主任。”说完,他转身去换衣服了,把我和薛雪儿晾在原地。薛雪儿安慰了我几句后,转身去劝慰曹大棒子的爱人。我一个人在ICU外面,等曹大棒子醒来。给公司上级领导打电话说明情况后,当天一个处长被派来接管公司,我被要求连夜去火州处理善后,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我无奈地趴到ICU玻璃上,向还昏迷的曹大棒子道别后,上了送我去火州的车。连夜赶到火州后,肇事司机已经被拘留,他承认自己醉酒驾驶和交通肇事逃逸,认罪态度好得不得了,哭得鼻涕在脸上都挂丝了。我一了解,才知道这个肇事司机穷得底朝天,那辆车是他,抵押房子贷款买的,因为穷,娶了一个智障女。我去他家一看,房间里桌椅板凳都是缺胳膊断腿的,老爹瘫痪,老婆痴呆,屋子里臭得熏人。经济上指望肇事方赔偿绝对没戏。

        见到肇事司机前,我内心已经上演无数遍把他暴打一顿的场景,恨不得把他拉到罗布泊亲眼看他被晒爆。见他本人后,所有预想都没用了,眼前只是一名被生活、被社会遗弃的底层老百姓,三十几岁的男人,跪在地上磕头,额头上磕得青紫,嘴里喊着“对不起”,拼命承诺愿意卖肾、卖皮肤来全力赔偿,最后祈求我别难为他的家人。特别是他那位瘫痪的老爹。当时,我默默看着眼前这个狼狈不堪的男人,心里什么想法都有,拳头捏得咔吧咔吧直响,最终我一句话也没说,起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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