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质迷境》一个地质队员经历的真实又诡异的故事（完结），作者：地质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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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致命弯道

    野外的工作是无聊的,也是枯燥的,最开心的事情是每周回城去买菜。

    一天,在我们买菜回去的路上,有辆帕萨特一直跟老周飙车,开到一个有大拐弯的地方,老周说:“这个车上的人今天估计会死。”车上的人都笑起来,说老周飙不过别人就诅咒。老周说:“前面那个大拐弯，坡度挺大的，两边还相互看不见，现在它车速还这么高，一会儿要遇见大车，一定出事。”曹大棒子喊道：“那你慢点！”老周说：“你放心,我在这块儿见的车祸比你来的次数多得多。”不到十分钟,只听前面“嘭”的一声,那辆帕萨特被迎面的大车撞上了。大车车速很快，直接压在帕萨特车身上面，大车的车头也着火了，瞬间成了火球，里面的司机满身是火,大声哀号着,十分凄惨。大车下面的帕萨特也开始着火,帕萨特已经被压扁,一条人腿就挂在车门上。

    老周赶紧把车停在路边。曹大棒子拿起灭火器就要上去救大车司机,老周看他奔过去了，追上前就是一脚,把曹大棒子踢倒了,说:“你不要命了，也想跟我一样被烧个疤？火那样大，你去了车门都打不开。”曹大棒子吼道:“见死不救啊!”老周说:“人已经死了,你看。”只见大车司机趴在玻璃上，渐渐缩成团，风吹过来，身体部分变成灰不见了。帕萨特油箱这时突然爆炸，人肉碎片洒了一地，我们的车引擎盖上也落下几条肉丝。曹大棒子哭丧着脸说：“好好的人，就这么成灰了，家里人知道多难过啊。”老周说：“这条路好多了，以前这个拐弯路两边相互看不见，那事故才多。我当兵学车的时候，我师父就是这样被烧死的。那时候还没灭火器，我把车里的棉衣浇湿后，跑过去救他，车门都烧成红色了，我摔了一下，肩膀贴车门上，一块肉直接熟了。年轻时候我都是尽量不到这边的。今天也怪，大车出事的位置就是我师父出事的位置，我们早点走吧。”我头皮一炸，要不是帕萨特飙车，估计我们匀速过这个拐弯，也会被这个超速超载的大车撞上的，那肯定完蛋。一路上没人说话，引擎盖子上那几条肉丝也被风，吹没了。

    晚上曹大棒子在帐篷外面对着大拐弯方向烧了点米格纸剪的纸钱，烧完后回到火炉跟前喝酒，说：“那大车司机看我的眼神，我忘不掉，给他送点钱，在下面买个好车开吧。”我安慰了他一会儿，喝多了就沉沉睡去了。第二天，老周问我：“曹大棒子烧钱了？”我说：“嗯。”老周说：“他上次出车祸，一车就活他一个。”听完老周的话，我没继续问，别人隐私我从不喜欢打听。老周见我没接话，又问我：“曹大棒子没说过?”我说:“没有,伤心事谁喜欢提啊。”老周说:“确实,那次死的都是跟他年纪差不多的，挺惨的。”

    老周话匣子一打开，就索性说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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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野猪

    原来，曹大棒子有一次在边境山区搞一个煤矿详查项目，进入山区的路只有一条国防公路,路况很差,有的地方只能勉强开过一辆车,车下就是几百米深的悬崖。因为条件比较苦,队里选派的都是年轻人,老周那时候和曹大棒子在一起。有国防公路的地方都有军事设施,这意味着这块区域多少年都没人能随便进，很原生态。

    山里连着下了几天阴雨,帐篷里都长蘑菇了,最后雨终于停了。老周和曹大棒子组织七个人去山里打马鹿。找了半天,马鹿没找见,倒是有两个人逮住一只小野猪。老周上去就把小野猪脖子抹了,大家,都在商量搞个烧烤小野猪的时候,林子里传来一声猪的嗥叫,一头四百斤左右的大野猪,带着一群小野猪围了过来。那头大野猪抖着两颗獠牙，仰头哼哼，老周第一次见野猪，仗着大伙儿手里都有枪，一点不怵。大野猪突然朝侧面跑开了，老周一看野猪耍完威风要跑路，心里十分气愤，抄起枪就开始砰砰扫射，人也跟着撵了出去。大野猪没打着，小野猪却误伤了几只，整个林子里都是猪哼哼的声音。

    等老周他们追到林子里一个开阔地的时候,发现大野猪屁股中了枪,它也不跑了,调整姿势正对他们,前蹄已经把土刨出一个大坑。老周他们这才发现坏事了,周围没有树,没有可以躲的地方,曹大棒子吼道：“开枪！开枪！”所有人把子弹都射入大野猪体内，只见大野猪肚子被子弹炸开后,几个猪仔流了出来,老周才明白为什么大野猪看见他们只是跑，没攻击他们。

    曹大棒子建议把野猪埋掉，把那几只打死打伤的小野猪拿回去，但是里面的三个湖北人不愿意，说跑半天才干掉的野猪干吗埋掉，还说肚子里的猪崽儿最补了。曹大棒子跟他们吵完架以后,拉着老周提着几只死小野猪回去了。其余人提着割下来的大野猪的精肉和皮回来了。小队长知道后,把曹大棒子数落一顿,说他有便宜不占,是个混蛋。曹大棒子当时掏枪就要崩了小队长,要不是被旁边的老周一把推开，那个小队长早挂了，曹大棒子的名号就因为这件事情才传开的-携枪准备爆领导头的最年轻的本科专业院校毕业的地质队员。大队长没处理曹大棒子，只是指示让他回来，另外调整分队。

    在老周和同情他的两个队员的欢送下，曹大棒子坐着加长北京吉普和那三个湖北人一起下山了,湖北人是下山买东西顺便发电报报平安。老周现在还记得,当时一个江西同事对他说:“今天怎么感觉那么怪呢，好像只有曹大棒子身上才有那种喜气洋洋的感觉，其余四个人怎么身上都有股味道？”老周问：“什么味道？几天没洗澡，谁身上没味道？”那同事说：“跟我小时候看见死人躺板上闻到的味道一样。”老周笑骂他古怪，那同事再没说话。

    当天，曹大棒子下山走到一个叫“老虎嘴”的地段，加长吉普拐弯时直接滑到山崖下面，曹大棒子在滑下的瞬间从副驾驶位置开门跳到路上。他跑回来通知，分队其余人开车去救援，吉普车扣在了山谷下面的河道里，扒出来的那些尸体都软了，因为全身骨头都被震碎了。小分队长因为这个事故被撤职，后来被调到别的单位。老周说完，叹了一口气继续道：“曹大棒子主动跟你上昆仑，可能他孩子上重点高中花费多吧，他也是生活所迫啊。”听完老周的话，我心里那种压抑的感觉阵阵朝上涌动，不难理解小黄为什么会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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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了帐篷，晚上和曹大棒子喝酒时，我跟他提了下翻车事故，曹大棒子说：“我就觉得当时没直接下去救他们很内疚。”我说：“你就是下去了，也不一定能救出什么人，你救出人来，不是还要回去喊人？照样是这个结果。”曹大棒子摇摇头说：“你年轻，等你年纪大了，你就不这么看了。之前上昆仑，一个原因是我儿子上高中要交十万块赞助费，另一个原因是我看你一个人被别人那样摆布挺可怜的。不过那次打熊事件以后，我觉得你小子挺有胆色，那几个当兵的跑的跑，没跑的也是我们枪响后应景开几枪，后来还有两个尿裤子了。就你镇静，干地质活儿就是要镇静，自己乱了，遇见危险就自己把自己玩死了。”

    鬼舞者

    在黑戈壁上，我和曹大棒子每天监督一帮民工挖探槽，一米才十块钱。这些可怜的工人，啃着冻冰的馒头，在白毛风中，拿着十字镐硬是在坚硬的基岩上挖出一道道探槽。他们一年赚几千块,还要养老人，供小孩读书，家里小孩多的，还要靠拈阄来决定谁辍学去打工。为了讨好曹大棒子和我，工头专门每天给我支一顶小帐篷，搞个小火炉,监督环境还算不错。每天曹大棒子都拿这种对比来宽慰我,其实我知道,他内心的无奈和牢骚比我还大,那么有性格的人被现实磨得消沉了。

    过了一个月，探槽按设计要求全部挖好，样品按 1.2 米样长连续采样送去化验，半米厚的铜镍金属矿体在一条探槽中完美展露出来，李副总工来现场看的时候，当即敲下一块原矿标本，在手上磨了一下，连连说黏得好，铜镍矿黏手则品位肯定高。

    第二天老周还专门拉来一只小牛犊奖励我们和这些民工。晚上我们一边啃着牛骨头和大块烤肉，一边喝着青稞酒，一群人开始称兄道弟，胡吃海喝。在枯燥的环境中人们最喜欢热闹的气氛，人就是这样的群居动物。老给我提小火炉的民工马吴沙举着一碗酒到我跟前说：
    “王工，今天我敬你，我年纪比你大两轮，但是你是我们的衣食父母，我知道你给我多算了几十米，我感谢你。”两个工头听见后，瞟瞟我，我直直地瞪过去，大声说：“多给你算是必须的，你炉子架得不错，谁敢扣你钱，我就把别的槽子定成不合格。”两个工头连连说：“不会的，不会的。”

    马吴沙把衣服里的一个锦囊递给我，说这是他的一点心意。我推辞了下，问他是什么，他说是他先辈打仗的时候在一个寺里抢的一个法器。我抽出来一看，是一个很小的骷髅头，七窍拿老银堵住，额头上刻有字，隐隐约约跟那枚印章上的字迹一样。我不客气地收了，然后把工头喊来，说：“我再给你算点工程量，你把他照顾好。”两个工头连连说好。曹大棒子接过那个骷髅头看了看说：“这个好像叫什么乌，是用有道行的人或怪兽的头做的，据说以前都以这个物件来彰显身份高低。”

    时间过得真快，黑戈壁的春天只晃了一个身影，夏天就来了。说是夏天，其实应该说是冬夏交织，白天夏天，夜晚冬天，白天晒得人恨不得不穿衣服，晚上冻得我们不烤火根本睡不着。夏天的黑戈壁渐渐昼长夜短，探槽x化验结果证实了李总的说法，平均品位达到工业标准品位。曹大棒子和我开始做钻探设计，布置钻机孔位，预备上钻机。李总又派来两个实习小孩，因为黑戈壁地下地质情况复杂，槽探结果出来后，三个探槽之间地层连不上，为了找出原因，我们四个人天天早出早归，晚上就逗逗狗，打打牌，喝喝酒，讲讲故事。

    一天晚上老周被我激了下，一口气喝完一碗伊犁特曲以后，开始讲起了故事。老周是司机,好司机是不喝酒的,但是老周确实是好司机。他不开车的时候放开喝,但是只要喝酒就坚决不开车,就因为如此,他放过队长的鸽子,被发配到队里随队开业务车。为什么他这么顽固呢?那是因为他有一次喝酒开车差点把自己搞死。老周是队里第,一批开带烟囱牛头车的，那时候一串烤肉一毛,一只羊十二块,一幢三层百货商店固定资产两万多点,一辆牛头车四十万。老周就因为这辆车，找的媳妇儿是女军官，结果最早玩闪离的也是他。结婚第四天，才发现老婆不是处女,于是把老婆暴打一顿,第二天又被老婆上级抓到挨了一顿肥揍。悲痛之余他约上几个一起卖过命的地质兄弟喝酒解闷,开始还不好意思说原因,喝多后,大哭起来,一直哭诉出四天才搞明白老婆不是处女的事情。老周哭诉到最后，才把被打原因和经过说出来,大伙儿才知道他是被老婆的姘头给揍了。

    这口气怎么受得了！几个年轻地质郎决定讨个说法，地质人讨说法可不是老谋子电影里那个挺大肚子的女人到处磕头作揖。几个人到分队办公室取出枪，还到保卫科要了几个手榴弹，上了牛头车直奔部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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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部队大门，直接撞开，冲了进去，哨兵估计还没看清车牌号呢，他们已经冲到机关大楼,喊着叫着要见最高首长。据说当时值班的军官还挺镇静，没一丝慌乱，还讲道理。后来要不是包围大楼的哨兵吹哨子吹烦了曹大棒子,曹大棒子也不会朝门口的小花坛扔手榴弹。一个手榴弹在机关大楼前就这么爆炸了,导致的后果是乱搞男女关系的男主角转业回家种地，女主角转业当纺织女工，可怜的老周被剥夺了开牛头车的资格。

    老周被停岗一年，美好的小家庭也解体了，参与事件的地质青年也被扣发年终奖金。曹大棒子打爆头枪，向花园扔雷之后，彻底颠覆了地质队那帮老人对大学生的看法。

    听完这个故事，实习的小孩连呼可惜，说要是自己找个女军官肯定不离婚，是不是处女无所谓。曹大棒子和老周也应和着说当年太严肃，没看开。喝了一宿酒，第二天起得晚，我们四个人翻了五座山头，最终判断出由于两条大断裂导致地层错层，使得三个探槽间的岩性对不上。我们开始朝营地走,太阳下山后,离营地还有两公里路,远方营地的灯光依稀可见。

    这时，一个实习的小孩突然指着远处说：“那里怎么有人，还有火堆,是不是当地人啊?”曹大棒子连忙喊停,要判别下地物,因为戈壁滩上没明显地物标志,山都不高,你就是爬到山上也照样迷失方向,特别是黑戈壁,因为地面本身被黑褐色片岩覆盖,晚上没一点反光，地物不明显。人在这样的环境下，靠着手电那点光很容易迷失方向。这就好像把人放进一个四面是黑色的大房间,刚进去的时候是知道方向的，走一段后，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曹大棒子望着两处的光源，很纳闷,直接说:“上山顶看看。”到了山顶,我们发现那火堆就在山脚下,离我们也就四百米左右,五个人围着一堆火,一个留胡子的男人弹维吾尔族乐器,一个女人围着火堆跳舞,还有一个维吾尔族男人背对我们正打着手鼓，另外有两个男人盘腿坐着相互说话。

    两个实习小孩激动得连连挥手,大声喊着。我也激动坏了,因为好久没见陌生人了,现在见个动物都亲切,别说一下子见五个人了,还是弹曲跳舞的人。我和两个小孩正准备下山过去，曹大棒子说：“你们别喊,把锤子都拿出来,必要的时候把中指咬破,吸血朝前面喷。”一个小孩问他:“为什么啊?”曹大棒子骂道:“你没发现不对劲吗?这些人没一个穿的是现在的衣服,你见过现在的维吾尔族人腰上还扎那么宽的布腰带，脚上穿绣花皮靴的吗？还有那个女的，你见过头发是那样扎的吗?现在这么冷,他们却没一个穿厚衣服的。”我说:“是不是我耳朵不对劲，他们怎么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这么近却没声音，也没刮风啊！”曹大棒子说：“我们遇见邪了，我什么声音都没听见。”两个实习小孩也说没听见声音。

    曹大棒子说：“这样，我走的时候，把方位看了下，我们原来走的方向就是营地方向，我们现在就当没看见继续按原来的方向走。要是还遇见这几个人，那就咬手指朝前喷。”于是，我们就当什么都没看见一样朝原方向走，两个实习小孩突然跑了起来，曹大棒子一脚一个踹翻他们俩，拽起他们的领子说：“你们想死啊，乱跑迷路了谁救你们去？”两个小孩说：“我们刚下山回头看，那个女人直直盯着我们，我们吓坏了就忍不住开跑了。”

    曹大棒子火气上来了，对我说：“才子，你怕不怕死？”我说：“怕什么，都见过几个死人了，让我枕着尸体睡我都敢。”曹大棒子说：“你看着这两个小孩，我过去看看什么女人，妈的，有枪就好了。”我说：
    “一起去吧，要是漂亮就收了，我不是有法器吗，哈哈。”那两个小孩见我们这么生猛，也不好意思跑了，要跟我们一起去。四个人又爬上山，那堆火还在，我们手里拿着石头，打着手电朝火堆冲去。还有五十米的时候，曹大棒子吼道：“砸死这帮死不瞑目的。”几块石头飞进火堆，曹大棒子挥舞着地质锤，带头冲过去，还有十米的时候，那堆火和五个人瞬间消失了。

    我们眼前一片手电简的灯光，脚下只有几个石头砸出来的印子证明我们刚才看到的不是幻觉。曹大棒子挥舞着锤子骂骂例例半天，我也一肚子无名火，也挥舞着锤子骂天骂地骂鬼神，两个小孩也跟着学我们。曹大棒子看着他们俩人哭笑不得，我们两个骂，开始是因为遇见这样的灵异事件，骂到后面是发泄现实的无奈，这两个小孩却纯粹是应景给自己壮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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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个人吼到最后都没力气了，曹大棒子说做上标记，这次肯定可以走回去，明天来看看到底是什么神仙地界。做好标记后，天彻底黑了，营地的灯光很明亮，我们步履蹒跚地走回营地，吃完饭，喝点酒就昏昏睡过去了。

    碎尸台

    黑戈壁的早上是宁静的，小风徐徐吹着，曹大棒子和我还窝在被子里，外面已经炸开了锅。两个小孩吵着嚷着要回去，坚决不实习了，老周拼命解释，没李副总工指示，他是不可能送他们回去的，也不允许他们两人擅自回去。曹大棒子和我相互看看，谁也没吭声，其实谁都知道，这里没车送，想自己走出去，那是傻子才干的事。这两个小孩心里也清楚，这会儿完全是耍耍嘴皮子，老周也许是太寂寞，陪两个小孩一起斗嘴。

    我们听着哭声冒出来，这才确定两个小孩认输了，也确定他们以后不会干这一行了。曹大棒子和我起来后，看着坐在老周帐篷门口的两个小孩，曹大棒子撇撇嘴说：“闹完了，后天去买菜，想回去后天回去吧！”两个小孩像看伟人一样，仰着可怜兮兮的小脸，无比崇敬地注视着曹大棒子。

    老周出来冲大棒子埋怨着，曹大棒子说：“昨天都遇见会点火的精怪了，这俩小子也吓坏了，何必呢？后天放他们回去吧！”我吃着馒头，喃喃自语地揣摩着昨晚遇到的邪乎事儿。曹大棒子精神来了,提着铁锨对老周说:“走,开车看看去,昨天做记号了,看看那儿到底有什么古怪的玩意儿。”老周一听也来劲儿了，回帐篷里拿上一把铁锨扔车上，边走还边催我：“你小子穿鞋去，别吃了。”

    我们三人开车找了半个小时，找见昨晚做标记的地方，原来这块地还有个矮矮的墙基，以前这儿应该住过人。老周前后转转说:“这块儿原来真没注意，还有个遗址，赶紧拿铁锨挖挖。”我从车里拿铁锨出来,围着墙基挖了一圈,什么都没有,墙基是土坯垒起来的,我仔细瞅瞅，发现不对劲，问曹大棒子：“棒子哥，人住的房子会这么小么？”曹大棒子揉揉脸,看看我看看老周说:“你们觉得这个是人住的房子吗?我怎么觉得这是家族合葬墓呢？”老周赶紧说：“那算了，别挖了，别人住进去多少年了，为了好奇心再把别人挖出来，不是造孽吗？”曹大棒子说：“这个墓不简单，我昨天第一个冲下去，我觉得快冲到那女人面前了。我使劲儿吼啊，其实是害怕，我看清楚了，那女人脖子和身体没连着。”我说：“不是吧，一个幻觉你还看那么清楚，那你每次见嫂子不是很郁闷？脸上多一条皱纹，你都数得清清楚楚。”曹大棒子说：“我才懒得搭理她。才子，你继续挖，从中间朝两边挖。”

    我二话没说，抡起铁锨就从中间开始挖下去，还别说，没土块挡着，还挖得顺溜。朝下挖了不到一米，发现一块头骨，我说：“挖到人了，这么浅啊！”曹大棒子一听来精神了，接过铁锨一阵狂挖，最后从坑里挖出一堆白骨和五个骷髅头。每个骷髅头上都有个眼，白骨混在一起，有的骨头有明显的被刀砍断的印子。曹大棒子咂咂嘴说：“这五个人，死得惨啊，都是被大钉子敲进头里，然后分尸了，扔里面的。
    但是为什么在这么缺水的地方有这么一个像样的墓穴呢？”我们相互看看，老周说：“赶紧埋了吧，也没东西，连件衣服都没有，也是可怜鬼，回营地洒点酒给他们，他们阵天显身，估计也是想要点东西。”

    曹大棒子闷着脸说：“我听说这地方以前出马贼，马贼对不听话的人，都是扒光衣服让他们晒半死，然后剁手剁脚，要是不死的话，最后就直接拿钉子钉死。为了防止尸体被戈壁滩上的动物吃了，起不到震慑作用，马贼还专门抓人修尸体台，据说是拿土坯砌起来，然后把人剁碎了扔进去，台子中闻立一根木杆，专门挂没死的人，死的人就直接扔尸体台里。估计这几个人是在马贼被杀掉以后，分不清哪个是哪个的身体了，索性直接填土，入土为安吧。”我说：“不会吧，这里这么荒凉，怎么可能呢？”曹大棒子说：“传说是这样，谁知道有多少真相流传下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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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周看我们一会儿工夫就折腾出一堆死人骨头，心情郁闷，从油箱里抽出点汽油，点燃后，非让我们跨过火才准上车，我和曹大棒子相视笑了笑，照做了。老周说：“这里太玄乎了，看着是鸟不拉屎的戈壁滩，还这么邪乎。”曹大棒子说：“你不知道金玉通灵么,我们找的就是金属矿,有点奇遇很正常。你忘记了,你上次跟三分队去金山找黄金,发山洪那次,你不是看见一个光屁股小孩,结果连你这样一个老师傅都被吓得跟那两个实习小孩一样,吵着要回去。”老周歪歪头说:“你别不信啊,要你在现场,我估计你早自己跑回来了。”老周不甘心,又开车在周围转了几圈，茫茫的黑色戈壁滩上，除了黑色还是黑色。老周抽根烟,对我说:“才子,我们回吧,你来开车。”

    我换到驾驶座,慢慢悠悠将车子朝营地开。老周边抽烟边说:“大棒子，你还别说，你刚说我见光屁股小孩的事，确实邪乎，比你们昨天看人唱歌跳舞还要邪乎。”曹大棒子努努嘴说:“你给才子说说,我都听过了。”我摇摇头,老周看我没心听,就吧唧吧唧抽着烟,跟曹大棒子谈起后天买菜的事情。

    人骨化石

    买菜的车把两个实习生送走了。看着两个孩子像刑满释放一样大哭着跟我们告别,我内心一阵冲动。我扭头对曹大棒子说:“我也不想干了,我写个辞职信,我要回去。”曹大棒子说:“别唧唧歪歪了,当年我跑广州一年了,单位都不除我名,何况现在这么缺人呢。每年都有新技术员跑,混得好的也不少，但是都回来了。为什么啊？因为档案在单位，他就是不放,你人又不是铁打的,你住院报销还得找单位,只要你档案被卡,你就是别人手里的卒子。年轻人,踏实点干吧!”听完曹大棒子的话，无力感瞬间充斥我全身。

    过了两天，老周回来了，曹大棒子和我手头的资料基本整理完了，我们准备限李副总工汇报，好计划下一步工作。眼见下午不用开车，老周中午自己炒了一盘鸡，拿出一瓶威士忌，喊我和曹大棒子，还有一个姓曹的技术员一起喝点洋酒。曹大棒子拿起酒瓶瞅瞅，问老周哪儿搞的。老周说他拿在这儿捡的石榴子石矿石跟来这里旅游的老外换的，刚开始老外给他美金，他不认识没敢要，那老外就掏出瓶威士忌给老周。听完以后，曹大棒子冷不丁往老周头上扇了一巴掌，骂道：“你关键时刻就掉链子，给你钱，你认识上面几个零就行了，你管真假！
    假的给我，我给你花掉。”老周嘟囔着：“你又不在场，现在才说顶个屁用。”曹大棒子说：“那个烂石头都可以换几百，当年我在金山搞刚玉，那可都是鸽子血级的红宝石和带血丝的碧玺啊，可惜那老外没遇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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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周抢过酒瓶说：“你废什么话啊，喝了再说。”吃着土鸡，喝着威士忌，蹲在被大风吹得乱抖的帐篷里，听着曹大棒子聊过去的事儿，我忍不住插了句：“棒子哥，你和老周怎么都遇见了这些灵异的事儿，我到现在也就遇到了几个古代人唱歌跳舞。”曹大棒子呵呵一笑：“你多大啊，我十九岁毕业参加工作，其实按月份还是十八岁的孩子呢！我刚工作的时候，正是这个行业达到顶蜂的时候，人多，事情就多。我是第一批地校毕业的本科生啊，跟现在博士一样稀罕，多少人把我当做对手，多少黑脚踩我啊！一个半大孩子，父母不在身边，什么都不懂，开始队里领导还照顾，我也仗着自己才大年少，惹不少事儿。这个行业太墨守成规了，我那时候还是个有想法的孩子，老提建议，但是单位就这样子，不管你提得对不对，只要你提，别人就认为你是刺儿头。特别是我拿枪打小队长那次以后，曹大棒子的名号伴我终身啊！所有小分队我都待过一遍，会战搞外借，我是第一人选。论技术能力我敢说我是全队第一，但是没办法啊，被人踩，只能到处换队伍。”

    我忍不住打断：“棒子哥，那时候开发海南，你怎么不去啊？”老周接过话茬：“他怎么没去？他去了一年，当时他就直接跟队长说他51不干了，要去海南。队长直接拍桌子说他去海南早晚也是拉绳上吊跳海自杀的结果，他直接扔句：·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我买好今晚去广州的火车票了。’”曹大棒子说：“那年我闯海南，半年赚了四十万，后来认识一个女人被她骗光了，想了想还是你嫂子好，就又回来了。”技术员小曹咂咂嘴：“要我就不回来，继续赚。”曹大棒子说：“你知道什么？那时候已经满世界相互骗了，被砍手砍脚的人我见了几十个，唉，还是平平淡淡的生活最幸福。”

    老周问：“大棒子，你确实挺够义气，我老婆那件事情，我那时都想好要蹲班房了。我想要是你跟我一起进去了，我一定天天给你洗脚。”大家哈哈笑起来，老周话题一转：“大棒子，你搞的刚玉，自己留几块好宝石没有？”

    曹大棒子例咧嘴说：“这是必须的，要不是物资被抢，人被砸死，我一手搞完那个矿，多留点东西，现在早发了。那个矿里我见过一具人体的半截化石，长一米八，时间肯定比书上写的人类出现的时间早，那个个头，活着的时候最少也将近四米。”技术员小曹来了兴趣，催着曹大棒子继续说。

    曹大棒子慢慢地说起了他的金山经历。在新的队领导手下，曹大棒子终于当上一个刚玉项目的负责人，这也算是媳妇熬成婆了。他信心满满，党得队长、总工、地矿局局长的位置离自己不再是那么遥不可及，用老周的话来说，曹大棒子当时走路都是昂首挺胸的。

    一到工区，曹大棒子就跟投资方技术员去踏勘投资方提出的几个地点。地质工作分预查、普查、详查、勘察几个阶段。踏勘属于最初始的工作，往往是因为前期资料搜集不多，工区工作程度不高，才需要技术员去实地察看。刚玉就是我们俗称的红、蓝宝石。边疆省刚玉矿床是变粒岩片麻岩区域变质型刚玉矿床，是远古宙富铝沉积岩受中高温区域变质作用而成，矿体呈透镜状，成群产出。紫、红、灰色刚玉呈直径零点几毫米至三厘米的单品,产于变质岩中，矿体成一个晶洞。找矿难度不亚于找岩金。

    曹大棒子运气也确实好,到金山驻地第九天,踏勘的时候,发现一个旱獭洞口有一块黑色石头反光。凭着专业直觉，他把那块石头仔细一看，是一块红宝石。曹大棒子沉住气,没跟随同的技术员说,连着四天都到那个旱獭洞洞口查看，每天都能捡到几块宝石级原矿。这下曹大棒子有谱了,这个早獭洞下肯定有矿,就跑去跟投资方大头见了面，下了军令状。大头直接拍板打洞，以探代采。曹大棒子带人，开始沿着旱獭洞挖巷道。

    在进去十几米深的时候，手下的技术员汇报说：“发现一面岩壁上有半具人体化石。”曹大棒子不信，骂骂咧咧跟着技术员进去一看，傻眼了。真是半具人体下身的骨架，小腿骨有曹大棒子整条腿那么长，完完整整，和岩石合为一体。曹大棒子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慢慢完整地凿下来,这具骨架可能把人类出现的年代提前。

    晚上,曹大棒子在租住的平房里喝着转圈酒,谋划自己美好未来的时候,一个民工跑进来,说看见运物资的大车在山下被抢了,几个人正在卸物资。曹大棒子一听，带着一帮人就奔了过去。冲到大车跟前，他们发现抢车的那几个人提着步枪,操着云南土话,骂骂咧咧的。跟着曹大棒子来的几个人看那架势转身就跑了。曹大棒子冲上去阻拦,旁边蹿出一个云南人侧面朝曹大棒子脑袋就是一枪托，曹大棒子没防住，直接被砸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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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大棒子醒来之后,钻进附近某个村民的房子里,简单包扎了一下。本来他可以回城养伤的,但是为了抓住人生中这一次闪亮的机会,曹大棒子坚持在施工现场待着。森林警察做了几天笔录,除了埋怨他们人多还被人抢了,以及曹大棒子眼神不好,没能准确描述出抢车人的外貌外，再没别的话。

    曹大棒子几次耐着性子陪警察消磨时间，最后忍不住了，直接跟警察大吵一架,嚷嚷道: “我们人多,有别人枪里子弹多吗?你当我们都是堵枪眼长大的,我都被砸成这样了,如果你被砸了,也试试画个嫌疑人头像让我看看。”嘴上发泄完了,曹大棒子心里明白,这案子注定是死案了。

    曹大棒子躺在床上哼哼的时候,队里一个青工被钻机掉下来的零件把头砸没了。虽然不是死在曹大棒子的工地现场,但是物资车刚被抢,又出了砸死青工的事儿,为这个死亡名额该算哪边,两个地质队的领导在地矿局打起了嘴仗。新来的队长一看，自己刚上任，火还没烧旺呢,曹大棒子就顺手给他屁股下点了把火,心里那个恨啊,直接把曹大棒子头上的小帽子拽了下来。曹大棒子刚抖了几天，又再次被打回原形。

    岩壁里的人骨架本来是按照曹大棒子的意思，一点点凿下整块石壁,投资方老板进去一看,就几根烂骨头,这么耽误工期,直接让他的人进去,一炮给炸光了。曹大棒子离开金山这个刚玉矿,最后干的事情就是为了半截骨架狠狠抽了那老板几个大嘴巴,骂道:“你吃得猪一样肥,你知不知道那半截骨架拿出来,卖的钱可以把你脚下这几座金矿买下来?"为这几巴掌,队里的工程款又被拖了几次,队里小人递小话，队长对曹大棒子更恨了。曹大棒子再怎么运气背，还是有股傲气,看队长对自己这么踩压,四处联系单位办调动。结果队长一看这家伙才捏了几把，就打算跑，坚决不放。曹大棒子把他桌子掀了后，他才给曹大棒子一个大组长。

    李副总工是本队子女。他一看曹大棒子这么义气的人，专业、学历、年龄那么出类拔萃的爷们儿，却被一帮小人整成那地步,于是出面把曹大棒子要了过来。

    李副总工依托地质队坐地户的关系，手里项目最多。曹大棒子实际上就是一个项目负责人,不过他只对李副总工负责,不对队里负责。队长一看,李副总工手下人铁板一块,俨然是队中之队,心里那个纠结啊,多次开会暗示、局里汇报,最后拿到上级指示后,连夜开了小会,把李副总工手下非技术负责的人统一调配到别的分队。也因为这样,我才能和曹大棒子认识,后来才能一起上昆仑,也因为曹大棒子对人真诚不保留技术,我的技术是学得最快的。

    黑戈壁的风一天到晚地吹，隔几天就换个方向，难得有半天无风。李副总工终于来到我们的工区,下车就招呼人去卸车上的酒、菜、肉，曹大棒子和老周已经安排厨子把饭准备好了。到帐篷里坐下后,众人开始推杯换盏,喝得差不多了,李副总工说明了情况:原来这个黑戈壁项目因为某些人为因素,暂时要停了,但是人一下子拉回单位,队里一堆人就会等着看笑话。罗布泊那边有个区要填图,队里硬塞给他,所以他想我们去搞填图。虽然这次项目条件艰苦，环境很差，但工期长，待遇好。李副总工说:“车辆、青工、电话,队里全部给你们配齐。小周啊,你去不去，你去的话，你的待遇按技术负责人走。”老周笑骂道:“儿子马上大学毕业了，还小周。去啊！你安排，我就去。”李副总工举杯站起来说:“那就麻烦兄弟们了,你们放心,这次项目做好了,我不会亏待你们，才子这小子的媳妇儿我让我媳妇儿帮着物色了，回来后，把脸捂白点就安排相亲。”我无奈地笑了笑。按照安排,我们将黑戈壁工地的所有设施装车拉回了边疆省的东大门。老周、曹大棒子和我把周围所有景点转着玩了个遍。大概过了一星期，李副总工打电话说两个青工带着一辆车和设备,还有业主方的技术员明天到东大门。

black白夜

    第四章驰援罗布泊

    飞碟

    罗布泊，让人一见就心凉半截的地方。罗布泊之所以闻名，是因为一个瑞典旅行家不仅写了一本独立的游记，还将他在中亚探险之旅中得到的文物做了一次专题巡展。以往，世界是通过俄罗斯和土耳其认识中亚的，有了耳目一新的游记和实物，当时的人便牢牢记住这个名字，世界上也因此掀起了认识中亚的狂潮。而对我们来说，地质泰斗彭加木也是在这里失踪的。

    曹大棒子和我从边疆的东大门带着车队走了两天终于到了项目区域，指挥民工卸完车，扎好帐篷，一阵狂风吹来，帐篷被掀掉半截。
    所有人紧紧抓住帐篷，人的力量在大自然面前是那么秘小，每人都咒骂着天气，以致满嘴沙子。等风小了以后，我们加固好帐篷，草草收拾了一番就沉沉地睡了。

    早晨，我被热醒了，出去仔细一看，心里暗暗叫苦，四周没有一株植物，天上没有一个动物。呼呼刮的小风，热得发烫，不断吸取着入身上的水分。满地都是大大小小的蘑菇状的盐碱壳子，硬度特别大，    怪不得昨天钉帐篷铁桩时火星四溅。所有人都被热醒了，陆陆续续地出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厨子直接煮了一锅绿豆汤当早餐。吃完饭后，曹大棒子把人集合起来开会，定了几条规矩：“第一，任何时候出去，必须两人一起，带上手电，罗盘打准营地方向才能离开营地。第二,工作期间,必须按照每天设计的线路跑,不能随意改变路线。第三,假如迷路了,可以直接回出发点,要是找不到出发点,白天就找个沙窝休息,等待救援。”散会后,望着疙疙瘩瘩的盐碱地,曹大棒子和我默默无语地看着手下人加固帐篷，挖放水罐的洼地。休整一天后，晚上,厨子做了开工菜,可是大家白天被热透了,都吃不下,而且菜里满是沙子，也没法吃。曹大棒子也不希望大伙儿喝多了，他担心大家喝多了迷路,毕竟彭加木这位地质泰斗就是在离我们驻地二十公里的地方走迷路的。太阳刚露头的时候,我们已经吃完早饭,开始了罗布泊的工作。曹大棒子把工作区范围按照1:5000比例尺填图要求给所有人细细讲解一遍，就近拉了剖面,统一了岩性、地层界线认识，按照新老搭配原则，分了三个小组，指明地图上标记的当天会合点，规定每组间隔三百米，当天跑三公里路线，中午十二点集合。

    在气温30℃的时候，各组都集合在了会合点，看来第一次磨合挺成功。回到营地，温度到了50℃，一帮人躲在帐篷的阴影处，拿毛巾蘸水擦身子。我索性直接脱光了冲个凉，然后躲在帐篷阴影处休息。等到太阳落山，帐篷里温度降下来，人能进去的时候，大家才一下子活过来，不再是濒临晒死的状态。曹大棒子咂砸嘴，骂道：“这地方连个鬼影都没有，我要能选择，宁愿跟那五个古代人跳转圈舞。这风吹过去，身上的水一下子就没了。”我插话：“是啊，脱光乘凉，这样下去，回城后可以去动物园卖身材赚钱了。棒子哥，你说我晒下去，全身变成古铜色，比古天乐还匀称，是不是也可以去香港当个明星啊？”曹大棒子纳闷：“古天乐是谁啊？”老周骂道：“就你上次看的那个为女人杀自己头头的混混，你不是骂他拿着刀都像没吃饱饭的吗？”曹大棒子晃晃头说：“噢，那家伙，确实黑。才子，你晒那样，估计困难，别人是花钱晒黑，你是晒黑赚钱，免费的哪有那效果。”老周呵呵笑道：“等你晒那么黑，估计你也横着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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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曹大棒子喊道：“你们看那边，怎么有那么亮的一个圈？”我们直着脖子，向远处看去，只见靠近地面的地方，有一个发光的大盘在那儿飘着。老周吞吞口水说：“大爷的，刚说完没鬼，一下子就来一个军团。”周围人一听，都靠在老周身边。曹大棒子嚷嚷：“不会是战斗机吧，这地方那么辽阔，是一个打靶的好地方。”老周瞅瞅他说：“离我们不远吧，看看去。”曹大棒子脾气上来了说：“你敢去，我就跟你去。”老周和曹大棒子“人开一辆车，带了一桶水，我和几个青工也上车朝发光源开去。

    我们离光源越来越近了，那光源挺大，在半空悬浮着，老周和曹大棒子都不敢走，把车灯灭了，一群人就跟一群小孩看萤火虫一样，看着半空中那发着淡紫色光芒的物体。微风吹过，时间仿佛瞬间停滞了，一切思想和感觉顿时消失，一种解脱的轻松感充斥全身，没人说一句话，我们只是静静地看着。

    就这样静静地看了半小时，淡紫色的发光物体突然消失了。当一片灿烂的星空展现在眼前时，我感觉如大梦初醒一般，看见银河成带状缠绕在黑色夜空，点点繁星照得罗布泊隐隐散发出淡蓝色的光芒。过了好久，曹大棒子缓过神来说：“回吧。”老周嘟嘟囔囔地说：“时间太短，你们有没有很舒服的感觉？从骨子里释放出的一种轻松感。” 大家都没接话，暗自回味那种感觉。

    晒爆的尸体

    罗布泊的生活条件是恶劣的，昼夜温差在30℃左右，每天都感觉跟太阳捉迷藏似的，它热了，我们歌息，它落了，我们活动。正午时分看着四周热流像青烟一样朝上冒，大家只能埋怨自己为了逞能跑这炼狱来，真是没事自己找抽。

    正午时分,我们一群男人光着身子,躲在帐篷外面的阴影下,一人面前放一盆水，时不时地浇水在身上降温。什么样的人叫坦诚相对？就是罗布泊的地质队员,每天坦诚相对九小时,只盼着太阳早点落下去。工作是日复一日按设计书跑路线填图，每天在六公里以内，我们手拿罗盘,随时记录。自从曹大棒子带队经历过几次事情后,这次便格外小心,恨不得把所有人捆在身上去工作,一路上时不时对每个人都嘱咐几句。其实每项工作都安排得很细致了,除非有人想自杀,否则应该都不会出意外。大家也知道曹大棒子的压力,都随声附和,这样他才稍微安心点儿。看着一个年轻时那么有才那么粗犷的男人,现在为了赚钱养家变得这么谨小慎微,我心里很不好受:为了一个不明朗的前途,为了某个陌生人所谓的垂青,这样玩命到底值不值?到底是这样接受还是抽身离开?

    有一天，吃完饭，我捡风凌石的时候，老周跑过来对我说：“才子，你是不是对现状很不满啊?”我看看他说:“其实因为某些变故,我在进地质队的时候，就很不甘心了。特别是因为我这样的职业和收入，女朋友跟我分手的时候,我真希望把时空扒个窟窿,重返过去填高考专业。现在让我提根棍儿,一辈子教小孩学26个字母也愿意。哪个年轻人不想拉着小妞的手,在都市里享受生活?饿了随便吃,渴了随便喝,最危险的事情不过就是遇上抢劫和车祸。哪像现在，拿着一把人民币把手摇断也没吃没喝，一不小心走迷失了，一辈子就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