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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black白夜

《警告读者》(全文完)-受害者的妻子是一个侦探小说作家-作者: 约翰·狄克森·卡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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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4-9 1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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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3-11-13 09:18:24 | 显示全部楼层
    “彭尼克自己也犯了个小错误,在之前的对话中提起了‘野蛮人’,但很快便自己改正了过来。但那之后,我们就没办法避开这个话题。然后说起了厨师帽,康斯特布尔先生带着那副可爱的冷笑说彭尼克戴着厨师帽会很不错。米娜·康斯特布尔问,是不是大仲马也曾经给法国美食家们下过厨。也许你不知道,大仲马也有八分之一的黑人血统。塞缪尔·霍巴特最后这样做了结语:‘如果我能在一群该死的黑鬼里正装用餐,我就能在我自己家里正装用餐。’然后我那小混血儿就灵机一动,说塞缪尔·霍巴特会死。

    “也许他是会死,如果班图巫术真的能杀掉他的话。这就是彭尼克在拌沙拉的时候所做的,还把那个来做饭的女人和她儿子吓得跑掉了。这也是为什么彭尼克口吐白沫的原因,是他晚饭前先来找我,做了那么一番毫无艺术感可言的告白的原因。真的,辛西娅亲爱的,我真希望你那些客户能做得更好,而不是像他那样告诉我说杀死塞缪尔·霍巴特是对我的献祭,说他将要为我的脚下撒满红宝石。简单来说,亲爱的,至少有那么一阵子,他真的把小希拉里吓得失了神,真是可怕得令人印象深刻。至于塞缪尔·霍巴特,他死了,正像彭尼克说的那样。但最有意思的是,这件事和彭尼克毫无关系。马塔贝列小男孩人畜无害,只要你知道如何利用他。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我杀死米娜·康斯特布尔的绝佳掩护。我杀了米娜,这样她就不会泄露山姆真正的死因,而我就可以继续做正事了——对,轮到你了——仍在彭尼克那神秘力量的掩护下,彭尼克那神秘的一派胡言。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小天使。我知道会面对许多棘手的怀疑和棘手的问题。但我已经习惯了,还很擅长应付那些人。关键在于,无论他们如何怀疑或者暗中怀疑,他们都找不到任何证据。即便他们戳破了彭尼克的把戏,嫌疑人也还是他,而我只要漂亮优雅地(像往常那样)坐在那里就好了,因为我有塞缪尔·霍巴特·康斯特布尔死时最牢固的不在场证明。”

    在这里,希拉里·基恩犯了个错误,也许是没有控制住自己的缘故,她失去了理智。她的脸色泛红,滔滔不绝,停不下来。

    “我厌倦了凡事小心谨慎,而像你一样的人却能呼来喝去、为所欲为。当我听到了塞缪尔·霍巴特·康斯特布尔真正的死因时,我就决定亲手把你送进坟墓。

    “我没有杀他,辛西娅——我说过这点了吗?不,不,直到他死后第二天我的心里还纯洁无辜得像往常那般,不然我根本不会那么自然地对桑德斯医生承认我希望你死。直到两个晚上之后,我才发现塞缪尔·霍巴特的真正死因。那天我和米娜睡在一个房间里,而米娜,大家都知道她说梦话。一开始我只弄明白了一点,然后另外一点,最后终于想到了如何利用彭尼克做障眼法来杀死你。

    “从法律的角度,你不能说塞缪尔·霍巴特之死是意外。确实是巧合,但绝不是意外。彭尼克应该对此负责。如果不是他说出自己做了什么,真的做了什么,还在福威斯预言了八点之前的死亡,那么,塞缪尔·霍巴特在那个时候还能趾高气扬地活着。这是必然。如果我之前能好好想想那段对话,应该能发现死亡正像特快列车一样冲向他。人们往往根据天性行动,就像他那时一样。塞缪尔·霍巴特因此成了死人,我则得以制造出别的死人。你马上就会知道他怎么死的了,因为你也会那样死去。”

    桑德斯认得希拉里脸上的表情——他曾在餐厅那马赛克圆顶下看到过同样的表情。那红润的气色,还有闪闪发光的眼睛,和她在米娜·康斯特布尔死前几个小时离开他身边时一模一样。

    她走到壁炉边,把手伸进纸箱。

    “如果收音机坏掉了,”她就事论事地说,“就让它坏着吧,没关系。无论怎样,在他宣布死亡前我都有足够的时间。你看好了,辛西娅,这是我所知的最小巧可爱的杀人方法。不需要知识,不然天知道我是怎么发现的。马斯特斯总督察说过另一句非常有道理的话,在他们送我去搭那班我并没有上去的火车之前,我偷听了他们在门口的对话。他说:‘有些事物像风一样虚无缥缈,但也像奶酪一样日常居家。有的把戏你在自己家用两根顶针和一块肥皂就可以完成。’说得太对了,肥皂!肥皂!我想起来了,你等我一下!”

    她冲进了卫生间,片刻后两个水龙头都打开了,凶猛的水流往外涌着。

    “在这儿我就不用担心噪声了,”她边解释着边从门里出来,“但在福威斯除掉米娜时就不得不小心。可怜而蠢笨的老好人桑德斯医生听到了水流声,但他以为是温室的喷泉。他甚至看到我了,但我管彭尼克借了一个他的面具,那种巫术面具。你见没见过那种?不,你当然没见过。我可把桑德斯医生吓坏了。

    “我差点栽在这小子身上,辛西娅。我费尽了力气想让他疯狂地爱上我,我甚至和他并肩坐在黑暗中,好让他下手。但他什么也没做。他仍然疯狂地爱着一个像你一样愚蠢的姨子,那人正在海上旅行,桑德斯认为她出轨了,也许确实是这样。但桑德斯就是没办法放手,反应也不够剧烈。不过,我也可以说是成功了。他说我就像‘惊悚小说里的女主角’,这可以说是很适合我的角色了,你认为呢?

    “这个主意太妙了,因为他太容易听信谎言,而我知道即使他周日晚上在福威斯撞见我,我也可以让他发誓保护我。他能够成为我的一大助力,也确实做到了。但我不得不训斥冷落了一番劳瑞,蔡斯,尤其是说服他带我去那里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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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1-13 09:18:46 | 显示全部楼层
    “你知道吗,辛西娅,我开始有些喜欢你了。你想象不到那种解脱感,不必像之前那样作为‘高尚优雅小狗狗去把棍子捡回来小姐’。我认为我最棒的把戏是和你学的,自从你嫁给我父亲之后我就在研究你。只不过,不幸的是,那么多爱上我的男人当中没有一个是有钱的。你总是那么幸运……调皮!不,不行!”

    床上那个埋在帘幔里的女人尖叫了起来。希拉里就在她身边,又变得平静、优雅且冷酷。

    “就像彭尼克一样,我说得太多了。”希拉里冷冷地说,语调轻松,“不要再这样叫了。你知道吗,我本来打算在开始做事之前先在你的脚心点上火柴。我不觉得事后有人会重视那一点点烧伤,而且想到这样我就很开心。好了,准备好,我要开始动手了。

    辛西娅·基恩虽然仍有些咳嗽,但出人意料地声音清楚。

    “不,你不能这样。”她说。

    “为什么不行呢,我亲爱的?”

    “因为阳台上有很多人在,”辛西娅说,“尽管你说了那么多,我总得保留一丝尊严。我已经挣开了大部分绳结,现在可以穿上便袍了。不过,我认为他们可以告诉我你本打算做什么。”

    “好了,孩子们。”H.M.用惯常的口吻说。

    他把窗户完全推开,撩起窗纱和帘子,走进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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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1-13 09:18:57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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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错。”H.M.说,把瘦长的玻璃杯举到灯光下,搅拌着里面的白砂糖,“我可以一五一十地告诉你。马斯特斯和我之前不能和你通气是怕你跟那姑娘泄了底,虽然你不一定是有意的。但你应该知道真相,孩子,这是个很简单的故事。”

    “包括,”桑德斯医生问道,“那个‘可以自己在家用两根顶针和一块肥皂’完成的杀人方法吗?”

    H.M.点了点头。马斯特斯总督察笑了。

    现在是第二天早上,他们坐在H.M,位于白厅后面那无数级台阶之上的办公室里,晨曦正在升起。过去的几个小时里,电话铃一直在嗡嗡作响,H.M.一遍遍愉快地发出同样的指令。同样的宽大写字台,同样的鹅颈台灯,同样的装满瓶子和玻璃杯的钢铁保险柜——这里的一切都和从前一样熟悉。

    “哼。”H.M.从鼻子里说,啜饮着玻璃杯里的饮料,又迅速而连贯地深吸了一口黑色烟斗的烟嘴,“一旦你掌握了核心线索,其实并不需要太多时间和思考。是这样的:那个人也许是死了,但同时也活着,而只有一种医学或者生理学上的原因能够让他处于这种状态。当我第一次说这话的时候,马斯特斯的反应非常糟糕,但这是铁一样的事实。”

    他思索着。

    “最好的法子是直接告诉你整个故事的原貌,从上周晚上的那一团乱麻开始。希拉里·基恩——呃,”他从眼镜后面盯着桑德斯,“关于她咱们不用说得太多,但她有一句话很对,就是这实际上无法避免,因为那时所有人都按照天性行事,也确实如此。

    “现在,想象你回到了福威斯,在温室的喷泉旁边,大约周五晚上七点半的样子。世界还干干净净的,死掉的人还活着,整个故事从头开始。彭尼克刚刚扔下了重磅炸弹,说山姆·康斯特布尔可能会在八点之前死亡。

    “但那时彭尼克究竟怎么说的?他(那时)说他要杀人吗?完全没有!有人理解成他会杀人吗?没有!你们那时正在玩读心术,所以希拉里·基恩立刻问:‘有人想在极短的时间内杀害康斯特布尔先生?’而彭尼克赞许地笑了,回答‘也许吧’。

    “你们每个人都按自己的天性理解着这句话,没有人认为彭尼克会是凶手。实际上,当他事后冷酷地宣告自己的真实意图时,你们大惊失色。你们一直以为他的意思是那栋房子里有别人正设计杀害康斯特布尔,而彭尼克读到了那罪恶的想法。孩子,我的叙述准确吗?”

    桑德斯点了点头。

    “准确。”他承认,思绪又飘回了那个过于闷热的温室里。

    “好,那么你们的两位主人家做何反应?山姆和米娜·康斯特布尔做何反应?好好想想。我听说康斯特布尔有疑心病,他第一个想法是癫痫发作,然后比其他人更先想到了谋杀,唤起了长久以来一直在提起的老话:他那年轻美丽的太太可能要杀害他。当然了,这里面七八成是玩笑话。他并不真的、严肃地相信妻子会这样做,但他是那种会用这种话考验妻子的人,虽说七八成是玩笑,但也有两三成是警告对方不要尝试这种游戏。他甚至暗示了夫人想怎么杀他。‘米娜迟早会搞死我的,让我崩溃。’还有更直接的:‘我的妻子?她会杀了我伪装成意外事故,就像报纸上说的那样?’哈!这种旁敲侧击他们两个都懂,因为这案子在米娜的剪贴簿上。

    “所以——当康斯特布尔谴责地看着夫人时,你觉得夫人会怎么想?她不是第一次听到这话了。她是个富有想象力的女人,因为疟疾后遗症而衰弱,一个影子就能把她吓到。她真的崇拜那个老炮仗。所以了,‘可怜的老山姆说我可能想杀他,但当然了,我绝不会那么做。不过假设我做了,无意中做了呢?’那时候,她正狂热地相信彭尼克的能力,以为这突然冒出来的预言是针对她的。她心里的妖怪说:‘如果我杀了他,人们会吊死我的。’这样想很糟糕。

    “而彭尼克呢?

    “彭尼克必须为此负全责。

    “彭尼克这方面,则是机械降神。他的人格比你们所想的还要有感染力。他掌控了你们这群平凡的、唠唠叨叨的人类,在搞定你之前,他已经让所有人都唤起了不该有的想法。他控制了你,小伙子,让你以为自己毫不在意玛西亚·布莱斯通。他让希拉里·基恩开始酝酿对继母的恨意。他让山姆·康斯特布尔半真半假地害怕妻子要杀害他,也让米娜·康斯特布尔害怕自己真的会下手。情绪上的压力积攒得太厚重了,迟早要爆炸,也真的出事了。

    “七点三十分,康斯特布尔夫妇回到房间更衣。那个女人带着颤抖的双手和易于惊恐的想象力给塞缪尔放了洗澡水,给他衬衫别袖扣。这位先生已经在楼下暗示过了,说她会在替他更衣的时候杀死自己。如果夫人真的这么做了呢?如果她真的潜意识(看看我们对这个词是多么又爱又恨!)里想要杀死自己的丈夫?这恐怕是最龌龊的想法了。

    “那么,塞缪尔是回到房间后立刻去沐浴的吗?之后夫人说是的,她说塞缪尔沐浴完毕,换好衣服,让她帮忙系上了鞋带,然后才跑出去查看隔壁打碎台灯的声音,那时是八点差一刻。但她说了谎,我们证明过这点。八点差一刻时康斯特布尔先生穿的是便袍和拖鞋,没有别的。这是因为他还没有洗澡,他一直在朝夫人唠叨,让夫人越来越紧张,台灯打碎时他正准备去浴室。所以,他是先出去查看了情况,回房,然后在八点差一刻到八点之间沐浴。

    “啊,现在我们接近真相了!

    “塞缪尔总是抱怨房间冷,总是没办法让屋里足够暖和。实际上,在七点半你们这群人解散之前,他最后大声抱怨的就是屋内太冷。好了,那么作为这么一个狂躁地怕冷的人,他在一个正常人也会觉得冷的地方会做什么?我是说——浴室?”

    H.M.邪恶地看着桑德斯。

    “你,孩子,曾经几度在浴室里看到过那个便携式的电暖器。两片发热条,或者叫双片的那种电暖器。实际上,你有一次差点被那东西绊倒,是不是?但很吊诡的是——我重复一遍,很吊诡——虽然你周六和周日都看见了电暖器,但周五晚上,山姆·康斯特布尔死后不久,你却没有看到这样的一个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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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4-9 1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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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1-13 09:19:14 | 显示全部楼层
    确实如此。

    在桑德斯脑海中,那间潮湿的浴室仿佛一张无比清晰的照片,定格在他为了安置米娜·康斯特布尔而进去找医药箱和镇静剂的那一刻。他记得周五晚上浴室里的每一件东西,但没有电暖器。但随后这东西却又跳进过人们的视野:黄铜质感,屡次害得他和米娜绊倒。

    “还有,”他突然说,“浴室里一直有潮湿的味道——”

    “当然了,”H.M.咆哮道,“因为塞缪尔·霍巴特直到八点差一刻才洗澡。该死的,我几乎能看见他,听见他!

    “他爬进浴缸,一直大声抱怨着气温和寒冷,让他的夫人在身边忙来忙去,就像指使自己的男仆一样。他就是那里的王和主宰。自然而然的,没有细想,就像曾经几百次让他的男仆做过的一样,他大喊大叫着让夫人把电暖器挪到浴盆旁边。也许是潜意识里的恐惧或者心愿作祟,越是怕什么就越是来什么。她没有细想便用那双抖得连玻璃杯都拿不住的手拎起了电暖器。突然,就在她拿起电暖器的同时,他们两个想到了同一件事。她脚滑了一下,电暖器掉到了浴缸里。

    “就是这样,先生们。

    “当场死亡,就是这样。”

    H.M.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你看,孩子,伦敦市政厅对浴室用电器那种近乎变态的严格是正确的。他们甚至不让在浴室门内安装电灯开关。至于把一个双片电暖器拿到充满水的浴缸旁边,这疯狂的行为与自杀无异。

    “如果电暖器掉进水里,这东西会立刻啪的一声短路。整栋房子的电流都会聚集到最好的导电体——水里,也作用在肩膀以下都泡在水里的死者身上。电流不会留下任何伤口或者焦痕,因为承受面积太广了,也不会造成任何变化,除了瞳孔散大之外。近期就有两个相似的案子,在布里斯托,而可怜的米娜·康斯特布尔对此再清楚不过了,因为她记在了剪贴簿里。电压也并不重要,210V足矣。

    “米娜确实搞死了他。越是害怕什么,就越是发生什么。

    “那么,接下来呢?她站在黑暗中湿漉漉的浴室里,身旁是死掉的丈夫。(不,别打断我!)她必须想个办法。短路的时候,电灯灭掉了。但正像我们后来看到的,福威斯的电路系统是分散式的,两三个房间共用一个保险丝。整栋房子唯一断电的就是她的房间、浴室和塞缪尔·霍巴特的房间。

    “她丈夫房间的五斗橱上有两支蜡烛。她跑过去,点燃了蜡烛,拿到浴室里查看情况。然而,除了滴在袖子上的蜡液,她还滴在了地毯上,其中一滴在床脚,另外一滴在浴室门口。记得吗,孩子?咱们周日下午和她谈话的时候,她就站在浴室门口。我让你看蜡痕,一滴在床边,另一滴就在她站的位置。啊哈,咱们可是把她吓坏了。我真是不好意思,但当时就是那种情况。

    “那么,她的丈夫死了。

    “人们要吊死她了。

    “你知道那女人的性格。她脑海中满是羊皮纸上血色的字迹、法官和绞刑架上的自己。彭尼克的戏法主宰了她的想象力,也毁灭了它。现在没人会相信这是意外。塞缪尔·霍巴特曾经特意在证人们面前说她要杀死自己,‘然后伪装成意外事故,就像报纸上说的那样。’甚至她自己也想把这种方法用在书里。她有罪。噢,我的老天。

    “举着蜡烛,站在浴室里,你知道她会怎么想。小恶魔在她耳边低语说:‘就不能假装不是你做的吗?’她说:‘不,不,我爱他,我不会说谎的。’‘但你确实不是有意的。’‘那不重要。’‘你可以的,’小恶魔说,‘如果你能把他弄出浴室,不要让他的死和浴室扯上关系就没问题了。’

    “这太简单的。她很爱塞缪尔,但她怎样也不愿意被捕、被吊死。她从来没有像那时一样脑筋转得飞快,满心狂热。米娜·谢尔德一这个专业人士不到两分钟就想出了办法。她曾经写过一个侦探故事(嘿,我说!小蔡斯不是提起过这个吗?),就是凶手杀人后把尸体移到别处,假装那边才是犯罪现场。”

    桑德斯阴沉地点了点头。

    “对。”他说,“蔡斯是提过这本,在他把我介绍给米娜·康斯特布尔的时候,他还说不相信这样能成功。”

    “我知道了,这主意被提起过,哈!那么,她的心思又走上了老路,移动尸体。

    “让灯亮起来并不困难,也无须惊动他人。配电箱就在她的卧室里,她打开面板,换上备用的保险丝,把蜡烛放回隔壁的五斗橱上。接下来就到了对她来说最可怕的部分了——给塞缪尔穿上衣服。先生们,我周日见到过她,我可以告诉你们只有要被吊死这个想法才能驱使她做下去。想想她稍后的行为,你们不难理解。挪动尸体很轻松,塞缪尔不是个大体重的人,你们应该也注意到过米娜强壮的手臂。我见过很多小个子的女人搬动醉倒的男人,给他们脱衣服,再毫不费力地搬上床。而米娜所做的正相反。她有十分钟时间,衣服都准备好了,袖扣都别在了衬衫上。

    “她本以为最困难的部分在于把尸体挪到大厅里。她把尸体拖了出去,撑在扶手上,仿佛他要翻过去的样子。扶手两边的重量平衡着尸体的姿势。

    “但这并非最难的事情。

    “完全不够喝一壶!

    “先生们,”H.M.说,用某种意味深长的邪恶表情看着两位同伴,“下面就到了尖叫的时刻。每个听到她尖叫的人都被吓呆了,我听说那几乎是非人的声音。她站在房门旁,像疯了一样尖叫着。她也确实快疯了,不是在表演。噢,不,为了不必被吊死,她发挥了超人的力量把那一摊烂泥挪到了扶手上。然而,就在她关上门之前,她回头看了一眼,她看到山姆动了。

    “你也看到了他的尸体扭动,一只手痉挛地举着,手指抽搐。他挂在栏杆上动不了,但仍试图移动后背和手。这症状很典型了,是吧?没错。”

    他转身对马斯特斯说:“医生可以告诉你,孩子,如果一个人被正式宣布死亡,.而且心脏也停止了搏动,那么只有一种情况会在之后显示生命的征兆——触电身亡 3 。

    “在美洲曾经用电刑处决犯人的时代,这种事情就发生过,但那时的人和现在一样对此知之甚少。如果某个人只挨了一下电,比如在家里意外触电,你往往能通过人工心肺复苏让他显示生命迹象。注意,马斯特斯,我说的是生命迹象。任何心肺复苏都没办法一直维持着心跳,一旦心脏不做出反应了,受害者也就走上了黄泉路。桑德斯看到的康斯特布尔就是处在这种情况下。为什么呢?因为米娜·康斯特布尔,虽然她自己没有意识到,但她给丈夫换衣服的时候相当于做了激烈的人工心肺复苏。

    “当完成那一系列狂乱的工作后,她把他向前压在了扶手上,挤出了仅余的一丝生命力。一阵颤抖,一声呻吟,再没有别的了。然而,最该死的地方在于,这位桑德斯捕捉到了那一丝生命力的流逝——便以为那是真正的死亡时间。

    “上帝啊,又有谁能责怪他呢?谁能想到这是一个被电死的人回光返照,而不是像所有证据表明的那样摔倒后死在了自家门厅里?这属于某种第二次死亡,让所有人误判了死亡时间、地点和死因,也让我们走错了方向。这个小伙子作为侦探一点不值得信赖,但我相信他作为医生的能力,而且世上也没有别人亲眼看到过事发现场了。多么该死的巧合,又多么难以避免。最终,这事几乎结果了康斯特布尔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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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4-9 1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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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1-13 09:19:30 | 显示全部楼层
    “谢谢你。”桑德斯说。

    他想起了死亡事件后,米娜在她房间里的样子。她的茫然和困惑,因为剧烈运动而跳得飞快的脉搏,还有她的话:“但他不是真的死了,他没有!我看到——”这话现在可以用完全不同的角度解释为:“你会知道的,你是医生。你会知道的,对吗?”

    对,他本可以捕捉到米娜情绪的变化,她表现出来的那种自我鄙夷,还有险些要在彼时彼刻吐露真相的犹豫。

    “你也应该能捕捉到,”H.M.干巴巴地继续道,“当彭尼克冷酷而平静地对所有人宣布是他用意念波杀了塞缪尔·霍巴特时,她所受到的打击。你应该至少有种轻微的疑惑,为什么米娜突然开始针对彭尼克,尖叫着说他是个骗子。是的,彭尼克温和地说他替社会除掉了一个无用之人,还借此扬名立万。而米娜呢,只有一肚子苦水,束手无策。而且麻烦的是,她什么也不能说。她比世上任何人都更希望彭尼克出风头,那么急切地想要挑战意念波,我们甚至都没办法阻止。但她什么也不能说。

    “然后,我们就不必再提康斯特布尔夫人了。她不是凶手,只是个想要保全自己体面的女人。意外发生后,她把那个潮湿、短路的电暖器藏在了柜子里,第二天又换成了房子里其他上百个电暖器之一。她看到了桑德斯盯着剪贴簿,便也藏了起来。那时候,桑德斯还没有在浴室里看到过电暖器。她的章节过去了,下面开始涉及那个让人有些反胃的凶手——真正的凶手,也是本案中唯一的凶手。

    “我是说希拉里·基恩,她的继母对乔·基恩的财产享有终身利息,如果继母去世,那利息就是希拉里的。”

    马斯特斯总督察哼了一声,从笔记本上抬起头。宽大的桌子另一端,台灯的鹅颈几乎被扭成了水平的,H.M.靠在旋转椅的椅背上,他用一只手遮住了眼睛和镜片,嘴角食拉着,仍啧啧有声地吸着空烟斗。但桑德斯感到一只小而尖刻的眼睛从那只手背后的阴影里看着他。

    H.M.继续讲了下去。

    “不,”他说,“我不喜欢她,她也足够聪明地看出来了。我认识她父亲,而她的名声不好。孩子,但我没办法和你说得太多,不然你恐怕要跳出来掐着我的脖子说我迫害一个可怜的、有气度的姑娘。你没有爱上她,但她绞尽脑汁地引诱你,因为你可能派得上用场。我有点高兴你没有爱上她,毕竟恶有恶报,她早晚都要被绞死的。”

    (这是第一句真正让人伤心的话。)

    “别急着跳脚,孩子。这不是什么快事,但她也不是什么好种。如果我是你,我就牢牢记住这次教训,等玛西亚·布莱斯通6月份回来之后什么都不要对她提起。你听见过乔·基恩的女儿私下里是怎么说话的,她是什么品格总不用我再说了吧?强大而实用主义的脑力,加上罪恶的情绪驱动,她做得太过火了。想想那个赫尔曼·彭尼克不可一世的样子,他完全相信是自己杀了山姆·康斯特布尔,完全相信自己能够驱使一股强大的力量,即便是彭尼克自己也不得不畏惧的力量。这就是彭尼克的心态,那姑娘知道如何利用他。”

    H.M.愁容满面的脸又变得恶毒了起来。

    “啊!不过让我告诉你我在其中的心路吧。周日下午,你们两个把我拖进了这案子里。我本来是打算过一个平静的下午,我心里很乱,上议院的每张椅子都在我面前喋喋不休。而等着我的是什么?跟个疯人院似的,你们所有人滔滔不绝地说什么意念波杀人。康斯特布尔夫人恳求我,卑躬屈膝,眼里含泪,让我揭露彭尼克——而与此同时,她说了一管筐的谎言。

    “好啊,这让我怎么想?谁能不多想?我同意马斯特斯的话,如果那里死了人,十有八九是康斯特布尔夫人杀的。我说她不会有危险,我说就算我们把她缠在毛线里、锁在英格兰银行正中间也不会更安全了,现在我仍然坚持这样的看法。

    “但我想不通彭尼克。而且如果是康斯特布尔夫人杀了她丈夫,我想破头也搞不清她是怎么做的,只知道浴室某种程度上和案子有关。所有的线索都指向浴室。蜡烛的痕迹指向那里,康斯特布尔夫人在她丈夫沐浴时间上的谎言也指向那里。桑德斯仔细描述过康斯特布尔死后浴室里的样子,说那里没有电暖器,但周日下午我亲眼看到一个很大的黄铜色暖气片活生生地立在那里,而且很难想象一个总是觉得冷的人会在浴室这种最需要取暖的地方漏掉电暖器。

    “信息量很大,马斯特斯。但那时我很担心,而且想不通为什么医生说康斯特布尔是死在大厅里的。直到周日晚上,我回家之后坐在那里思考,才猛然想到需要在浴室里点蜡烛是因为电灯灭了,而电灯灭了是因为有人把不见了的电暖器扔到了洗澡水里。这可以解释复活的尸体,也是唯一能解释瞳孔散大的理由。

    “看起来,彭尼克肯定是康斯特布尔夫人的同谋:彭尼克负责用意念波吸引眼球,康斯特布尔夫人负责真正干活。我高高兴兴地睡着了,做着将他们绳之以法的美梦——醒来却发现康斯特布尔夫人死了,而彭尼克又有不在场证明。

    “然后我就疯了。

    “意念波这东西引起了轩然大波,我忙于应付,直到周二午餐时间才知道康斯特布尔夫人死时的情况。我听了你们两个的说辞之后,希望破碎了。我知道我是对的,因为(1)蜡烛又烧了,(2)桑德斯坐在餐厅里,几乎正对着楼上的浴室,注意到了微弱的流水声,但并不是温室里的喷泉发出来的。”

    一阵沉默,桑德斯闷闷不乐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是水流进浴缸的声音。”

    “孩子,不是的。”

    “什么意思,不是?”

    “那是水流出浴缸的声音。”H.M.回答,“你看,悄无声息地灌满浴缸并不难,只要凶手有心就可以。只要慢一点,隔着那么厚的墙体你不太可能听到灌水的声音。真正难以控制的——也就是你听到流水声——是洗澡水毫无遮拦地顺着下水道流走的声音。这也是你会听到的原因,水顺着下水道往下流,经过了餐厅,被你听见了。所以,很明显希拉里·基恩是凶手。”

    马斯特斯总督察坐直了,“等等,爵爷,我没明白!”

    “是吗?”H.M.说,“看看其他证据。关于周日晚上的情况,桑德斯是怎么说的?他给了康斯特布尔夫人一片吗啡,把她安置在床上,离开她的房间下楼去,那时候是大约十点二十分。十一点半之前没多久,他听到了水流声,四下环视,发现彭尼克的‘灵魂出窍’(哈!)正从温室里看着他。他搜索了温室一什么也没找到,然后匆忙上楼去确定康斯特布尔夫人的情况。夫人看上去睡得正香。

    “但这样一来,她是什么时候死的?那之后的十五分钟里,桑德斯一直坐在房门外八英尺远的楼梯上,整栋房子一片死寂。如果你说凶手是在这十五分钟里完成所有动作的:把一个因为药效睡着的女人拖到浴缸里(搞不好受害者中途就会醒来),然后把电暖器扔进去,带来巨大的水花声,然后再给她换衣服,拖回床上布置好,而同时门外八英尺之遥的人却什么也没听到——马斯特斯,我只能失礼地发出这种声音了。同样的,这也不可能发生在桑德斯下楼接电话的那两分钟。不,考虑到浴缸放水是在十一点半之前一点,只有一个解释。

    “米娜·康斯特布尔在十一点半之前就死了,但桑德斯十一点半在床上看到了一个活生生的、呼吸着的女人。没错,正像他说的,他走进房间的时候没有开灯。没错,他之前离开米娜·康斯特布尔的时候夫人的脸埋在枕头里。没错,夫人之前穿着一件厚重的便袍,过于肥大了。但是,黑暗中那个活生生的女人不可能是米娜·康斯特布尔。如果不是米娜,你们好好想个半秒钟,问问自己还能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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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1-13 09:19:46 | 显示全部楼层
    这是桑德斯记忆中此事最吊诡的部分,他和马斯特斯四目相对,H.M.则点了点头。

    “没错,孩子,是乔·基恩的女儿。我们把她送到车站的时候,她只是假装要去搭火车。她周六就知道康斯特布尔夫人早晚要挑战彭尼克,她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生,她也暗示过易受骗的彭尼克何时应当再发射一次意念波。她静悄悄地走回了福威斯,时间很充裕。她知道桑德斯独自一人待在房子里,而如果不小心被医生逮到了,她有足够的自信可以说服对方帮自己掩饰。

    “她从山姆·康斯特布尔房间窗外的楼梯进入了房子,所需要做的只不过是偷一个遍地都是的电暖器,比如从没有人用的顶楼房间里。然后她可以藏在那里,等待合适的时机。桑德斯不大可能会整夜陪着康斯特布尔夫人,他确实没有。

    “夫人只是吃了药睡着了,后来开始挣扎。但乔·基恩家的女儿知道怎么处理,你们看到她是怎么对付继母的。杀人之后,所有事情都像上了润滑油一样顺畅。她把受害人拖出浴缸,擦干身体,穿上睡袍。突然间,她想到了什么。截至目前,她都没有发出任何可能会露馅的声音——可浴缸放水的声音呢?楼下的人几乎肯定会听到水管里的动静吧?

    “她必须知道。她沿着大楼梯下到厨房,从门厅路过而没有选择餐厅,然后穿过厨房门到了温室,装作彭尼克的灵魂出窍看向餐厅。现在别管灵魂出窍那一套了!”H.M.边说边举起手,“她倒不是想让彭尼克的身影被看到,至少那时还没有。

    “但确实被人看见了。桑德斯没怎么注意到放水的声音,但瞥到彭尼克的脸却吓了他一跳。这姑娘知道必须赶快行动,桑德斯肯定会上楼查看康斯特布尔夫人是不是安然无恙。如果他发现康斯特布尔夫人死了,所有努力就白费了。倒不是怎么解释自己在这的问题,这姑娘大可以找个不害臊的借口。但她的东西还扔得到处都是:浴室里的蜡烛,用来干脏活的多出来的电暖器,潮湿的浴缸还有烧断的保险丝。如果不等她收拾好证据尸体就被发现了,整个意念波之谜都会原地爆炸。

    “不过,她做到了,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你们见识过她的脚步有多轻,而且我敢赌一只旧鞋子,她当时只穿了丝袜。当桑德斯从温室门看到她时,她横穿过房间,从里面打开温室窗户出去,又从阳台的楼梯回到了楼上——而桑德斯那时还在搜索温室。她把米娜.康斯特布尔的尸体推到床底下,穿上那件便袍,爬到床上把头埋在枕头里,那是米娜平常睡觉的姿势。

    “即便想开灯,桑德斯也开不了,因为保险丝还是断的。发现那女人还活着之后,他肯定会大大地松一口气,不太可能靠近观察,也不太可能打开紧闭的浴室门查看里面的情况。他也确实没有。

    “当他在外面楼梯上时,那姑娘像鼬鼠一样安静地藏着。她很享受,你知道的,这很刺激,可以激发她分泌更多的甲状腺素。听到医生下楼之后,她把米娜·康斯特布尔挪到床上,用备用的保险丝修好了电路,一共只花了几分钟。然后她打开了桑德斯从卧室一侧锁上的浴室,溜进去关上门,假装门还锁着,然后开始收拾她那些东西。

    “之后就是真正胆大包天的部分了。我自己没太想明白,你们看到了,她见着我们进入她继母房间时发出的那种尖叫——”

    “别提了。”桑德斯飞快地说。

    “继续,爵爷。”马斯特斯低吼着,“我知道你的意思。”

    “这丫头实际上整晚都待在房子里。发现康斯特布尔夫人死后,桑德斯一度陷入了混乱,没办法盯着所有地方。他只有一个人,得打电话叫警察,而警察不大可能在第二天早上之前到达。他甚至总得睡一会儿,所以那姑娘补上了所有小漏洞。有一次她回到已经敞开的卧室,锁上了浴室门。另一次,她把短路的电暖器还回了顶层闲置的房间里。就像个躲猫猫游戏,她很喜欢。在五点半凛冽的晨曦中,她带着行李箱溜出了大宅,沿着公路搭乘最早一班巴士去了吉尔福德,再从那里搭早班列车回城。等她精神饱满而又优雅地出现在办公室时,那个屋顶上的小野猫就又成了佛龛里的神像。就是这样。

    “这就是我对她和她的品行的定罪书。但彭尼克还在暗处,难以捉摸。他是共谋吗?似乎有证据表明如此,可我无法相信。周一晚上在柯林斯人的餐厅里见过彭尼克之后,我有种模糊的感觉,是心理学层面的,先生们。而且,饶了我吧,我只觉得他真诚地相信自己所说的话。你也有过这种感觉,马斯特斯。你也是,孩子。我认为没有谁能在和他说过五分钟话之后还认为其中有任何阴谋。我一遍又一遍告诉过你们,他是只独狼。我说过的,在他的疆域里,他是个完全诚实的人。

    “甚至在见面之前,他在我心中就有种非洲族裔的感觉,所以就找借口去看他指甲底的蓝色半月弯,这是想要找到能刺激他的办法。我必须打败他,而唯一一种办法是康斯特布尔夫人周日提出的,就是把彭尼克关上一两个月。没错,而想要把他关起来只能依靠群众的呼声,让英国平民百姓对着王室高喊:‘去他的常识,把他关起来!’所以我们的老骗子,”H.M.解释者,突然搓起了手,脸上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愉快,“又开始行骗了。我不是疯子,马斯特斯,真的不是。

    “周二中午,咱们三个和希拉里·基恩与彭尼克一起坐在餐桌边的时候,当时所揭露的真相让我几乎陷入了精神上的地狱,只想知道究竟是为什么。我确信乔·基恩的女儿身在局中,我确信彭尼克在实际意义上置身事外。但他们到底有没有合作?为什么,为什么乔·基恩的女儿要杀害康斯特布尔夫人?肯定不仅仅是为了坐实意念波吧。

    “你们知道答案,康斯特布尔夫人可能会曝光彭尼克,而且,她差点已经曝光了。好几次都在崩溃的边缘,险些吐露所有事情,你们看得出来。如果再发生同样的事,如果再死人而彭尼克第二次将名头据为己有,米娜·康斯特布尔肯定会把实情捅得比天还高。所以为了让彭尼克的胜利继续下去,希拉里必须杀了米娜。而真正的受害者——最终的受害者——辛西娅·基恩夫人的名字就像人们在餐桌上随便就能大声说出来的一样简单直接。你们还记不记得当马斯特斯开始问下一个受害者时,彭尼克是如何露出慷慨的表情,险些就一口气说了出来,但希拉里果断地转移了话题。那时我就知道,我找到了弗兰肯斯坦夫人。

    “多么绝妙的主意,我们同时捉住了他们两个,明白吗?让彭尼克去巴黎发表他的演讲,让那姑娘再次成功实施意念波。她动手的时候,我们就冲进她的房间,网罗所有的证据,否则我们抓不到把柄的。与此同时,让彭尼克远离审讯会,让诚实的陪审团做出不利于他的决定,等他一讲完话就逮捕他,击破他的防线,让他讲出全部事实。一箭双雕,我们可以同时搞定他们两个。

    “可惜——”

    “我搅乱了计划,”桑德斯喃喃地说,“我挑衅了彭尼克。”

    “孩子,我宁愿亲自杀了你。”H.M.说,“你把希拉里搞得和我一样难受。如果彭尼克暴跳如雷地说:‘桑德斯会死。’这对那姑娘没有任何好处。就像我说过的,她得费尽脑筋才能让彭尼克不要针对你。她一直在祈祷,午餐桌上充满了那样的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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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1-13 09:20:07 | 显示全部楼层
    “不管怎样,她必须阻止彭尼克,我只能寄希望于她成功。如果彭尼克说桑德斯要死,你却没有死,我们确实可以戳穿意念波的骗局,但却没办法抓住真正的凶手。既然希望变得渺茫了,我不得不另寻武器。首先,既然我确信是电暖器造成的死亡,那么就要找到证据。电暖器本身没什么用,我不可能挥舞着快要熄灭的火把说:‘看,这个电暖器坏了,所以这就是杀人凶器。’剪贴簿倒是个更好的切入点。我敢发誓是康斯特布尔夫人把那东西藏起来了,她在这事里有自己的戏份,你们听到希拉里说起米娜·康斯特布尔说梦话的事了。说起电,我突然想到一个不常见但很合适的地点可以藏剪贴簿,那就是配电箱。然而希拉里·基恩应该知道剪贴簿的存在,事实证明她确实知道,却没有理会,因为簿子对她没有妨害——很遗憾,对我们也没有用处。

    “这就只能让我依赖备用方案了:让彭尼克被审讯会和陪审团关起来。但我们必须在他不在场的情况下宣判,否则没办法让他在去巴黎演讲之后被捕。

    “我们必须防止彭尼克出现在审讯会上,毕竟他说过要去的。尽管知道不被允许,他可能还是会尝试。此种情况下,我们必须当场逮捕他,这就不好了。整场审讯会必须关起门来秘密进行的原因就在这里,如果我们得到了希望的结果,那么不能让希拉里·基恩知道彭尼克被逮捕了,或者即将被逮捕。我们必须让报纸噤声,甚至可以拖延陪审团离场,直到消息来不及传出去。

    “好了,彭尼克确实出现在了审讯会上,我们也得到了希望的判决。彭尼克一开始暴怒,然后就崩溃了。马斯特斯和我把他关进了牢房——”

    “这一切,”桑德斯苦涩地插嘴说,“我完全不知情。”

    “不,孩子,让你参与进来太危险了,你不会相信那姑娘是凶手,除非亲眼看到她动手。这是一次快速行动,但我们还是从彭尼克那里拿到了真相。我告诉他这是我设计的,如果他肯告诉我真相,我就可以设计放他出去。他信了,他交代了自己的背景,说他的意念波不过是从外祖父那里学来的班图巫术。

    “现在,我必须把一个微妙的观点塞进你们脑海里。科学上来说,他的读心术也是假的,那只是基于他先前得到的信息,或是现场从读心对象的表现里推断出来的。比如,他从格鲁夫托普的警司那里得知了很多马斯特斯的情况,警司认识马斯特斯。但是,彭尼克不觉得这是作假。关键就在这里。他确实有一颗好脑瓜,观察力惊人,能够通过读取人的表情行为(就像读肌肉动作)推断出思绪的走向,看出他们是在想严肃的事情还是琐事,乃至是什么严肃的事或是什么琐事。这方面,他的读取能力堪称吓人,只要给他一点点信息,他就能抓住你。他告诉我们他把你气得跳脚——对,你,孩子,因为他猜中了你正想着哈里斯学院里一尊李斯特胸像。但你曾经告诉过蔡斯,当你想要放空思绪的时候总爱将注意力放在那个胸像上,而蔡斯传递了这个信息。你自己也许都忘记了。彭尼克的能力就在于此:他看出你想要放空(也是他引起的),他猜测你的想法,还能猜对。对于不敏锐的人来说,他足以把他们的裤子吓掉。

    “麻烦的是,他逐渐用另一种信念麻痹了自己。尽管这种天赋也可能出现在幼儿或者傻子身上,他却想让自己相信这是一种伟大的、科学的力量。他以为班图巫术有助于这种力量,二者是同源的。当他冲动起来,暴露野蛮的一面,并用班图巫术杀了人之后——便愈演愈烈了,他以为自己突破了最后一道障碍。

    “我必须击垮这个人,我必须掌握他的秘密。我慢慢地、详细地和他解释了山姆和米娜·康斯特布尔是如何死的,他不肯相信。有那么一阵子,我以为是在和疯子说话,尤其是当涉及希拉里·基恩的真实一面时。很显然,你们瞧瞧,他的天赋没能成功读出那姑娘的心思。彭尼克在这方面是盲目的,又盲、又聋、又哑,还拖后腿。他承认他那晚打算拿辛西娅·基恩验证他的‘力量’。终于触及了最根本的秘密,危险得像杀虫剂一样的秘密,我高兴得像个斗士。这场较量终于是我们占了上风。

    “我说:那好吧,你不信我,你不相信那个丫头愚弄了你,打算用普通的触电方法杀了那女人。非常好,那就帮助我们,你亲眼看看。去巴黎吧,做你的演讲,我会安排好,允许你出国。然后看看会发生什么吧。

    “他同意了,在便衣警察的陪同下,他去了。他被逮捕的消息没有走漏,因为他在无数镜头的关注下自由地登上了飞机,尽管脸色苍白。这就是我想要的效果,我想要他去,什么也别和那姑娘说。但我知道他不会发表演讲了,他做不到,隐藏的一面已经夺走了他的骄傲,他哭得像个孩子。

    “现在我们知道当时的情况了。他去了巴黎,但太想知道希拉里的真面目,于是躲过了警官,逃跑了。在其他人发现之前,他就飞回了伦敦。他得去死亡现场,消除他最后的疑问。”

    马斯特斯总督察深吸了一口气。

    “噢,啊!”他说,“你预料到他会这么做了,爵爷。我得说我看见他一点都不惊讶,他正赶上咱们准备抓那个小姐现行的时候闯了进来。当然,”马斯特斯咧开嘴补充道,“她的继母帮了很大忙。”桑德斯医生表情有些苦涩。“噢,但我很惊讶。当我看见他从楼梯爬上来,在阳台上和我面对面的时候,我还以为他是冲我来的。你们知道他有把刀吗?”

    “我知道。”总督察沉重地回答,“咱们在窗户外面时,我没有一秒钟不是紧紧地抓着他胳膊。那把刀不是为你准备的,是为了基恩小姐。他是来做了断的,像个小宝宝一样哭哭啼啼,还老想着和那姑娘做个了断!我一点也不为那位先生感到遗憾,亨利爵爷,虽然你可能不一样。”

    “好了,好了,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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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4-9 1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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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1-13 09:20:43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不会。想要骑在咱们头上作威作福?还说有一天要回到他那部落的茅草屋里,继续作威作福,他和他那些橡胶面具!”

    “橡胶面具?”桑德斯问。

    H.M.挠了挠脖子后根,带着些抱歉的意味。“希拉里提起过,”他说,“用深色胶皮上画的彭尼克那张脸的面具,巫术用品,孩子。比活人的脸更大,用橡胶做的,可以戴在头上做些肮脏的勾当。你知道是什么巫术吗?深夜里或者凌晨时分为敌对信仰作法。在这方面,非洲野蛮人和欧洲中世纪的异端们如出一辙。沃德人、可怜的伦巴第人——就我们所知都是11世纪的宗派——将‘巫毒’这个词发扬光大。(米娜·康斯特布尔曾经提过对吗,彭尼克无法忍受船上的教授叫他沃德先生?)彭尼克有好几个巫术面具,而且随身带了一个。好女孩小希拉里·基恩借了或者偷了过来,装作是彭尼克的样子总归能派上些用场。”

    窗户外面,天色慢慢发灰了。一时间,总督察坐在桌子的一角沉思着,眼角的皱纹逐渐加深。他拿起几乎没碰过的杯子,晃了晃,喝光了。他咯咯笑了起来,那笑声逐渐大了,变成了狂笑。

    “天哪!”他没来由地说,拍打着大腿。

    H.M.从眼镜背后看着他。

    “怎么?马斯特斯,什么事这么好笑?”

    “我刚刚在想,爵爷,火车上的那个老头子,他想把彭尼克关进锌盒里去,像对待镭元素一样。意念波!搞得好些人心神不宁。还有那死亡射线,可以从空中拦截炸弹什么的。还有——啊,还有扔进浴缸里的电暖器。”

    “你觉得这很好笑?”

    “你不觉得吗?”

    “不,”H.M.说,“为什么你觉得这些闹剧能被允许出现?”

    “什么意思?“

    “作为有益的精神教训来说,”H.M.说,“在光天化日之下,意念波的威胁已经成了无稽之谈,伪科学的胡话也得到了应有的摒弃。这是计划中的宣传攻势,长久以来的流言烟消云散,报纸上讲出了意念波的真相,道出了幕后操控的黑手。但下一次还是会有好事者挨家鼓动,说什么敌人的飞机要丢下超级炸弹,夷平整个国家。再下次他们把伦敦形容成从汉普斯特德弥漫到朗伯斯区的毒气。这时候你只要看着你的后花园,小声对自己说‘意念波’,就会觉得心有慰藉了。

    “我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孩子。”他朝白厅打了个手势,“不要被外面的警报吓到了。硬币上还刻着三叉戟,也没人用世界语骂人。当你听到那些超级飞机、超级毒气、我方的超级弱点之类的消息,想想意念波吧。太轻信谣言会让人们戴上恐怖的面具,比活人的脸更大,常常用来做些肮脏的勾当,但毕竟是橡胶的。不过是巫毒把戏罢了,孩子。你知道吗,这里从来就没有给巫毒留下太多生存的空间。”

    他站起身,冷冷地哼了一声,蹒跚地走到窗口,那光头和棱角分明的颌角映着渐渐明亮的天色。他极目远眺,视线越过了河水和伦敦城曼妙的曲线。



    ----------

    22:约1.5cm。​​​​​

    23:原文为法语。​​​​​

    24:详见《泰勒法医原理与实践》触电部分,第一卷,560-573页。——原注​​​​​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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