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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black白夜

[转帖] 《杰佛瑞迪佛的惊奇剧场More Twisted》:将欺诈艺术玩到了极致的男人(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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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4-1-9 09:21:26 | 显示全部楼层
    动机待查。
    高酬劳。
    雇主不详。


    莱姆浏览白板,视线停留在其中一项。

    “绳索。”莱姆说。

    “呃……”莎克斯望向柯柏。“不是说——”

    “我知道是尼龙绳,而且追查不出来源。不过,这绳索有什么耐人寻味的地方?”

    莎克斯摇摇头。“我想不出来。”

    “绳结.被他打结以后.就一直没有人松开。”

    柯柏说:“林肯,我还是听不懂。”

    他微笑说:“把这几个结当成装有证据的惊喜小礼物吧。我想知道里面是什么,你呢?拆开来看看吧。”

    “你叫我拆,是不是?”柯柏说。

    “我是很想帮忙啦,可惜……”莱姆微笑着。

    柯柏戴着手套拿起尼龙绳.开始松动其中一个结。“紧得像铁。”

    “对我们来讲,越紧越好,因为他打结以后,里面的东西被封得死死的。”

    “前提是里面真的有东西的话,”柯柏说。“很有可能是白忙一场。”

    “很中听嘛,柯柏。一语道破刑案鉴定工作的辛酸,对不对?”







    莱姆独居时,和化验室隔了一条走廊的前起居室是充当储藏室使用的。现在,莎克斯等于是搬进了他家同居,她和汤玛斯重新装潢了前起居室,改成舒适的客厅。

    这房间内有现代的亚洲绘画和丝屏风,来自豪斯敦街以北和东村的艺廊,有一大幅魔术大师胡迪尼的画像(几年前合作办案的一位女士致赠的礼物)、一幅“蓝狗”复制画、两大盆插花.以及舒适的进口家俱,全都是从纽泽西州运来的。

    壁炉架上摆放着莎克斯双亲的相片。有一帧是她与父亲的合照,相片中的她从一辆一九六八年分的Dodge Charger的引擎盖下探出头来。她和父亲联手想修复这插车.忙了几个月,最后只得对自己承认车子已经病入膏肓。

    客厅里不只呈现她个人的歷史。

    重新装潢之际,她派汤玛斯去地下室翻了几箱东西,捧回一些加框的勋章和奖状,全是莱姆任职纽约市警局时获得的奖励。也有他个人的相片。其中几张展示了莱姆在伊利诺州度过的童年时光,身边有父母以及其他亲戚。有一张,小林肯和家人站在自家前面,旁边有一辆蓝色的大轿车。父母对着镜头微笑,小林肯也面带笑容,不同的是他的笑含有好奇的意味,斜眼看着镜头以外的东西。

    另一张拍的是青少年阶段的林肯,体格精瘦,神情热切,身穿学校的田径制服。

    汤玛斯这时打开前门,带了三个人进来。一人是塞利托,第二人是六十余岁的福态男子,穿着灰色西装,结了牧师的项圏。第三人是女性,抓着他的手臂,皮肤苍白,眼睛和头发一样红。见了轮椅,她毫无反应。

    “拉尔金夫人,”莱姆说,“我是林肯.莱姆,这位是艾米莉亚.莎克斯。”

    “请叫我凯蒂就好。”她点头打招唿。

    “我是约翰.马尔克。”牧师和莎克斯握手,对莱姆则报以无力的微笑。

    他表示,他的教区位于曼哈顿的上东城区,在苏丹与赖比瑞亚从事慈善活动,也在刚果地区开办了一间学校。“拉尔金和我合作好几年了。我们本来约好,今天要一起吃个午餐,聊聊非洲的工作情形。”他摇头叹息。“结果却听见那种消息。”

    他赶去医院问候凯蒂,然后自愿陪凯蒂过来这里。

    “你有事的话可以先走,牧师。”凯蒂说。“谢谢你陪我过来。”

    “内人和我希望妳今晚来我家过夜.我们不希望妳孤零零的。”牧师说。

    “唉.谢谢你,牧师,不过我最好去和他弟弟的家人会合,还有他的儿子。”

    “我瞭解。不过,如果妳需要任何东西的话,尽管打电话找我。”

    她点头并拥抱牧师。

    牧师离开之前,莎克斯问他知不知道凶手可能是谁。这话来得太突然.他一时答不出来。

    “想杀拉尔金这样的人?太不可思议了,我想不出有谁想要他的命。”

    助理汤玛斯送牧师出门,凯蒂在沙发坐下。不久之后,汤玛斯端着一托盘的咖啡回来。凯蒂接下一杯却一口也不喝,只放在交握的双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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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1-9 09:21:37 | 显示全部楼层
    她的前臂有一块大绷带。“妳没事吧?”

    “还好。”听她说话会觉得她的痛苦好像全来自开口讲话的动作。她凝视着手臂。“医生说,子弹碎了,其中一部分打中我。”她抬头说。“可能是射死隆诺的同一颗,我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莱姆退一步让莎克斯去发挥,因为她的交际手腕较高明,她询问凯蒂枪击的经过。

    凯蒂陪同丈夫周游全国,与各公司和非营利事业的总裁洽商公事。昨晚.他们搭机从亚特兰大抵达纽约拉瓜底亚机场。拉尔金的慈善机构想购买婴儿奶粉,此行的用意是和奶粉公司商谈合作事宜。大礼车去机场接他们,在午夜前后送他们抵达拉尔金的透天房屋。

    “下了车以后,我们进门。时间很晚了,我们又累,所以倒头就睡。今天清晨,我听见声音醒过来,好像是鞋子拖地的声音,又好像是拆东西的声音。我记得那时候我累得不想动,就只有睁开眼皮躺着。”

    莱姆心想,她可能因此捡回一条命。假使她翻身或下床,枪手可能会先解决她再说。

    然后,她看见阳台上有动静,发现一个男人的身影。

    “起先,我以为是洗窗户的工人。我是说,我知道不可能,不过当时我头脑钝钝的,他看起来像是握着洗窗用的刮水刷,结果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点三二口径的枪。

    她听见玻璃被敲破,然后是砰砰几声,接着是丈夫的呻吟声。

    “我尖叫着滚下床,打电话报警。后来看见自己在流血,才发现自己也中弹了。”

    莎克斯诱导着她,问出更多讯息。凶手是白人,男性,深色鬈发,身穿某种深色的衣服,肩膀宽阔。

    类固醇……

    凯蒂说,当时光线太暗,看不清他的脸。

    莱姆回想着现场传回的高解析度视讯,问她说:“妳回家以后,有没有去过阳台?有没有看到什么不寻常的现象?有没有家俱被人移动了?”

    “没有,我们直接倒头就睡。”

    莎克斯问:“凶手怎么知道你们昨晚回纽约?”

    “报纸有登。我们来纽约参加几场募款会,见见其他慈善基金会的主席。《纽约时报》好像刊登了一篇吧。”

    塞利托问:“他被枪杀的原因,妳心里有底吗?”

    凯蒂的双手纠结成一团,莱姆怀疑她就要精神崩溃了。她深唿吸之后说,“我知道他结过一些仇。他以前去非洲或远东的时候,都有随扈小组跟着去。不过在美国……我不知道。我还不太能进入状况......建议你去问他弟弟.我今天早上跟他通过电话。他们夫妻马上要从肯亚搭飞机回国,今晚就到.如果你想现在找人问,可以拨给鲍伯.凯希,他是隆诺在基金会的左右手。他虽然很难过,不过一定肯协助办案。”说到这里.她哽咽起来,开始泣不成声。

    莎克斯望向莱姆,他点点头。

    她说:“这样就可以了,凯蒂。我们不想占用妳太多时间。”

    最后,凯蒂控制住情緖。

    汤玛斯走进来,递给她一张面纸。她谢谢他,擦擦脸。

    “现在,”塞利托说,“我们准备派人去照料妳。”

    凯蒂摇头淡淡一笑.“我知道我是被吓破了胆,不过我不会有事的。我只是……这事的打击太大了。等隆诺的弟弟回来了,我会去他们家住一下。我也有家人住在这附近。喔,对了,隆诺的儿子和媳妇马上会从中国赶回来。”她深唿吸之后再说,“最难打的一通电话,就是打给他儿子的电话。”

    “呃,拉尔金夫人,我讲的其实是贴身保镳。”

    “保镳?为什么?”

    莎克斯说:“妳是重要证人,凶手本来也想杀掉妳,现在有可能想再对妳下手。”

    “可是,我其实什么东西也没看到啊。”

    莱姆指出:“他并不知道这一点。”

    莎克斯说:“重要证人的功能并不只有指认凶嫌。妳也可以作证指出案发的时间、枪声、凶手站的位置、站姿、握枪的动作。这些全有助于定罪。”

    “呃,我们公司有保全人员。”

    塞利托说:“最好还是交给警察吧,建议妳。”

    “我想……好吧。只是我怎么也无法想像有谁想伤害我。”

    莱姆注意到,塞利托极力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对呀,”衣服绉绉的塞利托说,“机率只有千分之一,不过,安全一点总是比较妥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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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1-9 09:21:51 | 显示全部楼层
    壮汉站在位于纽泽西的自家厨房里,厨房几乎从来不用。他背对着窗户,窗外景观还不赖,有曼哈顿的天际线,他正在看客厅的平板小电视。

    “我正在收看,队长。”

    卡特已经退伍多年了,现在的头衔是“安全顾问”,用这个词来描述他的工作性质是适切的。但是.由于他受过许多军事训练,称唿对方的阶级才觉得最顺口。至于他本人,他自称卡特。对他的雇主以及和他合作的人而言,直唿他卡特即可。

    电视上,一位时事评论员提到拉尔金的妻子躲过一劫,现在成了本案的重要证人。

    卡特哼了一声。

    卡特出国执行“安全”勤务时,通常仰赖新闻工作者提供讯息。他常以交换情报的方式从记者口中套出机密,数目多到连他自己也觉得惊讶,而他报给记者的消息通常是胡扯一通。

    新闻现场转到另一位记者,报导的主题是拉尔金的基金会做过多少善事,捐赠了多少钱。卡特和很多鉅富往来过。他相信,除了中东两、三位酋长之外,没有人的财产能与拉尔金匹敌。

    喔,对了,别忘记那个法国富商……

    不过他和拉尔金一样,已经没命了。



    “拉尔金前来纽约和非营利团体的主管开会,希望合组一个超级慈善机搆,整合资源,同心协助饥荒和疾病横行的非洲。现在,我们把镜头转向苏丹西部的达佛,由当地记者为您报导……”



    吱吱喳喳。卡特关掉电视,遥控器在他的大手里显得渺小。

    他接着仔细听队长讲话,队长的语气忧心忡忡。

    沉默几秒之后,卡特说:“交给我来处理,队长。我保证能搞定。”

    挂掉电话之后,卡特走进卧房,从衣橱里找出一件西装。正要穿上海军蓝的长裤时,他停下动作了。他把西装挂回原位,改挑了一件相当于2XL的四十八号西装。西装如果大一号.手枪比较不明显。

    十分钟之后,他坐上森林绿的Jeep Cherokee休旅车,朝曼哈顿出发。







    鲍伯.凯希是个秃头的生意人,体态健康,是拉尔金基金会的营运长.换言之,他的任务是一年散财大约三十亿美元。

    “听起来简单,做起来可不容易。”

    莱姆听了他的解释之后很能认同。他说明,基金会的业务阻碍很多,包括政府的法规、税法、华府的权谋、第三世界的政治。而最艰困的任务之一恐怕是过滤找上门的人——成千上万的个人和组织需要钱,提出的诉求句句令人心碎,营运长却必须狠心让他们空手而回。

    凯希坐在凯蒂一小时前坐过的沙发上。他的表情同样茫然而无所适从,同样是一早醒来听见噩耗的模样,仍然无法完全接受事实。

    “我们掌握一些证据,几条线索。”塞利托说。“不过,我们还没查出明显的动机。有谁希望他死,你知不知道?拉尔金夫人想不出来。”

    林肯.莱姆鲜少有兴趣探求嫌犯的动机,他认为动机是办案环节中最弱的一环。(对他而言,证据当然是最强的环节。)话虽这么说,若能掌握明显的动机,往往能从动机追查出定罪的大好证据。

    “谁希望他死?”凯希面带阴森的微笑。“虽然他捐了几十亿拯救饥饿或生病的儿童,但他结了多少仇家,讲给你听你一定不信,我会尽量给大家一个概念。最近两、三年,我们推动最力的工作是把食品和爱滋病药物送到非洲,也资助亚洲和拉丁美洲的教育。这其中最困难的地方是非洲。达佛、卢安达、刚果、索马利亚……隆诺拒绝直接捐钱给当地政府,因为最后一定掉进地方首长的口袋。

    “我们的做法是在国内或欧洲买粮食,然后运到有需要的地方.药品也一样。这样做并没有办法扼制贪污。每次船一进港,总会有人拿枪抢走我们运过去的白米或小麦。婴儿奶粉被抢去变卖,或是搀在毒品里面。爱滋病的药物被改装进新药瓶,卖到邻国给付得起市价的人。真正需要的病人只拿得到搀水的药,有时候药水的成分只有水。”

    “那么乱啊?”塞利托问。“天啊!”

    “那当然。我们每年捐给非洲的物资,被偷走、抢走的占百分之十五到二十,损失好几千万。和非洲多数的慈善机构比较起来,我们还算幸运呢……所以拉尔金才那么不受欢迎。他坚持控制药物和食物的分配,我们会看看当地的团体,评选最好的几个来合作。有时候这些团体.例如赖比瑞亚救援组织.和赖比瑞亚的在野党是同一伙人.所以我们一跟他们合作,就表示我们威胁到该国的执政党。

    “在部分地区,政府还算清廉,拉尔金会请政府来负责分配。这样一来.他又威胁到了在野党。另外也有军阀的问题。有些基本教义派的伊斯兰团体,完全不想要西方国家的救援。也有些军队和民兵组织希望人民饿肚子,藉此来控制人民……唉,恶梦一场啊。”

    凯希苦笑一声。“另外,全球各地反美的国家也是个问题:阿拉伯国家、伊朗、巴基斯坦,远东的印尼、马来西亚……我们的基金会是私人团体,但是这些国家把我们当成是华府的分支机构。其实就某种层面来说,我们的确是。喔,对了,那还只是海外,我们现在来谈谈国内的问题。”

    “国内?”莎克斯问。“他也在国内结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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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1-9 09:22:14 | 显示全部楼层
    “对。妳以为慈善事业里面只有圣人?错。我的背景是企业会计,我可以告诉你们,吃相再丑陋的企业主管也没有慈善团体的执行长难看。拉尔金向六、七家欧美厂商买粮食,他们卖的白米和玉米有多少吨是发霉的,讲出来你们一定不信,拉尔金向食品药物管理局检举了六七家。

    “有些主管好像认为,善事要从自家做起。有一个组织有意和我们合作,拉尔金发现他们的执行长年薪五十万,搭私人飞机全国走透透,飞机和油费由公款来出。拉尔金一发现,马上跟他们断绝往来,还打电话给《纽约时报》爆料,执行长隔天就被开除了。”

    凯希发现自己越讲越激动。“对不起。近年来做善事很难。现在拉尔金一走,更是雪上加霜了。”

    “拉尔金的私生活呢?”

    “他的元配十年前过世了,”凯希说。“他有个儿子已经长大,去了中国,和当地公司合资开发能源。父子俩的关系非常融洽,儿子听到消息一定痛不欲生。”

    “他的新婚妻子呢?”

    “喔,凯蒂?她对拉尔金很好,也很爱他。她其实自己也是有钱人.父亲做的是纺织业还是什么的。拉尔金碰过很多只想要一种东西的女人,不难想像吧?他很难接受,不过凯蒂对他是真心真意。”

    “他的弟弟呢?”塞利托问。

    “彼得吗?为什么问……?喔,你是说,彼得会不会跟他遇害有关?”他笑一声。“不会啦,不可能,他们很亲近。彼得的事业很成功,自己开公司当老闆.虽然财产比不上哥哥,不过如果假设哥哥的财产有一千亿,彼得也有三百亿,他才不需要钱。而且,兄弟两个具有相同的价值观,同样为基金会尽心尽力。基金会是拉尔金的全职工作,彼得虽然在自己的公司担任全职的执行长,每个礼拜也拨出二、三十个钟点来帮哥哥的忙。”

    塞利托接着请凯希详细列出拉尔金可能招惹到的人。凯希边想边写,名单列完之后交给塞利托,附带说他会尽量再想仇家还有哪些。他的两眼呆滞,道别之后离去。

    柯柏从化验室走出来,伸展着手指。

    “任务进行得怎样?”莱姆问。

    “绳子上有多少结,你知道吗?”

    “二十四个。”莱姆说。“我注意到你用的是过去式。全被你拆开了.对吧?”

    “拆到好像得了腕道症候群,不过总算没有白忙。”

    “你找到他的名片了吗?”

    “也许和名片一样好。一个壳,一个非常小的谷壳。”

    “一个什么?”

    “米壳。”

    莱姆点头噘嘴。莎克斯明白他在想什么:“基金会船运到非洲的粮食。所以说,枪手可能是从非洲延揽过来的。”

    “也可能是枪手有一座农场,或是枪手家在卖米,说不定是把发霉的米卖给基金会的那家。”

    “别忘了海船用的柴油,”柯柏以下巴指向证物表。“货船。”

    莎克斯把“米壳”列入。

    “我们过滤一下凯希列出的仇家名单。”

    莎克斯把名单贴在白板上。

    “这些嫌疑犯太不寻常了。”莱姆以鼻子哼出冷笑.“凶杀案的嫌疑犯通常有多少?顶多四、五个。我们想抓的人在几大洋?”他朝名单点点头。“散佈在第三世界的大部分地区、半个中东和欧洲,还有好几家《财星》五百大企业。”

    “拉尔金生前想做的,”莎克斯说,“只是把钱捐给需要的人。”

    “妳没听过一句俗话吗?”塞利托嘟噛说,“好心没好报。”



    拉尔金凶杀案

    椰壳织维。
    来自阳台下方花园的泥土.
    深色的鬈发,无发根。
    小块橡皮,黑色,可能来自鞋底。
    含有海船柴油与咸水的泥沙。
    无指纹、鞋纹、工具痕迹。
    含有“大力补”类固醇的毛球。运动员?
    点三二口径的自动手枪,配备消音器,碎裂型子弹。
    CMI牌爪钩,以旧法兰绒衬衫割下来的布条裹住。
    Mil-spec牌的五五〇绳索,打了几个结,黑色。


    嫌犯:


    美国公民,有其他国家的护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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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1-9 09:22:28 | 显示全部楼层
    在欧洲受过训练。
    具有非洲、中东人脉的佣兵。
    动机待查。
    高酬劳。
    雇主不详。
    缠进绳结里的米壳。


    这位年轻的警察浑身不自在。

    他刚荣升为警探,还在等待授阶,今天奉命出了一个吃力不讨好的勤务:他要护送可怜的寡妇回家收拾一些换洗的衣物,然后把她交给随扈去保护。

    也没有惨到挨她揍啦,其实正好相反。她的神态茫然疏远,情绪低落,哭哭啼啼的,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他想.要是老婆也在这里就好了.有老婆来安抚这个寡妇的话,讲几句话就能搞定。这位新警探搞不定吗?搞不定,他的专长不是安慰别人.他是有同情心,可惜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他进警察局才五年,多数时间待在巡逻组,少有机会面对痛失亲人的市民。有一次,一辆休旅车停在路边,女驾驶坐在车子里面,却被垃圾车从侧面撞上,当场死亡。他被派去向丈夫报告坏消息,丈夫一脸惊恐和哀伤,让他连续几星期难以释怀。

    现在,他在缉毒组担任警探,偶尔会碰到几个歹徒死亡,偶尔必须面对几位遗孀,却没有人哭得如此伤心。死了丈夫的女人当中,似乎有很多觉得无所谓。

    他看着凯蒂.拉尔金在自家前门的门口伫立,她好像全身麻痺了。

    “怎么了?”话才问出口,他立刻在心里踹自己一脚。

    笨啊……

    他问凯蒂这话的用意当然是,房子是不是有什么不寻常的现象?要不要他先检查一下?要不要向塞利托副队长报告?他一手悄悄伸向葛拉克手枪。他只在执勤时拔过六、七次枪,却从来没有射击过。

    凯蒂摇头说:“没事。”她轻声说,似乎发现自己停下脚步。“对不起,”她继续走进屋子里。“我去收拾行李,几分钟就好。”

    警探让她去收拾行李,自己则从前门绕向后门巡逻一圈,这时看见一辆黑色的轿车开过来。

    下车走过来的是非洲裔女人,身穿深色套装,亮出识别徽章。

    美国国务院。

    “从现在开始,拉尔金夫人交给我保护。”她带有微微的口音,警探听不出是哪里人。

    “妳是——”

    “拉尔金夫人交给我保护。”女黑人放慢速度,再说一遍。

    也好,警探心想,松了一口气。他不必待在这里看女人哭了。但是他随即想到:不对吧。

    “请稍候。”他说。

    “什么意思?”

    他取出手机,拨电话给塞利托副队长。

    “什么事?”重案组的塞利托以粗鲁的口气说。

    “警探,我想跟你报告一声,保护拉尔金夫人的随扈来了,只不过她是国务院派来的,不是我们的人。”

    “什么派来的?”

    “国务院。”

    “是吗?她叫什么名字?”

    警探要求她再出示识别徽章,他看了姓名之后说:“诺玛.塞杰威。”

    “别挂断。”

    他对诺玛说:“要查一下。”

    诺玛表面上没有生气,表情却略略带有“随便你”的意思,感觉像是在欺负他这个菜鸟。警探心想,妳这个联邦政府的母走狗,从来没碰过嗑药嗑过头的十八岁小鬼吧?臭小子一手拿枪、一手拿刀,还对妳开火,妳没碰过吧?他上星期一的晚上就碰过。

    他只是笑脸以对。

    在电话线的另一端,塞利托!手捂住话筒,正在跟别人讲话。那人不会是传奇人物林肯.莱姆吧?年轻警探怀疑。他知道塞利托常和莱姆合作,却始终无缘见面。有人谣传说,这世上根本没有林肯.莱姆这号人物。

    过了几分钟(感觉像一世纪)塞利托终于回到线上。

    “对,她没问题。”

    感谢你,警探心想,总算可以扔下拉尔金夫人,抛开她的情绪低气压,逃回他更自在几倍的地方:东纽约和南布朗克斯区的毒枭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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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4-1-9 09:22:40 | 显示全部楼层
    “诺玛,妳要载我去哪里?”坐在后座的凯蒂问。这位国务院的公务员身材结实、富有吸引力,驾驶的是林肯城市车。

    “我们在城中区办公室附近有栋旅馆,楼上有一层几乎算是我们的,所以没有经过我们的允许,柜台不会随便让客人住进去那一楼。现在没有人住,只有妳一个。我会待在走廊对面的那间,夜班会有另外一个人来看守妳。这间不是什么豪华大酒店,大概不是妳习惯住的那一种,不过还不算太差啦。再怎么说,总比回妳家住还要安全。”

    “也许吧,”寡妇柔声说。“可能的话,我会想尽快搬回去住。”她抬头望向后视镜,发现黑皮肤的诺玛正在观察她。“希望所有风波尽快平息。”

    两人无言以对几分钟,然后诺玛问:“妳的手臂怎么样?”

    “不要紧了,真的。”凯蒂摸摸绷带,伤口仍然疼痛无比,但她已经停止服用医生开给她的止痛药。

    “国务院为什么对我有兴趣?我搞不懂。”

    “因为妳先生常出国。”

    “什么意思?”

    “涉及敏感话题.妳应该知道。”她不再多说。

    凯蒂心想:太荒唐了。她现在最不想要的就是保镳。只要彼得.拉尔金夫妻一到,她会尽快把这女人赶回国务院,越快越好。

    凯蒂想着彼得一家人,这时发现诺玛的身体僵住了,肩膀向前拱.不停瞥向后视镜。“拉尔金夫人,我觉得有辆车子在跟踪我们。”

    “什么?”凯蒂转身。“不可能吧。”

    “我很确定。我一路刻意闪躲.他却一直紧跟不放。”

    “是那辆绿色的Cherokee休旅车吗?”

    “对。”

    “开车的人是谁?”

    “一个男的,好像。白人,好像只有他一个人。”

    凯蒂也瞧过去.看不清车里面的人,因为车窗贴了遮阳贴纸。

    诺玛拿起手机,开始拨号。

    凯蒂心想,太荒谬了吧,没有道理——

    “小心!”诺玛惊叫。

    绿色休旅车加速直冲而来,把她们的车逼出路面。诺玛的车冲上人行道,撞进了公园。

    “他在干什么?”诺玛咆哮。

    “我不知道!”

    诺玛对着手机说:“我是塞杰威,我们遭受攻击!麦迪逊大道和二十三街的公园。他——”

    绿色休旅车这时倒车,加速直冲而来。

    凯蒂尖叫,抱头等待冲击力传来。

    幸好诺玛踩了油门,把车开进公园的草地,冲向铁丝网围篱圏出的工地,并在撞上铁丝网之前紧急煞车。休旅车弹过人行道,在她们的车子附近停下来。

    “下车,赶快下车!”诺玛大叫。“快跑!”她边说边跳下驾驶座,一手握枪,拉开后座的车门。

    凯蒂紧抓着皮包,仓皇下车。诺玛揪住她的手臂,几乎是用扯的把凯蒂拉进树丛里.行人和公园游人纷纷鸟兽散。休旅车停住,门被摔了开来,凯蒂认为驾驶下车了。

    “妳没事吧?”诺玛握着枪,仔细检查她。

    “没事,没事!”凯蒂大喊。“我还好。注意他!他下车了。”

    发动攻击的是一个健壮的白人男子.身穿深色西装和白衬衫,正迅速穿越树丛而来。这时,他消失在一堆建材的后面了。

    “他去哪里了?在哪里?”

    凯蒂向下看着诺玛手中的枪,看她握得很稳,似乎很懂状况。可是,她怎么把车开进死路?这里无处可逃。凯蒂回头望向车子,没有动静。

    围篱上面有人。

    诺玛惊叫失声,凯蒂抬头看见有人攀在围篱上,一手拿着枪。

    这人不是绿色休旅车的驾驶,而是一位身穿制服的纽约警察。他看见诺玛的脖子挂着识别证,却不愿冒险,枪口直直对准她。

    “放下武器,表明身分!”

    “我是国务院的随扈。”

    “天啊!”凯蒂发飙了。“她是来保护我的,刚才有人想追杀我们。”

    诺玛让枪口指向地面,另一手出示识别证。他看过之后点头。“妳刚才应该通报才对。”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快看,在你的两点钟方向,白人壮汉。他开车把我们逼出马路,大概带了枪。”

    “他想干什么?”

    “这位是命案的证人。”

    警察皱起眉头。“妳说的是他吗?”他凝视着诺玛的车,凯蒂看见有个男人蹲在车子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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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1-9 09:22:57 | 显示全部楼层
    “对。”诺玛说,然后转向凯蒂:“趴下去!”她把蹲在柏油步道上的凯蒂压向地面。凯蒂气炸了,早知道就坚持待在家里。

    “你,别跑!”警察喝斥,开始走向前。“我是警察,不许动。”

    这时攻击者发现自己寡不敌众,冲回休旅车,倒车压过人行道,冲上麦迪逊大道.车后扬起一阵蓝蓝的废气。







    透过高解析度视讯系统,林肯.莱姆坐在化验室里收看现场实况。凯蒂.拉尔金坐在黑色的城市车里,正以颤抖的嗓音对塞利托和莎克斯叙述事发经过。

    莱姆心里想的却是:这套系统是个了不起的发明,感觉好像这三个人就在眼前。

    “我讲不太出过程。”凯蒂说.“事情发生得好快,我连他的长相也没看清楚。”

    诺玛的叙述也大同小异,不同的是绿色旅行车的色泽、歹徒的身高、衬衫的颜色。

    证人啊……莱姆对证人信心不足。他认为即使是诚实的证人也难免迷煳、漏东漏西、误解目击的内容。

    他听得不耐烦了。“莎克斯?”

    他看见画面跳动了一下,想必是莎克斯听见了他的声音。

    “抱歉一下。”她对凯蒂和塞利托说。她下了车走开,镜头随之转动。

    “什么事,莱姆?”

    “别去管她们看见或没看见什么了,我想检查现场,每一吋都别放过。”

    “好,莱姆,我马上开始。”

    莎克斯像往常一样,开始勤奋地走方格子——这是莱姆的用语,意指以地毯式捜索的方式在现场逐步蒐证。他认为这是最能掌握状况的方法,但有人认为这是一种强迫症。皇后区派来的一位化验师在鉴定组的应变车后面着手化验。但是,莎克斯蒐集到的证物当中,只有两条椰壳纤维与拉尔金命案有关,和阳台上的那一条一样。其中一条被压在一小点黑色的东西上,可能是旧皮装书皮掉下来的碎片,莱姆记得几年前也曾找到类似的证据。

    “没有其他东西了吗?”他语带微愠。

    “没了。”

    莱姆叹了一口气。

    刑案鉴定学有一套众所周知的法则,称为罗卡得原理。罗卡得是法国人,全名是Edmond Locard,是刑事鉴定学的始祖之一。他曾经提出一道法则:罪犯与被害人或刑案现场之间必定有微物证据(他称之为“尘埃”)的交换。

    莱姆相信罗卡得原理。事实上,正因他对此原理坚信不移.才会再三要求为他工作的人要仔细搜索——他对自己也会提出一样的要求。不管微物证据的交换再怎么少,只要能证实交换的动作确实发生过,就可能查得出歹徒的身分并破案,进而防止未来的悲剧。

    然而,在证物和歹徒之间画上等号的前提是,调查人员必须能够认清微物证据指涉的含意。以拉尔金命案而言,莱姆无法确定自己能否办到这一点。客观状况(例如环境、协力厂商、机缘)在本案中可能也扮演了特定角色。此外,凶手也可能只是太狡猾、太用功。或者,如同戴尔瑞有感而发的说法:太专业。

    无论碰上什么挫败,莎克斯都引以自责。“对不起,莱姆,我知道证物很重要。”

    莱姆说句安慰话,大约是:放心,我们会在这里继续化验,说不定验尸报告能透露有助案情的线索……

    但是,莱姆猜她认为这话讲得虚情假意。

    他自己确实有这种感觉。







    “妳没事吧?”诺玛问。

    “跌伤了膝盖,趴到地上的时候跌伤的。”

    “我很抱歉。”诺玛边说边以后照镜检查凯蒂全身。诺玛的额骨突出,眼睛具有埃及风情。

    “别讲傻话了,妳救了我一命。”话虽这么说,凯蒂的怒气仍在,她陷入了沉默。

    车子继续向前行驶了二十分钟。凯蒂发现车子经常兜圈子,而且不时折返。她向后看了一次.发现的确有人在跟踪她们——不同的是.这次尾随的是一辆警便车.驾驶是头发和她一样红的女警艾米莉亚.莎克斯。

    诺玛的手机铃响.接听之后交谈了一阵,然后挂掉。

    “是她,跟踪过来的女警,她说没有看见那辆休旅车。”

    凯蒂点头。“车牌也没人看见?”

    “对,不过车牌很可能是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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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1-9 09:23:20 | 显示全部楼层
    车子继续前进,随机转弯。莎克斯偶尔会消失不见,在街道之间穿梭,想必是在找歹徒驾驶的休旅车。

    “我猜——”诺玛才刚开口,手机又响了。“我是塞杰威探员……什么?”

    凯蒂注视着后照镜,保持警戒。又怎么了?她被尔虞我诈的气氛搞得越来越厌烦。

    “是艾米莉亚。”诺玛对她说。“她说她刚看见那辆休旅车了!歹徒就在附近。”

    “在哪里?”

    “隔一条街之外!和我们平行前进中。怎么可能?歹徒绝对不可能跟上我们啊!”

    她再次听手机,然后对凯蒂报告:“她去追了,而且已经请求其他单位支援。歹徒的方向是罗斯福大道。”诺玛对着手机问.“歹徒怎么跟得上我们?......是吗?妳等一下。”

    诺玛问凯蒂:“刚才在麦迪逊公园的时候,歹徒是不是躲在我们的车子后面?”

    “对。”

    她把答案转达给莎克斯,沉默片刻之后才又说:“好,也许吧。我们会检查看看。”

    诺玛切掉电话。“她认为,在公园的时候.歹徒可能不是想对妳不利,只是想把我们赶下车,然后暗藏追踪器。”

    “追踪器?”

    “像GPS的东西,一种定位器。我下去找找看。”诺玛停车,边下车边说,“妳去检查后座,也检查一下妳的行李箱。歹徒可能把追踪器藏进去了。追踪器长得像小塑胶盒或是金属盒。”

    天啊,简直是恶梦一场,凯蒂心想,怒火比刚才更旺了。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是谁指使的?

    凯蒂扯开她带来的两只行李箱,把行李全倒在后座上,一件一件细心过滤。

    没有结果。

    随后她却听见:“嘿,妳看看。”

    凯蒂望向车窗外,看见诺玛的手心当中多了一根管状的白色小东西.长约三英吋,下面垫了一张卫生纸,凯蒂猜她是想避免破坏歹徒的指纹。诺玛说:“加了磁铁,吸在轮胎盖的下面。这种追踪器很大,追踪范围有五哩。只要我们在这附近活动,歹徒就可能找得到我们。好险我们发现得早。”她把追踪器放在靠近人行道的路边,然后弯腰下去,握着卫生纸拨弄着,想必是想解除追踪器的作用。

    一会儿之后,诺玛的手机又响了。她接听后以阴沉的语气报告:“被他逃走了,消失在下东城区。”

    凯蒂愤慨地揉揉脸。

    诺玛将追踪器的事告诉莎克斯,另外再说,她们正要前去旅馆。

    “等一等,”凯蒂重新收拾着行李,说,“妳为什么觉得他只留一个追踪器?”

    诺玛先是傻眼,然后点头,对着手机说:“莎克斯警探,可以麻烦妳载我们一程吗?”







    十五分钟之后,莎克斯来了,诺玛把追踪器交给她,放进塑胶袋里保管。

    诺玛随后把凯蒂赶到莎克斯车上,三位女性一同驱车前往旅馆。途中,诺玛致电另请国务院的安全人员把公家车开回去彻底检查。她甚至猜测,歹徒可能在安装追踪器的同时也留下了爆裂物,因此纽约市警局的防爆小组也会过去搜车。

    到了旅馆,莎克斯让她们下车,然后表明她要把追踪器带回去化验,地点是那位坐轮椅的警察家中。凯蒂只记得他名叫林肯.莱姆,至于他是警察或顾问,凯蒂一无所知。

    诺玛护送凯蒂进旅馆。凯蒂认为,这旅馆有点简陋。她本以为重要证人和顾忌安危的外交官会住得比较舒适些。

    诺玛和柜台的人交谈几句,交给他一只信封,然后回到凯蒂身边。

    “我需要登记住宿吗?”

    “不必,已经全部处理好了。”

    她们搭电梯上十四楼。诺玛带她来到一间客房,自己先进去检查一番,然后把钥匙交给她。“想要什么东西的话,尽管吩咐客房服务处。”

    “我只想打电话给我家人和彼得,然后好好休息_”

    “行,妳去吧。如果需要我的话,我就在对面。”

    凯蒂把“请勿打扰”的牌子挂在门把上,接着走进房间。这间和大廉一样俗气,而且有霉味。她重重坐在床上叹息。她注意到百叶窗被拉到最上面,觉得这里既然作为藏匿证人之用,旅馆人员未免太不小心了。她站起来,把百叶窗放下来,随后打开房间的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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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1-10 09:35:07 | 显示全部楼层
    她打电话到彼得.拉尔金的公司,说明自己的身分,秘书连连致哀。她接着问彼得夫妻几点回纽约,秘书说他们今晚九点左右到。她留言请彼得一到立刻来电联络。

    打完电话,她把鞋子踢开,躺回床上,闭上眼皮,睡了不安稳的一觉。







    莱姆把头埋进轮椅的头枕,感觉莎克斯一手揉着他的颈子,虽然他渐渐感觉不到触感,却知道按摩的动作仍持续,只是手指已经向下移动,移到第四颈椎棘突以下了。这里受伤之后,他的颈部以下陷入瘫痪。

    如果今天时空场景不同,按摩的动作也许会引起他一番反思.令他联想到自己的身体状况,或是想到他与莎克斯的关系。然而.他现在只想要逮到杀害拉尔金的凶手。

    “进行得怎样了,柯柏?”

    “再给我一分钟。”

    “已经给你够多时间了,到底化验出什么了?”

    按摩的感觉停止了,不是因为莎克斯的手继续向下移动,而是因为她已经走开,正在帮柯柏处理载玻片,准备放到显微镜下检视。

    莱姆抬头望向他已经看了一百次的白板,证据表上添加了新东西。

    解答就在白板上,铁定是。别无他法了。

    没有证人、没有明显动机、嫌犯名单又臭又长。

    关键在于证物,在于细微至极点的微物证据。

    罗卡得原理......

    莱姆瞄了一下时钟。

    “柯柏?”

    化验师柯柏低头看着博士伦显微镜,头也不抬,耐心回答同样的话:“再过一分钟就好。”但是,每过一分钟,歹徒就多了六十秒钟的逃脱机会。

    或者如莱姆所担忧的,距离歹徒再夺人命的时间又接近了六十秒。







    卡特坐在他的绿色休旅车上,从南街海港附近瞭望布鲁克林。

    他啜飮着咖啡,欣赏着美景,看着高桅桿帆船、桥樑、往来的船只。

    卡特只听从雇用他的人,没有老闆,上下班时间可自行决定。有时他会早早起床(凌晨四点),开车到这里来。在富尔顿鱼市倒闭之前,他总是会这么做,他会下车逛逛海鲜摊位,看看鲔鱼、鱿鱼、鲽鱼、螃蟹。这里令他想起国外的海港。

    可惜鱼市倒闭了。他猜是财务问题,或者可能是工会罢工。

    卡特以前解决过不少工会的问题。

    手机响起,他低头看了一下来电显示。

    “队长。”他的语气必恭必敬。

    他仔细聆听之后说:“没问题,我办得到。”切断之后,他拨了一通越洋电话。

    卡特庆幸自己暂时不需要动身。一艘小货船正加速航入东河,他看得赏心悦目。

    “喂?”地球的另一端传来法语。

    卡特开始对话,浑然不知自己也跟着讲法文。







    凯蒂被电话铃声吵醒。

    她接听。“哈啰?”

    彼得.拉尔金说:“凯蒂。妳还好吧?”

    她看过不少彼得的相片,却只当面见过他一次,是在婚礼的那天。她记得很清楚.彼得长得高瘦.头发微秃,只有脸型和胞兄近似。

    “喔,彼得,这实在太糟了。”

    “妳没事吧?”

    “大概吧,”她清清喉咙。“我刚才在睡觉,梦到他,醒过来之后,心情还好,不过一想到他的遭遇,我又觉得好难过。你呢?”

    “我连想都不敢想,我们在飞机上睡不着……”

    两人互相安慰了几分钟,然后彼得说明夫妻两人正在机场,行李刚到。他一、两个钟头之后会带妻子回纽约家中,就读耶鲁大学的女儿已经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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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1-10 09:35:25 | 显示全部楼层
    凯蒂看看手錶,是拉尔金送她的手錶,款式简单而优雅,价值大约一万美元。“你们今晚好好睡一觉好了,我明天早上再过去。”

    “当然,妳有我们家的地址吗?”

    “有,只是……不知道摆到哪里去了。我现在脑筋转不过来。”

    彼得对她说出地址。

    “希望能再见妳一面,凯蒂。”

    “遇到这种事情.全家人应该聚一聚。”







    凯蒂走进浴室,以冰水洗脸,涤去最后一丝睡意。

    回到房间,她凝视着墙上的挂镜,心想自己的外表和以前差别多么大。从前的她不是凯蒂.拉尔金,而是普莉西拉.恩迪考特。她用过的假名不计其数.真名反而被人遗忘。

    身为职业杀手,当然无法以本名见人。

    普莉西拉原本在美国从事左翼激进行动,倡导政治暴力,偶尔也身体力行。大学毕业之后,她迁居海外,在几个地下组织之间游走,最后在爱尔兰与义大利协助政治恐怖分子。到了三十岁,她总算明白了一点:搞政治赚不了大钱,至少和头脑简单的共产主义和社会主义人士周旋是发不了财的。因此她决定从事安全顾问业,把一身绝活贡献给肯出高价的对象,为东欧、中东与非洲的金主效劳。即使如此,她仍然嫌钱少,所以再度转换跑道,职称不变,工作性质却出现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根据她的描述,现在的工作近似“问题解决者”。

    四个月前,她在阿拉伯联合大公国的游泳池边晒太阳,接到可靠友人的来电。几经讨价还价之后,她接受美金五百万的价码,答应暗杀隆诺.拉尔金与胞弟夫妻,这三人是拉尔金基金会的核心分子。

    普莉西拉进行改头换面:增重、染发、配戴有色隐形眼镜、策略性地施打胶原蛋白,变成了凯瑟琳.毕铎.辛普森,小名“凯蒂”。她捏造了具有可信度的身家背景.设法透过洛杉矶的慈善机构去接近拉尔金。她在非洲住过一段时间,畅谈非洲事务时讲得头头是道。她甚至对当地儿童身受的苦难瞭若指掌,因为她曾亲手害其中几个儿童变成孤儿。

    凯蒂施展魅功(当然也少不了其他几项技巧),开始和拉尔金约会.同时伺机履行契约。可惜的是.动手并不容易。她动手的机会多得是.但拉尔金毕竟是公众人物.普受爱戴,而且她必须连胞弟夫妻一併处理,想全身而退的困难度远超过她当初的预期。

    幸亏拉尔金主动提出了解决之道,令她乐得心花怒放:拉尔金向她求婚。

    当上拉尔金夫人之后,她能在拉尔金的生活圈自由出入,不会遇到安全人员的阻拦,而且胞弟夫妻也会自然而然信任她。

    拉尔金求婚时.她说的第一句话是:“我答应,亲爱的,可是我不想要你任何一分钱。”

    “这个嘛……”

    “不要,我有我爸留给我的信托基金。”她说明。“何况,老公,我欣赏你并不是因为你有钱,而是因为你为人奉献的精神。喔,对了,以老头子来说,你的身材还不赖。”她打趣说。

    在这种情况下,有谁会对她起疑心?

    新婚燕尔一阵之后(偶尔行行房、时常出席盛宴、认识无数乏味的生意人),动手的时候到了。

    星期二晚上,她和拉尔金抵达机场(搭乘的是私人喷射机,方便她携带枪械和其他本行的装束).然后来到拉尔金的城市屋就寝。到了凌晨四点三十分,她穿好衣服,戴上乳胶手套,取出她最爱的点三二自动手枪,把消音器旋上枪口.踏上阳台。纽约市清晨的清凉气息令她精神抖擞。她佈置了事先准备的微物证据.用来误导警方追缉的方向.然后把爪钩挂在栏杆上,把绳索扔下阳台。她走到窗户外面.敲破玻璃,对拉尔金连开三枪.第四、五发子弹则射向她自己的枕头。

    随后她拨电话报警.语气歇斯底里。挂掉电话之后,她扭开电视背部的螺丝.把手枪、消音器、子弹和手套藏进电视里。接着,她以去除角质层用的小剪刀划破手臂,塞进一小块裂开的子弹,然后蹒跚下楼等警察。拉尔金的弟弟闻讯当然会火速赶来,她会把夫妻俩一併处决.把现场佈置成同一位男杀手干的好事。

    计画得天衣无缝……

    计画再完美,执行(这里指的正是那个意思5)时却从来不如人愿。

    居然杀出了一个真正的杀手,开着绿色休旅车想解决她。

    几年来树敌无数的她绞尽脑汁思考,认为一定是仇家之一看新闻时识破了她。虽然她陪拉尔金露面时尽量躲镜头,以免让熟人看出她改变了外貌,结果大概还是被眼尖的仇家看穿了。

    或者,杀手并不是冲着普莉西拉来的,也许目的是要除掉凯蒂.拉尔金夫人。她猜想,或许杀手受雇于拉尔金的旧情人,或者是不甘被甩的女友?

    想到反讽之处,她苦笑一阵。警方和国务院把她关在这里,用意是避免杀手对她不利,只不过这杀手和警方心目中的杀手不是同一个。

    普莉西拉此时以手机拨了一组号码(她信不过旅馆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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