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的每日心情 | 慵懒 2024-10-12 08:0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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签到天数: 95 天 [LV.6]常住居民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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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12-30 09:4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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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克庄哼了一声:“什么详加审问,不过是关进牢狱,施刑逼供罢了。”转身面朝一众学子,“诸位同学,他韦应奎今天怀疑宋慈是凶手,毫无证据便可抓人,那他明天若怀疑你我是凶手,也大可不由分说,直接把你我抓进牢狱,再变着法子栽赃陷害,酷刑逼供。你们说,是不是这样?能不能让他把宋慈抓走?”
太学里的学子大都年轻,本就满腔热血,看不惯不平之事,再加上这些岁末留斋的学子大多来自偏远之地,家境都较为普通,并非什么有钱有势的官宦子弟,平日里便看不惯官府欺压良民的那一套做派,更别说同在太学求学,与宋慈有同学之谊,更不能坐视不理。刘克庄是习是斋的斋长,他话一说完,习是斋的十几个同斋立刻出声响应,直斥韦应奎的不是,为宋慈鸣不平,更多的学子跟着出声附和,岳祠门前一下子变得喧闹不已。
韦应奎不过是要抓宋慈回府衙审问,却被刘克庄平白无故泼了一身栽赃陷害、刑讯逼供的脏水,不由得火冒三丈,再听见周遭学子一声声斥责的言辞,实在忍无可忍。他瞪着刘克庄道:“好啊,你这学子要公然闹事,那就连你一并抓回府衙。我倒要好好审审,看你与这姓宋的是不是同伙!”当即命令差役上前,将刘克庄抓了。刘克庄唇舌虽利,却手无缚鸡之力,被两个差役牢牢地钳住双臂,动弹不得。韦应奎环视众学子,叫道:“还有哪个胆敢闹事,我看与这起命案都脱不了干系,统统抓回府衙审问!”
一部分学子不再作声,但另一部分不仅不怕,反而气血更盛,闹得更加厉害了,尤其是习是斋的十几个同斋,竟冲上去试图从差役的手中解救宋慈和刘克庄,几个差役几乎阻拦不住。汤显政身为太学祭酒,眼见众学子群情激愤,居然不敢加以阻拦,反而吓得一个人躲到边上去了。
一个身形挺拔、相貌堂堂的学官身在人群之中,长时间望着何太骥的尸体,面有悲色。眼见局面越发混乱,这学官强忍悲切,越众而出,招呼各斋斋长、学正、学录、学谕等人奋力拦阻。此人是太学博士真德秀,在太学中掌分经教授,年不及而立,却成熟稳重,德才兼备,授课时更是循循善诱,诲人不倦,因此深受学子们爱戴。不少学子都听他的招呼,有他出面阻拦,这才不致局面乱到一发不可收拾。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忽然响起:“太师到!”这声音如洪钟般响亮,几乎盖过了全场的喧闹之声。
声音来自月洞门方向,听见了的人都转头望去,只见一个须髯花白之人走了进来,身边有一个壮如牛虎的甲士随行护卫,其后是一队威风凛凛的甲士鱼贯奔入。
那须髯花白之人,正是当朝太师韩侂胄。
韩侂胄官居太师之位,亦是当朝宰执,执掌大宋朝政已达十年之久。他乃名相韩琦的后人,执政期间力主伐金,为此起用了一大批主战派官员,连赋闲在家二十余年的辛弃疾也被重新起用,皇帝追封岳飞为鄂王、追夺秦桧王爵的举措,也大多出自他的主意。太学学子大都年轻气盛,一向仇视金虏,敬仰岳飞,按理说该对出身名门的韩侂胄倾慕至极才是。可韩侂胄虽出身名门,却是韩家支系中最弱的一支,最初以恩荫补武官入仕,后来是靠娶太皇太后吴氏的侄女为妻,在绍熙内禅中,凭借外戚的身份才得以上位。恩荫、武官、外戚,韩侂胄集这三种出身于一身,一直被科举出身的官员们看不起,他为打压异己,不惜斥理学为伪学,奏请皇帝赵扩下诏严禁理学,将前宰执赵汝愚和理学领袖朱熹等人打为伪学逆党,科举考试中只要稍涉义理就不予录取,连《论语》《孟子》都成了不能引用的禁书,由此激起了全天下读书人的反对,闹出了以太学学子杨宏中为首的“六君子”事件。自那以后,哪怕韩侂胄位极人臣,哪怕理学之禁早已弛解,大部分太学学子依然视他为敌,对他心存不满。他此番突然现身太学,原本闹腾的众学子一下子安静下来,一道道目光向他投去,愤怒、惊讶、疑惑、惧怕,种种眼神兼而有之。韩侂胄毕竟位高权重,又有数十个披坚执锐的甲士护卫,众学子虽然心中不满,却也不敢造次。
汤显政先前唯恐被混乱波及,一直躲在外围不敢吭声,这时见韩侂胄到来,却跑得比谁都快,第一个冲过人群迎了上去,道:“下官不知太师驾临太学,未曾远迎,万望太师恕罪!”韦应奎也不甘落后,将方才的满腔怨怒抛诸脑后,飞快地迎上去,换了副脸色,恭恭敬敬地躬身行礼。
韩侂胄对二人的迎接没有丝毫反应,径直走向岳祠。围观学子被冲上来的甲士隔开,分出了一条道,韩侂胄很快走到岳祠门前。抬头看了一眼岳祠的匾额后,他跨过门槛,走了进去。汤显政和韦应奎一左一右地跟在后面,在门槛前被那个壮如牛虎的甲士拦住,只好规规矩矩地留在门外。
在场众人不知韩侂胄突然现身岳祠所为何事,一个个面面相觑,不敢公然议论,四下里变得鸦雀无声。
片刻后,韩侂胄从岳祠里出来。他看了汤显政一眼,终于开口说话:“汤祭酒。”声音虽老,却沉稳有力。
汤显政赶紧迎上两步,垂首应道:“下官在。”
韩侂胄道:“上元节当天,圣上会临幸太学视学,圣旨不日便下。到时会预敕一斋,供圣驾视学所用,你要提前做好准备。切记,高宗绍兴年间邀驾觊恩之事,不可再有。”
汤显政如闻惊雷,心头一紧。皇帝临幸太学视学,本不是什么新鲜事,徽宗、高宗、孝宗皇帝都曾有过;但皇帝视学乃国家大事,典礼极为盛大,往往需提前一两个月准备。此时元日在即,离上元节只剩下短短十多天,原本时间就不够,偏偏又遇上岁末休假,众多学子回家过年,人都不在太学,典礼就更难准备了。至于邀驾觊恩一事,说的是绍兴十四年三月间,高宗皇帝临幸太学视学时,原本仅临幸养正斋,但因为养正斋与持志斋相邻,受不住持志斋的学子力邀而驾幸,使得养正、持志二斋的学子都获得了免解的恩赏,这种强邀皇帝驾幸以获恩赏的行为,自然不容再有。汤显政强作喜色,道:“圣上天恩圣驾,太学上下不胜荣宠!下官谨记在心,一定办好此次视学典礼。”
韩侂胄又道:“圣上视学之后,还要来这岳祠走动。我听说岳祠失火,还闹出了人命,”说着朝地上何太骥的尸体看了一眼,“此事可有查明?”
原本何太骥官位低微,他自尽一案,在偌大的临安府实在微不足道。但如今皇帝要在上元节来太学视学,还要专门走一趟岳祠,那是要向天下人昭示皇帝北伐的决心。偏偏这时候何太骥死在了岳祠,还险些一把火将岳祠烧毁,这微不足道的小案子,因为皇帝的即将驾临,一下子变得关系重大。汤显政生怕说错了话,担不起责,不敢正面回答,道:“岳祠失火一事,下官一早便报至府衙,府衙派了司理参军韦应奎前来调查此案。韦司理对此案已有分晓,他说已抓到了纵火行凶之人。”说着脸朝韦应奎道,“这位便是韦司理。”
韩侂胄的目光朝韦应奎偏了过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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