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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black白夜

[转帖] 《神探狄仁杰》第二部小说版,关河疑影、蛇灵、血色江州,作者:钱雁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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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郁闷
    前天 09: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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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4-4-25 09:28:30 | 显示全部楼层
      那名官军火长快步走进正堂,对房梁上喊道:“下来吧!”人影闪动,几名黑衣蒙面人纵身从房梁上跃下。显儿飞步而入,低声道:“李元芳肯定还会回来,我们要立刻离开!”火长点了点头。显儿问:“东西都收拾好了吧?”火长道:“没问题,放心吧。”显儿道:“好,我们马上出发!”说着,她快步走出正房。
      院中登时热闹起来。官军从槽房里牵出马,火长指挥几名黑衣人扛着四五个大包袱从厢房内匆匆走出,将包袱搭在马背上。一名黑衣人牵着枣红马来到显儿身旁,显儿纵身上马:“立刻撤离!”黑衣人纷纷上马。马队在显儿的率领下冲出驿站大门,扬起一道烟尘。火长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驿站碉楼旁的山崖上,李元芳和如燕静静地望着下面发生的一幕。如燕钦佩地望着李元芳:“看来,你也不太好骗。”
      元芳笑了笑,没有说话。如燕问:“你怎么看出破绽的?”
      元芳轻声道:“正房里虽然凳倒桌翻,却不是打斗所致,而是这些人故意布置的。还有就是马鞍上那条红色布丝,在洛阳我们就见过,这就证明那个假扮曾泰、刺杀大人的红衣女人一定在这儿。”
      如燕点点头,又问道:“官军为什么会和这些歹人同道?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李元芳道:“这也是我在想的问题。看来,这里面的水很深呀!”
      如燕道:“现在怎么办?”
      元芳略一沉吟道:“跟上!”
      日色西沉,一小队人马从崎岖的山道上徐徐行来,为首的是狄公和曾泰,后面是狄春、王铁汉及八大军头。狄春的马旁挂着一个方形的竹笼,里面关着四只信鸽。随着马的颠簸,笼内的鸽子发出“咕咕”的叫声。
      远处,一座小镇跃入眼帘,在暮色下显得异常沉静。曾泰用手一指,对身旁的狄公道:“恩师,那就应该是东柳林镇了。”
      狄公点了点头,对身后的人道:“加快点儿,天黑前赶到镇子上找人家投宿。”
      众人齐声答应,加快了速度,不一刻便到达东柳林镇。一座小小的坊门矗立在街道尽头,狄公一行穿过坊门进入镇中。所有人登时被前面的景象惊呆了。镇中断壁残垣,房倒屋塌,一股股黑烟从废墟上升腾而起,随风弥散在空中。狭窄的街道上横七竖八地倒卧着数十具无头尸体,石板路已被鲜血染成了红色。
      狄公倒抽了一口冷气,目光转向曾泰,曾泰的嘴唇在颤抖。身后,狄春、王铁汉等人面面相觑,八大军头更是惊讶得目瞪口呆。狄公翻身跳下马来,徐徐向街道中走去,身后的人纷纷下马,紧紧跟上。
      在一户人家门前,大门紧闭着,一股股血水不停地从门缝里漾出。狄公的脚停在了门前,他抬起头来,张环、李朗一个箭步冲上来,挡在狄公身前。
      狄公沉声道:“把门打开。”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狄公一行迈步进门。屋中堆满了无头尸体,层迭摞起,血浆粘住鞋跟。狄公咽了口唾沫;曾泰和狄春一捂嘴冲出门去。门外,传来一阵阵呕吐之声。
      王铁汉结结巴巴地道:“这、这是怎么回事呀?镇上的人全死了。”
      狄公闭上了眼,良久,猛地睁开:“走!”
      众人走进另一家屋子。展现在他们面前的情景,与刚刚那家一模一样。狄公握着拳头,眼中冒着愤怒的火焰,他缓缓转过身,向门外走去。突然,尸体堆里有一只手慢慢地动起来,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尖叫。狄公一惊,回过身来。人影晃动,寒光闪烁,一把刀直奔狄公的胸前刺来。狄公措手不及,眼见刀已到面前。忽然他眼前一花,一个人挡在他的身前,正是王铁汉,“扑”的一声,刀捅进了王铁汉的左肩。狄公一声惊叫:“铁汉!”说时迟,那时快,刀从铁汉身上拔出,向狄公横扫而来。狄公向左一闪,刀头将他的衣服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忽然一条棍子从身后飞来,重重地砸在持刀人的胸前,那人一声尖叫飞了出去,身体碰在墙上反弹回来,落在地上。从门外赶来的正是李朗,他一个箭步便蹿上前去,举起掌中的镔铁齐眉棍……躺在地上的是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男人歇斯底里地喊道:“你们不就是想杀我吗!杀了我呀!动手啊!你这狗杂种!”

      李朗慢慢放下铁棍,眼睛看着狄公。狄公走到那个男子跟前问道:“你是什么人?”
      男人的眼中布满血丝,恶狠狠地盯着狄公,那眼神就像是一只受了伤的饿狼,就连素来胆色过人的狄公也不禁后退了一步。
      突然,男子挣扎着跳起来,和身向狄公扑去。李朗当即飞起一脚,狠狠踹在他的胸前,男子飞了出去,摔倒在地,口喷鲜血。
      李朗怒骂着举起掌中的铁棍就要结果他的性命,狄公一声大喝:“住手!”李朗的棍子停在了半空。
      狄公轻轻叹了口气:“他可能是镇上唯一的幸存者。这是惊吓过度所致,不要难为他。”
      脚步声响起,曾泰、狄春等人冲进门来,登时被眼前的情形惊呆了。狄春赶忙上前扶住摇摇晃晃的铁汉。狄公转身道:“狄春,你赶快为铁汉包扎伤口。”狄春扶着铁汉走出屋去。
      狄公吩咐:“张环、李朗,你们辛苦一下,将这几间房中的尸身清出去。看来,我们今夜只能在此落脚了!”
      李朗应了个“是”,回身向众军头道,“大家动手吧!”墙角边,那个男人死死地盯着狄公。
      深夜,崇州北门城门大开,一队官军飞马而入,每个人手中都用竹杆挑着几颗人头。
      大将军府内,王孝杰大步走进正堂。一员副将快步迎上:“大将军。”
      王孝杰问:“找到李楷固了吗?”
      苏宏晖兴奋地道:“自从前日得大将军将令,兵发三路追剿逆贼李楷固,到今日,我军已在贺兰山中与贼党交锋数次,大获全胜,斩获敌匪首级数百!”
      王孝杰大喜:“真的?”
      苏宏晖道:“第一队宋将军已派人回城献捷!”
      王孝杰双掌一击:“好,传我将令,第一,重赏得胜官军;第二,严令诸军,十日之内务须击破李楷固叛党,不得迁延枉顾!”
      苏宏晖略一迟疑道:“这,十日恐怕太紧了吧?李楷固骁勇善战,诡诈异常,此次兵败定然隐遁山中,不敢直接与我军交锋。”
      王孝杰厉声道:“那就把他逼出来!李楷固、丘静必须死,而且,务必要在钦差到达崇州之前,将这二贼剿灭!否则,我们的处境就会非常不妙!”
      苏宏晖高声答应着走出正堂。王孝杰深深吸了口气。
      夜幕降临,东柳林镇笼罩在一片肃杀的气氛之中。周围静得可怕,连一声犬吠都听不到。
      一户人家院里,狄春提着一只鸽笼,边走边对身旁的曾泰埋怨道:“权将军也真是的,非要让咱们带上这几只信鸽,累赘死了,真要是出了事,这几只鸽子能管什么用?”他将竹笼放在院中的石磨上,笑道,“连人还喂不饱呢,还得喂它们!”说着,他将手里的一把谷子撒进笼中,信鸽争食起来。
      曾泰笑道:“这也是权将军的一番好意,怕大人万一遇到什么事情,信鸽可以用来报信儿。”
      狄春点了点头:“倒也是。哎,对了,曾大人,那个男子怎么样?”
      曾泰摇摇头道:“蹲在墙角,一句话也不说。”
      狄春没好气地道:“这家伙真是岂有此理,差点儿要了老爷的性命,若不是铁汉……”
      曾泰道:“也怨不得他,这儿的情形实在是太惨了!大人说得对,他定然是被惊吓所致。”
      狄春叹了口气,点点头,关上鸽笼,同曾泰向堂屋走去。
      那个男子默默地蹲在正房的墙角,一言不发。狄公面带微笑望着他:“你好些了吗?”
      男人慢慢低下头。狄公蹲下身,和蔼地问道:“你能告诉我,这镇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吗?”
      男人把头一抬,眼中射出惊恐的光芒。狄公赶忙道:“你别害怕,啊,我们是来救你的,不会伤害你,你明白吗?”
      男人望着狄公那和善的面庞,迟疑了片刻,缓缓地点了点头。
      狄公道:“我叫怀英,你叫我怀先生就行了。”
      男人望着狄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狄公问他:“那,你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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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4-4-25 09:28:43 | 显示全部楼层
      男人木然地道:“吴大憨。”
      狄公笑了:“吴大憨,这名字有意思。想必你平日为人定然十分憨厚。”
      吴大憨抬起头低声道:“他们都说我是傻子。”
      狄公笑道:“你不傻。如果你是傻子,怎么会和我如此正常的交谈。”
      吴大憨裂嘴一笑。狄公轻声道:“大憨呀,还是那个问题,你现在可以回答我了吗?”
      吴大憨结结巴巴地道:“是、是土匪,土匪……”
      狄公一愣:“土匪?”
      吴大憨连连点头:“李楷固土匪!”
      狄公登时吃了一惊:“李楷固,你是说李楷固?”
      吴大憨点点头:“我正在后面磨豆腐,老板娘的脑袋掉在磨盘上,我跑出去看,他们正在屋里杀人,嘴里喊:‘李楷固来了!’喊完了就把老板和他儿子也杀了。我拿刀子跟他们拼命,砍倒了两个。后来又冲进来几个,把我砍了几下,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狄公徐徐站起来,自言自语道:“李楷固!”
      吴大憨接口道:“土匪!”
      狄公问:“大憨呀,你看到李楷固了吗?”
      吴大憨点点头。狄公问:“哦?他长得什么样子?”
      吴大憨道:“就是杀我们老板全家的土匪那个样子呀。”
      狄公愣住了:“我说的是李楷固。”
      吴大憨点头:“土匪就是李楷固!”
      狄公笑了:“啊,对了,那些土匪除了喊李楷固来了,还说了些什么?”
      吴大憨茫然地摇了摇头:“不知道,他们没跟我说。”
      狄公站起来,微笑道:“大憨呀,从今天起,你就跟着我们吧。我肯定能够保护你。”
      吴大憨半信半疑:“真的?”狄公点点头。
      狄公回到堂屋,曾泰问:“大人,这吴大憨所说,正好印证了您上午接到的那份公文,公文中说,李楷固叛乱后,退出崇州,逃进了贺兰山中。”
      狄公静静地思索着,良久,他摇摇头。曾泰道:“恩师,您认为不是李楷固?”
      狄公笑了:“曾泰呀,对事情的判断没有非是即否那么简单,否则,还需要分析、推理吗?”
      曾泰大惑不解:“那您的意思是……”
      狄公道:“在一般情况下,土匪洗劫乡村镇甸,只有两种原因,第一是为了筹集钱粮;如果是这种情况,就根本没有必要杀人。”
      曾泰道:“却是为何?”
      狄公道:“土匪占山为王,落草为寇,一切日常开销、军需来源,都要靠掠夺附近的村镇所得。如果把人都杀光了,将村镇都烧做了白地,那么,他们去抢谁呢?这叫竭泽而渔呀,真正的土匪是绝不会这样做的。”
      曾泰点点头:“有道理。恩师,您刚刚说有两种原因,这第二种?”
      狄公道:“第二种原因,就是土匪与这东柳林镇上的人有宿仇,这才会导致他们突袭镇甸,滥杀无辜。”
      曾泰连连点头:“对,对呀。咳,不对……”
      狄公微笑着望着他:“说说看。”
      曾泰道:“李楷固是几天前才退进贺兰山的,怎么可能马上就与这里的老百姓结下冤仇,这说不过去。”
      狄公笑了:“说得好。还有一点,李楷固是从崇州城退进深山,根本不用经过东柳林镇,他怎么会与这里的百姓结仇?”
      曾泰连连点头:“是啊,是啊。”
      狄公道:“好,我们再退一步,即使李楷固真的与这里的百姓有宿仇,即使真的是李楷固率兵杀死了镇上所有的人,那他又何必将死尸的头颅斩去?”
      曾泰倒抽了一口凉气,连连点头:“不错,不错。”
      狄公道:“最后一个疑点,如果此事真是李楷固所为,他何必要让军卒在杀人之前高喊‘李楷固来了’?”
      曾泰道:“也许,他就是要让大家知道,人是他杀的。”
      狄公问:“为什么?”
      曾泰道:“这……会不会是要向朝廷示威?”

      狄公笑了:“他杀光了全镇的人。如果不是吴大憨受伤后混在死人堆中,侥幸活了下来,那么,又有谁知道人是他杀的?他又在向谁示威呢?”
      曾泰道:“不错,这样做确实是有违常理,不合乎逻辑。”
      狄公点点头。曾泰道:“恩师,那您说这是谁干的?”
      狄公摇头:“还是那句话,事物总有不可知的一面,现在下结论为时过早。也许这就是李楷固所为;也许,这内中另有缘由。曾泰,你立刻用飞鸽传书给大将军权善才,命他暗中派遣一支斥候兵从田齐县出发,潜入贺兰山中查察此事!”
      曾泰道:“是,我马上去办。”
      狄公道:“还有,命他的大军暂时不要开拔,留在田齐县等我。”
      曾泰应声“是!”说着,他冲狄春使了个眼色,微笑道:“怎么样,鸽子派上用场了!”
      狄春也笑了,二人快步走出门去。狄公深吸了一口气,徐徐踱了起来。外面忽然响起狄春惊慌的喊叫:“老爷!老爷!”
      狄公吃了一惊,快步走出堂屋。狄春、曾泰目瞪口呆地站在院子里的磨盘旁边。见狄公走来,狄春结结巴巴地道:“老、老爷,鸽、鸽子不见了!”
      狄公一愣,目光向磨盘上望去,果然,磨盘上的竹笼里空空如也,笼门大敞着。狄公惊呆了。
      曾泰焦急地道:“狄春,是不是你刚刚喂完食,忘记关笼门了?”
      狄春委屈地道:“我记得清清楚楚,把门关好了的呀!”
      曾泰道:“那、那这鸽子怎么不见了?”
      狄春急得都快哭出来了:“我哪知道啊!”
      狄公的目光四下搜索着。正房里,吴大憨依然蜷缩在墙角一动不动,狄公突然一声大喝:“张环、李朗!”
      二人应声冲了进来。狄公问道:“刚才有谁进过院子?”
      二人摇摇头:“卑职等一直在门前守候,没有人进来!”
      狄公略一沉吟而后道:“曾泰,你写好书信后交与张环。张环骑快马连夜赶到田齐县,将书信交与权大将军!”
      二人齐声答“是”,分头行动。
      狄春委屈地道:“老爷,我明明是……”
      狄公一摆手打断他,继续在院中踱起来。忽然,正堂里,吴大憨跳起身来笑道:“假的,假的!”狄公一愣,目光望向正堂。吴大憨仍然手指窗扇:“假的,你是假的 !”
      狄春赶忙跑进屋里:“大憨,不要闹了,先生在想事呢!”
      吴大憨傻笑着被狄春推到了一旁。狄公收回目光,猛地他倒吸了一口凉气,脱口道:“不好!”
      再说权善才大将军行辕内,一骑马飞驰而来,一员副将翻身跳下马来,急匆匆地向帅帐走去。帐内,权善才正坐在帅案后翻阅着兵书。副将大步走进来报道:“大将军,出奇事了!”
      权善才一愣:“什么奇事?”
      副将道:“您给狄大帅的四只信鸽飞回来三只!”
      权善才猛吃一惊,霍地站起身来:“是不是出事了?”
      副将摇摇头:“三只鸽子的脚上都是空的,什么也没有。”
      权善才莫名其妙:“什么?”
      副将道:“大将军,这、这是怎么回事呀?”
      权善才抬起头来:“四只信鸽回来了三只,那还有一只呢?”
      与此同时,山道上,红衣女郎苏显儿狂鞭坐骑,一众黑衣人飞驰在山道上,马蹄声踏碎了山谷中的寂静。道旁长草中,两双眼睛静静地盯着这队黑衣人。正是李元芳和如燕。马队飞驰而过。如燕轻声道:“他们怎么改变方向了?”李元芳摇了摇头。如燕问:“还继续跟下去吗?”李元芳果断地道:“跟上!”
      东柳林镇的坊门静静地矗立在月光下。暗夜中响起了一阵细碎的马蹄声,红衣女郎显儿率一众黑衣人来到坊门前,显儿一摆手,一众下属马上勒住坐骑。显儿用极低的声音道:“下马!”黑衣人们悄无声息地跳下坐骑。显儿双手连挥,众人展开轻功,向街道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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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4-4-25 09:28:55 | 显示全部楼层
      显儿红巾蒙面,率领黑衣人飞快地驰过街道,来到了一户人家门前——正是狄公一行的下榻之处。
      门前空空荡荡,显儿一摆手,黑衣人们纵身而起,跃墙进入院中。院子里静悄悄的,磨盘上放着那个空鸽笼。正房、堂屋都黑着灯。显儿做了一个手势,黑衣人立刻兵分两队,一队由显儿率领径奔正房;另一队直奔堂屋。
      正房的大门“砰”的一声被踹开,红影一闪,显儿已跃进屋中。她登时愣住了,屋里空空如也!另一队黑衣人飞奔而入,为首一人轻声报告道:“苏将军,堂屋是空的,没有人!”
      显儿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是怎么回事?刚接到传信,说姓狄的住在这里,怎么会没有人?难道说又被他察觉了?”
      旁边的黑衣人道:“苏将军,在镇子上查一查吧!”显儿点了点头。
      就在此时,两骑马停在了镇外,正是李元芳和如燕。前面不远处,就是黑衣人的马队。如燕轻声道:“他们肯定是进去了。”
      李元芳点了点头:“如燕,我进去看看,你留在这儿。”
      如燕道:“为什么?”
      李元芳道:“我们说好的,一切听我安排!。”
      如燕语塞,半晌才道:“我害怕。”
      李元芳笑了,轻声道:“你把马牵到那边的大树下藏好,我一会儿就出来。”
      如燕抱怨道:“哼,上次勘查驿站的时候就不让我去,这次又想甩开我!”
      元芳道:“我答应,下次一定带上你,行了吧。”
      如燕道:“说话可要算话!”说着,她很不情愿地牵着马蹑手蹑脚地向大树下跑去。李元芳纵身一跃,身体高高拔起,踩着坊门飞进镇去。
      在一户人家的屋子里,鬼火般的火折晃进房内,两个黑衣人慢慢走进来,忽然脚下一绊,一个趔趄。他将火折往地上一照,登时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地上遍布着死尸。黑衣人轻声道:“怎么都是死人?”另一人摇摇头。二人穿过堂屋向里面走去。
      正房内,两个黑衣人从影壁后转出来。突然一只手从旁边飞出,“砰”!一个黑衣人没来得及哼一声,沉甸甸地摔倒在地;另一人的嘴刚张一半,剑已经放在了他的咽喉之上。一只手从黑衣人的手里接过火折,正是李元芳。他伸手揭下黑衣人的蒙面黑布,竟是一个女子!
      黑衣人问:“你是谁?”
      李元芳问:“你们在找什么?‘
      黑衣人哼了一声:“你杀了我吧。“
      李元芳摇摇头:“我怎么能杀一个女人呢?再问一遍,你们在找什么?”
      黑衣人紧闭着嘴一言不发。李元芳的手指在黑衣人的肩胛上轻轻一敲,黑衣人登时疼得哼了一声,黄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滚而下。李元芳的手指又在她的肩胛上敲了一下,黑衣人立刻浑身一松,瘫倒在地。
      李元芳蹲下身:“你们在找什么?”
      黑衣人紧咬牙关,李元芳举起了手。黑衣人连忙道:“我说,我说。我们在找……”猛地,她的手飞快地翻上来,掌中多了一柄断喉刀,闪电般刺向元芳的咽喉。元芳危急之下不及细想,手腕一翻一抖,“扑”的一声,刀刺进了黑衣人的咽喉。
      李元芳轻轻叹了口气,苦笑道:“这是何苦!”说着,他迅速站起身,奔出正房。
      李元芳飞快地掩进另一个房间,划亮火折,屋中满地死尸。李元芳倒吸了一口凉气,缓缓向前走去。忽然一具死尸闪电般伸出手来,死死地抓住李元芳的脚踝。元芳猛吃一惊,又见一点寒星从对面的屏风后袭来,径奔他的咽喉。好个李元芳,猛地起腿,竟将抓住他脚踝的人挑了起来,挡在身前,“哧”的一声,枣核镳钉进了那人的前胸,元芳转身起腿,将死尸踢飞出去,直撞对面的屏风。屏风“哗啦”一声破裂,一个人从后面蹿出来,夺门而逃,忽然寒光一闪,此人被李元芳的剑钉在了墙上。
      又是一个黑衣人。李元芳伸手扯下了他的蒙面黑布——又是一个女子!李元芳长叹了一声,狠狠一咬牙,转身向外走去,来到狭窄的街道中央。李元芳轻轻咳嗽了一声,说道:“在下李元芳,掌中幽兰剑,请你们即刻现身,不要无谓的送死!我数到十,十声之后,就要大开杀戒!”

      说着,他右手猛地一振,幽兰剑发出“铮”的一声。“一、二、三、四……”
      街道旁所有房屋的门打开了,黑衣人们如鬼魅一般飘了出来,将李元芳围在垓心。李元芳道:“请你们放下手中的武器,我担保绝不伤害你们!”
      黑衣人们慢慢地围上来。李元芳长叹一声道:“在这之前,我从没有杀过女人,可今天夜里……我不希望今夜再有人死去。请你们相信我,放下武器,我只是想问一个问题!”
      黑衣人们举起手中的刀,李元芳无奈地摇了摇头。忽然人影一闪,众黑衣人只觉得眼前一花,一条人影飞快地游动着,“仓啷”之声不绝于耳,黑衣人的刀纷纷落地,人被剑点中,一个个瘫倒在地,呻吟着。
      李元芳道:“好了,我已经说过,我只想问一个问题:“你们在找什么?”
      “我想,这个问题,她们不必回答你!”
      李元芳猛地转过身,只见街道尽头的坊门下,站着两个人,苏显儿和如燕。当然,如燕的脖子上架着一把刀。显儿发出一阵冷笑:“我想,狄仁杰的侄女对你来说,一定很重要吧?”
      李元芳的声音金石一般刚硬:“你想错了!”
      显儿一愣:“哦?”
      如燕也愣住了:“你、你……”
      显儿发出一阵阴恻恻的冷笑,手中刀猛地一紧,如燕的脖子上登时溢出了鲜血,疼得哭了起来。显儿望着李元芳调侃道:“怎么样,现在你的感觉好多了吧?”
      李元芳缓缓向前走来:“知道吗,你已经令我很愤怒了。希望你能明白这样做的后果!”
      显儿道:“我倒想听听。”
      李元芳点点头,边走边道:“这意味着,你今晚必须死!”
      显儿的刀又向如燕的脖子里面刺了刺:“跟她一起吗?”
      如燕“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李元芳似乎丝毫不为所动:“你可以再用点力气,最好能杀了她。对于我来说,她是个累赘。”
      如燕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张大了嘴,望着李元芳。李元芳已经越走越近。显儿似乎有些紧张了,厉声大喝道:“立刻停下,否则,我马上杀了她!”
      李元芳徐徐摇了摇头:“我刚说过的话,你没听清楚。我再说一遍,今晚,你必须死,不管你杀不杀她!”
      显儿的手有些颤抖了:“你、你真的不怕我杀了她!”
      李元芳已走到距显儿五步之遥的地方,他微笑道:“我只在乎你!”
      他的手在背后拔出了链子刀,眼中射出一道寒光。
      显儿的心理防线崩溃了,猛地,她手中刀狠狠刺向如燕的脖颈。
      “呛”的一声,一道寒光飞奔而出,李元芳的链子刀头深深地插进苏显儿的咽喉。显儿双眼凸出,一动不动,显然已经断了气。李元芳走到如燕身前:“你还好吧?”
      如燕突然一声嚎啕,轮起右手狠狠地给了李元芳一记耳光,痛哭着奔出坊门。李元芳揉了揉被打得生疼的脸颊,无奈地笑了。他转过身,向黑衣人们走去。所有黑衣人慢慢地向后退缩,李元芳大步向前逼近:“现在我已经很生气了,我不会有耐心再问一遍,因此,请你们回答我刚刚提出的问题!”
      他紧了紧手中的链子刀。一名黑衣人嗫嚅着道:“我们、我们在找……”
      忽然,她张大了嘴,李元芳一惊,猛地回头,只见一条黑影闪电般地掠入树林之中,快得异乎寻常。李元芳脱口喊道:“不好!”他回过头,只见十几名黑衣人的身体缓缓软倒在地。元芳翻过一人,那人面色青紫,探探鼻息,已经气绝。一枚钢针钉在她的脖子上。
      李元芳一惊:“又是无影针!”
      望着地上女子们的尸身,他的鼻子有些发酸,心中充满了愧疚之意。他轻声道:“对不起!”
      东柳林镇外,黑衣人乘坐的十几匹战马静静地站在小镇的牌楼之下。远处,李元芳快步从镇中走了出来,他来到黑衣人的马旁,仔细搜查着马背上驮负的什物。忽然,两个黑色的包袱映入他的眼帘,他赶忙将它们从马背上拿下,打开来看,里面是十几份塘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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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4-4-25 09:29:10 | 显示全部楼层
      李元芳一愣,伸手拿起一份,打开一看,登时倒抽了一口凉气,轻声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是丘静所发?难道王孝杰……”
      他迅即将塘报放进包袱之内,提起来挎在肩上。
      一阵哭声顺风传来,元芳回过头,不远处,如燕伏在马背上抽泣着。李元芳无奈地摇了摇头。
      如燕满面泪水。她伸手擦了擦,一方手帕递到眼前,如燕下意识地接了过来。忽然她回过头,李元芳正望着她。如燕狠狠地将手帕扔在地上,又踩上两脚,厉声喊道:“不要你假惺惺地做好人!你给我走开!”
      李元芳道:“好了,你知道,只有这么做才能救得了你。”
      如燕转身喊道:“少来这一套!看看你刚刚那副冷酷的样子。你竟然让那个女人再用点力气!你知不知道,再用点力气,我的脖子就被刺穿了!我知道你讨厌我,你只是看着我叔父的面子才对我和颜悦色,其实,你骨子里就是想让我死!”
      李元芳望着她:“为什么?为什么我想让你死呢?”
      如燕语塞:“你,因为,你……”
      李元芳望着她:“说不出来了?我来说吧。你知道,在那种情况下,我越表现出对你的关心,你得救的机会就越小。她会将你作为人质胁迫我做很多事情,最后杀死你。你知道,我最不愿被人要挟,当然,更不愿看到你送命。现在你虽然受了一点轻伤,可我却保住了你的性命。对吗?”
      如燕冷冷地道:“你不用再强辞夺理,为自己找借口了,一切我都明白,你根本不在乎我,也不关心我!”说着,委屈的泪水滚滚而下。她喊道:“你走,你给我走!这一辈子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李元芳笑了笑:“我是准备走。但是你没有发现,你现在是趴在我的马身上哭吗?”
      如燕一愣,回头看了看,果然自己趴在李元芳的坐骑上,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李元芳翻身上马,一拨马头,慢慢地向镇外走去。身后响起了如燕低低的声音:“还说走就走啊!”
      元芳笑了,他勒停了坐骑:“怎么,你改主意了?”
      如燕道:“我知道,你说的是对的。我也知道,你只有那样才能救我。可是,我、我……我总得把委屈喊出来吧。刚才那么危险,总不能连哭都不让我哭一声吧?而且,这儿又没有别的人,只有你……”
      李元芳也笑了:“现在哭够了吗?”
      如燕撅着嘴道:“差不多吧。”
      李元芳叫她上马。如燕翻身上马:“咱们去哪儿?”
      李元芳拍了拍黑包袱笑道:“追踪了两天,还是有些收获。”
      如燕道:“那里面是什么?”
      元芳道:“是塘报。”
      如燕道:“塘报?啊,我明白了,这些就是兵败东硖石谷之前,王孝杰转经贺兰驿发给朝廷的那些塘报,被这帮坏蛋给扣下了!”
      元芳笑了笑:“不错,确实是经由贺兰驿转发给朝廷的塘报,但是所发之人却不是王孝杰!”
      如燕一惊:“不、不是王孝杰,谁还发过塘报?”
      元芳平静地道:“是丘静。”
      如燕一愣:“丘静?就是那个崇州刺史?”
      元芳点点头。如燕道:“可,他不是陷大军于死地的罪魁祸首吗?”
      元芳道:“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如燕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我们现在去哪儿?”
      李元芳道:“还记得那个峡谷里的紫衣大汉李楷固吗?”如燕点头道:“记得”。
      李元芳道:“我们约好的,三天后在峡谷见面,也许,他能告诉我一些什么。”
      如燕张大了嘴:“你、你还真相信呀,你以为他真的会去?”
      李元芳点头:“一定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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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4-26 09:37:1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章   杀良冒功官军伏诛
      月朗星稀,寂静的山中,枭鸣猿啼。狄仁杰率领着一小队人马无声地行进在崎岖陡峭的山道上。
      走在最前面的狄春指着远处低声叫道:“老爷,您看!”狄公顺着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远远的山坳里隐隐露出星星点点的火光。后面,曾泰、王铁汉、吴大憨和七位军头都围了过来。王铁汉轻声道:“是山里人家。”
      曾泰兴奋道:“摸黑走了两个时辰,总算见到人家了!”
      吴大憨傻笑道:“假的,假的!”狄春拉了他一把:“大憨,别瞎说!”
      狄公看了看天色道:“已经四更了吧?”曾泰道:“差不多。”
      狄公点点头:“如此深夜,老百姓家里是不会点灯的!”
      曾泰愣住了:“恩师,你看这点点灯火,不是老百姓家又会是什么呢?”
      狄公摇摇头:“不知道。先过去看看,大家小心为要!”众人点头答“是”。
      山坳里点着一堆堆篝火,大约二三百名土匪模样的人,围坐在火边,大吃大喝,大声说笑着。不远处,几十名白布塞嘴的妇女,被绳索串捆着,倒卧在山石旁。
      狄公、曾泰、狄春、王铁汉、吴大憨和七大军头静静地伏在山崖上,望着下面的土匪。曾泰钦佩地道:“恩师,真的不是老百姓家,是、是一伙土匪!”狄公点点头。
      忽然,旁边的吴大憨惊叫道:“李楷固,李楷固……”狄春赶忙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幸亏下面的群匪在高声说笑着,并没有听到这一声惊叫。狄春死死地捂住吴大憨,压低声音道:“我的吴爷爷,求求你了,别出声行吗!”吴大憨发出一阵嗯嗯呀呀的声音。
      狄公慢慢地爬过来,对狄春低声道:“放开他。”
      狄春看着吴大憨:“可不许喊!”吴大憨点点头,狄春放开了手。
      狄公问道:“大憨,你看清楚了,这些人就是袭击东柳林镇的土匪?”
      大憨的眼中充满恐惧,连连点头。狄公向下望去。果然,山崖下面,一个头领模样的人站起来,举着酒碗高声叫道:“弟兄们,弟兄们!”
      群匪安静下来。头领道:“今天这一票干得痛快!踏平东柳林镇,杀光了镇上的人,钱财不算,还得着不少女人,这一下大家可有得乐子了!”
      众匪一阵轰笑,纷纷举起酒碗。头领道:“干他妈土匪就是过瘾,哪像当官军呀,这不许,那不许。啊,是不是!”
      众匪高声怪叫,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头领大笑道:“弟兄们,明天的目标是下窑洼村,大家多砍几个脑袋,回去也好交差!”众匪高声喝叫着,哄嚷着。
      狄公伏在山崖上静静地听着,思索着,旁边的曾泰轻声道:“恩师,您听到了吧,他们原来是官军,现在干了土匪,这些人真的是李楷固的手下!”
      狄公点点头,冲大家一摆手,众人轻手轻脚地爬起来,退回到山道上。曾泰轻声道:“恩师,现在该怎么办?”
      狄公略一沉吟:“去下窑洼村。”
      曾泰一愣:“下、下窑洼?”
      狄公点点头:“你们刚刚都听到了,土匪明天要血洗下窑洼,我们必须在天明前赶到,通知那儿的村民做好准备。”
      众人这才明白。狄春道:“可老爷,咱们连这个村子在哪儿都不知道啊。”
      狄公道:“肯定就在前面,否则,这些土匪不会在这里宿营。”
      曾泰道:“恩师,要不要派人去通知权大将军,请他派兵前来?”
      狄公摇摇头:“来不及了。”
      曾泰道:“可就咱们几个,无兵无将,到了那儿也只能是给村民们报个信儿,让他们赶紧逃命。”
      王铁汉道:“那也好啊,总比被杀光了强!”
      狄公的脸上露出了微笑,看了看七大军头,又看了看王铁汉等人道:“这些乌合之众,有咱们几个就足够了。”
      众人愕然,面面相觑。
      一轮旭日徐徐东升,红彤彤的曙光照进贺兰山峡谷之中,给幽暗的峡谷披上了五彩霞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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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4-26 09:37:26 | 显示全部楼层
      一匹马奔进峡谷,正是李楷固。他抬头看了看天色,长长地出了口气。
      峡谷的另一端传来马蹄声,李楷固一圈马,扭过头来。对面的谷口,一骑马飞奔而出,马上人头戴范阳毡笠,正是李元芳。李楷固的脸上露出了微笑。李元芳转眼来到了近前,将头上的毡笠推起。
      李楷固微笑道:“我们约好的三日后在峡谷之中见面。”
      李元芳点了点头:“不错。”
      李楷固一拱手:“在下李楷固,不敢爽约,今日特来领死。”
      李元芳笑了,他翻身下马。李楷固也跳下马来。元芳快步走到李楷固面前,笑道:“楷固兄,日前是小弟多有得罪。”
      李楷固赶忙道:“哪里,我是个粗鲁人,行事乖张,望元芳兄弟不要见怪。”
      忽然,李楷固感觉有些异样:“元芳兄弟,你……”
      李元芳微笑道:“怎么了?”
      李楷固笑了笑:“啊,没什么,好像你的声音……”
      李元芳纳闷:“我的声音?”
      李楷固赶忙道:“啊,好像你的声音与那天有点不太一样……”
      李元芳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狞笑:“是吗,那就对了!”
      李楷固愣住了。猛地,李元芳闪电般飞到他的身旁,双指重重一戳,李楷固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身体便倒在了地上。
      贺兰山巅,两匹马飞奔上岭,正是李元芳和如燕。二人勒住马,向下望去。只见峡谷中的山崖旁,一匹黑马踏蹄轻嘶,来回走动,紫衣大汉面崖而立。如燕耸了耸肩:“还真来了,你们男人倒是奇怪得很。”
      李元芳道:“下去!”说着,他一拨马向山下奔去。
      峡谷中,李楷固面崖而立,背对官道,仿佛石像一般,一动不动。李元芳、如燕纵马来到近前,李楷固还是岿然不动。元芳翻身下马微笑道:“我们又见面了。”李楷固没有答话,也没有回头。
      李元芳皱了皱眉,缓缓走过去,轻声道:“你怎么了?”
      仍然没有回答。李元芳走到他的身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李楷固慢慢转过身来,脸上挂着一丝狞笑:“无影针,就在你的手上。”
      元芳猛吃一惊,向手掌中看去,果然,掌心插着一根细如牛毛的无影针!
      李元芳大声喝道:“你不是李楷固!你是谁?”
      “李楷固”发出一阵狞笑:“现在这个问题已经不重要了。这枚无影针是专门为你准备的,细如牛毛,很难辨认,挺适合你吧!”
      李元芳紧咬牙关,周身运气,与剧毒相抗。“李楷固”满面嘲弄之色:“都说李元芳武功高强,机智过人,想不到竟是这么一个草包!说句实话,我从没想到你会这样轻易地中计,真令我失望!你知道吗,在这之前,我至少准备了十多种方法来对付你。看来,是我高估了你。”
      李元芳面部的肌肉剧烈地颤抖起来,身体不停地晃动。远处,马上的如燕看出事有蹊跷,赶忙翻身下马,飞跑过来:“元芳,你怎么了?”
      “李楷固”微笑道:“他马上就要倒下了!”
      话音未落,李元芳的身体重重摔倒在地。如燕一声惊叫,扑上前去。一口鲜血从元芳的口中喷了出来。
      下窑洼村,是一座很大的村落,有上百户人家。正午时分,村中静悄悄的,就连鸡鸣犬吠也听不到,只有村口的一棵大槐树上,几只麻雀不停地聒噪。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地面随之震动,树上的麻雀一哄而散。几十匹马飞奔而来,为首的正是那个土匪头领。将到村口,他勒住马,大手一挥,后面的马队立即停住。
      头领四下里看了看道:“怎么这么静啊?”
      旁边的一个火长道:“就是,正是中午饭时分,连点儿炊烟也见不着,我看有怪呀!队长,咱们小心点儿。”
      队长点点头:“步兵离我们有多远?”
      火长道:“大约两里地吧。”
      队长吩咐道:“你们几个先进村去探探路,有什么事用响箭通报。”

      火长点点头,一挥手,十几匹马跟着他向村里闯去。队长静静地望着马队转过一道弯,消失在视线中。
      村中静悄悄的,家家户户大门紧闭。火长勒住坐骑,后面的众匪纷纷停住。火长骂骂咧咧道:“可真他娘的邪了,这村里怎么连个鬼影儿都没有啊!”
      身旁的一匪道:“是不是听到消息逃走了?”
      火长骂道:“放你的狗屁,这些泥腿子怎么会知道我们要来!”
      话音未落,前面不远处闪出一群人,有老有少,还有妇女,飞快地向村北逃跑。火长眼中放光,高喊道:“弟兄们,在那儿呢,追!”
      旁边那匪道:“火长,我看咱们还是先回去向队长禀告吧,万一里边有埋伏……”
      火长气笑了:“瞧你那熊样儿。就凭这几个泥腿子,就是有埋伏又能怎样!”说着,他抽出腰间的马刀,厉声高喊道:“给我杀!”
      众匪发出一片叫喊,纵马向前冲去。冲在最前面的火长突然觉得马脚一软,身体登时倾斜,耳中听得一声巨响,地面塌陷,众匪的十几匹马纷纷掉进了横贯村路的陷坑之中。坑中的石灰飞腾弥漫,霎时间便将众匪呛得大咳不止,眼睛也不敢睁开!
      铜锣声骤然响起,路旁家家户户门户大开,龙威军头李朗率一众农民飞奔出来,人人手持削尖的长竿,冲到坑边,群竿齐下,鲜血飞溅,陷在坑中的火长等匪立时魂飞魄散。
      村口,队长惊疑不定地向村中眺望。远远的腾起一股白烟,弥散在空中,紧接着,隐隐传来阵阵锣声,村中喊杀声四起。队长看了看身旁的土匪:“怎么回事?”
      那匪也正伸着脖子往村里看:“不知道啊。”
      队长道:“会不会出事了?”
      那匪笑道:“不会,您就放心吧,肯定是这帮小子正大开杀戒呢。”
      队长摇摇头:“不像啊。怎么步兵还不到,真他妈不是东西!”
      话音未落,步兵已开到村口。队长拔出腰间的马刀,一声高喝:“弟兄们,杀进村中!”说着,他撒马向村里奔去,身后的骑兵一拥而上,步兵在马后跟随。
      队长率骑兵闯进村中土路,只见前面不远处,龙彪军头杨芳、龙武军头仁阔率一队手持长竿的农民在村路上摆开了阵势。队长哈哈大笑:“这帮泥腿子,真他妈活得不耐烦了,拿着破木棍子就想跟咱们放对!弟兄们,给我杀,一个活口也不许留下!”
      众军高声答“是!”众匪掩杀过来,队长手挥长刀,冲在最前面。猛地,两旁民房的山墙在轰鸣中倒塌下来,登时将土路封住,冲在最前面的队长和骑兵根本来不及反应,马腿便已经被倒塌的山墙绊倒,将一众骑匪甩下马来,后面的步兵不及收脚,踩在骑兵们的身上,登时,群匪一片鬼哭狼嚎。
      杨芳、仁阔率农民如下山猛虎一般掩杀过来。前面的众匪见势不妙,扭身便逃,与后面冲上来的匪徒们迎头相撞,自相践踏,乱成一团。杨芳、仁阔手挥钢刀,如虎入羊群一般;身后的农民们各个拼死力战,毫不退缩。刹那之间,群匪便如刀割韭菜一般,倒下了一片又一片。队长从地上爬起来喊道:“弟兄们,给我上,给我上啊!”可到了此时,谁还听见他那微弱的喊叫,群匪溃不成军,向村口退去。
      队长挥动钢刀砍翻了两个农民。突然,在他身后响起一声断喝:“拿命来!”他一惊回头,正是杨方。队长手起一刀奔杨方前胸刺来,杨方一侧身,飞起一脚正踢在队长的手腕上,钢刀飞了出去。队长扭身想跑,仁阔从斜刺里冲过来,一个扫堂腿,队长登时趴倒在地。
      杨方一脚踏住了他的头:“别动,再动要你的脑袋!”队长不敢挣扎了。杨方对仁阔道:“这儿交给我了,你快去帮忙!”仁阔大声答应着飞跑而去。
      众匪狼奔彘突,仓惶逃命,农民队伍在李朗、仁阔的率领下随后紧追不舍。眼见到了村口,猛地一棒锣响,两侧树林里杀出一彪人马,为首的正是大总管狄春、王铁汉、龙胜军头齐虎、龙兴军头潘越、龙健军头肖豹、龙扬军头沈韬,他们的身后,是手持锄头铁锹的下窑洼村村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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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4-26 09:37:37 | 显示全部楼层
      众匪一见这阵势登时气为之夺。身后,李朗、仁阔率队杀来。狄春一声高喝:“放下武器者免死!”众匪迟疑着。
      狄春一声大吼:“杀!”六人挥动钢刀率村民们一拥而上,刀枪齐下,登时几名匪徒便身首异处。其余匪徒见状,纷纷扔下武器跪地投降。
      村中大户人家正房上,狄公坐在椅上悠闲地喝着茶,几位长者在下首相陪。曾泰不时到门前探头张望。几位长者也是神情紧张,竖起耳朵谛听外面的动静。狄公看了看长者,又看了看曾泰,放下茶杯:“曾泰!”
      曾泰赶忙转过身来:“恩师。”
      狄公站起身走到他的身旁,低声道:“为官者,上正其品,下端其行,当有大将风度。你现在这个样子,简直与庶人无异,还像个朝廷的正五品大员吗?”
      曾泰被说得面红耳赤:“恩师教训得是,只、只是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
      狄公道:“有狄春、李朗他们,有什么可担心的?”
      曾泰咽了口唾沫,回头看了看村中的几位长者,低声道:“可他们带的都是农民,不会打仗。”
      狄公道:“那又怎么样?只要指挥得法,就是无兵无卒,也照样退敌保家,郑国的弦高、三国的诸葛不是都曾空手退敌吗!”
      曾泰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是,是。”
      狄公道:“你这样张惶失措,会令这些老人家心神不宁的。”
      曾泰醒悟过来:“学生惭愧。”
      他赶忙走过去对几位长者道:“请诸位安心,不会有事的。”几位长者连连点头。
      忽然,杨方满脸汗水,浑身染血飞奔进院,屋中所有的人都跳起来冲到门口。杨方来到狄公面前,躬身施礼:“先生,一切都在您的预料之中,三道埋伏,道道见血,杀得这群龟孙子们鬼哭狼嚎!”
      屋内的人长长地舒了口气。杨方对狄公钦佩得五体投地:“先生,到今天,小的才算是真正服了您!”
      狄公笑了:“交给你的任务,完成了吗?”
      杨方道:“那小子已被我擒住,就在门外!”
      狄公道:“好,好极了!”
      话音未落,狄春、李朗飞步冲进院里:“老爷,众匪大半被杀,其余的都已缴械投降,无一人漏网!”
      狄公笑道:“非常好,你们辛苦了。” 狄公又吩咐狄春,陪那几位老人家到堂屋歇息。狄春搀扶着几位长者,向堂屋而去。
      李朗道:“先生,您可真神了,弟兄们对您佩服得五体投地。”
      狄公笑道:“统兵有方,大破贼匪,保一方百姓平安,这都是你们的功劳啊。我要向朝廷具表,为你们请功!”
      杨方、李朗齐齐下跪:“谢先生!”
      狄公道:“好了,好了,快起来!”二人站起身来。
      狄公吩咐杨方将那个匪首押进来。杨方大声答应着跑出去。
      狄公和曾泰转身走进正房。杨方押着那队长快步走进来。队长已失去了昨夜那股牛气,吓得浑身筛糠。
      狄公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叫什么名字?”
      队长答道:“小的,朱风。”
      狄公点了点头:“你听好,我只问一遍,答错了,立刻推出门去砍了。”
      朱风连称:“是,是。”
      狄公道:“你们的首领是谁?”
      朱风道:“是、是原崇州右营将军李楷固。”
      曾泰道:“恩师,看来真是……”
      狄公一摆手打断他,问道:“李楷固?”
      朱风答道“正是”。
      狄公道:“李楷固长得什么样子?”
      朱风不假思索地道:“黑脸,长方脸盘,络腮胡须,大高个子,两只眼睛特别吓人。”
      狄公点了点头:“血洗东柳林镇,是你们做下的吧?”
      朱风一惊,赶忙道:“不、不是,我们这才是第一次下山……”
      “啪”!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狄公一摆手:“推出去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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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4-26 09:37:50 | 显示全部楼层
      杨方拔出钢刀,一把抓住朱风,朱风吓得连连磕头:“小的说实话,小的说实话,血洗东柳林,是我们干的,可那是李将军让我们……”
      狄公道:“丘静长得什么样子?”
      朱风张口结舌:“丘、丘静?”
      狄公道:“怎么,身为李楷固的部下竟连丘静都不知道?”
      朱风一惊,赶忙道:“知道,知道,就是崇州刺史丘大人。他长得、长得,圆脸盘,大眼睛,黑胡须……”
      狄公发出一阵冷笑:“编呀,再继续编!”
      朱风咽了口唾沫:“老爷,我、我们虽然是李将军的部下,但、但对丘静确是不熟。”
      狄公道:“你刚刚说过,是李楷固让你率兵血洗东柳林镇,是吗?”
      朱风忙不迭地点头:“正是,正是。”
      狄公道:“那你最近一定见过李楷固了?”
      朱风道:“那是当然。”
      “乒”的一声,狄公狠狠一拍桌子:“我把你个奸猾顽劣的恶贼!李楷固救出丘静,倒反崇州,这二人势必整日呆在一起,你却说从未见过丘静,真是滑稽无比,可笑之极!”
      朱风哆嗦着道:“老、老爷,小的真的从没有见过丘静。”
      狄公又是一阵冷笑:“那是当然!否则,你又何必说谎?”
      朱风赶忙道:“老爷说的是。”
      狄公站起来:“李楷固是你们官军的统军将领,镇守崇州,在这之前,你肯定是经常见到。然而丘静是刺史,主理民事,与军中无关,所以你没有见过他!我说的话你该明白了吧。”
      朱风浑身一抖,冷汗从额角滚滚而下,吞吞吐吐地说道:“小的,小的……”
      曾泰莫名其妙地望着狄公,轻声问道:“恩师,这、这话是什么意思?”
      狄公笑了笑:“你不明白?”
      曾泰摇了摇头。狄公回过身,双目如电望向朱风:“他明白!”
      朱风浑身颤抖起来,良久,才结结巴巴地道:“小、小的不明白。”
      狄公一声猛喝:“你们是官军!是王孝杰派来追剿李楷固的官军!”
      朱风一声惊叫。曾泰傻了:“恩师,您是说,他、他们是崇州的右威卫官军?”
      狄公道:“不错,这个朱风就是右威卫麾下的军官!”
      曾泰道:“这、这……这不可能吧,官军为什么要杀老百姓!”
      狄公一声冷笑,双眼紧逼朱风:“杀良冒功!”
      朱风一屁股坐在地下,浑身不停地颤抖。狄公逼问:“怎么样,你是实话实说呢,还是要我现在就杀了你!”
      朱风叩下头去:“我说,我全说!”
      狄公道:“说!”
      朱风咽了口唾沫道:“这位先生,我虽不知您的身份,可您定然对崇州的事非常熟悉。前些日子大军惨败,王孝杰将军率我们逃了回来。本来我们心想,总算是活着回来了,终于能过几天安稳日子。可没想到李楷固又反了……”
      狄公问道:“李楷固为什么造反?”
      朱风道:“听说他私率官军截杀千牛卫,救走了钦犯,大将军派人侦讯,他看到事情败露,就反水了。”
      狄公点了点头:“你继续说吧。”
      朱风道:“李楷固反后,大将军非常震怒,派我们前营出城追剿,可是那李楷固是好对付的?连契丹人见了他都哆嗦。哎,我们进入贺兰山后,接连两次被李楷固伏击,打得我们晕头转向,等明白过来,人家早就不见了。在大山里转了十多天,可连李楷固的影子都没摸着。这个时候,大将军派人来催,我们前营的宋将军没有办法,只得命我们、命我们……”
      狄公重重地哼了一声:“命你们屠杀当地百姓,用他们的首级冒充叛党,在王孝杰面前邀功请赏!”曾泰终于明白了,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
      朱风跪爬两步:“可、可先生,派出的三路追兵都是一样,不光是我们这样做。”
      狄公一声怒吼:“你给我住口!”

      朱风浑身一抖。狄公指着他的鼻子道:“你们身为朝廷威卫,本应是守土保家,卫护百姓免遭荼毒,然尔等这班恶贼,为了贪功邀赏,谄媚上官,拿着朝廷给你们的饷银,吃着百姓给你们的军粮,竟然丧尽天良,灭绝人性,手挥屠刀,虐杀我治下良民,以无辜百姓的人头冒领军功,真是禽兽不如,歹毒之极!”
      朱风连连叩头:“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呀!可、可是先生,这是上官的命令,小的也不敢不从啊!”
      狄公冷笑一声:“上官的命令?昨夜,尔等在山中摆酒庆功,大放厥词,说什么踏平东柳林镇,杀光全镇百姓,真是痛快之极;说什么既抢得了钱财又得到了女人;还说什么做土匪比做官军来得痛快。难道,这也是上官的命令!”
      朱风一声惊叫,瘫倒在地:“这、这,怎么这个你也知道?”
      狄公喝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尔等做这样残忍卑劣的勾当,以为能掩天下人耳目吗!”
      朱风浑身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狄公深吸了一口气,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你的上官是谁?”
      朱风哆哩哆嗦地道:“前营将军宋无极。”
      狄公狠狠一拍桌子:“什么将军,衣冠禽兽!”
      朱风俯伏在地,四体乱颤,不敢抬头。狄公看了他一眼:“宋无极命你血洗东柳林镇,除了杀良冒功,还有什么目的?”
      朱风答道:“他、他只是说一定要杀尽全镇的百姓,绝不能有一个漏网,别的就没说了。”
      狄公道:“哦?他是这样说的?”
      朱风道:“正是。”
      狄公点点头:“让他签供画押!”
      曾泰拿起笔录供状,放在朱风面前,朱风签供。
      狄公一摆手:“把他带下去,严加看管!”杨方一声答应,押着朱风快步走了下去。
      狄公狠狠一拳捶在桌上:“这班人面兽心的畜生,不将他们绳之以法,我狄仁杰有何面目见崇州百姓!有何面目面对皇帝的信任重托!”
      曾泰长叹一声:“恩师,我明白了,在东柳林镇的时候,您就已经想到,杀人的不是土匪而是官军。”
      狄公点了点头:“当时,我只是怀疑,为什么土匪杀人后,还要将人头割下。然而,当我们在山中遇到这些假土匪时,这个朱风的一句话,点醒了我。当时,他大笑着说:‘弟兄们,明天的目标是下窑洼村,大家多砍几个脑袋,回去也好交差!’你还记得吗?”
      曾泰道:“是的,我记得。”狄公接着道:“听他说完这两句话,我彻底明白了,这些土匪是官军假冒。你知道,本朝计算军功的方式全靠斩获敌军首级的数量。当年,我为幽州刺史时,河北道行军大总管,宰相张光辅杀良冒功,残害出城投奔我们的百姓,将他们的首级呈给皇帝,以展示军功。我曾当着他的面说:‘如有尚方斩马剑,愿取你项上人头!’”
      曾泰点点头:“这件事我曾听说过。回朝后,张光辅在皇帝面前参奏,说您是州将轻慢元帅,您也因此被贬到了剑南道。”
      狄公点点头:“真想不到,十几年前发生在张光辅身上的事情,今天竟又发生在这里!”
      曾泰恨恨地道:“都是那个前营将军宋无极太可恶了!”
      狄公淡然一笑:“宋无极在这件事中只是个小角色,刚刚朱风说的话你听到了吧?”
      曾泰点了点头。狄公沉吟道:“这里面还有蹊跷。”曾泰一惊:“哦?”狄公道:“你想一想,就算是这些官军要杀良冒功,那也不必将全
      镇所有的人都杀光呀。而且,如果只是为了邀功,他们只杀男人这就足够了,为什么要连妇女和孩子都要杀掉呢?”
      曾泰轻声道:“您的意思是……”
      狄公长长地出了口气道:“崇州的水很深呀!曾泰,你立刻写信,命权善才暗中出兵,包围并逮捕宋无极以及其他两路进剿李楷固的军队,而后封锁消息,等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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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4-26 09:38:02 | 显示全部楼层
      曾泰道“是”。狄公道:“这封信让狄春送回去。”曾泰点头,快步走出门去。狄公陷入了沉思。
      深夜,贺兰山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只有远处的一个山洞里隐约透出一点光亮。
      洞中,两株粗壮的松干架起了一个巨大火盆,火盆里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刑具。洞中回荡着皮鞭着肉的“啪啪”声,听来令人毛骨悚然。
      李楷固被四条铁链拉扯着吊在半空,他浑身血污,遍体鳞伤。两个行刑的人光着膀子,轮动皮鞭,狠狠地抽打着。一人恶狠狠地喊道:“说,丘静在哪儿?你们的山寨在哪儿?”
      李楷固破口大骂:“李元芳,你这个猪狗不如的畜生!老子为义气单身赴约,想不到你竟然用这等下流的奸计对付老子。你、你他妈禽兽不如!”
      行刑人怒骂着狠狠抽打着他。李楷固骂不绝口:“李元芳,你没种来见老子,让这两个小喽罗出来混事,你他妈还算是个人吗!有种的滚出来,看着老子的眼睛说话!”
      行刑的骂道:“这厮真是肉烂嘴不烂!”说着他提起皮鞭又要打,另外一个拦住他:“哎,对付这种人,光用皮鞭不行,我看得动点真家伙。”说着,这小子走到火盆旁拿起一块烧得通红的烙铁,走到李楷固身前:“再问你一遍,丘静在哪儿?你的山寨在哪儿?”
      李楷固冷笑道:“就凭你们这两个小杂种,也配跟老子说话?让李元芳来,老子有话就跟他说!”
      那小子将烙铁靠近李楷固的前胸,冷笑道:“我看你是个贱骨头,定要皮开肉绽,才肯张嘴。”
      李楷固不屑地道:“小杂种,你尽管冲爷爷来,眨一下眼,我是你养活的!”
      那小子哼了一声,将冒着烟的烙铁狠狠地按在了李楷固的胸口上。“滋啦”一声,一股青烟直冒,李楷固胸前的皮肤迅速熔化。李楷固声嘶力竭地大笑着,声音在洞中回荡,震人心魄。
      脚步声响起,几个黑衣人抬着一副担架走进来,上面躺着的正是李元芳,他满面青紫,一动不动。后面,如燕全身五花大绑,被推搡着走进洞中。李楷固登时愣住了:“李元芳?!”
      “怎么样,惊奇吧?”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李楷固猛地抬起头,对面,站着另外一个“李楷固”,从身高到相貌,竟然与他一模一样!
      李楷固惊呆了:“你、你是谁?”
      假李楷固微笑道:“这很重要吗?你把我当成了李元芳,所以会在这里;而李元芳将我当成了你李楷固,因此,躺在了担架上。”
      李楷固恍然大悟,咬牙切齿地道:“原来是这样!我说李元芳一条好汉,怎么会行如此龌龊之事,原来竟是你这个狗日的设下的毒计!”
      假李楷固微笑道:“有一点你说错了,不是毒计,是智慧!只是你们两个是一对草包,这个计划得手得太容易了,令我有些失望!”
      李楷固咬碎钢牙厉声喝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假李楷固一笑,朝身旁摆了摆手,两名行刑人和黑衣随从躬身施礼,快步退了出去。假李楷固走到李楷固的面前道:“对于李元芳,我想要他的命;而对于你呢,我要知道丘静和你的右营在哪里?”
      李楷固怒叱道:“你他妈做梦!”
      假李楷固摇了摇头:“像你这样的人,长了一个猪脑子,却埋怨别人太聪明,只要自己落了套,就会破口大骂。哎,骂有什么用呢,于事无补。而我呢,我想我的一个行动,马上就可以对你产生作用。”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这里面是李元芳所中毒针的解药,只要你说出丘静的下落,你马上就可以救活李元芳。当然,你不说也没有关系,我不会把你怎么样,只是李元芳会死,而你呢,当然会愧疚一辈子。”
      李楷固愣住了,他张了张嘴。假李楷固道:“怎么,想说了?如果你说了,就会对丘静愧疚终生,你可一定要想好啊。”
      他一脸嘲弄的表情,望着李楷固。李楷固嘴唇颤抖,额头青筋暴露,嘶声喊道:“你杀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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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4-26 09:38:19 | 显示全部楼层
      假李楷固摇摇头:“我当然不会杀你,我还要看你是怎么愧疚终生呢。”
      李楷固怒骂道:“你这狗杂种,我跟你拼了!”
      假李楷固嘲笑道:“看,说着又来了!对愚蠢的人来说,除了这样,似乎没有更好的表现方式了。”
      “当然有,那就是一个最愚蠢的人,拼命表现自己聪明!”一个声音在山洞里回响起来。
      所有人都愣住了。假李楷固四下望着,洞中再也没有别的人。他的目光从每一个人的脸上掠过,如燕、李楷固,还有洞口的行刑人、黑衣人。他沉声道:“是谁在说话?”没有人回答。
      “是我。”声音是从地上发出的。假李楷固猛吃一惊,望向担架上的李元芳。
      李元芳缓缓坐起来。在场众人都彻底惊呆了。如燕如在梦里,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假李楷固更是如坠冰窖,不禁连退了三四步。
      李元芳站起身,静静地望着他:“现在你还不认为自己是世界上最愚蠢的人吗?”
      假李楷固颤声道:“你,、你中了无影针,怎、怎么可能没事?”
      李元芳道:“因为,我根本就没有中无影针!”
      假李楷固傻了:“没有中?我亲眼看到你的手掌上插着毒针。”
      李元芳道:“那不过是个小戏法,我的掌力将无影针吸了起来。”
      假李楷固倒抽一口冷气:“那你的脸色?”
      元芳笑了:“脸色吗?几年前的幽州案中,为了抓捕‘蝮蛇’,我曾经假装中毒。为了做得逼真,狄大人配制了犀角颠茄丸,果然,服用后我的脸色变得紫黑。我就觉得这个药很好,很有迷惑作用,因此从那以后,我身上永远都带着它,今天果然又用上了!”
      假李楷固倒退了一步。李元芳接着道:“你曾说过,至少想到了十几种对付我的方法;而我呢,在走到你身后的一刹那,只使用了一种方法便令你相信我中了毒针!怎么样,你现在还认为自己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吗?”
      假李楷固咽了口唾沫,没有说话。李元芳从担架上拿起幽兰剑,走到假李楷固面前:“你是跪下受绑呢,还是要我动手?”
      假李楷固一声冷笑:“你真的那么自信,能够对付得了我?”
      李元芳道:“你刚刚说李楷固的话,都应验到自己身上了!”
      猛地,假李楷固闪电般跃了起来,向洞口倒飞而去。人影一闪,李元芳已抢先站在洞口,静静地望着他。
      假李楷固愣住了,他点了点头,“呛”!假李楷固手中出现了一柄单刀,刀头游光走动,寒茫闪烁。李元芳收起了脸上轻视的表情,点了点头:“好刀法!”
      二人对峙着。死一般的寂静。突然寒光一闪,假李楷固的进攻开始了。刀如闪电一般直取李元芳咽喉;李元芳长剑一抖,剑尖银芒乱闪,后发先至,转瞬间已到了假李楷固的胸前。假李楷固的身形如鬼魅一般横飘出去,钢刀平削,直扑元芳的面门。元芳长剑回手,刀剑相交。二人以快得异乎寻常的速度展开了闪电般的对攻,两条身影挟裹在一起,难分彼此。
      洞内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如燕和李楷固看得心都要跳出胸膛。
      猛地,寒光一闪,李元芳的剑飞快抖动起来,颤出了数十个剑尖,不知哪一个是真,哪一个是假。假李楷固身形飘动连闪带避。“呛”!元芳手腕一振,数十个剑尖合而为一,闪电般刺向假李楷固的咽喉,假李楷固身形一荡躲开了咽喉,“哧”!李元芳的长剑将他胸前的衣服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假李楷固纵身而起,李元芳长剑一点,直刺假李楷固前胸;假李楷固手一挥将刀扔了出去,刀在空中转了个圈,向李元芳后脑飞来,转眼已到跟前。元芳左手猛地抖出,“仓啷”!假李楷固的刀掉在了地上,而李元芳左手多了那柄链子刀。就趁这一击的瞬间,假李楷固纵身跃出山洞。李元芳纵身而起,随后跟出。山洞外一团漆黑,行刑人和几名黑衣人的尸体躺了一地,假李楷固已不见了踪影。

      李元芳缓缓蹲下身,查看地上的尸身,只见每个人的咽喉处都裂开了一个小小的伤口,鲜血汩汩流出。李元芳不禁赞叹道:“好快的手呀!”
      山洞里,如燕不停地挣扎着。那边李楷固喊道:“哎,小姑娘,你过来,我替你解开。”
      如燕瞪了他一眼:“你都绑着呢,还能替我解开?”
      李楷固道:“哎呀,你过来,我说能,就能。”
      如燕走过去,站到他的身前。李楷固叫她转过身去。如燕赶忙转过身,李楷固张开嘴,用牙齿咬断了绳索;如燕将身上的绑绳扯下,扔在地上。
      李楷固道:“哎,你把我也放下来呀!”
      如燕看了他一眼;“怎么放?”
      李楷固道:“每条铁链的头上都有个卡子,你只要打开卡子就行了。”
      如燕白了他一眼:“不放!”
      李楷固愣住了:“哎,你这人怎么这么不仗义呀,刚刚可是我替你解开的绳索!”
      如燕瞪了他一眼:“不仗义就不仗义,反正我是女的。再说了,又不是我要你帮我的。”
      李楷固听了直摇头:“你……”
      如燕哼了一声:“都是为了见你,才遇到这种倒霉事!谁知道你是真李楷固还是假的,我把你放下,你给我一刀,我不成傻瓜了。等李元芳回来再说吧。”
      李楷固裂着嘴,哭笑不得。脚步声响起,李元芳走进来。如燕跑过去,一把抓住李元芳,仔细地看着。
      李元芳笑道:“你看什么?”
      如燕疑惑地道:“你不会又是假李元芳吧?”
      李元芳笑了:“你看呢?”
      如燕一本正经地道:“昨天夜里,咱们在哪儿?”
      李元芳道:“东柳林镇。”
      如燕问:“我们在做什么?”
      李元芳笑道:“我救了你的命,可你却给了我一记耳光。”
      如燕笑了,眼中闪烁着泪花,嘴唇轻轻颤抖着,扑进了李元芳的怀里,痛哭失声:“你没事,你没事!你真的没事!”
      李元芳叹了口气:“好了,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如燕猛地直起身,喊道:“你没事,为什么要装死?!害得我伤心了一路!”
      元芳笑了,伸手指了指李楷固:“当然是为了他。”
      如燕愣住了。李元芳走到李楷固面前,寒光一闪,幽兰剑连挥几下,将捆绑李楷固的铁链斩断,李楷固的身体重重地掉下来,元芳赶忙扶住了他,微笑道:“我们又见面了,虽然很不容易。”
      李楷固一把拉住李元芳的手,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元芳微笑道:“楷固兄,你还好吧?”
      李楷固愧疚地道:“元芳兄弟,我、我还以为是你……哎,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别怪我。”
      元芳道:“这怎么能怪你呢?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定是奸人使用易容之术,扮作我的模样,诱你上勾,而后制住了你。”
      李楷固叹了口气:“是呀。当时,我的惊诧实在是无法用言语形容,被押到这里的路上,我百思不得其解。谁知道,事情竟然会是这样。”
      李元芳点了点头:“若不是小弟在数年前便见过这种精湛的易容之术,因此识破了他的诡计,早做准备,恐怕今天,我也一样会着道。”
      如燕慢慢走过来:“我终于明白了,你之所以假装受伤,是因为你早就发现那个李楷固是假的。”
      李元芳笑了:“不错,当我发现了这一点,我就立即明白了一件事情:真李楷固要么已经被他们杀死,要么就是落在了他们的手中。”
      如燕道:“于是,你便假装受伤,让这些笨蛋带着咱们找到这里,救出李楷固?”
      李元芳点头。如燕道:“你真聪明。可是,为什么你不事先对我说一声呢?你为什么一定要让我伤心呢?”
      李元芳愣住了:“我,当时事起仓促没有时间对你说明白。而且,而且……”
      如燕道:“而且,你根本没有想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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