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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云雾飞舞

[转帖] 《冥婚》一场把人逼向灵魂死角的变态游戏--作者:周德东(全文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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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2-15 08:11:59 | 显示全部楼层
绿绿:“我想听歌。”
    周冲就把手机掏出来,递给了她。她找到那首情网的主题歌,周冲就在手机里唱起来——
    就算你们约定了永远也把永远之后留给我
    就算你们预定了来世也把前生的童话留给我……
    周冲:“你哭什么?”
    绿绿继续流泪,没说话。
    周冲:“回去我专门为你写首歌,不在酒吧唱,也不传到网上,只给你一个人唱。”
    绿绿用袖口擦了擦眼泪,靠在了周冲的肩上。
    多明镇的时间好像比正常世界慢多了。
    两个人一言不发,只有周冲的歌声,反反复复播放了几十遍,终于到了午夜。除了外面的大风,宾馆里没有任何动静,什么怪事都没有发生。
    周冲说:“绿绿,你睡一会儿吧。”
    “不。”
    “听话。”
    说着,周冲松开了绿绿,爬到另一张床上躺下来:“我躺在这儿看着你。”
    绿绿就躺在了枕头上,闭着眼睛继续听歌。
    周冲一直抓着口袋里的刀,听门外,听窗外。
    大约过了半个多钟头,周冲扭头看了看绿绿,她已经睡着了,他轻轻下了地,把被子盖在了她身上,然后把手机里的歌关掉了。
    房间里陡然安静下来。
    他回到另一张床上,继续严阵以待。
    绿绿睡着了。
    她躺在狐小君被害的那张床上,梦见了狐小君。
    好像周冲又跟她吵架了,狐小君陪她在咖啡馆聊天。窗外的光线非常昏暗。
    狐小君又提起了长城,她说:我只希望我和长城健健康康,白头到老。有时候,我会很神经地想,我和长城谁会死在谁前头呢?我希望是我,如果他先死,我承受不了那种痛苦和孤独;又希望是他,我不想让他一个人承受那种痛苦和孤独……很矛盾。
    说到这儿,狐小君的眼泪突然就流下来了,那双泪眼直勾勾地盯着绿绿,无比悲痛地说:绿绿啊!现在我真的死了!我不想让他一个人承受那种痛苦和孤独啊!……
    绿绿一惊,猛地睁开了眼睛。
    外面的风停了,房间里一片漆黑,静得吓人。周冲把灯关了?
    她叫了一声:“周冲……”
    没人应。
    她按了按开关,没电。
    她慌了,下了床,朝周冲那张床上摸去,却摸到了坚硬的墙壁!她的双腿顿时就不听使唤了,后退一步,坐在了床上。
    接着,她就听见半空中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你们来了。”
    她的魂儿都要飞了:“谁!”
    那个男人说:“你们不是想知道谁先死谁后死吗?我就是给答案的人。”
    绿绿不说话了,努力分辨这是什么地方的口音。普通话,声音有点抖,好像说话的人站在一个很冷的地方。
    他继续说:“今天夜里答案就会出来——你们两个人,必须死一个。”
    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绿绿反问了一句:“狐小君是不是被你害死的?”
    对方一下就安静了。
    过了很长时间他才开口,不过他避开了刚才的问题:“要么他死,要么你死,你选择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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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2-21 18:56:20 | 显示全部楼层
有时候,人的大脑会出现某种奇异的反应,就像你在一个城市里捡到了一把旧钥匙,随便插进这个城市某扇门的锁眼里,竟然“咔哒”一声开了……绿绿冷不丁说了一句:“你是长城?”
    房间里又是一片死寂。
    绿绿为什么这么问?毫无根据。事后想起来,也许潜在的逻辑是这样的:这个人说,绿绿和周冲必须死一个,那么就是说有一个人可以活下去。而狐小君和长城是一起离开京都的,如果狐小君死了,那么长城就应该活着。狐小君很可能死在了这个宾馆里,而长城也许就留在了这个宾馆里,因为他一直没有在京都出现……
    过了好长时间,对方又说话了,他再次避开了刚才的问题:“你放心,他会安乐死,不会有任何痛苦——衣柜上面的横档上有一粒药,那是麻醉剂,一会儿他回到你身边的时候,你想办法让他吃下去,他就不会动了。那个横档上还有一个注射器,消过毒的,里面是氰化物,你给他注射进去,不用一分钟,他就会安详地走了……”
    这时候,绿绿怀疑对方只是一段录音,因为他和绿绿的话基本没发生交叉。她冷笑了一声,突然扔过去一句:“你去死吧!”
    对方似乎愣了愣,说:“如果你不让他死,你就会死,我们给你提供十八种死法,任你选,我保证每一种死法都比安乐死痛苦一万倍。你想看看录像吗?”
    绿绿说:“不看。你告诉我,你们把周冲弄到哪儿去了?”
    对方说:“他就在你隔壁,一会儿就会回到你身边。在天亮之前,你必须做出选择,不然就会出现这样的场景——几个人围在一起吃早餐,吃的好像是包子和豆腐脑。其实那不是包子,而是刚刚割下来的乳房,你的;那也不是豆腐脑,而是在你的头骨上凿个洞,大家用羹匙喝你的脑浆。不要想着离开,现在你们已经不在多明镇了。”
    嫉妒的恶心和恐惧让绿绿的胃一次次朝上拱,想吐。
    不在多明镇了?这是什么地方!
    她在黑暗中抱紧了双膝,瑟瑟发抖。现在,她只有一个念头,找到周冲!可是,周冲哪儿去了?
    周冲哪儿去了?周冲哪儿去了?……她从口袋里掏出那把刀,死死攥在手中,接着四下摸手机,终于摸到了,按亮屏幕光,四下看了看,不见任何人,只是两张床之间多了一堵墙。她望着这堵墙,过了半分钟才回过神来,快步朝房门走过去。
    她要去前台找服务员!
    可是,服务员还在吗?也许,前台也是一片漆黑,当她举起手机朝里照过去的时候,会看到那一高一矮两个女孩依然坚守在工作岗位上,她们站在黑暗中,正在朝她微微地笑着……
    没想到,防盗门被反锁了。
    更没想到,半空中那个声音又响起来了:“别急,我帮你打开。”
    绿绿一下就泄气了。尽管如此,她依然要出去!
    防盗门“咔嚓”响了一声,她拧了拧门把手,把它打开了。
    她走出房间,走廊里一片漆黑。她举着手机转了一圈,发现四周空荡荡,宾馆不见了!只剩下了孤零零的109房间!现在,她站在外面,天上就像盖了一口锅,不露一丝天光。阴气从四面八方袭来,就像置身于一个巨大的地窖里。
    这是什么地方!
    她怀疑自己做梦了,却不知道怎么醒过来。醒不过来,噩梦就得继续做下去……她举着手机,哆哆嗦嗦朝前走。屏幕光太暗了,除了眼前一点亮儿,四周就像地狱一般黑。
    她不知道半空中那个声音是否跟着她。
    走着走着,前面突然出现了一座老屋,看上去怪兮兮的,绿绿惊叫一声:“妈呀!”然后扔掉了手机,撒腿就朝相反方向跑。
    前面一片漆黑。
    跑出几步之后,她本能地慢下来,两只手直撅撅地伸向前面,紧张地眯着眼睛,半步半步朝前移。她的双腿像筛糠一样抖着,随时都可能瘫在地上。
    终于,她摸到了一堵墙,她顺着这堵墙走,走了很远很远,好像转了一圈,始终没摸到出口。
    她打算绕到109房间的窗前去,也许周冲还在睡着,她要叫醒他。可是,她没有一点力气了,软软地靠在墙上,眼泪“哗哗”流下来。过了一会儿,她对着黑暗哭喊起来:“周冲!——周冲!——”她怕死。
    但是,如果她和周冲只能有一个人活下来,她就不怕死了,只希望临死之前周冲能守在她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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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2-21 18:56:39 | 显示全部楼层
她的哭喊声暴露了她的目标。
    两只脚在黑暗中快速朝她奔跑过来。
    她一下就停止了哽咽,惊恐地竖起了耳朵。那个人冲到她跟前摸了摸,摸到了她的耳朵。她哆嗦了一下,尖厉地叫了一声:“谁!”
    对方一下抱紧了她,低低地“嘘”了一声。
    是周冲!
    绿绿一下就抱紧了他。
    周冲拍了拍她的脸蛋,轻轻地说:“不是跟你说过吗?下次离开我,不要跑出那么远……”
    绿绿的眼泪又一次“哗哗”淌下来。
    两个人就那样紧紧拥抱着,过了好长时间周冲才说话:“他来了,他跟我说话了。他说咱俩必须死一个,让我做出选择……”
    绿绿的心一阵抽搐。
    周冲继续说:“我找不到他在哪儿,不然我当场捅死他。”
    绿绿:“他是不是说衣柜里有毒药?”
    周冲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绿绿:“他也是这么对我说的。”
    周冲:“看来,那两个衣柜里都有毒药……”
    绿绿:“周冲,如果我们逃不出去,你会……让我死吗?”
    周冲:“废他妈话!如果逃不出去,大不了我把我这条命给他们留在这儿,怎么都不会让你死啊!”
    绿绿再次抱紧了他。此时此刻她觉得,什么都值了。
    周冲小声说:“刚才,我又听见那个声音在半空中对我说话了……”
    绿绿:“他说什么?”
    周冲:“他说——回到房间去,我给你们一个逃生的机会。听起来好像很真诚。”
    绿绿:“他究竟是谁?为什么一会儿要害我们一会儿又要救我们?”
    周冲:“我哪儿知道。”
    绿绿:“对了,窗户上不是有铁栏杆吗?你是怎么跳出来的?”
    周冲:“铁栏杆自己就缩上去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绿绿:“他说让我们回到房间去?”
    周冲:“嗯。”
    绿绿:“那我们就回去吧!”
    周冲:“不,我要四处看看。”
    绿绿:“看什么?”
    周冲:“看看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我想不明白,宾馆哪儿去了?我们的房间为什么被移到这儿来了?”
    绿绿:“你看四周跟地狱似的,根本没出路。那个人说,回到房间去才有逃生的机会,也许他是真心想帮我们的……”
    周冲:“如果为了逃生,我们就不来了。我们不是来找狐小君的吗?”
    绿绿:“……嗯。”
    周冲:“刚才,我摸到了另一座房子,那好像是一座老房子,就在前面,我们去看看。”
    绿绿:“刚才我也看到它了!”
    周冲:“说不定,那个幕后操纵者就藏在那里面。走。”
    绿绿发现,到了紧急关头周冲显得十分坚定和沉稳,而且,他把手机带出来了。绿绿不敢想,如果此时此刻没有周冲在身边会怎样,她肯定跟曲添竹一样崩溃了。
    周冲按亮了手机,两个人慢慢朝前走,果然在离109房间几十米远的地方,看到了那座死气沉沉的老屋。手机光太暗了,老屋显得十分阴森。其实是一间正房一间偏房,正房高一些,偏房低一些,两座老屋连在了一起,看上去参差不齐。正房是石头的,格子窗歪歪斜斜,贴着褪色的剪纸。偏房是土坯的,白墙已经脏兮兮,伸出墙外的房梁上挂着一只竹筐,门口竟然立着一架古老的耧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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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2-21 18:56:54 | 显示全部楼层
周冲轻轻推开正房的门,把手机举在前面照了照,当绿绿看清里面的陈设时,倒吸了一口凉气,仿佛又看到了那张冥婚照片——
    一张老式的八仙桌,立着方形的木框镜子,还摆着香烛和瓜果,很像供品;旁边是两把太师椅,擦得干干净净,闪着油光;墙上有一幅古画,画着两位老神仙,旁边的对联上写着稀奇古怪的字;地上铺着一块棕红色毛毯,四周画着白框……
    门口立着一架老式照相机,比人还高,上面蒙着一块巨大的黑布,下面有三只轮子。
    她紧张地说:“这就是拍摄那张冥婚照片的地方?”
    周冲说:“找人。”
    他们在里面找了一圈,不见一个活人,也不见一具死尸。
    接着,周冲又拉着绿绿走进了旁边的那间偏房,里面的陈设更让绿绿发冷:温度计、显影液、定影液、盆子、塑料手套、底片夹子……
    她忍不住说:“这是暗房。”
    周冲又吐出了两个字:“找人。”
    绿绿就不说话了。
    周冲四下寻找,还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他不甘心,趴在地上用手机照来照去,寻找有没有地窖的缝隙。
    绿绿着急了:“周冲!我们必须逃出去报案!警察来了,一切都真相大白了!假如我们逃不出去,这里的秘密可能就永远没人揭开了……”
    地面上没什么机关,周冲终于站起来,拉着绿绿一步步退了出去。
    他们回到那个孤零零的109房间之后,发现中间那堵墙已经不见了。周冲把手机装起来,这样他们就隐藏在了黑暗中,接着,他把绿绿推到房间一角,用身体挡着他,剑拔弩张地等待。他的一只手始终抓着口袋里的刀。
    四周一直死寂无声。
    过了几分钟的样子,绿绿有一种晕眩感,好像空间在朝上移动。不一会儿,她就听到了“呼呼”的风声。
    原来大风一直没停!她听不见风声的时候,是因为这个房间降到地下了,不知道多深!
    周冲拉着绿绿,慢慢走出去,他们发现,这个房间又和宾馆小楼成为一体了,他们看到了楼道的灯,看到了暗红色的地毯。
    走到前台的时候,他们没看到那一高一矮两个女孩,鬼知道她们在哪儿。
    两个人快步走出玻璃门,看看四周,多明镇稀稀拉拉亮着几盏灯,在大风中忽明忽暗。
    绿绿有些激动:“我们跑出来了!”
    周冲低声说:“不见得。”
    然后,他一边继续四下张望一边拉着绿绿走下了宾馆门口的台阶。绿绿发现,他竟然把旅行包背出来了。
    两个人走出暗巷,来到了匕首小街,撒腿朝南跑去,那是筒晃的方向。
    路灯在大风中摇晃着,小街上不见一个人。他们跑过了饭庄、茶座、桌球厅、发廊、银行……那些窗子都黑着。
    绿绿突然在后边喊了一声:“周冲!”
    周冲回头看了看她:“小点声!”
    绿绿说:“你看后面!”
    周冲朝后面看了看,一下就停住了。那个老婆婆又出现了!她推着那辆婴儿车,在大风中慢慢朝他们走过来。她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脸上白白净净。小街太干净了,这个老婆婆太干净了,在这个特殊的时辰,此情此景无比瘆人。
    她一步步走过来,绿绿甚至看清了婴儿车里盖着的那个花棉袄。
    绿绿拽了周冲一下:“快跑!”
    周冲没有动,他一只手插进口袋里,抓着那把刀,狠狠地说:“跑什么!我看看她到底能怎么样!”
    绿绿朝周冲身后躲了躲,露出一只眼睛望向那个老婆婆。
    她慢慢朝周冲和绿绿走过来,走过来。
    绿绿要抓狂了!
    周冲死死盯着老婆婆的脸,依然纹丝不动。
    就在双方的距离只剩下十几米的时候,那个老婆婆突然转了弯,拐进银行旁边的小巷,不见了。
    绿绿:“她没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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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2-21 18:57:04 | 显示全部楼层
周冲:“走。”
    然后,他拽着绿绿继续朝小镇南面走,绿绿一边走一边回头看,那个老婆婆再没有出现。
    她说:“周冲,你是对的,我们不会就这么轻易走掉的……”
    周冲:“闭上你的乌鸦嘴。”
    绿绿就不说话了。这时候她忽然想到,应该把房间里的毒药带出来,如果真的逃出去,那是重要物证。
    周冲又停下来了,绿绿敏感地四下看了看,果然,旁边的小巷里站着一个人,正是那个高高的警察。小巷没路灯,他站在暗处,面部有些阴森。
    周冲愣住了。
    绿绿也不知所措了。
    过去报案?还是撒腿就跑?
    双方对峙了一会儿,那个警察先说话了:“深更半夜你转悠什么?过来过来!”
    周冲没有动,绿绿也没有动。现在他们站在路灯下,不可能走到暗处去。
    那个警察又说:“叫你你听见了吗!”
    周冲还是不说话,也不动。
    终于,那个警察从暗处走出来,一步步走向了他们。
    周冲轻轻推开绿绿,从口袋里掏出了那把刀,藏在了背后。绿绿哆哆嗦嗦地说:“万一他真是警察呢?袭警罪可大了!”
    周冲紧紧盯着那个警察,从牙缝挤出了几个字:“他是来要命的。”
    那个警察越来越近。
    周冲低低地说:“你跑,我挡着他,这样我们至少有一个能活命。而且你一跑我就没有拖累了,否则我们都麻烦……”
    绿绿没动。
    周冲狠叨叨地喝道:“听话!”
    绿绿迟疑了一下,开始一步步后退,这时候,那个警察已经走到了巷口,他突然停下了,对着空荡荡的前面,威严地说:“身份证!”
    他在跟谁说话?
    绿绿头皮一麻,这才意识到他一直在说“你”,而不是“你们”!难道在他们和这个警察之间还游荡者一个看不见的人?难道这个警察看不见他们?
    那个“人”似乎拿出了证件,警察“接”过去,认认真真地看了看,然后“还”给了对方,说:“赶快回家睡觉!”
    接着,他又警惕地四下看了看,然后转身一步步走进了小巷的黑暗中,不见了。
    周冲呆呆地嘟囔了一句:“真他妈见了鬼了……”
    绿绿拽了他一下,说:“别管他了,快走!”
    几分钟之后,两个人终于逃出了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小镇,月光明晃晃的,公路旁立着一个高高的交通指示牌,上面写着——
    筒晃14公里。
    尽管风很大,但是这个指示牌纹丝不动,十分稳固。
    绿绿看了看路旁,小声说:“那么多坟……”
    周冲眯眼一看,树丛中果然稀稀拉拉插着很多墓碑,他拉着绿绿跳下公路,朝那些墓碑走过去。
    绿绿说:“哎!你干什么呀?”
    周冲借着月光,仔细查看那些墓碑,低声说:“我看看有没有她的名字。”
    他说的是狐小君。
    绿绿只好紧紧跟在他身后,时不时回头朝多明镇看一眼,没有人追上来。这是她从小到大第一次看到墓地,更是第一次走进墓地,心跳得越来越厉害。尤其这里的风太大了,草太深了。
    周冲拽了拽她的手,说:“你看。”
    绿绿朝前看去,那是一个干瘪的土坟,上面立着一个很小的墓碑,却写着两个名字,显得很挤。她壮着胆子凑近一些,终于看清了——
    叶子湄、王海德合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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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2-21 18:57:15 | 显示全部楼层
网上说,叶子湄和王海德是余杭人,电视台解密又说那张冥婚照片来自山西乡下……没想到,他们竟然在大西南找到了他们的合墓!
    其他墓碑上,写着死者的姓名、身份、籍贯、生卒年月日,写着山向及山向线度、分金线等等风水情况,写着安葬日期以及立碑人姓名……
    而这个墓碑太简单了,简单得令人不安。
    周冲对着它说话了:“两位祖宗,安息吧,回到京都我给你们烧纸。”
    说得绿绿头皮一麻一麻的。
    好像有人很想听清周冲的话,风一下变小了,坟地突然安静下来。
    周冲也感觉到了有些蹊跷,他四下看了看,然后说:“我是说,两位祖宗,你们安息吧!回到京都我给你们烧纸!”
    他话音刚落,不知是坟墓上还是坟墓下就传来了一个类似于婴儿的声音:“呜啊啊咿呀呀……”
    绿绿一下扑到了周冲身上。
    周冲抱紧了她,死死盯住了那个墓碑。坟上的荒草“扑棱”动了一下,接着爬出来一个东西,它没毛,像个婴儿一样在地上爬,前面两条胳膊,后面两条胳膊,草丛中还拖着一根肉色的尾巴,很长。它在月光下看着绿绿和周冲,眼神跟猴子很像,透着一种深深的物种隔阂。
    怪物!
    周冲拉着绿绿转身就跑!他们冲上公路,发疯地朝前狂奔。
    多明镇的那些居民到底是人是鬼?在黑暗中给周冲指路的人到底是谁?那个像婴儿的爬行动物到底是什么东西?他们统统顾不上想了,只剩下拼命朝前跑……
    一颗流星在他们头顶优美地划过,无声无息。他们根本没看到。
    不知道跑出了多远,绿绿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周冲,我要死了……”
    周冲回头看了看,月光下的无眠公路静静地伸向远方,没人尾随。他不跑了,原地坐下来,气喘吁吁地说:“歇一会儿歇一会儿。”
    绿绿靠着他坐下来:“包里没水吧?”
    周冲摇了摇头:“坚持下,快到筒晃了。”
    绿绿:“我们的方向对吗?”
    周冲:“不知道……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我们离开那个鬼地方之后,一直朝前跑,至少离它越来越远了。”
    绿绿发现,周冲的脸色极其难看,很白很白,他也吓坏了,累坏了。
    休息了一会儿,绿绿爬起来,说:“走。”
    周冲:“我背你。”
    绿绿:“不用。”
    周冲从她口袋里掏出了那把刀,连同他口袋里的那把刀,一起扔进了公路旁的草丛中:“这就减掉了两公斤。”
    绿绿:“400块也扔掉了。”
    周冲:“现在还计较那个!”
    扔掉了刀,绿绿果然感觉轻松多了,真是远道没轻载。
    周冲一边走一边说:“假如真的走不动了,这个旅行包也要扔掉。”
    绿绿:“如果还走不动呢?”
    周冲看了看绿绿,忽然说:“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怀疑……狐小君就被那个长城扔掉了。”
    绿绿叹了口气:“但愿不是那样。”
    这时候已经接近凌晨4点钟了。风小了,再也听不到它的呼哨声,只有两旁的树叶鬼鬼祟祟地响着。月亮斜斜地挂在天边,似乎要睡了。
    这一夜,绿绿经历了人生中最大的动荡起伏,因此当前面出现了人间灯火的时候,她的激动可想而知。
    “有人家!”她突然叫起来。
    周冲朝前看了看,果然有人家!他一下跳起老高:“哈!你马上有水喝了!”
    绿绿:“那是筒晃?”
    周冲:“不像,筒晃多大啊,这好像是个村子。不过肯定有水!”
    两个人立即加快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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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2-21 18:57:29 | 显示全部楼层
绿绿终于从噩梦里回到了现实中,她说:“哎哎,你看手机有信号了吗?”
    周冲掏出手机看了看:“没有。这地方山高路远,估计到了筒晃才会有。”
    绿绿:“我特别想给家里打个电话……唉,我的手机落在那个宾馆里了!”
    周冲:“得,2000块又没了。你怎么不带出来啊?”
    绿绿说:“我跑出房间之后,看到了那座老房子,吓死了,撒腿就跑,手机也扔了……”
    周冲:“没事儿,一会儿报案的时候,你提一下手机的事儿,他们应该能帮你找回来。”
    绿绿:“嗯。”
    前面不是个村子,应该是个小镇,不过大家都在熟睡,只有路灯幽幽地亮着。两个人一边朝里走一边不停地张望,希望找到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绿绿渴得几乎要虚脱了。
    他们看到了饭庄、茶座、桌球厅、发廊、银行……不见一家营业的便利店。
    绿绿突然停住了。
    周冲回头看了看她:“怎么了?”
    “别走了!周冲,别走了!”
    “怎么了!”
    绿绿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她颤颤地说:“这里,这里还是多明镇!”
    周冲哆嗦了一下,猛地转过头朝前看。天,千真万确!他们又回到了那个多明镇!
    昨天傍晚,他们是从南面进入多明镇的,后半夜,他们从多明镇南面逃出来,一直朝前跑,不可能回到原来的那个多明镇啊!
    这里又冒出了另一个多明镇!
    由于他们是从这个多明镇的北面进入的,因此走进很深才发现!
    周冲小声说:“可能这个地区的建筑都差不多……”
    绿绿突然朝旁边指了指:“你再看!”
    周冲一转头,就看见那个老婆婆又出现了,她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脸上白白净净,推着那辆婴儿车,慢慢朝他们走过来,婴儿车里还盖着那个花棉袄……
47、死循环
    现在,让我们回到2010年11月28号,多明镇宾馆109房间。
    曲添竹在被胁迫的情况下,害死了赵靖。当氰化物注入赵靖体内之后,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终于戛然而止。这时候曲添竹突然后悔了,可是,危险来得太突然,她根本无暇思考对策。
    她在地板上呆呆坐了一个多钟头,才想起寻找那个黑暗中的声音,她要求对方现身。那个声音轻轻地说:“你准备好了吗?”
    曲添竹吓得不敢说话了。
    那个声音一连问了三遍,最后,他让曲添竹给他打开门,接着,房间里的灯“哗”一下就亮了,曲添竹被刺得眯起了眼睛。
    她穿上衣服,一步步走到门口,鼓了半天勇气,终于把门拉开了,看到门口站着一个年轻的男子,脸色像面粉一样白。
    曲添竹一步步后退,靠在了窗台上,死死盯着这个陌生人。
    对方慢慢走进来,把门关上了,然后轻声说:“我可以坐下吗?”
    曲添竹想说“你请坐”,却没有说出来。此时此地没有那种客气的气氛。
    这个男子走到里面那张床前,在床边上小心地坐下了。他和曲添竹中间躺着赵靖的尸体。他很不情愿地朝赵靖看了一眼,问曲添竹:“可以把他……盖住吗?”
    曲添竹还是不说话。
    他就轻轻掀起床单,盖在了赵靖的脸上。下面兜着空气,床单迅速瘪下去,最后凸起了赵靖五官的轮廓。
    接着,这个男子说:“你别怕,其实我跟你一样,也是来寻找那个生死答案的人,我是带着女朋友从东北过来的。”
    这时候,曲添竹才感到这个东北男有几分面熟。他是谁呢?曲添竹使劲想,一下想起来,他就是她收到的那种冥婚照片上的男子!
    她彻底蒙了,过了半天才小声问了一句:“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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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2-21 18:57:37 | 显示全部楼层
东北男把眼睛转向了旁边,使劲眨了几下,把渗出的眼泪吸了回去,不过,借着灯光依然能看见湿润的光亮。过了一会儿,他微微哆嗦着说:“就像你们一样,我们也接到了指令,两个人只能活一个,我就让她……走了。”
    曲添竹突然大声叫起来:“可是你为什么给我们下指令!”
    东北男叹了口气,然后说:“这是一个死循环,你明白吗?在我和我女朋友之前,也有一对恋人来过这里,他们也死了一个,死的是那个女孩,谁都逃不掉的。那个男人没死,他留下来等下一对恋人,不久,我和我女朋友就来了。现在,我留下来等你们……”
    曲添竹打断了他:“等等!那个男人为什么留下来?”
    东北男说:“从我开始说吧,我杀死女朋友只是完成了一半任务,我必须留下来,胁迫你们一个杀死另一个,这才算完成了全部任务。否则我还是会遭到惨杀,就像录像中的那只黑猩猩。退一万步讲,就算我成功逃出多明镇,也会有人把我杀死女朋友的录像寄给我们当地的公安局,我必定蹲大狱——这些都是那个在我前面杀死女朋友的男人传达给我的。他必须等来我们,胁迫我们一个杀死另一个,如果他不这样做,他就会变成录像中的黑猩猩。就算他跑掉了,也会有人把他杀死女朋友的录像寄给他们当地的公安局……”
    曲添竹完全蒙了,她低声问:“前面究竟来过多少对恋人?我是说,总共有多少人死在这里了?”
    东北男说:“不知道。”
    接着,他朝天棚指了指:“看到那个烟感器了吗?那里面藏着夜视摄像头,前面的人拍下了我杀害女朋友的全过程,我也拍下了你杀死男朋友的全过程,都在隔壁108房间的电脑里,你要不要……看一下?”
    曲添竹恨不能冲上去抽他一耳光。
    东北男从她的眼神里看出了什么,低声说:“原谅我,我们无冤无仇,都是受害者。我只是按照前面传下来的程序做事,我必须问问,你是不是要看一下,这是我的台词。以后,这些台词你也要说的。接下来,你必须等来下一对恋人,胁迫他们一个杀死另一个,完成之前你不能离开多明镇,否则你会死得很惨。就算你逃出去,也会有人把你杀死男朋友的录像寄给你们当地的公安局,那时候你就无处可逃了,全国警察都在抓你。其实,只要听从前面传下来的指令做点事,很简单的,就可以不受地狱酷刑,就可以活下去,就可以不蹲大狱……”
    曲添竹好像被卷入了一个残酷的机械链条中,不可以脱离,这个链条一环套一环,十分严密。
    也许里面藏着漏洞,但是她实在没有脑力把它找出来,只能顺着它运转……
    东北男又说:“当然,如果你不怕的话,现在就可以离开。”
    曲添竹的内心一下就失去了抵抗力,低声问:“我具体该怎么做?”
    东北男说:“我怎么做,你就怎么做,记住所有的程序,只有这样才可以脱身。你跟我来。”
    东北男站起来就出去了,曲添竹朝床单下那副五官看了一眼,也匆匆地跟着他走了出去。
    此时此刻,她的大脑里一直在重复着那组诡秘的数字——142857,142857,142857,142857,142857,142857……
    东北男带着曲添竹来到隔壁108房间,曲添竹看到了一张床,还有一个挺复杂的操作台。
    东北男走到操作台前,指着上面对曲添竹说:“这个按钮是控制摄像头的。”
    说着,他动了动那个按钮,电脑屏幕上果然显示出了109房间的全貌,赵靖还在床上躺着,好像恐怖片中的一个镜头。
    东北男又说:“这个按钮是控制间壁墙的。”
    曲添竹豁然明白了,为什么109房间里会出现那堵多余的墙!
    东北男又说:“这个按钮是控制房间升降的。109房间就像一个电梯,明白吗?你们睡熟之后,我把你们降到地下去了。刚才,你要见我,我一连问了你三遍准备好了吗,那时候,房间正在上升。以后,你也要这样操作——看到下一对恋人睡熟之后,就把他们的房间降到地下去,这样他们就无路可逃了。除非死了一个,不然不要把房间升上来。”
    曲添竹想起赵靖死前说过,他跑出去了,看到外面四周都是墙。原来,109房间可以自由升降!
    东北男又说:“这个按钮是控制闭路电视的。”
    曲添竹想起了昨天晚上看到的那个关于多明镇的节目,它肯定不是筒晃电视台的节目,而是提前录制好的录像!
    东北男又说:“这个按钮是控制麦克风的。间壁墙降落之后,把按钮朝左扳,可以跟左边半间房说话;把按钮朝右扳,可以跟右边半间房说话。”
    原来,这个男子一直在音箱中指挥她杀人!
    东北男又说:“这个按钮是电闸,整个宾馆的。”
    他按了一下,灯就灭了;又按了一下,灯又亮了。
    东北男继续说:“这两个按钮是控制门和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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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2-21 18:57:47 | 显示全部楼层
防盗门可以遥控反锁,窗上的铁栏杆可以遥控升降。
    接着,他又拿起了一本书,递给了曲添竹,说:“上面是台词,你慢慢熟悉一下吧。”
    这本书没有书名,没有作者,没有书号,不知道被多少人翻过了,书页都卷了。它破旧的外貌让曲添竹感到一阵悲凉,仿佛听到无数冤魂在宾馆中哭喊。
    现在,她有很多很多回忆需要梳理,有很多很多疑问需要解答,可是她顾不上多想,必须在这个东北男离开之前,把所有程序都记在大脑里。
    东北男又说:“来到这里的恋人只能住进109房间。”
    这么说的话,前台那两个女孩肯定也是同伙了。
    曲添竹问:“这个宾馆的工作人员都是你的同伙吗?”
    东北男突然笑了:“你应该问,这个宾馆的工作人员都是咱们的同伙吗?我告诉你,这里只有四个服务员,我试探地跟她们聊过,她们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
    曲添竹的脑袋乱极了,现在她想什么都是死胡同。停了停,她又问:“你还要告诉我什么?”
    东北男说:“接下来,我要为你和你的男朋友拍一张照片。”
    “照片?”
    “冥婚照片。”
    曲添竹全身一冷。就算赵靖是死于意外,她也不会跟他举行什么冥婚,她会很难过,然后肯定会擦干眼泪好好生活。在她心目中,那种半红半白的仪式怪异而阴森,并不代表什么忠贞和永恒,只是一种病态情感的病态表达。更何况,赵靖是她亲手杀死的,她和他举行冥婚,那不是一对情侣的婚礼,而是杀人犯和被害人的婚礼……
    曲添竹又不明白了,为什么要强迫她和赵靖举行冥婚呢?噢,她就是被眼前这个东北男和他女朋友合拍的那张冥婚照片勾来的,接着,她和赵靖的冥婚照片也会流传出去,勾来下一对恋人。
    “我可以……不举行这个冥婚吗?”
    “不可以。”东北男斩钉截铁地说:“天快亮了,我们走吧。”
    曲添竹没动。
    他回头看了看曲添竹,又说:“走啊!”
    曲添竹这才迈步,跟着东北男又回到了109房间。
    赵靖还在床上躺着,五官更明显了。东北男走进卫生间,拉开镜子,露出了一个破旧的按钮,他说:“为了工作方便,这里也设置了一个按钮,可以操纵房间升降。”
    说着,他按了一下那个按钮,曲添竹感到一阵昏眩,赶紧读秒:1,2,3,4,5,6……大约18秒之后这种感觉才消失。按照普通电梯的速度计算,每秒3米,18秒54米,18层楼那么高……地下18层那不是地狱吗?
    109房间到了底之后,东北男朝着赵靖的尸体走过去。
    曲添竹忍不住问:“干什么?”
    东北男说:“背他去婚礼现场。”
    曲添竹的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现场……在哪儿?”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东北男把赵靖身上的床单掀起来,扔到了地上,曲添竹又看了赵靖一眼,他的脸依然像面粉一样白,全身的疙瘩肉似乎松懈了许多。东北男回头问:“这人是练健美的吧?”
    曲添竹没说话。
    东北男嘟囔了一句:“算我倒霉……”然后,他拽着赵靖的两条腿,一直拖到了床下,又抓起赵靖的两只手,把他拉起来,硬撅撅地坐在床边,接着,他转过身来换了换手,把赵靖背了起来: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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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2-21 18:57:57 | 显示全部楼层
曲添竹的头皮一直麻麻的,跟着这个东北男走出了109房间。外面一片漆黑,她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只能紧紧跟着东北男,生怕走丢了。他们来到了一座黑糊糊的房子前,东北男走进去,传出“扑通”一声巨响,那是他把赵靖扔在了地上,就像甩掉了一麻袋麦子。接着,他摸到了电灯开关,“咔哒”一声打开了,那只灯泡不超过60瓦,光线黄黄的。不过,借着屋里的光,曲添竹终于看清了,这是一座跟古董差不多的老屋,旁边还有一座土坯偏房,门口放着一些农具。
    她慢慢走进去,眼睛顿时瞪大了,仿佛走进了那张冥婚照片中!
    东北男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曲添竹在屋里看了一圈,又看了看地上的赵靖,他的姿势比较怪,脸朝一旁歪着,一条腿伸得直直的,另一条腿却弯着。
    她突然问那个东北男:“你叫什么名字?”
    东北男愣了一下,说:“事情过去之后,我们谁都不认识谁,我就不告诉你了。”
    曲添竹马上意识到,他跟自己一样,也是个杀人犯,他怎么会轻易告诉别人自己的真实姓名呢?
    接着,这个东北男又说:“旁边那个箱子里有衣服,拿出来,你换你的,我换他的。”
    曲添竹朝旁边一看,果然有个老箱子,四个角包着铜,正中挂着一把锁。她走过去打开箱盖,把衣服一件件拿出来——黑色礼帽,暗红色男式马褂,灰色男式长袍,一双马靴,还有一朵衬着黑叶的粉色新郎花;黑色女式对襟宽袖衣,黑色长裙,都绣着黄色花边,还有类似于古装戏中七星额子的头饰,垂下两条暗红色丝带,一双尖尖的绣花鞋,一朵衬着黑叶的粉色新娘花……
    那个不愿透露姓名的东北男一直在看曲添竹,他的脸上似乎在压制着某种笑:“妹子,我想啊,这里肯定拍过很多张冥婚照片,应该都是男人娶亡妻,今天是第一个女人嫁亡夫。”
    曲添竹知道他什么意思,她顾不上计较了,心里在想着另一件事——
    她早就听说过,网上流传着一张恐怖的冥婚照片,尽管她收到的那张冥婚照片上其实是这个东北男和他的女朋友,但是,那张原始的冥婚照片肯定是存在的,它会不会真的就是在这间老屋里拍的呢?
    她和赵靖来的时候,曾经问过那个出租车司机,他也说多明镇举行过一场冥婚,原址就在宾馆这里,不过那座老房子早扒掉了。现在看来,它一直存在,只不过藏到了地下!
    宾馆录制的录像里说,叶子湄很可能是被王海德害死的,而这个东北男半夜说的“台词”是,叶子湄和王海德犯了忌讳,结果叶子湄死了……不管真相是怎样的,这里都飘荡着冤魂,是不是这个冤魂在另一个空间里操纵着这一切呢?不然,这个死循环怎能如此精妙?没人知道它是从哪里开头的,也没人知道它将在哪里结束……
    如果说不是冤魂作怪,而是某个人在幕后操纵的,那么,他为什么这样做?这些恋人来自天南地北,跟他不可能认识,仇恨的根源是什么?解释不通。
    东北男歇过来了,他站起来说:“你换衣服吧,我出去。10分钟啊。”
    说完,他就出去了,并且关上了木门。
    曲添竹看了看那堆古旧的衣服,心里想,它们肯定是一百年前王海德和叶子湄穿过的,现在还散发着一股丧葬的味道。她不敢穿。
    转头看看赵靖,他依然在地上躺着,一条腿伸得直直的,另一条腿弯曲着,他的脸扭向了另一边。曲添竹想到两个人的新房都布置好了,还有十几天就要举行婚礼了,眼泪一下就流了下来。
    她不能再犹豫了,一会儿那个东北男该闯进来了。她擦了擦眼泪,脱掉鞋子和外衣,把那几件女式衣服套上了,穿上了那双绣花鞋,戴上了那顶古怪的头饰。现在,她就成了冥婚照片中的那个女子。她想去照照镜子,最后放弃了,她不敢看自己的样子。
    那个东北男很快就回来了,他看了看曲添竹,然后问:“你给他穿还是我给他穿?”
    曲添竹小声说:“我来。”
    赵靖的腿就像两根木头,曲添竹费了好大劲儿才给他套上长袍。东北男走过来,帮她把赵靖的上身扶起来,曲添竹给他穿上了马褂,又戴上了礼帽。她偷偷看了他一眼,觉得他一点都不像赵靖了。
    接着,东北男抱来了一个木架子和几根麻绳,说:“我前面那个男人就是这样把我女朋友立起来的。”
    他把赵靖翻过去,让他的脸朝下,然后把木架子捆在了他的身上,又把人和木架子一起立起来。木架子下面有个三角底座,尸体微微摇晃了一下,终于站稳了。
    做完这些,东北男站在了那架老式照相机旁边,对曲添竹说:“妹子,过去拜堂吧。”
    曲添竹迟疑了一下,终于走过去,站在了尸体旁边,她望着照相机的镜头,眼泪突然“哗哗”淌下来。
    东北男有些不耐烦了:“妹子,配合点好吗?你这样怎么照?我还要回东北呢!我都等了你十几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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