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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云雾飞舞

[转帖] 阴阳眼(1976年江汉轶事)--作者:七水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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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3-19 21:43:22 | 显示全部楼层
  青皮说:
  “那不能喝,喝了你老头要跟你拼命。”
  麻木道:
  “不要紧,只管喝,我老头年纪大了,喝不出好歹,等喝完了,把我姐夫拎来的好酒灌上。”
  丫头说:
  “你老头老娘呢?喊来一起吃热闹热闹,酒就随便喝点别的算了。”
  麻木道:
  “师父,您家头回来吃饭,不能马虎。这些时我老头老娘去姐姐屋里帮忙带伢。今日由我们大闹天宫。”
  青皮笑:
  “麻木,你是借机想把你老头的好酒混到喝它吧?”
  麻木也笑:
  “拐子,还是你了解我。”
  不由分说开了茅台,寻三个酒杯满上。
  青皮拿鼻子嗅嗅,道:
  “香,真香!”
  丫头却说:
  “再拿个酒杯来。”
  麻木问:
  “师父,还有哪个……”
  青皮忙截住,侧脸挤眼道:
  “快去快去,师父喊你做点事,你总话多。”
  麻木“噢”一声,进屋找酒杯。
  青皮进厨房,又寻一副碗筷,在竹床上首恭敬摆好。
  丫头接过酒杯,满上搁稳,喊声:
  “师父,我们几个陪您家喝一杯。”
  青皮、麻木只作不知,举杯跟丫头碰过,昂首干了。
  麻木抬瓶又倒。
  青皮见丫头黯然神伤,岔话道:
  “麻木,你倒这快,还让不让师父吃菜了!来来来,师父,搞点鳝鱼、咳马,莫看麻木玩武不行,菜确实烧得是那个事。”
  说话把菜往丫头碗里拈。
  麻木嚷:
  “么事叫练武不行,你不就起步比我早两年么。师父都冇说我不行,轮得到你说。有种三年后我们再比。”
  丫头看哥俩斗嘴,暗自又喝两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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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发表于 2017-5-21 22:41:46 | 显示全部楼层
      青皮怕他喝醉,忙说:
      “师父,这好的酒就一瓶,您家不能一个人偷偷喝,麻木你说是不是?”
      麻木会意,道:
      “是是是,师父,您家喝了三杯,我们才一杯,等到等到。好酒要慢慢品,莫糟蹋了。”
      三人说笑吃喝……
      酒菜见底,丫头心里有事,竟像有些醉意。
      青皮灵光,借机说:
      “师父,您家平时教我们说练醉拳最好喝点酒才有哪个味,今日难得,您家耍套醉拳让我们见识下?”
      丫头竟不推辞,道:
      “这好的酒喝下去,是该练练。”
      人似面条,软软走到场院当中,“啪”地仰面跌倒。
      麻木欲扶,却被青皮按住。
      再看丫头以手作杯,佯饮杯中酒,渐渐人立,忽提腿拧身,双目精光毕露,正是醉八仙第一式‘吕洞宾,醉酒提壶力千钧’!
      青皮、麻木见丫头铁拳击空,砰然有声,心中暗凛。
      丫头时疾时缓,忽柔忽刚,顷刻八招使过,拳脚不停,再使时竟将八式糅在一起,看似醉汉撒泼,实则杀机暗藏……
      青皮、麻木头回见师父耍‘杂八仙’,再加丫头借酒内力全开,小院劲风激荡,哥俩大呼过瘾。
      眨眼丫头又饮一杯,拧腰踏步,像‘何仙姑,弹腰献酒醉荡步’,半途腾空,双腿弹踢,恰似‘张果老,醉酒抛杯踢连环’!
      爆响连串,声犹未歇,人早如纸片飘落地面……不等人赞,鼾声如雷。
      青皮举杯饮尽,豪喝:
      “好醉八仙!十年之内,不作他人想,就算师父自己,怕也再耍不出来。”

      麻木呆半晌,问:
      “青皮,师父真睡着了?”
      不等青皮接腔,丫头鲤鱼打挺,颠醉步绕到竹床前,自语道:
      “杯中乾坤大,梦里日月长。师父,弟子受教了。”
      麻木不懂欲问,青皮暗递眼色,说:
      “好拳,好拳!师父,冇得这陈年茅台,您家怕耍不出这漂亮的醉拳。”
      丫头笑笑:
      “嗯,都是沾美酒的光。”
      麻木却道:
      “瞎说,我看师父就算喝伏子酒,醉拳也一样玩得漂亮。”
      青皮怕麻木又说错话,忙拣好菜跟丫头拈些让吃。
      三人又喝几巡,茅台见底。
      麻木嚷:
      “还冇尽兴。”
      起身再要拿酒。
      丫头按住说:
      “算了,麻木。师爷往日常说,酒要少喝,书要多读,功要勤练。他您家前脚西去,我就破例两回,惭愧惭愧。”
      麻木扭头望青皮。
      青皮道:
      “麻木,师父说算了便算了。再说今日喝了茅台,换别的,只怕糟蹋肚中美酒。”
      麻木说:
      “好,那改天再喝。师父,您家酒冇喝好,菜不能不吃好,来来来。”
      说话又朝丫头碗里直扒拉。
      青皮忽耸鼻子道:
      “么事这香?你们闻到冇?”
      丫头嗅嗅说:
      “嗯,是香。”
      麻木道:
      “只怕是月季开了。”
      青皮说:“月季哪有这香。”
      麻木道:
      “青皮,这你就外行了。这花是我一个当花匠的朋友送的,叫香水月季。接苞一些时冇开花,今日有贵人来,它却把面子开了。”
      丫头,青皮都奇。
      青皮说:
      “香水月季?端来瞧瞧。”
      麻木绕到屋后,抱盆花来。
      花盆精致,枝叶修裁得体,想是由人精心打理,独枝头一朵白花,娇小婀娜,恰如婷婷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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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发表于 2017-5-21 22:41:59 | 显示全部楼层
      丫头见那花幽兰雅致,不落凡俗,宛若白玛,神情恍惚。
      青皮暗扯麻木,悄悄努嘴。
      麻木会意,等丫头回神,道:
      “师父,我是大老粗,哪懂赏花,这玩意在我手上再搁几天,怕要枯死。您家今日来了,我正好借花献佛,把花送您家,也算这宝贝能寻个下家。”
      丫头忙推辞:
      “吃了喝了还要拿,我这不是师父是强偷(武汉话:强盗的意思。)了。”
      青皮说:
      “师父您家这说的么话,这月季再金贵也不过是棵草,何况也是别个送麻木的,冇花钱。您家要不拿,丢在这块让它自生自灭,反害性命。”
      丫头却道:
      “你我都是粗人,麻木养不活,我也难养好。”
      青皮说:
      “您家养不好,总有人会养,拿去送人,也算功德一件。”
      麻木接道:
      “我屋里就老头爱花,您家做点好事,不然我把花扛到青山姐姐屋里,还不把人累死了。等老头老娘过些时回,我再找朋友讨一盆几大个事。”
      丫头不再托辞,说:
      “好好,我一会拿去送人,也借花献佛。”
      星月初上,三人吃得尽兴,盘碗掉面。
      青皮灵醒,瞧丫头似有心事,便道:
      “哟,想起屋里还有点事,麻木,你再陪陪师父,我先走一步。”
      麻木待要骂,却见青皮背身冲自己眨眼。
      丫头说:
      “天下无不散的酒席。既如此,今日就到这。我也好趁早把花拿去送人。”
      青皮道:
      “麻木,你今日吃了亏,过些时我把好烟你吃。”
      麻木寻麻绳把花盆在丫头车后架上绑牢。
      师徒道别。

      到古琴台,青皮挥手看丫头过桥,悄悄打转,又回麻木家。
      麻木刚洗好碗,望青皮骂:
      “狗日的只晓得偷懒,冇说帮老子做点事。”
      青皮上烟笑:
      “洗碗几大个事。自古‘宝剑送英雄,红粉赠佳人’,你就不想听师父把花送哪个了?”
      麻木骂:
      “那你还吊老子胃口,快讲。”
      青皮道:
      “师父把花送到哪个,我不晓得,我只看到他过河到汉口去了。”
      麻木说:
      “这不是屁话,一点用都冇得。”
      青皮狡笑,道:
      “我虽没亲眼看到,但我能肯定,师父是送花给女人去了。”
      麻木问:
      “怎么讲?”
      青皮说:
      “你几时见过师父送花给我们,给罗汉师叔?”
      麻木道:
      “师父送我们尽是刀剑拳谱。”
      青皮说:
      “所以说,花只有送女人。”
      麻木道:
      “那也不对,这花素净,师父也有可能送师爷灵堂去供到了。”
      青皮吐个烟圈,说:
      “唉……兄弟,你是冇经过女人,师父刚才那样,分明是心有所想,才会要了花去把心爱的人。等你以后谈过恋爱,自然明白。”
      麻木道:
      “就你懂得多……哎,青皮,你说师父找的师娘,会长么样?”
      青皮说:
      “长么样我不关心,师父打小孤苦,惟愿他寻个好女人,今后生活能有个照应。”
      麻木“嗯”一声,吐口长烟。
      明月高悬,蛙虫合鸣。



      丫头骑到师父院里,寻僻静墙角守着。
      眼瞅师娘进出几趟,独不见白玛。
      看师父门口没了动静,丫头想:
      要灯黑白玛还不出来,就搁下花走人。
      身后花香暗袭,丫头回望,花枝招展,仿佛白玛在娇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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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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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发表于 2017-5-21 22:42:13 | 显示全部楼层
      院门口一阵喧闹,罗汉蹬三轮驮白玛风般踩来。
      两人笑呵呵进屋。
      丫头呆半晌,听罗汉在里屋高声说话,白玛去厨房寻碗筷回屋……便觉眼前世界,唯一多余的人是自己……
      听屋里似欢声笑语,算准时机,偷偷把花放在门前过道角落,蹬车默然钻入黑暗中。



      罗汉、白玛守着师娘喝汤。
      梅朵吃掉个鸡腿,问:
      “伢们,怎么不喝?”
      罗汉冲天打个饱嗝,道:
      “师娘,我跟小芝麻在小桃园趁热一人喝了一罐,哪还吃得动。”
      白玛连连点头。
      梅朵说:
      “我的儿,三罐子鸡汤还不要了你一个月的工资?”
      罗汉道:
      “钱算么事,您家是老娘,芝麻是西天下凡的师妹,我都得供好了,不然师父要找我扯皮。”
      梅朵好容易喝几口汤,听得提柴勇,眼便又红,长叹:
      “唉……我们吃香喝辣,你师父在那边不晓得如何。我也是糊涂,‘小桃园’的鸡汤该给你先喝。”
      说罢停筷,端鸡汤就往柴勇像前搁。
      罗汉佯扇自己一耳光,说:
      “老娘,都怪我,都怪我,其实我也是瞧天热,怕时间长鸡汤馊了,糟蹋粮食,要不您家还是趁热喝它,赶明儿我再买罐新的来供。”
      梅朵道:
      “再买?你有几个钱,在这块充人。”
      不管罗汉白玛怎么劝,再不肯喝,只呆望柴勇肖像,默默淌泪。
      罗汉冇得法,只好点三炷香,磕头红眼说:
      “师父,我冇得用,您家劝劝老娘吧。”

      梅朵听他这么说,让白玛扶坐,心绪稍平,问:
      “罗汉,老唐头的车你还了冇?”
      罗汉见师娘情绪好些,道:
      “我这就去。”
      出门把车还老唐,递一支烟,又在他耳边各夹一根。
      老唐头道:
      “树倒猢狲散,老柴这大的武术家,一生玩味(玩味:武汉话,有面子的意思。),徒弟如云,如今还冇走几天,就剩你一个。伢呃,还是你孝敬,记得经常来看你师娘。”
      罗汉点头说:
      “我晓得,您家。”
      挥手回门。
      门一开,香气袭人,梅朵问:
      “是么事这香?”
      白玛见罗汉关门,香味变淡,说:
      “在屋外。”
      罗汉开门寻。
      白玛见墙角一株白花,忙抱进房,道:
      “梅姨,你看。”
      梅朵说:
      “这不是我家的花,谁拿来的?”
      罗汉见月季素雅,道:
      “肯定是哪个想祭奠师父送来的,这花好,又香又素净。”
      便搬花去柴勇像前搁定。
      独白玛心细,瞥见花盆泥土里浅浅留个“Y”,心想:
      这是指丫头,还是樱桃?……
      不由俏面微粉。
      梅朵道:
      “天不早了,儿啊,忙了一天,早点回吧。”
      罗汉“哦”一声,望白玛说:
      “小芝麻,你不送我么?”
      白玛白他一眼,道:
      “我得跟姨父念经,没空。”
      罗汉说:
      “唉,造业呃,吃饱喝足就不管我了。师娘,那我先回,改天再来。”
      临出院门,听身后道:
      “慢走,路上小心。”
      回首见白玛倚门挥手,娇俏无限,心中甜丝丝如喝酸梅汤……
      上解放大道,瞅竹床沿街铺排,一眼望不到头,遥看星河,暗想:几时能有张竹床,上面躺着自己和芝麻,人生还有何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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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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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发表于 2017-5-21 22:42:28 | 显示全部楼层
      两天没合眼,罗汉回家冲过凉昏昏睡去。
      半夜噩梦无数。
      刚开始梦见自己神功初成,去三山五岳以武会友,结果连战连捷,‘开极门’声威大振!……
      青少年宫前来拜师者如云,练武场挤不下。师娘嫌烦,让罗汉把教武场搬到中山公园……
      不久,中山公园里满是徒弟,每天跟罗汉苦练……
      每日也有各地不服的前来挑战。
      徒弟们凑钱,在‘受降堂’边搭起擂台。
      打擂输了的,罗汉挑人品不错的留下,收作徒弟。
      挑战者越来越多,有人出点子,让罗汉只在星期天统一打擂。
      每逢礼拜天,中山公园人山人海,公园涨了门票,拿出部分奖励罗汉。
      罗汉把所有钱给师娘,让她跟白玛换成粮食鱼肉,周济百姓。
      擂台摆了几年,没人能赢罗汉。
      有人送来锦旗,上绣‘天下第一’。
      罗汉笑说,不敢当。
      人群里有人阴阳怪气说,应该是天下第二。
      罗汉定睛细看,那人脸躲在阴影里,看不真切。
      徒弟们说,胡说,哪还有人比师父狠?
      怪人说,罗汉,想称第一,得问你拐子那双铁拳再说。
      徒弟伢议论,师父的拐子是哪个?
      正议论着,擂台上跳上个人,丫头!
      罗汉喊声,拐子。
      丫头却说,你拿了我的一切,今日该还了。
      罗汉说,拐子,只要你要,我都给你。
      丫头说,你当我是讨饭的,莫废话,拳脚里见真章!
      挥拳便打。
      罗汉只得招架。
      二人大战数百回合,罗汉体内真力激荡,使出十二分潜力,祭出绝招!
      砰!
      丫头铁拳后发先至,打得罗汉似断线风筝,跌落台下数丈开外……

      “呃!”
      罗汉闷哼醒来,心口噗噗跳。
      推窗望外,天阴着,却早亮了。
      怎么今日反到起晚了?……
      出门去中山公园练两小时功,罗汉思忖是去青少年宫找芝麻还是回家……
      马路上忽然听人喊:
      “师叔!”
      罗汉看时,却是青皮。
      青皮踩车到跟前,撒根烟。
      罗汉抽一口说:
      “青皮,你我年纪相当,莫把人叫老了,我们还是兄弟相称。”
      青皮道:
      “听您家的,拐子好用功,这是才练完吧?”
      罗汉说:
      “以前师父在,还能偷懒,现在不行,得下点功夫,不能辱没他您家的名声。”
      青皮道:
      “拐子,我前几天看报说师爷仙逝了,原来是真的,那我师父怎冇去青少年宫帮忙?”
      罗汉闷吸口烟,说:
      “唉……此事一言难尽。”
      青皮问:
      “拐子,莫非师父跟师爷的死有关?”
      罗汉道:
      “兄弟,反正你不是外人,我实话跟你讲,是拐子失手把师爷打死的。这事千万莫外传,连你们师兄弟也莫说。”
      青皮点头说:
      “我晓得。不过,按理说,师爷、师父功夫都到了境界,相互切磋万万没有失手可能,更不可能打死人。”
      罗汉猛吸烟道:
      “嗯,有理。”
      青皮又问:
      “那师爷走了,我们这一派如今由谁掌门?”
      罗汉道:
      “么屁掌门,现在丫头哥不在,我帮他代着。”
      青皮笑:
      “哟呵,拐子,当了掌门也不跟兄弟们说一声,怕我们要你请客?”
      罗汉说:
      “那不至于,请客几大的事,说,你想吃点么事?正好我也冇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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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7-5-21 22:42:40 | 显示全部楼层
      青皮道:
      “过早能搞么事,我就爱凉面。”
      罗汉说:
      “你这是跟我节约。”
      二人过马路,钻滑坡路,找家过早,叫两碗凉面。
      青皮吃口面道:
      “拐子,师父这一排里你哥俩最亲,我只问你,你相不相信师父打死了师爷?”
      罗汉嘴里有面,含糊摇头说:“不信。”
      青皮道:
      “这十来年,文化革命不晓得冤死了几多人。师父的冤情,得靠你当兄弟的平反。你如今是掌门,有你一句话,谁敢不听。”
      罗汉吞了面,说:
      “嗯,青皮,话是这话,可眼下师娘、那班师兄弟都在气头,我要帮拐子,也得等师娘气消再说。”
      青皮道:
      “拐子,如此拜托了。再就是师父这些时心里难受,你得空去宽慰宽慰他,毕竟我们在师父跟前差着辈,有些话张不开嘴。”
      罗汉说:
      “好,等我忙完青少年宫这边,安顿好师娘,就过汉阳去找拐子。”
      青皮吃完,抢先把过钱。
      罗汉冇拉住,道:
      “兄弟,莫说请客,你来我这块,哪有叫你掏钱的理。”
      说话掏钱要给青皮。
      青皮按住,笑:“拐子,你当掌门这大的事,想吃碗凉面蒙混过关?等到,哪天我约齐兄弟们过来,好好生生吃你一回。我要去新华路有事,先走一步。”
      罗汉道:
      “那几时说好,一定来呀。”
      望青皮走远,罗汉回屋,喝几口凉水,躺一阵跑去马路拐角对面,摇公用电话去丫头单位。
      丫头接电话问:
      “哪个?”
      罗汉道:
      “拐子,是我。”
      丫头皱眉问:
      “么事?”

      罗汉说:
      “拐子,见面说吧,电话里不方便。”
      丫头道:
      “好,我正要找你,过会你去龟山高头等我。”



      挂电话回屋,罗汉皱眉抽根烟,把床底那双回力球鞋翻出来穿上,绑紧鞋带,骑车去汉阳。
      锁好车信步上山,望小径遥想先前奇遇,不觉沿旧路拐入密林……
      上到半山,远处枝头无风自动,大树后忽钻出个人!
      两人照面,齐“啊!”一声。
      那人急旋身转回树后。
      罗汉拔脚急追,心道:
      这人是?……噢,是他!……那天在龙王庙人多不好下手,今日定要寻他报仇。
      疾撵到树后。
      空空如也!
      罗汉沿小路追,暗想:
      再拐两道弯,便是先前奇遇地洞,那人会不会躲在里头,设下埋伏?……要不要喊丫头一起来?……但以前的事,怎跟他解释?
      正想着拐弯险些一头撞在山石上!
      噫?!
      地洞呢?……
      罗汉低头,却见小路直冲山岩,断了头。
      探手摸摸岩石,心想:
      这里正是地洞所在,怎么突然长出山岩来?……难道龟山上的石头有脚,会自己跑?……会不会是那几个外乡人搞的鬼?……且让老子试他一试。
      便扎马步,气贯双臂,铁拳齐出,擂在山岩上!
      “嗡……”
      巨岩纹丝不动,罗汉退五步,甩手呼痛,双眼快速眨动,再睁时右眼白森森似冰,左眼血红!
      闷哼一声,双拳变掌,再擂山岩,其速数倍!
      眼瞅双掌离石不过半尺,地底忽“汪”地一声,直震得罗汉从脚到头,浑身酥麻,双肩乏力,两臂软垂……眨眼间,双目里白红光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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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7-5-21 22:42:54 | 显示全部楼层
      四下瞧瞧,罗汉自语道:
      “这是在哪?……我么样跑这块来了?……噫!才将是谁家的狗在叫?”
      眼瞅前途无路,摸摸脑壳原路返回,觅正路一步步上山。



      待罗汉走远,山林里鸟虫又再欢唱,但听有人幽幽道:
      “好险,好险,黑先生,刚才得亏有你在……”
      声音低回,渐听不清,只是说话的人,仿佛藏在巨大山岩里!



      龟山翘首,遥看东南,江汉滔滔。
      长江大桥似铁龙横亘,上头汽车行人,渺若走蚁。
      长江、汉水,一黄一绿,恰两条巨龙在南岸嘴、龙王庙恶战!
      丫头盘腿看串串漩涡卷带,不由浩叹。
      忽听身后道:
      “拐子。”
      丫头不回头说:
      “你来了。”
      罗汉挨丫头坐倒,闷看风景……望一阵摸根烟点着。
      丫头道:
      “你冇得话跟我说?”
      罗汉千头万绪,不知说什么,只好闷头抽烟。
      丫头取张柴勇相片,搁大松树下,拈三根香点燃,朝西遥拜,磕过九个响头。
      罗汉忙挤熄烟,也燃香拜过。
      未起身,丫头喝:
      “朱磊,你冇得话跟我讲,难道跟师父也冇得话说?!”
      罗汉问:
      “拐子,你要我讲么事?”
      丫头道:
      “师父面前,还敢装佯?!”
      抬腿便踢!
      罗汉伸手欲挡,怎奈丫头腿沉,直踢得他侧翻出去,连滚数圈,一头擂在树上!
      “砰!”
      罗汉摇摇头,眼现红白,竟邪笑:
      “踢得好!”
      腾身而起,与丫头斗作一堆。
      二人对拳,各退六步。
      丫头稳如山岳。
      罗汉似风中摆荷。

      丫头心道:
      这小子怎会有如此劲道?
      抬眼见他目光妖邪,暗想:
      得给他个教训。
      罗汉双手炮锤齐出!
      堪堪对上丫头,却听他骨节爆响,右手灵蛇般从拳缝插入,铁拳幻掌,闪击面门!
      罗汉本能侧头。
      丫头早已算着,横掌作刀,如鞭刷在罗汉颈部!
      罗汉眼前一黑,软软栽倒……
      丫头望罗汉,长叹一声,盘腿看柴勇像前香烟缭绕……
      香烧大半,罗汉幽幽醒转,抬眼瞧丫头道:
      “拐子,我日夜苦练,在你手下还过不了两招,唉……师父说得对,我多长两条懒筋,不是练武的材料。”
      丫头远眺长江,说:
      “武学之道,唯有日夜精勤,方能窥门径,投机取巧,哪是正道。”
      罗汉心想:
      该不该把那日龟山奇遇告诉拐子?……可那事毕竟蹊跷,如今地洞离奇消失,没有证据,说出来叫丫头如何相信?……
      思前想后,唯有道:
      “拐子,我,我……”
      丫头当他有心认错,说:
      “‘开极门’掌门之位,我不稀罕,可它是师父传下来的,不能辱没。掌门是虚,功夫是实。你要真心想学,师父传我的,我都可以教你。但你要记住,功夫不到堂,师父教的是师父的,我教的是我的,终归到不了你身上。”
      罗汉点头道:
      “拐子,我明白了。如今师父不在,长兄为师,我以后好好跟你学。”
      丫头却说:
      “要想学艺,还有一件大事要了。”
      说罢指柴勇相片喝:
      “朱磊,跪倒!”
      罗汉见丫头不怒自威,不由直挺挺跪在师父像前,两眼潮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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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7-5-21 22:43:13 | 显示全部楼层
      丫头道:
      “古人云,‘上有青天,下有黄土,举头三尺有神明。’你跟师父的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神鬼也知,瞒得过去么?师父从小望你长大,你对得起他您家么?”
      罗汉再忍不住,哭说:
      “师父……我错了……”
      丫头心慈,默默陪跪流两行泪。
      罗汉抽泣道:
      “拐子……我也对不住你。”
      揩把泪,丫头拍拍罗汉说:
      “晓得错就好,知错能改,师父九泉之下会原谅你。”
      罗汉道:
      “拐子,我连累你受委屈,你不怨我?”
      丫头说:“你我兄弟,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不过这事师娘还蒙在鼓里,事由你起,你要亲自去跟师娘说明白。”
      罗汉不停点头。
      丫头却道:
      “点头不行,我给你一个礼拜时间。师娘刀子嘴豆腐心,她若在气头,认打认罚,你都由她。”
      罗汉说:
      “师娘就是拿刀剁了我,也是我活该。”
      丫头道:
      “等眼下这些事都忙过,进秋暑气消了,你要想学,只管来,我慢慢教你。”
      两人谈会心,丫头还去单位有事,挥挥手径自朝晴川阁下山。
      罗汉要取车,呆坐一阵,慢悠悠往回走……
      抽根烟功夫发现竟又走回地穴小径,心想:
      难道冥冥中有天意指引?……
      七弯八绕后枝蔓低垂,路却变了?!
      罗汉暗疑:
      怎么再找不到巨岩?……这又是哪?
      正犹疑忽闻异香。
      是什么花香得这怪?
      罗汉抬头去找,天旋起来,如陀螺打转……
      踉跄前行,一步踏出,似踩海绵。
      大地绵软,像稀化的软糖,仿佛要把人吞吸!

      罗汉仰天倒下,却见头顶枝桠横伸,上头三五片嫩叶,像人在挥手!
      罗汉眨眨眼,心道:
      再见,我这是要死了么?……报应啊报应……死了也好,去陪师父……师父,你还认我么?
      正想着,绿叶变色,仿佛凭空长出双眼,望人嘲笑。
      罗汉张不开嘴,心中暗骂:
      狗日的,你笑哪个?
      绿叶诡笑不答,枝头忽长七寸,颜色鲜红,直如蛇信!
      罗汉心想:
      狗日的,你是树是蛇?还是妖精?有种莫吓人,直接吃了老子!
      蛇信似懂人心意,随风扭几下,膨胀如拇指粗细,忽然炸裂,变作朵花,鲜红娇艳!
      罗汉瞳孔收缩,暗忖:
      几时见过大树开花?还这艳?……
      但看花儿迎风摇曳,好似丽人俏面,眨眼竟变白玛,遥看自己娇笑……
      罗汉目眩,心中唤:
      芝麻,小芝麻!能死在你手上,怕是世间最美的事了,来,动手吧!
      微风掠过,人面花只是颤,不知是笑是哭。
      罗汉想:
      怎么,芝麻,你不忍心下手,舍不得我死么?……嘿嘿,你心里有我,这一世够了,够了。
      正想着,花蕊抖动,流出汁来,血一样红,稠似稀糖,软软下垂……
      罗汉闻到花香浓烈,竟隐隐有血腥味道,眼瞅花汁袭面,扭头欲避,却动弹不得。
      “啪!”
      花液正中罗汉眉心,望似印堂流血,又像额头长只血眼!
      罗汉眨巴眨巴眼,只见头顶风过,人面花瓣迎风枯萎飘零,却看不到血汁在眉心聚作一团,虬曲扭动,赫然变作一条赤练蠕虫,长约二寸,直似浴血蚯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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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发表于 2017-5-21 22:43:25 | 显示全部楼层
      血虫蠕动,爬上头顶。
      罗汉顿觉头顶麻痒……
      绕三圈,赤虫顺鬓角虎爪爬到耳边,打个转直拱入耳洞!
      七窍连心,罗汉耳朵剧痛,仿佛钢钎插入!
      “啊!……”
      怒喝中,凭空弹起,滚下山坡!
      山间草长,瞬间不见人影,只望枝丫倒伏,一路向下……沿途草茎,血迹斑斑。
      罗汉浑身浴血,难敌耳内剧痛,仿佛插耳钢钎变作魔爪,直搅进脑壳,攥紧脑髓,捏成豆渣……终忍不住闷哼一声,昏死过去。
      山林复归寂静,幽幽空谷鬼语喃喃道:
      “可惜被这小子糟蹋了……哼,若能活过来,到也是颗棋子。”



      罗汉惊醒,周遭黑寂。
      这是哪?
      四下打量,忽精光晃眼,抬眼看一人执刀,凛然若神!
      “师父!?”
      柴勇怒喝:
      “犯上作乱的畜生,你还有脸喊师父!”
      罗汉不顾一身血,跪道:
      “师父,我不是有心的,还望您家原谅。”
      柴勇骂:
      “孽畜,枉我从小把你带大,你说,这辈子跟老子撩过多少祸,如今祸害师父,还冤枉丫头,师父七七未到你就抄家想得武学秘籍!心思如此歹毒还奢望人原谅,老夫今日要看看,你狗日的心到底有几黑!”
      说罢掌中刀旋起刀花,直插胸膛!
      罗汉满头汗,听得胸骨碎裂,跪不敢动。
      柴勇拔刀,鲜血喷涌,铁掌“噗”直插胸口!
      罗汉痛彻心扉,两眼空濛,眼睁睁看师父从心口扯一团物事,兀自跳动!
      柴勇喝:
      “小畜生心果然比炭还黑!老子今日替天行道灭了你,省得祸害他人!”
      说话间五指紧攥。
      “噗!”
      黑漆漆心头碎裂,黑血四溅!

      罗汉颓然跌倒,沙尘飞扬……



      “好哭佬,卖灯草,卖到河里狗子咬(武汉话念‘ao’三声。)。狗子不咬我来咬,你是我屋里的好哭佬。……”
      依稀听得女人哼唱。
      这儿歌小时候常听,难道是……
      罗汉喝一声:
      “姆(武汉话念:en三声。)妈!”
      睁眼却见个白衣女子,背朝后,手拿针线,俯身在自己身上摸索……
      女人听声回头,笑道:
      “你把谁叫娘?”
      笑面如花,却是白玛。
      罗汉见她双手沾血,忙问:
      “小芝麻,你在搞么事?”
      白玛指地上一堆模糊血肉,道:
      “你的心都烂坏了,梅姨杀了院里大狼狗,让我把它的心给你安上。”
      罗汉笑:
      “狼狗?这下我不成了狼心?芝麻,你跟我看看,我那肺坏了冇?要也坏了,干脆把狗肺也给我换过,凑成狼心狗肺。”
      说话间,身体抽搐,咳口浓血,喷得芝麻白衣乌红点点。
      白玛忙按住罗汉,道:
      “少说点话,忍着疼,一会就好。”
      边说边运指如飞,把狼狗心往腔子里缝。
      罗汉见血流如注,痛昏几回,再疼醒来,看白玛踩着自己胸膛,扯两片黑乎乎东西出来。
      白玛笑:
      “瞧瞧,肺抽得漆黑,还练什么狗屁武功,简直丢光了你师父的人。算了,一事不烦二主,我把狗肺也给你接上。”
      罗汉着急要喊,没了肺,一口气接不上来,喷口黑血,又昏过去。
      “嗷!……”
      不知过了多久,罗汉哀嚎醒转。
      白玛缝完最后几针,咬断线,在脸盆里洗净手,把一盆血水泼在罗汉胸前,道:
      “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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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发表于 2017-5-21 22:43:38 | 显示全部楼层
      罗汉挣扎看胸膛缝得绵密像拉链,说:
      “芝麻,你手艺真好,在我胸前绣了条龙。”
      白玛却笑:
      “这哪是龙,顶多算条蜈蚣。”
      罗汉冲阴郁天空喊:
      “师父,我欠您家的,都还了,就算是狼心狗肺,我也认了,您家要肯原谅我,就答应一声。”
      天际黑云滚滚,忽地一道闪电劈到人前,不一会“喀喇喇”雷声隆隆,震人心魄。
      半晌听不到人声,罗汉怏怏道:
      “师父还是不肯原谅我。”
      白玛叹息说:
      “昨日做,今日受。早知今天,何必当初。”
      罗汉点头道:
      “报应,报应……小芝麻,还是你对我最好,不嫌弃我这没心没肺的人。唉……习武逞强是非多,干脆,我把掌门让到拐子,和你一起找地方清清静静过一辈子。芝麻你说我们去哪好?是就在武汉,还是去你老家?”
      白玛诧异说:
      “哎,谁说要跟你过一辈子了?罗汉,我看你想歪了。我对你好,是看你造业同情你,莫说你狼心狗肺,即便你好手好脚,我也不可能和你一起。一天都不行!”
      罗汉道:
      “为么事?芝麻,难道你一点都冇喜欢过我?”
      白玛冷冷摇头。
      罗汉说:
      “我晓得了,你喜欢别个,是谁?是不是拐子?是不是丫头?”
      白玛轻蔑道:
      “是,就是丫头。你怎么能和他比,你们两个,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我怎么会喜欢你。”
      罗汉心中绞痛,拍胸怒号:
      “既如此,你何必救我?你干脆杀了我!杀了我!!!”

      白玛说:
      “不知好歹的东西,糟蹋了一副狼心狗肺,你既想死,我成全你。”
      说话拿把裁衣剪,扎进罗汉胸口,“咔嚓,咔嚓……”剪不停……
      血溅罗汉一脸,渗入两眼,叫人再瞧不见物事。



      好黑。
      罗汉不知身在何处,但觉耳旁“嗖嗖”有风,人似堕向无边黑暗……
      左右不过是地狱,嘿嘿,等老子到了,搅它个天翻地覆。
      罗汉边想,心中暗笑。
      “你来了……”
      磷火划过,一张凹脑丑脸隐现……
      “河伯!”
      丑脸瞪罗汉道:
      “我要你办的事你还冇办好,便想来这块享福,哪有这好的事,快跟老子滚回去!”
      说话张嘴喷道黑烟……
      黑烟罩定罗汉,掉头向上。



      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来,晃得人眼疼。
      终于见着光了,罗汉从竹床上爬起,看胸膛光滑,再瞧四周……
      “这又是哪?”
      刚下床便听人叫:
      “兄弟。”
      回头心里一热,喊:
      “拐子,又是你救了我。”
      丫头却冷冷道:
      “我救你是不想你死在别个手上。”
      罗汉诧异:
      “拐子,你这是么意思?”
      丫头说:
      “我满以为你还是以前的罗汉,会去向师娘坦白……”
      罗汉忙辩解:
      “拐子,我受伤了,你再容我几日,我一定去跟师娘请罪。”
      丫头却道:
      “再等几天?兄弟,这都过去了几年,你还装苕?”
      罗汉过细看,丫头两鬓染白!再望自己手脚,心想:
      原来自己受伤,竟一躺经年……
      想丫头这些年照顾自己,多有操劳,不由红眼说:
      “拐子,你受累了,这样,你今日就陪我去师娘屋里,大家三头对六面,把话说清楚,不管师娘原不原谅,我这辈子都跟她做牛做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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