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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 《解魇师斗木客》 漕帮与排教的恩怨,惹来旷世凶物木客上门,作者: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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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3-12-13 10:43:3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超好看 2013年09刊】 《解魇师斗木客<上>》 文/姻合

    扫描:@卡洛
    手打&校对:@ 迷雾未曾散开

    漕帮与排教的恩怨,惹来旷世凶物木客上门,
    又有五棺太岁出现,形势岌岌可危。解魇师伍先生却徇私不愿出手相助,
    难道威名赫赫的他还不及一个老抬棺?

    前言:
    凡奇物异事,损一户一族者称为魔,祸天下苍生者则为魇。
    护国卫民,除魔破魇,是每代解魇师的责任。
    他们的作为流传于历史的呓语中,直至被渲染成神话与传说。
    只有淘沙洗戟,才能拨开迷雾,看到那些在历史长河中已被模糊扭曲的传奇真相。
    下面紫薇龙魃说的就是关于清末解魇师伍云伍大先生的故事。

    一、漕帮和排教


    在那个时代,如血管经脉般纵横贯穿全国十三省的官道——运河上行走着中国第一大帮,称为漕帮。漕帮也叫清帮,创于雍正年间,宗旨是保清安清,与反清复明的洪门是死对头。当时洪门教条有云:由清转洪,披红挂彩;由洪转清,剥皮抽筋。可见矛盾之尖锐。这两家的恩恩怨怨,说上三天三夜也没个完的时候,反正到了最后两个死对头还是握手言欢,混合成了青洪帮,简称青帮,是旧时中国第一大黑社会流氓势力。民国总统蒋介石就是青帮在籍弟子,用上海话说就是:阿拉也是个捞世界的。

    即便如此,青帮的辉煌依然赶不上当年漕帮的势力。别忘了我说过漕帮也叫清帮,清帮可是漕帮的官方称呼,清帮的清,就是清廷的清,大清国号的清。雍正一朝,是“文字狱”最严酷的时代,当时最受雍正赏识的翰林官徐骏,因为写了一句打油诗“清风不识字,何故乱翻书”,犯了一个“清”字,立刻被下旨落狱三堂会审,最后满族抄斩。但漕帮堂而皇之地把自己称为清帮,雍正皇帝也没拿它怎么着。不是雍正宽容,而是无可奈何。

    漕帮有皇帝不得不低头的分量。漕帮做的是漕运生意,漕运就是漕粮运输的意思。漕帮人多,船多,势力广,声势大,想走主干道运河运输粮食,只有漕帮才能胜任。一旦“漕帮”不动,各省百姓的吃喝,各省的年粮军饷,马上就会不继,天下就会大乱。

    所以你想安坐龙椅,就非得和漕帮处好关系不可。但声名显赫的漕帮在光绪年间出了一件匪夷所思的大凶案,案情之诡异离奇,险些使这清朝第一大帮分崩离析,灰飞烟灭。

    当时在水上能和漕帮抗衡的只有排教。排教和漕帮一样是靠水运吃饭的,却有本质的不同。如果说漕帮是富贵大款,排教就是一群苦哈哈,规模远远比不上漕帮。然而,漕帮不怕皇帝,却不敢招惹排教。

    排,木排的排,顾名思义,这走水道的手段当然不是船。过去有“漕不傍排,排不靠漕”的说法。漕帮开的是龙头大船,走的是水不起浪的宽广航道。而排教的排是伐下来的三人合抱大原木铺上三层,一层十八根,捆成一个木排。

    排教之中不设教主,而是由排头来管理一切。放排的时候,第一只排是主排,由排头坐镇。主排上有一面大鼓,遇见急滩险浪,浮尸水怪,排头会捶鼓施法,以祛邪祟。

    凡是排教走的水路,那都是秋洪起时,从上而下,崎岖十八弯的断肠路。一般一趟排运下来,十支排队得有三四支覆灭在湍急的江水中。所以排教的人那是相当凶悍粗犷,都是不要命的泥腿主子。而且到了目的地后货钱两清,木排也当场拆成木料卖掉,整个排教的人没了木排便如水银泻地,闪入人群中就此无影无踪,要见就得等到来年。因此,排教中就是有作奸犯科之徒,官府也没地方找人。

    而排教真正让人退避三舍的地方,在于它的出身。排教起于洞庭,由唐朝时的法师陈四龙驱灭洞庭水怪后所创。陈四龙祖籍湘阴,长于湘西大地的尸蛊之术,后任排头自然也继承了他的本领。

    养尊处优的漕帮当然不肯得罪排教这样不穿鞋的邪角子,虽然大家都在水上走,但走的水道不一样,甚少有交集。真有那么不巧遇一块去了,漕帮的人就当昨夜没睡好临时歇歇脚,闭眼让木排先过就是,没事争起来惹一身穷凶气,岂不晦气。

    但凡事总有例外的时候。那一年,漕帮帮主和排教排头,两个本来无冤无仇的人物,偏偏起了争执,引起了一场腥风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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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2-13 10:43:54 | 显示全部楼层
    二、求援


    说起来漕帮帮主也是倒霉催的,他本身自然不想招惹排教。但运气不好,连年大旱,运河得改道。而朝廷发下来的新运河规划图里,偏偏把新运河最关键的一个转运点选在了洞庭湖排教水运航道的咽喉要道上,需要修缩水道。那样排教的巨排就无法通过,排运生意就此收摊不谈,恐怕以后只能一根根地卖独木舟了。

    这一任的漕帮帮主人称潘四爷,也是老狐狸一只,一看到运河规划图就暗呼不妙。要知道,这世上有的钱能赚,有的钱不能赚,特别要命的钱那是碰也不能碰的。但偏偏朝廷就把这个肥缺给了他,让他做这一段转运点的监工。

    朝廷有朝廷的道理:转运点就是给你的船队用的。要多大地盘,怎么布置,你心里有数,你不监工谁监工?但潘四爷深知,排教是不讲道理的。特别是你掐住了人家喉咙,人家不收拾你收拾谁?尤其排教这一任排头,行事低调,出入神秘,不喜与外人通往。哪怕放排击鼓,都是一袭青衣,黑纱蒙面。潘四爷每年送去礼品问候,人家也不接见送礼人,只还以等值礼物,可说不卑不亢,莫测高深。

    潘四爷几次想约排教排头当面谈谈,人家连口信都不回。当时漕帮里主事的除了帮主潘四爷,还有副帮主翁大烟袋,水陆总管钱二愣子。这三人是结拜兄弟,老哥仨聚一起商量这头疼事情。翁大烟袋消息灵通,沉吟道:“据说这任排头深居简出,不帮人也不欠人情,可以说是油盐不进,唯独十几年前欠过解魇师伍云伍大先生一个人情。听说伍大先生近年里和金陵镖局总镖头陈景天八拜为交,留在石头城里当供奉,那陈景天昔日保送漕粮的时候和我们合作过,我们不曾缺了礼数。他是个好说话的人,要是帮我们说动伍大先生帮忙,应该能请动排教排头。”

    潘四爷连连点头:“这话在理。久闻伍先生是清高的人,三弟,你去收拾上一百刀澄心堂的宣纸,加上宋徽宗珍藏的那块龙尾砚,还有那支雪狼小毫和李廷圭墨。对,还有那张乾隆爷盖过宝章的《清明上河图》,另外再选三样凑成八宝,给送到金陵镖局陈镖头那儿,请他代为拜上交给伍先生。

    总管钱二愣子答应一声,又犹豫道:“这文房四宝也罢了,我看那《清明上河图》就免了吧。这宝贝,送给皇帝都拿得出手了,送给其他人有点可惜。”翁大烟袋连连摇头:“三弟你这是又犯愣脾气了。你说是命重要还是画重要?那排教排头可是好相与的?说实话,如果解魇师不来,就算你请动排头,万一在谈话间一言不拢或是得罪了人家,他随手给你下个蛊摄个魂什么的,潘老四吃得消还是我吃得消?”

    潘四爷也是连连摇头:“快别说了。我还没见人就觉得肚子里有东西爬了。老实说,我是又想排头来又怕他来,好在老大你提起请解魇师,不然我晚上觉都睡不安稳了。”钱二不服气顶嘴道:“天下能人多的是,也不一定就他伍云才能制得了排教。”“老二住口!”翁大潘四一起喝道:“这种话再也休提,到了金陵镖局,一定要恭敬。恭恭敬敬,知道不?千万别得罪人家。”

    钱二答应一声:“知道了。”转身去操办事务。看着他转身离去,翁大叹道: “要不是我这两条风湿腿,还真不敢让老二去办这事。”潘四笑道:“你放心吧。老二除了脾气粗糙,处事那是极干练的。听说这伍云伍大先生虽然声名远播,但年纪不过三旬略长,待人接物也是和气清风,断不会和老三计较。”

    潘四爷看得还真不错。自从钱二去后,翁大潘四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钱二兴冲冲地带着解魇师回来。可惜闻名不如见面,这伍大先生岁数果然不大,却也不小,总有四十上下,长得甚是猥琐,五短身材,留着山羊胡子,说话间眼神闪烁,毫不符合传说里一代天人的素质。但翁大潘四说话间依然不敢缺了礼数,江湖传言这伍大先生善易容,能易音,在除魔解魇之时为方便,往往喜欢乔装成一些不易被人注意的人物,谁知道这猥琐矮子是不是又是他的一个化身?

    清末这代的解魇师伍云保国安民成名甚早,天下人为显示对他的尊崇,在先生这一尊称前面又特地加了一个大字,呼为伍大先生而不名之。却说伍先生见了潘翁二人,也不客套,直接问翁大道:“东床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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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2-13 10:44:01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black白夜 于 2013-12-13 10:45 编辑

    三、东床事发


    翁大烟袋脸色立刻发青。说起东床,那可是他一块心病。原来翁大老妻早丧,膝下仅余一女,可说是又当爹又当娘地把女儿拉扯大。可是女儿不争气,那么多富家公子青年才俊看不上,倒是和翁府的一个小厮有了私情。翁大倒也不是迂腐不化之人,心想这也是天注定的孽缘,没办法的事情,待把小厮叫到内房狠狠训斥一番,假如是个可造之才,慢慢提拔他的出身,回头将他招个倒插门女婿,也不算失妥。

    谁知道那小厮是个甚不上道之徒,刚挨训的时候吓得双腿发抖,屁都不敢放一个。待后来见翁大语言渐渐宽松,居然得意忘形,态度傲慢,言下之意小姐已经和我私下结秦晋之好,没准已经珠胎暗结,你这未来的老泰山还不是没办法来求我了。翁大哪里受过这等恶气,一怒之下将他当头杖毙。为怕女儿伤心,官府追究,便密同管家将尸体肢碎,埋在床头东角。

    这是翁大一块心病,从那以后,内房再不许人出入,白日也是捂得不见阳光,自己更是夜夜亲自枕睡在床上以防泄密。只是总不见阳的房子湿气重,害得双腿染上了风湿,经年不愈。有的时候肿疼起来恨不得拿刀子割了去,偏偏又怕东床事发,想挪个窝也是不敢。古代东床也是女婿的代指,源于汉太尉郗鉴招婿,书圣王羲之坦腹在东床吃饼的故事。现在伍大先生一句东床,意涉双关,道出了翁大烟袋内心最隐秘处的心病,怎不让他胆战心惊。

    好在伍先生没有多说,只是在道别的时候私下握住翁大的手,悄声道:“东床六尺,挖通腿疾可愈。”翁大满腹疑惑:那小子的尸体我就埋在东床三尺深的地方,要是挖六尺,还不挖出地下水来?但既然是解魇师的话,不听也得听。不挖不知道,一挖吓一跳。就有这么巧的事情,原来在尸体下面三尺,不知道哪年哪代,有一张破弓一支烂箭恰恰埋在尸体下面,箭头的方向,正对着床上翁大睡的位置脚板处。

    翁大也是见多识广之人。想是地下弓箭日久成怪,苦无外力借恒。偏偏翁大击毙小厮以后将阴尸埋在了箭上。那小厮不是个善类,被杀之时必然对翁大恨之入骨,箭得尸,尸得箭,哪有不报复之理。好在解魇师指点得早,要是再耗数年,自己必然被阴箭之势耗尽阳气,撒手归西。

    伍先生这一手令人信服,其名望更起立竿见影的效果。本来漕帮帮主派去请约排教排头的人都是吃闭门羹的命,这次去了只一提解魇师伍大先生做中人的消息,排头立马同意会面,并将日期迫切地约在隔日,可谓给足了面子。日未过中,宾主双方在洞庭湖畔岳阳楼上刚刚坐定,主方的潘四爷拱手向戴着面纱的排头介绍: “这位就是名动天下的解魇师伍大先生。”

    谁知,排头竟然拍案而起,声音清脆糯秀,居然是一女音:“你是何人,居然敢冒充伍云?”这一变故让潘四爷和翁大目瞪口呆,不知所以。更没想到的是,洞庭湖上停着的龙头大船上瞬间冒出无数箭手,短羽杆如风卷残叶纷纷往岳阳楼射来。

    好在箭杆无镞,不然就是一千个一万个帮主排头只怕也都要命丧当场。虽然有惊无险,但是每支箭头都绑了个吹鼓的猪尿泡,里面不知道装的什么液体,腥臭难闻,溅得楼上雅座里众人一头一脸,狼狈不堪,连壁上镌刻的《岳阳楼记》中那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都给秽涂了。楼下更是伏兵四起,叫喊着要活捉排教排头。潘四爷一看冲上来的还真是自己漕帮的人,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连连怒喝却控制不住局面。一场混战,排教众人终于脱网而退,临走前撂下狠话,定让不讲信用的潘四爷付出代价。

    原来上一任排教教头只有一名独女,教内皆称为桃花三娘子,娟丽聪慧眼高过顶,世间男人皆不放在眼里,只对解魇师伍云情有独钟。可惜伍云已有妻室,桃花三娘子遂郁郁寡欢,继承排头之位后云英未嫁,终日青衫罩体轻纱蒙面,誓不让第二个男人看见自己容体。谁想在岳阳楼上那随箭射来的猪尿泡里竟然装的都是狗血女经,女孩子生性爱洁,被这污秽东西溅得劈头盖脸,哪有不大怒欲狂的道理。

    漕帮潘四爷也在癫狂状态,他当然明白自己被人狠摆了一道,闯下弥天大祸。追根究源,问题肯定出在这冒牌解魇师和自己的好兄弟钱二愣子身上。冒牌解魇师早就趁乱不知去向,钱二那是跑不了的,立马招来一问,顿时水落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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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2-13 10:46:04 | 显示全部楼层
    四、木客丧门,鸡犬不留

    原来这钱二愣子真不愧二愣子之名。这次去求解魇师,起始他做事倒是一板一眼,到了金陵镖局也不曾缺了礼数。可是接下来问题就来了,伍大先生拒不接见,更不要说收礼了,只托陈总镖头回话事情已经知道了,请钱二爷回去转告潘四爷,船到桥头自然直,不用多礼。钱二哪敢得了这么一句模糊不明的话就回去作为交代,依然日日上门苦求一面。结果三日后,陈总镖头回说伍大先生昨夜已经飘然远游,不知所踪。

    这下坏事了,钱二脸上挂不住,二愣子脾气发作调头就走。谁想回家路上遇见那位冒牌解魇师,显了几手神通让钱二佩服得五体投地,拉着他去饮酒。钱二酒后口风不严,遂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于对方。这冒牌解魇师一直沉默不语,直到钱二提到给伍云准备的厚礼,才忽然开口笑道:“要送礼的人对面相逢,还认不出我是谁来?”

    钱二一想忽然大惊:“你就是伍大先生?”冒牌解魇师拂须笑道:“漕帮和排教洞庭之争乃是根本利益所争,就是神仙下凡也没法让你们谈妥,所以陈总镖头不欲我出面多管闲事。但我观察日久,你们漕帮潘四爷确实心诚,是个值得一交的朋友。所以我瞒着陈总镖头易容到此,就是想告诉你,那排教排头桃花三娘子早年和我有一面之缘,仗着巫蛊之术厉害,是出名的刁蛮任性,若不将她设计擒捉磨去火性,那谈也是白谈。必须如此这般……”

    两人越谈越投机,最后定下用狗血女经让其不能施展邪法,活捉排头要挟排教教众之计。钱二连说带笔画,潘四爷是听得头上冷汗直流,翁大喝道:“那带给伍大先生的礼物呢?”钱二结结巴巴地说:“连《清明上河图》,都给那冒牌解魇师了。起初他不肯收,还是我硬塞的。”翁大潘四听得是五内俱焚.直气得发昏。

    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份上,杀了钱二也于事无补,哪怕就是捉到那冒牌解魇师,排教也不会相信事情的起因居然是江湖骗子贪财,老虎头上捉虱子涮了漕帮,还是赶紧做准备和排教决斗吧。但奇怪的是,从那日桃花三娘子离开后也无风也无浪,日子过得甚是平静。只在夜间潘府外巷,无缘无故多了一个敲更的声音,每天三更时候会慢悠悠报上一句:木客上门,鸡犬不宁。

    处于高度警戒中的漕帮帮众自然不会放过这一异常现象。但是明哨暗哨都用上,也找不到那报更之人。最后索性用上人海战术,夜里把潘府附近里外三条街都堵了个严实,心想这回看你还站哪儿喊。这招果然奏效,夜里喊更声绝了,潘府内院却出怪事了。

    潘四爷的卧室床上,忽然多了一张白纸帖,上面写着八个血字:木客丧门,鸡犬不留。原来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木客上门”乃是“木客丧门”的耳误。而“丧门”二字可比上门凶险多了,那真是鸡犬不宁和鸡犬不留的区别。

    中国自古就有丧门星的说法,也就是扫把星,天上拖尾巴的那种彗星,现世为大不祥之兆。但在潘四爷和翁大眼里,又有着另一份惊悚。原来这“丧门”二字除了彗星还有另一番解释,乃是四柱神煞之一,与披麻、吊客、白虎同为不吉之神。有云,五官六死十二病,三丧十一吊来临。

    潘家府上不算潘四爷,家眷连佣人,连老带幼一共二十三人。其中长者五人,直系平辈加晚辈六人,仆佣十二人。你看这数目再知道古代年老达寿者逝世称吉为官,前句话的意思就一清二楚了。

    潘家老的五个,小的六个,都得死,就是佣仆也免不了一场大病。那是不是排教主次不分,要了亲眷的命却放过了正主潘四爷呢?哪有这等好事,后面还有一句“三丧十一吊来临”呢。三丧,漕帮三个重要头脑,翁大钱二潘四,都得死,一个也不饶。而十一吊是什么?漕帮底下一个有十一个分堂,每个分堂一个堂主,明白了吧?从帮主到堂主,斩尽杀绝,一个也不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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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2-13 10:46:19 | 显示全部楼层
    五、五官六死十二病,三丧十一吊来临

    排教是这么留帖示威的,事实也是这么做的。几天之内,漕帮十一分堂的堂主纷纷暴毙,而且死因千奇百怪。比如鄱阳湖堂主在与帮众饮酒之时,忽然从鼻孔钻出无数小虫,眨眼间连皮带肉被啃噬成了一具白骨。洪泽湖堂主在与小妾亲热之时,忽然嚷道口渴要喝水,结果一缸水喝下去还是口干舌燥,最后竟然灌水涨破肚皮而死。匪夷所思之处,不一而足。可见长久以来,漕帮对排教的忌惮不无道理。虽然打群架也许排教在人数装备上先天不足,但要是说到暗杀狙击,显然不走寻常路的排教法术更让人防不胜防。

    潘四爷清楚,事情在排教眼中是因自己而起,想必最狠毒,最不可思议的死法自然也是留给自己的,可是那木客丧门的木客到底是什么东西?十一堂堂主里不乏能人,也许能知道,可是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潘四爷担心归担心,说到死也不是想死就能死的,要死也得排队。十一名漕帮分堂主死了以后,漕帮上下炸锅了,纷纷表示和排教誓不两立,不共戴天。可是问题来了,前面说过,排教的人只有在秋天洪水起来的时候才会集中伐木放排,平常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根据地。既然已经和漕帮撕破了脸,那些零散的暂住地显然不会再有人在那儿等死。整个漕帮就像大炮打蚊子,还是冬天的蚊子,根本没地方找人,这口气憋得那叫疯。更要命的是分堂主全死了,三名首脑自顾不暇,也没时间开会讨论确定下一任堂主人选。再说就是定了,谁敢坐上去?原来堂主那样大能耐都死得不明不白,自己坐上去不怕排教再来施法吗?

    这样造成的恶果就是漕运停了,虽然一时半刻还看不出后患,但要知道,中国虽地大物博,可有的地方它就是不产粮食,必须得南粮北运。那时候可没有北大仓,北方主要还是靠打猎放牧过日子的。南方粮食过不去,北方存粮吃光了,那人就得挨饿,饿了就得抢,抢光了就得人吃人,最后沦为流民反贼,国家就得杀,杀不杀得完国家都大伤元气,差不多也得改朝换代。这个清朝皇帝最清楚,因为明朝就是这样灭亡的。

    皇帝急了,圣旨雪花一般地飞来。可催也没用,这时候潘四爷家里已经出事了。先出的事是十二病。十二个佣仆全病了,病得不堪入目,无以名状。有脱光身子在院子跑的,有大白天在屋子里学僵尸跳的。发病的时候不成人形,没病的时候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潘四爷人不算恶,也不打算拉佣仆一起陪葬,赶紧遣散了事。

    洞庭湖并不是潘四爷的老巢,只能说是别院,院里人并不算多,但是洞庭湖作为中国重要水体之一,漕帮老大自然在这里也有房产。此刻潘四爷只是倒霉,被皇帝派到这里来监工的,院子里的五位老人倒没有潘四爷的父母,只是族里长辈供养在这里顺便帮忙看宅子,谁知道遇见这事。想跑也不行,凡是走出院子十米之外立刻腹疼如绞,但只要爬回院子立刻没事。想找大夫看看那是更不现实的,此刻除了漕帮帮众,就是刀架脖子上也没医生敢进这个晦气地方。

    于是五位老人光荣五官了。前面说过,年老逝世者为官。但这五位老人家官出了新意。基本五位老人是在同一日去世,然后艰难时期丧事也就免了,反正心灰意冷的潘四爷早就做好了棺材,装进去等出殡吧。但第二天钱二安排来抬棺的人吓了一跳,只见五口棺材的棺板上都长出了一朵紫色的车盖一样的蘑菇,晶莹剔透,前所未见。

    要是放在平时,没准地方官还会来瞻仰一番,然后给朝廷上报说是人瑞鹤返,地涌紫芝什么的大祥之兆,以示政绩。但这时候谁都知道不是好事,潘四爷吩咐抬棺人不管红花紫花,赶紧把棺材抬走埋了了事。谁知抬棺人一碰棺身,那紫蘑菇便纷纷破裂,喷出腥臭难闻的汁水,凡是沾到身上,不管见不见肉都瘙痒难忍,只让人痒得在地上打滚哀号,恨不得拿刀挖出肉去。

    好在痒了一会儿也就停了,但是怪事没结束。只见那紫蘑菇喷出的汁水在棺木上渐渐凝固,不一会儿便如一层紫色的皮肉般把棺木包了个严实,细看还一跳一跳,如人的心脏跳动一般。这还没完,那紫色皮肉一直往地下伸了进去,直到把棺材竖起来拖了半截进土,一桩桩地竖着,如同在潘府摆下了梅花桩。再细看,五口棺材在地上还排成了人脸五官,两只眼睛两个鼻孔一张嘴,说不出的诡异。

    一名个子矮小鞋底脸、脸上满是橘子纹的老抬棺只看了一眼,便哀号道:“太岁现世,太岁现世!这是顶顶凶恶的五棺太岁到宅了。潘府完了,潘家世代翻不了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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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2-13 10:48:18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black白夜 于 2013-12-13 10:49 编辑

    记得以前姻合也写过一个解魇师题材的,找找看

    找到了
    关于解魇师唐煜---追文者了解魇术,可防小人诅咒,诸邪入侵----------姻合
    http://www.bjsyouth.cn/viewthread.php?tid=36505

    不过太监了,慎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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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2-15 11:26:56 | 显示全部楼层
    六、人皮万寿图

    潘四爷烦透了。木客丧门还没现身,这就先来了太岁现世,到底还要晦气成什么样子?但见那老抬棺出口不凡,显然是见多识广的样子,心里一动,也就顾不得他这满口的不吉利,连忙请到内宅。奉茶之后拿出排教留下的字帖:“敢问先生,可知道这木客丧门的木客,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老抬棺精神为之一振,道:“好在潘老爷你是遇着了我,要是换个人来,休想问得明白。”潘四爷一听有戏,连忙安排酒饭。几杯酒下肚,老抬棺娓娓道来:“那是我还年壮的时候,在京城浪迹,只因抬棺抬得四平八稳,好多贝勒王爷家有丧事都得喊我去。

    “按理说我这样的卑贱人是没资格抬王棺的。但是你想,不管你是皇亲国戚,达官显贵,只要躺进了棺材,就别想自己长腿溜到坟里去。虽然风俗定的贵人进棺该由其至亲好友抬棺,但既然是贵人,好友至亲多半也是非富即贵,油瓶倒了不扶的人,哪里抬得起棺。而贵人之棺,里面多有贵重的陪葬之物,分量也轻不到哪里去,让他们抬棺那真是要了命了。没准一个洋相,半路抬翻了砸了棺材曝尸闹市,也不是没有可能。

    “所以还得悄悄找我们这群穷棒子代抬。最多大家心有默契,替抬的时候脸上身上都用黑布裹上不露面目身材,让外人少说些闲话。可是有一天忽然京城乱成了一锅粥,无数出殡人家喊爹叫娘,叫苦不迭。为什么?因为整个京城里抬棺人都不见了。

    “要问我们去了哪里,只有皇上最宠信的七贝勒府上知道。京城一众抬棺人被请到贝勒府上好吃好喝地供着,也不提要我们做什么。只是每天晚上有个尴尬事情,得脱光了衣服挨个给大管家检查,身上每个褶子都不放过。凡是身上有半个疤结的就会立刻被赶了出去,甚至毛孔粗大、皮肤粗糙的都不能留。非得一身白肉,皮肤细腻,油光水滑,从来没受过伤的,才能留下继续好吃好喝供着。

    “还专门有人伺候着,日夜看着你别把这身好皮肤不小心弄破一个口子什么的。这条件也太苛刻了,整个京城里几百号抬棺人,一共就挑出两个来,我算里面一个。不过显然贝勒府要的可不止两个,全国各地的抬棺人都在一批批地往贝勒府送,又一批批地赶出来,最后终于留下了二十四名符合要求的,说是会从里面留下十六个人备用。

    “不知谁先想出来的,说是七贝勒有位福晋喜欢刺绣,准备在这二十四名好皮囊的抬棺人身上扒下十六张整皮来,绣成一幅万寿图给太后祝寿。越传越像真的,吓得二十四人里有两人一个故意跌了跟头,一个故意淋了火烛,伤了自己的皮囊好逃过一劫。这一来惊动了七贝勒,七贝勒长了个洋人那样的鹰钩鼻子,脸沉沉的,把我们剩下的二十二人都召到院子里,冷冰冰地说:

    “‘我知道你们里面有人说是七福晋想绣人皮万寿图,吓得故意破了自己的皮子好逃命。我现在跟你们说,一、没这回事,就是真的要扒人皮给太后,也用不着你们这群晦气人的皮囊;二、叫你们来,还是做你们的老本行,抬棺。只是这棺有些特别,棺主还没走,棺木还没到,你们得先在府上耗着;三、我知道你们听不懂人话,对七爷我说的话还是有点爱信不信的。那我给你们做点醒耳的,让你们知道有比扒皮更让人惦记的。来啊!’

    “立刻有人将那两名自残的抬棺人拉了出来,随即有人在府里假山上立了两根走过油的大竹签,将两个倒霉家伙从谷道里插进去从嘴里穿出来竖在哪里。那号得叫一个惨啊,我们这群天天和死人打交道的人都吓得腿软了。七贝勒冷冷地吩咐:‘每天给他们灌点米汤,可别耗死了,出殡前我要用他们点天灯。你们谁要是还不珍惜自己的皮囊,这就是榜样。’

    “人都说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扒皮不过是个死,这大竹签可是让人生不如死。一众受惊的抬棺人只好听天由命,没人再敢玩花样。好在七贝勒还算个说话算话的人,不到一个月,真的有做棺材的木料回来。可是带棺木回来的人不是缺胳膊少腿,就是脸上被抓得挂皮少肉,还带回了一个大黑包裹。据说在君山伐木时候遇见守木的木客,一群人被抓的抓,吃的吃,最后好在预先请下运送木料的排教排客里面有排头法师,才出手降伏了木客。这大黑包裹里,就是木客的尸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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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2-15 11:27:09 | 显示全部楼层
    七、阴沉本与木客尸体

    老抬棺继续道:“我们一众抬棺人都出来看稀奇。这运回来的木料可了不得,是阴沉木。黑黝黝地堆在那里不起眼,可是离着一丈地,我的妈,那个寒气啊,就跟把人关在冰窟里一样牙齿打战,要真做成棺材扛在肩上,还不把人冻趴下!

    “所以贝勒府挑的都是皮肤紧实、毛孔紧缩、身上没伤口的抬棺人,抬的时候还要在身上涂油膏,再塞住五官七窍只留嘴吞吐气,为的就是能稍稍挡住这股寒气,免得到时候抬棺的肩腿僵了摔了棺惹出大祸来。七贝勒看着阴沉木心满意足,回头再看看那大黑包裹脸又沉了:‘浑蛋,你们带回棺木来也就是了,为什么还把这叫什么木客的怪物尸身带回府上找晦气?’

    “去伐木的领头人是贝勒府二管家。二管家绿豆眼山羊胡子天生精明相,他说:‘贝勒爷您别急,请您先看这阴沉木的树皮。’我们也跟了一起看,只见根根阴沉木上下都是一样粗细,通体连树璎瘤子什么的都没有,也天生没有枝叶,就跟女人属白虎下面不长毛一样是异种。树皮呈黑色,生铁一般的黑,而且看纹理也跟铁一样,只在树的断截面上能看到里面树干却是惊人的白,比十八岁大姑娘的大腿还要白,就跟玉雕的一样,敲敲还有脆脆的回音。有家丁拿来个刨子,‘哧溜’一下推上树干,‘嘣嚓’一声,刨口被树皮豁得跟锯齿一样,七贝勒揉揉眼睛:‘快换京城最好的铁匠铺老邵冯家的刨子来。’

    “二管家轻声提醒:‘贝勒爷,这坏的就是老邵冯家的刨子。’七贝勒破口大骂:‘浑蛋。保不定还有几天就要上殡,这阴沉木树皮都刨不下来,怎么做棺材?你这不是回来要我的命吗?’二管家不慌不忙地说:‘爷您别愁,刨子不行还有别的路。我这不是把路给您带回来了吗。’

    “路在哪儿呢?七贝勒眼睛一亮。二管家示意众家丁合力把黑色包裹拖到阴沉木旁边,稍稍打开包裹,立刻有一只胳膊露了出来,胳膊尽头是一只带着锋利爪钩的爪子,但看起来又有点像人的手,五指俱全,就是指头细长,歪扭得不像话,跟细树枝一样还分叉。二管家将怪物爪钩在阴沉木树皮上从上到下一划,树皮应声而裂,露出里面白灿灿的一大块树肉。

    “七贝勒又惊又喜:‘这,这爪子怎么如此厉害。快把包裹打开,让我看看这木客到底长什么样子。’二管家摇头道:‘贝勒爷有所不知,排教法师说了,这木客死了的尸身还有其他作用,想用阴沉木做棺材就不能少了这木客遗骸。但尸身万万不能见光,否则效用失去,这次的出殡便是千难万难……’

    “二管家只顾自己说得痛快,不料七贝勒的脸已经渐渐沉了下来,喝了一声:‘浑蛋,你是怎么做事的?谁让你在外面到处宣扬出殡的事情?小心我把你扒皮抽筋!’二管家吓得连忙下跪磕头:‘奴才该死,奴才不会做事,奴才不该说话。’偷偷抬头看见七贝勒脸上阴晴不定,随即加上一句,‘可奴才还有一句,不知当说不当说。’七贝勒道:‘说。’二管家指指我们这群抬棺人:‘奴才还要禀告贝勒爷的就是,贝勒爷找的这群抬棺人,没用。’

    “七贝勒脸色变了:‘此话怎讲?’二管家指指被一群家丁依样画葫芦用木客爪子扒去树皮露出玉般莹白的阴沉木干,说:‘不信,请贝勒爷让他们摸摸这用来做棺材的木料。’阴沉木被扒去树皮后寒气大盛,两个被逼过去的抬棺人只一摸木身,便大叫一声,得了摆子一般抖成了一摊烂泥。七贝勒大吃一惊跺脚道:‘摸一下就这样,这要做成棺材怎么抬,怎么抬?’二管家站起来,吩咐下人弄来一桶红漆,一抬手泼上阴沉木,过了片刻再用绸缎一擦,树干依然莹白如故,一滴漆也没沾上去。七贝勒瘫倒在地:‘完了完了,连漆都上不了,可怎么做棺材,我这条老命一准得让宗人府给收了。’

    “二管家笑道:‘爷您甭怕,只要是事就有办法解决。’七贝勒一骨碌爬起来:‘快说快说,只要这次能顺顺利利出殡不惹事,我保举你个功名到金陵府做知府。’二管家一指木客的尸身:‘办法还出在这木客身上。我刚才不是对爷说了吗,法师说这木客尸身自有妙用,只要将木客尸身并阴沉木树皮烧成灰,用红漆调和了,就能涂合在阴沉木棺上,不但辉煌漂亮,还能封住阴沉木的寒气,这帮废物才能抬得起棺,出得了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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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2-15 11:27:25 | 显示全部楼层
    八、木客的克星

    潘四爷听得神往,不由问道:“我还一直说漕帮历代帮主所用的镔铁棺制作麻烦多,谁知道跟这阴沉木棺比起来简直不值一哂。”老抬棺目光闪动:“恕小老儿寡闻,这以铁为棺,埋入地下可是迟早要锈烂穿通的,对葬主可没好处,不是什么好规矩。”

    潘四爷自知失言,岔开话题道:“那不知道是七贝勒府上哪位亲近的亲眷,出殡大费周章要用到阴沉木棺,躺在里面又有什么好处?”

    老抬棺见潘四爷不想多说,也就不问,喝了一口酒,“嘿嘿”冷笑两声道:“好处?这阴沉木跟其他木头可不一样,它不是往上长的,而是往下朝地心里钻的。所以自古想得阴沉木,不是砍木而是靠挖木。就因为它往下长,所以从不见阳光,乃是大阴大寒之物,原是做棺材的好料子。不过真正用来装死人的不多,因为这阴沉木有个大凶性。要说好处就是一个封字,能把棺材里死人的形体封住不腐烂,虫蚁也进不去。但凶性就是在地下久了,寒性会慢慢侵蚀地脉。你想,哪个富贵人家埋人的时候不找个风水宝穴?遇见阴沉木的寒性侵蚀,就算永保先人的尸体不坏,可是坏了宝穴风水,那不是得不偿失吗?”

    潘四爷奇道:“既然阴沉木和风水犯冲,那干吗七贝勒还费这么大劲整这阴沉木做棺材,不怕坏了祖上的遗荫?”

    老抬棺冷笑一声:“棺材可不是给七贝勒府上用的。你说七贝勒和谁最铁?谁又能赶鸭子一样赶着堂堂贝勒爷去造棺材?”潘四爷大悟一拍大腿:“原来是同治爷……”老抬棺点点头接话道:“四爷聪明。当年七贝勒和同治爷好得穿一条裤子,做皇子的时候就一起逛八大胡同的交情。等同治爷登了基,想是黄龙裤里龙根也没闲着,不体面,惹了花柳。

    “听说最后几个月脸上身上都是杨梅大疮直流黄水,烂得不能看了。可是他就是烂光了也是皇上,你不能让真龙天子死后不进皇陵吧?可是进了皇陵又怕同治爷身上的毒气熏坏了列祖列宗的操守,惹得几代先帝爷阴间发脾气。没奈何,只好用阴沉木做棺材,封住龙体上这股恶气。至于操办棺木的事情,自然不能让外人得知详情,只好让铁哥们七贝勒去操劳了。”

    潘四爷长叹一声:“难怪这大清朝的基业从同治爷后就跟坏了龙脉似的江河日下,敢情出在这阴沉木棺上。可皇家的事咱问不了,这木客的事可得说清楚,听您老的话,您就看过死木客的一只爪子,也算问得明白?”

    老抬棺拣了块猪耳朵下肚,道:“瞧四爷您说的,我要是就那么点货,能跟你开始就拍这胸口吗?告诉您,后来我可是跟二管家打听过,知道木客的克星是什么。”潘四爷慌忙放下筷子:“请讲请讲。”老抬棺一指门外:“开始我还以为太岁现世是潘府要衰的前兆,没想到这却是四爷祖上积德,老天爷给了您条活路。听二管家说,木客跟太岁天性相克,太岁正是当年排教法师用来收拾木客的法宝。要真会有木客上门,您潘府的救命稻草,就应在这现世的太岁上。”

    潘四爷正要请老抬棺细说,忽然洞庭别院的两名小妾不顾小脚艰难连喘带吁地冲了进来:“老爷,老爷,门口有个叫伍云的人要见您,说是来给我们潘府解魇来了。”潘四爷跳了起来:“解魇?伍云?快,快请,不不,我自己去,自己去迎。”匆忙间鞋子都穿倒了,却被老抬棺一把拉住:“哎呀四爷,莫非是鼎鼎大名的解魇师伍大先生来了?那小老儿可得先走一步,我这样的晦气人,和这样的神仙人物面对面可不是闹了玩的,怕散了我这么多年抬棺的道行,以后镇不住凶鬼妖狐吃不了这碗饭。”

    潘四爷顾不上老抬棺,便让小妾从后门把他领出。老抬棺临出门想想又回头叮嘱一声: “您可别忘了。要是木客上门,这五棺太岁可是您唯一的救星,千万别损坏了。”潘四爷答应一声,匆忙到门口一看,这伍云年龄还真不大,披着一件白袍,干净素雅。可是袍子白还赶不上他手脸的皮肤白,真是面如冠玉。他个子又高,留着一丛清须,看着也就三十出头,确是飘飘然有神仙之姿。潘四爷暗叹真人和西贝货果然不一样,这尊容才配得上真正的解魇师形象啊,连忙请进内室奉茶。

    这时候潘府仆人也没了,只好由两名小妾上下操劳。两名小妾估计也没看过这么俊朗的画中人,偷偷看了一眼又一眼,看一眼,脸红一下,加上没伺候人的经验,一个先放水后放茶叶,一个杯子水满了没注意继续添,弄得一桌子茶水。伍云但笑不语。潘四爷顾不上斥责小妾失礼,只是拼命向伍云解释事情缘由,还有兄弟钱二愣子自作主张,把好心办成了坏事,现在大祸临门,还请伍大先生搭救,大恩大德之类的话。口水快说干了,伍云也没什么表示,还是微微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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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2-15 11:27:37 | 显示全部楼层
    九、火焚太岁棺

    潘四爷心里嘀咕:就算给个安慰奖你也说句话啊,你不说话只是这么笑,笑得我心里发毛知道不知道。但嘴上可不敢多说,好在伍云喝了口茶,终于说话了:“此次我来,不光是为了漕帮和排教的过节,更重要的是在下夜观天象,发现洞庭潘府凶气冲天,怕有大魇成形,所以来看个究竟。”

    这话就有点伤人了。敢情你来不是要救人的,而是看看我们潘府到底倒霉成了什么样子。但潘四爷不是钱二愣子,就是心里不舒服脸上也不敢缺了礼数,只是拿出写着

    “木客丧门,鸡犬不留”字样的纸张苦笑:“是啊,潘府被排教定为丧门之灾,该五官六死十二病,现在五官十二病都应验了,再底下就该出六条人命了,您说这能不算大凶吗?”伍云扫了纸张一眼轻轻推开道:“此是命数,自有命理,不算凶煞。我看的凶气,可比这个严重多了,如果不赶快灭除,只怕殃及天下苍生。”

    潘四爷一想,道:“那一定是纸条上所说的木客已经到府带来的凶气。”伍云摇头道: “也不是。这股凶气我进门时候已经找到了,正是府中院里那五具紫色棺材所发。”

    潘四爷心里一抖,试探道:“是吗?那按先生意思,该怎么处理才好?”伍云斩钉截铁道:“趁魇未成型,也不必抬出府外,就地焚除,化灰掩埋。”潘四爷“哦”了一声,肚子里转了几个圈,终于没把老抬棺所说的话说出来。正好此刻闻讯赶来的翁大钱二都到了,久仰的久仰,赔罪的赔罪,一番混乱后,伍云道远途劳顿,要稍作休憩。

    伍大先生一去休息,潘四爷就拉着两名兄弟的手:“我怕这位解魇师也来路不正啊!”钱二一愣:“什么意思?”潘四爷略略把老抬棺的话说了一遍,又道:“你们说他怎么来得这么巧,能治木客的太岁一显形,老天爷刚给我们条活路他就到了,一来就要毁太岁,我怕会不会是排教的……”

    钱二叫道:“这个好办,先把他稳住,我再去金陵请陈总镖头来一看就知道真假。”翁大骂道:“又犯愣!从洞庭到金陵来去十几天,这解魇师要是假的,等你把陈景天带来,潘府早就死绝了。”潘四爷点头道:“时间肯定凑不上,我有一个办法,你们看行不行。”

    等到傍晚伍云起床时候,五棺太岁已经变成五块焦木。潘四爷表功道:“听了先生的吩咐,下午咱弟兄三人在棺材上浇上灯油,一时三刻,灰飞烟灭。”伍云点点头,潘四爷乘机问道,“不过还请伍大先生明示,回头这排教的木客上门,先生要用什么办法降伏,有需要用的法器,我兄弟也好去购买备齐。”伍云微微而笑:“不用了,我自有办法。”

    潘四爷低声道:“可是要用太岁克木客?”伍云第一次变了脸色,盯着潘四爷沉声道:“这是何人所提?”潘四爷慌忙道:“只是在街头巷尾偶有所闻,说太岁和木客相克,所以……”伍云冷冷道:“这种无稽之谈,不要多听多信,更不可以讹传讹。”说完拂袖入室,连晚饭也不吃了。潘四爷和翁大钱二交换眼色,心知这新来的解魇师必有古怪,好在自己没听信他的安排,不然可算自己掐断了自己的救命稻草。

    但是这稻草虽在,命却不一定救得下来。当晚兄弟三人匆匆吃完饭分头行事,谁知半夜潘四爷忽然在床上一跳三尺高,大叫一声,吐血而亡。

    潘四死了,翁大钱二慌了。敢情这五官六死十二病,三丧十一吊来临的丧门顺序是随机抽取不排序的,可要一发就是牵一线而全终。先是“十一吊”死了漕帮十一堂堂主,后“五官”死了五位潘家上人,再“十二病”连病十二名仆人,本以为必然“三丧”才是压轴戏,这排教桃花三娘子定要潘四爷看着帮散家破再让他死方能出了这口恶气。谁知道“三丧”会排在“六死”前面!既然按规矩三丧一开始就不可收拾,底下丧的不就必然是翁钱二人?

    正主已丧,翁大钱二眼巴巴地看着伍云,希望他拿个话。可伍云还是那副不急不忙的样子,问急了还是那旬:“这是命数,自有命理。”再不多言。翁大还好,钱二可急了,出门就跟翁大说:“我看这姓伍的不是对头派来的冒牌货就是徒有虚名。别指望了,还是请老四死前说的那位老抬棺来合计合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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