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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qtomcn

《解密天机档案》(完结) 作者:龙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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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3-15 17:27:5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百三十二章 第二个错误
尽管现在并不是适合思考的时间,但是我还是无法自拔的陷入了一场艰难的思想斗争中。关于我的身世,现在基本可以排出一条比较清晰的线:孙万华(我仍然不习惯以父亲称呼他)和郑立夫在西海河工程进行期间有过紧密的合作关系,后来,可能是因为孙万华的叛逃,再加上其它一些非主要因素,导致他们破裂。
  估计在孙万华死去之后,尚在襁褓中的我被郑立夫找到了,他并没有斩草除根的做法,而是把我收养了起来。就从那时候起,玉姨和郑立夫的矛盾就已经产生,而且愈演愈烈,我猜想,这么多年以来,我的母亲并没有停止寻找我,只不过郑立夫的行踪一直是个谜,没有人找得到。
  那么,另一个问题的答案好像也随着今天的发现而浮出水面,孙万华当时有一点特殊的权力,他长时间滞留在三台河子,而我,就是在三台河子出生的,那间让我一直都感觉熟悉的空房子,大概是我的出生地点。在当时,没有任何可能把家属带进西海河工程区去,最多就是想办法去三台河子,孙万华可能想要一些时间去做某些隐秘的事,那么我母亲在分娩期间,他就有借口离开众人的视线。
  难怪,郑立夫一直都对别的人隐瞒他的家事,他告诉别人自己结婚了,然后妻子分娩时死去,只留下了一个孩子。他隐瞒我的出生时间,就是为了让所有人不怀疑,不怀疑我的来历。
  此时此刻,我很想知道一个问题,郑立夫收养我的目的是什么?如果单单是要一个合适的继承人去继承他的事业和遗愿,那么有很多人都比我强。但是这个艰巨而又悲惨的使命,被赋予到了我身上。
  恍惚中,我好像听到了一阵隐隐约约的汽车喇叭声,但是思维完全陷在深深的沉思中。又过了一会儿,院门的开锁声把我从沉思里惊醒,心里猛然一紧,怎么会有人来?
  这时候我想顺着后窗出去然后再翻墙离开已经来不及了,我对屋子的整体环境还不是很熟,匆忙间就不知道该怎么办,随着院门打开,有人已经走了进来,我一步就从卧室里冲出来,左右胡乱扫视一眼,然后钻到了卧室对面一间空屋子里。这个院子只有母亲一个人住,卧室对面的屋子只放着一些杂物。我不知道是谁进来了,但是听脚步声,显然不是一个人。
  我缩在屋子一角,一动不敢动,之后,房门被打开了,我首先听到的,是一个小孩子欢快的叫声,紧跟着,又是一个女人淡淡的说话声。这个女人的声音里有一种高高在上的语气,虽然它显得有些陌生,但是仔细的一分辨,我能察觉出,那好像是玉姨的声音。
  我看不到客厅里的具体情况,但是呆了一会儿,就听到交谈声。玉姨在和母亲说话,往往是玉姨说很多,母亲才回一句。我猜想,年幼的小地痞应该也在场,他顽皮的很,玉姨过一会儿就要训斥他两句。
  “不是我说,你就是天生受苦的命。”玉姨的语气里有一点点不满,可能是在跟母亲说话:“大年三十,家里年夜饭都准备好了,你就心不在焉的要回来,怎么了,难道我的家就不是你的家?”
  母亲没有回答,我躲在卧室对面的空房子里,听出了大概,在司机把母亲接走了之后,可能母亲不想留在玉姨哪里,那时候的人思想大多还很传统,对于中国人来说,大年三十是个特殊的日子,或许,是这个特殊的日子勾起了母亲的回忆,她心里很难过,也不舒服,所以想提前回来。
  “好了好了,你也不要难过了,我也没说什么的是不是?”玉姨估计感觉刚才的语气有点重,缓了缓口气,道:“反正老陈也是过年不过年都一样的人,就让他自己留在家里吧,我带着孩子过来陪你过年三十。”
  “不用了,真不用。”母亲小声道:“我自己呆着就好。”
  “说什么傻话呢?我把厨房的老张都带来了,他做的菜和你的口味,今天叫他给咱们张罗年夜饭。”玉姨顿了顿,又道:“老张,你到厨房去准备一下吧,如果真的还缺什么东西,让小刘开车回去取。”
  一直到这时候,我才知道跟随她们来的还有厨子,紧接着,一个中年男人提着两个很大的篮子从客厅走向厨房,好在他对这里也不熟,而且根本没有想到卧室对面藏着人,所以连看都没看一眼。
  我顿时进退两难,现在是绝对不能露面的,但是她们都准备吃年夜饭了,我要被堵在这里到什么时候?
  “过去的事,就别再想了,至于孩子,我会想办法。”玉姨估计看出母亲郁郁寡欢,就安慰道:“这个急不来,你也知道老陈的脾气,我不能做的太出格,所以循序渐进,只要功夫做足了,迟早会有结果。”
  “孩子……”母亲顿时就抽泣起来,玉姨的话仿佛戳中了她心底最脆弱的地方:“孩子现在,还活着的吗?”
  “放心,郑立夫不会拿他怎么样,他把孩子弄走,就是有目的的。”玉姨的语气突然就严厉了一些,道:“蛋蛋,你再不老实,我就把你丢到外面去。”
  “不要骂他,他还小……”母亲对孩子有一种很特殊的爱,连忙就劝。
  年幼的小地痞顽劣不堪,被玉姨骂了,转身就从客厅跑到卧室和空屋之间的地方,蹲在地上玩弄一个小球,紧跟着,小球骨碌碌的滚动到了我藏身的空屋子里,一直滚到我脚下。这个屋子很暗,没有开灯,小地痞什么都不知道,站起来就朝空屋子里走,进门之后踮着脚在周围摸索,寻找灯泡的开关,我的心顿时提到嗓子眼,如果这家伙发现我之后,突然大喊大叫,我该怎么办?
  想着,我轻轻把脚边的小球给拨了出去,小球重新滚到小地痞脚底下。毕竟是个年幼的孩子,就算再聪明,也没想那么多,他捡起小球,转身就跑出了空房。我松了口气,但已经意识到,一直躲在这里肯定不行,被发现的可能性很大,必须想办法离开。
  厨子在厨房里做准备,为了防止油烟味飘到客厅,客厅的门关上了,我几乎听不到玉姨和母亲的交谈。等了差不多二十分钟时间,厨子估计是觉得缺少了什么东西,从厨房离开,推开了客厅的门,大概是玉姨一直比较喜欢干净,所以厨子反手又关上了客厅的门。
  机会来了!
  我想,这是难得的一个机会,所以根本就不迟疑,马上悄悄从空屋子里跑出来,然后打算从厨房的小门直接进后院然后翻墙出去,如果没有意外,我的动作也迅速的话,这个过程用不了两分钟。
  但是我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在和我开玩笑,当我跑出空屋子钻进厨房的一瞬间,厨子同时推开了客厅的门,他马上就看到了我,下意识的喊了一声,拔脚就追过来。厨房很狭窄,到处都堆着东西,等我钻出小门跑到后院的时候,厨子已经跟了过来。但是玉姨的身份尊贵,害怕出什么危险,所以她和母亲还有小地痞仍然留在客厅,我怀疑她不仅仅带着一个厨子,门外应该还有其他人,我的时间更加紧迫。
  后院很小,一被厨子追上,我就迫不得已的停下脚步。这并不是个职业军人,但是长的比较胖,立即跟我厮打在一起,我憋着一口气,同时又稳定住心神,反手摸到墙角的一个冬青花盆,直接砸在厨子脑袋上。
  这一下没把他彻底砸晕,但是意识肯定是恍惚了,我抓住机会挣脱他,麻利的翻过院墙,然后朝着相反的路一口气跑出去,这片住宅区的地势狭窄复杂,绕来绕去,几乎把我也绕晕了,但所幸的是,没有人追击过来,我辨别方向,离开这里,连等候我的司机也顾不上了,匆忙回到了落脚地。
  这是一场虚惊,但让我心惊肉跳,根本不敢想象现在落到玉姨手里的下场,即便我实话实说,把一切全都交代出来,她也不见得会相信。我坐在床上,抽了支烟,可是总觉得身上什么地方有些不对劲。那个厨子就是个做饭的,没什么功夫,只不过一身力气,我和他厮打的时候并没有受伤,不过心里老是觉得别扭。
  陡然间,我想到了什么,赶紧伸手一摸,脑门上的汗就流了下来。日记不见了,我爸(郑立夫)的那本日记,不见了。在我找到这本日记之后,很为他感动,把日记当成最宝贵的东西,随身带着。但是就在厮打的过程中,日记丢掉了,而我当时又乱成一团,只顾着脱身,根本没注意这回事。
  我顿时感觉头晕,惶恐,本来日记丢了就丢了,但是关键要看丢在什么地方。玉姨和母亲,都是熟悉郑立夫的人,这本日记遗失在哪里,肯定会让玉姨疑惑,不过同时她也会确定,一定是和郑立夫有关的人摸到了母亲现在的住处。
  玉姨肯定不会容忍我爸在她眼皮子下面搞这些小动作,必然会进行激烈的反击。这个时候,他们的争斗中,我爸一直处在下风,玉姨如果发狠的话,多少都会给我爸带来相应的影响。
  尽管我是无心的,但不得不承认,这可能是我回来之后犯的第二个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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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3-15 17:28:4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百三十三章 两块石片
错误已经犯了,无法再弥补。或许,就是从这时候开始,玉姨和我爸的矛盾再一次激化,从接连不断的斗争中,双方肯定会各有损失,仇恨的种子一旦埋下,得不到缓解的话,将会愈演愈烈,最终矛盾会发展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我抓着头发后悔了很久,但是转念想一想,如果母亲看到了日记里的内容,那么她会知道,我还好好的活着,而且郑立夫对我很关心,很爱护。我想,她同样会安心一些,在她现在的生活中,我没有能力给她什么安慰,不过这本日记对她来说,可能就是最好的消息,让她在枯燥又悲凉的生活里,看到一丝希望。
  她知道自己的儿子还活着,那么就渴望会有见到儿子的那一天,这个信念会让她自己也坚强的活下去。这就足够了,我不关心别的,但是对于这个从未抚养过我的母亲,我却有一种深深的眷恋和爱。如果能让她好好的生活下去,那么我犯的这个错误,从某个方面来说,是值得的。
  而且我也比较放心,玉姨肯定不会报警,省会城市这么大,她也不敢动用陈思烈的全部背景,想要找到我,不那么容易。我知道,从这次事情之后,母亲肯定要搬家,而且玉姨很可能会安排一些警卫保护她,我想再接近母亲,非常困难。但不清楚是为什么,自从亲眼见到母亲之后,我更加眷恋不舍了,我的时间并不多,然而这时候,我有些不想离开。
  我只想再看妈妈一眼,哪怕就那么一眼。对于一个从小就没有母亲的人来说,这是比任何事情都要幸福的憧憬和奢望。
  这个想法让我的毛病又犯了,我知道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做,但是我不可抑制的想再见见母亲。所以我没有离开这个省会城市,一直都在等待。这种等待是徒劳的,连我自己心里都清楚。可是我要说服自己,就需要一个过程。我一个人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从大年三十呆到了正月十五之后,心里的热切没有消失,但是神智却在一天天的等待中清醒了。
  事实证明,我和母亲在这之前是无法见面的。
  我想要走了,在临走之前,我打算最后尝试一次,我没有车子,只能徒步蹲守在部队大院的附近。正月十五过后,中国人传统的年就算完全过完,整个城市恢复了平日的喧闹和活力。我已经收拾好了所有的东西,然后离开住处,徒步赶往部队大院那边,这是最后一次等待了,我知道仍然不会有结果,但是我只想给自己一个离开的理由。
  郑童,你已经尽力了。
  住处离部队大院有一段距离,行走到中途的时候,我被一阵刺耳的鞭炮声吸引了。年已经过完,除了有的孩子偶尔放几个偷偷藏下来的爆竹之外,没有人会放这么长的鞭炮。火药燃烧的气味从对面飘散过来,我看了看,那边可能是博物馆的一个分展厅,门外站了一些人。
  我不知道这些人是干什么的,但是分展厅的上方挂着一条鲜艳的横幅,字迹清晰可辨:李海石个人收藏展。
  我确定我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但是看到眼前的一幕时,脑子里的某些记忆好像被触动了。这种触动没有任何根据,但是却让我愈发觉得好奇。
  围观的人不算少,这是展览的第一天,可能藏主的一些朋友专门过来捧场,展厅大门打开之后,人就陆陆续续走了进去。我过去看了看,然后找人打听,这次展览完全是公益性的,不收取门票,据说藏主很有钱,不差那点门票费用,办这个展览只是为了跟爱好者交流,同时也隐隐有炫耀自己藏品的一种心理。
  进门之后,有藏主的简介和联系方式,但是我还没有来得及细看,目光顿时就被展厅中的一个东西吸引了。
  所有的藏品都放在展柜中,有一层玻璃阻隔,而且展柜的位置不高,如果从我这个角度平行注视过去的话,应该看不到那么远的展柜里的东西,然而我恰恰却看到了。
  一片淡淡的光,从一个展柜中四溢出来,我看到一些光条在不断的闪烁,这一幕在展厅中应该算是非常扎眼的了,但是好像除了我之外,没有谁察觉到这些。那个展柜的旁边聚集着几个人,不过他们显然没有看到展柜中四溢出的光条。
  也就是说,只有我一个人才能看到这些。这些光条并不算很陌生,我曾经见过。看到眼前这些,我马上联想到了那块已经被李富生砸碎的黑色镜子。
  他说,那会是一切毁灭的祸端,绝对不能留下来。
  我完全被展柜中的东西吸引,随即走了过去,站在人后面看。展柜里铺着一层红色的丝绒,丝绒上面,放着两块石片。这种石片仿佛是石器时代的一种工具,类似石斧一样。
  展厅里几乎所有展品都附有文字说明,非常详细,有关藏品的年代,材质,文物研究价值,历代收藏者姓名,甚至连关于文物的一些民间传说都囊括在内,但是惟独这两块石斧一样的石片,介绍是空白的,只有出土地。
  “各位。”展柜前一个没剩几根头发的中年人对旁边的人道:“海石的诸多藏品中,精品纷呈,不过呢,我认为,恰恰是这两块无名无姓的石片,可能是最为珍贵的。”
  这人口才很好,滔滔不绝,他说这两块石片的出土地在西北,在藏主拿到这两块石片之后,请专人看过,但是对方说不出具体年代。说到这里,毛稀中年人显得有点点自得,他说根据自己的观摩,两块石片应该是和良渚文化大致同期的产物。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不就是说,在良渚文化同期,西北同样也存在一个文明起源地?”
  “这会填补一项考古界的空白,两块石片意义非凡。”
  “说价值连城可能也不为过。”
  几个人互相吹嘘,但是我没心思听他们胡侃这些。我望着那两块石片,就觉得一道道闪耀的光条在石片中来回穿梭飞舞,没有人看到这些,所以也没有人能体会到我的心情。我的脑海里无时不刻不在回想李富生的话,这是一切的祸端,必须毁掉。
  自然而然,我心里就骤然萌生了毁掉这两块石片的念头。在我的记忆里,这两块石片的最终下落还不明了,但是可以相信,如果它们真的落到知情人的手里,那么它们的作用,将会和黑色镜子不相上下。
  这个念头一出现,就挥之不去。我在考虑,该用什么办法带走两块石片,然后彻底把它们砸的粉碎。明抢肯定是不行的,需要智取,但是我的时间同样不多,因为如果我没有预料错的话,一个强有力的竞争者很快就会出现,他也想拿到这两块石片。
  我怕引起别人的怀疑,所以在这个展柜前站了一会儿,就慢慢踱步到其它地方去,金瓶梅跟我讲过一些相关的知识,我懂得不多,但某个领域里,半只不解的人其实是乐趣最多的,我慢慢的走,慢慢的看,始终停留在展厅的几个角落中。
  可能过了有半个来小时,所有的展品都看完了,而且一部分人已经离开。我觉得不能再过多停留,被人盯上就比较麻烦,好在这时候又进来了一些人,充实了人流量。我暗中松了口气,刚想挪动一下脚步,立即就停住了。
  一个让我感觉非常熟悉的身影从门外走了进来,那么多年了,他好像从来没有改变过。孤独又沉默的追逐者,李富生。
  这个李富生,是真正的李富生,危险之极的人物,我必须得敬而远之。如果在这时被他注意并且怀疑,那么他会毫不犹豫的找一切机会掐断我的脖子。
  我赶紧转过头,暗中注视着他。李富生目不斜视,根本不想其他心怀叵测的人那样多多少少有点心虚,他好像就是走进了自己家一样,理直气壮,没有半点拘谨和不自然。他从进门之后第一个展柜开始看起,一直看到了装着两块石片的展柜时,就站着不走了。明显,两块石片引起了他的兴趣。
  虽然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参观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但是那个毛稀中年人还留在这个展柜前,跟人卖弄他的观摩结果。他的解释从来都没有变过,一直在说,这两块石片是和良渚文化同期的一个西北未知名文化起源处出土的石器,具有重要的研究价值。
  他说的口若悬河,让周围的人兴奋切惊讶,但是正说的起劲的时候,李富生冷冷的瞥了他一眼,道:“放屁。”
  说完这句话,李富生就转身离开了,留下了目瞪口呆的毛稀中年人。一直到李富生走的不见影子了,毛稀中年人才对其他人解释,说李富生是个没有素质的人。
  李富生一走,我也从展厅的角落里踱步出来,我已经考虑了很久,别的方法可能都不好用,即便我有抢劫的念头,但自身实力在哪里放着,失败的几率很大。所以我打算用最直接的办法,根据我所知,这个展览要办三天,我离开展厅的时候,顺手记下了藏主李海石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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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3-15 17:29:4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百三十四章 石片的周边情况(一)
接下来两天时间里,我虽然没有再进入展厅,但一直都悄悄的呆在附近。第二天的时候,李富生又来过一次,还是匆匆看了几眼就离开了,没有久留。第三天,他没有出现,这天正好也是展览结束的时间,所有藏品都被搬出了展厅,可能过上几天,还会在别的地方继续进行展出。我不能确定在这个时间段中,藏品会被放在什么地方,不过很多后来的情况都表明,藏主的确失去了这两块石片。
  在展出结束的那天下午,我给那个名叫李海石的藏主打了电话,通话一开始,我就直接言明了来意,因为我必须要引起他足够的兴趣,然后才可能有机会见到他,以及那两块石片,所以我故意隐藏了自己惯有的语气,开门见山的对他说,想和他探讨一下两块石片的问题。
  一直到这时候,两块石片的真正来历和用处无人可知,虽然李海石找人看过,而且展厅里的毛稀中年人也得瑟了很多,但是那可能都不是事实。李海石是个很热衷收藏的人,尽管我对他来说完全是陌生的,不过一提起两块石片,他的兴趣立即就提了上来。
  我跟李海石侃了几句,卖弄的都是金瓶梅有意无意时说的一些关于古物的事,他做的生意跟文物以及盗墓贼都有很大关系,一个好的盗墓贼的历史以及文物知识,绝对不会比专业研究人员差,所以金瓶梅的经验都是结晶,我不敢说的太多,唯恐露馅,但就是这种若隐若现的意境,更让李海石跟我相谈甚欢。
  事情非常顺利,李海石邀我吃饭,当然,我知道他的意思是想让我品鉴一下那两块石片的来历。谈好见面的时间和地点之后,我挂掉了电话。心里有点说不出的为难和愧疚。虽然只是交谈,但是能听得出李海石是个比较好打交道而且很温和的人,在当地的口碑不错,据说在合肥附近的乡下捐款盖了两所小学。
  我知道这个人的命运,虽然知道,却无力改变什么。
  我根本不想伤害他,但是人生总是这样,尤其像我,金瓶梅,李富生,甚至包括文哥那样的人,必须要面临一些自己不想承受的抉择。对于这个世界来说,任何一个人都是渺小的,所以,一些牺牲必不可免。
  我做了充分的准备,包括很多很多可能会发生的细节,然后努力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和情绪,不能在事情还没有结束之前让李海石产生什么怀疑。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我如约来到跟李海石说好的地点。他派了车子过来接我,看起来李海石对这两块石片也非常的重视,专门把别的事情推掉,打算在家里请我吃饭,然后好好的谈谈这些。
  在李海石的家里见到他,寒暄了两句后,我感觉这的确是个温和,幽默,看起来又很乐观的人,大概四十岁左右年纪,他在当时绝对算的上是个有钱人,有钱人能保持这样的一种态度,很难得。我的衣着非常普通,但是李海石没有因为外表和年龄的问题而对我有任何轻视,跟我很友好的交谈。
  现在还不是说正事的时候,所以他说的是一点闲话。他在合肥有一个规模很大的制衣厂,老婆和孩子至今还留在国外,所以家里面除了一些负责生活的人,就没有其他人了。在和他交谈期间,我暗中把这里的大致布局都努力的观察清楚。
  毕竟,我是从十几年以后的世界里而来的,我思想中的意识要比当时的人超前的多,可能正是这种优势,再加上我很普通的衣着,让李海石对我愈发刮目相看,印象很好。
  李海石自幼生活的环境是国外,所以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很有效率,晚饭比较简单,他说吃饭只是为了填饱肚子,所以不能把吃饭当做一种礼节。等吃完饭之后,他把别的人打发走,然后泡了茶,开始跟我正式谈那两块石片的事。
  “是这样。”我道:“在展厅的时候,东西是在展柜中的,我虽然能看到它,但是不能触碰,这对鉴定有很大影响,如果可以把玩实物,那么准确率将会更高一些。”
  “我已经有了准备。”李海石拿出了一口小箱子,两块石片就放在里面:“过几天还有展览,我提前把它拿了回来。我的一个朋友说,这可能是和良渚文化同时期的西北地区文明发源地的东西,这个说法,可信吗?”
  “不会。”我一下子就想起来那个毛稀中年人侃侃而谈的样子,同时又想到了李富生不屑的说他在放屁:“如果有机会,而且你有相关的朋友的话,可以先把东西拿到像地质部门那样的地方,做个例如碳十四之类的检测,在时间上,石片和良渚文化不在同一个点上。”
  “检测没有做过,只是找了相熟又有经验的朋友和前辈私下看了看。”李海石笑了一下,道:“没有必要做的那么庄重,这是我的藏品,如果有人能鉴定出来,那是很好的,如果真的不行,我就继续收藏下去了。”
  “我知道,你爱好收藏,从来不贩卖文物。”我说着话,却感觉到李海石此刻的笑容里有一点点生硬和苦涩,这是个很难觉察的微妙表情,不过恰好被我敏锐的捕捉到了。
  我感觉到,他的这丝表情,完全是和石片有关的,但我不知道具体的原因是什么,不过这种表情无疑说明,在这两块石片上,发生过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否则李海石不会出现这种表情。
  对于关于石片的一切情况,我都是渴望知道的,所以我在慢慢的琢磨,想问问李海石。我低头看了看表,时间还算早,应该有机会。
  “先请看一看吧。”李海石说着就要打开箱子。
  “先等等。”我轻轻按住箱子盖,道:“我想问问,这两块石片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出土的?出土过程?”
  这句话一问出来,李海石的表情瞬间就变了变,他迟疑的望着我,停顿了半分钟才道:“你是什么人?”
  “不用怀疑我,我只是个爱好文物的普通人。”我道:“有的东西,如果能有出土时的一些具体情况作为佐证,对研究是很有好处的。相信我,你和我的交谈,只会存在于我们两个人之间,我不会外传。”
  李海石不说话了,但是望着我的眼神还是非常迟疑,这更让我确定,围绕两块石片,或者说他得到两块石片的过程中,一定发生过什么波折。这种波折绝对是不好的,从李海石的迟疑以及眼神中就能观察的出来。
  “这两块石片出土时,不会就是从地里直接挖出来那么简单,其实,我对发生过什么事,不是很感兴趣,我只是想知道这块石片周边的一些情况。”我道:“相信我。”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故作高深影响了李海石,让他对我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信赖。他独自想了一会儿,表情一直很矛盾。我没有催促他,只是适时的做了一些提醒和保证。最后,李海石动摇了。
  “这件事,我不想说的。”他慢慢靠在沙发靠背上,摇了摇头,道:“那是让我不愿回忆的往事。”
  李海石开始讲述,他讲述的事情对我来说好像是完全陌生的,因为以前从来没有听到过,但是仔细的回味一下,里面又仿佛有很多令我感觉熟悉的因素。
  李海石自幼侨居在英国,他有一个很好的朋友,可能是在李海石的父亲以及李海石本人的影响下,这个朋友对中国文化有极其强烈的爱好和向往,他的英文名字我记不住,不过他有一个自己起的中国姓名,叫李显祖。
  李海石和李显祖出生在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在他们长大成人的时候,恰好是文革时期,所以他们没有机会回国。一直到文革结束,中国重新打开国门时,两个人才随同父母第一次回到了这个让他们充满好奇的国度。
  后来的几年间,发生了很多事情,李海石的父母相继去世,而他本人则在努力打拼自己的事业,没有太多空闲的时间,所以在这期间,李显祖数次来到中国,走过很多地方。后来,李海石回国创办企业,李显祖也跟着他过来,经常走南闯北。
  事情发生在两年前,那个时候,李显祖对于中国的历史和文化已经有了相当的认识和研究,他对古丝绸之路产生了很浓厚的兴趣,他认为那是一条伟大的,多姿多彩的道路,连通;了中国和中亚以及欧洲的经济文化交流。尤其是对传说中早已经绝迹的西域诸国,李显祖更加向往。
  所以他产生了一个念头,而且做了很久的准备,他打算亲自重走丝绸之路,从中国的古都西安开始,沿着那条已经湮没在历史长河中的古路,一直走到新疆,走到中亚,走到欧洲。他邀请过李海石,不过李海石当时事情很多,脱不开身,因而最终是李显祖独自上路了。
  他带了一支四个人的队伍,李显祖的家境很好,所以他的队伍虽然人少,但各种装备物资都很精良,在李海石看来,经验丰富且准备充分的李显祖是不会有什么意外的,毕竟此刻是国泰民安的盛世。
  但是,事情的发展完全脱出了李海石的预料,让他打破了脑袋都没有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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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3-15 17:30:4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百三十五章 石片的周边情况(二)
  在李显祖刚出发的几天时间里,因为还没有真正到达彻底没有人烟的无人区,所以在途经一些条件允许的城镇时,他会跟李海石打电话交谈,讲讲自己的见闻和感受,其实李海石对于古丝绸之路也很有兴趣,只不过实在没有时间,每次和李显祖电话交谈时,他都会问的很认真仔细。
  后来,李显祖的队伍朝西北深入了很远,通讯设备落后,很难再和李海石联络上。不过那时候李海石还是比较放心的,没有多想。
  大概是在李显祖出发之后一个月左右的时候,接连一个多星期,都没有传回任何消息,李海石以为他带着队伍跑到了一个非常偏远荒僻的地方,然而又等了几天之后,还是音讯全无,李海石隐约有点担心,他和李显祖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非常要好的朋友,或许是某种很奇妙的心灵感应,在失去联络之后,李海石突然有种预感,感觉李显祖仿佛出了什么事情。
  “那几天我记得很清楚,半夜总是被噩梦惊醒。”李海石道:“我梦到一片很浓的雾,他就在大雾的另一端,我能看到他,他仿佛也能看到我,可是当我呼唤他的时候,他却回不来了,他迷失在了那片大雾里。”
  恰好这个时候李海石忙完了那段时间里生意上的要紧事,空闲下来之后,这种担心就更加严重。在他坐卧不安等待的时候,一个突如其来的电话让他的预感变成了现实。
  电话是李显祖队伍里的一个人打过来的,他可能经历了一些事情才辗转奔波找到了可以通话的地方,接通电话后的第一句话,就是队伍出事了。这个人跟随李显祖外出了不止一次,经验还算是丰富的,但是当时语气很慌乱。李海石让他不要慌,慢慢把事情说清楚。
  那人定了定神,接着就告诉李海石,李显祖不见了,连同队伍里的其它三个人,都不见了。李海石从小到大都生活在一个安稳的环境中,他没有经历过太多无法想象的事情,所以这一下就被说晕了,他理解不了,不见了,到底是什么意思。他追问对方,对方一五一十的讲出了实情。
  李显祖出事的时间是在晚上,当时的情况并不复杂,队伍连日在那种很荒凉的地方奔波,已经习惯了。这条路线是李显祖亲自制定的,其实已经偏离了丝绸之路,不过只是暂时的偏离,李显祖跟队伍里的其他人说,在附近,有一个被时间和风沙掩埋了很多年的古刹,那座古刹在西夏王朝时期曾经兴盛过,但是慢慢的衰落直至灭亡。李显祖对西夏同样具有浓厚的兴趣,所以他打算到那座古刹的遗址去看看,根据地图上的比例尺来看,他们今晚宿营之后,还要继续再跋涉差不多三十公里,才能找到古刹的遗址。
  “古刹?”听到这里,我有点怀疑,心说事情不会那么巧的吧?悠远的历史中,西北地区的古刹寺庙应该不会只有一座,但是我总是在想,李显祖要去的地方,是法台寺?我思考了一会儿,事实上,现在对李海石透露一些隐情,也没什么,因为他和其他人一样,逃脱不了命运的安排,所以我就问他,李显祖要去的,是不是一个叫法台寺的地方。
  “法台寺……”李海石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圆了,有些不可思议一般的望着我,他非常的疑惑,因为他很少会对人提及关于李显祖的那件事,至于那座古刹,几乎是没有人知道的。我就这样开门见山的直接说了出来,他感觉无比震惊。由此,他对我的身份也开始产生了猜测。
  “有那里的地图吗?拿出来看看。”
  李海石看着我,就好像在看一个高深莫测的非常神秘的人,他犹豫着取出了一张地图,那是一张局域地图,每个地名都标示的很清楚。果然,我一眼就看到了在其中一个地点下方,有小字标注的地名,法台寺。
  “事发地点,是在这附近吗?”我用手指在法台寺周边划了一个圈,然后看着李海石。
  “是的,是在附近。”李海石有点心不在焉,给我指出了确切的方位,那是在法台寺东南方向大概三十公里处,距离尕羊老汉居住的村子还有二十多公里。
  “没事了,我只是确认一下,你接着说吧。”
  “可以问问吗?”李海石的语气和表情都变的很小心,他试探着问我:“你是什么人?你是在调查这件事?或者,是和当时的当事人有关系的?”
  “没有,我不调查这件事,也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对谁透露我们的谈话内容,只不过我恰好知道法台寺这个地方,而且知道关于它的一些内情而已。”
  “你知道这些?”李海石一下子就激动了:“能不能告诉我,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先要把事情经过完整的讲述完,我才能根据具体情况去分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道:“不要激动,我会尽力帮你解惑。”
  “好,好……”李海石连连点头,我对于他来说,是个陌生人,但是我说的话对他却有强大的吸引力,而且同时有一种隐约的威慑,他开始继续讲了下去。
  李显祖带着队伍在当地宿营,他来自国外,生性浪漫而且乐观,虽然是在如此荒凉的地方,但却显得很快乐。他们在营地旁边点了一堆篝火,然后坐在火边吃东西,喝一点酒,欢畅的聊天。给李海石报信的人当天有点不舒服,没力气瞎胡闹,早早的就钻到了帐篷里,帐篷距离篝火堆比较远,报信人开始并没有真正睡着,虽然听不到什么声音,但是一睁眼就能透过帐篷的缝隙看到篝火。
  大概过了二三十分钟,他陷入了沉睡,并不是深度睡眠,估计还是身体不舒服的原因,睡的很不踏实,迷迷糊糊半梦半醒,最后,他是被一阵劲风卷动帐篷的声音给吵醒的。不过睡了那么两三个小时,精神恢复了一点,他钻出帐篷的时候,已经看不到篝火了,他以为其他人都已经入睡,就跑到车子上去拿吃的。但是途径旁边的帐篷时,他发现帐篷是空的。
  这时候他才回想起来,他们五个人平时都是挤在两顶帐篷里休息,而自己之前睡觉的帐篷一直都没有人进来。
  那一瞬间,他突然感觉这里好像只剩他一个人了。
  他开始寻找,营地里的车辆还有各种物资装备都原封未动,好像没有缺少什么,但是另外四个人却不见了。他大声的呼喊,在周围附近不断的找着,而且渐渐扩大了寻找范围。当时的天气不好,阴天,他拿着两把手电在找人,至少朝四周搜索出去了一公里左右,还是一无所获。
  普通人遇到这样的情况,估计早就心乱如麻了,四个活生生的伙伴,怎么会突然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报信人同样很慌乱,而且越发觉得慎得慌,不敢再跑的太远,回到了营地附近。
  这一次,他在回到营地附近的同时,无意中发现了一点东西。那是一条很宽的,平铺在地面上的印记,好像是一个巨大的轮胎从这里碾压过去了一样。但那也只是好像,这个地方不可能存在那么庞大的车辆。这条印记引起了报信人的注意,他慢慢的用手电照着印记,继续走下去,印记大概有七到八米长,接着,正直的印记突然在地面折了一个角,朝旁边延伸出去。
  等到他完全把这个印记走了一遍之后,就觉得,那好像是一个平铺在地面上的巨大的六角形印记。这个印记非常的工整,报信人最开始产生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自己睡觉时,李显祖他们几个闲着没事,搞出了这个东西。然而再想想,应该不会,因为他的直觉告诉他,在地面形成这个巨大的六角形痕迹的力量,不是李显祖他们四个人可以做到的。
  而且报信人沉思了一下之后,就感觉害怕,因为他分辨出来,这个巨大的六角形痕迹距离帐篷不算很远,就是之前李显祖他们点燃篝火然后吃东西聊天的地方。他弄不清楚这个六角形痕迹是怎么回事,不过却能感觉到,李显祖他们不见了,很可能和六角形痕迹有关。
  所以他马上就后退了很远,连帐篷都不敢钻了,开着车子跑出去几公里。一直等到天亮之后,才开着车子重新回来。光线充足,视线也随之清晰。他远远的绕着六角形痕迹走了一圈。六角形痕迹的中间,应该是李显祖他们昨天夜里所呆的地方,但是现在却看不到任何一丝一毫的痕迹了,甚至连篝火燃烧之后的灰烬也看不到。
  这完全是超出正常人想象和预料的意外,报信人没了主意,他随即就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开车离开这里,按原路返回,在找到电话的第一时间就通知了李海石。
  “那么,在接到电话之后,你去了那里?”我问道,事情很明显,石片是在那个地方出土的,说明李海石肯定亲自去了事发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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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3-15 17:31:2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百三十六章 石片的周边情况(三)  
  “是,我是去了那里。”李海石直言不讳,可能真的觉得我仿佛是一个洞悉现在与过去的人,他也很聪明,被我说透了之后就不隐瞒,把后面的情况接着讲述了出来。
  李海石和李显祖之间有很深的友谊和感情,所以在接到报信人的电话之后,李海石心急火燎,正好手边没有什么事情,他马上就产生了去寻找李显祖的想法。但是李显祖已经出现了意外,李海石在出发之前做了一些准备,他预感到,事发地点是一个不能用常理揣度的地方,因而专门托人请到了一个在当地很有名气的人,作为帮手。
  这个人叫陈震,三十多不到四十岁,以李海石的身份和职业,本来跟陈震是不会产生什么交集的。根据李海石的讲述,我就感觉这个陈震应该是一个职业盗墓者,不过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洗手了,据说功夫很好。李海石爱好收藏,平时和这方面的人有一些接触,是别人介绍他认识陈震的。
  李海石和陈震谈了谈,并且预付了一部分钱,陈震答应帮忙,而且找来了几个帮手,组成了队伍。他们大概是在接到报信人的电话四天之后出发的,以最快速度赶到了事发地点。
  在法台寺附近,没有什么像样的植被,风沙化很严重,一年四季经常刮风,当他们赶到这里的时候,那个巨大的六边形的痕迹仍然没有完全消失,只要认真的看,还是可以观察的到。这绝对是个重点,所以李海石还有陈震很仔细的把六边形印记乃至周边情况彻底的摸索了一遍。在李海石的印象中,这应该是个很危险的地方,但是他们摸索了之后,就觉得好像并非如此,一切都很安静,连最微弱的危险气息都不存在。
  但是他们没有太多收获,这片区域内除了突然出现的一个六边形痕迹之外,其余的方方面面都察觉不出任何的异样。不过陈震到底是老手,盗墓贼的心机一般都很慎密,是他首先发现,在组成六边形痕迹的六条边的中间,有一些东西。
  就和报信人讲的一样,每条边大概有半米多宽,好像轮胎印,“轮胎”印的中间部位,有一些奇怪但是非常精细的花纹,不过已经看的不怎么清楚,只能看出是一些不能理解的花纹。
  除了这些,就在没有什么了。线索匮乏的可怜,李显祖还有其他三个人的消失,就好像蒸发一般,一点点蛛丝马迹都没留下。李海石没有这方面的经验,看到这儿就心乱如麻,感觉寻找李显祖的方向一点都不明确。陈震和李海石分析了一下,可能是他从事的职业的原因,他告诉李海石,这种地面上的痕迹绝对不可能是什么飞行物造成的,所以,目标其实并不晦涩,肯定就在六边形印记的地下。
  之后的行动完全是陈震安排和实施的,这是个职业的盗墓贼,对土石的挖掘有独特的心得,他经过勘察,从六边形印记的边缘选定了一个地方动手,他带来的人也有经验,几个人轮番作业,一直朝地下深挖了很远。
  结果很令人震惊。
  陈震在六边形地下挖到了一个空间,很奇怪的空间,地下空洞并不罕见,但是这个空间好像是人为挖掘出来的,因为形状非常的标准,空间大概和地面上的六边形是一样的。李海石考虑到安全问题,所以没有亲自下去观看,所有信息都是陈震还有其他人提供。最开始的时候,陈震的助手连着下去了两次,什么都没有发现,最后陈震下去,就传回了一些信息。
  陈震发现,如果把那个空间形容成一间屋子的话,那么在天花板的位置上,刻着一圈和六边形痕迹中间那种花纹完全一样的烙印。尽管没有看到别的,但陈震一直怀疑,空间里有一个很特殊的或者很复杂的机括,机括相当精巧,不过无法理解,也无法寻找。这只是他的感觉和猜测,没有根据,李海石至今都说不清楚陈震的猜测是否属实。
  他讲到这里的时候,我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认识。有一点是非常明确的,法台寺,那绝对不止一个普通的古寺庙那么简单,在它全盛的时候,肯定隐藏着许多秘密,法台寺的人在研究时间和空间的问题,我不怀疑那种六边形印记其实是一个巨大的人为的枢纽,通过它,可能会产生传送方面的现象。否则的话,就无法解释李显祖的消失。
  那么,事情的大概过程应该是李显祖他们恰好选定了六角形空间的地面作为停留点,然后不知道无意中触动了什么,导致机括的启动,我也认为,那种机括是不能理解的,说不出来它的触发原理,在机括被触发后,一系列的事情随之产生。如果这样想的话,那么消失的李显祖肯定是很难再找回来了。
  陈震和李海石当时的交流是通过对讲机实现的,空间下面还有一些东西,不过陈震可能带不出来,初步的观测完毕后,他就打算返回地面。这个时候,一切都还是正常的,李海石心里不断的在思考,李显祖究竟是怎么回事,所以无形中就走神了。
  陈震沿着挖出的通道钻出来,当时,李海石就站在通道入口的正对面,他看到陈震露出了头。但是在陈震露头的一瞬间,李海石发现他的表情突然变了,变的非常奇怪,形容不出。接近着,陈震像是条件反射一般的抖了一下手,他手里抓着的两块小小的石片落到了地面上,紧跟着,陈震一下子就不见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当时的情况,不见了。”李海石对我道:“就在我眼前,好像奇幻魔术一样,瞬间就不见了。”
  我能理解那种“不见了”的意思,如同一滴水瞬间暴露在一千度的高温下,在不到零点一秒的时间内蒸发无形。
  李海石没有我的经历,所以当时的一切完全把他给吓住了。陈震带来的人寻找了一阵子,一无所获,尽管李海石还是很想找到李显祖,然而现实却让他失去了信心和勇气,他是个生意人,胆子不算太大,这次行动又把陈震给搞丢了,不好收场。陈震虽然洗手,但在道上还有一些亲朋旧故,李海石不想惹任何麻烦,又花了不少钱和精力,最终把事情压了下去。陈震的消失虽然不是李海石刻意造成的,但是他想的比较多,所以在事情发生之后,就一直对这个事情很忌讳,不愿对任何人提起。
  那两块石片,是陈震从空间中带出来的,空间里可能还有别的东西,但是李海石离开了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兴趣重新探索。
  我暗中琢磨了一下,石片上有类似我眼睛中的黑洞密码,那么它的历史可能非常非常古老,它和有关时空问题的六边形机括枢纽出现在一起,那就证明,过去法台寺的人,或许洞悉什么秘密。也可能,石片就是影子尚未蜕化之前的那些祖先所遗留?
  但不管事情的真相究竟是什么,我都不可能让这两块石片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事情的经过,已经讲完了。”李海石叹了口气,试探着问我:“你知道显祖,还有陈震他们突然消失是怎么回事吗?”
  我看着李海石那副热切又期盼的表情,心里很复杂。如果是别的人向我问起这些,我肯定会推说毫不知情,但是李海石的命运应该是被注定的,我要拿走他的石片,却又无法阻拦悲剧的发生,这让我感觉到了一些愧疚。我犹豫了一下,看了看表,现在是晚上九点多一点,应该还有些时间,我能理解他的心情,不管谁被这样的问题困扰,肯定心里会很堵。
  我想,就作为对他的补偿,把我知道的事情告诉他。即便悲剧真的发生,也要让他在临走之前了却一个执念。
  “我知道的也不是很全面,但是可以和你说一说。”我决定好了之后,就打算跟他讲讲。
  这个时候,门铃响了起来,李海石做生意,朋友很多,应酬也多,所以他并没有在意,但是这阵突如其来的门铃声却让我心里骤然一紧。
  “抱歉,稍等一下,这个时候让人打扰,很不愉快,我马上把他打发走,只需要几分钟时间。”李海石站起身,一边对我表示歉意,一边走向了屋门那边。在这个节骨眼上,他急切的想知道答案,所以脚步匆忙,大概准备把来访的人三言两语就打发掉。
  在李海石站起身走向大门的同时,我的手已经开始慢慢前伸,摸到了茶几上放着两块石片的小箱子。客厅和大门之间有一道横向走廊,我看不到是谁在按门铃。
  门响了一下,可能是李海石打开了房门,过了大概几秒钟时间,我猛然听到一阵很激烈的冲撞声,还有李海石嘴巴被捂住的呜咽声。
  我坐不住了,室内的情况是提前就暗中观察好的,我没想到事情会发生的这么快,一把抓起小箱子,反身翻过沙发,冲到后面的窗子前,直接跳了出去。
  这一连串的声响也很大,我跳出窗户跑了几步,下意识的回头去看。这一瞬间,我看到李富生已经跑到了客厅,而且他明显发现有人刚刚从窗子翻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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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3-15 17:31:5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百三十七章 缺德的脱身之计  
  当我看到李富生的一刻,虽然心理已经有了准备,但想到李海石,仍然不由自主的紧张和惋惜,李富生既然出现,那么李海石肯定被杀掉了。在他临死之前,我还是没能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诉他,他就带着深深的疑惑死去。
  屋子里明亮的光照和屋外的黑暗形成鲜明的对比,我能清楚的看到李富生,但他只能隐约看见我的身影。李富生跑到窗前的时候犹豫了一下,他就是冲着两块石片而来的,到现在为止,他还不能确定石片在什么地方。所以我借着这个机会一口气跑出去,李富生估计在匆忙的翻动屋子里的东西。
  我沿着一条僻静的小路飞快的跑,不想找那么多麻烦。本来以为李富生会被滞留在李海石家里很久,让我有充足的时间安全脱身,但是李富生的判断能力非常强,他可能匆忙翻动了一下之后,敏锐的感觉到我和两块石片之间有密切的关联,所以竟然一路就追了过来。他在这个地方活动的时间比我长,对环境也更加熟悉,我抱着箱子再次回头的时候,李富生已经远远的跟了上来。
  路边有路灯,尽管李富生还是只能看到我的背影,但是根据我跑动时的身形,他应该能分辨出我手里拿着一口小箱子,这更加成为他追击的理由。我们两个一前一后的跑了很久,从耐力和体力上来说,我和李富生差的很远,如果不想什么办法的话,那么迟早会被他耗尽体力。
  但是到了这时候还有什么办法可想?我使劲的跑,同时来回的想办法,琢磨了片刻,一筹莫展,李富生离我更近了一些,我不可能把他甩脱。
  跑着跑着,距离我居住的招待所就越来越近了,如果我再这样跑下去,后果不堪设想,现在唯一还能行得通的办法,就是钻进招待所。这样做看上去很危险,因为招待所只有一个大门,引着李富生到招待所去,无形中好像是自己把自己逼进了绝路。其实事实并非如此,招待所在一幢老式的筒子楼里,一半是招待所,另一半还住着居民,筒子楼里的地形很复杂,而且人多眼杂,李富生估计不会贸然的闯进来。他只有一个人,假如真的跑到筒子楼里找我,那么我完全可以迂回着躲避他,等他进来之后再悄悄从大门溜出去。
  主意打定之后,我飞快的接近招待所,然后顺着大门快步走了进去,这时候还不算太晚,筒子楼里一片喧闹,喝茶聊天的,夫妻吵架斗嘴,小孩子的哭闹声连成一片,走进来之后,我就稍稍松了口气,我没有直接回自己的住处,而是上楼之后钻到了楼道一个公用的卫生间里。
  从这个角度上,可以看到大门那边的情况。我刚刚从窗子看过去,就发现李富生已经在招待所大门外徘徊了,他是个聪明的人,一看里面的形势,就觉得对自己不利,而且他根本就没有看清楚我的长相,所以即便跑进来搜,也不会有结果。
  但是我不能掉以轻心,李富生的预感和观察能力都出奇的强,即便他没有看到我的长相,可我还是觉得心里发慌。李富生在大门外徘徊了片刻,就开始绕着筒子楼转圈,这其实是个离开的机会,不过我不敢冒险。
  我一直注视着外面,又过了一会儿,李富生重新出现在大门外。经过观察,他估计已经大致摸清楚了筒子楼外面的情况,发现这里只有一道大门。李富生的目光冷峻且尖锐,他慢慢扫视着整个筒子楼的外部,我不由自主的就缩了缩头。
  过了大概三四分钟,我看到李富生转身走了一段,借着筒子楼外的建筑,消失在黑暗中。但是我了解他的性格,他肯定不会走,至少要在外面蹲守一段时间。想到这些,我额头上就开始冒冷汗,以李富生现在的作风,如果真的抓到我,那几乎没有任何悬念,我绝对会被他弄死。
  情况稍好了一些,我悄悄溜出卫生间,跑到自己的房间里。两块石片就放在小箱子中,我把它们拿出来。局势其实对我来说相当不利,尽管我在李海石家里的时候非常小心,但难免会因为意外而留下指纹,李海石的死去很快就会被人发现然后报警,我不知道长时间滞留在这里,会不会有危险。
  不过我心里有了主意,不管我会不会发生危险,但是在危险到来之前,我必须毁掉这两块石片。我拿出石片之后,又取出提前准备好的小锤凿,开始慢慢的凿碎石片。我做的很仔细,每一块碎片都被砸成碎末,第一块石片被彻底凿碎之后,我重新跑到楼道的卫生间里,把碎末丢进去用水冲走,然后再次观察大门外的情况。
  如此来回了两次,石片终于被处理了,我相信再没有人能找到它们。做完这些,我如释重负,好像是自己回到九三年之后最重要的一个任务终于完成,之后,我肯定还是会尽力脱身,但是情况假如真的出现意外,那么至少我不会太遗憾。
  紧张的情绪放松了一点,我来回在房间和洗手间之间穿梭,观察李富生有没有露面,但始终看不到他。到了深夜,我在房间里沉沉的睡去,天还没亮就醒了。当我又一次跑到卫生间的时候,心里的预感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我虽然看不见李富生,却能预感到他肯定还在附近,一直没有离开。他的隐忍如同骆驼,不达目的绝不罢休。我左思右想,连试探的勇气都没有,重新钻回了房间。
  对我来说,这是一种煎熬,而且一连两天,心头的预感从未减弱过一点。李富生此刻就像一条无形的幽灵,怎么看都看不到他,但是等我想要脱身离开从大门或者某个房间的窗户翻出去的时候,他很可能就会无声无息的出现在我身后。
  到了被困在这里的第四天,我越来越觉得焦急,李海石的身亡在当时的反响很大,社会影响非常恶劣,是公安厅督办的大案。我估计警方已经把所有的外围情况摸索了一遍,找到了破案方向,用不了多久,全城大规模的排查一定会开始,尤其像招待所这样的城市犄角旮旯,更是排查的重点。
  但是我的忧虑不起任何作用,每次观察筒子楼外面的情况时,我都能感觉到李富生仍然在附近,狼一样的紧紧盯着这里。我几乎被逼的没有任何办法了,心里一急,就打算拼命,跟李富生正面搏斗,很可能会死,不过如果真落到警方手里,那就生不如死了,很多问题我都没法解释,即便解释了我是从未来而来的,他们会信?
  第四天的晚上,我呆在房间里没有任何睡意,焦躁不安。房间里那台九寸的黑白电视泛着一片一片的雪花点,骤然间,我被电视里的内容吸引住了。这个时候是地方台的晚间新闻,虽然事发才四天,但是李海石的事情已经闹的满城风雨,到处都是谣传,为了辟谣,电视台公布了一些情况,而且提供了专案组的电话,鼓励市民发现情况及时通报,如果线索准确,抓捕到犯罪嫌疑人后,警方会提供丰厚的酬劳。
  看到这里,一个念头顿时在我心里冒了出来。我斗不过李富生,也找不到李富生,那么就让能斗的过他的人来找他。
  我是过来人,想到李富生在未来对我的种种帮助,心里就隐约觉得,这么做可能很不厚道,太缺德了。但是转念想想,现在的李富生和以后的李富生,虽然都是同一具躯壳,却有本质上的区别。
  打定主意之后,我悄悄溜到了一楼的服务台那边,这也是整个筒子楼里唯一安装着电话的地方。我把脸洗的很白,然后跟服务台里磕着瓜子的少妇搭腔,送她巧克力,然后借用电话。
  我告诉电话那边的警察,我是个普通市民,然后说我发现了情况。
  打完电话之后,我跑会房间,做好了一切离开前的准备。这个案子的重要程度跟我料想的一样,虽然我在电话里声明自己提供的只是线索而已,但过了大概二十分钟,筒子楼附近的那一片建筑外围,至少有十几个地方同时响起了警笛声。
  警笛声响成一片,筒子楼里的人都跑出去看热闹,我心里忐忑不安,时刻都在关注事态的发展。现在的人总说警方办案不利,其实那要分什么事情,真把他们逼急了,效率会比任何人都高。
  警笛声响了大约有十多分钟,我就察觉到,对面那片建筑外围的警车开始呼啸离去。他们离开,只能说明,隐藏在建筑群里面的李富生已经落网了。我不担心李富生会把我供出来,他大概知道石片应该在我这里,把我供出来然后被抓获,石片落入警方手里,那么他就永远没有机会再拿到了。李富生最大的优势就是耗得起时间,而且死的起,这次翻船了,大不了认栽,死了之后重新来过。
  我从外面那群看热闹的人周围挤出去,一刻都不停留,这是最好的机会,我必须抓住,挤出人群之后,我随即就赶往火车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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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3-15 17:35:2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百三十八章 面对死亡时的超脱
赶到火车站之后,我买票乘车离开,目标很明确,该做的事我基本都做完了,现在要去里坎儿法台寺,要想尽办法回到属于我的世界中去。在隆隆的火车声中看着车窗外的景物倒退如飞,我有种恍惚感,经历过的一切在时间的河流中就好像过眼云烟。同时,我又有一种来自心底的忧虑,我没有任何把握可以回到属于我的世界里。
如果真的回不去了?我该如何?一直滞留在已经纷乱的时间中?假如事情真发展到了那一步,我想我会非常痛苦。
能卖掉的装备都卖掉了,背包里只剩下相机之类的东西,我添置了一点别的,另外又买了满满一大包食物。拖着两个包走在通往法台寺的荒路上时,就好像面临人生中最大的一次抉择和考验。我顺利的从山脚下的入口进入地下,又按记忆中的路线走到了封闭空间和小洞之间的狭窄过道,我清楚的记得圆盘机括的位置。
封闭的地下空间中还是空无一物,死一般的沉寂。我慢慢走到了那些复杂分岔的入口前,只要走进去,那么后面的一切都无法再由我掌控,但这是唯一可走的路了。我犹豫了一下,如果我这样直接进去,然后绕来绕去的再从分岔中出来,那么外面是什么时间段,我不可能知道。为了给自己一点参照物,我在入口这边放了一张用石头压住的食品包装袋。
这么做,只是个很简单的办法,如果我再次走出来,看不到包装袋,那么就说明我在时间中流逝的更远,回到了更久的过去,如果还可以看到包装袋,那么就说明我离正确的时间更近了一步。
接着,我就走了进去,心里很不平静,但脚步是稳健的。从我上次离开这里之后,亲眼看到一幕幕已经发生了的事情重演,我就深信了金瓶梅的话,发生过的,即不可逆改。同时我也相信,命运这个东西,可能真的是注定的且安排好的,就算自己的命运是因为某个人或者某些人有意安排的,但是既然被安排,那就要在这条路上继续走下去。
逃避,真的没有任何用处。
这同样是个漫长的过程,在无数条分岔中每次穿梭转换,都可能经历时间差,但时间差不会太大,所以要在这里绕很久很久,才能把错乱的时间拉开,找到机会。我没有在沿途做任何提示性的标记,按着标记走,只会是一条已经固定的路,无法让时间发生变故。在复杂的分岔中,手腕上的手表失去了所有的作用,没有时间的概念,我完全是在误打误撞。
过了不知道多久,我第一次从复杂无比的分岔中绕了一大圈,然后顺着入口走了出来。当我的手电照射在参照物所在的地方时,尽管一直在用力压制自己的情绪,但还是不由自主的流出一头冷汗。
食品包装袋不见了,我走了一大圈,又让自己在时间长河中朝着过去漂流了一段,我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可能走出地洞之后,甚至能看到几个正在闹革命的红卫兵。
我只停留了一分钟,马上调头重新钻入了分岔。我一直不想接近那片深渊,虽然已经有了相应的免疫力,但是始终能感觉到深渊的最最深处,无形中有种莫名的召唤。不过想要在分岔中不断的穿梭,就必不可免的要接触到深渊所在的漫长的通道。我很小心,第二次走进分岔之后,绕来绕去的距离深渊越来越近。
每一次接近深渊的时候,那种感受都是全新的。我很想再到深渊那边看看,这种感觉只要一出现,就愈发膨胀起来,最后我不得不马上转身离开,来强行控制自己。在通道附近的分岔中绕了很久,我第二次回到了入口那边,这一次的情况显然比上一次好了很多,我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被石块压着的食品包装袋。
这是个好的征兆,我心里微微兴奋了一下,然后接着再钻入分岔。接下来,我不知道过了多久,但是那个装着食物的大包已经被吃空了一半。每一次进入,我都会面临深渊的诱惑,但还能抵御的住。然而在我第五次走进深渊所在的通道时,心里突然萌生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那感觉无法形容,却让我觉得这条通道好像跟之前不一样了,这可能是我的一种错觉,但是心里的感觉却一直平息不下来。我默默的站在距离深渊还有十几米远的地方,我感觉从深渊那边传来的召唤强烈到了某种地步,我又有点管不住自己的腿脚了。
人的预感和直觉是非常奇妙的东西,预感和直觉的能力让人类可以不用通过视觉听觉触觉去感受到一些情况。此时此刻的我,被那种预感紧紧的包围着,我感觉这时候的深渊下面,可能和平时不同了。
是深渊本身产生了什么变化?还是我的预感欺骗了我?我仔细的思考着,但是不亲眼去看看,我永远都想不出答案。抱着这个念头,我的脚步终于开始迈动,小心翼翼的一点点接近深渊,十几米的距离,我走了很久,一直走到距离深渊还有两三米时,我原地趴了下来,身体重心完全放低,这样可以保证我不会在恍惚中突然一头栽下去。
我趴着慢慢爬行,朝深渊爬去,然后脑袋从深渊边缘探了出去,同时把手电也照下去。在我探出脑袋的一瞬间,我的目光突然就像结冰了一样凝固住了。事实证明,我的预感完全没错,深渊本身可能是没有发生什么变化,但是我却看到了一条身影。
这一次,我可以保证我完全没有被深渊的莫名召唤所迷惑,我的眼睛看到的,都是真实的。
我看到了什么?
光线的照射下,我看到在深渊下方大概七八米的石壁上,有一个人,他不知道是怎么下去的,也可能是失足,也可能是有意下去却上不来了。他的情况很糟糕,双脚在光滑的石壁上没有任何借力的地方,只有两只手死死的扒着石壁上一个小小的凸起,整个身体等于完全悬空的,一百多斤的重量全部压在两只手上。
当我手里的光线照射下去的时候,那个人也艰难又缓慢的抬起了头。他的表情非常狼狈,很可能已经到了自己耐力和体力的极限,他的脸庞涨的通红,用力用牙齿咬着嘴唇,憋着一口气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我呆滞了。
我清楚的看到,那是另一个自己,正悬空扒着石壁上的凸起,命悬一线。我根本说不清楚这是什么时间段,为什么又会和另一个自己相遇。但是从之前的经验上来判断,我确实离原来的时间段越来越近了。
但是此时此刻,我顾不上考虑别的。我又面临了一个很艰难的抉择,面对另一个即将坚持不下来而失手落入深渊的自己,我该怎么办?人的自私不可能在任何时间消退,只要活着,就会把本性中的自私保持下去。我抹掉圆盘机括附近的萤光,就是为了不让另外的“自己”从这里逃生,然而现在,我该怎么样?
如果抛开其它因素,那么我现在看到的,是一个即将死去的鲜活的生命,一条生命。
很短暂的思考期间,我的眼睛看到深渊中骤然升腾起一片白光,茫茫的白光淹没了一切,就和我第一次在深渊前产生的错觉一样。白光同样淹没了那个将要失手落入深渊的“我”,这一幕在我看来壮观且悲凉,在白光的映照下,“我”的表情愈发痛苦,但好像又非常镇定,他一声不响的艰难的扒着石壁,抬头注视着我。
可能他被现在的处境所感染了,我在他的眼里,同样是另一个自己,但是他没有困惑。
就在这一瞬间,我仿佛能够感觉到,他的目光中有一种欲言又止的迟疑。
同样,我仿佛也被处境所感染了,心里的杂念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我只想先把他救上来再说,至于救上来之后,这个世界上又出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所带来的后果,暂时就顾不得多想了。
“坚持住!”我反手解下背包,我只有一个人,所以负重有限,用不上的东西就没有带。没绳子,我想把衣服撕开,快速结成绳子丢下去,拉他上来。
但是就算我的手脚再麻利,这仍然需要至少几分钟时间,然而他不知道已经坚持了多久,到了强弩之末。他的表情越来越痛苦,难忍,我的心顿时慌了,一边不断的鼓励他,一边飞快的把衣服撕开。
我没来得及结出一条足够长的绳子,突然间,他的表情一下子完全镇定了,镇定的好像将要回家一样。他的目光也随即变的平静如水,再没有任何多余的想法和情绪。
“这个,是真正的黑洞,世界上真正的,为数不多的黑洞。”他突然就开口对我说了两句话:“我和你,不能都死去,至少要活下来一个,现在,你得活着。”
说完这些,我尚未来得及有任何回应,他的手终于坚持不住,松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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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3-15 17:37:4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百三十九章 回到现在
在他坚持不住松手的一刻,就注定再没有任何人能挽救他,他会在深渊中飞舞着下落,直至最后落入最深处。
他肯定会死,毫无疑问。
我手中的动作顿时停住了,悲伤又痛苦的注视着他。白茫茫的光,如同一片无尽的大海,他就像一颗石子,从深渊上方落入了白光中。尽管他在不断的飞落,但在那片清亮的白光中,我仿佛能够始终如一的看到他的表情。
那种表情没有痛楚,只有一种如同超脱般的宁静。他终于解脱了,从无数复杂和纷争中逃离出来,这是个很悲惨的结局,但是能够彻底的解脱,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我看着他,就好像看着一个自己从生和死的界限中一闪而过。
他完全落入了白光中,深渊深邃的看不到底,渐渐的,我看不见他了,连一丝痕迹都捕捉不到。我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趴在深渊的边上,感觉双手困顿的几乎抬不起来。
就在这一瞬间,我突然看到,如同大海一样的白光深处,好像有一条若隐若现的影子,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因为白光本身就不存在,那只是因为我眼睛的特异而产生的幻象。连白光都是幻象,那么白光中的影子,可能是真实的吗?
影子无比的庞大,根本分辨不出是什么东西,它好像横亘在深渊的最深处,一动不动。我没有机会再仔细的去感应,因为它就像满天乌云被风吹散时偶尔露出的太阳,不等细看,立即又被涌动的白光遮挡住了。
我趴在原地大概有两三分钟时间,然后慢慢的退了回来,靠着石壁坐下。情绪开始稳定的时候,我在回想另一个自己落入深渊前说的话。
我早就知道,黑洞,密码,是这个大事件中至关重要的两个因素。在之前的探索中,每每遇到了深邃又不可揣度的地方时,因为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它,所以一概都用黑洞来代替,譬如李富生借以轮回不死的地方,过去也一直被称为黑洞。
但那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黑洞,黑洞密码只能在遇到真正的黑洞时才会产生反应和作用。我不知道另一个自己在深渊这里探索了多长时间,不过他肯定是发现了什么。可能在他临松手前已经没有机会跟我细说了,所以只能告诉我,这里是真正的黑洞,而且是为数不多的真正的黑洞之一。
根据我之前所掌握的线索,现在看起来,这个大事件的谜底可能已经被简化了很多。我记得张俊告诉过我,我眼睛里的线条,还有黑色镜子以及两块从里坎儿附近出土的石片上的线条,是一种次声波的平面模型。如果有相应发达的科技和工业设备,把平面模型转化成真正的次声波,那么密码这个环节的一切问题就都被解决了。
毫无疑问,密码是专门用来打开黑洞深处的秘密的,也就是说,假如我现在有足够的能力把密码转化,那么站在这片深渊前,就可以把有关这个终极秘密的具体步骤彻底演示一遍。在我刚刚卷入这个漩涡的时候,觉得一切都是那么复杂,扑朔迷离,然而到了现在,它又变得如此简单。
只不过我不知道,密码和黑洞真正发生反应后,会是怎么样一种过程。这个问题只能凭自己想象去脑补了,根本不能尝试。
但是,那个从白光中若隐若现的出现的庞大到不可想象的影子,却让我记忆犹新。虽然那很可能是因为某种原因而产生的幻象,不过我始终觉得,幻象不可能无缘无故的产生。
我休息了一会儿,从深渊这边离开,继续穿梭在复杂的分岔里,我距离属于自己的时间段越来越近了,而且另一个自己在死去之前的话,好像是一种嘱托和期望,两个一模一样的自己,都是真正的“我”,没有真假之分。我想我不能辜负他的期望,我得活下去。
我依然在不断的试图寻找到正确的时间,这浪费了大量的精力,我不在意究竟浪费了多少,每每到饿了的时候就吃点东西,实在走不动了就休息一会儿,几乎是在不间断的寻找。之后的几次,我都能在走出入口时看到被石块压着的食品包装袋,我仔细的辨认过,地洞这里不受什么外力的影响,包装袋完全是在一种自然的状态下慢慢发生变化的,根据这种变化,大概可以辨认出距离放下包装袋时所经过的时间。在来之前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回到九三年,那是非常意外的事情,所以我想要从九三年重新回到正确的时间,肯定也会很艰难。我一辈子大概从来没有任何一次像现在这样拥有足够的耐心,我奔波了很久,失败了很多次,不过每一次都不声不响的重新走进分岔,开始下一轮的探索。
我准备的食物都是普通食物,看起来很多,但是最多能支持十多天的消耗。最后,装食物的袋子已经见底了,饮水也所剩不多,我琢磨着,如果这一次再没有结果,我就不得不暂时退走,至少要回到尕羊老汉他们的村子里,补充点给养。
本来我是有很大把握的,就算不能找到正确的时间,但来回走了这么多次,我想自己不会被困到复杂的分岔中出不来。但是事情的变化是我预料不到的,这一次,我在分岔中迷失了很久,直至吃完了最后一点食物,还是没有找到回去的路。人在没有食物饮水的情况下可以存活几天,但是这几天时间里人体保持的是一种低消耗的苟延残喘的状态。我不想回忆那段过程,总之,饿肚子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
我吃完了所有能吃的东西,喝光了最后一滴水,在那种复杂又黑暗的环境里,总会感觉自己的精力和活力被某种看不见的东西一丝一缕的吸走。到了最后,我几乎连走路都成问题,需要扶着石壁,一点一点的前行。
在我快要支撑不住而彻底昏厥之前,我终于在恍惚中察觉到周围的通道有熟悉的气息,这是来回走了很多遍的地方,只要再走一段,我就可以出去。其实,我的体力已经不足以让我再坚持下去,但是强烈的求生和潜意识里的坚韧一直发挥着强大的作用,我跌跌撞撞的从入口走了出来。当我走出来的时候,真的坚持不住了。
我曾经听说过,人在极度饥渴的时候,可能会因为某些原因而发生错觉,在我走出入口的一刻,恍恍惚惚觉得自己看到了一点闪耀在眼前的光亮,而且还有一张让我觉得无比熟悉的面孔。
我看到,那好像是李富生。我激动的想欢呼大叫,但是一张嘴,人就已经直直的朝前栽倒。
过了许久,我苏醒过来了。在我苏醒的时候,我特意掐了掐自己,以辨别是不是在做梦。因为眼前的一切让我觉得很吃惊,也很不可思议。尽管我一直都在期盼这一刻的到来,但它真正来临的时候,却让我有点接受不了。
我身旁有一堆小小的火焰,是燃料燃烧发出的,三个人围坐在火焰旁,我看到的是三张再也熟悉不过的脸。
李富生,金瓶梅,邝海阁。
可能在昏迷期间,我已经被灌下了葡萄糖之类的营养液,所以苏醒时头脑和身体都没有大碍。我翻身坐了起来,看着他们,恍如隔世。
我做过最坏的打算,然而在萌生了这种打算之后,又突然看到了一直在寻找的李富生他们,那种心情,不是语言能够表达的出来的。
我们围着火堆开始交谈,李富生问我,这段时间一直都在这里?
我犹豫了一下,我不知道该不该把自己回到过去的事情告诉他们。几经思索,我终于还是忍住了,那些,都是属于我一个人的事情,属于我一个人的秘密,还是藏在自己心里为好。
“你没事,这就很好了。”李富生笑了笑,看了我一眼。我发现他手里拿着那个被我当做参照物的食品包装袋。那种食品来自十几年之前,现在早已经停产绝迹了。凭他的头脑,不可能什么都看不出来。但李富生是个宽厚的人,他没有追问。
“你们呢?你们是怎么回事?”我问道,我和赵英俊的波折,完全就是因为寻找他们而起的。
李富生跟我讲了经过,他们的遭遇跟我和赵英俊是不同的。事实证明,法台寺这个早就被时间和风沙掩埋的地方,很不一般。尤其是法台寺地下的这个广阔的空间,拥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毫无疑问,法台寺的人过去做过一些事情,对这个地下空间有过研究和改造。
李富生他们遇到的事情,和尕羊老汉的遭遇非常相像,他们从这里消失了,但是没有经历时间上的错乱,而是出现在千里之外。当时事情发生之后,他们马上就重新朝里坎儿这边赶,不过因为通讯工具的失效,我和赵英俊无法得知详情,还在地洞这边傻愣愣的寻找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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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3-15 17:38:3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百四十章 前所未有的决定
对于李富生他们来说,这可能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这种放逐的原理其实和金瓶梅的朋友以及尕羊老汉遇到的情况几乎是一样的,那是一种类似亚原子虫洞式的传导。在科技高度发达的时代,或许可以出现人工制造的亚原子虫洞,最大限度的降低长途旅行的时间,但是现在无法做到。然而法台寺的离奇已经超乎了想象,很难想到这里的人过去曾经做过一些什么,反正基本都是和时间与空间有关的问题。
这种传导方式对人没有太大的危险,或许因为某种原因,可能会出现蜕皮现象,但是它的可怕之处在于传导终点是不固定而且范围超级巨大的。被传导者或许出现在十米之外,同样也可能出现在外太空。李富生他们几个的情况还算是好的,金瓶梅的朋友过去带的队伍,只找到了几个人,剩下的一直到今天都没有发现,谁都不知道那些人究竟被弄到了什么地方。
“这已经很好了。”李富生轻轻叹了口气,他们回来已经有一段时间,在地洞里寻找了很久,但是没有发现赵英俊,多吉被留在外面跟和尚一起把风,李富生他们也是从小洞被传送到这里的,看到了我留下的食品包装袋。一个小小的食品包装袋,让李富生察觉出了很多问题,所以他们暂时没有妄动,就留在了分岔的外面。
“幸好,你们没有进去。”我感觉很庆幸,幸亏李富生的观察能力很强,觉得事情有点点不对劲,所以一直等在外面。
碰头之后,事情就好办多了,我记得圆盘机括的位置,又补充了食物恢复体力,在这里停了大概一个小时左右,我们就决定先离开。只有一点不容乐观,那就是赵英俊至今没有下落,整个地洞内的种种情况好像都是一个个随机事件,一耽生了,就不知道结果。我也无法确定赵英酷是在地洞里,还是在别的地方。
我们动身了,从圆盘机括那里离开了封闭的地洞,然后我带着他们从狭长通道离开,一直走到了接近洞口的地方。金瓶梅用对讲机跟和尚联系了一下,他和多吉没什么问题。
等我们走到外面的时候,已经起风了,这个地方只要刮起风就会持续很久,而且没有植被和什么地势的阻挡,呼啸的狂风卷着沙子尘土在地面上形成一片比雾都要浓重的阴霾,能见度很低,这种天气什么都做不成。我们就打算先回尕羊老汉他们的村子,车子和给养都在那边,要补充点东西。
这可能是我这辈子见到的最大的风,身在内地,几乎没有机会目睹这些。风刮的人睁不开眼睛,即便戴上风镜,还是感觉混混沌沌的一团,每走一步,都要紧抓着旁边的人固定身形,以免被吹的东倒西歪。如果在平时,公里的路对我们来说不算什么,可是这时候就不行了,走了一段之后,我就后悔为什么顶着风返回。
大概走了两三公里,我们还没有分散,呼啸的风声几乎完全占领了我的听觉,但是在两股劲风交替的极短暂的间歇中,我隐约听到了一点声响,那种情况下几乎失去了方向感,我不知道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但,那很像一声枪声。
“压低身子!”李富生的反应非常快,就那么两三秒钟时间,马上对我们大喊,接着就地趴在地上。很显然,刚才那声隐约的声音就是枪声,而且很可能是针对我们的。开枪的枪手能在这样的环境下锁定目标,要么就是有超强的本事,要么就是有很先进的装备,总之不好对付,且危险。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风太大了,严重影响射击精度。
我一下子就趴到地上,风力大的几乎要把我在地面上吹的来回翻滚。我脑子里第一个念头,就是文哥的人跟过来了?我记得他们手下有一个很厉害的枪手。但是转念想想,又可能不是,文哥还有小地痞都急着救玉姨的命,不会这么做。
但现在已经来不及考虑这些了,枪声又响了两下,我们几个人马上分散开,避免集中在一起被误伤。李富生在分析枪手所在的位置,他们可能离我们不算远,而且明显不止一个人。
“我们分开!”李富生爬到我身边,对着我的耳朵叫道:“你不要管别的事情,先走,到比较安全的地方去!”
风大的有点让人顶不住了,我不想拖李富生他们的后腿,所以很听话的就打算躲避。但是爬动了一段就什么都看不见。我感觉邝海阁在我的旁边,可是停了大概有几分钟时间,风力减弱的同时,枪手敏锐的抓住这个机会,连续射击,这种射击可能不会精准的打击到目标,不过却能带给我们很大的压力。
我不顾一切的爬,借着风力减弱的机会,猫着腰全力奔跑。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又被风声混淆了视听,我觉得身后传来的几声大叫,像是惨叫,却无从分辨。这一下,我的速度又加快了很多,回头看了看,邝海阁紧紧跟在我身后,这让我放心了一点。
就在我想要全力从这里离开的时候,从右边的一团风沙中突然就冲出来两个人,距离近了,再加上我带着风镜,勉强看清楚了他们,那是一个中国人和一个外国人,样子都很陌生,我从来没有见过。
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早就盯上了我,这两个人在大风中仍然保持着相应的平稳和镇定,说明不是一般人。在他们出现的一瞬间,邝海阁已经从我身后扑出去,挡住了他们。一切都不用解释,我现在要做的不是冲过去帮助邝海阁,而是马上逃脱,只有我安全逃脱,邝海阁的处境才会好转。
所以我根本没有任何迟疑,邝海阁冲出去的同时,我立即就调转方向,朝着相反的地方继续全力奔跑。邝海阁的身手没得说,虽然比不上赵英俊,但是我爸过去的队伍中最好的一个,他挡住了两个人,尽管很吃力,却还是挡住了,我借着这个机会一口气跑出去最少几十米,匆忙中我拿出指北针看了一眼,找准了方向。
在风里的影响下,很多感官能力都受到了很严重的影响,我在风沙中不知道又跑了多远,下意识的一回头,突然就发现茫茫的飞扬的尘土中猛然多出了两个人,我看不清他们的脸,但是能感觉到他们跑的很快,而且已经锁定了我。
在我回头看到他们的一瞬间,自己也顿时暴露在对方的视线范围内,我看到一个高个子的人对我举起了枪。
砰!!!
一声枪响就在我身后响了起来,子弹贴着头皮飞了过去,惊出我一身冷汗。但是对方没有再跟着开第二枪,因为他身边那个个子比较低的人拦住了他。我想,他应该是看到了我的样子,不想把我打死。
但是我不管那么多,扭头就跑,两个人在后面紧紧追赶,我的体力还有速度比不上他们,环境又这么恶劣,跑了一段之后,已经快要被追上了。我心里很慌张,条件反射般的回头看他们还有多远。当距离近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我看清楚了这两个人。
那一刻,我的心突然抖动了一下。
那个高个子,是个外国人,我怀疑是老毛子,我不认识他,也没有太多的情绪。但是那个个子比较低的人,却让我感觉熟悉且陌生。
很久不见的晓宁出现了,尽管隔着一点距离和漫天的风沙,我却能感觉到,他的情绪很复杂,望向我的目光中,有一丝回避。
但是此时此刻,我什么都说不出来,高个子的老毛子继续以很快的速度向我追来,他应该知道我的底细,所以追到这里的时候,他的嘴角有一缕得意的笑,就好像猫追着老鼠跑了很久,而老鼠已经完全没有退路和逃脱的机会。
他一边跑一边对我大喊了几声,我听不懂。我看到他对我晃着手里的枪,而且能看到他表情里隐含的戏谑,那样子好像在说:你接着跑,看能跑到什么地方去。
我没有停下来束手就擒的意思,而且一边跑一边掏出了身上仅有的那把匕首。事实上,我在深渊的边缘看到另一个自己无助的将要落入黑暗中之前,他对我说的话时,我心灵最深处的一些蛰伏的东西,被触动了。
那些蛰伏的东西可能是人与生俱来的,只不过在有些人心里隐藏的深,在有些人心里隐藏的浅。
这些东西让我知道,自私,并非人所有的天性。当另一个自己在面临死亡的时候,能对我说出好好活下去的话时,我认识到了这一点。
这一瞬间,一切的所有都在我心里变淡了,我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我绝对不能落到赖叔和老毛子手里,李富生,邝海阁,金瓶梅,都是那种为了真正的朋友可以付出一切的人,如果我落到了赖叔手里,那么就将成为压制李富生他们的杀手锏,我能想象的到,那样的话,李富生还有金瓶梅会多么被动,多么危险。
如果,有一个人情愿为了我的存活而付出他的一切时,那么我想我也应该做些什么。
所以在此刻,我紧紧握着手里的匕首,心里做出了一个在过去从未想过的决定,假如我无法逃走的话,我会全力反抗,但当反抗也没有结果的时候,我会自己了断,死在这片飞扬着风沙的戈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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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3-15 17:39:3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百四十一章 我变了
这个决定一产生,就好像在心里生根发芽了,说起来很奇怪,死亡,是每个人最难面对的问题,但是真的把一切都抛到脑后的时候,心里竟然隐隐镇定了很多。面对一件事情,人的态度往往会决定最终结果,我不指望会有奇迹发生,然而当我想到了李富生和金瓶梅那帮人时,心中却感觉很欣慰。
即便,我能做的就这么多,但是我尽力了。
刀子就在我手上,我不时的回头,我肯定不会坐以待毙。但是几次回头间,我就觉得自己逃脱的希望几乎为零,那个老毛子显然受过训练,高大且矫捷,已经距离我非常近了。
大概就是三四分钟之后,风沙骤然间小了一点,但就在这时候,身材高大魁梧的老毛子飞身扑过来,一只手已经搭上了我的肩膀,在那一瞬间,我还是冒汗了,我知道自己的分量,一旦被对方抓住,那就不可能再有任何机会。
我的时间可能只有一秒钟,在这一秒钟时间里,我好像一下子把这一生的经历完整的回忆了一遍。之前那二十多年平淡又平凡的生活没有给我留下太深刻的印象,反倒是卷入漩涡之后的这些日子,让我懂得了很多,我感觉自己在一点点的长大,成熟,虽然这个速度非常缓慢,但确实是在成熟的,然而现在,没有机会了。
可能,这就是所谓的命吧。
我苦笑了一下,手里的匕首飞快的闪到了自己的脖子前,我想,如果用它割开自己的颈动脉时,可能会很疼。
但是让我意想不到的是,我连这点机会都没了,在我举起匕首的一刻,老毛子已经闪电般的抓住了我的胳膊,他的力气非常大,我的胳膊就好像被一个人形的铁钳子给夹住了,怎么挣扎都无法逃脱。
“你是郑童吗?”这个老毛子用很生硬的汉语一个字一个字的问我,很显然,他其实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
我不做任何回答,此时,晓宁从后面跟了上来,他阻拦老毛子,跟对方说:“这个人很重要,千万不要把他弄伤了。”
“我不会那么愚蠢。”老毛子对自己的身手很有信心,尽管是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是自信满满的回头对晓宁道:“抓到他,其他的知情人,是不是都可以沉睡到这片荒漠中了?”
我心里顿时一紧,事情和我想象的一样,一旦我被抓到,那么带给李富生他们的,将会是极大的危险,但是我无能为力。
“先放开他吧。”晓宁看了我一眼,他的目光好像平静了,看着我的时候波澜不惊,但是我知道,他的心和他的目光是不对等的,我不相信他会镇定到没有任何反应。他抓着老毛子的胳膊,道:“这个人我了解,他没有特长,而且胆子小,过度的惊吓会对他不利。”
老毛子松开我的胳膊,回头对晓宁耸耸肩,可能连他也没把我放在眼里。
对我来说,这是个机会,我不确定能够逃走,却还是不肯就这样就范。在老毛子回头的一刻,我飞快的举起手里的匕首,用自己最大的力气朝他刺了过去。这不是武侠小说,在这种距离下遭到如此突然的袭击,其实没有几个人可以躲得过。
我确信我用了全身所有的力气,这一刀没有刺中老毛子的要害,但是刀刃从他的后肩一下子没入进去,只剩一个刀把。
老毛子怒吼了一声,身体不由自主的一抖,整个人朝前微微趔趄了一步,刀子从他后肩拔出的一刻,鲜血狂飙,血花被呼啸的风吹散,扑到我的脸上,连视线都模糊了。老毛子受过专业的训练,应变能力很强,在遭到袭击的同时马上做出了反应。我的眼睛被血糊住了,有点睁不开,但是感觉脸颊被老毛子反手重重打了一拳。
这一拳相当之重,让我的脑子都随即一片眩晕。刀伤并不致命,却着实激怒了老毛子,他像是一只被打伤了的熊,怒气冲冲的转过身,直扑过来。
“不要!”晓宁这一次的反应同样很迅速,他在老毛子迈步的同一时间也朝前跨了两步,拦住对方。
“我不能不怀疑你的立场了……”老毛子显然对晓宁非常不满,伸手就想从腰间拔出手枪。这种受过训练的人拔枪的时间可能只需要不到一秒钟时间,但是晓宁的动作也远比他想象的要快的多,在老毛子的手刚刚摸到枪的一瞬,晓宁已经扣住了他的胳膊。
争斗的焦点一下子就转移到了他们两个人身上,我赶紧擦掉脸上的血迹,我想的一点都没错,没错的,晓宁的心里,不可能和他的表情一样镇定。
从身高和体重上,晓宁跟老毛子完全不成比例,但是晓宁灵敏异常,动作出奇的快,如果在正常情况下,老毛子想跟他斗,至少得耗费很久的时间和精力,然而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近了,几乎是在肉搏,这对晓宁非常不利。
或许是眼前的一切感染了我,或者说刺激了我,我的反应也变的相当迅速,我翻身爬了起来,伸手一摸索,随即就抓起身旁一块石头,快步冲向他们。这时候,老毛子已经把晓宁死死的压制住,但是同时,晓宁也牢牢的牵制了他,老毛子知道我已经爬起来了,可是对待晓宁这种对手,他不可能有分心的机会。
“死吧!”我在心里默默的念了一句,速度飙升到最快,借着一冲向前的惯力,整个人凌空跳了起来,手里的石头对准老毛子的后脑,用力砸了下去。
这个世界上是没有超人的,在这种强大的打击下,老毛子显然也顶不住了,身体一阵剧烈的晃动,我毫不迟疑,刚一落地,又抓着石头用力砸过去,接连几下,老毛子的后脑已经血糊糊的一片,他下意识的慢慢松开晓宁,轰然倒地。
我不敢有任何大意,杀戮是残酷的,但是人被逼到这个地步,就没有第二个选择。我抓着匕首,对着趴在地上的老毛子的脖子后方刺了过去。刀锋划破了他的血管,鲜血就和水龙头一样喷涌而出。
这一切都非常短暂,却好像耗费了我大半的体力,我喘息的很厉害,但是手下一刻都不能停。晓宁不想让老毛子抓我,却不代表我已经完全安全了。我伸手从老毛子的身上抓过枪,然后迅速后退了几步,胸膛在剧烈的起伏。
这一刻,是我和晓宁在没有任何影响下的第一次面对面的对视。我一直认为,他是个外表冰冷,其实感情也比较脆弱的人。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此刻拿着枪,又满身鲜血的样子让晓宁感觉陌生,总之,他盯着我的时候,眼睛里有种说不出的情绪。
人活一世,最难面对的就是这种问题,两个本来不该成为敌人的人,却因为各自的立惩背景不得不做出违心的选择。
我不感谢晓宁,但我同样不恨他。
我不想再多说什么,在默默的对视了那么一两分钟之后,我转身顶着风沙想要离开。在我转身的时候,晓宁朝我这边快步走了几步,道:“郑童!等等!”
“站住!”我猛然回过神,举着手里的枪对准他,语气一下子变的很严厉:“不要跟着我,否则,我会杀你!”
他愣住了,呆呆的站在原地,可能我的举动还有所说的话让他根本就意想不到,在他的印象中,我只是个单纯的,没有什么阅历,时常还会犯二的人。其实,连我自己都没有想到,我会杀人。
我举枪对着晓宁,慢慢后退了几步,然后继续转身朝前方跑。在我转身的时候,晓宁没有追来,但是他站在原地对我道:“郑童,你变了。”
“是,我变了。”我头也不回的道:“是你们让我变的。”
我不再停留,快步的冲入了仍然在肆虐的风沙中。当我看着自己双手上沾染的血迹时,平生第一次萌生了一个念头。
郑童,你并非一无是处,你并不是一个完全没有用的人。
我改变了主意,其实这并不是冲动,而是经过考虑之后才有的决定。现在的情况下,我们摸不清赖叔和老毛子究竟派来了多少人,他们在来之前肯定要对法台寺周围进行很仔细的摸索,也就是说,我们留在村子里的车子和司机其实已经不安全了,现在我孤身一人,该逃到什么地方去?村子肯定回不去,在这里瞎撞,难免会再次遇到敌人。
所以,我想的很清楚,既然无处可逃,那就不逃了。
我又跑了一段路,找到了一个比较合适的地方,那是两块石头中间的间隙,可以轻松的躲在里面,观察周围的情况。李富生他们肯定已经跟人展开了混战,我不能主动去帮助他们,却可以守候在这里。
在这时候,想在茫茫风沙中找人,肯定很困难,所以我做了长久等待的准备。但是让我意想不到的是,我刚刚藏在石头中间不到五分钟,就听到腰里的对讲机刺啦了一下,却没有人说话。
又过了一会儿,我看到影影绰绰的几条身影,从风沙中显露出来。我第一眼看到的是踉跄奔来的金瓶梅,紧接着,我又看到和尚好像遭到了很重的袭击,魁梧的身躯一下子在奔逃中扑倒在地,等他抬起头时,嘴角已经开始渗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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