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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qtomcn

[转帖] 《涅槃 》 龙飞最新作品:鸟喙鼎出土引发的连串怪事(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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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4-21 08:33:1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九章 荒山
  看着青青所谓的“戏法”,我不由自主就想起陈老在临死前和我的那次长谈。我脑子里产生了很强烈的画面感,我好像看到了若干年前,在大雁坡发生过的一幕一幕。神秘的石鼎,骤然出现的变脸人。

  陈老从来没有说过,变脸人是不是一个群体,他只单纯的认为,世界上只有一个变脸人。我的神经不断经受着巨大的冲击,青青,她会是变脸人吗?

  我不敢确定,虽然很惊讶,不过我还是联想到了很多。从陈老的讲述上来看,变脸人明显是一个男人,他在大雁坡出现的时候,五官相貌分辨不出,但体型还是可以看清楚的。青青很瘦,跟陈老说的变脸人,存在着明显的差异。

  这是怎么回事?我对青青的疑惑更加浓重了,诚然,从见到她的第一刻起,我就觉得她身上充斥着一种我说不出来的神秘,但是出于礼貌还有尊重,这几天相处的时间里,我从来没有打听过关于她的事情,可是现在呢?我还能沉默下去吗?

  无疑,变脸人在当年大雁坡的事件中是非常重要的。陈老交给我的那些东西,都要我原封不动的转交给变脸人。我必须要弄清楚,弄清楚青青是谁。

  “北方......”青青的五官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她像是一个可以读心的精灵,她什么也看不到,然而似乎可以感受到我情绪上的波动,哪怕是最细微的波动,也瞒不过她:“你怎么了?”

  “青青,有件事情,对我来说非常非常的重要。”我定定神,道:“想问你点事,可以吗?”

  “如果你开心的话。”青青想了想,很郑重的回道:“可以。”

  我思考的范围很广,把所有的可能性都推测了一遍。如果说变脸人不是一个群体的话,那么青青就算不是变脸人,至少也跟变脸人有很密切的关系。这样的话,我就要把她前前后后的生活经历问一问,从中查找线索。

  “青青,这个戏法是跟谁学的?”

  “没有人教我。”青青道:“是我自己学会的。”

  她的回答让我更加惊讶,如果有人教她,那么事情还可以慢慢的查,但教她的人根本就不存在,线索立即中断了。

  “这个戏法是怎么学会的?是什么时候学会的?”我跟着就问道:“还有别人知道你会这种戏法吗?”

  因为要刨根问底的去查,所以不可避免的就要询问一些关于她个人的情况。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某些问话不太合适,青青仍然坐着没有动,但是她的神色一下子黯淡下来,就和她眼睛中的灰雾一样,让我的心猛然一疼。

  “青青,要是我问了什么不该问的话,请你原谅。”我试探着道:“你也可以不回答。”

  “不不不。”青青马上就抬起头,对我道:“不是那样的,只不过,我自己有些难过罢了。这些,没有什么不能回答的,这种戏法,是我在一座山里学会的。”

  提起这个问题,就要说的很远。青青的脸庞上有一种悲戚,尽管只是淡淡的悲戚,但我相信她的心里肯定不会和脸庞上那么淡然。同时,她的神色中有一些迷茫,就好像迷失了很久很久。

  那座山,对青青来说,有很重要的意义,她是在那座山里长大的。

  “我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什么人,从我懂事开始,我身边就没有一个人。”青青尽量在控制自己的情绪,但有些事情,就好像埋在心里的一根刺,只要动一动,就会钻心的疼。她勉强笑着,却慢慢低下了头:“或许是我从出生开始,就犯了什么过错。”

  我接不了话了,因为让青青回忆过去,讲述过去,其实对我来说也是一种痛楚。随着她的讲述,我想起了自己的幼年。我是在孤儿院长大的,我同样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可能在我还在襁褓中时,就已经被他们因为各种原因而遗弃了。我很要强,在我长大之后,我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个可以看开一切的人,什么都放得下。

  但那只是自己在欺骗自己,我的孤独,没有人能懂。

  我看着低下头的青青,她的肩膀在轻轻的耸动,我感觉有些后悔,让她回想那些不愿意面对的过去。我站起身,慢慢伸出手,抚摸她柔顺的长发,我想让她镇定一些。

  “你没有错,刚刚出生的人,谁会犯错?”我努力让自己笑着,想感染青青,让她也放下心里那些其实永远都丢不掉的往事:“你没有错,我没有错,我们,都是一样的。”

  青青重新抬起头,我不知道自己的安慰是不是可以让她好过一点。但她在满脸的悲容中,的确露出了一点点笑意,她轻轻拉起我的手,把我的手掌贴在她的脸庞上。我的手掌并不宽厚,然而却让青青感觉很温暖,她的脸就贴着我的手,闭上眼睛。

  就在这一刻,我才真正体会到了青青所说过的那句话。我们之间的熟悉,并不是可能曾经相见过的熟悉,那种熟悉里,有无法形容的亲近。我轻轻摸着她的脸,忍不住想哭。

  我和她,仿佛都被一种特殊的情绪影响着,我说不清楚那种情绪到底是悲伤,是快乐,是安宁,还是其它。总之,我很奇怪的产生了一种想法。

  我不想离开她,同样,也不想她离开我。但这样的想法,没有任何不纯的动机,我只是觉得,如果她离开了我,会受委屈,会过的不好。

  过了很久,我们才稍稍平静了一些。我就问青青,是否还记得那座山。

  “记得。”青青微微叹了口气,道:“永远都不会忘记的。”

  “能不能带我去看看?”我的意识中顿时就产生了一个想法,在青青的讲述中,那座山是她曾经长大的地方,我感觉,那会是一个特殊又重要的所在。

  “如果你想去,我会带你去。”

  逃脱计划一下子就完善了起来,我暗自琢磨,只要能从这个城市安然的离开,先跟着青青到那座山去,至少可以让我们安全一段时间。其实我没有能力保证在这段时间里可以化解所有的危机,但多余的事情,我不愿去想了,那只会让自己更烦恼,压力更大。

  “无论有什么事,我都愿你可以很好。”青青站起身,她的额头,正好对着我的眼睛:“不要去想明天,我从来都不会想,自己明天会怎么样,我们都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的对吗?”

  “是的,我们都不知道。”

  “那就过好今天。”青青笑了,道:“今天,我们都要快乐一点。”

  我找机会跟老神棍通了电话,然后说了自己的想法。老神棍迟疑了一下,问我能不能保证安全。我回答的很肯定,因为那座山是青青呆过的,她很熟悉,她能在那边生活下来,就说明环境比较安全,没有什么能威胁到她。

  计划就这么制定了下来,我不能抛头露面,老神棍负责所有的准备工作。和青青的谈话,好像让我更加清晰的认识了她,不得不说,她是个乐观的人,尽管她并不活泼,大多数时间都很安静,而且她身上似乎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忧郁,可和她在一起,我很快乐,甚至,有一种淡淡的幸福。

  一天之后,老神棍来了,带来一些东西,我们换上他给准备的衣服,然后老神棍告诉我,现在就动身。

  “我们怎么走,你准备了车子?还是坐客车或者火车?”我算了算,青青说的那座山,距离这里不是特别远,大概一百多公里的路,如果有车子的话,我们可以走的很快。

  “想的太美了,这是跑路。”老神棍道:“没有车子,我们地奔。”

  “地奔?”我一下子就晕了,诧异的看着老神棍。

  “年轻人,你没有经验的。”老神棍眯着眼睛,得意的笑了笑,然后小声跟我解释道:“你知道吧,你的事情一出,明面上没有什么风吹草动,但肯定有大规模的搜捕。不管你自己开车还是坐车,出市的各个交通要道,都有毫无规律的突然盘查,到时候你被堵在车子里,跑都没地方跑,所以,我们步行离开,是最安全的。”

  我想了想,老神棍说的的确有点道理。

  我们上路了,我不了解老神棍,虽然他外表邋里邋遢,但我觉得他是个反侦察能力很强的人,就带着我们靠两条腿走出了这个城市,期间甚至连最小的危险都没有遇到。

  尽管非常累,但能安然的离开,我已经很知足了。之后,我们慢慢的接近了青青所说的那座山。

  那座山没有名字,荒凉的一塌糊涂。在我们这边,有的山里是会住着人,但他们所住的山,必定离城镇不远,一旦远离了人烟的山里,就会非常荒僻。我和老神棍都不知道进山的路线,完全是青青在指引我们。我越来越觉得她的不凡之处,一个失明的人,却在复杂的山地里进退自如。

  “青青。”我忍不住悄悄问她:“你真的什么都看不见吗?”

  “很多东西,并不是非要靠眼睛才能看到。”青青指指我的心脏部位,道:“有的时候,它比眼睛看的更清楚。”

  青青带我们走进了一条勉强可以称之为山路的小道,那根本不是一条路,只不过是崇山峻岭间能让人比较轻松走过去的通道。

  走着走着,我的眉头就皱起来了,脚步也随之放慢。我心里充满了疑惑和不解,我使劲的想,努力的回忆,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这座山我从未来过,但走在这条山路上,我一直觉得,我不是第一次走过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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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4-21 08:34:0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章 孤坟
  这是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从未见过的人,从未去过的地方,却带给自己模糊的熟悉。我对自己的记忆力很有信心,我断定自己不会记错过去,但此时此刻的心情,让我茫然。这样的茫然不知道还会持续多久,我不清楚到什么时候才能找到答案。

  不由自主中,我看了看在旁边带路的青青,她的脚步一直都没有变过,稳健又显得轻快。她没有撒谎,对于这片已经在深山中的山区,她非常熟悉。

  “我说,还要走多久?”老神棍可能接连几天奔波,被累的够呛,毕竟是上了岁数的人,尤其走在崎岖的山路间,体力消耗很大,有些吃不消了。

  “还有一段路。”青青停下脚步,回头对我们道:“走的快的话,大概要走三天。”

  “还要走三天?”老神棍嘀嘀咕咕的看看青青,又看看我。

  我没有说话,不过心里那种诧异却未消失。据青青所说,她的眼睛从出生开始就看不到光明,而且她的父母遗弃了她,在那种环境下,她如何生存?这或许是青青不愿回忆起来的往事,我不想让她难过,但这些问题不搞清楚,总觉得心里堵得慌。

  我想着事,一下走了神,老神棍冷不防在后面拉了我一下,对我做了个手势。我放慢脚步,他就趴在我耳朵边上,很小声的道:“你是老伙计的学生,我不怀疑你,但你告诉我,这个女娃子,是谁?”

  “怎么?”我望向老神棍,很可能他对青青产生了一些怀疑。这很正常,因为他不可能像我一样,和青青之间有那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我可以透过一切,看到青青的心,但老神棍不能,对这样一个奇异的盲女,他的怀疑自然而然就产生了。

  “不怎么,只不过心里不踏实而已。”老神棍揉揉鼻子,他的相貌很猥琐,但在不经意中,我看到他眼睛里流露出的一丝犀利的光,那道光如同一把刀子,锋锐无比。

  “她很可靠。”我皱皱眉头,我不想让青青听到这些话,那也是一种无形的伤害。

  “我就想和你说,我是过来人,有些时候,你未必能真正看懂一个人。”老神棍眯着眼睛,继续道:“有的错误,不能犯,就算你杀了人,还有跑路的机会,但你看错一个人,那就万劫不复了。”

  我一下子就急了,我并不是听不得劝的人,但老神棍的怀疑让我急躁。

  “算了算了,说说而已,火气干嘛那么大。”老神棍看我要发火,当时就闭上了嘴。

  “我只告诉你一遍。”我回头看看已经慢慢走远的青青,她的背影在山间显得那么孤独,那么脆弱,我信任她,就像信任我自己一样:“她很可靠。”

  老神棍不再说什么了,我们赶上了前面的青青。接下来的路程很枯燥,这个季节的山里还没有到草木繁盛的时候,北方的山,粗犷且荒凉。每次晚上休息时,我都很难入睡,因为我越来越觉得,这条山路,不是第一次走了。我在回想自己从小到大的过程,回想有没有什么值得注意却被忽视的经历。

  我的经历真的不算复杂,尽管现在回想起来,仍然免不了有些心酸,但期间所发生的一切,我几乎都能回忆起来。我否定自己的人生中有失忆的可能,然而愈是这么肯定,就让我心里的疑惑愈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在所里工作的时候并不是没有爬过山,行进的过程很累人,不过还能坚持的住。老神棍几乎每过一会儿就要抱怨自己的腿快走断了,但他抱怨的很凶,却没有掉队。这个老家伙一脸欠打欠骂的表情,可我隐约猜的出来,他年轻时候一定有很扎实的功底和体格。

  在我们快要接近青青所说的目的地时,已经绝对看不到任何人迹了,这种位于深山里的荒地,一荒就是千百年,除非有特别特殊的原因,否则的话,它们可能会一直沉寂下去,像是完全跟现实的世界隔离了。

  “很快就要到了。”青青站在一座小山的山顶,她那双灰蒙蒙的眼睛,仿佛在向远方眺望。

  随着她所望的方向,我看到了一座并不算雄伟的山,它很普通,不高,也不大,在群山间一点点都不扎眼。但当我远远的看到它的时候,心里升腾着一种莫名的冲动。

  那是一种膜拜的冲动,就如同一个祖地,古老,神秘。它就像整片大地的心脏,虽不显眼,却牵动着地平线上的一切。

  我们慢慢的走,因为距离那座山越近,就越让我感到有种庄重且肃穆的气息。青青的脚步变的沉重了,而且脸庞上的忧郁隐约可见。

  “那边,有一棵很大很大的松树。”青青朝前方指了指,她的声音很低,带着淡淡的哀伤:“我不知道它有多少岁了,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它已经那么高大,现在,它变样了吗?”

  我能看到那棵树,是我们这边常见的针叶松,但确实很难见到长的这么大的针叶松。大树距离小山很近,无数乌沉沉的松针绵延交织,树冠像是一把巨大的伞。

  “那个时候,我最喜欢下雨,下雨可以躲在大树下面,听雨滴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青青一边说,一边慢慢的走,我紧紧跟在后面。当我们离大树越来越近的时候,我隐约中看到,那棵大树的树下,有一个微微凸起的土包。

  土包的形状还有大小,很容易就让人联想起孤坟。它不知道在这里矗立了多少年,但是当青青走到大树前时,眼睛一下子就湿了。

  我看到她很轻很轻的走到了土包的旁边,然后蹲下来,用双手在周围一点点的摸索,把结成一片的针叶慢慢的清除掉,还把已经冒头的野草拔的干干净净。老神棍不知道钻到什么地方去了,我一步未离,就那么站在旁边。青青背对着我,我看不见她的表情,但我似乎能够感应到她的情绪。

  她很伤感,极度的伤感。这更加确定了我之前的想法,这个土包,或许就是一座孤坟,孤坟下面,或许埋葬的,是一个对她很重要的人。

  我无法安慰青青,因为我懂得,有的悲哀,只能自己去承受,然后慢慢的化解,没有其它任何办法。

  过了很久很久,青青才站了起来,我快步走过去,扶住她的肩膀。我知道她看不见我,但我的目光里流露的是真诚挚的关切,不管她能否看到,我都想让她知道,其实,她不是孤独的,至少有我在这里。

  “过去的事,你问过,但我回避了。”青青那双灰蒙蒙的眼睛里,又涌动了一层泪水,她已经不是一个爱哭鼻子的小女孩了,而且她很不愿让自己悲哀的情绪感染我,但她控制不了,那种来自内心最深处的悲哀,就像一团慢慢燃烧的火,无法阻挡。

  “那没什么,每个人都有不愿面对的过去,我同样也有。”

  “不不不,即便是再难过的事,只要你问了,我都愿意答你。”青青摇着头,眼睛里的眼泪无声的滑落下来:“我只是怕,怕你知道了一切,会认为我是个怪怪的人,会在某一天清晨,不声不响的离开,我怕永远都见不到你,我怕......”

  “很傻。”我笑着擦干她脸上的泪,又捏捏她的鼻子,我是在笑,但眼睛已经酸涩了。

  “就在这里,陪我,坐一会儿吧。”青青拉着我的手,走到大树附近一块石头上,我拉着她攀上了这块石头,并肩坐在一起。

  我们一起眺望着小山,没有说一句话,但那种感觉,是这辈子从来没有过的。其实,我不知道男女之间的感情,到底是什么东西,我从未想把任何一个女人,放在自己心底,我了解我自己,我心里的那道门,一直是紧锁的,可是如果有一天,谁能闯进来,那么我就没有任何办法再把她从心里赶走。我不愿那么被动,这可能是一种自私的保护。

  我们从日落坐到了夜晚,山里的夜,寂静而清亮,圆月就好像升在小山的上面。

  “是月亮吗?”青青抬起头,慢慢的伸出自己的手,好像把那轮清冷的月亮捧在自己的手掌中。

  “很圆的月亮。”

  她真的是个非常容易满足的人,一轮圆月,就可以让她从悲戚中暂时脱离出来。我看到她在微微的笑,那笑容宛如这个世界上最纯真美好的东西,让圆月失去了光辉。

  “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只是......”青青转过头,乞求一般的道:“不要,不要离开我。”

  “不会,永远都不会。”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算一种承诺,但青青听完之后,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那一刻,我看着她的笑脸,心里像针扎一般的疼,这些年,她是怎么过来的?她对我的信赖,似乎要远远超过我对她的信赖,她忧虑的,只是怕我突然离去?

  “我是在这里长大的。”青青慢慢掏出了自己脖子上带着的项链,那可能完全不算是一种装饰品,很粗糙的细绳子,绳子的另一端,绑着一颗牙齿。

  那可能是什么动物的牙齿,很多年过去了,牙齿已经失去了本身洁白的光泽,变的微微发黄。在牙齿上,刻着青青这两个字。

  “那棵大树下面,埋的是......”青青的笑容凝固在嘴角,我看得出,她的心正在抽搐。

  “埋的是什么?”

  “是......”她好像鼓足了全身上下所有的勇气,对我道:“是一颗狼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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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4-21 23:37:0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一章 一只狼的故事
  “是一颗狼头?”我立即吃了一惊,跟青青认识之后,我可能经历了许多自己无法理解的事情,我一直以为那座孤零零的土坟下,会埋着一个对青青来说,非常重要的人。因为我能看出她在孤坟前清理杂物时所流露出的深深的悲切。

  “一颗狼头。”青青又一次眺望着小山的顶端,在上方那轮圆月的映照下,仿佛有一条孤狼的影子,在山顶矗立。青青默默的望了许久,才回过头,对我道:“我从不对人说过去的事,因为我说了,或许也不会有人相信。”

  “到底是?”

  “我就是它养大的。”青青慢慢对我说出了实情,这的确是件让人难以相信的事,但她的神情郑重而且认真,我不觉得她会在这个时候和我开这样的玩笑。

  和许多许多人一样,在刚刚出生时,青青无法记住当时的具体过程,不过当她牙牙学语慢慢懂事的时候,她所面对的,就是一条硕大的狼。如果不是后来接触了现实的社会,她甚至不知道世界上有母亲这个概念,她也不会怀疑自己和那只狼的亲密关系。

  那是一只母狼,独来独往,它用动物最原始的方式抚养了青青。听起来如同天方夜谭,没人能够想象到,像青青这样柔弱的女孩,怎么可能在一只狼的抚养下,生存于这片环境恶劣的荒山中。

  但她确实活了下来。

  听到这里,我有点恍然,青青脖子上那颗不知名的动物牙齿,或许就是一颗狼牙?那只母狼,最后肯定死掉了,被埋在了这里。大概因为怀念,青青留下了一颗它的牙齿。

  “不是的。”青青摇了摇头,道:“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这颗牙齿,已经戴在我身上了。”

  事实上,我并不像有的人一样,对狼这种动物厌恶,相反,我欣赏而且喜欢它们。狼可能是所有动物中个性最鲜明又独特的一种,如果一个真正接触了解过狼的人,可能会知道,它们身上有一种野性的魅力。

  对于童年的生活,青青记忆犹新,最初的时候,她不会说话,也不会用任何人类的交流方式跟母狼交流。在母狼的抚养下,她长到了五岁多六岁。

  “它是冷淡的。”青青微微的仰起头,似乎在追忆自己脑海中关于过去的种种细节:“它从来没有任何表情,我不知道它在想什么,它一直是那么孤独。”

  在青青五六岁的时候,一个山外的猎人因为迷失了方向,偶尔经过这里,又意外的发现了青青。当时,那条母狼正在别处觅食,青青被吓坏了,她从来没有见过人,在年幼的青青眼里,那可能是比狼更要可怕的生物。

  五六岁的青青,就这样被这个猎户带走了,离开了自己生活几年的荒山。当时距离现在已经很久了,猎户住在大山的最外围,跟几户同为猎人的邻居为伴。收留青青的猎户没有孩子,夫妻两个其实都是很善良的人,但青青对他们的感情,相当复杂。

  刚刚离开荒山的青青很不习惯正常的生活,她喜欢在地面上爬行,喜欢生吃一些食物,猎户夫妻慢慢改变她的习惯。猎户家里的生活条件虽然也比较苦,但跟荒山里面的生活对比,算是相当幸福的了。

  但青青并不快乐,她慢慢的学会了用双脚走路,慢慢学会了人类的语言,慢慢懂得了该怎么样理解别人的话语和表情,可是她时常都会想,想那只孤独的狼。那只巨大又凶恶的动物所带给她的,其实是一种深切的缅怀。

  人的适应能力,应该算是很强的,大概过了一年左右,青青也逐渐适应了新的生活。然而第二年的冬天,发生了一件事,让她悲痛欲绝。

  当时正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大雪会把进山的路完全阻隔,俗称封山。在那种环境下,猎户们都休息了,除非天气特别好的话,才会在附近抓一些偶尔出窝的兔子和獾。在入冬之前,他们就储备了充足的口粮,一个冬天可以什么都不做,安安稳稳的呆在热气腾腾的炕头上,抽旱烟,喝茶,那其实也是一种慵懒的幸福。

  到了此时,青青经常会在窗户边,望着漫天的大雪一个人发呆。她不会忘记过去的日子,她清楚的记得,每年的这个时候,是她和那只母狼最难熬的季节,食物相当匮乏,气温非常低。跟猎户一样,在深秋时,母狼觅食的频率非常繁复,她拼命的捕食,拼命的吃,为囤积足够的脂肪过冬,更重要的是,还有青青。

  “在下雪的时候,外面很冷,我就死死的抱住它。”青青的眼角又出现了一点点泪花:“可能,你不知道那种温暖。”

  她很想念那只母狼,虽然猎户的家里时刻都烧着旺旺的炭火,但那只母狼所给予的温暖,是任何一切都替代不了的。

  就这样,一直在发呆的青青从下午默默的守到了夜晚,然后沉沉的睡了过去。她很少会做梦,总是睡的很沉,但那个飘雪的冬夜里,她很罕见的几次从睡梦中惊醒,她一直有种预感,预感到这个夜晚,不会那么平静。

  到了深夜,几家猎户养的狗突然一起狂吠起来,犬吠伴着呼啸的风雪声,把正在睡梦中的人都吵醒了。青青很机敏,在她被吵醒的那一刻,心里所有的情绪好像被某种无形的东西给触动了。

  “我当时能感觉到,是它来了。”青青不知不觉中又一次泪流满面,紧紧咬着自己的牙齿,道:“它可能一直在找我,找了一年。”

  青青当时一下子就哭喊出来,哭的很痛,她挣扎着跳下床就要冲出去。但是被猎户的妻子死死的抱住了。猎户的感官是非常灵敏的,从犬吠中已经察觉到了不正常的气息,拿起猎枪就跑到了窗边。与此同时,其他几个猎户也都做好了准备,借着月光和积雪的映照,他们看到,在距离他们很近的地方,静静站着一只狼。

  很大的狼。

  青青在屋子里不断的哭喊着,她终于看见它了,她的哭喊声顺着门缝传了出去。那只巨大的狼慢慢的逼近,朝青青所在的屋子逼近。

  几只猎犬旋风一般的冲了过去,对着母狼一阵狂吠,焦躁不安的来回跳动。与之相对的,是那只狼的镇定。

  狼,是一种很复杂的动物,像骆驼一样坚忍,像狐狸一样狡诈,但又像狗一样忠诚。听着青青的讲述,我几乎能联想到许多年前那个飘着雪花的冬夜里,那只巨大的狼,漠然的面对着几只猎犬的袭击,还有隐藏在暗处的几支已经上膛的猎枪。

  青青哭着大喊,她想让它走,现在就走。但那只狼听到了青青的声音,愈发不肯离去。它自信而且孤傲,在纷飞的大雪中一跃而起。它的牙齿还有爪子划过了一道寒光,那微弱的寒光,就像一道光符,刻印在青青的记忆中。

  对于之后的过程,青青讲述不出了,对她来说,那非常的残酷。最终,那只狼静静的死在了小屋前。几个猎户都不敢离开屋子,只能从窗子射击,如果按正常情况,它有很多可以逃掉的机会。

  但它不走。

  当一切都平息下来时,所有的声响都消失了,狼躺在雪地中。猎户拉开门的那一刻,青青赤着脚,从屋子里冲了出去,冲向那只已经倒在雪地中的狼。

  这个时候,狼已经死去了,经过了很血腥的搏斗之后死去的,完全没有了任何生息。它的体型仍然很大,但瘦的皮包骨头,青青扑在它身上,放声的大哭,满眼都是泪水,她根本看不到狼的样子。然而,在她的印象中,狼仿佛并没有死。

  “我能感觉的出,它的眼睛里,有眼泪。”

  在猎户的眼里,这件事不值一提,只不过是一只在大雪中无处觅食的狼误闯到这里,然后被打死了。但在青青的心中,等于她过去的生活,还有她的梦,瞬间摔的粉碎。

  这件事让青青对猎户夫妇的情感变的复杂且难以形容,她很感激他们给予了她新的生活,但她始终不能原谅那年冬天所发生的一切。

  当时年幼的青青哀求猎户把狼埋葬到它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她知道,自己永远不能再和它生活在一起,她只想送它回去。

  狼皮和狼肉都被猎户们分去了,最后留下的,只有那颗狼头。就这样,那颗狼头被葬入了荒山的大树下。

  听到这里,我仍然有问题没有听懂,青青身上戴着的那颗狼牙项链,是从何处而来的?她虽然跟着那只母狼长大,但我相信,那绝对不是母狼的牙齿。

  不过,我不想再问下去了,因为青青内心最深处的隐痛已经被触动。

  “那些事情,不是都已经过去了,至少现在,你很好,这已经足够了。”我安慰她,想不出什么花哨的语言,就用最朴实的话,尽量让她平静。

  老神棍不知道什么时候溜回来了,懒洋洋的缩在不远的地方打盹,在我和青青小声说话的时候,他突然一下子从地上蹦了起来,匆忙又兴奋的指着远处,大叫起来。

  “快......快看......看那边......”老神棍整个人当时就想冲过去,连蹦带跳的对我道:“那是......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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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4-22 21:13:2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二章 不死鸟
  老神棍一惊一乍,顿时把我从淡淡的愁绪中惊醒过来,不由自主的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

  今天的月亮出奇的皎洁,就好像悬挂在小山的山顶上一样。我反应的还算比较快,一抬眼就看到一群鸟从月光下飞过,之后落在了山顶。按道理说,从那么远的距离去观察一群鸟,视线肯定会受影响,但是那些鸟的特征太鲜明了。

  这群鸟的数量不多,大概有十多只,它们估计能有普通鸽子那么大,每一只鸟的头顶,隐隐约约有一个小小的鸟冠,它们的羽毛很华丽,呈一种淡淡的金黄色,尤其是在寂静的月夜中从月光下飞掠而过时,身体就如同黄金铸成的一般,尊贵且神秘。

  “是那些鸟儿飞来了吗?”青青站在我身边,她总是那样敏锐,即便眼睛失去了作用,却仍然可以在第一时间感应到周围很细微的变化。我甚至开始怀疑,她的心,是否真的有一种奇异的功能,可以代替眼睛?

  “认得这种鸟儿吗?”我问道。

  “认得。”青青点点头,踮着脚尖,遥遥的冲那边挥挥手,仿佛是在和那群鸟儿打招呼:“它们时常会来的。”

  这种鸟儿显然不是第一次来到荒山,在青青的记忆中,每过一段时间,鸟儿就会出现在萧山的山顶。那是一种很奇怪的鸟,对很多生物都有种下意识的回避,即便是草丛里的一只蟋蟀,也可以让它们惊慌逃窜。

  在我和青青交谈间,老神棍还是没有安静下来,指手画脚,兴奋的吐白沫子,我很害怕他会突然抽过去。青青面对着小山那边,她可能仍然在回忆,在过去,鸟群可能和那只母狼接触的多了,有的时候,那只母狼会带着青青坐在山顶,然后抬头仰望着月光下一只只像黄金一般飞舞的鸟儿。

  “你再这个样子,十有八九是要脑溢血的。”我过去拉住老神棍,老货的年纪大了,力气倒真的不小,险些没能按住。

  “那是什么!你知道那是什么吗!”老神棍尽管兴奋到了极点,但还是保持着警惕,他擦擦嘴角流出的口水,看看正在那边远眺的青青,压低嗓门,贴着我的耳朵道:“老伙计一辈子都在找这种鸟儿。”

  “这是什么鸟?”不知道为什么,我看着老神棍的样子,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不久之前发生过的那一系列事,不过我不敢完全肯定自己的判断,还是要从老神棍那里得到最终答案。

  老神棍想了想,可能是在考虑该不该告诉我这些。过了一会儿,他拉着我朝旁边走了走,然后蹲在地上,掏出一个小酒壶嘬了一口,道:“这个事要是别人问起来,我肯定不会说的,所以你心里要有数,自己听了就听了,如果出去乱说,老伙计在地底下也不会原谅你的。”

  “有这么严重吗?”我苦笑了一下,现在这个状态,我还能跑去跟谁乱说。

  “那是,不死鸟。”老神棍的神情一下子变得很庄重,很认真:“不死鸟。”

  “不死鸟?”听到他的回答,我虽然还没有具体了解这种鸟,但武胜利曾经讲述过的一段话飞快的闪过了脑海。西周鸟喙鼎,还有大雁坡出土的那些青铜炉子里面,都有已经干透的鸟粪,武胜利当时就说,鸟粪来自一种很神奇的鸟。

  “就这么三两句,肯定是解释不清楚的,你也听不明白。”老神棍道:“我年纪大了,脑子有时候不灵光,过去听过的事情,想很久还不一定想的起来。”

  “这些事,你既然知道,可能会忘掉?”

  “岁月不饶人嘛。”老神棍一脸褶子全都聚在一起,笑的相当欠抽:“你稍稍表示一下,说不定我就想起来了。”

  他就是这个毛病,很贪钱,不管做什么事,都要顺便揩油,不过好在他也有底线,不会狮子大张口,每次给个一二百块就已经很满足了。

  果然,我给他拿了二百块之后,老神棍马上变的神采奕奕。我回头看了看,青青呆在原地,望着那边出神。

  “钱你拿了,事情赶紧说一说。”

  “说起这个,要扯很远很远。”老神棍又嘬了口酒,道:“你知道周穆王吗?”

  “怎么可能不知道。”

  老神棍所说的周穆王,是中国历史上一位颇富传奇色彩的君主。历史,本来就是由很多正史和野史参杂而来的,据说,周穆王在位五十五年,活了一百零五岁,是历史上寿命最长的帝王。不过我在所里工作的时候,接触的相关文物资料相当多,在目前出土的所有西周穆王时期的青铜器纪年,最多只到三十四年。

  周穆王最富传奇色彩的传说,就是他曾经用八骏神马为御驾,率军西征,据说还见到了居住在昆仑山的西王母。当然,研究历史的人都有相应的鉴别力,说周穆王活到一百零五岁,这个谁也不敢轻言就是伪史,但说他在昆仑山见到了西王母,这就铁定是民间神话传说了。

  同样,周穆王以八骏神马御驾西征的传闻,也很难被最终确定。根据有些人的分析和见解,西征这回事,肯定是有的,不过目的地并不在昆仑山,要征讨的敌人也不是西王母,周穆王当年西征的最终目的地,估计应该是在里海和黑海之间。

  不过同样有人提出过反对意见,历史上首次被正史所记载的东亚与西域相互沟通交流的事,是张骞出西域。在周穆王时代,无论交通工具还有沿途路况,都不适合进行长途跋涉,要知道那个时候周朝跟周边几个少数民族的关系相当差,冒然离开国境,一旦被发现,十有八九会挂在半道上。所以,《周本纪》中,对周穆王游西域这件事情,只字未提。

  “他肯定是去过西域的。”老神棍摇头道:“你过去看到的历史,那只是你看到的而已。”

  我一怔,老神棍突然就变的很稳重,他说的话,分明是在告诉我,我过去所看到的历史,或许并非事实。对于这些,我也不打算辩驳,历史这个东西本来就说不清道不明,真真假假,除非当年的当事人能站出来说句话,否则,后人是无法完全确定某件事情就是某个样子的。

  “现在不讨论这个问题,我说他去了,肯定有足够的依据,不解释,你懂的。”老神棍接着道:“你不要以为周穆王活了一百多岁是空穴来风。”

  周穆王当年的西游,肯定被后人在某种程度上夸大了,周朝的国力远不足以彻底平定四夷,能保住本土不被骚扰已经是很让人庆幸的成就了。所以,周穆王当年的出行,称呼为游比较合适,跟西征完全搭不上关系。

  而且,他的出游是秘密的,知道的人并不多,在当时,这可能是个绝对没有流传出去的秘闻。只不过千百年之后,一些相关的文物相继出土,带出一些重要的信息,周穆王出游的目的才浮出水面。

  “他为了找一件东西,很神秘的东西。”

  周穆王要寻找的东西,或许只有他一个人清楚,当时的随行者也只知道,王上是要找什么玩意儿,但具体是什么玩意儿,下面的人就一无所知了。直到出游结束,所有人回来之后,这东西是否被找到,还是个未知数。

  “这个问题没人能解答的出,除非现在去问问周穆王。”老神棍蹲在地上,一手拿着烟,一手慢慢揪着下巴上的胡子,道:“不过嘛,我觉得他就算没能找到他想要的东西,但至少有点收获。”

  “什么收获?”

  “这个留到后面慢慢说。”老神棍道:“现在先说那种鸟。”

  刚才我看到的那种通体金黄的鸟儿,是异种,出产自古西域地区,周穆王在出游的途中得到了几对,这种鸟的寿命比人要长很多。古代人对于长寿之类的事情都非常感兴趣,周穆王肯定也深入挖掘了这种鸟长寿的原因,并且得到了相当的结果。听到这里的时候,我才明白为什么老神棍说周穆王活了一百多岁并不是空穴来风。

  他长寿的原因,肯定和这种鸟有关。

  但是这种鸟的生命力好像跟寿命完全不成正比,被捕获之后,就变的非常脆弱,在周穆王回来之后,得到的几对鸟已经死的差不多了,他不知道该如何饲养,还是一个从西域随他回来的当地人告诉他,这种鸟不会受任何人的拘束,要么就自由的活着,要么就死去。周穆王听从了这个人的意见,放掉了最后两对鸟。

  那两对鸟最后肯定是活下来了,而且成为现在能够找到的所有不死鸟的先祖。

  我在思考,先不说老神棍到底有没有充足的依据,假设他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周穆王西游的目的,我想应该很明了,他是一个帝王,他想在王位上坐的更久,所以我觉得,他出游西域的目的,应该是寻求长生之道。

  我把自己的推论跟老神棍说了,他听完就摇头,神秘兮兮的一笑,道:“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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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4-23 19:06:5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三章 长生观
  “没有那么简单?”我感觉有点无法理解,古代人,尤其是帝王将相对于长生不老的追求非常迫切,那应该是他们人生中最大的目标。如果说周穆王西游的真正目的并非长生,那么就让我真的猜测不透了。

  因为周穆王西游的真正目的被他本人隐藏了,所以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带回来的不死鸟混淆了后人的视听,绝大部分人都自然而然的认为,周穆王是在寻求长生之道。长生不老,对于任何人的诱惑都非常的大,所以,那种由周穆王从异域带回的异种不死鸟,就成为许多人追求的目标。

  但是不死鸟的警惕性非常之高,而且它们隐居的地方相当偏僻,有时候,有人费尽周折终于在某个地方意外的遇见了不死鸟,可还没等真正靠近,鸟群就已经飞走了。尤其是最近这一二十年期间,不死鸟几乎绝迹。

  不过在漫长的历史中,的确有人出于各种原因,或许是费尽心机,或许是很意外的巧合,捕获并且研究过不死鸟,他们并不知道当年的周穆王是用什么手段从不死鸟身上得到了漫长的寿命,然而在这个过程里,不死鸟鸟粪的作用,被意外的挖掘出来了。

  果然和我想的没错,武胜利所说的那种很神奇的鸟,就是这种通体像黄金一样的不死鸟,鸟喙鼎以及青铜炉里的结痂物,其实就是不死鸟的鸟粪。

  “鸟粪的作用,不用我多说,其实你应该知道的对吧?”老神棍顿了顿,说到这里时,他可能回想起不久之前才彻底死去的陈老,语气中有点点唏嘘。

  “恩,我知道。”我也一阵伤感,这么短时间里,我周围的一切都改变了,物是人非,恍然中好像做了一场并不真实的梦:“别的事情,能再告诉我一些吗?”

  “有什么不能的。”老神棍咧嘴笑了笑,又叹了口气,道:“当年吧,我跟老伙计约好的,有些事情一辈子都不可以再对谁说出去。但是我们都没有想到,这些事一辈子都没有个答案。他把那些东西托付给你,让你交给别人,其实,他肯定也有想过,要是你永远都遇不到那个人呢?那些东西,无形中也算是留给你的。假如你也因为这个耗费了一辈子的时间,那么东西还是要传递下去,所以,有的事,他临死前来不及说,我会告诉你。”

  说到这里,我猛然想起了这次来到荒山的最主要的目的,变脸人,青青的戏法,谜底就在不远处的荒山中。我又一次看了看青青,她很安静,可能知道我跟老神棍在说事情,一个人站在原地。

  老神棍接着讲了下去,不死鸟鸟粪的作用被意外发现之后,一直流传下去,这引起很多人的兴趣,前赴后继一代一代的进行研究。当然,这些人并没有想的那么多,他们只追求可以活的更长久,甚至跳脱自然的生死规律。

  “他们,还有你,可能意想不到。”老神棍道:“长生不死,并不是最神秘的事情。”

  周穆王事件,可能最初就是从不死鸟引申出来的,在西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一直没有太大的进展,也没有谁发现事件中的破绽,或者说穆王西游的真正目的。一直到了西汉时期,很多隐情随着盗墓的猖獗而被披露出来。

  西汉时期距离穆王时代已经算是非常久远的了,当年的当事人早就烂成了一捧灰,所以信息大多来自书面资料。这些资料可以说是非常重大的发现,在某个固定的范围内引起了相当的震撼,不过可惜的是,在汉武帝时期,一些了解内情的人包括资料,都在接连而来的宫廷斗争引发的混乱中被毁灭了。

  这个事情,又一次沉寂了下来。

  让事件再一次展露出来的,是一个组织,或者说一个团体,那个团体,叫长生观。

  长生观原来是东汉五斗米道的一个分支,在五斗米道发展和壮大的过程中,发生了很多事情和波折,物以类聚,渐渐的,长生观成为五斗米道里面很独特的一个分支,他们的成员从来都没有什么政治目标,唯一的目的,就是追求传说中的长生不死。

  随着时代的发展,长生观完全脱离出了母教,成为一个特殊又隐秘的团体,他们的母教是道教,但到了后来,所收纳的成员并不局限于道教之内,只要符合标准的人,都有机会加入长生观。那么多人共同拥有一个目标,就需要有明确的分工和行事计划,就和社会发展的必然趋势一样,团体内出现了阶级。

  长生观的人不断的寻求各种各样可能长生的方式和手段,在这个漫长又复杂的过程中,随着更多的古物以及资料的出土和被挖掘,长生观的人敏锐的发现了穆王西游中的破绽。他们发现,长生不死,并不是周穆王西游的真正目的。因此,长生观的行事宗旨发生了一些变化,对于长生之道,他们始终没有放弃,但同时还在深入的研究,周穆王当年远游西域,究竟是要寻找什么。

  这个研究过程是以百年为单位计算的,期间肯定发生过很多很多后人无法得知的隐秘。可以说,长生观,应该是知道内情最多的一个团体。

  “这离我们,是不是有点远了?”我插嘴问老神棍,因为听他的讲述,我始终觉得是在听一个古老的民间传说。

  “千万不要这么想。”老神棍抖抖肩膀,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缝,道:“我可以保证,长生观这个组织,一直到现在还存在着。”

  我不能保证老神棍说的全部都是真的,不过听起来好像没有什么破绽。他说,当年大雁坡首次挖掘出的那个古怪的巨大的房子里面数十具尸体,可能全部都是长生观的成员。他们都有经过特殊炼制之后可以长久保存的不死鸟的鸟粪,这种鸟粪能让他们从死亡中暂时挣脱出来一段时间,就和武胜利还有陈老一样。

  “我想知道,这些人在死去之后,专门聚集在一个地方,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促使他们这么做?”

  “肯定有的,只是现在吧,还搞不清楚。”老神棍道:“尸体聚集的地方,不是一般的地方,在那个大屋子乃至下面的地洞里,有很多复杂的纹路,现在为止,可能还没有人知道那种纹路的作用。这个事情,估计还有人一直在查,除了大雁坡之外,别的地方也存在这种现象,你看看这个吧。”

  老神棍取出了一张照片,他说这张照片最初是谁拍摄下来的,已经无从得知了,承载照片的相机是在西北地区的一片戈壁滩上被意外找到的,估计相机的主人当时遇到什么紧急的情况而把相机遗失了。

  我拿过那张照片,拍摄环境应该是在一个很黑且很广阔的地方,在闪光灯的作用下,照片主场景内的一切都拍摄的非常清楚。我看到了照片里面的地面上,布满了一道一道扭曲的没有规律的纹路,隐隐约约中形成了一幅巨大的图案,在这些纹路的正中央,静静躺着一个人。

  我分辨不出这个人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他躺在纹路的正中央,就好像在熟睡一样。他的年纪估计很大了,胡须花白一片,他没有头发,看上去就好像一个老和尚。

  “这个人是谁?”

  “不知道。”老神棍摇头,从我手里拿走了照片,道:“只是想告诉你,大雁坡那种情况,不是特例,照片上的人是谁,不是很重要,必然跟长生观有关系。”

  “除了这些情况呢?还有没有别的了?”

  “下面要说的,才是最紧要的重点。”老神棍道:“鸟喙鼎铭文。”

  鸟喙鼎铭文到底是什么东西,老神棍也不知道,但他一直怀疑,这些晦涩的铭文,就是周穆王西游之后带回来的。铭文的数量很多,可能先后都被铸到了青铜鼎上,包括大雁坡地下那尊石鼎上的铭文,跟鸟喙铭文同属一类。这样的铭文最早就是由长生观的人在整理发掘。

  “可能吧。”老神棍道:“秘密,都在铭文里面,但是,没人看得懂。”

  “也不见得。”我在心里暗暗反驳,鸟喙鼎铭文的确很晦涩,但至少,当年陈老的妻子在解读过程中肯定有收获,只不过没有来得及说出来而已。而且,武胜利在吃了不死鸟的鸟粪之后,不止一次的央求我给他鸟喙鼎的铭文,如果他什么都不知道的话,不会跟我要那东西。

  “这个事情,很可惜啊。”老神棍感慨道:“有时候机会就在眼前了,但差那么一丁点。”

  “怎么说?”

  “你还记得大雁坡那座古怪的大房子里,曾经找到一具好像还未死透的尸体吧?”

  “记得。”我点头,这是陈老亲口告诉我的,四十多具历朝历代的尸体里面,有一具还带着明显的生命特征,也可以说,是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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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4-24 21:23:0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四章 栖息地
  

  在当时那绝对是个让人无比震撼的发现,可能队伍里的人尚且没有真正意识到那具“活死人”的意义,把它带出来之后进行了人体常规的急救,然后就放在营地里,等着上面派人过来接收。

  在这个期间,队伍深入到大雁坡的地下,继而发现了那尊石鼎,石鼎上复杂的铭文一下子难倒了所有人。也就是在此时,那具“活死人”竟然再一次发生了变化,可能是简单的急救措施产生了效果,明显有复苏的迹象。

  当时队伍里遇到的最大的难题可能就是那些铭文了,几个人围着那具像是要复苏的“活尸体”,拿着石鼎的照片,在他面前晃动了几下,匆忙的追问,这些铭文到底是什么意思。

  活尸体的眼珠微微转动了一下,他不知道是什么年代的人了,因为特殊的原因和手段苟延到这个时代,完全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他仿佛没有拒绝回答问题的意思,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里有一种乞求,可能他还想活下去,想让周围的人救他。

  “他怎么回答的?”我问道。

  “他就说了一个字,然后死掉了。”老神棍道:“他可能想说出来,但没有机会。”

  活尸体说了一个字,那是“事”字的谐音,汉字里发这个音的字有很多,没人知道他说的具体是哪一个,是,事,世,市,石,试?

  说完这个字之后,活尸体彻底死透了,又给在场的人丢下一个大难题,他们试探着分析了一段时间然后就果断的放弃,因为仅凭一个字,根本就分析不出什么。

  老神棍觉得可惜的,就是当时队伍里的人对这具活尸体重视程度还不够,如果一发现就给予完善的保护和治疗,说不定能让他再多活几天,得到更多的线索。

  “这个事情是不是说明,长生观的人对于鸟喙铭文,有一定的了解?”我问道。

  “应该是的。”老神棍道:“不过从南宋之后,长生观彻底转入了地下,他们肯定还存在着,不过却是以一种很隐秘的方式存在。”

  长生观在发展和持续的过程中,经常会有合作者,古代人对长生的渴望尤甚,所以合作者大部分都是当朝的皇室成员。从现有的资料来看,北宋时期,应该是长生观发展到了巅峰的时代,他们先后取得了宋朝皇室还有西夏皇室的部分支持,势力空前壮大。

  西夏给予长生观的帮助最大,在王室的支持下,长生观的成员修建了一座规模在当时来说算是宏大的寺庙,是这个团体临时的基地。

  “这座寺庙,现在还在?”

  “早就毁了,只剩下遗址。”老神棍看着我的表情,跟着道:“不过你也不要想着打它的主意,普通人根本接近不了。”

  长生观几乎伴随了西夏一朝的兴衰起伏,在西夏灭亡之后,长生观也跟着销声匿迹。从那个时候起,他们再没有正式的登上历史舞台。但是这个团体是不会轻易的就毁灭掉的,那么多年不断的追寻和探索,他们必然挖掘出了很多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那些秘密早已经不在长生的范围之内了。也就是说,当年周穆王远游西域所收获的一切,基本上都被长生观这个团体继承了下来。

  “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老神棍犹豫了一下,有点欲言又止。

  “该说什么,你就说啊,反正已经说了那么多了。”

  “其实吧,我一直都在怀疑。”老神棍道:“我怀疑老伙计的死,跟长生观,有关系。”

  “你的意思是说,隐形的凶手,是长生观做的手脚?”

  老神棍摇摇头,不能完全确认下来,他从来没有亲眼见过长生观的人,他的怀疑只是来自自己的直觉。不过我冷静一下,就觉得他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如果说长生观继承了周穆王当年西游之后的收获,那么他们出于自身的利益关系,不愿意再让别的人触摸这些。鸟喙鼎的铭文就是周穆王带回来的,当陈老接触到了这个之后,意外发生了。

  “这些事情,你心里有数就好了,记住,别再对别人提起来。”老神棍又嘬了口酒,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继续朝小山那边远望。看样子他很想跑过去看看,但是不死鸟栖息在山顶,灵敏异常,只要我们靠近,肯定会惊动它们。

  我跑到青青身边,在我和老神棍私下交谈的这期间,她的情绪似乎已经恢复平稳了,当我站在她身边的时候,她转头对我道:“要不要到山顶去看一看。”

  “能过去吗?”

  “能的。”青青笑了笑,伸手在我面前晃了晃,道:“我的戏法,就是在那边学来的。”

  “那我们去看看?”

  青青带着我走向了不远处的小山,一路上,我的思绪始终无法平息,长生观,鸟喙鼎,这个世界难道真的还有比长生不死更神奇的事情?更重要的是,陈老的死,真的和他们有关?如果真的有关,那这个从古延续至今的团体,已经隐隐成为我的仇人了。

  我们靠近了小山,从山脚下一条可以盘山而上的小道朝上爬。小山不算很高,不过爬到一半的时候,青青就告诉我,那些鸟儿很机灵,稍稍有点响动就会被惊走,我们要小心一点。

  果然,在我们刚刚爬到山顶露出头时,那些栖息在山顶的鸟儿就呼啦啦的被惊动了。青青站在原地,朝它们挥手。

  “是我,还记得我吗?”她明知道这些鸟听不懂她的话,但还是在全力的解释着,她对它们说,自己小的时候经常到山顶来,还有那只巨大的狼。

  让我惊讶的是,青青这样匆忙的解释,倒真让那些惊慌的鸟儿产生了迟疑,十多只鸟站在原地,静静的望着青青。距离这么近,那些鸟儿通体透着黄金的色泽,更显神秘。

  “不死鸟!”

  这个时候,老神棍鬼一样的从身后冒了出来,这一下子完全把鸟群惊扰了,十多只鸟瞬间一起展翅飞了起来,在月光下结成一排,急速的飞离了我们的视线。

  “你在搞什么!”我恼怒的回头看看老神棍。

  “嘿嘿......一时就激动了......”老神棍一脸尴尬,道:“就算我不出来,你也很难抓到它们的。”

  “算了。”我摆摆手,毕竟这次过来有别的目的,不死鸟只是意外的发现,所以我也不跟老神棍计较那么多。

  “那些鸟儿喜欢从前面的小洞下去。”青青朝不远处指了指。

  那边就是不死鸟刚刚栖息的地方,走近几步之后我才发现,有一个直径最多一米多的小洞,这种洞看不出是天然形成的还是有人挖出来的,反正洞口的痕迹已经浑然天成,无法察觉。洞口直径只有一米多,倾斜的延伸到地下。

  “进去过吗?”我在洞口这边看了看,下面漆黑一团,什么都看不清楚。

  “去过的。”

  在青青小的时候,那只母狼有时会驮着她跑到山顶,然后钻到这个洞里。开始的时候,洞下面的空间有限,但深入一段之后就会变的非常广阔。母狼到这个洞里来的主要目的,是喝下面一个泉眼里的水,那水非常清凉,喝了之后会感觉精神旺盛。

  “你说的那个戏法,就是在这里学会的?”我问道。

  “恩。”青青用手指点点额头,道:“不过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可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怎么样学会的那种变脸戏法,只能我亲自去看看,才会了解。我们带的东西不多,不过青青说,这下面不会有危险,过去进出了很多次。

  我们就从洞口钻了进去,沿着那条倾斜的通道一直朝深处走,按照我的分析,山体内部不可能有太大的空间,除非深入到地底之后,空间才会无限拓宽。走了一段之后,我突然就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

  那是一种很难形容的气味,是我从来没有闻过的,淡淡的,优雅的香气,非常好闻,嗅一口之后,整个人觉得无比的精神,体内残余的疲惫仿佛都被一扫而光。

  “这是什么味道?”

  “很好闻的吧?”青青道:“这种味道一直都在,不过我不知道这是什么。”

  渐渐的,我们顺势走到了洞的底部,跟我想象的一样,洞的底部应该位于山体之下。站在现在的位置低头朝下面看,那场面很让人诧异,而且隐隐的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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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发表于 2014-4-26 14:54:12 | 显示全部楼层
    挺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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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4-4-26 19:36:11 | 显示全部楼层
    感谢分享,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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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4-27 04:43:0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五章 铭文
      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再向下大概十来米,就要到底了。我看到下方起伏的地面上,有很多隐隐约约的光条,那种光条非常奇怪,就好像在地面之下,有一股金色的光在缓缓的流动,那么多若隐若现的光条融合成了一副巨大的抽象的图案,铺满了视野中的地面,好像一挂挂隐于地下的天河。

      “那是什么?”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震惊之余又很好奇,脱口就去问老神棍。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老神棍摇头,表示跟我一样,从未见过。

      包括青青在内,都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她很小的时候跟母狼经常到这边来,但是却看不到眼前的一幕。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走到这里的时候,我觉得那股极淡极淡的香味,稍稍浓郁了一些,简直让人要融化在这种气味中。嗅着香味,看着下面那好像还在不断闪动的巨大的图案,我皱起了眉头。

      这种图案对我来说肯定是陌生的,不管是在资料里,还是在过去的工作中,我没有接触过。但是看着看着,我却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因为这样的图案怎么看都有点点印象。

      “下去看看吧?老呆在这儿不是什么都看不出来?”老神棍兴致盎然,似乎对这个地方也有浓厚的兴趣。

      “稍等一下。”我被老神棍打断了思路,但是脑子里瞬间闪过一道光,赶紧就拉着他:“把刚才给我看的照片拿出来。”

      老神棍不知道我要干什么,茫然的掏出了之前给我看过的那张照片。我接触的铭文图案纹饰都比较多,对这个东西有种职业敏感,我拿起那张照片,开始和下面的图案做对比。照片拍摄范围有限,背景肯定不是全景,而且照片上的那些纹路是黯淡的,可是我确认我的想法。

      我不断的变换观察位置,终于在下方的地面上,找到了一块地方,地方距离我们有点远,应该是整幅图案的中心位置。那个位置上的光条,和照片上的纹路,似乎是一致的。

      可能两者唯一不同之处,就是照片上的位置,静静躺着一个老和尚,而眼前的那个位置,则是空的。

      或许就是因为这两者之间的相似还有神秘,让我突然对照片上的那个老和尚的身份很好奇,我想知道,那会是谁。不过老神棍已经说了他不知道对方的身份,所以我也没问,想了想,把照片还给了他。

      “下面还有什么东西吗?”我转头去问青青。

      “有一个泉眼,水很甜。”青青在黑暗中方向感依然很强,她伸手给我指了指,又道:“那边,有一个大石头盒子。”

      我和老神棍都有点晕,因为不知道大石头盒子是什么样子的。青青又解释了一下,我就渐渐明白了,她说的大石头盒子,很有可能是一口石鼎。

      “是石鼎么......”老神棍嘟囔了一句,我的余光一瞥,就看到他好像无意般的后退了一步,而且整个身体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下去看看。”

      “等等!”老神棍激灵灵的打了个冷战,伸手就死死的拽住我,嘴唇来回开合了几次,最终只说了两个字:“谨慎。”

      “下面应该没事的。”我并不奇怪老神棍有这种表情,他和陈老的关系显然不是一天两天了,我猜想着,老神棍很可能也是当年大雁坡队伍里的一员,他知道那种石鼎,还有隐形凶手的可怕。但是我信任青青,她来回出入了很多次的地方,不会有什么问题。

      “你从来没有来过,怎么这么有信心?”老神棍一旦认真起来,眯起的眼睛里流露的光就特别犀利:“年轻人,有的错,不能犯。”

      我不想再跟老神棍争执这个问题,想了想,就让他留在上面。

      青青带我走到了最下面,脚踩在地面上的时候,可以更加清晰的分辨出来,这里的石头,类似于水晶或者云母,不会像玻璃那样透明,但有一定的透明度,石层的下面,肯定有什么东西在流动。我一边慢慢的走,一边很认真的辨认地面上所刻的那些线条纹路,根据我这些年的从业经验也看不出,那到底是什么。

      渐渐的,我们走到了将要接近图案正中心的地方,香气更加浓郁了一些,沁人心肺。青青的鼻子微微动了动,突然就带着点惊喜拉着我,道:“前面,你看前面是不是有一颗小小的,红色的,和果子一样的东西?我闻到了它的味道。”

      其实,到这个时候我已经隐约的察觉出来,照片上那个未知地出现的图案,还有眼前地面的图案,从走向上来说完全是一致的,俯瞰去看,就如同千万条大河最终汇聚到了一点上。那个点,就是图案的中心。我一直认为,这个中心位置上是没什么东西的,但青青这么一提醒,我弯下腰慢慢的看,终于,在很多细密的图案交织的地方,看到了一颗好像镶嵌在上面的红珠子。

      “青青,这是什么?”

      “我不知道,但它很香,是好东西。”

      我观察了一会儿,大概确认触动这颗珠子没有任何问题之后,才试探着想把它拿起来。这一拿就发现我的判断出现了问题,珠子并不是镶嵌在纹路中的,一拿就拿起来了,而且它好像并非一颗珠子。

      它约莫有龙眼那么大,椭圆形,表皮是金黄色的,但可以看到里面仿佛有一股红色的血在不断的流动,我不知道它本身有没有味道,不过一直被放在这里,自然就沾染了那股很好闻的气息。

      我感觉它一捏就破了,很像,很像是一枚卵。

      “它可以吃的。”

      青青小的时候被母狼带到这里,很偶尔的遇到过一颗这样的“卵”,母狼让青青吃下去,当时的青青很小,什么事都不懂,顺从的就吃了,她回忆不起那股味道,也不知道吃了这个东西有什么反应,就是觉得吃了以后很舒服。

      “它很好,你吃了它。”青青看到这颗红珠子,仿佛回想到了童年那段难忘苦涩其实又快乐无忧的时光,她很欢快,怂恿我把这东西吃掉。

      “等出去再说。”我没有吃这个东西,把它先收了起来,这不是怀疑青青,只是我想弄清楚,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这里的地质地势结构很简单,再朝前走一点的话,就可以看到一个影影绰绰的影子,那肯定就是青青所说的石鼎了。它很大,有一人多高,古朴方正雄浑。经过之前那些事,我对鼎有了一定的警惕和恐惧,所以接近的时候,有点犹豫。

      不过青青很快就跑了过去,我也只能跟上。那尊石鼎的外形没有任何出奇之处,这不是铸鼎,也没有辅助性依据,材质又是石头,所以很难分辨出具体年代。还没有完全接近它的时候,我就看到了上面密密麻麻刻满了连篇的铭文。

      很复杂,也很晦涩的鸟喙铭文,全部都是,数不清有几千几万个,其繁复量几乎比汉字都要繁琐。

      “那个戏法,就是和它学会的。”青青指着石鼎,对我道。

      “和它?”我的眉头一下子就皱起来了,很出乎意料,但是同时,我的心里也有种兴奋,第一个,石鼎上的鸟喙铭文必然携带着不同寻常的信息,第二个,青青貌似能够读懂它们?

      我问她是否能弄懂这些复杂的铭文,她摇摇头,然后开始详细的跟我解释。不知道她表述的有问题,或者是我理解的有问题,总之说了半天,我还是懵懵懂懂。青青又解释了一阵子,我糊里糊涂的算是稍稍理解了一点。

      她从来没有正经上过学,认得一些字,但对于数学里面的各种运算就一无所知了。不过根据她的讲述,我能听出,石鼎上的鸟喙铭文,可以分解成一种奇怪的排列,然后组成一个类似于运算题之类的东西。事实肯定不是这样,但大概意思就是如此。也就是说,每一个鸟喙铭文,可能都是可以分解的。

      青青在石鼎的一面抚摸着,不久之后,她就招呼我过去看。她通过触觉,摸到了两个鸟喙铭文。这两个鸟喙铭文在密密麻麻的铭文中不出众,但我看了看之后就发现,两个鸟喙铭文周围有各有一道轻微的凿痕,把它们圈了起来。

      “我认得这两个。”青青摸着其中一个铭文,道:“戏法,就是它教我的。”

      我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运算方式可以理解分解后的铭文,但青青实在说不出来,那可能不仅仅是她表达的问题,这样的“运算”方式,就如同机锋与禅语,能懂的人,自己用心去体会,不能懂的人,别人讲一千遍,依旧是不懂。

      让我很难理解的是,即便可以通过特殊的“运算”去解读鸟喙铭文,但怎么会让青青发生变脸这样的异状?鸟喙铭文和人体之间,有什么联系?

      必然是有联系的,我随即想起武胜利临死之前再三要求我提供鸟喙铭文的拓本,说那是救他命的唯一的机会。

      再联想到陈老还有周副所长的死状,我就不能不怀疑,鸟喙铭文所隐含的,是关于人体的某个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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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4-27 21:57:0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六章 死里逃生
      

      心里一旦产生了这个想法,就开始渐渐主导我的思维方向。我的确是这么认为的,鸟喙铭文很神秘,神秘的有点离谱,青青说,每次当她默默进行那种特殊的“运算”之后,就会出现变脸的情况。

      我琢磨着,一个鸟喙铭文分解之后进行“运算”,结果会产生面部肌肉的痉挛状变化,那么石鼎上那么多鸟喙铭文,如果一个一个的分解开,岂不是代表着人体之中,隐含着成千上万甚至数不胜数的秘密?

      人体,真的有那么多秘密吗?

      我想了一会儿,暂时抛下这个问题,问青青另一个鸟喙铭文分解“运算”之后会产生的结果,青青认真的想了想,然后摇摇头,告诉我第二个她所能分解的鸟喙铭文“运算”以后,好像什么都不能发生。

      “这就奇怪了。”我皱皱眉头,心说是不是自己的推测有误。

      现在看起来,这只石鼎在神秘之外,又多了一些其它让我揣摩不透的因素。青青仅能分解的两个鸟喙铭文,在密密麻麻的铭文中被单独圈了出来,这是一种巧合?或者说凿鼎的人有意为之,还是有别的原因?总之,我看着石鼎时,总觉得那两个铭文显得突兀。

      我掏出照相机,把石鼎四面的铭文清晰的分片一一拍摄下来,在拍摄的过程中,我注意观察过,这只石鼎上的铭文,跟西周鸟喙鼎,还有大雁坡地下石鼎上的铭文,应该没有重复的部分,也就是说,三只鼎上记录的铭文各不相同,这样算下来,铭文的总数量已经相当庞大。难怪当年陈老的妻子需要呕心沥血连着解读好几天,才有些收获。

      我没法看懂这一个又一个接连不断的鸟喙铭文,心里不可避免的有点可惜且焦急。石鼎一直都位于地下,自然的风化影响非常微弱,保存的非常完好,我开始慢慢的浏览,因为青青说,这个地方除了这尊石鼎之外,再没有其它特殊的东西,时间还比较多。青青不打扰我,就这样看了大概有二三十分钟,我突然发现,在石鼎的一面,两个鸟喙铭文看上去有一点熟悉。

      在通篇的铭文中,这两个之所以会被我发现,是因为它们猛然看上去歪七扭八的,但是认真的再观察下去,就会觉得,有点像两个汉字。

      长生。

      这两个字和别的铭文应该是一体的,看着有点似是而非的感觉,不过即便这样,它们在铭文中也比较显眼,如果认真观察过铭文的人,估计可以看得出来。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巧合,复杂的铭文里恰好有两个和汉字差不多的?我再一次不由自主的把铭文和长生联系到了一起。

      “青青,你摸一下这两个铭文。”我引导青青,把她的手放到两个铭文上。青青的指尖触觉非常灵敏,如果是她认识的字,这样一摸就可以精准的辨认出来,我接着对她道:“这两个铭文跟汉字里的长生两个字结构很相似,能试着解读它们吗?”

      “可能不行,我试试。”

      只有青青能理解分解铭文的方式,这种理解力好像是突然出现的,没有任何人教她。不过这样一来,铭文能不能分解,就全要靠她的灵感。

      大约有差不多十分钟时间之后,青青转过头,表情有点遗憾,还有点愧疚,喃喃对我道:“好像......不行。”

      “没事,不要紧的。”我抬头看看留在上面等待的老神棍,打算今天就到这里,反正时间还是比较多的,可以慢慢研究。

      我带着青青转身就想顺着原路回去,但当我们转身的那一刻,我感觉青青的手突然抖了一下,再接下来,她的表情瞬间变了。

      “你怎么了?”

      “有人要杀我们!”青青短暂的惊讶之后,表情随之变的有点惶恐,她紧紧抓着我的手,尽管眼睛看不见,却在左顾右盼,匆忙的扫视四周。

      我的感应能力比不上她,或者说比她迟钝,但在青青惶恐之后,我也隐约产生了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周围很安静,也没有出现任何意外,然而却有一种很强烈的危机感笼罩在心头。我一直能感觉,自己的背后好像有一个看不见的东西。就如同走在夜路上,总有什么玩意儿跟着自己,可是当我猛然转过头的时候,依然看不到任何东西。

      危机感出现的非常突然,发作的更加迅猛,我来不及想出什么应对的办法,就觉得有什么钻到自己身体里面去了。随即,身体内每一个细胞仿佛都受到了影响,一股又一股如同气流一样的东西蜂拥而上,全部拥堵到了心脏部位。

      我能清晰的感觉到,正在砰砰跳动的心脏受到了莫名其妙的强压,这种压力是无法抵御的,因为紧张,让我的嘴角都开始不断的抽搐。我想,如果现在别的人能够看到我的话,他们肯定会认为,我正在诡异的笑着。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拉着青青就想跑,但仅仅一步,就跑出去那么一步,我的心脏好像要被什么东西给撑爆了。

      这种感觉相当难受,让我的大脑也开始混乱,我想不顾一切的继续跑下去,但眼前的景物还有光线在几秒钟时间里就黯淡下来,仿佛要从视野中褪去。

      这种混乱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感官突然一下子就清晰了,心脏将要爆裂的感觉消失殆尽,就仿佛阴沉沉的乌云被大风瞬间吹散,阳光满地。我的腿一软,整个人都坐到了地上,不过这么一来,脑子清醒了。我第一个念头就是去看青青,她的状态比我要好很多,还站在原地。

      尽管没有谁跟我解释,但我知道,刚才出现的那种危机感,必然就是隐形凶手出现时的征兆。陈老还有周副所长,都因此而死。一阵后怕不可避免的让我打了个哆嗦,可是随后又觉得庆幸,不管怎么说,那种危机感好像已经消失了。

      我的心依然发虚,朝老神棍遥遥喊了一声。青青蹲到我身边,她那双灰色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说不出的关切。她的目光让我之前的紧张还有不安很快就消弭了,我翻身爬了起来,有些疑惑,隐形凶手是什么东西,目前无人可知,但它既然出现,死亡就不可避免,然而这一次,我和青青居然都活了下来。

      老神棍估计知道这边出事了,跑的很快,他可能对那种石鼎有很深的恐惧,带着我们就走。

      “不要再碰石鼎了!”老神棍一路走一路唠叨:“说了你都不听!”

      “那种情况谁都预料不到。”

      “那就不要碰!”老神棍回过头,这一刻,他脸上的猥琐仿佛都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很肃穆又沉重的表情,一个字一个字的对我道:“你不要走老伙计的旧路,那鼎到底有多邪门,你根本想象不到。”

      老神棍的肃穆就是那么两秒钟,说完这话之后很快又恢复了原样,一边飞快的走,一边嘀嘀咕咕和我说了些事情。他曾经不止一次的劝说陈老,让他彻底放弃对当年那些事情的追索,但大雁坡,可能是陈老的一个心结,二三十年的时间都无法淡化这个心结,最终,陈老还是死在了这上面。

      “人嘛,活着就好了。”老神棍叹了一声,道:“不要一直勉强自己去做那些做不来的事。”

      我们离开了地洞,重新回到山顶,我很想知道鸟喙铭文的含义,但是我不打算再接触那口石鼎了,的确相当危险。我们在这里呆了可能有一个星期左右,当时准备的有点不充分,给养不怎么够,商量了一下,我和老神棍打算出山去采购。

      要买的东西比较多,而且我想把除了那座小山之外的地方再摸索一遍,太小的镇子里买不到要用的东西,我们就跑到离这里最近的一个县城。老神棍嘱咐我别来回走动,他先去打听一下消息,看看现在的风声紧不紧。

      老神棍走了,我一个人呆在县城边上几幢还未完全完工的大楼旁边,想了很久,最终还是拿出了手机,这么多天没有开机,来电和短信雪花似的,有朋友的,有同事的,还有佩新的,我一条一条的看,翻到几天前的短信时,我看到了候晋恒发的一条短信。这条短信字数不多,不过却让我有点意想不到。

      短信的内容是这样的:不用躲,我知道,事情和你无关,你是无辜的。

      我说不清这是候晋恒的实话,或者是他的诱捕之计,但从事他那种工作的人,真话还有假话根本让人分辨不清楚,所以看着这条短信犹豫了许久,我还是决定躲下去,至少要躲一段时间。

      但是这样一来,我就必须保证自己的行踪完全隐秘,甚至还是不能和佩新联系,那个小丫头从来没有经历过什么事情,这段日子估计把她折磨的够呛,我觉得心里不是滋味,走到对面那个很小的杂货铺里买了一包烟。但烟还没拆封,一个人就引起了我的注意。

      他是从杂货铺门外经过的,这个人之所以引起我的注意,是因为他只有一只耳朵,这样看起来,整个人都显得怪怪的。

      在我注意到他的同时,他也注意到了我,朝这边看了看,鼻子就像猎犬那样抽动了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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