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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云雾飞舞

[转帖] 《上帝的间谍》人类信仰背后那惨痛的过往(完结)-作者:[西]胡安·高美/译者:枫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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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2-8 23:16:15 | 显示全部楼层
圣彼得广场


梵蒂冈城

2005年4月8日,星期五,10∶15

约翰·保罗二世的葬礼在复杂和单调沉闷的礼节仪式中进行。葬礼上每个步骤都尽量照着普通人的去做,但是这里躺着的仍然是宗教领袖,领导着超过十亿多的民众,世界上一些最有权力的领导人物和皇室的人都来参加葬礼。当然这个葬礼也不只是他们的,还有来自世界各地成千上万的大众,他们涌向圣彼得广场,每一张脸上都写着一个故事,他们眼中燃烧着一团火,就像火炉里的火焰。

这里面有一张脸是属于安德莉亚·奥蒂罗的。她在哪里都找不到罗巴亚,但是当她站在台阶最顶端,和一个来自德国的电视台的队伍在一起时,安德莉亚发现了三件事。第一,举着望远镜看半个小时真让人头疼;第二,枢机的后背和脖子从后面看都一样;第三,只有112名枢机坐在椅子上。她数了几遍,而官方给他们的每天的名单就放在她的膝盖上,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115名。

如果安德莉亚现在的想法让塞林知道,他会极其不舒服。但塞林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维克多·卡洛斯基,这个连环杀手的喜好是枢机,就是这些人中的某一个。但卡洛斯基在葬礼上没有给塞林带来什么麻烦,倒是一架身份不明的飞机在葬礼期间入侵到梵蒂冈上空,这个给塞林带来些搅扰。塞林怒不可遏,他想当初“911”时恐怖分子袭击的也不过就是三个飞行员而已。幸运的是,这件事很快澄清了:这架不明身份的飞机事件是一位来自马其顿的飞行员偏离了航线导致的。这个插曲让塞林的神经绷到了极限。一位站在附近的下属后来说,这是他15年来第一次看到塞林提高了声音发布命令。

塞林的另外一个下属但丁此时混进人群里。他诅咒自己的命不好,因为人们都互相拥挤着向抬教宗棺材的人那里靠拢,很多人还在他耳边喊着:“圣徒!”大家都想透过人头看到他们抬棺材的每一个象征,但丁努力在人群里寻找一个大胡子的迦密神父。在葬礼接近尾声时,他虽然就在前面,也没有领头颂扬。

安东尼此时是给人群传递信息的神父之一。当人们热切地从他手里接过基督耶稣身体象征的时候,他觉得自己不止一次看到卡洛斯基的脸。几百人围着他,安东尼一直为两件事祷告:一件是他来罗马的原因,一件是祈求万能者给他力量和启示,让他勇于面对在不朽之城里遇到的一切。

对于安东尼祈祷万能的上帝给他帮助的时候,波拉不知道这里有部分原因是她的缘故。此时她在仔细巡视圣彼得广场台阶上的每一张脸。她在一个角落里就位,她没有祷告,她从不祷告。从她身边走过的人也没有引起她的注意,因为那些脸都很快模糊成一样的。她在琢磨一个魔鬼的杀人动机。

特洛伊和罪犯雕塑家安琦罗坐在桌子后面,桌子上都是电视监视器。他们把广场RAI监控摄像直接连到自己电脑上,在那些录像对大众播放之前,他们要先进行检查。从这些镜头他们可以获得第一手资料,结果和安德莉亚得到一样的结果,就是头疼。安琦罗在高兴的时候叫自己是工程师,可是此时他也没什么特别发现。

在平坦的空地上,布什总统的秘密特工和梵蒂冈警局发生了冲突,因为他们没有获得允许进入圣彼得广场。对那些熟悉特工工作习惯的人来说,要不是通过小道消息他们就不会相信:那天发生的事情,对这些秘密特工来说可是太非同寻常了。以前从来没有人拒他们于大门之外,但那天他们却只能从外部往里面看正在进行的一切,不得进入。梵蒂冈警局这次铁了心,无论特工们如何坚持要求,也只好待在外面“望门兴叹”了。

维克多·卡洛斯基全身心投入到约翰·保罗二世的葬礼中。他大声祷告,唱着优美的诗歌,低沉的声音恰到好处。他的一滴真诚的眼泪落下来,同时他也有了对未来的计划。

没人注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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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2-8 23:16:29 | 显示全部楼层
梵蒂冈新闻发布中心


2005年4月8日,星期五,下午6∶25

安德莉亚到达新闻中心的时候,不由得吐了吐舌头。并不只是因为这里的温度,而是因为她刚出门就想起记者证忘在旅馆,只好对那个呆头呆脑的出租司机大喊让他调头。街道上交通拥挤,几乎没办法回去。她的粗心大意几乎是致命的:本来她提早一个钟头就出发,希望早点儿到,那么她就有机会和梵蒂冈的新闻发布人约奎·鲍瑟说几句话。关于罗巴亚枢机“人间蒸发”的问题就可以问问。现在,她的计划由于粗心完全泡汤。

新闻发布室和大会堂连着,那个大会堂就是约翰·保罗二世当教宗的时候建的,非常现代化,有六千多个座位,在星期三这里就人满为患,因为那是教宗布道的日子。新闻发布室的门直接通到大街上,旁边就是罗马教廷。

新闻室自己的大厅可以容下185人。安德莉亚本来以为自己如果提前15分钟到一定可以找到一个好座位,但很显然这里超过300位的记者都有和她一样的想法。屋子里早已人满为患。为了报道上午教宗的葬礼和新教宗的选举,有90多个国家超过3420个正规新闻媒体都来到这里。今天早上有超过两万人,大多数是天主教徒,从他们舒适的家中来到这里,向已故教宗告别。

我现在也在这儿,安德莉亚想,我,安德莉亚·奥蒂罗,如果被新闻学校的那个教授看到,他一定大跌眼镜!

好吧,她会待在新闻发布中心,等着发布如何选举的新闻,但是这里没有座位。安德莉亚靠在入口处的墙上,这里是唯一出入的地方,那么如果鲍瑟来了,她就可以联系上。

她镇静地看着采访笔记,那是关于这位新闻发布人的。此人是一名医生,后来改行当了记者,是天主教主业会成员,出生于西班牙的卡塔基纳。根据这些报告,他是一个极端严肃的人,就像一条冷血的鱼。他快70岁了,从一个非官方的消息来源,安德莉亚知道他是梵蒂冈最有权力的人之一。这些年里他知道该从约翰·保罗二世的嘴里得到什么信息,然后再发布给公众。如果他觉得有些是秘密,那么就永远是秘密。在鲍瑟这里不可能泄露给第二个人。他的简历非常引人注目,安德莉亚看着他获得的一长串奖励和奖章,比如骑士勋章、王子奖章、圣十字架主业会成员等等。他获得的成就两页纸都写不完,每一行都是一个不同的奖赏。他看上去像一个很难咬得动的家伙。

但是我的牙口好,该死!安德莉亚因为陷入沉思,没注意到新闻大厅忽然一阵骚动。

先是一个响动,就像第一滴雨点儿落下,然后是三四个响声,忽然间就暴雨般的电话铃声铺天盖地,刺耳地乱成一片。

很多手机似乎同时都打开了。这种噪音持续了大约40秒的时间,记者们的手一边敲打着电脑键盘,一边拿着手机,脑袋歪成一个角度,人们开始大声抱怨。

“好了,各位,我们的电话都占线了,还有15分钟,我们没有时间编辑新闻。”

安德莉亚听到一个人在她前面不远处用西班牙语说着,她用胳膊肘给自己开路,来到那个女记者身边,那位记者皮肤棕色,线条优美。她的口音让安德莉亚猜测她是来自墨西哥。

“你好!我叫安德莉亚,是西班牙《全球邮报》的,听着,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所有这些手机都同时响起来啊?”

“这是梵蒂冈新闻办发出的消息。如果他们有重要信息,就给我们发出信息。这是最新科技措施,让我们保持收到最新信息的最佳方式。但如果我们都在一个地方,那声音就很讨厌。刚才的消息是说鲍瑟可能会晚到一会儿。”

安德莉亚很兴奋,从这上千个记者中得到消息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别告诉我你还没有更新你的手机吧?”墨西哥记者看着安德莉亚,就像她头上戴着的假发歪了。

“啊,还没有,没人告诉我这个。”

“哦,亲爱的,你看到那边那个女孩了吗?”

“那个金头发的?”

“不是,那个灰色上衣,手里拿着文件夹的。你去找她告诉她你要加入手机服务。那么不出半个小时他们就会把你放入数据库了。”

安德莉亚照着她的话做了。她走过去找到那个女孩子,用她知道的所有意大利语表达了她的意思,女孩子把她的记者证要过去然后把她的手机号输入电子备忘录。

“你现在和我们的总数据库连上了。”女孩对现代高科技非常在行,但是她的微笑是一种职业式的。“大约15分钟后你会得到升级服务。我需要你在这个表格上签字,确认我们可以给你发布消息。”

安德莉亚把自己的名字签在女孩从文件夹抽出的一页纸下面,她快速扫了一眼上面写的,然后谢了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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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2-8 23:16:41 | 显示全部楼层
安德莉亚回到刚才站的地方想再多读些关于鲍瑟的事情,刚过了一会儿,有人说他马上要到。安德莉亚盯着大门,但是这个西班牙人却从后台一个隐藏的小门溜进来。他现在已经爬到台子上。他假装在安静地整理他的笔记,其实是为了给那些摄影师留出时间来拍照,也让记者们都可以坐下来。

安德莉亚诅咒着自己的命运,然后又用胳膊肘捅开一条路走到前面,但离大台子还是有一定距离,在那里这位梵蒂冈发言人站在讲台后面。安德莉亚不得不推着前面的人过去,现在每个人都坐下了,安德莉亚尽量往前走靠近鲍瑟站的地方。

“鲍瑟先生,我是《全球邮报》日报记者安德莉亚·奥蒂罗,我这个星期一直想联系您可是总联系不上……”

“等一会儿。”发言人几乎根本没看她一眼。

“但是鲍瑟先生,你不了解,我要和你证实一些事情……”

“小姐,我已经说了,等一会儿,我们要开始了。”

安德莉亚很生气,他根本不看她一眼,实在太无礼了。她已经习惯只要她看男人一眼他们就会听她的,她想要什么他们就会为她做什么。

“但是现在,我提醒你我是代表一家很重要的西班牙报纸。”她想告诉鲍瑟自己可是来自西班牙一家大媒体,可是仍不奏效。鲍瑟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你说你叫什么?”

“安德莉亚·奥蒂罗。”

“哪家报纸?”

“全球邮报。”

“帕洛玛呢?”

帕洛玛就是平时做梵蒂冈新闻的记者。她本来计划到西班牙几天然后飞往意大利,在来之前很不幸摔断了腿。结果这个机会就到了安德莉亚手里,此时鲍瑟问起她,对安德莉亚来说,实在太不合适。

“她来不了了,她出了问题。”

鲍瑟皱起眉毛,这表情只有圣十字架主业社团长期成员才会做。安德莉亚警觉起来,她不由得后退一步。

“小姐,请看看你后面的人。”鲍瑟说,指着后面的座位,“这些是你的同行,他们来自CNN,BBC,路透社,还有几百个新闻媒体单位。有些是在你出生前就和梵蒂冈是很好的朋友了,他们都在等着这次的新闻发布会。现在请你帮忙,坐回到你的座位上去。”

安德莉亚转过身,满脸通红,恼羞成怒,前几排坐着的几名记者笑起来,有几个确实看上去很老,就像意大利雕塑家贝尔尼尼的大理石雕塑。当安德莉亚向后挤,想回到后面她放电脑的地方时,她听到鲍瑟在前排用意大利语和那几个老家伙说笑话。他们大笑起来,她听得很清楚,也毫不怀疑他们在说自己。很多人回过头来看她,安德莉亚的脸红到耳朵根。她低着头,胳膊使劲伸着,从狭窄的走廊挤到门口,觉得自己好像在人的海洋里游泳。她终于来到刚才站的地方,几乎忘了拿起她的电脑,就径直向大门冲去。刚才记录她信息的女子走过来把手放在安德莉亚胳膊上。

“请记住,如果你走出这间屋子,新闻发布会结束之前就不允许再回来了。门已经锁上了,这是规矩。”

就像戏院,安德莉亚想,跟戏院一样。

她甩开女子的手,一言不发地走出去。门在她后面关闭,虽然声音很大,但也不能消减刚才她受到的侮辱。现在她来到外面,感觉稍微好些。她需要抽烟,马上,但是她找遍自己所有口袋,只翻到一包薄荷糖。有了尼古丁她才能得到安慰。

“这时候放弃真不是时候啊。”

她打开薄荷糖,抓了三颗放进嘴里。味道不怎么样,像呕吐的味道,但是至少它们让她的嘴不闲着。起不了多大作用,但谁管呢。

这一幕安德莉亚以后总是想起来。她会记着在那个走廊,靠着石头大门,试图安慰自己,同时她也在骂自己怎么这么笨,像个孩子似的在众人面前出丑。

但这些都不是她常想起这件事的原因。她时常想起此事,是因为她发现了那件可怕的事,几乎让她丧命;也正因为此事,让她和一个男人最终联系起来,这个男人将会改变她的生活。那个男人让安德莉亚想跑去表示感谢,因为幸亏她在这里等着嘴里的薄荷糖融化并使自己平静下来,而没有立即走开。一颗薄荷糖融化要多长时间?当然不会太久,但对安德莉亚来说就像是永远。现在她身体的每一部分都期望能立刻回到旅馆然后躺到床上去。她强迫自己留在原地,那是因为她不愿自己像条丧家犬似的就这么夹着尾巴灰溜溜地撤退。

这三颗薄荷糖将要改变她的一生,而且也很可能是西方世界的历史。只要是在正确的时间站在正确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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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2-8 23:16:52 | 显示全部楼层
嘴巴里的糖只剩下一点儿渣儿了,已经碰到牙床。就在这时,一个送信的人走过来。他穿着明亮的橘黄色制服,戴着棒球帽,肩膀上有一个大包裹。他显得很匆忙,看见安德莉亚,就冲她走过来。

“对不起,这里是不是开新闻发布会的地方?”

“是。”

“我有一份紧急邮件给下面的人:CNN的迈克·威廉,德国RTL电视台的贝·汉·歌德……”

安德莉亚打断他,语气中带着怨气。

“伙计,悠着点,新闻发布会已经开始了,你得在这里等一个小时。”

送信人看着她似乎在看着一个不可理喻的幻境。

“不可能,他们告诉我说……”

安德莉亚看到他的样子,心里不禁有些恶意的满足。

“你知道,这是规矩。”

送信人用手遮住脸,他非常绝望。

“您不懂,太太,这个月我已经错过几次投递时间了。这些特快必须在一个小时内送交收信人,否则他们不付钱。这里有10封信,每个30欧元。我送晚了,我们公司就会失去梵蒂冈这条线,他们会把我踢出去的,肯定!”

安德莉亚心软了,她不是个坏人。有时冲动,做事情不经过大脑,而且还善变。有时候她用谎言和运气达到目的。但是她是一个好人。她看着送信人,书包上有他的身份证,她看到他的名字。这是安德莉亚的过人之处:她总能记住别人的名字。

“听着,古塞,对不起。但是即使你想也打不开这扇门,除非从里面打开。你自己看看,这里没有锁也没有门把手。”

送信人的手臂放在工作服里交叉着,他对着空气嘟哝着,很是绝望。他在想办法。忽然他盯着安德莉亚,安德莉亚看着他的样子,肯定这个家伙盯着自己的胸看了几眼,自从青春期后安德莉亚就有这种被盯的经历了,她早已习以为常了。但是她发现这个送信人现在的目光停在了她挂在胸前的记者证上。

“好,我明白了。我把这些邮件交给你,我就完成任务了。”

安德莉亚的身份证上有梵蒂冈的盾牌徽标,送信人一定认为她在这里工作。

“你听我说,古塞。”

“别叫我古塞,叫我贝博。”送信人说,掏着身上的书包。

“贝博,我实在不能……”

“你看,请你帮我个忙吧,不用担心签字,我来签。每个签字我都写斜几笔,我就完事了。你只要答应我这门一打开你就帮我交给他们。”

“可是……”

贝博手里已经拿着那10封信了。

“每封信上都写着记者的名字,发信人肯定他们都在里面。所以不用担心。OK?我得走了,我还有一封信要送,那是在梵蒂冈警局的,还有一个是拉马莫拉街,再见,谢谢!”

安德莉亚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这个疯癫的送信人已经转身跑走了。

安德莉亚站在那儿,看着这些信封,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些信是给世界上最著名的十家媒体的,安德莉亚认识其中四家,知道至少其中两家就在会议室里面。

信封比一般信封小一半,所有的除了地址不同其他都一样。由于职业敏感安德莉亚产生了好奇,突然她心里的警钟敲了起来,她看到每封信上都有同一个名字,在左上角,是手写体:

特快,请立即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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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2-8 23:17:00 | 显示全部楼层
安德莉亚的道德观持续了五秒钟,就被她的薄荷糖融化了。她看看周围,街上没人,没人可以见证她偷盗邮件。她随意挑出一封打开,尽量不破坏信封原样。

“只是好奇而已。”

信封里有两样东西。一个是一张Blusens牌子的光盘,上面用记号笔写着和信封上同样的字。另外一个是一张便条,写的是英文:

这张光盘里的内容非常重要。这会是今年最大的新闻,甚至是本世纪最大的新闻。有人会尽量掩盖,在他们阻止你发表新闻之前,尽早看看这张碟子。

维克多·卡洛斯基

安德莉亚不禁想这肯定是个玩笑,但是只有一个方法可以看看到底是不是。她把手提电脑从包里拿出来,打开,把光盘放进去。她用她知道的语言——西班牙语、英语和糟糕的意大利语诅咒着她的电脑操作系统的说明书。最后电脑终于启动了,她发现光盘是一个电影。

40秒后,安德莉亚就被电影吓得半死,冲出去呕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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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2-8 23:17:36 | 显示全部楼层
UACV总部


拉马莫拉街3号

2005年4月9日,星期日,凌晨1∶05

波拉到处找安东尼。结果发现他在地下室,这其实并没有让波拉感到惊奇。安东尼手里拿着枪,袖子挽着,他的黑外套整齐地叠着放在椅子上,神职人员的衣领挂在墙上衣服钩子上,他耳朵上戴着耳机。波拉想等着他完成一组再招呼他。安东尼聚精会神的样子吸引了波拉,他整个身体完全是准备射击的姿势。虽然已经50岁,他的手却很有力,他的枪直指前方没有丝毫晃动。

波拉看着他完成了三组射击练习。他从容射击,毫不匆忙,他的眼睛稍稍向下,脑袋微侧向一边,最后,安东尼发现波拉在训练室,和他中间隔着五个射击间,这些射击间都是用很厚的木头做的,里面有电线连着靶子。靶子通过系统上的滑轮,最大距离可以射到40码以外。

“晚上好,波拉医生。”

“这个时间练习射击有些古怪,是不是?”

“我不想回旅馆。我知道我睡不着。”

波拉非常理解安东尼的心情。参加了教宗的葬礼已经够呛了,但是夜晚也绝不会给他带来安宁。波拉为了找点儿事情干已经快疯了。

“我们敬爱的副侦探长到哪里去了?”

“哦,他收到一个紧急电话,当时我们正在研究卡多索的验尸报告,结果他中途就跑掉了。”

“这很像他。”

“当然,我们现在不要说他了。看看军队都教你什么了?”

波拉按动按钮,前面出现了一个纸靶子,就是安东尼刚才打的。那上面画着一个黑衣人的轮廓,靶子移到波拉面前很近的地方。这个简易的画像胸口中间有一个白色的圆圈,机器动了一会儿,把靶子放入射程。安东尼把靶子放在最远的地方。波拉看到上面几乎所有的洞都在白圈里,这并没有叫她感到惊讶,但令她惊讶的是最后一枪却在白圈外面。这个结果让波拉感到有些失望,就像一个动作电影里的男主角儿让她失望了一样。

但是他不是动作电影的主角儿啊,她想。他有血有肉,机智,有教养,而且打枪也很准。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他打偏的一枪让他更像个真人啊。

安东尼看着靶子笑起来,对他自己的失误觉得很有趣。

“我很久不练习了,但是我还是喜欢射击。这是一种不寻常的运动。”

“如果只是运动就好了。”

“你还不相信我吗?”

波拉没回答。她喜欢看着安东尼现在的样子,没有戴那个神职领子,只穿着衬衣,挽着袖子,穿一条黑色便裤。但是但丁给她看的那些在埃尔阿瓜卡特的照片仍让她耿耿于怀,就像在浴缸里有一只喝醉了的猴子上蹿下跳。

“不,神父,还没有完全相信你。但是我很想。这种结论你满意吗?”

“我们慢慢看吧。”

“你从哪里拿来的枪?仓库现在这个时间应该关门了啊。”

“特洛伊借给我的。是他的枪。他告诉我他已经很长时间没用过了。”

“这倒是真是,很可惜。你该三年前认识他。他是一个真正的专家,最厉害的证据分析师。他现在也是,但是那时候他的眼睛里总是充满了好奇,而现在那种眼神没有了,被对职位渴求的眼神代替了。”

“你语气中是苦涩呢还是怀念,波拉医生?”

“都有些。”

“要忘掉他是不是要花很长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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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2-8 23:17:45 | 显示全部楼层
波拉吃了一惊。

“你刚说什么?”

“算了,别像好像被冒犯了似的。我已经看出来他在你们俩之间建立起来的那堵坚固的墙。特洛伊非常谨慎地和你保持距离。”

“他故意的,这是他擅长的事情。”

波拉犹豫了一下才说了下面的话。她又一次感到一种空虚,那是看着安东尼的感觉。那种感觉就像是坐摩天轮到了最高点。该不该相信他呢?她想,他有一种忧伤和稍纵即逝的辛辣嘲讽,他说的和做的只是一个神父说的做的,他已经习惯看到人们最不幸的一面。而对波拉来说,这却是很不同寻常的一次相遇。

“特洛伊和我有过一次浪漫,闪电式的。我不知道是他不再喜欢我了,还是他对升迁的热衷占了上风。”

“但是你希望是第二个原因。”

“我喜欢自欺。我总跟我自己说我和妈妈一起住是为了保护她,但事实上是我自己需要保护。我想这就是为什么我看起来很强其实性格很不成熟。我从来没有和男人分享过我的生活。”

安东尼没说话。她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他们现在站得很近,看着彼此。时间似乎停止了。

波拉盯着安东尼的绿眼睛,她看到了他的想法。她觉得自己听到了一声很安静的“嗯”,同时传来一些响动她却没注意。还是安东尼先说出来。

“你最好接电话。”

波拉这才意识到是自己的手机发出的声音,现在响得像发了疯。她接起来立刻就集中了精神。挂电话时都忘了说拜拜。

“走吧,神父。是实验室打来的。今天下午有人送来一个包裹,是从快递公司送来的。信封上写的发信人是木里兹·庞底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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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2-8 23:17:58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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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马莫拉街3号

2005年4月9日,星期日,凌晨1∶25

“信送来快有四个钟头了。有谁告诉我为什么没人发现里面的东西,而一直等到现在呢?”

特洛伊看着波拉,很耐心,不过也很生气。现在对一个下属的错误发脾气其实已经太晚。他把安东尼还回来的枪放进抽屉,保持着严肃的态度。

“信封上写着你的名字,波拉。信到的时候你在停尸房。前台小姐就把信放在我的邮箱里。我是后来发现的。当我看到是谁发过来的时候,我去找送信人,就现在这个点儿去找人可不容易。我先通知了爆破组,他们发现信封里没有可疑物,但是当我发现里面的东西时,我就给你和但丁都打了电话。但丁不知去向,而塞林根本不接电话。”

“他们在睡觉。现在可是午夜,看在上帝的分儿上。”

他们现在是在指纹实验室,一个窄小的房间,里面都是旧台灯和大灯泡。用来盖在指纹上的粉末气味充满了房间。有些技术人员说他们喜欢这种气味,其中一个人居然发誓说在去会见女朋友前他必须吸入这种气味,因为这气味其实是一种春药,但是波拉却觉得闻了就没有胃口。这气味让她想打喷嚏,而且那些灰落在衣服上很难洗掉。

“可是,你怎么知道这信是卡洛斯基发来的?”

安东尼研究着信封上的笔迹。他把信封举起来,手臂微微朝上伸着。波拉猜测可能是他眼神不好需要戴眼镜才能看清楚那些小字。她不禁想如果安东尼戴上眼镜会是什么样子。

“这是他的笔迹。可以确定。而且这种把庞底罗的名字写在上面的残忍玩笑也是他的风格。”

波拉从安东尼手里接过信封放在桌子上。这张桌子占据了房间里绝大部分空间,桌面上有一张玻璃,下面有灯光照着。波拉倒出信封里的东西,倒在塑料袋里,特洛伊指着第一件东西说:“他的指纹在纸条上。你看,波拉。”

波拉拿起塑料袋,仔细看着纸条,那是用意大利文写的,透过塑料袋,她大声读着上面的字。

亲爱的波拉:

真想你啊!我在MC9,48。这里有雾气但是很舒服。我希望你可以尽快来看看我。同时,我给你送去一份我的度假录像。

吻你。

庞底罗

波拉向后跳去,又气又怕。她想不哭,使劲把眼泪咽回去。她绝不想在特洛伊面前哭。也许可以在安东尼面前,但不是特洛伊,绝不。

“福勒神父?”

“《马可福音》9章48节,‘在那里,虫是不死的,火是不灭的。’”

“地狱。”

“没错。”

“这个浑蛋!”

“这里没说他几个小时前逃走的事。这张盘是今天早上制作的,哦不,应该说是昨天早上,根据光盘上的日期。”

“我们可以查出是什么型号的照相机或者什么电脑复制的光盘吗?”

“根据他用的程序,这些信息没有储存在光盘上。没有序列号码,没有代码,没有什么可以告诉我们他用的是什么操作设备。”

“那指纹呢?”

“有两个,都是卡洛斯基的。但是我不用它们,看看光盘内容就全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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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2-8 23:18:10 | 显示全部楼层
“那么你还等什么,打开DVD吧,特洛伊。”

“福勒神父,请让我单独和波拉说一句话。”

安东尼立刻明白了,他看着波拉的眼睛,她做了一个手势让他离开,告诉他自己没事。

“好的,你们要喝咖啡吗?波拉?”

“我的加两勺糖,谢谢。”

特洛伊等安东尼走出去后,想抓住波拉的胳膊。他的手肉肉的有些湿润。波拉不禁向后退了一步。有多少次她曾叹息,希望这双手可以再一次抚摸她,但她恨他这种恶心的态度和冷漠。现在他们之间一颗火星也没有了。就在几分钟前,这点儿火星已经在一片绿色的海洋里消失殆尽。现在她剩下的就是骄傲,这个她有的是,而且她也绝对不会让特洛伊此时利用感情来勒索,波拉收回手,特洛伊只好放弃。

“波拉,我只是想警告你,你要看的内容会给你很大的打击。”

波拉抱着胳膊,向特洛伊回敬了一个简单而没有幽默的微笑。她想把自己的手臂离他越远越好,以防万一。

“你又突然跟我用这种语气说话了吗?我已经非常习惯看死尸了,特洛伊先生。”

“那些都不是你的朋友的尸体。”

波拉脸上的微笑刹那间犹如树叶随风而落,但是她的精神没有动摇。

“那我们就看看吧,特洛伊局长。”

“这就是你所希望的?其实可以不必如此。”

“我不是个娃娃,你想怎样就怎样。你拒绝我是因为这对你的升官是个威胁。你喜欢回到你的太太和令你舒服的情妇那里去。我现在有我自己的秘密了,所以,谢谢,不必费心。”

“为什么是现在,波拉?为什么现在你才告诉我,在所有这些发生以后?”

“因为我以前不够坚强,现在我坚强了。”

特洛伊把手放进头发里,他有些明白了。

“你从他那里永远也得不到什么,波拉。尽管他是你所需要的那种人。”

“也许你是对的,但那是我的选择。在这之前你已经做了你的选择。现在我倒宁愿接受但丁给我飞媚眼。”

特洛伊看起来像吃了什么难吃的东西。看到他这种样子,波拉暗暗得意。她的怒火让她的老板唯我独尊的心态受到了冲击,她对他有些狠,但是活该,他几个月来对待波拉的不屑一顾让他罪有应得。

“随便吧,波拉医生。我回去做我玩世不恭的老板,你做你美丽的小说家。”

“相信我,特洛伊,这样对大家都好。”

特洛伊笑得有些伤感,好像一个孩子刚刚失去母亲的乳汁。

“好吧,现在我们看录像吧。”

就像他有第六感似的,安东尼这时候出现在门口,手里托着个盘子,上面放着咖啡,是那种给这辈子没喝过咖啡的人预备的那种。

“咖啡来了,从咖啡机里弄来的‘味浓’。我可以建议我们现在继续开会了吗?”

“确实如此,神父。”特洛伊回答。安东尼仔细观察他们俩的表情,特洛伊似乎看起来更伤感,但他语气里有些什么,是放松?波拉显然很强,但少一些安全感。

特洛伊戴上橡胶手套从套子里拿出光盘。技术人员在屋子里放了一个小折叠桌。上面有一个27英寸的电视和一台廉价DVD机。特洛伊喜欢在这里看录像,因为会议室里的墙上有玻璃,要是有人在楼道里走就会看到卡洛斯基送来的东西了。那时候他们进行的这个案子就会有人散出谣言,特洛伊和波拉两个人一起工作的事情就会在大楼四处传播,虽然不会说什么要紧的话,谣言也不会持续很久,但长远来说毕竟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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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2-8 23:18:22 | 显示全部楼层
光盘开始转动。画面立刻出现,没有标题或其他什么东西。摄影很粗糙,镜头上下晃动,光线也很糟,特洛伊把电视上的亮度调到最大。

“晚上好,世界上的灵魂们。”

听到卡洛斯基的声音,波拉不由得哆嗦了一下。那是庞底罗死后在电话里折磨她的声音,一模一样。现在屏幕上什么还都没出现。

“这部电影是要描写我消灭地球上教会里那些所谓圣人的过程,完成我在影子下面所做的工作。我叫维克多·卡洛斯基,是罗马天主教信仰的背叛者。多年来我虐待儿童,但一直被我愚蠢衰老的上级保护和纵容。我是被撒旦亲自挑选做了这一切,就像我们的敌人,那个木匠耶稣,在同一时间挑选了他在地上的追随者一样。”

屏幕现在从刚才的完全黑暗变成有些影子。出现了一个男人,浸泡在血水里,头耷拉在胸前,被绑在好像是圣玛利亚教堂地下室的柱子上。波拉几乎认不出那人就是坡提尼枢机,第一个受害者,他的尸体波拉没有见到,因为当时梵蒂冈警察局已经给火化了。坡提尼呻吟了几声,看不清卡洛斯基,只看到他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刀,刺进枢机的左臂。

“这是坡提尼枢机,他现在太累了,无法保护自己。坡提尼在这个世界上做了太多好事,因此我的主人恨恶他的身体。现在你将看到我是怎么结束这个悲惨生命的。”

刀子刺进了枢机的喉咙。卡洛斯基切开一个口子。屏幕又黑了,然后是另外一幅图形。这回是另一个受害者被绑在同样的地方,那是罗巴亚枢机,他看上去极其害怕。

“这是罗巴亚枢机,被吓得发抖。他带着光,现在这光要还给创造者。”

这一次波拉掉过头去。镜头摄下了用刀剜出罗巴亚眼睛的过程,一滴血滴到镜头上。这是波拉见过的最可怕的画面,她觉得自己马上要吐了。这时镜头又换了,这是她最怕的部分。

“这位是庞底罗警官,是教宗的追随者之一。他们让他调查我,但是他对黑夜之子来说无能为力。现在警官要慢慢把血流尽。”

庞底罗直勾勾地看着镜头,但是他的脸已经完全不是自己的。牙关紧咬,眼睛里的生命之光还没有完全熄灭。刺入他喉咙里的刀锋非常缓慢,令人揪心,波拉又把脸移开。

“这位是卡多索枢机。是被剥夺了这个世界继承权之人的朋友。一只臭虫,一只寄生虫。他和我的主人一样爱好羊[1]的内脏,他也死了。”

忽然有些不对劲。在出图像的地方,他们看到一些照片在卡多索的床上,一共3张,全部是没有光的绿色,血也是不正常的黑色。三张照片在屏幕上停留了15秒钟,每张5秒。

“现在我要去杀另外一个圣徒了。最圣洁的一位。有人会试图阻止我,但他们会像你们看到的这几位一样死掉。胆小的教会会把这些事实隐藏,但是现在再也无法隐藏了。晚安,世界的灵魂们。”

DVD不动了,特洛伊关掉它。波拉脸色煞白。安东尼牙关紧咬,义愤填膺。三个人坐在那里几分钟说不出话来。在忍受完血腥的录像后,他们需要重新恢复勇气和智慧。波拉是最受刺激的,但是她却先说话了。

“那些照片,为什么是照片,不是录像呢?”

“因为他没法拍摄。”安东尼说,“因为镜头在圣玛尔大宿舍那里不起作用。‘没有什么比一个电灯泡更复杂的东西’,但丁说的。”

“而卡洛斯基知道这点。”

“有谁跟我说过那个什么魔鬼附身的游戏来着?”

波拉又有了那种感觉:这里有些东西不对。但是录像堵住了她的思路。有很多线头想不清楚。她需要好好睡一觉,然后在一个安静的地方休息和静静地思考。卡洛斯基的话,尸体上的线索,所有这些都连在一条线上。如果她发现了线头,她就可以解开所有的谜底。但是她没有时间。

当然,我现在想睡个好觉的梦也完蛋了。她想。

“卡洛斯基魔鬼般的疯狂表演对我来说无所谓,”特洛伊插话道,等着波拉说出她的想法。“最严重的是他在向我们挑战,看我们是否能阻止他杀害下一个枢机,而我们没有时间了。”

“我们能做什么呢?”安东尼问,“他在约翰·保罗二世的葬礼上根本没有出现。现在枢机们给保护得很严密。圣玛尔大宿舍那里封锁得很紧,整个梵蒂冈都犹如个铁桶。”

波拉咬着嘴唇。她在想着那些精神变态者的游戏规则。因为现在卡洛斯基犯了一个新的错误:他留下一个线索让他们可以去查找。

“谁把这个送来的?”

“我派了另一个新人去查找这条线索。是快递公司送来的。特文快递公司,梵蒂冈本地一家公司。我们还没找到负责这条路线的送信人,但大楼外部的监视器照下了他骑的车。车牌注册的是古塞·巴斯提那的名字。43岁。他住在卡希罗,帕勒斯街31号。”

“没有电话?”

“摩托车登记处没有他的电话,也没有这方面的信息。”

“也许是在他妻子的名下。”安东尼说。

“也许,但是现在这是我们最珍贵的证据了,我的意思是我们现在需要边走边说,去吗,神父?”

“听你安排,医生。”



* * *



[1] 羊是指基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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