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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云雾飞舞

我朋友是个怪咖,从来不让人坐在他右边——我好后悔知道了真相-作者:鬼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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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小时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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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发表于 2019-6-26 07:03:41 | 显示全部楼层
      唐双走后,我心情郁闷,晚饭喝的那点酒,半醉不醉的更让人难受。于是,我一个人跑到行政酒廊里,喝了两个小时酒;这还不算,等我醉醺醺地回到房间,又把酒柜里的各种酒版,全部打开,赌气似地喝了大半。

      做完这一切,我才如同烂泥般,瘫在床上沉沉睡去。

      不知道你们怎么样,我一喝醉酒,就容易做梦。这个晚上也是如此,我做了许多支离破碎的梦,梦见了许多场景,还有更多的人。我梦见了唐双、marylyn、水哥、小柔、梁sir、小希,对了,我还梦见了那个还没见过面、只在手机照片里瞻仰过的未来岳父。

      好吧,岳父什么的,不过是我一厢情愿。

      即使在梦里,唐老爷子也对我不屑一顾,傲慢十足地命令唐双离开我。我先是请求,然后据理力争,最后变成了高声争吵,还差点打了起来。唐双夹在我们中间,一脸焦急地劝阻。

      不知道为什么,梦境里的唐老爷子,并不是照片中垂垂老矣的样子,而是一个年轻健壮的男子,看上去跟我差不多。

      最后,年轻的唐老爷子,竟然一把抱住了唐双,并露出了暧昧的笑容。我这才发现,眼前的男子并不年轻的是唐老爷子,却是二世祖唐单!

      我不禁暴跳如雷,冲上去一拳往他脸上挥!

      这个时候,莫名地响起了手机铃声。

      在我一分神之间,唐单抱着唐双,隐入了灰色的空气里。我重重的一拳,就像是砸在了棉花上,用力之大,似乎右肩都已经脱臼。

      再然后,我就从梦里醒来了。

      梦境里一切都远去了,留给我只有宿醉之后的偏头痛,以及全身骨头关节的酸楚,尤其是右边肩膀,难怪刚才会梦见脱臼。 除了身上的疼痛,现实投射到梦里的,还有响彻房间的手机铃声。

      我闭着眼往床头柜摸去,拿起手机一看,原来已经下午两点,来电显示是唐双。想到刚才做的梦,我不由觉得好笑,该不该把梦里的内容告诉她呢?

      我接起了电话:“双,我睡过头啦,么么哒……”

      电话那边传来的,却是一声冷笑,紧接着,传来陌生男人的声音:“鬼叔?”

      我的酒一下醒了大半,警惕地问:“你是谁,唐双电话怎么在你手里?”

      电话那边的男人,笑起来像个没心没肺的混蛋:“我呀,我是你未来大舅子。”


      未来大舅子?

      我被酒精麻痹的脑袋转了几秒,这才反应过来,不由松了一口气,喃喃道:“吓死我了,还以为除了什么事。”

      我努力让自己干笑两声:“嘿嘿,还是第一次通话啊,唐先……”

      唐单的语气满了玩世不恭:“还叫我唐先生啊?你应该喊我大舅子。”

      我挠了挠头,结结巴巴地想说那三个字:“大、大舅……”

      唐单却没等我认完亲戚,突然口气一变,恶狠狠地说:“你为什么杀我老爸?”

      杀他老爸?

      他的意思是……我杀了唐老爷子,唐嘉丰?

      真是好笑,我甚至都没见过唐老爷子——刚才梦里不算——又怎么杀他?

      我太阳穴一阵刺痛,脑子反应迟钝,过了几秒才醒悟过来——这是唐单的无厘头玩笑。

      唐双虽然不爱提起这个哥哥,但也跟我描述过,唐单的个性非常恶劣,经常不分场合、不分对象地开一些低俗玩笑,还自以为很风趣。

      这么想起来,他让我喊大舅子,也是在拿我寻开心。

      我冷静了一下,正色道:“唐先生,别开玩笑了,让唐双听电话吧。”

      唐单却好像没听见我的话,兀自在那里说:“你杀了我老爸,我要恨死你才对,不过呢,换个角度想,老头子死了,凶手是我妹的男朋友,那帮死老鬼肯定又会掉过头来支持我。公司这下归啦哈哈哈,我又要感谢你才对啊。”

      他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真是好矛盾,好好笑啊!”

      我对唐单的疯话完全失去了兴趣,再次强调说:“请把手机还给唐双,我要跟她说话。”

      唐单就像一个真正的疯子,突然又转了话题:“话说回来啊,鬼叔,你是叫鬼叔对吧?我妹说你是个小说家,真没看出来啊,你那么能打!从屋顶爬下来,躲过红外线,最厉害是一拳,就一拳,打晕了保镖。哇!简直就跟汤告鲁斯在mission impossible演的一样,哦你们大陆不叫这个片名,叫碟什么鬼,哎忘记了……鬼叔,老实告诉我,你是特工吧?”

      我耐着性子听他胡说八道完,最后一次重复道:“唐先生,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偷你妹妹的手机,然后打电话给我,讲这些无聊笑话。但是现在,请你把手机还给她,不然我要挂了。”

      唐单还在胡搅蛮缠:“还给她,好啊,不过你先告诉我,为什么要杀老头子?他不让你跟我妹在一起,也不用杀了他啊。

      他甚至叹了口气,感概道:“啧啧,你们这些写小说的,心狠手辣,真是心狠手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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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发表于 2019-6-26 07:04:03 | 显示全部楼层
      我的耐心终于消耗殆尽,看着手机屏幕摇了摇头,准备挂掉。

      就在这时,手机里传来一声惊叫。

      是唐双!

      我赶紧把手机重新放到耳朵旁,同时大喊:“双!怎么了!”

      电话那边,先是唐单阴森的笑声,然后就是一阵纷乱的争吵。

      我把手机音量调到最大,一边听着对面的动静,一边语无伦次地喊:“双!你没事吧!你要是敢动她一根毫毛,我,我跟你没完!”

      突然之间,电话那边就没了声响,我再怎么用力把手机紧贴耳朵,还是什么都没听见。

      我皱着眉头,狐疑地看了一眼屏幕,手机还在通话中,并没有挂掉。

      在我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时候,手机那边,突然传来了唐双的声音:“喂?”

      我赶紧回答道:“双!你怎么了?”

      唐双简单地说了三个字:“我没事。”

      但是,我却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一直冷静、霸气的唐双,在说这三个字时,却是带着哭腔。

      果不其然,接下来她所说的,让我如同五雷轰顶。

      电话那边,唐双的语气带着愤怒,带着不解,尽管努力掩藏情绪,声音仍然止不住发抖:“你为什么要杀我爸?”

      我不禁瞠目结舌:“我杀、杀你爸?我没、没有啊。”

      如果说刚才唐单问这个问题,是在捉弄我,现在换了唐双,绝对没有开这种玩笑的可能。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误会,是误会!”

      唐双沉默了几秒,再次开口时,声音已经回复了镇定:“你现在在哪?”

      我不假思索道:“在酒店,房间里。”

      唐双继续追问道:“昨晚呢?”

      我皱了皱眉头,详细解释道:“昨天晚上你走了之后,我又喝了点,好吧,是喝醉了,整晚在酒店里睡觉。”

      接下来唐双的问题,却让我又好气又好笑:“你一个人过夜?有没有跟谁一起?”

      女人果然是女人,到了这个时候,想的还是我有没有对不起她。我苦笑了一声:“当然是一个人,双,快告诉我是怎么了?”

      电话那一边,唐双的声音却充满了沮丧:“真希望你不是一个人,起码……”

      她极为罕见地叹了口气:“起码,命案发生时,你有不在场证明。”


      我只觉得身上汗毛倒竖,命案?难道说,唐老爷子真的被杀了?

      可是,就算唐老爷子被杀了,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我根本没有杀人动机,总不可能因为他不接纳我当女婿,我就手起刀落,把他大卸八块吧?

      唐单怀疑我也就算了,为什么连唐双也一口咬定,是我杀的唐老爷子?这家人都怎么回事?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冷静下来:“双,我真的整晚都在酒店睡觉,我喝多了你知道的,上个厕所都要人扶,怎么可能跑出去杀人呢?更何况,那还是你爸爸呀!”

      唐双听起来有点犹豫:“我一开始也不相信,直到……”

      我着急道:“无论唐单说什么,他都是骗你的,就算有证据也是伪造的,是陷害!他想拆散我们!”

      电话对面沉默了一会,再次开口时,那声音充满了无力感:“如果只是一面之词,我当然不信。可是,有证据。”

      唐双补充道:“有很多。”

      我紧紧皱着眉头:“证据?什么证据?”

      证据,而且还是很多证据。难道说,就像是电视剧里,那些不走心的编剧写的情节一样——哪个倒霉蛋被栽赃陷害,个人物品被偷走了,衣服被剪掉一角,甚至是先被取了指纹,然后故意遗留在命案现场……我挠了挠头,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自己少了什么。

      不过,如果真是这样,那倒没什么担心的。今时今日,警察们拥有各种各样的现代化破案工具,一定可以识破真凶的技俩,还我清白。

      可是,唐双给我的答案,却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手机里传出来的声音,冷冰冰的没有温度:“我们家的监控录像,拍下了你杀人的整个过程。”

      我不禁喊了出来:“怎么可能?”

      唐双低声说:“我也希望不可能,但这是真的。”

      我倒吸了一口气,我确实躺在酒店里睡了一整晚,酒瓶子在,宿醉还在,甚至床垫上的痕迹也在。虽然做了个莫名其妙的梦,但在现实世界中,我百分百确定,我绝没有跑到唐双家里,去杀了她老爸。

      我只觉得头疼欲裂,怀着最后一点侥幸:“双,你听我说,会不会是你认错了?”

      唐双似乎苦笑了一下:“监控录像里,有你的背面、侧脸、正脸,360度的影像,身高、体格、衣服、发型,说话时的语调,都是你,我不可能会认错。”

      接下来,大概是想起了一些可怕的细节,她的语气突然变得急促:“如果你只是杀了他,直截了当,我还不会气到要发狂。可是你的手法,天哪……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唐双给我的印象,一直是泰山崩于前而不惊;现在她的情绪如此激动,想必唐老爷子被杀死的过程,极端残忍,给她带来了巨大的心理冲击。

      现在的问题在于,受害者家属一致认定,这个极端残忍的凶手——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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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9-6-26 07:04:18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哑口无言,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我能理解唐双的激动、绝望、心如刀割,毕竟收养了她二十年,生命中最重要的我一个男人,竟然被另一个最重要的男人,残忍虐杀了。

      而且,虽然她没有提到,但是为了公司的控制权,她已经全身心投入,努力了两年时间,其中的艰辛她虽然不愿意说,但我多少知道一点。到了现在,马上就要开董事会,一切都将尘埃落定的时候,竟然是我,搞砸了这一切,毁掉了她的心血,所谓亲者痛,仇者快,莫过于此。

      但是,此时此刻,相比唐双,更加心如刀割的人,是我。

      因为,我没有杀人。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力求冷静下来:“双,我没有杀唐老爷子,绝对没有。你先冷静下来,我现在就过去找你,当面说清楚。”

      毕竟,案发现场是怎样的,监控录像又是怎样的,我只听了唐双的描述,还有唐单疯疯癫癫的只言片语。如果我去到了唐家,仔细观察现场,搜集信息,可能会找出错漏之处。

      既然我没有杀人,这一切只能是个局;而无论再高明的栽赃陷害,也经不起认真推敲,一定会有漏洞。只要找到问题所在,我就能洗刷冤屈,还自己一个清白。

      更重要的,是让唐双不要那么难过。她已经失去了唐老爷子,不能再同时失去我。

      我没想到的是,唐双却断然拒绝了我的要求,理由也很简单:“你不能过来,唐单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会到现场。”

      警察来了,这不是好事吗?

      过了两秒,我才反应过来,我现在的身份是一个重大嫌疑人,警察一定会把我逮捕起来的。不过,再认真想想,这也不完全是坏事。

      我对唐双说:“没关系的,我相信警察的办案能力,他们好好调查,我好好配合,很快就能搞清楚真相的。”

      唐双的语气却变得焦急起来:“不,你千万别过来,你不知道,现场留下的证据太多了,不可能推翻的。”

      她加重语气,重复了一遍:“不可能。听我说,你不能过来,相反的,我要你尽快离开香港。”

      我的第一反应是拒绝:“不行,我怎么能一走了之,留下你一个人?”

      到了这个时候,唐双还是要比我理智:“你留在香港,没有任何帮助,只能造成反效果。”

      她说的也有道理,我犹豫道:“可是……我总得先见你一面。”

      唐双断然拒绝:“不,我不想见你,更不想见到你被逮捕。”

      我还想说些什么,电话那边传来纷杂的人声,然后是关门、反锁的声音。

      唐双再次说话时,听起来像是在一个密闭的小空间里:“警察来了。”


      我闭上眼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好吧,我先回深圳,等到……”

      唐双急促地打断了我:“不可以!出了人命,受害者还是个知名企业家,警察很快会把你列为重要嫌疑人的,你回到深圳马上会被逮捕的!”

      我心里一凉,果然是酒精让智商下降了吗,我直到刚才,都还没对现状有个清醒的认识,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现在的我,鬼叔,蔡必贵,是一个杀人嫌犯!

      唐双说得没错,如果不想被抓,我不能留在香港,更不能回深圳,那么,我现在要做的是……

      逃亡。

      电话那边传来敲门声,还有陌生人高喊唐双的名字,让她马上开门。唐双语速飞快,却仍然有条不紊的,给我下达了指令:“我要你现在马上就走,带上护照现金信用卡,离开酒店,马上去香港机场。我已经联系了……”

      我对此表示了质疑:“就这样扔掉一切,不明不白地逃跑,不是我的性格。再说我能逃一个月,逃不了一辈子,这件事情总要解决的。双,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杀……”

      唐双的语速越来越快:“来不及解释那么多了,你一定要逃,不能让警察抓住,不然唐单会利用一切关系,不择手段让你认罪的。真要这样,就不可能翻案了。如果你真的没有杀人,我在内部,你在外围,我们一起拼命,尽快搞清楚真相;如果你杀了我老爸,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那就永远别回来了,我永远也不能原谅你,不想再见到你……”

      越来越猛烈的撞门声,让唐双的话听起来断断续续、支离破碎:“你用护照,到……航空公司,取机票……五点起飞……落地,有人接……快走!”

      砰的一声巨响,吵杂的人声响起,我听见唐单高声喊:“她在打给杀人犯!”

      不知道电话那边,被人群簇拥着的唐双想要干嘛,我听见有人阻止道:“唐小姐,别……”

      我大声对着手机里喊:“双!我还能见到你吗!”

      没有回答。

      我从手机里听到的最后的动静,是啪嗒一声;然后,所有声音都消失了,电话那一边的世界,陷入了黑洞般的宁静。

      按照我对唐双的了解,是她为了给我争取时间,把手机摔到地上了。以她平时游泳、射箭的臂力,想来手机已经被摔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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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小时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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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发表于 2019-6-26 07:04:37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放下手机,全身无力,整个人好像虚脱了一般。

      这不能怪我心理素质薄弱,换了谁也一样,不过是跟女朋友闹了点矛盾,喝了点酒,结果一觉醒来,接了个电话,自己就成了个杀人犯。

      更糟糕的是,杀的还是女朋友她爸。

      怎么那么倒霉啊!

      我双手用力抓着头发,想要让自己清醒过来——如果这也是个噩梦就好了。

      可惜,这不是。

      我深吸了一口气,内心充满绝望,理智却渐渐复苏。

      现在不是怨天尤人的时候。

      想想唐双,她在目睹了养父被男朋友残忍杀害的一幕——尽管是伪造的——之后,还能冷静下来,为我规划好了一条逃亡路线。我作为一个男人,总不能比她差太多吧。

      更何况,现在摆在我面前的难题,不是要去扛起一切,解决所有问题,而是简单得多的一件事——逃跑。

      唐双说得对,为了这辈子能再见到她,现在我要做的,是远离她。

      她给我订的那张不知飞往哪里的机票,是五点起飞;我看了一眼手机,现在已经是两点半。

      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决定一旦做出,我的执行力还是不错的。

      我像弹簧一样从床上跳起,冲到卫生间里。不到15分钟后,我已经收拾好一切,拉着日默瓦的箱子,走出大堂电梯。

      本来房间是订到后天的,考虑到我正在逃亡路上,也就省得跑去退房;不光如此,经过酒店前台的时候,我还戴上了墨镜。

      既然是逃犯,就要有逃犯的觉悟。

      为了减少被认出的概率,我没有让门口的服务生帮忙叫的士,而是自己走到路边去截。几分钟后终于等到一辆,我刚要打开后备箱把行李放上去,突然不知从哪里蹿出来一个黑人哥们,拉开前门就要往里坐。

      本着中外友好的精神,如果是平时,我也就随他去了;但现在,我是个争分夺秒的逃犯呀!

      我放下行李箱,走过去跟那黑哥们理论。他看都不看我,嘟囔了一句sorry,就要关上车门。

      我本来就宿醉,又莫名其妙成了女朋友的杀父仇人,憋了一肚子火,现在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我走上前去拉住车门,怒吼道:“get the fuck out!”


      黑哥们愣了一下,回头看着我,然后厚厚的嘴唇露出一个蜜汁微笑。

      这哥们一边下车,一边笑着问:“you want a fight?”

      等他站到地上,我才知道他的微笑跟挑衅的含义。

      刚才放行李箱的时候,他弯腰钻进车门,看不出身高;现在这哥们笔直地戳在我眼前,宛如一座黑色铁塔——特么的得有两米高啊!

      身高就不说了,他也不知道是那个国家,什么职业,吃什么长大的,全身肌肉发达,肩膀宽得像橄榄球运动员,拳头有沙煲那么大。

      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何况我还不是好汉,只是个怂人。

      我勉强笑着,用稀烂的英语说:“ok,ok,you go first。”

      黑人哥们却不愿意go first了,脸上都是轻蔑的笑,突然就伸出手来,要掐我的脖子。

      卧槽!

      我心里暗叫不好,这个身高差距,要是我脖子被掐住,估计会像小鸡一样被整个提起来——那可就太丢人了。

      我下意识地向后一跳,安全离开了他的臂长范围,心里却不知怎么的,咯噔了一下。

      黑人哥们没料到我动作这么敏捷,脸上表情一怔,摆出了一个拳击的架势。

      一场中外大战,即将在这个曾经的殖民地上演。可惜,我演不来民族英雄,我只是个顾着逃命的犯人。周围开始有人围观,有人议论纷纷呢,有人劝阻,有人拿起电话报警——不,不能让他报警,我得赶紧逃。

      就在我分神的时候,一个硕大无比的黑色拳头,突然就飞到了我眼前。

      这是要完。

      我鼻尖感受到了压迫,两眼一黑……

      等我再次睁开双眼时,脸上却没有意料中的疼痛,鼻梁骨也完好如初,并没有断掉。

      身体确实有感到痛的部位,却是在——右手指关节。

      再仔细一看,刚才耀武扬威的黑人哥们,此刻却蜷缩在地上,双手捂着下巴。

      身边是吃瓜群众们的喧闹声,有广东话说哇犀利啊,有普通话说头发变白了,有英语在喊incredible,还有不知道哪国语言,总之就是充满了惊奇跟赞叹。

      我心中的惊讶,绝对不比围观的人们少。目前的情况很明显,在我失去意识的时间里,我用自己的拳头,击倒了一个比我高20多公分、体重大三四个量级的黑人选手。

      这……只能是我脑子里的黑洞,在关键时刻帮的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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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小时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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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发表于 2019-6-26 07:05:18 | 显示全部楼层
      但是,这一次“灵魂附体”的经历,跟前几次有本质性的不同。之前不管哪一次,我都拥有自己清醒的意识,只是身体突然掌握了其它平行空间蔡必贵的技能。而这一次,我完全失去了意识,在被“附体”的过程中,我的身体完全由另一个蔡必贵掌握。

      我坐在的士后座上,倒吸了一口冷气,摸着自己的颅骨——之所以会有这种差别,可能是因为我脑子里的黑洞,变得越来越大了。

      你这样一个黑洞,让我欢喜让我忧……

      突然之间,一个想法让我不寒而栗。

      昨天晚上,喝完酒后,我在酒店房间里倒头就睡,一直到下午两点才醒。所以,我很确定自己并没有杀人。

      但是,万一杀人的,是另一个平行空间的蔡必贵……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

      每个平行空间的蔡必贵,都有一个四位数的编号,而且鬼知道为什么,这些编号都是我本人最喜欢的质数。比如说飞机师是2063,拳击手是3217,而在本平行空间内,作为一个小工厂主、业余小说家的我,编号似乎是2017。

      以前我也胡思乱想过,平行空间理论上是无限的,所以,也有无限的蔡必贵、无限的职业存在。除了飞机师、拳击手、工厂主之外,有没有以别的职业卫生的蔡必贵?

      比如说,一个IOS程序员、一个渔民、一个地盘工人,或者是一个……变态连环杀手。

      既然拳击师蔡必贵,可以通过我脑中的黑洞,从平行空间3217穿越而来,短暂控制我的身体;那么,存在一种可能性——昨晚我躺到床上之后,一个某空间的变态杀人狂,穿过我的脑洞而来,控制了我的身体。

      然后,他——或者说是我——出了酒店房间,潜入唐家,用他们所说的残忍手段,杀害了唐老爷子。在做完这一切之后,他又带着我的身体,回到酒店,重新躺倒在床上。

      所以,当我在下午两点醒来时,才会记得梦中跟唐老爷子的争执,以及,右边肩膀莫名酸痛。

      也就是说,我的身体,成为了变态杀手蔡必贵的作案工具。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唐双跟唐单所说的话,在我脑海里快速回放。

      没想到你那么能打……

      汤告鲁斯……

      Mission impossible……

      残忍……

      身高、体格、衣服、发型,说话时的语调……

      不可能会认错……

      证据……

      太多了……

      我紧紧咬住自己虎口,努力控制,才没有大声喊出来。

      这个想法虽然疯狂无比,但却能完美地解释目前所发生的一切。

      其它平行空间的连环杀手蔡必贵,用我的身体,杀死了唐双的父亲;没人会相信这件荒谬的事情,所以,以这个世界的角度,我,蔡必贵,就是一个杀人犯。

      我看着车窗外,快速向后退去的景物,自言自语道:“亡命天涯的杀人犯。”


      到了机场之后,我赶紧去了唐双所说的航空公司柜台,取了张飞机票。

      之前我觉得,既然唐双安排我逃亡国外,应该是去一个特别远的地方。欧洲?美国?澳大利亚?不,都还不够远。说不定,是先飞到智利,再坐船去南极……

      不过,拿到飞机票之后,说实话我是有点失望的。

      因为,这张机票的目的地,是一个特别近的城市。虽然不在一个国家,但是从香港出发到哪里,比从香港到北京,距离要短一大半。

      越南,胡志明市。

      刚拿到机票的时候,唐双的安排,让我不太理解。既然是逃亡,不应该跑得越远越好吗,去一个人烟稀少的地方,不容易被认出来,才能好好隐藏。

      胡志明市,出了名的游客多,如果我被人认了出来,分分钟被举报;越南跟中国接壤,警察要去抓我的话,中午从国内出发,晚上就抓到回去了,都不耽误吃晚饭。

      但转念一想,还是唐双考虑周到,比我高不知道哪里去了。

      首先,我想的那些欧洲、美国、澳大利亚的,全都需要提前办理签证,我仓促出逃,毛线都没有。越南是落地签,我到了那边的机场海关,拿着护照去办理就行了。

      其次,如果去一个偏远的地方,因为人口流动哨,我一个黄皮肤的陌生人,会特别扎眼,从而招来危险;反而是去胡志明市这种地方,每天那么多人来,那么多人走,我就可以大隐隐于市了。

      真不愧是我女朋友。

      我手里拿着机票,满意地点了点头,却突然想到——不再是了。

      刚才在电话里,唐双已经说了,永远不想再见到我——除非我能证明她爸爸,唐老爷子,并不是我杀的。

      我心情一下就黯淡下来,拖着行李箱,走过了安检。

      不过,心情沮丧倒也有好处,起码在过安检的时候,我忘了自己是逃犯这个事实。但是,到了登机口,在等待登机的过程中,我渐渐意识到了——自己是个杀人嫌犯。

      一旦想起这件事,我就开始坐立不安了。香港警匪片的场面,在我脑海里轮番放映;好像有几部电影里,都有警察在机场抓人的情节。

      我手里攥着机票,一下子看登机口的显示器,一下子看手表上的时间,一下子环顾四周,看看有没有穿制服的警察,又或者有没有神色诡异的便衣,正在对着藏在衣领里的麦说话。

      做贼心虚,说的就是我现在的状态吧。

      总而言之,当飞机准点登机,我顺利过了检票口,坐到飞机座位上时,还是松了一口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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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发表于 2019-6-26 07:05:35 | 显示全部楼层
      不知道是因为买票匆忙,还是为了不引入注目,唐双给我订的这张机票,是经济舱。

      在余文乐跟杨千嬅演的《春娇与志明》里,一开始在飞机上有段对白,说一个男人到了三十二岁,出差还不能坐公务舱的话,那他的事业可以说是非常失败。像我这样过了三十二岁的年龄,逃亡时也没得坐公务舱,那我的事业,不,我的逃亡,算不算非常失败?

      好吧,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飞机开始滑行时,我最后检查了一遍手机。没有短信,没有微信,更没有未接来电。我心酸地关了手机,可以想见,在云中穿梭,在千里外的机场落地之后,重新开机——同样不会有来自唐双的信息。

      我望着舷窗外的机场,突然疯了一样地想,不行,我要下机,就算马上被捕,我也不想离开这座城市,这座有唐双的城市。

      最后关头,我还是克制住了自己。

      要想再见到唐双,想要这辈子还能跟她在一起,现在要做的,就是远离她。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扣好安全带,然后紧紧闭上了眼睛。

      飞机开始爬升的时候,我的心却在往下坠。

      当我意识到自己又开始做梦时,想要醒来,已经来不及了——毕竟,我可能是一个在梦中作案的连环杀手。

      梦里的我,看见的是一片迷雾,就如同飞机正在穿越的云层。

      迷雾散去之后,我发现这一个梦,却是上个梦的延续。

      在上一个梦里,我以为是唐老爷子的那名男子,此刻正抱着唐双;我走上去正要打招呼,却发现,这两个人抱着的姿势,并不是父女之间,而是——情侣之间。

      我大为震惊,猛然记起这一名男子并不是唐老爷子,而是唐单。

      更让我大惑不解的是,被自己憎恶的哥哥抱着,唐双不但没有任何反抗,非常自然;她侧着脸,一直在看着唐单,眼神里流露的是恋爱中的甜蜜。

      我冲到两人面前,大声喊道:“双!你怎么了双!”

      唐双似乎被我吓到,回过头来看着我,疑惑地问:“先生,我认识你吗?”

      我瞠目结舌,正想说什么,胸口却受到了猛烈的一击。

      砰!

      我满头大汗,睁开眼睛,这才发现——飞机已经降落在跑道上。

      隔壁座的乘客,正在好奇地看着我。

      飞机还在滑行,我掏出纸巾,擦掉额头上的冷汗,回忆着梦中的场景。唐老爷子变成了唐单,唐双变得不认识我了,这代表着什么?

      等我意识到拳头握得太紧,慢慢松开时,才发现擦完汗的纸巾,被我紧紧捏成了一团。刚要把纸巾塞进保洁袋,突然,我的动作僵硬住了。

      我记起跟唐双刚认识,还没有确定恋爱关系的时候,她跟我坦白过,之所以会在网上论坛看到我的贴子,就是因为一张餐巾纸。当时她出差新加坡,吃完饭后随意拿起纸巾,却发现上面写着歪歪扭扭的字,内容是我的贴子地址,并且告诉她,写贴的人,能帮她解决关于身世的困扰。

      可以说,在纸巾上写字的神秘人,就是我跟唐双的红娘;如果没有这张纸巾,我跟唐双根本就不会认识。

      如果没有那张纸巾……


      在我从往事中回过神来时,才发现飞机已经停靠妥当,乘客也走了大半。

      我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取了行李箱,然后跟在人群后面下了飞机。

      在机场海关办理签证的时候,我还是做贼心虚地左顾右盼,幸好,想象中的通缉令还没发布,所以我正常地办完了流程。

      在走到出口的那一刻,我终于知道,原来唐双安排我逃亡到越南,还有更深刻的理由。

      出口处,有个黝黑瘦弱的越南小伙子,正举着一个纸牌,上面写着:“UNCLE GUI。”

      鬼叔,是我没错。

      原来,唐双已经为我的逃亡之旅,安排好了整个行程。

      我提着行李,走到小伙子身边,跟他打了个招呼。他一脸热带地区的灿烂笑容,接过我的箱子,转身就往外走。

      小伙子的英语似乎不怎么好,在确认我的身份之后,告诉我他姓NINH,宁,其它的就只有笑容满面的follow,follow了。

      我只好跟在他后面,走到停车场,上了一辆很小的白色丰田车。

      上一次来胡志明市,已经是十几年前了。故地重游,不由得有限感概。当年我的身份,是还在读书的大学生,是普通游客,是一个独自旅游的单身男子。现在物是人非,一切都变了,我猜最后剩下的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单身男子。

      虽然越南比中国慢一个小时,但此时窗外,天色也已经黑了。我像一个普通的单身游客,看着车窗外,领略这个热带城市的异域风情。因为曾经被法国殖民,又深受中国文化影响,所以马路边的建筑,呈现出着东西方交融的奇异感觉,但又不觉得冲突。

      据我所知,这个以前叫西贡的地方,是越南经济最发达的大城市,甚至比首都河内还发达。但这里给我的感觉,却像是穿越时空,回到了十年前,中国沿海某一个经济还不错的小县城。

      缺乏规划的街道拥挤不堪,白色小丰田被摩托车的洪流所裹挟,在马路上只能缓慢移动。在一个红灯前,车窗外停着一个骑摩托车的妇女,我看见她的T恤上,竟然还印着还珠格格的剧照。

      在漫长的塞车过程中,NINH接了几个电话,讲的都是叽里咕噜的越南话,在我听来仿如鸟语。我坐在副驾驶上,尝试跟他沟通,但是无论把英语讲得再慢,他也只是一边笑着,一边摇头。

      我终于放弃了,看着窗外的景物渐渐变换,不知道这个第一次见的越南人,是要把我送到哪里,要去见谁。

      突然之间,我心里升腾其一个近乎幻想的愿望——会不会,是唐双在哪里等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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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9-6-26 07:06:04 | 显示全部楼层
      丰田车在一个十字路口旁停了下来,NINH说了一句here,然后打开车门,下车去拿行李。

      我跟着下了车,环顾四周,却发现这个地方,我认识。

      没错,十几年前,当我还是个穷学生的时候,来的就是这里——范老五街,背包客的圣地。

      十几年过去了,这里几乎没怎么变,街道两边是又窄又深的小楼,如同当地的身材;空气里弥漫着鱼露跟柠檬的气味,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在夜晚的街道随意漫步。

      我挠了挠头,NINH已经提着我的行李箱,健步如飞地往范老五街里走。我深吸了一口味道复杂的空气,紧跟在他身后。

      走了几十米,NINH停在一栋蓝色的小楼前,把箱子放在地下,满脸笑容地看着我说,here。

      我皱着眉头,打量这一栋小楼,它跟范老五街上的其它建筑,并没有什么差别。门面只有国内正常铺面的一半宽,里面非常深;楼体整个漆成了天蓝色,临街的窗框,则是更深一点的海蓝色。

      在三楼外面,挂着一个发光的霓虹招牌,上面写着——lemon inn。

      柠檬旅店。

      我皱着眉头,狐疑地看着NINH。

      他却似乎已经完成了任务,对我笑着,朝里面指了指,便转身走了。

      我挠了挠头,提起行李箱,走进旅馆里面。

      一楼不到十平米的铺面,就是旅馆的大堂了,一个又黑又瘦的本地人,正坐在蓝色的服务台后面,低头看着什么。大堂的天花板上,吊扇不紧不慢地旋转着,带来了一阵阵热风。

      这种条件的旅馆,起码十年没住过了吧;不过既然我是个逃犯,还能计较什么呢?

      况且,认真地说,走进这个旅馆,让我产生了时光倒流,我重新变得年轻的错觉。

      感觉还挺妙的——暂时来说。

      我走到服务台前,敲了敲桌面,跟旅店老板打招呼道:“hello,excuse me……”

      老板抬起头来,朝我咧嘴一笑,露出了白得像广告一样的牙齿。

      我先是一怔,接着心里一阵狂喜,差点就要跳过服务台,跟老板来一个比这里天气还热的拥抱。

      “梁sir!”

      没错,这个晒得跟当地人一样黑、坐在服务台后面、伪装成旅店老板的人,正是我的老相识,国际刑警梁超伟,梁sir。

      人生四大喜事之一,他乡遇故知,我会那么兴奋一点都不奇怪。

      梁sir站了起来,笑容满面地看着我,突然脸色一沉:“蔡必贵,你被捕了。”

      我措手不及,呆站在原地。

      没错,梁sir跟我的关系,除了是老相识,还是一对警察跟嫌犯。兵要捉贼,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

      梁sir不动声色地看着我,手放在服务台下面,似乎正握着什么东西。

      枪?

      我冷汗马上就下来了,是该转身逃跑,还是索性召唤出拳击手蔡必贵,把梁sir打翻在地?

      梁sir的手慢慢伸上来,我吞了一口口水,刚要下决定的一刻……

      他却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伸出空空如也的右手,在服务台上砰砰砰用力拍着。

      我松了一口气,只觉得莫名其妙,又愣了几秒,这才醒悟到——这小子特么的在逗我!

      梁sir眼泪都快笑出来了,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鬼、鬼哈哈叔哈哈哈哈哈哈,你吓到哈哈哈哈哈哈了哈哈哈哈……”

      我毕竟是第一次当逃犯,没有经验,哪里能猜到他的套路。心里越想越气,这下是真的翻过服务台,一拳砸在他胸口上。

      梁sir挨了我一拳,倒也没生气,只是把我轻轻推开,自己又笑得坐在了椅子上。

      我想了一下,觉得自己确实挺好笑的,气慢慢就消了下去。更何况,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我逃亡到异国他乡,这个国际刑警朋友,一定能帮上大忙,我也不好真的跟他闹翻。

      过了一会,梁sir好不容易才止住笑意:“鬼叔,不好意思,这地方好无聊,难得老朋友来,我太开心了。”

      我懒得跟他计较,心里的疑问一秒都不想压着,马上提了出来:“是唐双安排你……”

      梁sir表情再次变得严肃,他往旅店外看了一眼,低声道:“走,到楼上说。”

      那么窄的旅店,连电梯都装不下,我提着箱子跟在梁sir0身后,爬上窄得令人发指的楼梯,到了四楼的房间。

      抬头一看房号,401,不错,是我喜欢的数字。

      房间比楼下的“大堂”稍大,也就十几个平方,房间里塞进一张单人床,一张书桌,就已经拥挤不堪。不过好在,书桌旁边的门通往阳台,虽然尺寸迷你,但总算是个阳台,往下可以看街上的人,往上可以看天空的星。

      我瘫坐在房间里唯一的一张椅子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声音低沉道:“好了,现在能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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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9-6-26 07:06:08 | 显示全部楼层
      在我期待的眼神下,梁sir开口说的却是:“鬼叔,你饿了吗?”

      被他这么一问,我才觉得肚子饿得咕咕作响。

      算下来,我从下午两点起床,担惊受怕,一路逃亡,到现在六七个小时,一点东西都没顾上吃。

      梁sir不问还好,这一问,饥饿感顿时排山倒海而来。

      我手摸着肚子,吞了口口水:“饿,好饿,现在给头牛我能吃下。梁sir,你这有什么吃的?”

      梁sir嘿嘿一笑:“敝店不设餐饮,走,我带你去吃PHO。”

      PHO是越南一种米制品,牛肉汤的PHO像河粉,海鲜汤的PHO像桂林米粉。十几年前那次来越南时,各种牛肉PHO,海鲜PHO,我可没少吃。想起那晶莹剔透的PHO,我肚子更是饿得不行,挣扎着爬了起来:“走,快走。”

      梁sir带着我下楼,大堂的服务台后面,却是NINH坐在那里,拿着一本花花绿绿的杂志,正看得起劲。刚才这家伙,不知道是去买杂志,还是故意避开我跟梁sir的谈话。

      可是,他不是听不懂中国话吗?

      梁sir在店门口催促道:“快走啊,你不是说饿吗?”

      我耸耸肩膀,快速跟上。

      除了旅店门右拐,走了几十米,我们来到一家装修简陋的PHO店,我惊讶地发现——这就是上一次我来西贡时,吃过很多遍的那家。

      十几年过去了,这家卖海鲜PHO的店,并没有多少改变。店门口放着两口大锅,熬煮着虾、蟹各种海鲜,香气可以飘到十米之外。店里装修简陋,坐着的大多数是当地人,这也是鉴定一家店好不好吃的重要标志。

      我还清楚记得,十年前一碗海鲜PHO的价格是22000越南盾,相当于11块人民币;现在,价格才翻了一倍不到,通胀速度比起国内要落后多了。

      梁sir似乎也经常来光顾,跟店老板轻松地打招呼,然后用越南话点了两碗PHO。我在扑鼻的海鲜香气了,吞着口水等了有半个世纪——别人会说只过了三分钟,是因为全世界的钟表都坏了——终于,两碗红油覆盖着的PHO,端到了桌面上。

      刚才国内来的同胞,乍一看,会以为这一大碗红油,要辣得人喊妈;实际上,这是虾蟹的油膏熬出来的精华,鲜得人眉毛都要掉了。红油下面是雪白的PHO,再配上各种海鲜丸、肉饼,这一碗平民食物,秒杀许多高达上的料理。

      我一秒钟都没有耽搁,把铁盘子里的各种柠檬叶、薄荷、九层塔什么的,一股脑倒进PHO里,然后再挤半个绿色的泰国柠檬汁,再猛地一通搅拌,然后——开动!

      等到恢复意识的时候,整碗PHO已经被我吃了个底朝天。我做的第一件事,是高举右手,朝笑盈盈的老板娘喊:“one 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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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发表于 2019-6-27 07:10:32 | 显示全部楼层
      一个小时后,我吃饱洗好,穿着短袖背心,盘腿坐在旅店的床上,等着啪啪啪——打开话匣子的梁sir。

      局促的房间里,老旧的空调开到最大,但还是闷热难堪。

      梁sir像是故意吊我的胃口,说是让我回房洗澡,很快就上来,却左等等不来,右等等不来,就在我耐不住性子,想要下楼找他的时候,终于,房门被推开。

      梁sir露出他那黑人牙膏一样的白牙,嘿嘿笑道:“鬼叔,洗好啦,动作那么快。”

      我没好气道:“还快,等得我快饿了就真。”

      梁sir瞪眼道:“又饿了?那下去吃点烧烤?我知道有一家……”

      我连忙摆手:“梁sir,别闹了!我不饿,我不是来旅游的,我现在是个逃犯!逃犯,好吗?”

      梁sir朝我笑了一下,然后在书桌前坐了下来,用手指敲着桌面——这是他的习惯性动作。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像豌豆射手一样,吐出一串的疑问:“唐双什么时候打电话给你的,都跟你怎么说了什么,你还知道什么,你在越南又是干什么……”

      梁sir侧对着我,继续在敲桌面,回答起来却一点不含糊:“我跟唐双的通话是在今天早上8点43分,也就是北京时间9点43分,电话里,她跟我简单说明了养父唐嘉丰遇害,从已有证据来看,她的男朋友也就是你,蔡必贵,有非常大的嫌疑。唐双的情绪很激动,很伤心,但却请求我帮她一个忙,确切来说,是帮你一个忙,帮你逃脱警察的追捕。”

      我听着梁sir公事公办的描述,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唐双在讲这个电话时,她的心情和表情,想着想着,我心里泛起了一阵阵的酸楚。

      梁sir却突然提高了音量:“不过,鬼叔,你犯了先入为主的错误,这可是逻辑推理的大忌。你以为,电话是唐双打给我的,其实……”

      我忿忿不平道:“是他哥打的对吧,这个该死的二世祖……”

      说到这里,我突然停了下来。唐单的哥哥,怎么会知道梁sir的电话?不,再仔细一想,梁sir来越南,肯定不是真的开旅店,他老板的身份不过是个掩护,方便他执行任务。按照我往常的经验,梁sir在执行任务的时候,除了国际刑警的上级,没人能用电话联系到他。这里面,不光包括我,当然也包括唐双。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该不会是……”

      梁sir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没错,今天早上的电话,是我打给唐双的。”

      我皱着眉头问:“难道你比唐双先知道了唐老爷子遇害,所以才找受害者家属询问?”

      梁sir摇了摇头:“不,我这个电话确实跟唐老爷子有关,但是,跟遇害没有任何关系。我打这个电话,完全是凑巧。”

      我皱着眉头:“真有那么巧?”

      梁sir竟然还笑得出来:“就有那么巧。不过,也未必是巧。”


      我眉头皱得更深了:“未必是巧?这是什么意思?”

      梁sir转过身去,背对着我,自顾自地敲起桌子:“鬼叔,你刚才问我为什么在越南,你这么聪明,肯定知道我是在执行任务。那我把你的问题转化一下,你问的是我在这里执行什么任务,对吧?”

      我承认道:“没错,是这样。”

      梁sir停顿了一下,说:“我在越南的任务,跟早上打给唐双的电话,有直接关系。”

      我不由得满头雾水:“直接关系?两件事看起来像八杆子打不着啊。”

      梁sir转过身来:“鬼叔,你想知道吗?”

      我猛地点头:“当然想。”

      他却话锋一转:“可这全都是国际刑警内部的绝密资料,不能对任何人泄露。”

      听他这么一讲,我开始有点抓狂:“别玩了梁sir,你告诉我,我绝对保密。”

      他沉思了一会,点点头:“好,我就破例一次,因为接下来的任务,可能需要你协助。鬼叔,到时你愿意协助我吗?”

      我头点得像鸡啄米,别说什么协助任务,现在他就算要我脱光了到楼下裸奔,我都会答应的。

      再说了,之前我就协助过他,卧底一个游戏公司,最终顺利完成了任务,拯救几千万游戏玩家的生命。不得不说,虽然我并不是一个道德高尚的人,但能救那么多无辜的人,还是很有成就感的。

      梁sir欣喜地看着我:“好,太好了,鬼叔。那你听我讲……”

      我向前探出上半身,睁大眼睛等着他:“快讲。”

      他接下来说的,却又跳了个频道:“鬼叔,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吗?”

      我猛地挠头:“记得,当然记得啊,在梅里雪山下面,雨崩村。”

      梁sir点了点头:“没错,事情的来龙去脉,就要从我们第一次见说起。”

      我终于忍受不住了,崩溃道:“都什么鬼啊!发生在香港的谋杀案,国际刑警在越南的任务,还有几年前爬的雪山!这些东西有什么联系,梁sir你特么是在玩我是吧?”

      梁sir却一点都没反应,淡定地问:“鬼叔,你想不想听?”

      我按捺把他狠狠揍一顿的冲动,深吸了一口气,感觉憋得快要内伤:“好,好好,我听,你说。”

      梁sir满意地点点头:“那一次,我伪装成香港人,普通登山客,带着两个日本人,要去爬梅里雪山,也就是卡瓦格博的最高峰,然后在雨崩村遇见你,水哥,小明,还有……”

      他看了我一眼,跳过那个名字:“总之,实际上我陪着的两个日本人,并不是普通的日本人,他们是科学家,受雇于日本的一个大财团。这个大财团呢,要去卡瓦格博,是因为上面隐藏着人类永生的秘密。”

      我挥了挥手,掩饰不住心里的不耐烦:“这都过去的事了,我跟你齐心合力,阻止了日本人,什么日本大财团,遇上我鬼叔,还不是灰溜溜地败下阵来。”

      梁sir摇了摇头:“不,你错了……”

      他神色严峻,眼睛里放出锐利的光:“他们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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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9-6-27 07:10:48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成功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梁sir罕见地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我见他这样,更加着急了,回忆着当时的情景:“不对啊,他们把水哥捉了要做实验,你在帐篷外就把日本人放倒了,然后重力发转发生了,所有人都被吸往天上颠倒的红色雪山,是小希牺牲自己,救了我们……”

      尽管过去了几年,提起这个名字,还是让我莫名有些难受。

      我下意识地摆摆手,继续往下说:“重力反转过后,卡瓦格博发生了雪崩,幸好有水哥体内的貔貅,救了我们一命。不过,那次我腿受伤了,很没面子地昏过去了,接下来发生的,都是醒了之后听你说的……慢着,难道说,当时你就骗了我?”

      梁sir摇了摇头:“不,我没有骗你。雪崩过去没多久,援兵就到了,我们把还活着的日本人,科学家、打手、还有卧底,统统带了回去。跟实验相关的所有资料,全部封存好了,送回了国际刑警总部。只是……”

      梁sir欲言又止,我催促道:“快说啊!”

      他直视我的双眼,表情严肃地说:“鬼叔,接下来我所说的,是绝对的机密,关系到未来整个人类社会的形态。哪怕你随便泄露一点,都可能会掀起哄然大波。为了避免这种事发生,必要情况下,我甚至会不惜结束你的生命。”

      我瞪大了眼睛看他:“泄露秘密就要杀了我?你是认真的?”

      梁sir点了点头:“对,为了你自己生命负责,你必须保守秘密。或者,你可以选择不要听。怎么样,鬼叔,决定权在你自己。”

      我认真观察着他的脸,这家伙,不是在用激将法。我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咬咬牙道:“你说。”

      梁sir赞赏地看了我一眼,继续道:“鬼叔,你听好了。永生是人类的终极目标,从古至今,为了追求永生,无数人反而付出了生命,也改变了整个文明史。比如说,不是为了炼金丹,中国古代也不会发明火药。现在,永生真的实现了,一旦公之于众,会对人类社会造成翻天覆地的影响;同样,掌握了这项技术的人,将获得难以想象的巨大利益,甚至能统治地球。”

      我皱着眉头:“这些我都理解,你的意思是,在这种巨大利益驱动下,即使是你们国际刑警组织……”

      梁sir苦笑了一下:“没错,国际刑警也不过是人,我们里面,出现了叛徒。本来应该封存起来的研究资料,在最短时间内,被发送到了日本人那里。”

      我质疑道:“这你们又是怎么知道的?”

      梁sir耸了耸肩膀:“无间道,你看过这电影吧。”


      我恍然大悟:“日本人那边,也有你们的卧底。那接下来呢?”

      梁sir继续道:“在得到了这些资料后,日本人马上招募新的科学家,开始研究,并在实验室里进行重复。这里有一点很奇怪,他们不知道请来了什么厉害角色,据说是个女的……总之,理论上只有在卡瓦格博上做的实验,竟然在实验室里成功了。在经过几次违背人道的试验后,日本人得出了一套可以切实操作的方法,代号灯塔……”

      我皱眉道:“灯塔?跟灯塔有什么关系?”

      梁sir解释说:“灯塔指的是灯塔水母,你知道这种生物吧?”

      我哦了一声:“灯塔水母,有听过,好像是长到一定阶段,就会开始逆生长,理论上拥有无限长的寿命。”

      梁sir点点头,继续道:“日本人起名叫灯塔计划,并且开始邀请第一批客户。”

      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客户?”

      梁sir站了起来,开始在狭小的房间里踱步:“没错,客户。像其它所有新的科学技术,灯塔计划也先在小范围内进行,再慢慢开始推广。这些客户,都是拥有了大量财富的人,才能支付灯塔计划的高昂费用。”

      我摸了摸下巴,想了一会说:“梁sir,这不挺好的吗,照日本人这么做,等这个什么灯塔计划普及了之后,所有人都不用死了,这世界就变成了天堂啊。”

      梁sir冷笑了一下:“鬼叔,如果你知道灯塔计划的具体方式,就不会这么说了。”

      他又低下头,表情沉重地说:“为了得到这些情报,我的同事,付出了生命代价。”

      我对他同事的牺牲表示遗憾,但关注点还是在灯塔计划的具体方式上。

      梁sir一边走来走去,一边加快了语速:“鬼叔,你知道,灯塔水母本身的细胞可以逆生长,但它的身体结构非常简单。人类的身体比灯塔水母复杂千万倍,再怎么说,也不可能做到这一点。所谓的灯塔计划,实际上把衰老的客户的大脑,放进一具年轻的身体里,日本人称为受体。为了保证受体的器官正常运作,他们是被活生生地取掉大脑……”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卧槽。”

      梁sir继续往下说:“也就是说,灯塔计划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永生,只是阶段性的。几十年后,等受体也开始衰老,客户们就要寻找另一个受体。按照日本人的说法,他们认为自己在从事一件伟大的事业,就是把全人类里最有价值的头脑保存下来,指引文明发展。为此牺牲了一些身体健壮脑袋空空的年轻人,根本称不上什么代价。”

      我听他这么说,反而响起了另外一点:“所以灯塔计划这个名字,也可能是寓意客户的智慧,就跟灯塔里的光一样不灭,但塔楼反而是可以重建的。”

      梁sir停了下来,看了我一眼:“很有道理,我倒是没想到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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