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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qtomcn

[转帖] 《鬼藏人》(完结)-作者:李达-天亮莫上山,夜半鬼藏人!人类和动物终极秘密被揭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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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3-26 08:42:2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89章 美军寻找了三十年的绝密通道






  老挝人见面要行合十礼,双手十指伸直并拢,合掌举起。

  对一般人,将合掌于胸前即可,对长辈、王族或僧侣,要将合掌要放在额前。行合十礼时,还要用老挝语问候一声“萨巴依迪(老挝语:你好)!”

  老人在寨子里很受尊重,一路大家慌忙撂下手里的东西,恭恭敬敬对老人施礼,说着“萨巴依迪”,我们也只好不停还礼。

  令我们想不到的是,在这个丛林深处的小寨子,女人身上穿的衣服很少,甚至上身赤裸,下面穿着短短的筒裙,只有很少的年轻女孩在胸前盖上一块短布,弄得我们头都不敢抬,脸红红的。

  更要命的是,好多年轻女孩见到我们,竟然都跑出来,聚集在一旁围观,几个姑娘肆无忌惮地看着我。

  按照老挝的风俗,人们聚集在一起谈话时,要绕行,如果没法绕过去,应弯腰躬背,低头说声“考托(老挝语:对不起)”。

  我低着头,一遍遍说着“考托”,头都不敢抬,好几次踩到了赵大瞎子的脚,疼得他直骂。

  好容易出了寨子,我才抬起头,脖子都酸了,在那边小心转动脖子,边跟老人套近乎:“蛇王——”

  他冷冷打断我:“——别叫我蛇王!”

  我恨得直咬牙,但是还是得问:“老先生,那我们怎么称呼您呢?”

  他说:“随便。”

  我又被噎了一下,也有点窝火,用力地踢着地上的石子。

  小马忙凑过来,说:“大爷,您看,咱们这一路去找蛇王,还不一定在这丛林里呆几天呢!要是不知道怎么称呼您,确实也不方便。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老人才点点头,说:“我姓景。”

  小马说:“好,那我们以后就称呼您景老了。”

  老人没吭声,算是默认了。

  我们沿着一条长满了杂草的小路走着,走了没多远,最前面的赵大瞎子突然驴子一般吼起来:“蛇!”

  抬头一看,前面一个小土堆上,盘踞着一条二米多长的粗壮大蛇,这蛇直立起上身,扭动着丑陋的脖子,朝我们嘶嘶叫着。

  赵大瞎子有些紧张,慌忙在草丛里找棍子,想打死它。

  小光头跑过去,像玩儿一样,随手一把捏住了蛇脖子,在手上甩着玩儿,蛇身在他胳膊上绕了几圈,无力扭动着,像是在垂死挣扎。

  老人冲他说了句什么,他用手一甩,就把这条大蛇甩到了旁边的草丛中,那蛇赶紧顺着草丛灰溜溜逃走了。

  嗬,还没看出来,这小和尚还真有点本事!

  我问小马:“……那是毒蛇吗?”

  小马说:“应该是毒蛇,是三角眼,扁脑袋,小眼睛,尾巴端突然变细……”

  没想到小马还挺专业,不由夸了他几句。

  赵大瞎子有点不服气,哼唧着:“操,等你凑近了,看清楚它是不是三角眼、小尾巴,怕你小子的肠子肚都给它咬断啦!”

  想想也是,毒蛇攻击力强,好多时候人还没到跟前,它先竖起身子,朝人发起了攻击。蛇出击时,像一支离弦的毒箭,迅猛无比,哪还能凑近看是不是毒蛇!

  提到蛇的话题,景老主动开口了,说:“要想一眼看出是不是毒蛇,只有一个办法,你用脑子把所有毒蛇的样子都记住了,就不会弄错了。”

  小马说:“对,记住毒蛇的样子,这样老远就知道是不是毒蛇啦!”

  赵大瞎子叹息着:“那得记多少啊?”

  老人说:“毒蛇常见的,也就那么几种:竹叶青、白眉蝮蛇、尖吻蝮、金环蛇、银环蛇、眼镜蛇……

  竹叶青浑身是碧绿色。白眉蝮蛇是棕褐色,眼睛下有白色条纹这蛇一般生活在4000米海拔的雪山上,这里没有。

  金环银环身上有明显的环状条纹。

  眼镜蛇遇到人后,会竖起身子,脖子是扁的,像一个眼镜。

  尖吻蝮就是五步蛇,灰褐色,脑袋大,这蛇的鼻子往上翘,像个烟斗。”

  我问:“景老,咱们这的毒蛇有多少种啊?”

  老人说:“差不多有一百多种吧。”

  我咂咂舌,要想清楚记得一百多种毒蛇的样子,这可真不是个小功夫!

  老人又说:“有的毒蛇和无毒蛇长相差不多。银环蛇和猩红王蛇长得几乎一样,但是猩红王蛇没毒。好多人不知道区别,其实很容易。

  银环蛇身上是红色加黄色条纹,猩红王蛇是红色的加黑色。《蛇经》里说‘红加黑,没有毒;红加黄,杀死人’,就是这个意思。”

  老人讲了一堆,我也没仔细听,倒是赵大瞎子他听得挺带劲。这样也好,反正以后遇上蛇,就让赵大瞎子冲上去,我跟在他身后就行啦!

  我想和老人打好关系,好问问我小舅当年的事情,跟他东扯西扯,问他是不是蛇都有音乐细胞,听见笛子声就会随之跳舞?

  老人摇摇头:“蛇哪懂什么音乐?蛇连耳朵都没有!”

  我惊讶了:“那为啥好多电影里,印度阿三一吹笛子,眼镜蛇跟着跳舞呢?”

  老人说:“蛇是没耳朵,但是它很灵敏,能感觉到地面的震动,它是靠这个感觉来‘听’东西。印度人吹笛子,那是障眼法,其实蛇并听不到笛子声,而是根据他拍手、跺脚时的地面震动向上串身子。”

  我说:“那蛇会跳舞吗?我看那些眼镜蛇身子一扭一扭的,跟跳舞一样?”

  老人说:“蛇直起身子,朝两边乱扭,那可不是在跳舞,那是在保持平衡。它要是不这样一直来回扭身子,身子就站不起来啦!”

  老人说:“不要小看蛇,它不光视力和嗅觉发达,对温度也很敏感。你看它的舌信子不时吞吐出来,其实是在分析空气中的味道,靠味道就能判断出来周围的环境。”

  老人指了指前方:“有条蛇刚过去。”

  仔细看了看,河滩上有一条浅浅的痕迹,痕迹呈波浪形,泥滩上好多泥土被刮起,像是一根粗糙的木头划过一样,显得粗拉拉的,原来这就是蛇路。

  想想也对,蛇身上长着一层鳞片,蛇就是靠鳞片和地面摩擦,产生的摩擦力游走,看起来就像波浪一样,一扭一扭的走,留下的就是这样波浪一样粗糙的痕迹。

  鼠有鼠路,蛇有蛇道。老鼠经常走的路上,常会有小爪印,蛇经常走的路,通常是光滑的沟条。据说专业捕蛇人,只要看看这蛇路,就能猜出来这蛇有多大,甚至是什么蛇,然后跟着蛇路,就能逮住这蛇。

  我问景老是不是这样?

  景老说差不多吧,他年轻时曾经追赶一条巨蟒,整整追了三个多月。

  赵大瞎子吃惊了:“追了叁月?它干啥不跑?”

  景老说:“要是不跑,就不用追三个月了。它一直跑,我就在后面沿着蛇道追。蛇和鱼不一样,鱼一钻到水底下,那谁都抓不到它了。大蛇在水下呆不了多久,就浮上来了,人就在水上面等着捉它。”

  我听着很刺激,忙问景老,这大蛇是怎么捉的?是下药还是用蛇饵钓?

  景老却又不肯说话了。

  我只好换了一个话题,问他捉蛇只有靠蛇道吗?还有没有其他办法?

  这个景老倒是回复了,他说捉蛇主要还是靠寻找蛇洞,从蛇洞中抓。“蛇是三月三出洞,九月九蛇进洞,捉蛇一般就在蛇冬眠前后这两个时间抓。

  冬眠前,蛇会有比较大的聚会,这时候蛇都在一起,好抓。冬眠后,蛇一出洞就会赶去交配,这时候也容易抓。”

  赵大瞎子说:“俺小时候也喜欢掏蛇,为啥掏了几个,都是耗子洞?有时候灌老耗子洞,倒是会蹿出来了蛇?”

  景老说:“蛇吃鼠半年,鼠吃蛇半年,很正常。”见我们不懂,他解释着,蛇喜欢吃老鼠,所以经常找到老鼠洞,吞食老鼠,占了鼠洞。而等蛇冬眠后,老鼠会寻找这样的蛇洞,进去把陷入深度睡眠的蛇吃掉。所以叫蛇鼠各吃对方半年。

  赵大瞎子终于明白了,又问,那怎么看洞里是蛇还是老耗子呢?

  景老说,看看洞口有没有蛇粪。

  蛇爱干净,粪都是拉在洞外,有股特殊的腥嗅味。

  新鲜蛇粪有点像鸡粪,也有点像老鼠粪,颜色为淡黄色或黑褐色。旧蛇粪稍干燥、发硬,颜色变得浅淡一些。

  拿不准的话,就用棍子扒拉扒拉,蛇吃鸟、老鼠等,蛇粪中会有未消化完的爪、毛,老鼠粪不会有这些。

  还有,蛇是用身体滑动,所以蛇洞会被蛇身子磨得很光滑。

  老鼠洞就很粗糙,上面往往还留着爪子印。

  要是冬天,就看洞外面有没有结蜘蛛网。冬天蛇冬眠,很少出来,蜘蛛都结上网了。老鼠进进出出的,洞口都很光滑。

  我们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老人却说,这些都是纸上谈兵,说起来头头是道,其实没那么简单,没几十年功夫还是找不到大蛇的。

  说话间,前面就有了一处小溪流,淙淙流淌着,溪水顺着一块大岩石缓缓流下来,形成了一个清新透亮的小瀑布。

  赵大瞎子要去那洗把脸,却被老人拦住了:“别动,这儿有条眼镜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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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3-26 08:42:4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90章 七缠八吊九盘树,阎王背上蛇缠腰






  赵大瞎子愣住了:“蛇?在哪?”

  也是,小溪水清澈透明,潭水一眼就看到底,下面只有一些细密的白沙缓缓转动着,哪里有蛇?

  景老却指着那快大石头下一条一指宽的裂缝说:“那石头底下有一个蛇洞,有条小眼镜蛇。”

  我们有点不相信,要是说在沙地上也就算了,起码还有蛇道能辨认。这里全是溪水,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怎么能一下子看出来石头底下有蛇?莫非他长了透视眼,能看穿石头?

  景老并没有解释,他转头朝小和尚说了句什么。小和尚顺手捡了条干树枝,朝那石头缝里戳了一下,几乎是树枝刚从洞中拿出来,那洞中就闪电般蹿出来一条蛇,直奔树枝而去,被小和尚从后面一把捏住蛇的七寸,提溜上来了。

  那蛇嘶嘶叫着,上半身膨胀起来,果然是一条未长成的眼镜蛇。

  我们全都叹服了,一边欣赏着这条蛇,一面请教景老,如何未卜先知,知道这里有条眼镜蛇。

  老人说:“蛇其实挺娇气的,它怕冷又怕热。冬天天冷,它就缩到洞里冬眠。夏天热,它又要找个阴凉地方避暑。此外蛇还很爱干净。有人认为蛇很脏,其实不是。

  蛇被捉后,往往会绝食,性子烈的蛇,有时候半年都不会吃东西。但是即便蛇绝食了,它们还是会洗澡,你弄一盆水放在那,它会跳进水里,把自己洗的干干净净的。

  你们看这里的地势,周围都是草丛,闷热,就这里有一条水,又阴凉,又干净,石头底下一条裂缝正好当成蛇洞,所以估计会有一条亲水的毒蛇在这儿搭窝了。

  喜欢挨着水的蛇,一般是眼镜蛇和银环蛇。

  我刚才仔细看了,水底下有几片蛇鳞,是眼镜蛇。眼镜蛇蛇皮厚,上面有不少浅褐色的斑。银环蛇皮薄,像一层薄薄的纸,米白色,半透明。

  小马也赞叹说:“没想到几片蛇鳞就能看出来那么多!”

  景老说:“看蛇鳞、蛇蜕,能看出来这条蛇的大小,也能看出来蛇的公母。

  公蛇和母蛇的尾巴长短,脑袋大小,都不一样。但是,光靠这个看不出蛇洞里有没有大蛇。蛇鳞是小蛇,可能洞里还藏着大蛇。我猜蛇洞里没有大蛇,是因为这个——”

  他指了指,岩石裂缝下,生长着一棵刺藤——“大蛇怕扎,它要是看上这里,第一步就得把这刺滕给弄掉。

  要想弄清楚,还得仔细看蛇洞,通过蛇洞外的蛇粪,分析洞里是啥蛇,有几条,大还是小。”

  赵大瞎子彻底服气了,翘起大拇指,说:“蛇王,景老果然是地道蛇王!”

  “别乱说话!我说过,我不是蛇王!”景老非但没有任何得意,反而脸色迅速阴暗了下来,再也不和我们说话,自己一个人径直走在最前面。

  赵大瞎子讨了个没去,只好自己小声嘟囔一声:“真是个怪人!”

  老挝是佛国,到处能看到巨大的陈旧的佛像,卧着的,站立的,脚踏祥云、魔鬼的。

  四处看了看,好多佛像上都缠绕着大蛇,感觉有些怪异,这是说大蛇跟着佛祖苦修?还是说佛陀镇压了大蛇?

  小马见我对大蛇感兴趣,说,“这大佛身上的大蛇是纳珈,它属于“天龙八部”中的一种。”说到这里,赵大瞎子插嘴:“《天龙八部》吗?那书贼拉带劲啊,俺最喜欢黄老邪!”“闭嘴!”我使劲掐了他一把,疼得他龇牙咧嘴的。

  小马当过和尚,对这些很了解,他侃侃而谈:“佛教分诸天、龙及鬼神为八部,因为八部以天、龙二部为首位,所谓号称‘天龙八部’,这个跟武侠小说没关系。

  “‘天龙八部’分别是:一天众,即众天神;二龙众,职掌兴云布雨的龙王;三夜叉,佛教的护法神;四乾闼婆,身上散发出浓郁的香气,管理音乐的神;五阿修罗,专门与佛作对,好战的恶神;六迦楼罗,即大鹏金翅鸟,岳飞就是这种神鸟的转世;七紧那罗,歌神,专门演奏法乐的音乐家;八摩呼罗迦,大蟒蛇神,人身蛇头。“蛇神”即八部最后一部的摩呼罗迦,大蟒蛇神,职责是守卫佛法。

  赵大瞎子明白了:“这么说,那啥玩意娜迦算是佛祖的护法金刚?”

  小马点点头:“也可以这样说。”

  我说:“那老挝人民对娜迦是什么意思呢?把它当神供着?”

  小马点点头:“当神,他们现在每年还要举办节日,祈祷……”

  赵大瞎子说:“那咱们去捉大蛇,会不会被当地人打死?”

  小马看了看前面的老人,小声说:“打死倒是不会,他们相信咱们会被娜迦吃掉,但是找人帮忙肯定很难找到。”

  我说:“那老蛇王要找谁帮忙?”

  小马摇摇头,半响才说:“我刚才也在考虑这个问题……”

  赵大瞎子也压低声音说:“这老梆子会不会想耍花样?把咱们骗到丛林里害死?”

  我让他小心点说话:“他要是想害死咱们,还用得着去丛林?随便一招呼,咱们私闯神山就是死罪!”

  赵大瞎子挠挠头:“操他娘的,才真是这样!这老家伙到底想干啥?”

  小马叹息了一声,低声说:“走吧,都到了这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走了好久,老人还没有停下的意思,也不说去哪里。

  我给小马使了个眼色,他一把拉住小和尚,用老挝话问他,我们要去哪里,大约有多远?

  小和尚笑嘻嘻地说,我们要去神山,离这里差不多半个小时吧。

  虽然不知道去神山做什么,但是听说只有半个小时的路程,我就放心了。

  管他娘的去哪,半个小时也走不到天边去!

  没想到,这半个小时非常漫长且焦躁,火辣辣的太阳照在地上,照得泥土都要冒烟了。

  阳光直射在我裸露的身体上,晒得皮肤通红,我试着用僧袍盖住皮肤,不一会儿,又热得实在受不了。

  我简直怀疑这一路永远没有尽头了,看看表,有点恼火,这一程足足走了一个小时,那小和尚怎么骗我们说只有半个小时?!

  小马却安慰我,说是他忘记说了,老挝这边时间和我们不一样,他们一个小时相当于100分钟,所以小和尚说的半个小时,也差不多相当于我们的一个小时了。

  我操!

  顺着这条弯弯曲曲的小路走了很久,终于到了神山脚下,见到了传说中的玛哈金。

  玛哈金并没有被关在水牢中,也没有被用铁链子锁住,他独自一人居住在神山脚下,送死人上神山,以及保护神山。

  他的身材雄伟,恐怕有两米高,赤裸着上半身,露出一身黝黑的胸毛,肩上扛着一根水桶般粗的木头,大跨步从山上下来。

  看到老人,他随手将木头扔在地上,恭恭敬敬地合十礼拜,又一一向我们礼拜,然后邀请我们去他的小屋子。

  老人用老挝语跟他小声交谈,我也听不懂,就听懂了一句“昆京(老挝语:中国人)”。

  马哈金的房子非常简陋,充其量就是一个窝棚,在窝棚地下,铺着一张巨大的完整的熊皮,这就是他的床。

  窝棚上挂着风干的肉干,粗粮袋子,以及一把造型古怪,弯弯曲曲的刀子。

  让人奇怪的是,在他窝棚的墙上,挂着一段白布,颜色灰不出溜,大约有一米多宽,十几米长,足足绕着窝棚盘了好几圈。

  我小声问小马,这白布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老挝这边的风俗?

  小马看了一眼,面色大变,连连给我打手势,让我别去看它,也别再问了。

  我以为这又是老挝人的古怪风俗,就没有再问。

  老人和玛哈金小沟通的并不愉快,玛哈金一脸震惊,甚至往后退了一步,连连摇头,应该拒绝了老人的要求。

  老人叹了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了那块包住大蛇牙的红包,小心在桌子上展开了,露出那支晶莹剔透的大蛇牙。

  让我们震惊的一幕发生了,原本战战兢兢的玛哈金扑通一声跪下了,对于大蛇牙恭恭敬敬叩头。

  老人又跟他说了几句话,又指了指我们,玛哈金仿佛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终于缓慢地点了点头,再起身时,他脸上已经没有了犹豫之色,再度恢复了原本的自信和坚定。

  我才松了一口气,不管老人用了什么法子,反正他只要答应带我们去寻找大蛇王就好。

  接下来,玛哈金简单收拾了一些干粮,将墙上那柄造型古怪的猎刀,肉感和干粮背上,换上了一双麻鞋,就跟我们出发了。

  我们有些吃惊,难道什么都不准备,就这样走吗?

  小马问了问玛哈金,他点了点头,说现在就出发。

  我更吃惊了,我们就带那么点肉干、干粮,就想去征服那条世界上最神秘的路线?

  小马也不敢确定,又问了问玛哈金,他回复说,什么都不用带,热带雨林里什么都有。

  我将信将疑,路过村子中心那个报刊亭那么大的商店时,我进去看了看,里面几乎啥也没有,倒是在角落里有两瓶不知道多少年前的可口可乐,上面蒙了厚厚一层灰,也不知道过期没过期,顺手给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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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3-26 08:56:3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91章 在我们身后,潜伏着一条巨蛇






  临进丛林时,小马找了个机会,悄悄叫住我,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小声开口:“七爷,说实话,我不相信玛哈金……”

  我有些奇怪:“为啥?景老不是说他去过蛇王窟吗?”

  小马的眉头皱紧了,说:“七哥,你还记不记得,刚才在玛哈金的窝棚里,你看到的那条灰不出溜的白布?”

  我说:“记得啊,我当时问你,你让我别问的那个!”

  小马说:“七爷,你知道我为啥不让你问?”

  我说:“估计又是老挝这边的禁忌吧,什么鬼柱子之类的?”

  小马摇摇头:“你们当时都没看清楚,其实那并不是白布……”

  赵大瞎子也好奇了:“那是啥?”

  小马面色苍白地说:“那是蛇皮,一张大蛇褪下来的皮……”

  “啊?!”我和赵大瞎子全都愣住了。

  现在回头想想,那张灰不出溜的白布,那么老长,还真像是一张大蛇褪下去的蛇皮呢!

  这样看,老挝这边还真有这样大的巨蛇,不过这大蛇蜕皮,都是在很隐秘的地方,怎么被玛哈金给捡到了?

  小马说:“七爷,我怀疑这个玛哈金,他是纳迦的守护人。”

  “纳迦?就是那大长虫?”赵大瞎子问。

  小马使劲点点头:“对,纳迦是老挝人眼中的龙,是神,也是一条大蛇。”

  赵大瞎子问:“那大长虫就在神山上?”

  小马摇摇头:“不好说……老挝的神山都很神秘,不让外人进来,不过现在看来,这山上很有可能藏着一条大蛇。”

  我们点点头,这样就可以解释玛哈金屋里那条大蛇皮了。

  赵大瞎子有些搞不懂:“纳迦为啥要在山上?为啥还要人来守护?”

  小马说:“你忘了这里是哪?神山!神山和神山的不同之处就是,神山上的尸体,是靠动物吃掉;神山上的尸体,是被龙神吃掉的……”

  赵大瞎子惊讶了:“我操,你是说这个玛哈金根本不是看山的,而是喂蛇的?!”

  小马点点头:“看山和喂蛇也差不多,纳迦本来就是吃尸体……”

  赵大瞎子说:“那他还带我们去找蛇王?我操,该不会是想把咱们几个喂大长虫吧?!”

  小马说:“我以前听别人说过,纳迦是不能被凡人看到的,所有被看到的凡人,都要进贡给纳迦,被他吃掉。守护纳迦的人,终生也不能离开它,在死之前会在身上涂满香料,赤身裸体被送到山上……”

  赵大瞎子说:“让它吃?”

  小马点点头:“嗯,让他吃……”

  我抓到了问题的关键,问他:“那玛哈金这次为什么还要下山?”

  小马说:“守蛇人终生不能离开纳迦,并不是不能离开神山……”

  赵大瞎子反应过来,说:“操,难道说那条死长虫一直都跟在咱们身后?”

  小马点点头,低声说:“应该是这样……”

  这样一说,我浑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想想一路上遇到的诡异事件,该不会是这条大长虫在捣鬼吧?

  左右看看,一阵风吹过,灌木丛瑟瑟地响着,总觉得草木皆兵,到处都像隐藏着巨蛇。

  小马没有说话,他看着前面稠密的绿得仿佛要滴水的丛林,好久才说:“神山上的纳迦,只能算一条大蛇,湄公河真正的纳迦王,可能就在那个蛇王窟里。

  我有些不明白,玛哈金既然是纳迦守护,应该死守纳迦的秘密,为啥要带我们去那里?”

  赵大瞎子皱着眉头问:“那黑大汉还真那么猛?”

  小马说:“当过兵的,应该还行。我担心的是,那个人在战场上受到过刺激,万一在路上犯病了怎么办?”

  我忙问:“你看他说话正常不?”

  小马苦笑着:“他总共也没说几句话,看起来还算正常。不过按那老头的说法,这黑大汉当年就是在大蛇窟受到的刺激,谁知道他到了那,会不会再次刺激一下?”

  我说:“我操,我以前看过一些报道,这种情况还真有可能发现!”转头打量打量赵大瞎子“瞎子,你能干过他不?”

  赵大瞎子苦着脸,勉强说:“俺看差不多吧……”

  我说:“这还叫差不多?!我看你是蚂蚁干大象,差了十万八千里吧!”

  赵大瞎子也怒了:“操,那你说咋办?!他娘的不去了?!”

  小马赶紧劝我们:“别急,别急!那老头既然把他叫来,肯定有把握不会出事。再说了,就算是会出事,咱们能有啥办法?走一步看一步吧!”

  赵大瞎子也啐了口唾沫,说:“妈了个巴子的,爹死娘嫁人,随他去吧!”

  神秘古怪的老蛇王,行事诡异的玛哈金,现在又多了一条大得无法想象的巨蛇,加上热带雨林闷热潮湿的低气压天气,让人又烦又闷,无比压抑。

  远远看去,热爱雨林仿佛练成了一个整体,一座巨大的绿色的坟墓,有猫头鹰鬼笑着,一棵棵扭曲的大榕树,姿态古怪,厚厚的瀑布一样的藤蔓,铺天盖地流淌下来,遮住了一切,森林里影影灼灼,到处都是一条条扭曲的巨大的蛇影。

  就这样,我们慢慢进入了世界上最原始蛮荒的热带雨林。

  老挝一年只有两个季节,旱季和雨季。

  雨季从每年5月一直持续到9月。旱季则从9月持续到第二年4月。

  我们进入丛林时,雨季刚结束,旱季刚刚开始,丛林里到处绿意盎然,湄公河的水势很大,轰隆隆流淌着,在很远的地方就能听到。

  进入原始森林前,景老在原始森林旁的小土坡处站住了,让我们每人在路边的小树上摘了几片树叶,恭恭敬敬放在小土坡上,这是献给山神的。

  老人自己规规矩矩朝土坡拜了一拜,又折了一根枝条,在水沟里蘸了点水,朝着丛林里轻轻挥动着,嘴里念念有词。

  我有些好奇,想凑过去听听,被赵大瞎子一把拽了过来。

  他严肃地站在那里,看着丛林,严肃得有些不像平时那个傻大胆了。

  回头看看,玛哈金也站得笔直,严肃地看着那个小山坡。

  小马也有些紧张,看着阴郁的森林,眉头皱得紧紧的。

  只有小和尚无所谓地坐在那里,撅了跟木棍,使劲抠鞋底的泥,朝着我咧嘴笑。

  等老人念叨完,开始往丛林深处走时,我才小声问赵大瞎子刚才怎么回事?老蛇王怎么像在跳大神?

  赵大瞎子说“你他娘的懂个屁?!老人念的是《避蛇经》,这东西防蛇的!”

  我来了兴趣:“《避蛇经》和《猎经》一样吗?也是教人捉蛇的吗?”

  赵大瞎子却说:“屁!《避蛇经》是咒语,蛇听了就会避开,不会咬人!”

  我不屑了:“那不就是跳大神嘛!”

  赵大瞎子却很虔诚,他不再理我,自己在那念叨着“原蛇涅古吉,孽毒烟火燃,缘必观音里,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我奉你为异龙变化,你封我为世代财主,有自来自回去。”

  接下来,我们正式开始进入了最原始、最广袤的热带雨林中。

  以前去北京植物园,曾感受过那种人工模拟的热带雨林,觉得又闷热、又潮湿,雾气蒸腾的,有点像洗桑拿,好在雨林里满目翠绿,也有股生机勃勃的感觉。

  这次真正进入了最原始的热带雨林,才发现老挝这里的热带雨林和大兴安岭的原始丛林截然不同。

  北方的原始丛林雄浑、开阔、大气,苍茫茫的大山,合抱粗的大树,广袤的草原,纵横交错的溪流,这些都让人心旷神怡,也升起一股豪迈悲壮之感。

  热带雨林却给人一种妖艳、神秘、诡异之感。

  到处都是数百年的老树,烟雾缭绕,巨大的藤蔓流瀑一般从老树上倾泻下来,雾气迷蒙的林间草地,树林间浮动的雾气,草丛中一条条暗河涌动,密不透风的大树,几十米高的层层叠叠的树冠,占地好几亩的巨大榕树,绞杀掉老树的藤蔓,弥漫着浓郁香气的四季不败的大朵大朵的花儿,都充满了神秘和诱惑。

  空气非常潮湿,仿佛用手在空气中一挤,就能挤出一把水。

  潮湿的地上,许多蚂蝗将上半个身体都直立起来,直挺挺立着,随着人的身子左右摆动着。

  小马说,热带雨林最可怕的,就是在任何一个地方,你都很难在附近发现两棵同类树木,即便只有足球场大点地方,你走进去都有可能迷路,所以大家一定要跟在一起,跟错一步,都可能永远出不来了。

  他反复叮嘱我们,让我用绑腿把裤脚严严实实扎紧,再在鞋里套上三条袜子,最后又在全身所有裸露的皮肤上涂了一层风油精,这是为了防蚂蝗和蚊子。

  走了没多会,就难受得要命,首先是热,鞋子里,领口,裤腿里,全是汗,汗水塌湿了衣服,又粘又湿,丛林里到处是蜘蛛网,不时会有虫子掉进脖子里,在里面爬来爬去,简直要把人弄疯掉。

  看看景老他们,他们却是一脸平静,仿佛也没有虫子去找他们的麻烦。

  我问小马:“老挝人世代生活在这里,没涂风油精,也没见被蚂蝗给吸死,蚂蝗为啥不咬他们?”

  小马也搞不明白,他问了问一直乐呵呵看着我们的小光头。

  小光头哧溜一下跑到旁边的树林里,不一会儿,他抱着一大把草出来了,并将草液挤了出来,涂抹在手上,伸向地下的蚂蝗,蚂蝗不仅不叮他,反而快速逃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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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3-26 08:57:0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92章 大兴安岭捡到的旱烟袋是景老的






  景老说,他们叫这种草“飞机草”,老挝当地并没有风油精这些东西,他们就用飞机草的草液避蚂蝗、蚊子。

  我们试着用这种草液挤在裸露的皮肤上,赶紧原先被虫子叮咬的地方也清凉了许多,索性放开了裤腿,只在裤脚处多挤了一些草液,瞬间感觉舒服了许多。

  不过既然有路,说明还没有深入原始森林腹地,越往里走,小路越荒芜,路上杂草丛生,厚厚的落叶,到处都是斜伸过来的树枝、灌木丛,几乎看不出来是一条路。

  马哈金一马当先,赤裸着上身,在前方用砍刀开路,灌木丛中不时有野鸡突然蹿起,有时候几乎要扑到人头上,让人一惊一乍的。

  在雨林腹地,我才真正体会到了热带丛林的可怕。

  天气本来闷得就像个大蒸笼,风都是流动的热气,一动不动也会流汗,就别说在这几乎密不透风的丛林中行走了。

  到处都是斜伸过来的树枝、灌木、杂草、藤蔓,虫子嗡嗡飞着,树枝上往下掉虫子。开始身上掉了小虫子,我还很担心,仔细给检出来,后来渐渐就麻木了,想着随他去吧,反正不会吸死我。

  这么走了好久,天气越来越热,我觉得胸口闷得喘不过来气,眼前发黑,几乎就要躺倒在地上。

  这时候,马哈金终于停下脚步,给小马说了一句什么,小马忙招呼我们,说“天太热,休息一下再走。”

  我耳朵里听着,心里想着终于停下了,终于停下了,但是脚步还机械地朝前走着,差点撞在小和尚身上,幸好被赵大瞎子给拉住了,让我坐在树荫下,喝了点水,又用冰凉的溪水冲洗了一下手脚,才渐渐缓过劲来。

  看了看赵大瞎子、小马,他们两个满脸通红。

  玛哈金还是那样,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像是一个机器人。

  景老面不改色,闭目养神,像是得到的高人。

  只有小和尚咧着嘴冲我们直乐,在那跑来跑去,追逐着蝴蝶。

  这时候,前面的灌木丛突然一阵骚动,接着一群野鸡一个接一个扑腾扑腾飞了起来。

  赵大瞎子低喝道:“别动!”迅速将枪抬起,拉上了枪栓。

  几乎在一瞬间,一匹黄黑相间的野兽猛然从前方一颗歪倒的老树上蹿了下来,扑倒一头野鸡,叼在嘴里,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豹子!是豹子!”我吓了一跳,忍不住叫起来。

  小马也庆幸着:“幸好这豹子是在逮野鸡,要是扑向咱们,可倒霉啦。”

  赵大瞎子缓缓放下枪,也感慨着:“没想到这儿还能见着豹子。唉,还得是老挝,要是在中国,早被打光了,皮扒了,肉也给吃啦!”

  小马笑了,说:“老挝这边打到豹子,皮肯定是扒了,肉可吃不了。”

  我问:“咋啦?老挝的豹子有毒?”

  小马说:“毒倒没有,不过这边天热,火力大,吃了不光流鼻血,连眼睛都睁不开啦!”

  赵大瞎子也说:“对,对,那玩意年轻人不能吃,火大。俺们小的时候,六几年,老猎户打死了豹子,都拿到集市上卖,二元钱一斤。那玩意年轻人吃不了,尤其是没结婚的——”

  说到这,他有意无意看了我一眼,被我狠狠瞪了回去。

  “俺当时还小,吃了一块,不好吃,又酸又涩,还腥气……这玩意跟狼肉差不多,狼肉也腥气,那玩意得吊在水井里‘拔’一夜,才能把腥气‘拔’出来。要说好吃,那还得是狍子肉……对,小马,老挝这边吃啥肉?蛇肉?”

  小马说:“老挝这边吃蛇肉的不多,主要还是中国人。在边境那边,到处都是卖蟒蛇肉的,白花花的肉,一盆一盆的,五十元钱一斤。”

  赵大瞎子问:“好吃不?”

  小马说:“好吃不好吃,也就那样。不过据说那东西能治病,风湿老寒腿的,多吃几次就好了。”

  赵大瞎子好奇地走过去,扒开灌木,发现灌木里横着一棵倒下的老树,那豹子刚才应该就是潜伏在这棵老树上,被灌木一挡,外面根本看不清。

  估计是因为我们几个人的到来,让它受惊了,抬头看我们时,被灌木丛里的野鸡发现了。

  赵大瞎子顺着灌木找了找,在一块泥泞的水洼边发现了豹子蹄印,喊我过去看。

  他说,你瞅瞅,还真只大豹子。豹子的蹄子印是圆的,和猞猁、草猫的一样。不过豹子的比它们的都大。

  我仔细看了看,除了水洼边的蹄子印很清晰,旁边的豹子脚印都很模糊,这是怎么回事?

  赵大瞎子乐了,咦,观察得还挺仔细,不错,不错,不愧是猎场出来的!

  俺跟你说,豹子这东西可不傻,它知道你会找它的脚印,所以在它走路时,专门把大尾巴拖在地上,左右摇摆,把蹄子印给扫掉啦!不光豹子这样,狐狸,貂,都这样!

  我吃惊了:“这豹子、狐狸真是成精啦,这家伙怎么逮?!”

  “成精?再精能精过猎人?!”赵大瞎子得意洋洋地说“俺跟你说,你要是在山里碰到这些家伙,那更容易。这些鬼东西吧,每次出去找食时,都走一条路。你在路上放只死喜鹊,在喜鹊身上下个活套,第二天过来看吧,准能套着豹子。要是狐狸的话,那就下个死套,能捞条狐狸尾巴!”

  “套着一条狐狸尾巴?!啥意思?”我不明白了。

  赵大瞎子嘿嘿笑了,说:“狐狸这东西奸啊,它想吃喜鹊,又怕有问题,它就耍了个花招,先用尾巴去扫喜鹊,看看有没有问题。

  那活套就是专门为了套狐狸设计的,很灵,轻轻一碰,就给它尾巴套上了。狐狸为了活命,自己就把尾巴给咬断了。这狐狸尾巴也能卖钱,嘿!”

  我感慨着猎人实在太凶残了,话说嘴边,却说了:“这猎人也太……唉,太精明啦!”

  赵大瞎子说:“猎人都是这些动物教的,能不精明?”

  我无话可说了。

  休息了一会儿,我们又一次上路。

  这次上路后,我学精了,沿着溪水慢慢地走,走一会儿,就赶紧在溪水里洗把脸,把热气蒸发出去。

  赵大瞎子不耐烦,索性脱了T恤,在溪水里浸湿了,把头包住,倒也凉爽,就是会不断有飞虫袭击他。他在身上涂抹了一层飞机草的汁液,把上半身整个涂成了绿色,活脱脱像个怪物。

  走了不知道多远,终于在前面看到了一块开阔的空地。空地在一块小溪旁,旁边卧倒了几棵大树,甚至还有几个用树干搭建的营地。

  小棚子和老挝人住的窝棚有些相似,都是悬空的,下面用四根粗壮的木头支撑着,上面是树枝搭建了一个大床铺。

  我们以为是进山的猎人搭建的,就像大兴安岭那样,景老却说,这是美军当年修建的营盘,有几十年历史了。

  走过去看看,上面摞着厚厚的树叶,树叶都腐烂了,只剩下一圈圈纹路,用手晃一晃,当年的木料都遭了,使劲一拽就塌了。

  营盘附近有一条小河,上面用几根原木架了座小桥,几十年过去了,这桥还是结结实实的,一点都没坏,甚至连一个虫眼都没有。

  小马仔细看了看,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这架桥的原木,用的是红椿木和樟木。

  红椿木非常名贵,一套红椿木家具要几十万。樟木是防虫子的,做箱子时只要有一小块樟木木料,箱子里的衣服都都绝不会被虫蛀,难怪这桥那么多年都没事!

  景老问小马要了几支烟,将烟揉碎了,装进可乐瓶里(就是我们在老挝那家小商店里买的可乐),再倒进去大半瓶水,扔地上放了半天后,把那黄乎乎的香烟水,沿着营地均匀撒了一圈,然后在营地上升起了几堆火。

  等火堆升起来,他才招呼我们几个人,围着火堆坐下。

  大家累得要死,一屁股坐在地上,习惯性就去掏烟抽。

  我给老人敬了一支,老人摆摆手拒绝了,有些感慨地说:“自从我的烟杆没了,我几十年都没吸过烟啦。香烟泡水,是防蛇的,蛇闻到这味儿就不来了。蚊子啦,臭虫啦,闻到这味也不来啦。要不然啊,人一晚上下来,就被吸得只剩下一层皮啦!”

  我有些好奇:“香烟水还能防蛇?不都是雄黄酒防蛇吗?”

  老人说:“蛇其实不怕雄黄,那都是电视上乱说的。蛇怕的是雄黄那股味,跟硫磺一样。不过雄黄这东西,味儿不大,一会就挥发的差不多了,还不如硫磺顶用。这些东西吧,都不如老旱烟的烟水管用。”

  赵大瞎子在旁边闷头吸烟,这时候接过话来,说:“老大爷,您吸旱烟是吧?俺这里还真有一杆好旱烟袋,就送给您老人家吧!”他从背包里掏出那杆玉石嘴旱烟袋,递给景老。

  没想到,景老看了一眼旱烟袋,猛然站了起来,直勾勾盯住他:“说!这旱烟袋,哪来的?!”

  关系刚好一些,谁也没想到景老突然发难,气氛一下子严肃了。

  赵大瞎子摸不清头脑,讪讪地问:“咋啦?这旱烟袋还有鬼啦?”

  景老严肃地说:“这烟袋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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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3-26 08:57:2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93章 我不是给人做翻译,我是给蛇做翻译






  “啊?!”这句话一说出来,我和赵大瞎子全愣住了。这旱烟袋明明是从大兴安岭老葡萄沟的铁皮匣子里拿出来的,怎么就成了他的了?

  难道说,这旱烟袋是他当年埋的?或者说,他的旱烟袋被人拿走了,又埋在了大兴安岭?

  可是不对呀,一个在老挝,一个在大兴安岭,正好是南、北两极,这又怎么扯到一起去了?

  赵大瞎子完全晕了,看看我,看看小马,不知道说什么。小马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也傻站在那里。

  我看看不行,赶紧给赵大瞎子使了个眼色,让他别乱说话了,越说越乱,自己简单跟景老解释了一下这旱烟袋的来龙去脉。

  当然了,我只说了猎场有人死在那里,我们去找人时凑巧发现的旱烟袋,并没有提狼城那些。

  景老听我解释完,神情有些失落,他接过旱烟袋,坐在火堆旁,反复摩挲着旱烟袋,看来对这烟袋确实有感情。

  过来好久,他低声问:“跟旱烟袋在一起的,还有什么吗?”

  我说:“还有一个铁牌子,一个日记本。”

  景老的眼睛亮了,问:“那个笔记本是谁的?写的什么?”

  我摇摇头:“笔记本在我们东家那里,我们都没看到……”

  景老看着我,问:“你们东家姓谷?姓姬?姓陈?姓谢还是姓扎(藏族四大姓氏之一)?”

  舅舅当然是姓谷的,但是我不能说,只能推说不知道,又暗暗吃惊,看来这个景老真是知道好多事情,难道说这几个姓氏和阴山狼城有关系吗?

  这个谷家,肯定指的是舅舅这边,也许还包括我姥爷,那姬家说的是不是姬小免他们家呢?

  其他陈家、扎家又是怎么回事呢?但是不管我怎么问他,他却又什么都不肯说了。

  我想了想,干脆使出了杀手锏,将东家交给我的铁牌子拿出来,本来以为景老也会像老绝户那样反应激烈,没想到他只是淡淡看了一眼,冷哼一声“就猜到是陈家那个败家子。”就不再说话了。

  没办法,我开始采取迂回战术,问他要不要吸一袋旱烟?可惜这里没烟丝?不知道香烟里的烟丝能行不?

  “能行!”他接过一支烟,麻利得将烟丝取出来,放进老烟袋里,凑着火堆点燃了,美美吸了一口。好一会,一口浓烟才从他口出缓缓吐出来。

  他有些激动,感慨着:“当年打游击时,日子苦啊,啥东西没抽过?槐树叶子,榆树叶子,一口下去,能呛你一个跟头,肺都能给憋炸掉,好多人的肺就这样给吸坏啦啊!”

  我也来了兴趣,问他:“景老,您当年是在老挝这边打游击吗?”

  他点点头:“65年,我是第一批来这边的志愿部队——中国志愿工程队第二支队,开始在越南,后来从越南到的寮国(老挝是以民族名称命名的国家,因其大多数居民是老挝族人(即老龙人)。老挝族也叫"寮族",故老挝又称寮国)。”

  他眯着眼回忆着:“嗬,当年啊,当年这可不是这样!你们来的时候,是坐汽车吧?我们来的时候,哪有路?全是丛林,沼泽地,毒蛇,毒蚊子,蚂蝗山。那林子大呀,比这要大几十倍,怎么走都走不出来,像有鬼一样。

  唉,当年的老林里哪有路,路都是用命淌出来的。战士们一个挨着一个,拄着棍子在丛林里走,一不小心走错一步,就会陷进沼泽地里,就得赶紧拽出来,拽晚一小会儿,下半截身子都被下面的虫子给蛀空啦!”

  那时候,我们每个人身上都贴身带着‘三件宝’——灭蚊油、净化水药片、云南白药。

  老挝的蚊子厉害,那玩意小,比国内的蚊子要小一半多,飞起来也没声音,冷不丁咬你一口,身体差的,马上就得‘打摆子’,就是生痢疾。

  在热带‘打摆子’可真是生不如死呀,一会冷,一会热,那会儿缺医少药的,连‘奎宁’都没有,可死了不少人。

  说到这里,他有些激动了,低下头去使劲抽烟。

  赵大瞎子也伤感了,说:“唉,当年可真够苦的,咱们现在的老日子,真是老一辈子真是用命换来的啊。”

  我觉得他说得太官方了,接道:“当年确实是苦啊,整个中国都很苦啊!”说完之后,觉得自己更像在打官腔,索性拼命吸引,不再说话了。

  好在景老伤感了一会,又说起一些比较高兴的事情:“老挝这边吧,天气热,也有不少稀罕东西,榴莲、山竹、菠萝蜜、槟榔、椰子,到处都是。香蕉最多。

  我们来的时候,漫山遍野都是野香蕉树,一大嘟噜一大嘟噜的香蕉,别说猴子,连鸟儿都不稀罕吃,就这么烂在树上,掉在地上,地上堆得几米厚的香蕉泥,能把人给陷得没了顶。

  还有菠萝,满地都是(菠萝并不是生长在树上,而是生长在地上的水果)。当时北方的战士没见过菠萝,也不会吃,菠萝毛孔没弄干净就吃了,差点死掉,后来还下了文件,禁止战士们吃菠萝。

  当地人种地不行,他们主要靠打猎,一个寨子一个寨子集体打猎,打熊、老虎、豹子、长臂猿猴,打到了全寨子一起吃,打不到就一起饿肚子。

  他们不种菜,想吃菜了,就去挖竹笋、木薯吃,甚至那河里的青苔也捞上来吃。

  老挝女人喜欢嚼槟榔,嚼得满嘴淌血。槟榔树又高又直,人上不去,他们就训练了猴子爬到树上摘槟榔……”

  看到老人心情好起来,我们也跟着高兴。

  赵大瞎子永远忘不了吃,问:“景老,你们当时吃啥好东西了吗?”

  景老说“当志愿军的时候,吃的还行,粮食供给倒还充足,当地人也成天给战士们送东西,猪啦、鹿啦,都常吃。后来跟美国人在一起时,就不行了。”

  我问:“美国人不是吃得挺好吗?烤牛排加可口可乐?”

  景老说,他带的是美军特种兵,都是小队伍秘密前进,没有大部队供应补给,都是自力更生。

  老美爱吃烤鱼,但是条件不允许,丛林里不能生火,不然会暴露行踪。不过这些难不倒他们。他们直接从小溪里钓鱼,将魚剖洗开净,用番茄酱腌制好,用芭蕉叶一包,外边裹上层厚泥,再用铁丝将它捆在汽车排气支管上,等车开到营地,那鱼也烤得差不多了。

  不过,到了丛林深处,车就开不进去了,那时候只能逮到啥吃啥。穿山甲、刺猬、鹿、四脚蛇、还有大象。”

  我惊讶了:“那大象肉能咬动吗?”

  老人说“老象只能吃鼻子,跟橡胶似的,嚼不烂,也咽不下去。”

  赵大瞎子感慨着:“看来美国人民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老人冷笑着“有大象肉吃还是好的,后来野菜都被人挖光了,只能吃树皮、蚂蚁蛋。”

  “蚂蚁蛋?蚂蚁蛋还能吃?”赵大瞎子忍不住说。

  老人说:“能吃。老挝的蚂蚁窝大,有坟头那么大,把蚂蚁窝挖开了,大点的蚂蚁蛋还能切成片吃。美国鬼子注意营养,说蚂蚁蛋营养丰富,每天还要煮一大锅树叶酸汤喝,补充维生素。”

  听到美国鬼子那么凄惨,我们也都有些惊讶,顺口问了句,那是在哪里呀,怎么过得那么苦?

  老人淡淡地说:“胡志明小道。”

  小马听到胡志明小道,两眼放光,忙问:“景老,那胡志明小道到底是咋回事?我听说美国鬼子折腾了好几年,把化学武器都用上了,把胡志明小道周边的原始森林都给剃光了,又用轰炸机轰炸了好几年,到最后也没弄明白这条路?”

  老人冷笑着:“他们就算把老挝给炸平了,把澜沧江给填上,也找不出来那条路。”

  我问:“那是为什么?”

  老人说:“因为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过胡志明小道。”

  “啊?”我不明白了“没有胡志明小路?这是什么意思?”

  老人却又不肯说话了。

  过了一会,赵大瞎子有点迟疑地问:“老爷子,俺听坝子里的人说,你当年是……当翻译的?”

  老人狠狠吸了一口烟,说:“他们告诉你们,我是给美国人当翻译的吧?”

  我们点点头。这种事情本来以为老人很忌讳,没想到他自己先说出来了。

  我赶紧说:“中国人就是爱胡扯淡,景老明明是志愿军,怎么会给美国人当翻译!”

  没想到景老点点头,说:“当年,我确实是在美国特种队伍里当翻译。”

  “啊?!”我们吃惊了。

  景老抬起头来,看着悠远的天空,那一轮金黄色的月亮,淡淡地说:“不过,我不是给美国人当翻译,我是给蛇当翻译。”

  我们彻底震惊了。

  接下来,我们终于明白,为何大家都尊景老为澜沧江两岸唯一的蛇王了。因为,老人和山魈一样,拥有一项古老的能力,蛇语。

  老人却对这项能力很淡然,给我们解释,所谓蛇语,并没有外界传得那么神,其实这就是熟能生巧的问题。

  他举了一个例子,就像一些人一辈子养猫、养狗,只要看一眼猫、狗,听它们叫几声,就理解了小猫小狗的意思。这些人是研究猫、狗,而他们景家是世代养蛇,所以比一般人懂得稍多一些而已。

  说到这里,景老又不愿说话了,他不耐烦地挥挥手,让我们别围着他了,快去搭建营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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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3-26 08:57:5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94章 一大群笑容古怪的死人






  这里到处都是树,我们很快伐倒了几棵小树,迅速搭建起了几个悬空的窝棚,开始准备吃的。

  玛哈金当时说,啥吃的都不用带,热带雨林里啥都有,我还有些怀疑。没想到,他带着我们在周围转了一圈,我就完全被这个宝库给震惊了。

  这个莽莽的原始雨林,就是一个巨大的宝库,千百万年以来,都没有多少人走进过,到处都是参天大树(一棵老榕树足足有五六十米宽,这一棵树就成为了一个占地几亩地的树岛!),还有数不清的水果和药材。

  你简直想象不到,这原始森林中会有那么多的水果。

  各种野生的香蕉树,一嘟噜一嘟噜的香蕉,坠得树枝弯下来,高大的芒果树、柚子树、楊桃树、荔枝树、菠萝密树,各种水果的香气弥漫在一起,熏得我们几乎要醉倒了,感觉进入到了一个梦幻的香甜的世界。

  我们营地旁边的一条小山沟里,生长着几十株高高低低的香蕉树,一扇扇焦黄色的香蕉,吊在那里,落在地上,在地上堆起了一座小山。

  香蕉树很高,好在这些正好在山沟里,我们爬到小山坡上,刚好能够到,让我们摘了个不亦乐乎。

  旁边还有几颗菠萝树,吊着一个个小炸弹一般的菠萝,结结实实的,煞是喜人。

  赵大瞎子看着欢喜,到处找树枝,想打几个菠萝下来,被小马阻止了。

  小马说,菠萝吃起来比较麻烦,要仔细处理干净毛孔,咱们没那么多水可以清洗,就算了。

  在西双版纳时,有战士在野外看着菠萝新鲜,用刀子砍开一个吃了,结果引起强烈过敏,人还没送到昆明,就死掉了。后来,部队还专门下了一个文件,让当地驻军在食用菠萝时,一定要处理干净,以防出现问题。

  他带着我们四处转悠,边给我们指点一些北方见不到的果树。

  别说见了,我们最多见过几次这种水果,大多还没吃过,这次见到那么多,眼睛都花了。

  小马说,热带雨林最多的还是菠萝蜜,榴莲,山竹,来这边,主要吃这些,这些才是真正的好东西。

  菠罗密树干十分粗壮,树冠茂盛,得仰着头才能看到上面结着五、六十个小猪那么大的巨型水果,摇摇欲坠,看起来有些吓人。

  水果之王榴莲则高大挺拨,树干上结着硬刺,坚硬带刺的榴莲壳裂开了,散发出一种强烈的古怪的味道,有点臭臭的。

  我们这一路上,到处都能闻到这种强烈的臭烘烘的榴莲香味。

  玛哈金手脚很麻利,他找了一棵电线杆般粗的树,脱了鞋子,两只手搂住树干,身子往上一盘,刷刷就上了树,很快丢了几个下来。

  小马嘱咐我们别吃多,这东西是热性水果,人吃多了会眼睛发红,鼻子不通,要和凉性水果山竹一起吃。

  在热带,人们通常把榴莲成为水果之王,把山竹称为水果王后,就是这个意思。

  小马带领我们四处寻找山竹。

  山竹也是长在树上,它有点像枇杷树,树干纤细细,枝繁叶茂,很高,山竹大都藏在树叶下,很难看到,更难采摘。这树太细,很难爬上去。

  这难不倒小马,他砍了一截长竹竿,用铁丝在上面扭了一个小铁环,把铁环套在山竹上,轻轻一拉,山竹就掉下来了,不一会就捡了一袋子。

  还有槟榔树。

  老挝人几乎是全民嚼槟榔。他们吃槟榔时,会用一种叶子把槟榔果包好后,放到嘴里慢慢嚼,嘴唇全是鲜红色,像是吃了死孩子一样,很刺激。

  槟榔树像椰子树,高大笔直,几十米高,很难采摘。老挝这边都是训练了猴子,让猴子上树采摘槟榔。

  小马在地上捡了一些,递给我们,说这东西治前列腺疾病有奇效,还能壮阳。

  赵大瞎子一听,坚决不让我吃,我偏要吃一个试试。

  这东西开始觉得没什么,甜丝丝的,有点中药味,过一会儿,脑门一股凉气直冲上来,有点喝醉酒的感觉。

  玛哈金让我们背着水果回去,他自己用刀子削尖几根树枝,做了个简易鱼叉,去小溪边抓鱼。

  回去的路上,小马又顺路采了点药材。

  原来他不仅当过和尚,懂老挝语,小时候为了赚钱,还给老中医种过三年药圃,所以认识好多中药。

  他给我们指点着,哪里是党参,哪里是天麻、杜仲,他采了一些党参、天麻,放在包里,说原始森林潮湿阴冷,到时候把这些党参和桂园、红枣炖汤,最补身体。

  赵大瞎子听他这样一说,也要帮他多采点,说党参他知道,这东西炖小鸡时放点也挺好,多多益善。

  小马苦着脸说,老挝原始森林里的党参,和大陆那边人工栽种的不一样,这边的党参是纯野生的,药性很强,个头也比普通党参大好多倍,一斤抵得上人工栽种的几百斤。

  这东西补是补,但是大补之后,没地方泻火,我们几个都得满嘴起泡,流鼻血不可。

  就在我们四处乱看新鲜时,赵大瞎子却驴子一般叫起来,硬说这林子里有死人,还有好多,横七竖八的,吓了他一跳。

  我死活不信,这地方怎么可能会有死人?而且还那么多?

  但是赵大瞎子在那指天发誓,跟毛主席保证,林子里绝对有尸体。

  我们将信将疑,走过去一看,发现林子的小溪旁果然躺着一个人,上半身在草丛里,下半身在河滩上,已经死去很久了。

  小马胆子大,他看了看那人裸露在外面的大腿:“是傣族人。”

  赵大瞎子不信:“呦喝,啥族的还能看出来?”

  小马指着那人花里胡哨的腿说:“傣族人一般五六岁就去做和尚了。在还俗前,他们会在自己的腿上刺上佛教花纹,花纹越多,说明他的文化水平越高。看他这花纹,还是个老和尚……”

  说着说着,他的眉头皱到了一起“这和尚不对!”

  赵大瞎子问他:“咋啦?难道说这是个尼姑?!”

  我有点好奇,又不敢看,问他:“操,到底怎么了?”

  小马挠挠头:“这……这人好像在笑……”

  我急于稳定军心,说:“是不是被蛇咬死的?听说人中毒后,有时候脸就像在笑?”

  赵大瞎子往草地里淌了几步,说:“操,这里还有!”又往远处看了看“操,咋那么多?!”

  赶过去一看,发现前面的草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全是那种身上雕刻着花纹的死人。

  小马特意过去看了看人脸,发现人脸还都是那种古怪的笑容。

  我们都吃惊了,这里怎么突然出现了那么多死人?

  按说这里以前是战场,出现再多死人都正常。问题是这里是热带,尸体在野外没几天就腐烂了,这些尸体还能看出来没事,说明就是这几天死的。

  我记得以前看过报纸,说是有一年,有一支登山队去雪山登山,半路上遇到了暴风雪,结果都死在雪山上了。

  后来救援人员上山后一看,发现这些人并没有像想象中的那样,紧紧抱在一起取暖,反而一个个离得老远,而且一个个将自己身上的衣服都脱光了,赤身裸体趴在雪窝子上,早就冻成冰壳子啦!”

  赵大瞎子吃惊了:“大冷天还脱衣服?那是怕死得慢吗?”

  我说:“专家说,那是因为山峰处缺氧,让人产生了幻觉,会以为身上很热,所以开始脱衣服,最后很快就被冻死了。”

  赵大瞎子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接着骂道:“操,你这有啥****用?咱这像是缺氧的吗?”

  我争辩说:“操,老子就是举个例子,你他娘的不会举一反三啊!”

  小马这时候说:“要说是幻觉,那还真有可能。”

  赵大瞎子来精神了:“啥可能?”

  小马说:“这热带雨林里,能产生幻觉的东西多啦!瘴气,蛇,毒蜘蛛,大麻,哪个不行?”

  赵大瞎子说:“不对呀,这人看着不像是刚死的,尸体怎么不臭?”

  赵大瞎子捡了根棍子,使劲捅了捅,发现人身上像是被涂抹了一层橡胶,硬邦邦的。

  他忍不住叫着:“操,这些人怎么像是被人做成腌肉啦?小马,我听说亚马逊有食人族?这个该不会是食人族腌的肉干吧?”

  小马也有点拿不准,呐呐地说:“还别说,东南亚还真有食人族……”

  “我操!”赵大瞎子一跃而起,一把抄起枪,朝着四周瞄着。

  我用棍子使劲捅了捅,将人身上那层橡胶捅破了,发现那东西有点像保鲜膜,软软的,还有点弹性。

  我大声叫起来,让景老他们都过来看看。

  玛哈金简单看了一眼,就走了,说:“偷猎的。”

  老蛇王翻开几具尸体的眼皮:“瞳孔没有放大,不是蛇咬的,应该是盗猎的。热带雨林瘴气多,估计是中了瘴气,出现了幻觉,最后集体死在这里了。”

  赵大瞎子好奇地过去看看那人的脸,不由一屁股坐在地上,吃惊地叫了起来:“我操,小七!”

  我吓了一跳:“怎么啦?他又活了吗?”

  赵大瞎子从地上爬起来,往后退着,不可思议地说:“你看看他的脸!”

  硬着头皮看了看,那个人的样子非常怪异。

  他并不像个死人,反而像是一个人懒洋洋,舒舒服服地躺在地上,翘着腿在那抽烟,嘴里也还哼着歌儿。这种感觉怎么说呢,这个人在临死前非但没有恐惧,还非常愉快,露出一种怪异的微笑,让人看得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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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3-26 08:58:2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95章 老挝热带雨林中隐藏着一支秘密部队






  他的表情有点古怪,让人看了有股说不出来的别扭感觉。这种感觉看起来很熟悉,但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赵大瞎子在后面说:“小七,你看他像不像……”他犹豫了半天,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那个……小七,你看他像不像是撸管子?”

  我一愣,的确,丫这哪是一脸安详,分明是一脸****相,满脸发泄之后的满足感。

  赵大瞎子平时就神神叨叨的,这时候紧张地左右看看,说:“小七,我听说山里有花婆子,就爱打扮得妖里妖道的,勾搭野汉子,这个人会不会是被花婆子给吸干了……”

  小马也有些惊奇,这里可是原始森林,要说大蛇、豹子有,咋会有个美女供他享乐?难道真像赵大瞎子说的,他遇到了花婆子,给他迷惑了?

  我也有点紧张,但是只能安慰他,说:“别胡扯,你那花婆子就算有,也是在北方的大山里。咱们现在在老挝,都出了国了,要有也是国外的花婆子,估计只会勾搭老挝人……再说了,就算她来勾搭你,她说的也是老挝话,也勾引不到你啊!”

  赵大瞎子想了想,说:“操,还真是这个理!那,那她要是脱衣服咋办?”想了想,自己又说:“那花婆子要是脱衣服,老子就蒙上眼!嗯哪!就这么办!”

  我们几个边说边讨论,逐渐落到了队伍后面。

  在我和赵大瞎子打趣时,小马一直没说话,低着头在想心事。

  这时候,他就抬起头来,小心翼翼看了看远处的老蛇王他们,小声说:“赵哥,小七爷,我觉得事情有点儿不对劲!”

  赵大瞎子警惕地问:“哪儿不对?”

  小马说:“我觉得这次死人就不对劲……这种东西,压根就不可能有什么人来,怎么会一下死那么多人?还有,那些人死的明显不正常,但是老蛇王他们却好像明白什么事一样,一点也不担心。”

  “还有,我问了玛哈金几次,咱们这次要去哪里?他都没说,只说让我们跟着他走就行了。”

  赵大瞎子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丢给小马一支,点着了,慢悠悠吸起来,冷笑着:“不正常?不正常就对了。就我们这次,跟的到底是谁?是人还是蛇?咱们要跟他去哪?是鬼门关还是大蛇窟?”

  瞎子的话阴阳怪气的,气氛有些尴尬,小马不知道该说什么,僵在那里。

  我有点恼火:“瞎子,你他娘的要是不敢去,就赶紧回去!老子还不稀地让你去那!”

  赵大瞎子使劲吸了一口烟:“小七,老子要是怕,就不跟你老啦!你以为老子不知道东家失踪的事情?!”

  我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这次来云南,确实是我骗他来的,原本还有些愧疚,没想到他根本就知道。

  赵大瞎子继续说:“俺早就觉得不对劲了。小七,上次在大兴安岭你也在,那个旱烟袋是和铁牌子在一起的。那个铁牌子,还有后面遇到的当兵,都不是善茬。俺是怀疑,老家伙会不会和那些当兵的是一伙的?!”

  他这么一说,我的脑子嗡一下炸开了。

  猛然想起大兴安岭的那一幕,血淋淋的狼尸,示威一般的铁牌子,还有那几个神秘莫测的军人,以及东家把小山子伪装成我扔进狼城的那一幕。

  不管那伙当兵的是什么身份,我起码可以确认一点:那帮人,想让我死。

  按照这个推测,景老很可能是那伙人中的一员,那我岂不是非常危险了?

  我的心砰砰跳动起来,有些愤怒,也有些害怕,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赵大瞎子拍拍我的肩膀,安慰着我:“小七,没啥大不了的。大不了,咱们就把命仍在这里得啦!别怕,有老哥陪着你!”

  小马在一旁完全挺傻了,根本不知道我们在说啥。

  我和赵大瞎子眼神交流了一下,决定告诉小马真相。我们这次生死未卜,不能害了小马,他还得回去照顾他妹妹呢。

  找了一棵卧倒的树,我们坐在树干上,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他,最后再次跟他说明,这次的旅途也许遇上许多未知的危险,他完全可以不淌这趟浑水。

  小马听完整个事情,几乎要傻了,怔怔的点了点头,接着又坚定地摇了摇头。

  他站了起来,认真地对我们说,小七爷,赵哥,你们对我说实话,我也对你们说实话。

  最开始,我确实是想赚这份儿钱,我缺钱,你们既然给的钱够多,那我就跟你们闯一闯。这是生意。

  找到蛇王后,你们也没瞒过我,我也得讲义气,想着再陪你们走一走,好歹还了你们这个人情。

  不过到后来,我听说你们要去胡志明小道,这我一定得去。我父亲当年不明不白在那里失踪了,不管他是生是死,能不能找到,我一定得去走一趟,这真不是在帮你们,是在帮我自己了。

  赵大瞎子皱着眉头问:“小马,你父亲当年是怎么回事?按说就算是出了什么事……政府也会通知……”

  小马摇摇头:“啥都没有,突然就被调走了,后来断断续续写过几封信,然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了。我母亲当时找过政府,也找过部队,都没消息,就说是失踪了,查也查不到。

  我说句大不敬的话,他要是死了,好歹我们也算是烈士家属,能领一些补贴,也不至于那样。文革时,我们家还受到冲击,造反派说我父亲投敌叛国了,我……不甘心啊!”

  “后来,母亲也……去世了……我带着妹妹两个人过……”他死死掐着烟头,眉毛紧紧皱在了一起“那时候日子真苦呀,我去偷、去抢、去捡垃圾,还要过饭,对付着过日子。有时候日子过得太苦,我也在家骂我父亲,想着这个混蛋就这么一走了之,留下老子在这里活受罪!后来,我做了和尚,学会了写字,我就开始给他部队写信,开始希望他能回来,后来就开始写信骂他……”

  他的声音哽咽了,开始大口大口抽烟。

  我的鼻子也一阵发酸,赵大瞎子也使劲撸着鼻子。

  小马咳嗽了一声,摆摆手,说:“好了,好了,不说这些没用的事了……那些信也是白写了,一封也没回过……”

  赵大瞎子皱着眉头说:“这事情我了解一些。援老抗美和抗美援朝不一样,这个是要保密的。是不是因为保密,所以没通知家属呢?”

  我说:“不对,不对。当年援老抗美的事情虽然机密,但是不可能不通知家属。再说了,就小马这样的家庭情况,难道部队就眼看着他成为孤儿?!操,这绝对不可能!”

  赵大瞎子不服气地说:“那你说,是咋回事?”

  我想了想,说:“还别说,我有一次跟一个卖皮子的南方人聊天时,他说当年在援老抗美的除了正规军外,还有一支秘密部队。那支部队据说很神秘,在执行神秘特殊任务,好多在老挝当过兵的都见过,但是没有接触过。”

  赵大瞎子突然一拍大腿,说到:“哎呀,我操,小七!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想起来啦,俺们村有个人也是当兵的,参加的啥秘密部队,后来有一次喝高了,他跟俺们吹过,秘密部队和一般部队是不一样的,写信地址就不一样。”

  “那个,小马,你当时写信是寄到哪里了?”

  小马摇摇头,说:“我当时有一个他们军营地的地址,我也不管能不能收到,反正我地址就写到那里。”

  赵大瞎子说:“你好好想想,你当时写的地址,是你们本市的,还是其他省的?”

  小马肯定地说,是本市的,就是西双版纳XXX信箱。

  赵大瞎子一拍大腿站了起来:“这就对了嘛!毫无疑问,你父亲一定是秘密部队的!”

  我说:“那他现在去哪儿了?”

  赵大瞎子眼睛闪烁了一下,像是有什么话,却始终没有说,只是嘟囔了一句:“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回到营地没多久,玛哈金也提着一长串鱼回来了。

  我们用树枝串起鱼,撒上小马带的细盐,烤得又娇又脆,就着水果,别有一番异域风味。

  吃饱喝足,实在是太累了,也顾不上多想,懒懒地爬到铺上,很快打起了呼噜。

  迷迷糊糊睡到半夜,肚子绞疼,赶紧爬起来,走到营地的下风口,三两下解决了,随手拽了几片大树叶解决了手纸问题。

  直起身来,感觉神清气爽了许多。

  抬头看看,一轮明晃晃的月亮,月光如水,溪水和草丛上白茫茫一片,分不清哪里是月光,哪里是露水,营地旁竹林摇曳,凉风习习,脑子也清醒多了。

  伸手去抓竹子,却抓到了竹子上一截冰凉的软软的绳子,脑子还没来得及反正,那东西闪电般窜出来,一口咬住我的手。

  一阵剧痛传来,我吓了一跳,忙把手缩回来。

  那蛇咬得死死的,还不肯松开,我使劲甩了几下,才发现手上吊着一条小蛇,浑身碧绿,像一截绿色的草绳。

  我的脸色刷一下变了,操,碧绿色的小蛇,这不是景老前几天说的剧毒蛇竹叶青嘛!

  是了,这****的就盘在竹子上,我没看见,一把抓过去,给它咬了,这下子坏了,必死无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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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3-26 08:58:5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96章 王锦蛇,赵大瞎子被咬






  我一手死死掐住手腕,想阻止毒液上流,一面带着哭腔叫起来:“快来人啊!操,我被竹叶青给咬啦!”

  景老反应极快,他一下子从铺上站起来,两三步就跑过来,一只手闪电般得掐住蛇的上颚,一只手拽住蛇的尾巴,用手倒着甩了甩,随意丢在地上。

  我都快哭出来了,问他:“这蛇有毒吧?”

  景老点点头:“有毒。”

  我的眼泪都要下来了:“啊,那赶紧给我上药啊!再晚我可就死啦!”

  景老无所谓地说:“你这伤,用不着上药啦!”

  我吓得尿都要出来了,死死掐住手腕,说:“景老,我的亲姥爷啊,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这蛇再毒,您也得给我弄点药试试吧!”

  景老却转身走了,说:“这蛇毒性小,最多让你痒痒几天,用不着上药。”

  我才松了一口气,可是还不放心,问:“可是昨天,您不是说竹叶青是剧毒蛇吗?”

  景老说:“这不是竹叶青。”

  我吃惊了:“这怎么不是竹叶青?你看,全身都是碧绿色的,三角头,它还藏在竹林里,怎么可能不是竹叶青?!”

  景老说:“这是条绿林蛇,这蛇的眼睛很大,竹叶青的眼睛小。这蛇好多人养着玩,咬一口也没事。你刚才一叫竹叶青,我估计八成就是这蛇。”

  我低下头,仔细看看,那蛇的眼睛好像还真挺大。

  小蛇被景老随意甩了几下,扔在地上,像是全身瘫痪了,脑袋无助地扭来扭去,就是身子动弹不了。好一会,它还恢复了,慢慢朝着竹林滑走了。

  我好奇地问:“景老,你还没看,咋就知道不是竹叶青?”

  景老说:“竹叶青喜欢卧在杂草窝、灌木丛里,或者就是岩石、枯枝、田埂上。咱们沿着小溪走,水大,竹叶青一般不会在这。再说,竹叶青一般是早、晚出来,很少大上午就出来的。”

  我彻底服气了,老人简直就是一部关于各种蛇的活字典。

  老人看了看火堆,说:“在火堆里加点艾草吧,防蚊子,也防蛇。这个季节,蛇太多了。就咱们这点地方,能有上百条蛇。”

  我吓了一跳,赶紧按他的指点弄了点艾草扔到火堆里,还不放心,问他:“怎么有的蛇在白天出来,有的喜欢在晚上出来?”

  老人说:“嗯,眼镜蛇、王蛇,一般在白天出来。金环蛇、银环蛇、烙铁头,一般在晚上出来。还有些蛇啊,它不喜欢白天,也不喜欢黑天,喜欢在阴天时、黄昏时出来,像五步蛇、蝮蛇就是这样。

  “哈,还有这样的阴阳蛇!”我不由笑了,转头看了看黑黝黝的树林,问老人:“那咱们这里有啥蛇?”

  他说:“银环蛇,五步蛇,它们喜欢呆在水边,吃蛙、鱼,老鼠。不过它们要等天黑透了才出来,有火堆就不敢过来了。”

  我又好奇地问起其他几种蛇的生活习惯。

  老人说,蛇和蛇都不一样。

  金环蛇喜欢在山地,也在水塘边活动。

  眼镜蛇喜欢在山坡向阳处,坟地,废弃的建筑、破庙、岩石缝出现。

  蝮蛇和人挨得最近,它喜欢在旧墙头、塌房子,菜地里活动。

  所以蛇医只要看看伤口,问问在哪里被咬伤的,蛇大概是什么样子,这蛇伤该怎么治,心里就有数了。

  我有些好奇,为啥同样是毒蛇,为啥蛇与蛇的差别那么大?

  老人说。其实吧,蛇这些习惯是被食物养成的。

  眼镜蛇喜欢吃鸟、老鼠、蜥蜴、蛤蟆,所以通常住在树林里,山坡上,有时候也住在水边。

  银环蛇喜欢吃泥鳅、黄鳝,所以总在水边、小溪旁晃荡。

  蛇猛,它一般生活在大石头缝里,树洞、甚至是大树上。这蛇霸道,最喜欢吃毒蛇。毒蛇遇到它,连跑都不跑,身体像瘫痪了一样,趴在地上,任它吞吃。

  我忍不住叹息:“这王蛇真不愧是王蛇,竟然以毒蛇为食物,真是霸道!那王蛇算是热带雨林最厉害的生物了吧?”

  景老摇摇头,淡淡地说:“王蛇已经很少了。”

  我吃惊了:“为啥?”

  景老说:“王蛇肉好,有钱人最爱吃,蛇皮还能卖大钱,都要被杀完喽!这王蛇,唯一的天敌就是咱们人类啦!”

  我心里有种复杂的感情,一面恨不得这种霸道的毒蛇早早灭绝才好,一面又有些感叹人类的破坏性,竟然连丛林之王的王蛇都逃脱不掉。

  月光如水,顺着竹林、藤蔓流泻下来,老人端端正正盘坐在竹帐里,浑身披了层月光,佛光袅袅,真像一尊佛。

  我不由来了兴致,在那和老人聊天。

  我问他:“景老,我听说你救蛇也杀蛇?这是为啥?”

  景老说:“毛主席说过,凡事不能只看一面。蛇咬人,就得啥蛇。人要是不动它,它就是一条命,为啥不救?”

  我问景老:“蛇不是见人就咬吗?”

  景老摇摇头:“蛇见人一般都会跑,就算是眼镜蛇和王蛇见了人,都会第一时间跑掉。实在跑不掉,才会想办法咬人。”

  我问:“最厉害的是啥蛇?”

  “王蛇。”

  “王蛇怕啥?”

  “人。”

  “人?为啥怕人?”

  “蛇和蛇都一个样,人和人都不一样。”

  “我听说蛇会报复?”

  “最会恩将仇报的是人。”

  景老越说越飘渺,好像话里有话,又像是藏着什么禅机,我却始终听不太明白。

  还想继续问,他却淡淡地说睡吧,睡吧,身子就这么盘坐在铺上,脑袋耷拉,睡着了。

  我却有些兴奋,爬到铺上,脑袋枕在手下,看着乌蓝的天空,几点星光,脑子里乱糟糟的,好半天才睡着。

  天还朦朦亮,我们就被玛哈金叫起来了,说趁着早晨天凉快,大家加紧赶路。

  虽然太阳升起,天气渐渐热起来,丛林里响起了各种鸟叫,虫嘶,溪水哗哗流淌着,恢复了活力。

  走了好一会儿,前面突然传来几声响亮的鸟叫声,接着是一片声急躁的鸟叫声,声音大又急,乱成一团。

  景老脚步一缓,转向右边的灌木丛,说:“从这里开一条路走吧。”

  玛哈金没有丝毫迟疑,举起砍刀砍开灌木丛,开出一条小路。

  这条新开的路,可比原来那条难走多了,地上是盘根错节的老树根,空中飞舞着带刺的荆条、树枝,冷不丁抽在人脸上、身上,火辣辣的疼。

  赵大瞎子一连被打了几下,越走越窝囊,抱怨着:“这里草那么厚,会不会有蛇?”

  我嘲笑他:“有景老在这儿,你怕个球?”

  赵大瞎子有点恼火:“老子怕个球?老子是觉得有好路不走,为啥偏往草里走?”

  景老听到了他的话,淡淡地说:“前面有蛇。”

  赵大瞎子有点不服气,问:“离那么远,你咋知道有蛇?”

  景老说:“那里有不少王锦蛇,盘在树上。”

  赵大瞎子不服气,说:“蛇还在树上?那不可能吧。林子里那么多鸟在,还能有蛇?”

  又问了问,听说王锦蛇是无毒蛇,胆子顿时壮了许多,偏要过去看看。

  我怕他出事,只好陪他一起过去。

  走了没几步,就看见树林里飞出来一只鸟,在我们身边飞着,并朝着我们急躁地叫着,赶都赶不走。

  仔细看看,这只鸟浑身黄绿色,头上一撮白毛,是一只中国常见的白头翁鸟。

  赵大瞎子有些吃惊,说:“这死白头是不是疯了,咋老围着咱们转?”

  我也觉得奇怪,说:“小心点,我看这里八成真有蛇。”

  赵大瞎子嗤笑着:“怕啥?有蛇也是无毒蛇,咬一口就跟被蚊子叮一下差不多!”

  我冷哼一声:“那呆会蛇要是来了,你就多被叮几下吧!”

  说着,我们已经走到了密林深处,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只白头翁也消失在了树林中,树林一下子变得幽静了。

  我警惕地看着周围的大树,密匝匝的树叶,交织在一起的树枝,腾腾蔓蔓流瀑一般垂下,手心里都出了汗,生怕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蹿出来一条蛇来。

  赵大瞎子自我解嘲地说:“这连蚊子都没有嘛……”

  还没说完,仿佛一道闪电,树上突然蹿下来一条手腕般粗的大蛇,一下子盘绕在他的脖子上,慢慢勒紧了身子。

  赵大瞎子下意识一把抓住蛇身子,拼命往下拽,那蛇猛然回头,闪电般咬住他的手背。

  赵大瞎子脸憋得通红,两只手仍然死死拽住蛇身,一遍朝我费劲地叫着。

  我被这一幕吓呆了,好容易才缓过来,赶紧过来帮他拽蛇。没想到那条蛇仿佛生了根,根本拽不动,反而一步步缩紧了身子,把赵大瞎子憋得满脸通红。

  我才想起来叫人,拼命叫着:“快来人啊!救命啊!瞎子被蛇缠住啦!”

  玛哈金最先跑过来,他一把攥住蛇头,然后小心翼翼掰开蛇嘴,把蛇嘴从瞎子手背上取下来。

  接着小马也赶来了,和我一起拽那条蛇,想把蛇从瞎子脖子上拽下来,没想到那蛇越箍越紧,眼看着瞎子要被它给勒死了,连气都喘不过来了。

  这时候,身后传来一个声音:“让开!”

  是景老。

  他手里捏着一根钢丝般粗的小木棍,在蛇尾巴尖处的一个小孔处捅了捅,那蛇顿时尾巴往里一缩,蛇身也松了一分。

  赵大瞎子终于别过一口气,趁机大口大口呼吸着。

  景老继续用小木棍往小孔里捅,那蛇不断蠕动着身体,把尾巴往身体内收,身体越来越松,最后像一根绳子一般松垮垮地耷拉在瞎子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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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3-26 08:59:2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97章 在热带雨林夜猎野猪群






  景老用手慢慢将蛇身握住,从瞎子的脖子处拿开了,扔在地上。

  那蛇还没反应过来,玛哈金手起刀落,将那大蛇斩成二截,断蛇喷射出一股股鲜血,身子还在扭动着。

  瞎子总算挣脱出来,双手护着脖子,喘着粗气,一幅劫后逃生的模样。

  没想到事情还没结束,他手上的伤口很快肿了起来,这分明是中毒的标志。

  赵大瞎子简直要哭了:“景老先生,您不是说这蛇没毒吗?”

  景老认真地说:“蛇这东西有点奇怪,有时候无毒蛇发狠了,也会有毒。”

  他掏出随身带的蛇药,给瞎子敷上,安慰他: “其实吧,被毒蛇咬了,有时候也是件好事……”

  赵大瞎子驴子一般叫起来:“啊,被蛇咬了还是好事?!”

  我赶紧拉住他:“你别急呀,听景老说。”

  景老点点头,说:“毒蛇咬了人,只要用药把蛇毒清出来,人身上的毒素就都得差不多了,三年都不会生病。”

  赵大瞎子哭着脸说:“俺的爷爷,这说的好听,要是在野地里被蛇咬了,去哪找蛇药?!”

  景老说:“去哪找?到处都是。”

  小马这时问:“老先生,我听人说,你要是在老林子里被蛇咬了,也不要慌,仔细找找周围,保证不出五步,就能找到解毒的药。这是真的吗?”

  景老点点头:“‘凡毒物,五步之内,必有解药’,是有这么个说话。”。

  赵大瞎子说:“啊,还真是这样的啊?那真管用吗?”

  景老说:“管用。以前缺药,人要是被咬了,都在附近找找,一般都能找到蛇药解毒。”

  我好奇了:“这是为啥呢?不是说被蛇咬了,只能打血清才行吗?”

  景老反问我:“血清是哪里来的?”

  这话把我问住了,看看小马他们,他们也不知道。

  景老说:“血清是人把一定量的蛇毒注射到马或牛身上,等它们身上产生抗体后,将抗体从马和牛的血液中提炼出来的。

  同样的道理,在毒蛇经常出没的地方,附近的野草上经常会沾上毒蛇的分泌物,这些都是有毒的。

  一些抵抗不了蛇毒的草,就都枯死了。一些抵抗力强的草,在逐渐的进化中,渐渐产生了抗体,可以对抗蛇毒,所以就成了解毒的良药。”

  我们几个才恍然大悟,看来要想找到解蛇毒的草药,还得在蛇经常出没的地方,要是被过路蛇咬到,那你就算把附近的草全吃了,也不管用。

  小马这时说:“我们寨子里有一个老光棍,他爱吃蛇。有一天,他抓了一条菜花蛇,拿出去杀时,被那蛇咬了一口。

  这菜花蛇本来是没有毒的,谁知道咬了他后,他的伤口马上就肿起来了,完全是中毒的症状,用了蛇药也不管用。

  他没办法,他用绳子把胳膊死死勒住,去求一个老蛇医,老蛇医让他赶紧去山上,然后闭着眼往前走,在哪里摔倒了,把挨着手边最近的草咬烂了,敷在伤口上。这人将信将疑,试了试,没想到才真好了。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景老摇摇头,说:“我也遇到过这样的事情,说不清。只能说,这个世界上天地万物相生相克,可能真是天意如此,引导他去寻找什么吧。”

  我说:“这个有点玄学的意思了。”

  赵大瞎子也嘟囔着:“我怎么听着像风水啥的,都是瞎扯淡呢。”

  景老说:“什么玄学、风水学,其实都差不多。什么是风水?最简单来说,你打算盖一所房子,你肯定不会在厕所旁盖,那肯定臭。你也不会挨着大马路盖,太吵。盖在河边也不行,要是下大雨,河水暴涨,有可能把房子给淹了。

  你算来算去,找了一个地方把房子给盖了,坐北朝南,遮风避雨。

  你在寻找在哪里盖房子,这就是最简单的看风水了。

  再复杂一些,可能就需要看地势山脉,大江流水,这些就是学问了,古代叫做堪舆,就是现在的风水。”

  小马咂摸咂摸景老的话,说:“还别说,仔细想想,风水还真是这么一回事!我还以为这些东西都会骗人的呢!”

  我也感慨:“古人传下来的好多东西吧,有时候还真不能不信。当然了,也不能全信。”

  赵大瞎子小声嘀咕一声:“操,小七这话说的,跟外交官一样,说了等于没说!”

  我们在下午五点多赶到了第二个美军营地。

  这个营地比上次大了许多,甚至还在旁边空地开辟出出一小块菜地,种植着南瓜、土豆、玉米等植物。

  玛哈金在附近巡视了一会儿,用老挝话朝景老喊了一声。

  景老点点头,挥了一下手,像是同意了他的意见。

  我忙问小马,这黑大汉说的什么?

  小马说,他说前面发现了野猪群,今天晚上可以守夜,咱们能吃野猪肉。

  赵大瞎子一听野猪群,一下子激动了:“咋?这疙瘩还有野猪?!那感情可好!你快去问问他,野猪群在哪?咱们怎么守夜?!”

  小马过去和玛哈金交谈了一会,回头说,玛哈金刚才走到河边,发现那边有一块土豆地,可能是以前美国大兵种植的。土豆有一块被野猪群给拱了,还剩下一大半是好的。

  他预计今天晚上,野猪群还会来吃土豆,到时候咱们可以在树上伏击野猪群。

  “操!野猪只要认准一块地,非得全翻一遍不可。看吧,它们今天晚上一准还得来!咱们正好夜猎!”赵大瞎子兴奋了,转头看了看我,又说:“你去不了,就在这等着吧!”

  我不服气了,拍了拍身前的气枪,叫道:“格老子的,我也有枪,凭啥不让老子去?!”

  赵大瞎子撇撇嘴,说:“就你那杆破枪,打打家雀还成,打野猪,怕是给它挠痒痒啦!”

  我还不服气,说:“怕啥?老子枪法好得很,打家雀都是对眼穿,等我趴在树上瞄准喽,给它来一个一枪致命!”

  赵大瞎子哭笑不得,连连摆手,说:“打野猪和你打鸟不一样,鸟站在树上是不动,随便让你打,跟打靶一样。

  这野猪可不行。它时刻在动,摇头晃脑,很难打中它的要害。你只要第一枪没打死它,它非但不跑,还会拼命朝着撞过来,那大獠牙一下子就能把你的肚子给豁开喽!”

  我有些心虚了,还强撑着,问他,那他们怎么打野猪?

  赵大瞎子给我说,这野猪吧,一般都是成群的。一群猪,多的有二十多头,少的也有七八头。一般是几头母猪,带着一群小猪仔,后面有一两只大公猪。

  最危险的就是这大公猪,皮厚肉糙,上面还裹着一层烂泥,又凶猛、警觉,别说是气枪,就算是普通猎枪,都打不透这野猪皮。

  打野猪吧,得用穿透力极强的63式步枪。就算是用这枪,还得用锉刀把子弹头挫掉了,或者用刀子把子弹最顶端豁开一个十字槽,这样一枪下去,子弹才能穿透厚厚的野猪皮。

  夜猎野猪群,这是个危险活,一般得四个人,最少两支63式,或者56式,再加上二杆猎枪,两支枪里装鹿弹,一支枪装铅弹(没有铅弹就装钢珠),最后一支枪装上独头弹,夜猎时大家分好工,步枪远射,猎枪(独头弹)补射(铅弹、钢珠)防身。

  小马说,他爸爸当兵时,也经常打野猪群,他们一般是三个人,一个用M1卡宾枪,另外两个用56半和56冲。打野猪时,两个人埋伏在左右,一起用56半开火,要是打不中要害,野猪就会冲过来玩命,到时候就直接用56冲顶上去,不然也就一眨眼的功夫,那野猪就冲过来啦,根本挡不住。

  赵大瞎子忍不住呛他:“啥?用56冲,那还叫打猎?你爹咋不用手榴弹呢?”

  我看他们两个要呛呛起来,忙跟着和稀泥,说你们说的都太麻烦了,我姥爷以前跟我说过怎么打野猪。打野猪最好就是下夹子,或者养专门打猎的土狗。

  打野猪不能用大狗,什么狼狗、大丹等,抓野猪都不好使,光会叫,没一个赶上的。这时候就得土狗上,至少要四只,两只咬野猪耳朵,一只咬野猪屁股,一只钻到野猪身下掏裆,就在野猪被猎狗玩得团团转时,人用梭镖狠狠投过去,一下子就能扎死野猪啦。

  赵大瞎子撇撇嘴,说:“你小子就会说风凉话,咱们现在有夹子吗?有狗吗?”

  我说:“操,要是有狗,还要你干什么?!”

  这句话半是骂他,半是捧他,他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反驳,干脆哼一声,不再理我,自己坐在一边捣鼓他那杆破枪。

  为了夜猎野猪,我们在距离红薯地旁的下风口处驻扎了下来。

  热带雨林驻扎和大兴安岭不同。这里闷热、潮湿,地上到处都是奇怪的小虫,还有蛇,不能直接在地下住人,不过没多久,人就被古怪的虫子给蛀空了。

  我们找了一处林间空地,伐倒几颗小树,用小树干在几棵挨着的大树干上搭了一个大约半米高的架子,在架子上铺上干草,树叶,弄了一个悬空的大通铺。

  为了防止晚上下雨,在大通铺上又搭了一个小棚子,上面盖满了大大的芭蕉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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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3-26 08:59:5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98章 一猪二熊三老虎,最猛不过野猪王






  刚到旁晚,赵大瞎子就按捺不住,不断催着小马去找玛哈金问夜猎的事。

  玛哈金却不慌不忙,用猎刀砍砍了一截二米多长手腕粗细的树枝,剥下树皮,去掉枝桠,又把一头削尖,在火堆上小心翼翼烤干绷直,做成了一个类似标枪的东西。

  弄完这些,他转头跟小马说了一句话,转身往外走。

  小马忙叫着赵大瞎子:“赵哥,他说可以去啦!”

  “操!终于行啦!”赵大瞎子一下子爬起来,抓住猎枪就走,却被我一把抓住了。他恼火地问:“小七,你干啥?”

  我叫道:“干啥?干你!跟你说,这次必须要带着老子去,不然你也别想去!”

  赵大瞎子怒道:“操,跟你说了不行,搞不好会出人命!”

  我叫道:“毛!不就是几头野猪崽子嘛,到时候哥们给你露一手,一枪一个,全部解决!”

  赵大瞎子怒极反笑:“哎呀我滴妈,还他娘的一手一个,也不怕把下巴颏子给崩掉啦!你小子就老老实实在这呆着吧,回头我给你弄把野猪鬃毛,弄个梳子(野猪鬃毛很硬,可以制成梳子齿,极耐用,一辈子都用不坏)哈!”

  我看他要走,扬扬手上的袋子,说:“走,你走啊,子弹可在老子这哪!”

  赵大瞎子慌了,赶紧查查猎袋,发现子弹果然被我顺走了,气得直骂,我才懒得搭理他。最后他实在没办法,只好恨恨地带我去夜猎。

  我扛着那杆鸟枪,兴奋地蹦蹦哒哒走在后面,看着稠密的树林中,哪里都像藏着野猪群,手痒得要命,恨不得先朝着树林中狠狠放那么几枪过过瘾。

  在所有打猎中,夜猎是最刺激的,也是最危险的。

  夜猎往往收获很大,但也很危险,有时候会撞上大家伙,有狼、豹子,大野猪,还可能撞鬼。

  这不是开玩笑。

  你想呀,深更半夜的,你独自一人偷偷摸到山上,还专往乱坟岗子、老坟圈子、深山老岭里钻,不撞鬼才怪呢?!

  但是怕归怕,谁也抵抗不住夜猎的无上刺激。

  说起夜猎,嘿!

  在我还是个少年时,我就开始过夜猎。

  当然了,所谓的夜猎就是跟在大人屁股后面,帮他们举着火把、手电筒,在小树林里打打鸟,谁也不敢往老林子扎。

  夜猎是这样,在下午三点半左右,你爬上一个有水的,视野开阔的山头上,坐等鸟儿归巢。

  鸟儿归巢前,会去喝水,喝完水后,成群结队回家。你会看到成群的鸟,唧唧喳喳,连成一片,像一片片灰色的云,最后落在了一片小树林里。

  你将那地形、树林暗暗记牢,这就行了。

  夜猎一般是两个人(也有人悍不怕死的,一个人就敢开搞),一个人擎着松油子火把,笼住鸟,一个用枪打。

  深更半夜,鸟儿警觉性差,有时候,你甚至能爬到树上,一把抓住睡着的鸟。这时候,用松油子火把、或电筒罩住鸟,底下用枪打,一枪下去,鸟儿就打着旋儿掉下来了。

  砰。砰。砰。

  那静谧的夜晚,蜜糖一般的晚风,猎物的渴望,黑暗的恐惧,枪身传来的震动,让我永远也不能忘怀。

  我当然很期待,有一天,可以真正进行一次夜猎,这样一次猎物野猪群的机会,我又怎么能放过?!

  夜猎一般是在野猪出没的下风口处。我们找了棵大树,玛哈金先攀了上去,从上面扔下来一个绳子,我们几个拽着绳子也上去了。

  树很高大,在大约七八米高的地方,树干开始分叉,几截大树枝朝外伸展。我们在分叉处拉上了几条绳子,把枪牢牢拴住了,枪口对准树下。

  玛哈金独自攀到了较高处的树杈上,把枪抱在怀里,背靠着树干闭目养神,理都不理我们。

  我们几个不敢爬那么高,就骑坐在大树杈上,硌得屁股生疼,也不敢乱动,只能在那眼巴巴看着下面。

  夜猎是个熬人的苦活。野猪一般在下半夜才会出来,人就得窝在树上蹲守。这段蹲守的时间特别难熬,身子蜷在树杈上,睡又不能睡,下又不能下,只能在用袖子挡住嘴,小声聊天。

  从我们这个角度往外看,才更能看到热带雨林的辽阔和茂盛。在我们周围,几乎全部是一棵棵的大树,大树几乎全被严严实实的热带植物给覆盖住了,结成了一个个绿色的堡垒,显得无比的旺盛和原始。

  热带雨林比较特别的是,它会因为树丛的品种不同,各种树冠会在空中形成十几个层次的高度,层层叠叠,高高低低,仿佛一层层绿色的空中楼阁。

  过了好久,月亮渐渐升起来了,落到下面那块空地上,树下白茫茫一片,像是落了一层霜。往远处看看,月光投射在层层叠叠的树丛中,树冠上像是浮动了一层薄薄的雾气,弥散开来,显得飘渺又神秘。

  月光如水,虫鸣声也像溪水一般流淌着,伴着风声、树叶摇动声、偶尔传来的鸟鸣声,这一切和谐极了,也优美极了,就像是森林的呼吸,呼——嗤,呼——嗤。

  没有人说话,好久,赵大瞎子才低声嘟囔了一声:“操,还别说,这南方的老林子跟俺们北方的还真不一样。”

  我说:“南方的山秀气,北方的山雄浑,各有各的味道。”

  赵大瞎子咂摸着,说:“俺怎么觉得有点像《聊斋》,阴气阵阵的……”

  我气得白了他一眼。

  小马在旁边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却什么都没说。

  我觉得有点不对劲,问他:“小马,你想说什么?”

  小马有点不好意思,干巴巴地说:“其实……我也觉得这里有点瘆人……”

  赵大瞎子马上来劲了:“是吧,俺就说这里有点邪门吧!那老话怎么说?‘俺老孙夜观天象,看到此处妖气冲天,必有妖孽作祟!’”

  我嗤笑着:“还老孙?我看你倒是像二师兄!”

  小马明显有些紧张,他勉强笑了笑,两只手攥得紧紧的,警惕地看着下面,像是很担心什么。

  我扔给他一根烟,说:“咱们三个大老爷们在这呢,怕啥?啥都不用怕!”

  小马没说话,把烟放在鼻子上,吸溜着鼻子,闻着烟味。

  夜猎不能抽烟,动物闻到烟味就不敢来了,但是大家还是习惯在兜里揣一盒香烟。

  深更半夜的,老林子里时不时传出几声怪声,人容易紧张,有这香烟味,才觉得自己尚在人间。

  夜猎往往要熬到凌晨两三点钟,人困得想吐,闻烟味也能提提神。

  开始我很兴奋,一声也不敢吭,只把耳朵竖起,眼睛不断往下张望,想着野猪群会不会突然过来,怎么放第一枪。

  赵大瞎子却无所谓,他说夜猎野猪要注意三个时间点,九点、十二点、三点,这三个时间点猪都没来,就算是白守了。

  赵大瞎子熬过九点,让我们两个先看着,有动静再叫他。自己在树杈上绑了好几道绳子,做了一个吊床,舒舒服服躺在上面,后来干脆把衣服脱了,盖在头上,蒙头大睡。

  过了那么一两个小时,下面仍旧是一点动静也没有,林子里也越来越安静了。

  我使劲揉着眼睛,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只怕挨着床就会睡过去。看看小马,他也是眼皮不住打架,在那耸拉着脑袋。只有玛哈金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也不知道是不是早已经睡着了。

  我忍不住踢了踢赵大瞎子,他还挺警觉,猛然挺起身来,小声问我:“来啦?”

  我说:“来毛!快起来,该换老子睡啦!”

  赵大瞎子利索地爬起来,喝了口水,问小马:“几点了?”

  小马看了看表:“快一点了。”

  赵大瞎子转头对我说:“操,小七,别睡了,野猪快来啦!”

  我揉揉眼:“孙子才想睡呢!我怕呆会忍不住睡着了,会掉下去!”

  赵大瞎子递给我水壶:“多喝点水。要不然,咱们聊聊天。声音小点,野猪在底下,应该听不见。”

  我喝了几口水,又把水壶递给小马,三个人盘腿坐在那里侃起了大山。

  我说:“瞎子,呆会野猪来了咋打?”

  赵大瞎子说:“这一波应该是一群猪,有七八只。到时候我打头猪,头猪一死,其他的就完了。到时候你们随便打,捡大的打就成!”

  我有些兴奋,搓搓手,说:“要是打不死怎么办?”

  赵大瞎子说:“没事,只要打中它就跑不了,下去接着打呗!”

  小马问:“会不会咬人?”

  赵大瞎子说:“不会。头猪一死,剩下的母猪吓得只会乱跑,挨了枪子后,连跑都不会跑啦。”

  我说:“啊,七八头猪只有头猪一头公猪啊?那么多!它身体能受的了吗?”

  赵大瞎子说:“倒也不全是母的,不过也不是公的……”

  我说:“不是公的,也不是母的,莫非是太监?”

  赵大瞎子认真地点点头:“对,就是太监。野猪群里只能领头猪是公的,其他公猪都被头猪咬掉了下面那东西,不是太监是啥?”

  我说:“操,没想到野猪也学皇帝那一套啊!”

  小马也说:“这野猪要是被劁了,就没胆了,连人都不敢咬。”

  我不屑地说:“打这种去势的野猪有啥劲,待会哥们干脆搞一头独猪算啦!瞎子,一猪二熊三老虎,是不是说的独猪?”

  赵大瞎子点点头:“成群的野猪好打,独猪最难打,那一头猪有四五百斤重,跑起来像坦克车,一头能撞断碗口粗的树,简直没法搞!”

  这我知道,老猎人口口相传,“一猪二熊三老虎”,这老林子最可怕的并不是熊、虎、豹,而是独来独往的野猪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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