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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云雾飞舞

[转帖] 《大宗师》(宜昌鬼事终结篇)-困惑的来源是三本书-作者:蛇从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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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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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发表于 2017-8-19 14:45:10 | 显示全部楼层
      邓瞳和柳涛爬到了山顶上。邓瞳看见山头的四周都是洪水。天空上下着瓢泼大雨。四周站了几十个汉子,两个赤裸的大汉,正在没命的敲击一个大鼓。鼓声震人的心魄。还有八个大汉已经躺在大鼓的四周,不知道死活。

      一个五十岁模样的老头,站立在大雨中,两手伸开,头仰起来,对着天空。
      邓瞳对着柳涛说:“你把眼睛睁开,快看看眼睛瞎了没有。”
      柳涛的眼睛睁开了,但是一脸的茫然,邓瞳心里抽动了一下,因为他看见柳涛的眼眸,已经变成了灰白色。
      “我真的不是故意让你睁开眼睛的。”邓瞳想撇清关系,“我一直都没闭眼。”
      “我知道……”柳涛说,“是我自己想看一眼,我也看到了。”
      邓瞳不再说话了,心想柳涛这人眼睛突然瞎了,心里承受不了,脑袋傻了。
      “舅舅,舅舅,”柳涛对着前方大喊,“我看到土龙的心脏了,土龙醒了。我这辈子没白活了。”
      邓瞳摇头,看来柳涛真的傻了。于是对着柳涛问:“哪一个是你舅舅?”
      “我舅舅,”柳涛大声喊,“我舅舅一定在这里啊,没有他主持祭祀,土龙怎么能够苏醒。”

      邓瞳看着那个张开双臂一动不动的老头说,“是不是头发掉眉毛掉光的那个人?”
      “是的,”柳涛说,“他化疗后头发都掉光了。”
      邓瞳把柳涛搀扶到杨泽万的面前,这才觉得不对劲,这个老头已经保持这个动作很久了。
      柳涛大声说:“我舅舅是不是就在我面前。”
      邓瞳把杨泽万的身体拉了一下,杨泽万保持伸开双臂的姿势,向前扑倒,结结实实的摔在柳涛面前的泥水里。
      柳涛听见了声音,跪下来,把杨泽万的头颅给抱住。
      过了很久,邓瞳才意识到,杨泽万已经死去好长一会了。


      两个击鼓的大汉因为脱力又倒下,接着两个人,捡起鼓槌,继续敲击大鼓。但是鼓点已经混乱,山头靠近入口的悬崖处,开始滑坡,露出了整片岩石。

      邓瞳忍不住去伸头看了看那片岩石,发现岩石是一片片的鳞甲,其中几片鳞甲在慢慢翻动,接着一个巨大的眼睛显露出来。
      “眼睛!”邓瞳惊呼,“眼睛出来了。”
      其余的大汉都看着看到岩壁上的眼睛,纷纷跪倒在地。两个击鼓的村民似乎无法再继续打击大鼓,茫然的把鼓槌举在半空。

      雷声更加的猛烈,整个山头在剧烈的震动。柳涛放开怀里的杨泽万,慢慢站立起来,对着邓瞳说:“扶着我。”

      已经被场面震惊的邓瞳照做了。
      柳涛在邓瞳的搀扶下,挺直身体,张开双臂,用所有人都听不懂的语言开始大声的唱歌。
      柳涛的声音沙哑,并且十分的刺耳。邓瞳听得恨不得把耳朵给赌上。
      但是打鼓的两个汉子却找到了节奏,停止的鼓声,又开始延续起来。

      暴雨立即停止。


      洪水将整个山头都围住。
      邓瞳踮起脚,看着四周。发现冉遗溶洞入口所在的地域,相对附近的地势最低,这个很好理解,不然一条溪流也不会流入到溶洞里成为地下河。
      而溶洞出口,地下河流出的地方,有一个巨大的湖泊,现在而湖泊的蓄水能力强大,洪水最终会慢慢的聚集到湖泊里。
      所以在冉遗身体所在范围之外农田和民居都没有受到洪水的影响。现在暴雨停歇了,湖泊吐纳山洪,也没有满溢。

      邓瞳停止唱词,手摆了摆,敲鼓的两个大汉终于停止了。
      邓瞳看见,冉遗头顶所在的山头之外,附近所有的山头上,已经有稀稀拉拉的村民站立在高处,有的还打着伞。然后人越来越多。
      这是附近灵宝村,车站村,文畈村,付家堡,高家村的村民都被雷暴和鼓声惊动,都走到高处来看个究竟。

      又是一阵狂风吹过来,把山头悬崖方向的树木和草丛连根拔起,带着泥土卷到空中,冉遗的另一个眼睛也睁开了。
      冉遗的两个巨大的眼睛,慢慢的转动。如同两块巨大的水晶石,泛出湛蓝的光芒。并且开始慢慢的转动,附近的山头的村民都发出了一阵惊呼。

      已经眼盲的柳涛,对着所有人大喊:“我柳涛!作为土龙侍奉的传人,现在大家都听我安排……开始祭祀!”
      “什么祭祀?”邓瞳对着柳涛隔空喊道。
      “土龙抬头!”
      柳涛的话音刚落,他们所在的山头慢慢向上晃动一下,邓瞳发现,果然是冉遗的脑袋稍稍抬了一点。

      除了刚才因为击鼓而脱力躺倒的十个大汉,其余的几十个村民,纷纷站到柳涛的面前,摆出了一个奇怪形状的列队。其中四人,把放在一边的一个八仙桌摆到柳涛的面前。
      接着又在八仙桌上摆放了一个巨大的香炉。又有一个村民,把一捆塑料布打开,拿出了十几只,粗大的高香,柳涛在村民的帮助下,点燃了高香,全部插在香炉里。

      接下来,一个村民又从旁边牵来了一只羊和两头猪。
      邓瞳看到这个,对着柳涛喊:“你们早就准备好了吗,到底是你镇守星位,还是我镇守星位。”
      “星位是你的,”柳涛闭着眼睛回答,“土龙是我们的。”
      “说了跟没说一样。”邓瞳刚刚说完,面前的一个满脸虬髯,十分凶恶的村民,从腰间拔出一把锋利的杀猪刀。
      邓瞳本能的向后退了一步,差点摔倒悬崖下的洪水中。

      但是拔出杀猪刀的村民,却走向了山羊,两个村民已经把山羊的四肢捆缚起来,面目凶恶的村民,将杀猪刀从山羊额脖子捅进去,一直捅到了山羊的心脏。
      山羊的身体在地上扭曲,鲜血汩汩的流出来。两个村民,并不迟疑,前后抓起山羊的前后蹄,晃动两下,狠狠的扔到了溶洞前的洪水里。
      山羊在洪水中沉浮几下,然后猛然被一股暗流吸入到水下。

      柳涛把香炉里的高香抽出一只,扔到了洪水里。
      柳涛大声喊:“东方龙来,青木以介。”
      这两句唱词和刚才不同,邓瞳能够听懂了。

      接下来,村民如法炮制,杀了两头猪,用同样的方法,把正在汩汩流血的猪推到了洪水中,而柳涛把高香抓了两根也扔到了洪水里,接着高唱:“猗与漆沮,潜有多鱼。以享以祀,黄龙永昌。”
      两头猪漂浮在洪水中,一时半会未死,在水中拼命的嚎叫挣扎,洪水中一个小浪涌过来,把两头猪卷入。猪的嚎叫声嘎然而止。

      柳涛摸索着从八仙桌祭台的后方走到村民跟前,“上船。”
      村民一时间那里去弄条船出来,邓瞳正在好奇,看见村民抬出来一个平日里在堰塘里打渔的小船。绕到山头的左方,把船慢慢的放入水中,然后搀扶着柳涛上船,这还没完,又有一个村民把杨泽万的尸体,也抬到了船上。
      邓瞳诧异的看着小船上只有柳涛和一村民,还有杨泽万的尸体。
      小船在洪水中慢慢的旋转,邓瞳亲眼看见柳涛和那个村民,把杨泽万的尸身推到了洪水中。

      与刚才的猪羊一样,杨泽万的尸体也被洪水卷入到红水之中。邓瞳才知道,原来柳涛要进行的溶洞,是要把杨泽万也供奉给冉遗。
      ——冉遗是一个需要人来供奉的神兽。
      邓瞳不仅毛骨悚然,他在这个溶洞里呆了这么长的时间,也就是说一直呆在这个已经石化的冉遗的嘴巴和喉咙里。

      柳涛的祭祀还在进行,洪水慢慢的变得平静,柳涛所在的小船,在村民的划动下,靠到了山头边,接应的几个村民把柳涛背到了山头上。

      洪水慢慢的退去,而冉遗溶洞所在的大地,开始一阵阵的震动。
      “土龙开始抬头了。”村民都大声喊起来。
      其他几个附近村落,过来看热闹的村民,都清晰的看见了大地的蠕动,都惊慌的逃窜。果然山头再一次抬升一段,邓瞳和所有村民一样,都站立不稳。

      柳涛对着村民说:“土龙醒了,用我们老规矩来。”
      “你眼睛看不见了,”一个村民劝说,“我来吧。”
      柳涛摇头,“我舅舅死了,这事归我来做。”

      村民见柳涛已经决定,也没有时间再相劝。于是把八仙桌上的香炉给倒扣下来,把香灰全部倒出来。然后放在柳涛的面前,第一个村民走到香炉跟前,接过刚才那个屠夫的杀猪刀,在自己的胳膊上划了一下,鲜血滴入到香炉里。几十个村民紧跟在第一个村民身后,排成了长队。
      他们一句话都不说,一个又一个的用杀猪刀把自己的胳膊割开,把鲜血滴入到香炉里。柳涛抱着香炉,脑袋慢慢的转动,用耳朵听着四周环境的震动。
      终于最后一个村民把鲜血滴入到香炉里,然后把杀猪刀反转,递给了柳涛,柳涛伸出左手的手心,然后用杀猪刀狠狠的割开了一个口子。接着把手掌向下,平伸在香炉上。

      一个村民走过来,把一个绳索系在柳涛的腰间,柳涛右手的胳膊把香炉环抱,七八个村民拉着绳索,把柳涛从悬崖边放下。
      柳涛抱着香炉到了冉遗的左侧的眼睛,这是一块巨大的水晶。
      柳涛把手掌在香炉里沾满了鲜血,小心翼翼的涂抹在水晶上,水晶的表面,顿时被鲜血模糊。
      柳涛慢慢的涂抹,过了很久,整个水晶才被全部蒙上了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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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发表于 2017-8-19 14:45:26 | 显示全部楼层
      拉着柳涛的大汉们,又把柳涛移动到冉遗右侧的眼睛,柳涛如法炮制,把冉遗右侧的眼睛也用鲜血给蒙住。
      冉遗眼睛再也没有了湛蓝的光芒,全部鲜血覆盖。

      山头不再抖动了,渐渐的恢复到安静。

      洪水也全部涌入到溶洞出口处的湖泊里,湖泊的水面上升了很多,并且范围扩大了一倍。

      柳涛的祭祀终于完成。村民都散去,邓瞳搀扶着柳涛回到了溶洞入口处的小屋旁,现在这里全部是淤泥和树枝,还有无数的垃圾,到处都是塑料袋。
      邓瞳从下方看着溶洞入口,看见冉遗的眼睛已经凸显的十分明显,只是蒙上了一层红色的鲜血。
      但是溶洞入口的这一片悬崖已经扩大了很多,原因是入口处的这山头在刚才的地震中,抬高了二十几米。

      相反的是,溶洞的入口变小了,并且入口已经距离地面好几米。没人能进入溶洞了,当然也没人再会愿意走进去。
      “龙抬头,”邓瞳把看到的一切都告诉了柳涛,“我听说过一个说法,龙抬头,死舅舅……”
      柳涛对着邓瞳说:“你从那里听来的无稽之谈。”
      邓瞳伸了伸舌头。

      过了一会,十几个村民去而折返,带来了一个村卫生所的医生。医生仔细查看了柳涛的眼睛,先用碘伏给柳涛的眼睛给消毒了,然后叹息着说:“眼睛已经坏了,这辈子都看不见了。”

      柳涛摆了摆手,“看不见就看不见吧,我这辈子反正是永远不能离开这里。”

      邓瞳一直以来看不起柳涛,可是经过刚才的惨烈的祭祀,杨泽万用自己的生命唤醒了冉遗,柳涛在眼盲之后,还能接过舅舅的身份,继续祭祀,稳住冉遗。他再也不敢对柳涛有任何的不敬。

      “铁匠来了没有?”柳涛问村民,“我没听见……”
      “磨盘才有铁匠,也已经是老头子,”一个村民说,“现在几乎没人打铁了。我们在船厂请人过来……”

      医生劝说柳涛回家休养。柳涛拒绝,“我要等着铁匠过来。”

      邓瞳和柳涛在冉遗之前,就这么等着,一直等到了天黑,然后又等了一夜,邓瞳再也没有说话激怒柳涛,柳涛也没有说话,他反而看起来比眼睛没瞎的时候轻松多了。

      终于第二天的中午,几个铁匠,坐着一个小农用车到了溶洞的门口。邓瞳听见了声音,对着来人拱手,“辛苦几位师傅了。”
      邓瞳看见这些人,把农用车后的工具搬下来,然后立即搭建熔炉。

      “他们要做什么?”邓瞳问柳涛。
      “你看见悬崖上的一个石头没有,”柳涛回答,“我们要用铁链把那块石头给穿起来。”
      “穿起来干嘛?”
      “留给你。”柳涛低声说,“我要做的事情已经都做完了。铁链打造完毕,这个地方,就留给你了。你别给是师父丢脸。”
      邓瞳用手狠狠的拍了柳涛一下,“你去养伤吧,总算是轮到我啦!”

      柳涛并没离开,一直等待着请来的铁匠,打造铁链。然后当铁链穿过溶洞入口上方的岩石之后,亲手把铁链交给了邓瞳。
      柳涛和所有村民都离开了。留下邓瞳一个人站在原地。
      邓瞳抬头看看冉遗的头颅,又看看已经远远离开的村民。那些村民想把柳涛背着走,被柳涛拒绝。
      现在邓瞳知道自己已经被禁锢在溶洞前了,面前悬崖上悬挂下来的铁链,不仅是拴住了冉遗,把自己也绑在了天玑星位。
      现在杨泽万和柳涛已经成功的把冉遗唤醒,并且把冉遗留给了自己。邓瞳得意的把灭荆宝剑拿出来比划两下,突然宝剑紧紧的贴在了铁链上,怎么都无法分开。
      邓瞳费尽了气力,也是枉然,只好恶狠狠的看着铁链和已经吸附在铁链上的灭荆宝剑。
      现在连柳涛都走了,再也没人能帮助他了。
      邓瞳摊着手,无奈的看着宝剑。一直看到天黑,灭荆宝剑都没有脱落的迹象。
      邓瞳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铁链和宝剑上,他没有发现,自己的身后,已经站满了无数影影绰绰的身影,这些身影,都发不出任何声音。

      王鲲鹏把自己的御鬼术已经散掉,但是在之前,他把御鬼的法术,传给了邓瞳。


      冉遗苏醒,柳涛承诺的事情,已经完成了。
      王鲲鹏在七眼泉的孤岛上,停止手中的动作,把斧头放下,抬起头,远远的看着北方,虽然他眼睛什么都看不见,但是七星阵法里的每一个星位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杨泽万死了,王鲲鹏心里明白,柳涛说过,杨泽万的身体已经无法进行下一次祭祀,更何况是唤醒冉遗的祭祀。
      王鲲鹏叹口气,用手中的斧头,一下又一下的砍着面前的这一棵松树。心里想着,而只要杨泽万还有一个口气,就不会把祭祀交给柳涛。这是他们的规矩。几千都不容有一丝改变。只要是族长还在,那么祭祀的任务,就着落在族长身上,无论族长是重病在床,还是离家千里,都得由他回来主持祭祀。
      所以当柳涛告诉了王鲲鹏,杨泽万已经癌症晚期,王鲲鹏心中十分的愧疚,没有想到,七星阵法中第一个要去世的参与者,竟然是杨泽万这个并非直接进入到阵法的核心人物。
      松树倒下来,王鲲鹏开始用斧头削掉松树的树枝。
      王鲲鹏知道道教的阵法既然布置,那就一定会有人牺牲,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杨泽万,王鲲鹏仔细的回想当年那个一副表面木讷,但是眼睛闪耀着精明的村主任。在当年王鲲鹏看来,他就是一个混迹在村里的老农,有了一个发财的机会,就尽量的去获取最大的利益的狡诈老农。
      可是就是这个自己从内心里鄙视的农民,为了冉遗不被外来的术士驱使,提前唤醒了冉遗,不惜用自己苟延残喘的生命来换取冉遗的风水。
      王鲲鹏的心中热了一下,手中劈砍树枝的速度加快。然后把这棵松树,修成了一个两米长的木桩。
      人不可貌相,王鲲鹏反思自己对杨泽万的想法,他并不是神,并不知道柳涛为了冉遗,也毁了一双眼睛。
      王鲲鹏把木桩扛上肩膀,慢慢的走到了湖水里,湖水中漂浮着十几根两米长的木桩,王鲲鹏在七眼泉的孤岛上没有闲着,他需要砍树,红水阵需要四十九个木桩。现在这个工作完成了还不到三分之一。

      下一个星位是玉衡了,清静派的方浊和寻蝉,两个女流。
      王鲲鹏倒不是瞧不起女人,寻蝉嘴冷心热。与师兄相反,方浊的性格柔弱,可是偏偏她们镇守的玉衡星位,却需要非同小可的力量来镇守。
      张天然会派遣谁来对付方浊和寻蝉呢,王鲲鹏无法去预知,他只能知道,玉衡星位是极难运转的枢纽,既然张天然要对付玉衡,那么过去的术士,一定是一个力大无穷的人物,而道家术士里,力量最大的门派,是一个叫“开山”的门派。
      开山力士,力量大到了无法想象的术士门派。
      王鲲鹏暗自祈祷,开山派已经消失很多年了,民国时期曾经开山力士出现过,但随即就杳无音讯。希望开山派不要和张天然有什么渊源。如果开山力士到了玉衡星位,方浊的力气在减弱,虽然她没说,但是王鲲鹏从北京把她接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有所察觉。这个细节,连疯子都看出来了。
      疯子在看着方浊的时候,眼光不停的游移不定,疯子在心疼方浊,可是疯子也没给自己提起过这个事情,三人彼此都心照不宣。
      箭已经架到了弓弦上,没有回头的道理了。
      王鲲鹏清点了一下水中的桓木,然后走向孤岛中部,提起斧头,开始砍下一棵松树。


      长阳火烧坪,清江里的半岛上。徐云风在脚下画了第三个“Z”,与王鲲鹏不同的是,徐云风不仅知道杨泽万去世,他还知道柳涛眼睛也瞎了。

      因为柳涛现在就站在徐云风的身边。
      柳涛把冉遗交给了邓瞳之后,并没有回到家中休养,而是直接让村民把他送到了长阳。猇亭与红花套一江之隔,红花套距离长阳也只有一个小时的路程。

      徐云风和王鲲鹏不同,王鲲鹏和杨泽万、柳涛并没有太深的私人交情。但是徐云风和柳涛当年在溶洞的风景区开发的时候,曾经在一个寝室里住了几个月。

      徐云风把柳涛慢慢的搀扶到清江边的石头上坐下来,看着对岸县城的灯火,心里黯然,柳涛却看不见了。
      “当年我是个电工,”柳涛说,“你是个什么都不会的技术员,我一直觉得你是脑袋挺傻的,什么都不会,没想到最后竟然阻止我了舅舅。”
      “我什么都不会,”徐云风也回想起了当年在风景区工作时候的往事,“如果我不是凭着老田的身份过来,那个浙江的经理,早就把我开除了。”
      “是啊,”柳涛笑着说,“你工作了一个星期后,施工经理,专门把我叫过去,提起你的时候,用手指了指他的脑袋。”
      “我脑袋不好使,”徐云风说摇着头说,“他怎么看不出来。”
      “你和王鲲鹏后来的事情,我也零零碎碎的听说过,”柳涛停顿了很久,然后才把脑袋偏了偏,“其实……我很羡慕你们。”
      “羡慕什么呀,”徐云风说,“我和王八的日子并不好过。”
      “多好啊,能看见那么多奇怪的事情,能接触到那么多奇怪的人物,”柳涛说,“而我,却只能在大山里呆着,呆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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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7-8-19 14:45:39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什么都不会,”徐云风也回想起了当年在风景区工作时候的往事,“如果我不是凭着老田的身份过来,那个浙江的经理,早就把我开除了。”
      “是啊,”柳涛笑着说,“你工作了一个星期后,施工经理,专门把我叫过去,提起你的时候,用手指了指他的脑袋。”
      “我脑袋不好使,”徐云风说摇着头说,“他怎么看不出来。”
      “你和王鲲鹏后来的事情,我也零零碎碎的听说过,”柳涛停顿了很久,然后才把脑袋偏了偏,“其实……我很羡慕你们。”
      “羡慕什么呀,”徐云风说,“我和王八的日子并不好过。”
      “多好啊,能看见那么多奇怪的事情,能接触到那么多奇怪的人物,”柳涛说,“而我,却只能在大山里呆着,呆一辈子。”

      “但是你现在解脱了,”徐云风安慰柳涛,“冉遗不用你来守护,你们村民都不需要继续坚守这个责任了。”
      “我是最后一任,”柳涛说,“可是我真的放下了,却心里空荡荡的。”
      “冉遗在你们村子睡了两千多年,”徐云风说,“既然醒了,他也该回长江里呆着了。”
      “是啊,”柳涛说,“世道变了,我们村子再也不需要冉遗的风水了,反正现在也没人种田,年轻人都走了,留下老人和小孩,村里的田地,荒废了大半,再过十几二十年,老人们都死了,谁还会种田。都去城市里了,都走了。”
      “我一直欠你一个谢谢。”徐云风对着柳涛说,“谢谢你。”
      “不用,”柳涛说,“其实我舅舅要淹死那些人的时候,我不止一次的想阻止他,可是我没勇气……你比我有勇气。”

      “你小子当年瞒的我好苦,”徐云风笑着说,“我一直都不知道你是杨泽万的外甥。”
      “你脑袋不好使嘛,”柳涛笑起来,“但是我看见你,站在大雨里,对着我舅舅大喊大叫,阻拦我舅舅祭祀的时候,才觉得你虽然很笨,但是能做常人不能做的事情,在那种完全没有希望的情况下,扭转了局面。”

      “是啊,”徐云风叹口气,“这个世界很无趣,不去反抗,老老实实的活几十年,多没劲。”
      “这就是我和你们之间的区别吧。”柳涛认命了,“我只是一个守护土龙的土包子,你和王鲲鹏是可以跟天下术士对扛的硬骨头。”
      徐云风听了,哈哈笑了两声。然后对柳涛说:“其实吧,世间的道理都一样,就拿你的眼睛来说,瞎了,也不见得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柳涛欣喜了一下,旋即低落,“神仙也治不好我的眼睛了。”

      “神仙……哈哈,那里有什么神仙,”徐云风说,“但是我真的知道有人曾经能把瞎子治好过。”
      “我只是眼睛瞎了,脑袋没瞎,”柳涛无谓的说,“你不用糊弄我,哄我开心。”
      “曾经有个人,”徐云风说,“真的有本事把瞎子治好了,只是后来这个方子被人偷走。所以这个技艺才失传。”
      “你说的跟真的一样。”柳涛摆摆手。
      “而且这个手艺,”徐云风轻松的说,“会这个手艺的人,跟你有那么一点点交情。”
      “王鲲鹏吗?”柳涛觉得徐云风真的不是在安慰他,“我只跟你和他有交情。”
      “不是他,”徐云风笑着说,“你再想想,跟你有交情的术士还有谁?”
      柳涛想了很久,突然笑起来,“我还真没把邓瞳当做术士。”
      “是的,有些人一站在你面前,你就觉得他肯定是法术高强的术士,比如王鲲鹏,”徐云风说,“但是还有一些术士,你怎么看都是一个傻逼,比如我,比如邓瞳……”

      “我的眼睛真的能复明?”柳涛听徐云风这么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邓瞳有这个本事,”徐云风说,“相信我,虽然邓瞳自己不知道。”
      “他要用一个不知道自己的本事来治好我的眼睛?”柳涛随即黯然。
      “再过几天,也许是五天,也许是七天,谁知道呢,妈的,我懒得去算了,这是王八操心的事情,”徐云风烦躁的说,“张天然真正动手的时候,可能其他六个星位都扛不住。”
      “扛不住?”柳涛叹口气,“真的是天外有天,我以为你和王鲲鹏已经是最厉害的术士了。”
      “单打独斗来说,张天然之下,没有人是我和王八的对手了,”徐云风迟疑一会,“至少我没有对手了,除了张天然,因为他比我更早几十年参透了八寒地狱……我这么说,是不是有点不知道天高地厚?”
      徐云风讪讪的笑着。
      “我相信,你别不好意思。”柳涛闭着眼睛,“真想和你们一样啊,可惜我的命就这样了,我只做个普通人在旁边看着你们的命运。”
      “如果是从前,我会跟你说,我们要是能交换就好了,可惜现在觉得这么说才是矫情。”徐云风把话题又拉回来,“其他六个星位,论单打独斗,胜过张天然手下的机会很小,但是王八的七星阵法,最大作用就是,能偶相互弥补弱点,那时候王八就会驱动阵法,让每个星位都相互照应。”
      “其实跟打仗一样。”柳涛说,“阵法不就打仗吗?”
      “冥战,”徐云风解释,“王八驱动阵法的时候,需要一个旌旗,那个旌旗的来历,你一定听说过。”
      “你别绕弯子了。”柳涛催促,“我眼睛到底能治不能治?”
      “那个旌旗,叫做阴阳四辩骷髅,”徐云风说,“魏瞎子用那张人皮,救了无数人的性命。”
      “可是他也没有用这东西把自己眼睛治好。”柳涛叹口气,“魏瞎子在磨盘,我在高湖,只相隔几里路,我见过他不止一次。”
      “他用人皮治不好,不等于邓瞳用人皮治不好,”徐云风解释,“王八一旦运用阴阳四辩骷髅驱动阵法,邓瞳就能得到人皮的指点,他有鬼方,他祖先邓药识留下来的鬼方,治你的眼睛,完全没有问题。”

      “我的眼睛瞳孔已经烧坏了,”柳涛说,“怎么治?”
      “你的眼睛是被冉遗心脏发出的光芒刺瞎了瞳仁,对不对?”徐云风说,“可是邓瞳为什么没有刺瞎。”
      “他有鬼方,”柳涛终于明白了徐云风的意思,“难不成他瞬间拿出鬼方,根据方子治好自己的眼睛?”
      “谁说鬼方是写在纸上的药方了?”徐云风笑着说,“鬼方是鬼,不是药方。阴阳四辩骷髅是会说话,而鬼方是依附在邓瞳的身上。”

      “哦,”柳涛长叹一声,“就算是治不好,我也不后悔,梧桐树即将变成心脏的时候,真的很美,是我一辈子都没见过的景象。”
      “这下你该放心了吧,”徐云风笑着说,“其实我挺开心的,冉遗的光芒刺了你的眼睛,却让这个世界多了一个记得我的人。”

      “你倒是不顾旁人的死活,只顾自己开心,”柳涛苦笑着说,“不过真的在我之前的记忆里,我一直以为是我阻止了我舅舅。”

      ——那年的正月二十六,“雨水”。溶洞外的水坝边,大地在震动。杨泽万正在唤醒冉遗,让冉遗享受祭祀的牺牲。洞里的人,就是这次祭祀的牺牲。
      天空一个炸雷,把一个松树拦腰劈断。杨泽万哈哈的狂笑起来,歌声更加疯狂。
      水坝即将溃坝,洪水会灌入溶洞。
      柳涛抱着杨泽万大声喊道:“现在不是旧社会了,不能这么做事了。舅舅,杀人的罪很大,你会被枪毙的”
      “那是他们活该。”杨泽万狠狠的说。
      柳涛没有时间劝告了,转身跑进了溶洞。
      杨泽万阻止村民,“你们别砸,等等……他是我外甥呐……涛伢子,快回来……”
      柳涛在溶洞里一路狂奔,把自己当做人质,让舅舅投鼠忌器。
      杨泽万立即在水坝大喊:“赶快填土,不要让水坝溃堤,让我外甥有时间逃出来,他知道怎么逃……”

      “这是我的记忆。”柳涛闭着眼睛,“没有你,真不不好意思啊,从来就没有你,直到我的眼睛被梧桐树的光芒刺的剧痛,然后我的记忆中,你就凭空的跳出来了,你站在我舅舅面前。”

      ——瓢泼大雨中,徐云风对着杨泽万大喊:“十几条人命在里面,你快把水闸打开。不论怎样,杀人绝对不是办法。”杨泽万并不理会,而是继续进行着祭祀。
      徐云风走到柳涛身边,“你们这是要杀人吗?”柳涛听见徐云风的喊声,却无动于衷。
      徐云风揪着柳涛的衣领,“我们得想办法阻止杨泽万杀人。你快去公司打电话,叫警察来,他们就不敢这么干了。”
      柳涛说:“他是我舅舅……”
      徐云风无法劝解了,向着溶洞入口跑去,边跑边喊:“柳涛,你愿意跟他们一起糊涂吗,走了这步,一辈子就回不了头了……娟娟也在里面呢……”
      柳涛终于下定了决心,跟着徐云风跑进了溶洞。
      杨泽万在喊:“你们别砸,等等……他是我外甥呐……涛伢子,快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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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7-8-19 14:45:52 | 显示全部楼层
      “然后我就想起来了,”柳涛笑着说,“想起当年一个傻不愣登的笨蛋,冻得瑟瑟发抖,鼻涕流出来都不知道,提着行李,问把东西放在哪个房间,然后我说,跟我住同一个屋子。你都不知道,我当年不知道多么烦透你了,你半夜打呼噜,你还磨牙,那磨牙的声音……我靠,你绝对不知道有多么响……”
      “哈哈,”徐云风笑起来,“冉遗不会忘记我,他能探取人的心灵,挖掘人内心中最隐秘的潜意识。”
      “你打呼噜,你磨牙都还罢了,”柳涛笑着说,“我都想起来了,有天半夜,我上厕所,突然发现你不在床上了,然后看见你一个人戴着一个破破烂烂的草帽,坐在阳台上,月光照射在你身上,当时我一泡尿差点没撒在裤子里……”

      徐云风无谓的笑着说:“都过去了,都过去了。我接受了。”然后把一个草帽戴在头上,“你看是不是我现在的样子。”
      柳涛笑:“你欺负我瞎了吗。”
      徐云风吐吐舌头,“好久没有和记得我人这么聊天了,都忘记了你是个瞎子……你不知道,有人能记得我,我有多开心。”

      “冉遗记得你的恩惠,”柳涛说,“你在溶洞里保护了他的心脉,他记得你。也谢谢你。”
      “是啊,冉遗把对我的记忆传递给了你,”徐云风说,“冉遗能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知道我当时喜欢谁,于是用幻象来满足我,变了一个假的董玲来跟我开玩笑。你说冉遗其实比很多人更有人性啊,是不是?”

      柳涛听到这里,突然忍不住大笑起来,但是脸上的肌肉抽动,有牵动了眼睛,立即又疼的丝丝的吸气。
      “有这么好笑吗?”徐云风说,“你当时不是也喜欢一个女孩,那个出纳,叫什么来着,娟娟,对就是娟娟。”
      “邓瞳可比你有野心……哈哈,”柳涛摆手,“不说了,给小孩子留点颜面。王鲲鹏有这么一个徒弟……哈哈。”

      徐云风忍不住要去探知柳涛的心思,但是根本不需要用太多的注意力了,因为柳涛对邓瞳犯二逼的事情,实在是印象太深刻。
      徐云风也忍不住哈哈的笑起来。

      “我很久没这么开心了。”徐云风把手拍在柳涛的肩膀上,“谢谢你一想起我,就巴巴的过来看我。”
      “我把冉遗交给了邓瞳,”柳涛说,“第一时间就问了邓瞳,你镇守的星位,当邓瞳说真的有你徐云风这号人的时候,我当然是马上来印证啊。却没想到,你能告诉我治好我眼睛的办法。”

      “真希望我们能赢,”徐云风说,“我现在又怕死了。看来记得我的人越多,我就越牵挂这个世界。”
      “你不是说过你已经是除了张天然之外,最厉害的术士了吗?”柳涛见徐云风的情绪又变得失落,“还有你说参悟了什么地狱……”
      “八寒地狱,”徐云风不笑了,“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为什么是我,让我知道这个我不该知道的事情……”

      “这不是很好,”柳涛说,“战无不胜,世间独你一人,有什么不好的。”
      “你不理解,”徐云风说,“王八也不理解,都不理解,不过好笑的是,唯一理解的人,却是我们要拼命的对头,张天然。”
      “有人说,瞎子眼睛看不见了,”柳涛安慰徐云风,“但是脑袋会变得灵光点,你不妨说给我听听,也许我能理解呢。”

      “干脆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徐云风躺到石头上,看着天空,开始说起来:

      从前呢,有个人,是古代的啊。很穷很穷,没有亲人,没有老婆,也没有朋友,一文钱都没有,靠砍柴为生。有天呢,他在山林砍柴,捡到一个葫芦,于是把葫芦给打开了,然后葫芦里冒出一股青烟,一个白胡子老头出现了。白胡子老头就对这个穷小子说啊,小伙子,我是一个神仙,无所不能,你把我从葫芦封印里给解救出来了,我一定要满足你所有的愿望。
      这个小伙子立即非常开心啊,于是对着神仙磕头。然后告诉神仙,我要做世界上最幸运的人,最有钱、最有势、什么都不缺,什么都能得到的人。
      神仙对小伙子说,我满足你的愿望,你把葫芦埋在你站的地下,等你那天要是觉得后悔了,就回到这里找我,找到葫芦了,我就会出来。
      小伙子笑着说:“怎么可能会后悔呢?”
      然后神仙消失了,小伙子把葫芦埋到地下。小伙子回到破烂的家中,躺下睡觉,在床上,看着破烂的四壁,肚子还饿的咕咕叫,于是觉得白天遇到的神仙,是自己做到白日梦。
      第二天一早,突然几个兵卒把他抓起来,原来国家和他国爆发了战争,征召全国所有的年轻人。
      小伙子就被抓去当兵啊,和北方的邻国打仗,战争很残酷,而且打了很久,他身边的战友死了一拨又一拨,他从一个最低级的士兵,成为了伍长,又从伍长,成为了百夫长,因为他的战友都死了嘛,活下来升官,带领新兵,新兵变成老兵,老兵死了,他还没死。就继续升官。
      小伙子在战场上,弓箭都从他的身边掠过,敌人用大刀砍他的时候,大刀的刀柄就会断裂,敌人用剑刺他的时候,剑就会折断。几次被无数敌人包围的时候,援兵就会赶来。
      即便是被敌人逼迫到了绝境,敌人自己的营帐也会起火,把敌人全部烧死。于是他背着一个受伤的同僚回到了己方的营帐。却没想到那个受伤的同僚,竟然是大将军。
      大将军很为了报答他,立即封他做了副将。大将军在下一场战役的时候,被流失击中而亡。于是小伙子做了主帅。
      他做了主帅,可是他不懂兵法啊,就当他不知道如何带兵迎敌的时候,敌国的军队突然发生了军变,敌国新的将领向小伙子投降,然后两军合力,一举把敌国全部占领。

      小伙子作为战胜敌国的主帅回到了祖国,成为了英雄。国王也很器重他,于是把公主嫁给了他。小伙子从主帅又变成了驸马。公主十分的美貌,驸马过得十分幸福。
      国王没有儿子,小伙子做了两年驸马,国王死了。由于驸马爷战功卓著,深得百姓的爱戴,于是满朝大臣拥护驸马爷当了国王。
      国王开始治理国家,可是不用他来治理,大臣们都对他忠心耿耿,鞠躬尽瘁,国家也风调雨顺,歌舞升平,百姓安居乐业。邻国也纷纷臣服于国王,不再有兵戈相见。
      国王每天都过着幸福的生活,而这一切,都因为他打开了一个葫芦。

      国王这个生活过了十年,终于他觉得累了。无趣了。
      他想吃熊掌,马上就有猎人给他进献熊掌,他想吃鲜鱼,立即就有渔民进献最鲜美的河鱼。他吃遍了山珍海味,他的妻子永远美貌。他有用不尽的财富,所有的人都为他拼死效命。他去打猎,弓箭还没射出去,兔子和羚羊就已经被毒蛇咬死,倒在地上。他和大臣赌博,他永远洒出的是六点。他想给妻子送一颗夜明珠,立即就有属国给他进献夜明珠,比鹅蛋还大。

      突然有天,他发现自己已经一百五十岁了,妻子在百年前死掉,但是总有更爱他的妻子做他的王后,现在已经是第四任妻子了。
      但是一百五十岁的他,发现自己仍然没有变老,仍然是一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他从不生病,精力永远充沛。但是无论什么食物,他都已经尝遍,他的四任妻子,都是全国最美貌的女子。他冬天穿的是最珍稀的白狐腋下的皮毛编制的皮袍。夏天穿的是冰蚕丝编织的缕衣。
      他走遍了能到达的所有的地方,无论去那里,都有无数人迎接他,对着他欢呼,给他最高规格的待遇。

      小伙子活到了两百岁的那年,终于明白了老神仙对他说的话。于是他扔下了国人,回到了当初找到葫芦的地方。
      可是他发现这个地方,已经长出了一个巨大的藤蔓,方圆几百里,到处长满了葫芦。于是他慢慢的去寻找当年的葫芦。
      他找到一个,不是,于是找下一个。当他用一年的时间,找了一半葫芦的时候,发现摘下的葫芦的藤蔓,又长出了更多的葫芦。

      小伙子绝望了,于是他拔出宝剑自刎,可是宝剑接触到他的脖子,就折断了。于是他去跳崖,却每次都被悬崖上的树枝给挡住。他去投水,每次昏迷后,被水浪推到岸边。他吞服毒药,可是毒药每次都失效。他上吊的树枝永远会折断。他自焚的火焰永远会被大雨淋熄。
      他绝望了,于是只能坐在当年他遇到神仙的地方,一年一年,十年十年,百年百年的等待,他就那么坐着,一坐就是几百年不动弹,砍柴的樵夫,还有森林里的野兽飞鸟,都把他当做了石头。
      但是他仍旧不能死,只能坐着,永远的坐着。
      虽然他知道只要自己站起来,回到王国的都城,百姓会重新迎接他,爱戴他——其实他真的这么做过,但是很快就又逃离了。

      他就这么坐着,变成一块石头坐着。他再也找不到那个葫芦了,也再也碰不到那个神仙了。

      他只能这么坐着,永远,永永远远的坐着……
      看着日出日落,看着风起云涌,看着沧海桑田……
      他就这么坐着、看着……

      徐云风说到这里,对着柳涛问:“现在你懂得八寒地狱有多么恐怖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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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7-8-19 14:46:05 | 显示全部楼层
      柳涛闭着眼睛,用手扶着地面,也慢慢的躺倒,然后轻声说:“如果我说我懂了,你相信吗?”
      “不相信,”徐云风摇头,“从来没人能理解。”
      柳涛说:“那个小伙子,获得了永生的能力,于是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在他面前消失了,世界也渐渐的荒芜,飞鸟走兽也消亡了,大海没了,森林没了,高山也没了,他孤单的坐在这个空无一切的星球上,后来太阳也没有了,星空也湮灭了,他会多久才发现自己所在的星球也没有了?”

      “你问到我了,”徐云风笑起来,“我也不知道。不过相信你懂了。”
      “因为这个故事,”柳涛说,“我听人说起过,很小的时候有人对我讲过。不过那个人没有给我说起过结局。”

      “我给你把结局圆上吧,”徐云风说,“那个小伙子,实在是无法在忍受了,于是他开始欺骗自己,开始幻想,幻想着从前的世界,从前的生活,从前的人类,从前的高山大海,从前的飞鸟走兽,他乐此不疲,终于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进入到了自己的梦想里……最后他得偿所愿,忘记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

      “这个我就真的听不懂了,”柳涛伸起手,指着天空,“现在应该有很多星星吧。”
      “错了,”徐云风否定,“今天是阴天。月亮都看不见。”
      “哦。”柳涛点头。他看不见徐云风双手搁在后脑勺上,看着漫天的星辰,星河灿烂。

      看蜡部

      铁车左明十一右明廿一

      牢房里十分的安静,所有的人犯都在沉睡。也许大家都知道叶珪得罪了掌握真正权力的谢师爷,叶珪命不久矣,他们都兔死狐悲吧。

      叶珪拿着手上的人皮,看着人皮上的牡丹,想了很久,慢慢的把人皮重新贴回到自己的胸口。那个五通的小女孩一直还跟在他的身边,现在躺在叶珪的大腿上,睡着了。
      叶珪看着五通女孩,如果她不是五通的后代,所有人都能看见她,那她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女孩而已。毫无奇特之处。
      叶珪没有坚持让小女孩离开的原因是,他也不知道,小女孩离开了自己,能不能凭借自己的能力生存下来,自己活着一天,就照顾她一天吧。

      当然叶珪没有被谢师爷害死,和上次一样,叶珪再次脱离了牢狱之灾。
      因为这次是金山寺的老和尚,得道高僧云鉴,亲自找到了县太爷,询问叶珪的下落。县太爷告诉叶珪已经被收监,一切都是谢师爷在处置。

      云鉴立即找到了谢师爷,坚持询问叶珪到底犯了什么罪行。谢师爷用更夫的事情来搪塞。
      “叶珪治坏了更夫的一只眼睛,”云鉴对谢师爷说,“也罪不至死,更无迟迟不判的道理。”
      谢师爷开始耍无赖,“更夫的眼睛不复明,叶珪就永远不能从牢狱中出来。”
      云鉴对谢师爷说:“当年圣上巡游江南,我作为金山寺住持,曾经陪同,圣上曾经给我一个手谕,如果金山寺有什么难处,可以拿着这个手谕,去找两江总督,一切便宜行事。”
      谢师爷脑门开始流汗,“一个小郎中,值得大和尚这么兴师动众吗?”
      “叶珪心底善良,”云鉴说,“不该有此劫难。”
      谢师爷仍旧不依不饶,“那更夫的眼睛就白瞎了?”
      云鉴慢慢的说:“如果我能把更夫的眼睛治好呢?”
      “绝无可能!”谢师爷说,“如果大和尚能把更夫的眼睛治好,我立即放人。”
      云鉴立即说:“一言为定。”


      叶珪和黎先生站在金山寺的大雄宝殿里,看着两边庄严威武的四大金刚神像。几十个金山寺的僧人正坐在蒲团上唱诵功课。
      云鉴大师坐在上首的蒲团上打坐,招呼叶珪过去。
      叶珪走到云鉴大师的下首,恭恭敬敬的对着云鉴大师磕头。黎先生也恭敬的跪下。
      云鉴大师等叶珪磕头之后,示意叶珪坐下。叶珪不敢造次,跪在蒲团上。等着云鉴要说什么。
      云鉴对着叶珪说:“世间都有因果。你小小年纪,命运坎坷,两次牢狱之灾,应该比常人更加明白了吧。”
      叶珪想了想,“是的,无端来了这些财富,我命中福薄,有多大的福运,就合该有多大的劫难。“
      云鉴看着叶珪,慢慢点头。
      叶珪对云鉴说:“我回去就把钱财散尽,不留一分一文。”
      云鉴说:“从今而后,你只能靠诊金度日,你舍得吗?”
      “舍得。”叶珪说,“我如果贪恋财富,就去做何暮春的门客。”
      云鉴微笑,不停点头,“你要做的是一个医生。不是富足的商人。很好。”
      叶珪问云鉴,“我该怎么报答大师?”
      “做我的弟子,”云鉴说,“我会传授你一些医工的方术。”
      叶珪迟疑一会,“在金山寺剃度修行?”

      云鉴摇头,“你不用投入佛门,你是个入世的良医,却没有参禅的资质。”
      叶珪大喜,立即又开始磕头。金山寺的钟声响起。
      黎先生对着叶珪道贺:“恭喜啊,云鉴大师都收你为徒。我没有算错,你必定是一代名医。”

      云鉴收了叶珪为徒,然后带着叶珪和黎先生走向后院,后院里,有两个扫地僧人看见云鉴了,里垂首站立两边。黎先生和叶珪从僧人身边走过。
      云鉴把叶珪招呼过来,对着叶珪说:“你也知道我为什么要收你为徒的理由了吧?”
      叶珪摇头,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云鉴会看中自己,如果论医术,薛雪医术高超,年龄与他相若,云鉴没有理由选择自己。但是叶珪随即明白了,于是对云鉴说:“如果师父要收拿那个五通后代,我宁愿、宁愿……”
      “不用了,”云鉴摆手,“那个五通小孩,就跟着你吧,五通的善恶,都源起幼年不幸,小孩跟着你,你能安顿好。”
      叶珪看着云鉴,“师父肯放过那个小孩?”
      “五通身世都可怜,所以心中有戾气,”云鉴说,“我把五通收到金山寺,也是想用无边佛法化解他们心中的不平。”
      叶珪对云鉴已经由心敬重,于是拉着身边的小孩,对着云鉴说:“她一直在我身边。”
      云鉴朝着叶珪手边,看了看,然后对着叶珪说:“你宅心仁厚,又性格坚韧,整个小孩,不会跟着你吃苦。长大后,也不会为非作歹。”
      叶珪拉着五通小孩同时向云鉴跪拜。

      云鉴对着扫地僧说,“把你们师弟请出来,让他父女相见一面。”
      叶珪看着两个扫地僧低着头,碎步走出后院,过了一会,带了一个扫地僧过来,三个僧人都走到了叶珪面前。带过来的那个僧人,叶珪看到,就是当初那个五通年轻人的模样。
      但是黎先生却惊呼起来,指着三个僧人:“他们,他们都没有脸孔!”
      叶珪又把小女孩牵着,然后看着五通和两个扫地僧站在云鉴的身后。突然心中电光火石的一闪,对着云鉴说:“师父,你,你用什么办法让他们的衣服能够让人看见!”

      原来这三个扫地僧,全部都是五通。只是叶珪天生能看见五通,并不以为意,而黎先生却看不见他们的身体,当然无从看到脸孔。
      而这三个五通,都被云鉴收服,做了和尚。

      五通把小女孩紧紧的抱起来,父女两人舍不得分开,五通两眼流出泪水。
      云鉴对五通说:“你身体特异,不能贪恋世间的伦常,放下吧。”
      五通放下小女孩,对着叶珪磕头。然后退了一步,和其他两个扫地僧站在一起,并排而列。

      叶珪仍然在思索,五通能让自己接触到的任何事物都隐没于无形,但是现在他们的僧衣又如何解释?

      云鉴走到叶珪的身前,对着扫地僧说:“把骨珠拿来。”
      五通——也就是小女孩的父亲,伸手把脖子上的一串骨珠取下, 黎先生看着整个五通在自己的面前消失,惊诧不已,然后黎先生看见了一个两岁多小女孩突然出现在叶珪的身边,但是仍旧看不见脸部,只有衣领上多了一串骨珠。

      云鉴把手慢慢的伸到了小女孩的头顶,慢慢摩挲,十分的慈爱,突然摸到了小女孩的辫子,“女孩?”
      叶珪点头,“是啊。”
      云鉴看着扫地僧,“怎么会生女儿?”
      扫地僧跪下,“请师父放我女儿回去。”
      云鉴对着叶珪说:“我也第一次知道是五通有女身,如此看来,女身五通的后代,可能会恢复常人的身形。”

      叶珪看着云鉴,“如果她长大嫁人,生下的后代,会是常人?”
      云鉴点头,“我想明白了,女神五通后代都是常人,女神无通过相夫教子,默默无闻,当然不会被记载下来,这一节,我倒是从来没有想起过。”
      叶珪高兴的把小女孩抱起来,对着云鉴说:“请师父赐她一个名字吧。”
      云鉴看了看女孩,对叶珪说:“这女孩今后必定能做你的帮手,让我想想,我俗名姓邓,就让她随了我的俗姓吧,既然她今后,会给你辨识药材,那么叫‘药识’如何?”
      “邓药识……”叶珪喃喃的说。
      黎先生在一旁两手一拍:“好名字,必成大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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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7-8-19 14:46:18 | 显示全部楼层
      叶珪和黎先生带着五通小孩回到家里,一个月后,叶珪在择日沐浴,把邓药识托付给黎先生在家里照应,并且让黎先生把所有的钱财都还给何暮春。交代完毕之后,立即去金山寺拜投云鉴为师。

      叶珪第一次被困牢狱,解困后,受了盐运使黄筠的恩惠,突然获得了巨大的财富,还有富商何暮春的关照。
      第二次从牢狱里解脱,却被金山寺的云鉴住持收了关门弟子。
      黎先生就认为这是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的道理。也幸亏叶珪天性淳朴,与人方便,才让黄筠和云鉴两个高人另眼相看。

      五通小孩被云鉴赐了名字邓药识,带上了骨珠之后,身上的衣服不会被自身化为空无,所以除了露在衣物之外的脸部和手掌,在旁人看来,就是一个正常的小孩。
      邓药识也亏得前段时间以来,叶珪精心照料,并不把她当做妖怪对待。这就让她心智不受蒙蔽,也没有与世人为敌的根源。至于长大后,再发现自己的与众不同,也不会心智欠缺。

      邓药识也发现,除了叶珪,黎先生也把她当做亲人,两岁小孩已经知道旁人对自己的善恶心思,所以变得更加乖巧。黎先生也是医生孤孑,突然有个小女孩在身边,也算是老来有了依靠。
      黎先生心思比叶珪更加灵巧,于是买来胭脂和妆粉、黛粉,仔仔细细的在邓药识的脸上涂抹,妆粉把邓药识的整个脸部都描画出来,黛粉用来给邓药识画出眉毛,胭脂抹在邓药识的嘴唇上。
      叶珪看到黎先生精心让邓药识做一个正常人,于是用黑豆和米醋浸泡后,煮上几日,黑豆和米醋遍熬成了黑色的润膏,抹在邓药识的头发上,如同寻常人一样的满头乌发。

      当黎先生把邓药识的脸庞用妆粉胭脂黛粉仔细描出来之后,不仅惊叹小女孩生的十分可爱,如同画中走下来的人物绝美,虽然年龄尚幼,一看就是一个美人胚子。

      叶珪见邓药识终于能过常人的普通生活,心里放心,安心到金山寺去拜师学艺。

      云鉴大师收了叶珪为徒后,把叶珪带到了一个小佛堂,佛堂里供奉着一个金身,金身是一个枯槁面容的老僧,不知道死了多少年。
      云鉴让叶珪跪拜金身,告诉叶珪,金山寺的和尚,一直在民间寻找五通,然后把五通带到寺庙里,用无边的佛法感化五通。让五通在寺庙里修行。
      在云鉴之上三代的主持,法号悟冲,悟冲是一代高僧,云鉴就是得了悟冲的真传。而悟冲,不仅佛法高深,还是一名良医,云鉴一身的医术,都是来源于悟冲。
      叶珪立即向悟冲磕头跪拜。
      云鉴既然收了叶珪为俗家弟子,也给了叶珪一个居士别号:香延。
      叶珪领了“香延”的别号,与三个五通僧人同辈,五通僧人分别是香亭、香筑、香嵩。而邓药识的亲身父亲就是香筑。

      叶珪拜受了别号,与三个师兄在金山寺后院修行,时间久了,看到香亭和香嵩年纪较长,举止都平静,但是香筑进入寺庙的时间并不长,举止间仍旧浮躁。云鉴在点拨香筑的功课更多。

      叶珪修行了一年,每月初一、十五回家探视黎先生和邓药识。黎先生已经把家中的财产都还给了何暮春,何暮春开始坚持不受,但是黎先生告诉何暮春,叶珪心意已决,何暮春才勉强同意,告诉黎先生,只是替叶珪代管钱财,把所有的财富都兑成了银两,折算共计两万一千七百二十两纹银。何暮春把银两的数目写了一个手信,告诉黎先生,如果叶珪需要,可以随时来取。
      黎先生不能再推辞,只有把手信收下。

      叶珪在金山寺受云鉴和尚佛法点化禅机,一年很快就过去。
      慢了一年之后,云鉴再次把叶珪带到悟冲金身的佛堂,对叶珪说:“从今日始,我传授你悟冲师祖的鬼方。”

      叶珪等了一年,内心已经十分的平和,于是慢慢的向云鉴拜伏,“谢师父。”
      “在传授你鬼方之前,”云鉴说,“我得把悟冲师祖的生平交代给你。”
      叶珪跪着,等着云鉴详细的说来。

      “我们金山寺本来有没有收服五通的习俗,”云鉴说,“当时五通在民间肆掠,我们金山寺和尚也无可奈何。这个事情就要从悟冲大师入山开始说起。”

      悟冲大师来历不明,遁入空门的时候,已经中年。悟冲在金山寺修行十年,找到了当时的主持,告诉主持,民间的五通肆掠,但是五通并非乡间匹夫的传言是妖物作祟,而是常人看不到的人。他的身世颠簸,也是深受五通之害,所以十年来苦行修炼,已经参悟佛法,现在他要云游四方,寻到收服五通的方法。
      于是悟冲离开金山寺,不知所踪。十年之后,金山寺主持圆寂。又过了七年,一个老和尚回到了金山寺,在老主持舍利子面前跪拜。
      寺内的老僧人都不认得这个和尚,这个和尚在老主持的舍利子钱念诵一百零八便金刚经之后,才站起来,对告知寺内僧人,他就是十七年前离开寺庙,云游四方的悟冲。
      然后告诉悟冲,他已经找到了收服五通的方法,他花了十五年的时间,在极北苦寒之地,有一个巨大的湖泊,在湖泊之下,得来的一块玄铁。把玄铁熔炼,与普通的铸铁锻造成锁链,这个锁链能把看不见的五通紧紧的吸附,而且五通也看不见锁链。
      但是悟冲的目的并非是要抓住五通这么简单,他不仅要收服五通,还要让五通皈依佛门,为了让五通能过上正常的生活,他在投奔山门之前,就听说过,乌斯藏的密宗高僧,用人骨磨成的骨珠,有降魔的灵力,能减弱五通的本领。
      于是悟冲在极北苦寒之地得到了玄铁之后,立即奔赴乌斯藏,与乌斯藏大慈法王交往两年,终于得到了当时的法王开光后的骨珠。
      于是立即回到了姑苏。

      从此金山寺的大和尚悟冲,开始在民间收服五通。悟冲禅机高深,又解除民间五通之厄,后来就做了金山寺的住持。
      从此金山寺和尚用玄铁锁链降服五通,就成了僧人习俗。
      并且五通收服到了金山寺内,用骨珠佩戴,就不能再把身边的物事遁化。但是骨珠还是不能让五通自身显形。不过也已经够了。

      而且悟冲大和尚在云游的十七年里,从极北到乌斯藏的路途中,途径北京,也有过奇遇,得到了一个医术鬼方。但是鬼方的医术十分诡异,不是普通僧人能学习。悟冲的鬼方,到了云鉴这一代,才被云鉴学会。这也是云鉴本身的天资秉异,才有这个机缘。
      悟冲活到了九十七岁,死前已经辟谷二十年,平日只吃松子,饮清晨的朝露。所以时候,尸身不腐,于是僧人把悟冲的遗体镀上金漆,供奉在这个佛堂里。
      云鉴把悟冲的生平细细的说给了叶珪听了。

      叶珪想了很久,对云鉴说:“不知道悟冲祖师,在皈依佛法之前,家人一定是受到了五通的荼毒甚深,才有了这个巨大的愿望。”
      云鉴慢慢的回答:“确是如此。”

      叶珪又想了想,继续说:“西藏密宗的骨珠能压制五通的能力、极北之处的玄铁能紧紧的吸附五通,这两点,悟冲师祖是如何得知的?”
      云鉴没有回答,而是反问叶珪:“世间万物都有相生相克,你自己多想想就明白了。”

      叶珪于是告辞,回到自己的禅师,回想云鉴所说。
      叶珪在夜间,慢慢的拿出人皮,希望人皮能告诉他答案。但是人皮上牡丹仍旧鲜艳欲滴,骷髅慢慢显露出来。

      叶珪看着骷髅慢慢睡去,梦中看见悟冲和尚,拿着一块玄铁,放在手中,悟冲的手掌把玄铁紧紧的攥住,然后又看见悟冲和尚手中的玄铁变化成了一个骷髅,和人皮上的骷髅别无二致。而悟冲和尚的僧衣在风中飘舞,身边都是五通围绕,悟冲脸上的皮肤支离破碎,卷入风中……

      叶珪猛然醒悟,从床上坐起来,看见晨钟已经开始敲响,寺庙内的僧侣诵经的声音已经传来。
      叶珪披上僧衣,匆匆的跑到供奉悟冲师祖的佛堂,而云鉴已经在佛堂里等候。云鉴看见叶珪过来了,对着叶珪说:“你想明白了?”

      叶珪回答:“弟子想明白了。”
      云鉴微笑的说:“也难为你如此聪慧。”
      叶珪站起身,对着云鉴说:“弟子能为悟冲师祖化缘重镀金身吗?”
      云鉴点头。
      叶珪于是立即剃度下山,云游一年,化得了足够的金箔,然后回到金山寺。

      时间过了一年,在小佛堂里,悟冲和尚的是金身,脸上的金箔已经斑驳,脱落了很久。叶珪在重镀金箔之前,小心翼翼的把悟冲和尚头上的金箔,慢慢揭下。

      叶珪顿悟的完全正确,悟冲和尚头部金箔被揭下后,在其他僧人的看来,空无一物。只是僧人们毫不意外。
      因为金山寺的僧人早就知道,悟冲法师,一生都在收服五通,感化五通,光大佛法,原因就是——他自己就是五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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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发表于 2017-8-19 14:46:27 | 显示全部楼层
      柳涛跟着村民走了,徐云风站在岛上,自从他到了这里,顶替了钟家占着摇光,无论是敌是友,都是人来人往,来了又走。来去都是一艘小船在清江摆渡。最后都是剩下自己和一个人傀在岛上。

      徐云风现在看着人傀,然后慢慢的坐到亭子里的躺椅上,拿出烟来,点着了,悠闲的抽起来。王鲲鹏为人处世太谨慎圆滑,什么事情都想得周到。当然,一个能布置七星阵法的人,心思肯定是比一般人要缜密很多的。
      王鲲鹏把秦晓敏安排过来做了人傀,知道得罪了徐云风。但是这事,王鲲鹏最终还是弥补了。
      柳涛的到来,徐云风是非常意外的,不管王鲲鹏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柳涛在冉遗的影响下,终于还是想起了徐云风。
      即便是只多一个人想起自己,对于徐云风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惊喜和安慰。这也是王鲲鹏用实际行动,对徐云风的弥补吧。徐云风独自笑了笑,王八就是这么一个人,行动多于言辞。不解释,只做事。

      按照王八的预测,现在轮到玉衡星位,只是不知道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去劝说方浊呢,徐云风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七个星位之中,魏家、苗家、申德旭都是成名已久的术士,内心坚定且强大,既然答应了王鲲鹏,就不会再反悔。张天然的第一轮试探攻心的办法很难凑效。
      宇文蝠想靠几十年前的交情,来拉拢钟家,只是阴差阳错,钟家没来,放了一个谁也没料到的徐云风在这里。这个,是张天然失算了,而且到现在也想不出理由。
      邓瞳是个无所牵挂的人,用心理上的瓦解他的手段,简直就是对牛弹琴,所以张天然连人手都省了,直接把少都符的蛈母放过去,从冉遗下手。结果还没把邓瞳影响到,先把杨泽万和柳涛惹急了,不惜提前唤醒冉遗,来对付蛈母。

      所以第一轮,容易被蛊惑的两个星位,分别是天璇的黄坤,还有玉衡的方浊。王鲲鹏最担心的是黄坤,黄松柏和黄莲清,黄家的老一辈的恩怨复杂,一直延续到黄坤和黄溪。
      与一肚子草包的邓瞳相比,黄坤内心太细腻,反而容易被蛊惑。好在徐云风赌赢了,黄坤最后还是选择了无视爷爷黄松柏的立场,而是根据如今的形势,坚守了跟随诡道的信心。这个对于黄坤来说很难,但是最后还是客服内心的心结。

      而王鲲鹏和徐云风两人同时担忧的却是他们一直都照顾的方浊。玉衡星位,其实寻蝉能做的事情不多,寻蝉火居道士,本来就得不到清静派的真传,地位和法术相比方浊,都差了很远。之所以王鲲鹏把寻蝉请出来,与方浊共同镇守玉衡,原因只有一个,就是在心理上照应方浊。
      方浊深陷阵法,如果一个人孤孤单单,很容易放弃。
      在这一点上,徐云风和王鲲鹏都保持了一致的想法,那就是方浊的内心,很难承受这么大的压力,而且她的力量在减弱,徐云风已经看出来了,而王鲲鹏比徐云风知道的更早。
      七个星位中,性格上最柔弱的就是方浊,但是该来的一切,终究会到来,现在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就看方浊能不能挺过最这个艰难的第一关了。

      长阳龙舟坪的徐云风、七眼泉的王鲲鹏,现在都所有的心思都放到了玉衡星位,两人都在煎熬中等待,等待方浊挺过玉衡星位的第一个对手。
      张天然到底会让谁来瓦解方浊脆弱的信心呢。

      方浊和寻蝉也在等待,等待她们要遇到的第一个对手。而这个对手,绝对是方浊无法想象到的人。

      用兵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这是古代的兵法,也是张天然的一贯做法。

      利用对手心中最脆弱的环节下手,本来就是张天然的最擅长的能力。否则他也不是天下冥战第一高手。冥战也是战争。


      牛扎坪这个地方很奇怪,地势很高,高出了峡口的其他高山,可以把下游的葛洲坝和宜昌市看的清清楚楚,当然是在没有云雾笼罩的时候。只是这种时候非常少,好不容易云雾散去,却又淅淅沥沥的下着雨。

      寻蝉是第一个就位的道士,她已经对牛扎坪非常的熟悉了,而且对在牛扎坪上枯燥的生活并不厌烦。她从小就在道观里生活,相依为命的只有师父和方浊,三个人在荒无人烟的深山里,过了十几年,早就习惯了这种单调的修行生活。
      寻蝉小时候身体不好,父母害怕她在家里养不大,于是在旁人的指点下,把她送到了终南山上的清静派道观里寄养。师父并没有让她继承衣钵,所以虽然她是一个道士,却仍然可以火居。

      寻蝉的师父一心修道,对俗物并不擅长,心思也单纯。道观里的一切杂物,都是寻蝉打点。
      现在清静派在世上仅有的两个传人,在牛扎坪上,和当年在终南山的深山里,并无什么太大的分别。
      “好像又回到了我们小时候,”方浊靠在寻蝉的背后,“跟我们的道观一样,这里也是好几天一个人都没有。”
      “我们小时候还能看见上山来砍柴、采药的人。”寻蝉说,“现在倒好,连个走错路的人都看不见。”
      “我还记得我小时候,如果有采药的人来了,”方浊回忆着童年,“就缠着采药人,让他们给我糖人。”
      “不是糖人,”寻蝉纠正方浊的记忆,“是泡泡糖,你把一个泡泡糖嚼了好些天,都舍不得吐掉。”
      “小时候你好凶,”方浊说,“可是我从来不怕你,因为我知道,你是故意做出凶巴巴的样子。”
      “师父跟你一样,”寻蝉说,“也是个不操心的人,我不拿出点厉害,你不闹翻天了。道观里,总要有人做主嘛。”
      “我记得你有一次把师父骂哭了。”方浊笑嘻嘻的说,“我到了北京,才知道徒弟骂师父是不对的。”
      “好不容易有个香客,给我们布施了十块钱,十块钱啊,”寻蝉说,“八八年,十块钱啊,我也是第一次看见十块钱长什么样子,可是师父她带着你去赶集,给你买了些没用的东西也就罢了,问她剩下来的钱在那里,她说丢了,你说气不气人。”

      方浊捂着嘴笑起来,“其实师父没丢,她把钱藏起来了,嘱咐我不要告诉你。”
      “你过年的时候,师父给你买了一个文具盒嘛,”寻蝉说,“你要上学了,师父总是对你偏心多一点。说得好像我真的不知道一样。”

      方浊用胳膊把寻蝉的脖子挽住,“我没有父母,可是一直都是你照顾我,反而师父跟姐姐一样。可惜,师父走了,没人陪我玩了。”
      “是啊,就那么走了,”寻蝉说,“一句话都没留。一直到严师叔接我们去北京,我们还在等她回来。你当时还不肯走,说要等着师父回来,我说都等了十多年了,师父一定是死了。”
      “然后我就跟你发脾气,”方浊眼睛红了,“我把你每天都浇水的那颗松树都拔起来扔到山涧里。”
      寻蝉叹口气,“我在道观里,在墙上刻字,告诉我们去了北京……我到现在,有时候都在想,也许什么时候,师父就来北京找到我们。”

      “她告诉我她成仙啦,”方浊轻声的说。
      “她什么时候告诉你的。”寻蝉苦笑,“又跟我胡说八道。”
      “她走了之后,我经常做梦,在梦里她对我说的啊。”方浊说。

      寻蝉和方浊两人都不说话了,沉默下来,她们一直没有给师父立灵位,也许就是一直在欺骗自己。宁愿相信师父在某个地方,一直在修行。虽然这种想法实在是太无稽。

      雨下得大了一点,但是方浊和寻蝉都没有回到草屋,雨点也落不到两人的身上。
      “你省点力气吧。”寻蝉说。
      “不碍事。”方浊仍旧陷入在回忆里,“师父对我偏心,是因为我没父母嘛,毕竟你爸爸妈妈每年还来看你一次。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

      “你妈,当年也是逼不得已,”寻蝉说,“我替你打听过,但是那几年,回城的知青太多,而且几乎都没有了下落,西安那么大,人海茫茫……我倒是找到了一两个,但是她们都不愿意提及当年的事情,她们也都结婚了,谁还去面对当年的事情呢。你也别怪你父母了。”

      “有人来了。”方浊一说出口,寻蝉立即和方浊都站立起来,摇光、天璇、天玑已经跟对手交过手了,七星阵法运转,一动而牵全身。她们两人是知道的。
      现在轮到玉衡星位了。

      寻蝉和方浊两人紧张的站直身体,看着山下,通往牛扎坪山顶的泥泞道路。
      来的人一定不是寻蝉的丈夫。
      “我从来没有跟人交过手,”方浊身体因为紧张,有点发抖,“几次动手,都是王师兄和徐大哥他们,我只是在旁边……”

      寻蝉冷静的说:“现在没人能帮我们了,只有我们清静派……我也从来没有跟人交过手。不知道师父交给我的法术,到底有没有用处。”

      山下来的人打着一把伞,是方浊和寻蝉在幼年的时候,曾经见过的那种古老的油纸伞。现在的普通人,是肯定不会用这种古老的伞具的。

      玉衡星位的第一个对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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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发表于 2017-8-19 14:47:05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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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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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发表于 2017-8-19 14:47:25 | 显示全部楼层
      来人顺着山路慢慢走上来,当走到接近山顶的时候,方浊和寻蝉同时愣了一下。寻蝉对方浊说:“他没有用手拿伞。”
      方浊点头,“我看到了。”
      来人走得越来越快,终于在片刻之后,来到了方浊和寻蝉面前,然后眼睛就盯着方浊一直看着。
      方浊和寻蝉开始十分警惕,但是对方始终没有发难的意图,寻蝉也就不再紧张。而方浊和来人一样,也盯着看对方,如果仅仅从脸上的皮肤和乌黑的头发胡须判断,应该只有三十岁左右,和王鲲鹏徐云风应该同龄。
      可是这人眼睛透露出来的眼神出卖了他,他眼神愁苦,是一双饱经风霜的眼睛,即便是他修道,能够保持身体年轻,但是一看就是经历过很多磨难。
      但凡是有能力,有本事的道士,或者是术士,身世和经历一般都不会太顺利。

      寻蝉也不知道该不该动手了,没想到在牛扎坪准备了这么久,就等候着一个对手过,然后痛痛快快的打上一场,结果来的人却,让人根本就打不起来。

      对面的这个道士根本就没有恶意,不仅没有恶意,而且脸上露出了十分关切的面容。
      方浊现在脑袋里一片空白,她比寻蝉纠结万分。
      是的方浊和寻蝉一样,内心里已经明白了这个人应该是谁,只是到了这个份上,却双方都一片茫然,根本不知道如何是好。

      “我昨天早上知道了你在这里,”道士对方浊说,“一刻都没耽误。就赶来了。”
      方浊仍旧呆呆的不说话。
      本来已经陷入沉思的寻蝉却被道士的话惊醒,她知道决不能再犹豫了,于是对着方浊轻声说:“方浊,你到我背后来。”
      “你叫方浊?”道士问方浊。
      方浊仍旧木木的站立着,并没有回应。寻蝉走上前一步,把方浊拉到了自己的身后,然后从袖从抽出一根焦黑的木头。

      寻蝉手中的是一根银杏雷击木,并且是被雷劈之后,并未被人凿下来,而是等着银杏继续生长三年后,才被术士再取出的雷击木。
      雷击木本来用于辟邪驱鬼,但是在道教正宗的门派里,也有把雷击木作为武器,用于道士之间的比拼。
      寻蝉手中的雷击木已经有了几百年的年头了,内部蕴含的能量巨大。
      当寻蝉用雷击木指向对方的时候,三人头发的全部飘起来,可见雷击木的势道非凡。

      道士见雷击木已经伸到了自己的面前,身上的衣服立即鼓动。天上飘落下来的雨滴被雷击木的力道带偏,狠狠的击打在道士的脸上。但是道士眼睛一刻都没有离开方浊。
      雷击木击打到道士的肩膀上时候,雷击木获得天雷的能量在瞬间释放出来,立即把道士打翻在地上。
      道士的身体在满身泥浆的地上翻滚了好几圈,然后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
      方浊看着已经不能动弹的道士,轻声的问寻蝉,“他死了吗?”
      寻蝉拿着雷击木也呆立站着,摇头对方浊说:“他竟然没有防备。”

      两人站在雨水里,慢慢走到道士的身边,方浊蹲下来看着道士的脸孔,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两人的临敌经验实在是太差,在这种情况下,竟然没有任何防范,就走到了对手的身边查看。犯了对敌的巨大忌讳。

      道士突然把手一伸,把寻蝉的雷击木握在手上。寻蝉立即回夺,可是雷击木轻轻松松的被道士夺过去。
      道士拿着雷击木看了一会,苦笑着说:“清静派的雷击木,我应该早就知道的……就在终南山。”
      雷击木立即从道士的手中飞出去,回到了寻蝉的面前,寻蝉一把抄住。
      道士再也没有迟疑,对着方浊说:“真的是你吗?”

      寻蝉趁着道士说话的间隙,立即故技重施,用雷击木去击打道士,但是道士手中的油纸伞突然隔在寻蝉和道士之间。

      寻蝉再也没有机会了,现在寻蝉的两脚再也不能动弹,身体放佛有千斤的巨石压在背上,寻蝉的一条腿承受不住巨大的压力,单膝跪下,但是寻蝉性格刚强,努力支撑,用手拿着雷击木,支撑着地面,不肯双腿扑倒。脊骨科科作响,在雨声中听的清清楚楚。

      突然道士面前的油纸伞飞到了半空中,被一阵风卷起,飘到了悬崖之外的长江上方。
      寻蝉受到的压力顿时减轻,但是也只能把上半身挺直,抬起头来,单膝仍然跪在泥泞的地上。
      寻蝉看见面前的道士和方浊还在相互对视,但是气氛已经和刚才不同。方浊的脸色已经变得严肃,她看到师兄被道士压制,一刻都没有犹豫,出手了。
      而且方浊和道士之间的角力,完全不需要任何动作。

      寻蝉突然能够站起来了,这表明,方浊正在全力以赴,道士的力气转移到了抵抗方浊的力道上。
      寻蝉向前走了一步,来到道士身边,再次把自己手中的雷击木举起来,要击打道士。可是寻蝉的身体立即向后退去,放佛被一个看不见的手,狠狠的拉到后方。

      在寻蝉摔倒的片刻,她看见了道士也狠狠的跪在地上,口中喷出了鲜血。
      方浊立即把寻蝉抱起来,寻蝉全身脱力,“我没事,快把他制住!”
      但是道士已经又站起来了,朝着方浊和走过来,右臂横在胸口。方浊放下寻蝉,正面对着道士。和道士的姿势一样,也把右臂横在胸口。

      道士向前走的一只脚已经抬起来,却踏不下去。这个动作保持了片刻之后,道士的脚还是缓缓的踩到了地面,然后又缓慢的抬起另一只脚,仍旧缓慢的踏下来,虽然动嘴很慢,如同身处在粘稠的液体中,顽强的一步步向前行走。

      方浊头顶的雨滴垂直落下,头发和衣服全部都打湿了。但是仍旧阻拦不了道士走过来的步伐。
      道士走了七步,用了十分钟,但是他还是走到了方浊的面前。
      道士把横在胸前的胳膊放下,方浊终于长出了一口气。胸口剧烈起伏,狼狈的看着道士。

      “跟我走吧,”道士轻声说,“没必要了。”
      方浊眼睛红了,看了看寻蝉,寻蝉大声说:“别听他的!”

      “可是他是我……我的……”方浊已经完全乱了,“他说他找过我……”
      “迟不来,早不来,”寻蝉厉声说,“偏偏在这个时候来。还是被张天然指派来的。”

      “我马接舆从不受人指派,”道士说,“我只是来带她跟我走……”
      “你早干嘛去了,”寻蝉大声说,“如果不是张天然的安排,你会找方浊吗?”
      “我找了你二十六年,”马接舆对着方浊说,“从来没有放弃过。”
      “你千万别信他。”寻蝉对着方浊说,“他是张天然的手下,故意来扰乱你的心思。”
      “张天然跟我有交情不假,”马接舆声音平和,“但是还轮不到他来指使我。”
      “你刚才做的一切,”寻蝉刻薄的说,“难道是做父亲的所为?”
      “我也信不过张天然和熊浩,”马接舆说,“但是现在我信了。他们没骗我。”

      “我们清静派要留在这里对付张天然,”寻蝉说,“你却刚好要来带走方浊。你还说不是受了他们的指使?”

      马接舆慢慢摇头,“我听说过王鲲鹏,也知道他的七星阵法……可是这个跟我和方浊有什么关系,你们喜欢闹,就去闹吧,为什么要把方浊拉进来。”

      寻蝉看着方浊靠近了马接舆,想把方浊拉回来,可是她连手指动弹一下都不可能。马接舆是方浊的父亲无疑,他力气比方浊刚猛,而且无穷无尽。现在方浊已经脱力,而马接舆仍然能够不动神色的把寻蝉狠狠的摁在原地。

      寻蝉看见方浊已经走到了马接舆的面前,马接舆伸出手,想用手去抚摸方浊的头发,寻蝉知道一旦父女相认,方浊就势必要跟着马接舆离开了。
      这就是方浊的内心最不能触碰的地方。

      方浊把脸偏了偏,躲开马接舆的手掌,“我妈妈在哪里?”
      马接舆的手掌停留在空中,“我回头全部告诉你,我们先走吧。”

      方浊憋着嘴说:“我妈妈在那里?”
      马接舆沉默了很久,“她走了。”
      “什么时候?”方浊竟然没有哭出来,寻蝉也无法去阻拦马接舆与她之间的谈话了。

      “生下你两年之后,”马接舆说,“我把她埋在蓝田,其实距离你很近。跟我走吧,我带你去祭拜她。”

      马接舆突然身体僵硬,被方浊逼迫着一步步倒退,方浊正在流泪,但是她的力量暴增,而马接舆却不会对她真的动手。一进一退,马接舆再也不能抵挡方浊,但是马接舆后退几步之后,身体前倾,脚下无论如何也不肯再退一步,但是他的脸色从通红变成了紫红,又变得煞白,但是他仍旧不肯退却,眼睛和鼻孔,还有嘴角都渗出了鲜血。
      马接舆全身的骨骼如同炒豆一样爆裂发出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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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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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发表于 2017-8-19 14:47:39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不跟你走,”方浊摇头,“我得陪着我师兄。”
      马接舆对着方浊说:“你没必要这样的。”但是方浊力量猛然增大,马接舆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方浊的身上。
      寻蝉立即扔出雷击木,狠狠的砸到了马接舆的身上,马接舆再也不能抵抗,身体平躺在地上,手脚不停的抽搐。
      这次,方浊和寻蝉是真的击垮了马接舆。
      寻蝉走到马接舆身边,嘴里念念有词,就要用手指去点马接舆的大椎穴,方浊却把马接舆的身体移动到了自己的脚下,对着寻蝉说:“放他走吧。”
      寻蝉叹口气,看着已经失魂落魄的方浊终于痛哭起来。
      天空中的雨点突然变得大起来,顿时倾盆而下。

      马接舆受伤并不严重,雨还没止,他就醒转,用手支撑着身体,坐在地上,一旦马接舆坐稳,他的力气就恢复。
      寻蝉知道没有机会对付马接舆了,现在就算是方浊和自己两人同时联手,也抵挡不了马接舆无穷无尽的力量、
      张天然一定算准了马接舆不会跟女儿动手,但是同样的,方浊肯定不会伤害马接舆,既然打不起来,那么马接舆带走方浊,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就算是当年马接舆抛弃了方浊,是来破坏玉衡星位的对头。以方浊的性格,也绝不会对他痛下杀手。这就是张天然的狠招,让方浊和寻蝉两人进退两难。

      马接舆在地上不停的喘气,气息渐渐的平息。寻蝉心中焦虑,提防着马接舆。马接舆又站起来,现在他恢复了刚到来时候的从容。也没有逼迫寻蝉和方浊。
      “我知道熊浩卡在这个时候,把你的下落告诉我,”马接舆说,“的确没有什么好心,但是不管怎么说,他既然告诉我了,我也得承他们这个情面是不是?”

      “我走了,”方浊看了看长江的下游,又看看寻蝉,“清静派以后就抬不起头了,还有其他六个星位的同伴,也撑不下去。”
      “我们开山派,从来没有把全真放在眼里,你不做清静派的司掌也没什么,”马接舆继续劝说,“至于王鲲鹏,他不自量力,要跟张天然斗一场,也只是成全他和老严的名声而已。这些事情,与你一个小姑娘有什么关系?”

      “王师兄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人,还有徐……”方浊的话立即被寻蝉打断。
      寻蝉抢过话头,“方浊,这种父亲不要也罢,这些话,让他跟你妈妈说去。”
      方浊对马接舆说:“如果我不听你,你会不会对付我和师兄。”
      “不会。”马接舆把头对向寻蝉说,“如果真的要动手,你们两人有机会战胜我么?”
      “没有。”寻蝉把身体挺直,“但是我绝不会让方浊跟着你走。”
      马接舆对方浊说:“你也是这么想的?”
      方浊走到玉衡星位的那块石头上,用手把住开山的剑柄,“我可以现在就把这把宝剑抽出来……”

      “好了!”马接舆阻拦方浊,“我不用试了,我离开就是。”
      方浊和寻蝉都松了一口气,马接舆慢慢走开,“我来的路上,遇见了一个人,宇文蝠,没想到胆子都吓破了,他应该是去对付摇光星位的钟家,钟家的本事没想到比当年的钟义方强了这么多。”
      方浊对着马接舆问:“你要做什么?”
      “我曾经说过,谁告诉我你的下落,我就一定要报答他一个人情,”马接舆说,“我这辈子没欠过别人的人情,所以我得做点什么。”
      寻蝉和方浊对视一眼,立即明白了马接舆的意思,方浊大声说:“就算是你破了其他的星位,我也不会认你。”
      “至少这个七星阵法破了,王鲲鹏就没有任何能力跟张天然比拼,”马接舆说,“张天然也没有必要再来对付你们。”

      “不行!”方浊大喊,使出全身的力量拖住马接舆,但是马接舆现在才把他的本事真正的显露出来,开山宝剑突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从石头中抽起来,然后在寻蝉的头顶飞速的旋转,寻蝉来不及躲避。
      马接舆哈哈一笑,开山宝剑狠狠的垂直下落,剑刃朝下,没入石头之中,迸出火星。在石头上留下了一个空洞,开山宝剑已经深深陷入石头之中。

      马接舆回头,看着方浊,“我绝不会跟我的女儿动手,但是钟家可跟我没什么瓜葛,我现在先把镇守摇光的钟家给灭掉,再回来找你。”

      寻蝉冷冷的看着方浊说:“我现在终于明白他当初为什么丢下你了,这人根本就是不顾旁人死活的混蛋。”

      马接舆听到了寻蝉在骂自己,也不以为意,“钟家的后人,我听说过钟富,他一定是把那个养了几十年的双头人傀炼成了,不然宇文蝠的灵珠子也不会这么不堪一击。我倒是要看看,钟家后人有了人傀,到底厉害到什么地步!”

      方浊听见马接舆要去长阳去对付摇光星位,立即对着马接舆说:“好,我跟你走。”
      马接舆看着方浊,“钟家跟你有什么渊源,你替他们出个什么头?”

      方浊看向寻蝉,“我能离开吗?”
      “王鲲鹏交代过,”寻蝉说,“阵法开启的时候,我们两人一定要在这里。”
      “那怎么办?”方浊看着寻蝉,“他、他怎么能抵挡得住……”
      寻蝉想了想,“现在阵法还没有开启,但是已经快了,你得尽快赶回来。”
      可是立即又说:“他要是带着你离开,不就正好中了他的圈套。”

      马接舆听了,指着寻蝉,“我说过的话,从来没有失信过,我会带着我的女儿走,但也要再把钟家那几个外道收拾之后。”

      寻蝉看着马接舆一旦提起门派和外道,脸色和语气就立即变得嚣张起来,看来开山派是北方的道教地位崇高,马接舆连张天然也不是彻底的佩服。这人很骄傲,既然自持身份,就应该不会食言。

      权衡利弊,寻蝉对着方浊笑了笑,“师父已经死了,当年的规矩,也做不得数了,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方浊脸涨得通红,“我会回来的。”

      马接舆并不着急,就等着方浊跟寻蝉交代。方浊和寻蝉把话说完了,走到马接舆身后,“我跟你去摇光。”

      马接舆和方浊一前一后,走下了牛扎坪,一旦到了紫阳,天气就变得晴朗。父女两人各怀心思,都不愿意走快。到了市内,马接舆带着方浊去找个地方吃饭,方浊不占荤腥,马接舆也不以为意,只是有什么好吃都给点上。

      在市内磨蹭了大半天,马接舆才拦了一辆的士,让的士带他们去长阳。
      父女两人 第一次相见,方浊心情混乱,马接舆却非常开心,即便是他多年的修行,也压抑不住脸上的喜出望外。
      马接舆对着方浊说:“我终于找到你了,等我解决了钟家几个小角色,然后我跟王鲲鹏好好谈谈,他要是愿意跟着你我回北方,那是最好,如果不愿意,也没事,我担保他能活下去,不让你为难……”
      方浊这才知道马接舆心思细腻,猜到了她心里惦记着什么人,在父亲看来,自己的女儿喜欢的当然是地位崇高,能力高超的人物,以马接舆的见识,立即就想得到最合适的人选——除了王鲲鹏,当然是不作他人想。
      “别这么说王师兄……”方浊腼腆起来,“王师兄有妻子,也有女儿。”
      马接舆听了方浊这么说,身体震动一下,“这是老天爷在故意报复我吗?”
      “我是清静派的司掌,”方浊坚定的说,“你想错了。”
      “怎么可能错,”马接舆苦笑着说:“这种事情我又不是没有遇到过,真是天道轮回。”

      一九七九年。
      粉碎四人帮三年后,国家恢复了马接舆的身份,蹲了七年牛棚的马接舆被安排到渭南的三清观做观主。但是这只是一个过渡,中国道教协会已经开始重新组织建立,并且即将召开已经停止了十八年的道教全国代表大会,选举道教协会会长。马接舆的资历和身份崇高,开山派一直秉承汉族民族正统,对抗漠北的外族萨满宗教,在抗日时期活动在山西,行事隐秘,功勋卓著。
      北京方面已经暗示,在几个道教协会会长的候选人中,马接舆呼声最高,极有可能当选。
      马接舆受了多年的不公平对待,终于有了出头之日。就在信心满满,等着去北京参加全国代表大会,被推选为会长的之前一年。

      马接舆遇到了一个女知青。
      女知青在渭南下乡锻炼,终于等到了知青返城的政策,但是女知青返城的名额被当地大队长卡住。迟迟不肯办理手续。
      女知青等了几个月,才知道大队长故意扣留她。于是女知青找到大队长,大队长告诉女知青,可以办理手续,但是给他暖炕一个晚上。
      女知青这才明白,与自己一起下乡的同伴,为什么都纷纷的走了,却偏偏只扣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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