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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 《失落的桃符》-真真假假的“木工厌胜术”(完结)-作者:御风楼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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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7-1 16:49:3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云雾飞舞 于 2015-7-10 22:58 编辑

序言

  厌胜是什么意思?
  “厌胜”意即“厌而胜之”,“厌”又作“压”,就是指法术、道具诅咒或祈祷,以达到惩戒所厌恶的人、物或灵怪的目的。
  “厌胜”这两个字,最早出现在《后汉书》中,《清河孝王庆传》记载:“因巫言欲作蛊道祝诅,以菟为厌胜之术。”
  传说厌胜之术起源于姜太公姜子牙,《太公金匮》中说:武王伐纣,天下归服,唯独丁侯不服,拒绝朝见,姜子牙便命人为丁侯画像,射丁侯的胸,射丁侯的眼,射丁侯的脚……丁侯由此得了怪病,胸口疼,眼疼,脚也疼,久治不愈。后来知道是姜子牙在作法,丁侯便赶紧派人向武王表示臣服。于是姜子牙便在甲乙日拔掉了画像上射在丁侯胸口的箭,丙丁日拔掉了眼睛上的箭,庚辛日拔掉了脚上的箭,丁侯的病就好了……
  《红楼梦》也有厌胜术的记载:第二十五回,贾环假装失手,用蜡烛烫贾宝玉的脸,起了燎泡,王夫人大怒,骂了贾环,惹得贾环的母亲赵姨娘敢怒不而言。而恰好贾宝玉寄名的干娘马道姑前来请安,看见宝玉脸上有泡,问明原因后,说没事,没事,她在宝玉的脸上用指头画了画,又念了念咒,说:“保管就好了,这不过是一时飞灾。”结果王夫人没有给她赏钱,这马道姑心里就不忿。遇着了赵姨娘,两人合计起来要害贾宝玉,马道姑教唆赵姨娘用厌胜术:“把他两个的年庚八字写在这两个纸人身上,一并五个鬼都掖在他们各人的床上就完了,我只在家里作法,自有效验。”赵姨娘照着做了,结果宝玉头疼的叫唤,满屋乱蹦,跳起来离地有三四尺高,口内乱嚷乱叫,说起胡话来,还拿刀弄杖,寻死觅活的,闹得贾府天翻地覆!如果不是癞头和尚与跛足道人来救,贾宝玉便一命呜呼了。
  除了《红楼梦》之外,《金瓶梅》、《阅微草堂笔记》、《东周列国志》、《左传》、《史记》、《汉书》、《后汉书》、《晋书》、《南齐书》、《唐书》等小说、笔记和正史中,均有厌胜术的记载。
  著名的汉武帝巫蛊事件,便是历史上一桩极大的厌胜术公案,前后绵延两年,十余万人受到牵连,东汉、三国、魏、晋、南北朝,以及隋、唐、五代、宋,以汉武帝的事情为前车之鉴,统治者全都对厌胜术深恶痛绝,并制定了严苛的法律来禁止人行使厌胜——轻则流放数千里,重则处死!
  唐朝大诗人杜甫更是有一首诗,单道这厌胜术:君不见秦时蜀太守,刻石立作三犀牛。自古虽有厌胜法,天生江水向东流。蜀人矜夸一千载,泛溢不近张仪楼。灌口损户口,此事或恐为神羞!
  明、清之际,厌胜之风也大为盛行,尤其为皇家所看重。现在咱们去北京故宫的紫禁城里参观,也能看见故宫里主要建筑的正脊正中都放有“镇物”——太和殿上的金钱、金银铜铁锡锞、金银铜铁锡牌、五色宝石、五经、五色缎、五色线、五香、五药、五谷等等。这些全都是厌胜术中的好厌,保佑国富民殷、盛世太平的。而我们在日常生活中也能时常能见到一些厌胜术的镇物,像雕刻的桃版、桃人,玉八卦牌、玉兽牌,刀剑,门神、花钱等,此外还有矗立在住宅前面的“泰山石敢当”,悬挂在门楣上的镜子,以及建造房屋时候悬挂的画像“姜太公在此”,等等,也都是厌胜。
  所以说,厌胜术,从古至今,传承不绝,并非是子虚乌有的事情,更不是笔者杜撰来的。只是新中国建立之后,会道门被取缔,数十万会道门的核心人物被判刑,这些东西才渐渐消亡,人们知道的也就少了。再加上现在无神论普及,大家多不相信这些东西,所以厌胜术的市场也小了,但是我们挂在身上的佛牌、金牌、玉佩——那些用来保佑我们自己的东西,也全都是厌胜,只是很多人不知道其前因后果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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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7-1 16:49:4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章 夜半找死猫

  在我二十五岁的时候,就已经跟着师傅做装修工八年了。
  我还有两个师兄,我们师徒四个人,整天蹲在建材市场附近的路口、街道上,摆着一个大木牌,上面写着“贴瓷砖、刷漆、封阳台、砸墙”等字眼,等着装修房子的主家来挑选我们。
  入行五年,前前后后,我已经记不清楚装修过多少房子,每天都有高楼平地而起,每天都有房屋轰然坍塌,就像人的出生和死亡,花开花谢,周而复始。
  我们也接触过很多主家,但是却从来没有遇见过像今天这一家这么过分的。
  大师兄在正装修的卫生间里撒了一泡尿,恰好被过来视察装修进度的主家看见,惹了大祸。
  主家阴沉着脸骂我们:“老子还没有住进来,你们就撒了一泡尿,成心让老子臊气!扣掉你们两个工的钱!”
  我们统共就四个人,因为一泡尿,就被扣掉两个人的工钱,所有人的脸都白了。
  师傅五十六岁的人了,从我遇见他的时候,就老实巴交,从来不跟人争吵,他腆着脸赔笑着说:“东家,你也知道这小区里的房子刚交手,你这房子在小区最里面的楼栋里,六层高,没有电梯,就小区门口有个公共厕所,来回一趟爬上爬下,跑老跑去要半个钟头,人有三急,有时候实在是憋不住了,才在屋里解决的,不是有心的……这卫生间还没有装修,我这大徒弟撒尿,也是尿到了下水管子里,就算是我们不对,您扣我们一天工钱得了,一下子扣掉两个人的所有工钱,我们差不多等于白干了啊。我们也是卖个苦力,您就可怜可怜我们吧。”
  主家一听这话,挺着大肚子,伸出手指头,捣在师傅脸上:“你尿老子家里,还有理了!你看看这地上,尿了多大一滩,隔八丈远都能闻见尿臊气!妈的!你卖力气是你愿意,老子逼着你了?”
  看着这满脸流油的大胖子一口一句“老子”,我实在是忍不住,便说:“别的装修队也是这么干!你去打听打听,谁没在屋里撒过尿?”
  “别人尿,你也尿?”主家又朝我喷起了吐沫星子,说:“别人还去死呢,你怎么不去死!”
  大师兄说:“就我一个人尿,为啥扣两个人的工钱?”
  “你尿,扣你的!你师傅没管好你的鸟,也扣你师傅的!”主家骂道:“不愿意干,就收拾收拾东西滚蛋!钱老子一分儿也不给!你们这号人,马路牙子上到处都是,扔块砖头砸死一群,妈的!干不干?”
  二师兄为人阴狠,不擅长言辞,憋着气听了半天,早已经是脸红脖子粗,听到最后,蹿出来就要上手打那主家,师傅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了二师兄,大师兄也赶紧拉住,那主家吓了一跳,然后又叫了起来:“干什么?干什么!打老子?来,来,来!照这里打!打死老子!老子叫110过来看着你打!”
  主家歪着头,往前拱,一副无赖相,手插进口袋里摸索着,像要掏手机。
  师傅骂了二师兄两句,又赶紧劝住主家,说:“东家,东家,我们干!你扣吧,扣两个工的钱,我们认了!”
  “不是要打老子吗?”主家瞪着眼说。
  “哪敢?哪敢?”师傅用指头戳着二师兄的头,说:“他就是个二杆子,我骂他了,您别和他置气。”
  “能管好不?”
  “能!”
  “妈的!”
  主家解气了,丢下一句“给老子好好干”,扬长而去。
  我们三个大眼瞪小眼,都气懵了,一个劲儿的埋怨师傅窝囊,师傅也不吭声,坐在地上只是抽烟。
  晌午,娇娇来送饭,我们谁都没有吃得下。
  娇娇是师傅的闺女,她娘死得早,是被师傅一把拉扯大的。
  师傅家里穷,娇娇到初中毕业就不上学了,跟着师傅走南闯北,也常常在工地上干活。
  娇娇发育的好,越大越好看,工地上男人多,总惹麻烦,师傅是不爱惹事的主,也就不让她到工地上干活了。
  每到一个地方,师傅租一个房子,分成两处,我们四个男人睡一处,娇娇睡一处,我们打工,她做饭。
  一般都是我们回去吃,今天实在是太气了,干活都没劲儿,谁也没想回去吃饭,娇娇等久了,就自己送来了。
  看见我们都哭丧着脸,娇娇问我们是咋回事,我把上午发生的事儿说了一遍,娇娇也气愤,但气愤归气愤,活儿还得干。
  我们已经忙了四十多天了,眼看再有三四天都能交工,这个时候要是赌气走了,一个子儿也不落,那这一个多月,就真算是全白干了,接下来连饭都吃不上了。
  “我弄死他!”二师兄咬牙切齿地说:“那个死胖子,太他妈的欺负人了!”
  二师兄以前因为打架,用钢筋把人的腿给敲折了,住了三年大牢才放出来,进了工地,遇见了师傅,愿意跟着师傅学手艺,师傅人好,就收下他了。但他的性子还是一直没改,胆大妄为,动不动就要弄死人,还好师傅能管住他,这才没再进号子。
  大师兄油滑,坏点子多,他说:“咱们把下水管子给他糊住,装上马桶,拿了工钱以后就走!让他以后屙屎、尿尿都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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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7-1 16:49:52 | 显示全部楼层
  听大师兄说的这么损,我和娇娇都笑了起来,只有二师兄没吭声,师傅吐了个烟圈,说:“好好干吧,别一分钱都拿不到了,那咱们可就真是要吃风屙沫儿了。”
  娇娇走后,一下午我们都无精打采的,晚上放工回去吃完饭,我是连觉都睡不踏实。
  迷迷糊糊到半夜,睡梦中,我突然觉得像是有人在晃我。
  我一个激灵醒了,睁眼一看,黑灯瞎火的,师傅的脸凑在眼前。
  “别吭气儿。”师傅压低了声音,说:“你起来,穿上衣服,跟我出去一趟,动静小点。”
  我不知道师傅要干什么,但是师傅的话,我从来都听。我点了点头,看见大师兄和二师兄都睡得正香——我们睡得是通铺——便摸索着,悄悄把衣服穿好,下了床。
  师傅已经去了外头等着,我出去以后,师傅递给我个手电筒,我接着了,看见他手里还有一个玻璃瓶子,是那种小的水果罐头瓶子,两寸来高,茶杯粗细,里面还装的有液体,黄渣渣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我便问:“师傅,咱们干什么去?”
  师傅说:“我见有人往垃圾山上扔了个死猫,你跟我去找找。”
  我们租的是城中村的廉价房子,附近有个垃圾山,天天有车来运垃圾,附近的村民也总在那里丢死猪、死狗、死鸭、死鸡、死猫什么的。
  这大半夜的,师傅叫我起来去找死猫,我有点懵:“去找死猫干什么?”
  师傅看了看我,说:“有用。”
  我还是不懂:“有什么用?”
  我是那种比较轴的人,遇见什么事儿,做什么事儿之前,非要弄清楚不肯,师傅也知道我的秉性,他拿出一根烟,点燃了,先吸了一口,然后说:“扣掉眼珠子,泡上药水,砌到主家卧室靠床那墙的里头。”
  我吓了一跳,揉了揉眼,又仔细看了看师傅,说:“师傅,你没事儿吧?”
  师傅说:“我没事,也不是说着玩的。”
  我看着师傅,烟头在夜里一亮一亮,映衬着师傅的脸有些和平常不一样。
  师傅几乎从来都不开玩笑,和蔼而严肃。
  师傅也从来都是本本分分、老老实实的,没做过什么坏事,这大半夜去找死猫,然后抠出眼珠子,砌到主家卧室的墙里——这实在不是师傅平时的作风。
  我嚅嗫了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师傅的烟已经抽完了,他丢了烟头,仰脸看了看夜色,说:“走吧,再磨蹭就晚了,你有什么想问,路上我再给你说。”
  师傅这么说,我也只好跟着师傅走了。
  “三个徒弟,只有你的心眼实诚,人品也好。”师傅走着,开了口:“老大油滑,一肚子坏水。老二太狠,生性刻薄。所以我不叫他们俩,这事儿不能让他们俩知道。”
  “咱们这到底是要做什么?”我越听越摸不着头脑。
  师傅说:“那个主家太欺负人了,一泡尿尿掉俩人四十多天的工钱,心太黑,我要他过的不安生。”
  “是太欺负人了!”我也愤愤不平,说:“那在他们家卧室的墙里砌进去死猫的眼珠子,能有什么用?”
  师傅说:“三百六十行,行行有下算。咱们的祖师爷是鲁班,祖师爷教了咱们吃饭的手艺儿,也教了咱们不受欺负的手段,把泡在药水里的死猫眼砌进墙里,就是祖师爷传下来的一个手段。床的一头靠着墙,那个主家睡觉的时候头也顶着墙,他就天天夜里睡不着。”
  我越发好奇:“为什么?”
  “他只要睡着,就会做噩梦。”师傅幽幽地说:“梦见有一双眼盯着他看,一双死猫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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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7-1 16:50:0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 木工行当里的下算

  我吓了一大跳,感觉浑身都有点发毛,夜风一吹,“呜呜”的响,好像有人躲在暗处哭一样,我更是遍体生寒,我胆颤心惊地看了看四周,觉得后背痒痒的。
  师傅笑了笑,说:“怕了?”
  我装腔作势地咳嗽一声,说:“没有。”
  师傅又说:“是不是觉得下作?”
  我老实地说:“有点。”
  师傅说:“要不是主家心太毒,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碰这东西。”
  我咽了口吐沫,说:“师傅,你怎么会这个法子的?”
  “祖师爷留下来的。”师傅说:“有个说法,叫这下算是木工厌胜术。上了年纪的老木匠,几乎人人都会两手。说自己不会、不知道的,那是瞎话,也是不愿意惹事。解放前,中国还有个大帮派,叫厌胜帮,专门用这些手段坑害人骗钱的,后来政府清剿会道门,厌胜帮才慢慢销声匿迹,这些手段慢慢地也不往下传了,所以年轻的木匠很多都不知道。”
  “我还是不懂。”我听得脑仁有点疼,我说:“为什么在墙里砌进去一双死猫的眼珠子,人就能天天夜里做噩梦,梦见一双眼睛盯着自己看?”
  师傅站住了,说:“你站住,俩眼往地上瞅。”
  我听师傅的话,站住了脚,往地上瞅。
  师傅也不吭声,一时间场面非常静默。
  过了半天,我忍不住抬起头看了师傅一眼,说:“师傅,这是干什么?”
  师傅说:“你能感觉到我在瞅你不能?”
  “能啊。”我说:“人盯着人看,都会有感觉的。”
  师傅说:“就是这个道理。”
  “可猫眼是砌到墙里面了啊。”
  “你闭上眼睛,我盯着你看,你能感觉到不能?”
  我想了想,说:“能。”
  “那猫眼砌到墙里面,跟你闭着眼有什么区别?”师傅说:“墙就是一层眼皮。”
  “可猫是死的。死猫的眼,也行?”
  “你可以去试试,看行不行。”师傅说:“猫邪性,都说猫有九条命,才死的猫,还没有死透,眼珠子是能看见人的。就像是刚死的蛇,你用手拨弄它,它可能还会张嘴咬你。”
  我又打了个寒颤,垃圾山已经到跟前了。
  师傅绕着垃圾山走了一会儿,指着一块地儿说:“我记得是丢在这一片儿了,你用电灯照照。”
  我拿着电灯,顺着师傅指示的方向一照,一只通体乌黑的狸猫直挺挺地躺在那里!
  猫脸上,两只眼睛圆圆地睁着,大大的眼珠子,在电灯光中,幽幽发亮!
  我吓得差点把电灯给扔了,师傅却说:“提过来,快点,别过了夜里一点。”
  我看着那只死狸猫,浑身上下都是鸡皮疙瘩,再看看师傅,师傅正蹲在地上开那个罐头瓶子,手里还多了一把勺子,也不知道要干什么。
  我只好咬着牙上前去提那死狸猫,我捏着猫腿,毛茸茸的,浑身都是一颤,差点没扔了。
  “快拿过来!”师傅喊了一声,我赶紧小跑过去,把死猫丢在了师傅面前。
  师傅却一点也不害怕,左手捏着猫头,对准了罐头瓶口,右手拿着铁勺,猛地插进了死猫的右眼,只听“咕咚”一声响,一颗圆溜溜的大眼珠子就落进了罐头瓶子里!
  嘶……
  我倒抽一口冷气,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是凉飕飕的。
  鲜血溅到了师傅的手背上,师傅毫不介意,又用勺子在死猫左眼上一剜——这次我连看都不敢看了!
  “好了,走吧。”师傅说:“别这么没出息。”
  我扭头看的时候,师傅已经盖好了罐头瓶子,两颗猫眼珠子就在药水里上下漂浮着,黑白黄绿红,五色杂陈,看上去异常瘆人!
  师傅丢掉了勺子,捏起了一把土,在手掌、手背洗了洗,弄掉了溅上去的猫血,然后若无其事地把罐头瓶子装进了口袋。
  我咽了口吐沫,说:“这就好了?”
  “好了。”师傅说:“回去吧,别告诉老大、老二,也别告诉娇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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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7-1 16:50:13 | 显示全部楼层
  “嗯。”我虽然觉得有些别扭,但还是在口头上应了一声。
  走在回去的路上,我忍不住说:“师傅,为什么不能让大师兄和二师兄知道?”
  师傅说:“刚才我不是说了,老大一肚子坏水儿,老二心太毒,这事儿要是让他们知道了,肯定要缠着我学这些下作法子,他们要是学到了,肯定后患无穷。”
  “那您为什么又叫上我?”我说:“我看这事儿您一个人就能干得了。”
  “因为我害怕。”师傅拿出来一根烟,点燃,幽幽说道:“三十多年前,我自己告诉过自己,不能再做这种事情了。”
  “怎么了?”
  “有句老话说得好,会什么,就死在什么上头——会水儿的淹死,会骑马的摔死——我的师傅,你的师祖爷就是死在这上头的。”
  “他是怎么死的?”我从来没听师傅说过他年轻时候的经历,也从来都没有听师傅讲过他师傅的事情。
  其实,截止到今天夜里,我也只是知道有关造屋盖房、装修家居、搬迁徙移的一些简单习俗,比如盖房打地基的时候,要用红纸包几枚铜钱,放在根基的四角,用来压邪;比如立柱圈梁的时候,要放鞭炮,请姜太公的图像挂起来,喊几声“姜太公神位在此,诸邪退避”;比如房子装修好的时候,先不能入住,而是要放几件主人的衣服在空屋子里,过段时间才能搬迁,搬迁的时候还要请亲朋好友来闹一闹……
  这些都是约定俗成的习惯,就好像元宵节吃汤圆,端午节吃粽子一样普通,我从来都不知道,这个行当里还会有一些别的可怕法子流传下来,能吓人,能害人,甚至能要了人的命!
  师傅说:“我从小是孤儿,是被你师祖爷养大的,师祖爷有个女儿,也嫁给了我做媳妇,也就是娇娇的娘。那一年,我和你师祖爷在开封县下头一个大村子里给人盖房子,恰恰碰上我师娘生病,你师祖爷没有多少积蓄,就求主家预支工钱,主家不肯,说活儿没干完,不会把工钱给完。任凭我们怎么哀求,主家都不肯。刚好,那个村子里有个姓林的万元户,和主家是死对头,他知道这件事儿后,私下里找到你师祖爷,问能不能在房子里做做手脚,比如把房梁给弄歪些,柱子打空些……就是让房子住不长久。姓林的说,只要我们这么干了,就给我们一大笔钱。”
  我问:“然后师祖爷就做了?”
  “唉……”师傅叹了口气,说:“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啊,眼看师娘要病死在床上了,我们还有什么办法呢?但是那个姓林的说的法子,很难做到,把梁弄歪或者把柱子弄空,很容易被发现,所以你师祖爷就提了别的法子,我也是那时候才知道木工厌胜术这些道道儿。”
  “师祖爷用了什么法子?”
  “你师祖爷问那个姓林的,在主家下个咒,让主家出一条人命,行不行?姓林的很高兴,说行,最好是一家都死绝那才好!他还先给了我们一笔钱。等到起屋上梁那天中午,所有的工人都去吃饭休息了,你师祖爷让我望风,他自己爬到梁柱口中间,念叨——屋里进来鬼,梁上吊死人!念叨着,他从口袋里抽出一根白绳,在房梁上打了个死结,藏在人看不见的地方,然后才下来。”
  我想象着那个情形,说:“这是要干什么?”
  师傅说:“这就是个厌胜。老木匠都说,做了这个手脚,主家不出三年,就会有人吊死在房梁上。”
  我吸了口凉气,说:“真的?”
  师傅说:“真不真,谁知道呢?历来都这么传罢了。”
  我说:“那后来,那一家有没有人吊死在房梁上?”
  “没有。”师傅说:“要是有人吊死,也不会有后来的事情了。主家也是个精明人,房子落成以后,主家又另找了个老木匠来验收。当时我和你师祖爷都吓坏了,生怕那个老木匠看出我们做的手脚,结果那个老木匠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仔细看了看,最后却没说什么话。主家把所有的工钱都给结了,我和你师祖爷拿着钱,心里格外不踏实,我们都盘算着等师娘的病好了以后,就来主家负荆请罪,把厌胜给解了,然后任凭主家处置。”
  我说:“那后来师祖奶奶的病好了没?”
  “没等到那一天。”师傅阴沉着脸,说:“我和你师祖爷都走了眼,那个老木匠看见了我们暗中布置的手脚,只是当着我们的面没有说出来,而是等我们走了以后,他才告诉了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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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7-1 16:50:2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 师祖爷活活憋死在棺材里

  “啊?”我吃了一惊,说:“那主家怎么办了?”
  “那个老木匠也是懂行的人。”师傅说:“他给主家出了个主意,能破你师祖爷下的那个厌胜。”
  “什么主意?”
  “弄几块白布,做成丧服,找个年轻人穿上,用柏木刻个牌位,上面写上你师祖爷的名字,把你师祖爷吃饭用过的筷子烧成灰,盛在骨灰盒里端着,再把房梁上的那根白绳子解下来,穿在牌位上。最后让那年轻人捧着牌位和骨灰盒,哭着喊着来找你师祖爷。”
  我惊诧地问:“这是要干什么?”
  “这是反咒。”师傅说:“给你师祖爷哭丧来了,这样一来可以解了你师祖爷布置的厌胜,二来又可以咒死你师祖爷。”
  “啊?”我听得入神:“那我师祖爷被咒住了没有?”
  “都是老木匠,都是行当里的高手,你来我往,见招拆招,斗法罢了。”师傅说:“你师祖爷拉着我跑到了镇上的一个棺材铺里,给了棺材铺老板一些钱,然后拉开一口棺材就躺了进去,让我盖上了棺材盖。”
  我说:“这又是什么意思?”
  “对头要咒死你师祖爷,你师祖爷就玩诈死这一招,想逃过一劫。”师傅说:“我当时就在棺材外面哭,那个年轻人一直追到棺材铺,我们俩一起哭,哭到后来,他也没招,就回去了。”
  “那这场斗法,是我师祖爷赢了?”
  师傅沉默了,烟头在夜里忽明忽暗,映着师傅发黑的脸和阴暗的眼神。
  他再也不说话了,直到我们俩走到租住屋的门口,师傅才丢了已经燃烧到过滤嘴的烟,轻轻说了句:“我揭开棺材盖子,看见你师祖爷憋死在里面了。”
  我惊呆了,张大了嘴看着师傅,半晌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只是觉得这外面突然变得好冷,好冷,风直接从我身体的每个毛孔吹到了骨髓深处!
  “怎么会憋死了呢?”我呐呐的说:“师祖爷就没有一点点动静?”
  “谁知道?”师傅用低沉喑哑的嗓音,梦中呓语似的叙说着:“他就像睡着了一样,躺在棺材里一动不动,鼻子没了呼吸,手腕没了脉搏。我和棺材铺的老板都吓住了……最后棺材铺的老板把棺材白送给了我,我下葬了你师祖爷,等回到老家的时候,你师祖奶奶也病死了,又过了一年,你师娘生娇娇,难产死了……老话说得好,一朝用歪心,祸及几代人啊。你师祖爷的遗物里有一本书——《木工厌胜术》,我反反复复看了好多遍,里面歪门邪道的东西多,正儿八经的东西也多,可我思量来思量去,总能想起你师祖爷在棺材里憋死的那情景,所以我把书烧了,也不想再用里面的道道儿害人。这次,唉……还是没能忍住。”
  见师傅的脸色有些难看,我安慰师傅说:“这次咱没有歪心,是那个胖子太作践人,咱们自己出一口气也是好的。”
  师傅说:“我就是打算过段日子,等这主家搬进去住了以后,再找他说道说道,如果他愿意把工钱还给咱们,我就给他解了,不愿意的话,那就让他天天做噩梦吧。”
  “师傅,那个死胖子要是报警了怎么办?”
  “我不告诉他玄机在哪里,他报警了也拿不出来证据。”师傅说:“再一个,我活到这把年纪,也够本儿了,不怕他报警。就是娇娇,以后要是我死了,你得照看好她。”
  “娇娇?”我一下子愣住了,只觉得一股血气从小腹直往上拱,供到了脑子里,脸涨得热辣辣的。
  师傅说:“我带你了七八年了,知道你脾气、性子都是好的,不软也不坏,最重要的是没有赖心眼儿,娇娇跟着你,我也放心。”
  “师傅,我……”我一下子脸红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娇娇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段有身段,能干重活能吃苦,不矫情不野蛮,是千里挑一的好姑娘,能看得上我?
  “进屋吧。”师傅说:“嘴巴严一点,千万别对老大、老二透露一个字儿。”
  “是,师傅。”
  我答应着,跟师傅进了屋子,我们俩都像是没事儿人一样,可我们俩也都忘了一句话——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很多事情,只要你做了,就一定会有人知道!
  进屋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凌晨一点半了,大师兄和二师兄都还在熟睡。
  我和师傅脱了衣服,装作什么事儿也没有发生,钻进了被窝。
  第二天,我们和往常一样去小区装修房子,整个上午、下午,包括中午娇娇来送饭,一切都正常,师傅除了干活、吃饭、休息、抽烟之外,没做别的。但我看见那个罐头瓶子一直在师傅上衣口袋里装着呢。就这样直到晚上下工,师傅发话了,让我们三个先走,说还有一小片墙的灰和漆没有上,他要处理一下。
  我知道师傅这是要动手了,要把猫眼封到卧室的墙里面!
  今天整个白天,我们都在卧室里鼓捣,要靠床的那一面墙壁,剩下一片没有刷灰上漆,师傅只要用钻在上面穿个孔,把罐头瓶子塞进去,然后用灰填好,刷上乳胶漆,从外面看,是怎么都看不出来破绽的。
  大师兄说:“师傅,要不我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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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7-1 16:50:32 | 显示全部楼层
  “不用。”师傅说:“你屎尿多,我知道你早都憋不住了,赶紧下去吧,我弄完了还要再验验白天的工,你们也别在这里碍事。”
  大师兄和二师兄不说话了,我的心里却一阵慌乱,那感觉就像是把手插进人家包里偷钱,被当场按住了一样,无比的做贼心虚。
  我看师傅时,师傅倒是波澜不惊,悠哉悠哉地在屋里晃悠着,说:“你们赶紧走,我弄完也就下去了。”
  大师兄和二师兄对视一眼,一前一后出去了,师傅瞥了我一眼,说:“你也走。”
  我知道师傅是怕大师兄和二师兄起疑,便只好低着头出了屋子,关上了门。
  我们三个师兄弟从六楼下到一楼,互相之间一句话都没有说。
  我是有心事的人,没什么话好说,二师兄的话本来就不多,但大师兄一直都油嘴滑舌的,这次却也成了闷嘴葫芦,我渐渐觉的异样,正想开口说些什么话缓和缓和气氛,大师兄却猛地一把抓住我的胳膊,说:“老三,昨天半夜你跟师傅干什么去了?”
  “啊?”冷不防被大师兄问了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我吓了一跳。
  二师兄也阴瘆瘆的说:“都是师兄弟,师傅这么偏心是什么意思?”
  我有些尴尬还有些恐慌地看着他们俩,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大师兄嬉笑着说:“老三,昨天你和师傅出去的时候,我正好憋了一泡尿,要起来,听见你们说话我就没动。后来你们出门儿了,我就把老二叫醒,在屋里等着,你们可是直勾勾出去了一个半钟头啊!到底有啥事儿,非要瞒着我和老二?”
  “没,没有什么事情。”我不太擅长撒谎,但师傅又不让我跟他们两个交底儿,我在心里是左右为难,说话也有些结结巴巴,脸上更是热辣辣的难受。
  我编瞎话说:“那个,那个主家昨天不是扣了咱们两个工的钱吗,师傅心里不舒坦,半夜睡不着,想出去溜达溜达,见我也没有睡着,就叫上我一起了。”
  大师兄“嘿嘿”一笑:“我看师傅是出去跟你商量咋当你老丈人的吧?”
  “啊?”我又懵了。
  二师兄木着脸说:“你和师傅回来以后,在门口说话,我和老大趴门缝里偷偷听见了!老三,你别装蒜,老实说你跟师傅干什么去了?”
  我摇头:“真,真没干什么?”
  “我记得师傅好像说要那个死胖子给钱,如果不给钱,就让他天天做噩梦,对吧?”大师兄说:“你和师傅一起去搞了什么鬼名堂吧?现在师傅又支开咱们,是不是在屋子里弄厌胜?”
  “你……”我惊恐地看了一眼大师兄,本来想说“你怎么知道厌胜的”,但话说到嘴边又被我硬生生咽了回去,这话说出来就等于是不打自招!
  大师兄“嘁”了一声,说:“老话说得好——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木匠行里门道多,我会的不全,可不代表我不知道。师傅今天让咱们紧着卧室装,独独剩下一小片墙不刷灰上漆,他是不是要在卧室里鼓捣什么东西?老三,你要是不说,我可就告诉那个死胖子了。”
  “你怎么是个白眼狼呢!”我一听大师兄这话,恼了:“师傅是为了谁?要不是你一泡尿尿走了俩人一个半月的工钱,师傅能这样吗?你还要去死胖子那里告状,你去告去!”
  “哎呦呦!气了,气了!”大师兄嬉皮笑脸地拍拍我的肩膀,说:“老三,你怎么这么二杆子呢?我是开玩笑的,你听不出来?”
  “我听不出来!”
  “我的好老三啊,别说搁气话。你这一恼,我知道了,师傅肯定是在鼓捣厌胜。”
  我看着大师兄,张了张嘴,却实在是无话可说。
  这个人,油桶里的泥鳅——太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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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7-1 16:50:4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章 师傅亲传厌胜术

  就在这时候,师傅从楼梯上走了下来,看见我们都站在楼道口,愣了愣,说:“怎么都没回去?”
  “师傅!”
  大师兄膝盖一弯,“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他还拉了拉二师兄,二师兄“哼”了一声,脸色有些不自然,但也跪了下去。
  我呆住了,师傅也呆住了,说:“你们这是干啥?”
  “师傅,我们三兄弟都是叫您师傅的人,你不能只偏心老三!”大师兄说:“您藏了一手,想给老三开小灶,让他吃独食儿,是不是?”
  师傅皱着眉头看了我一眼,我急赤白脸地想要解释,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大师兄又喊了一声:“师傅!您会厌胜对不对?这门手艺儿您不能光教老三啊。”
  “唉……”师傅叹了口气,说:“谁告诉你我会厌胜的?”
  “老三都说了!”大师兄说:“您昨天半夜出去就是鼓捣厌胜的东西去了,刚才在上面不下来,也是在鼓捣厌胜。这法子是鲁班祖师爷留下来,保佑徒子徒孙不受欺负的本事,您是我的亲师傅,我没有爹,您就是我的爹,你不能对儿子藏私啊!”
  大师兄睁着大眼说瞎话,我什么时候告诉他师傅会厌胜了?
  我正要反驳,师傅却瞥了我一眼,用眼神制止了我,我只好闭嘴。
  师傅说:“你们俩起来吧。”
  大师兄摇摇头:“师傅不答应俺俩,俺俩就不起来。”
  师傅说:“厌胜,我会。不过我没有教过老三,他就是给我打打下手,连干什么的都不知道。”
  二师兄撇了撇嘴,显然是不信。
  师傅又说:“你们俩放心,我要是教的话,就都教,不教的话,就一个也不教。”
  大师兄和二师兄面面相觑,二师兄说:“师傅,那您到底是教还是不教?”
  师傅说:“你们真想学?”
  大师兄和二师兄异口同声地说:“想!”
  “这种本事太下作,学了不好。”师傅说:“用多了,会不得好死。”
  大师兄说:“师傅放心,我们学了也不会经常拿来害人。”
  二师兄说:“鲁班也会,没见不得好死;师傅也会,还用了,不还好好在这儿说话呢?”
  二师兄就这德行,说话难听,常常能噎死人。
  师傅被他噎的发了半天愣,然后才说:“你们先讲讲学这个干什么?”
  大师兄说:“把祖师爷的全挂子本事学到手,才算是真正的匠人,不丢份儿。”
  二师兄说:“谁欺负我,我就用这兑他!”
  大师兄虚,二师兄狠。
  师傅看了看我,说:“老三,你呢?”
  我摇了摇头,说:“我不学。”
  大师兄和二师兄一起扭过头来拿眼瞪我,我也不搭理他们。
  我听了师傅讲的往事,师祖爷精通厌胜,落了个家破人亡的下场——自己憋死在棺材里,媳妇病死在床上,女儿难产丢了命——这本事有什么好的?谁爱学谁学去!
  “你们俩起来吧。”师傅若有所思地说:“我教,教你们三个,老三也要学!我说了,要教的话,都教,一个也不偏心,对谁都不藏私。”
  我张了张嘴,想拒绝,师傅一句话把我堵了回来:“要是非不学的话,也行,别认我这个师傅了。”
  “哎呀我的好师傅!”大师兄从地上一下子弹了起来,兴奋地满脸红光:“师傅您老人家累了吧?饿了吧?走走走,咱赶紧回去吃饭歇会儿。”
  二师兄慢慢地站起身,也很高兴,却什么话也没有说。
  我站在那里,嘴里像是含着黄连吐不出来一样苦,师傅的话不容置疑,他要教我们厌胜,我不想学,他还非要我学,如果我坚持不学的话,就得卷铺盖滚蛋。
  我给师傅当学徒当了这么多年,夯地、打基、垒墙、圈梁、结顶、贴砖、刷灰、磨地的建筑本事,连带着锯、刨、刮、削、钉、插、拼、装、粘、漆的木工本事,差不多全都学会了,卷铺盖滚蛋也饿不死,但是娇娇可就不归我了。
  以前,我是看见娇娇的人了,心里头就热乎,自从昨天夜里师傅说要把娇娇许给我以后,我连动动念想都热乎,浑身热乎,再也舍不掉了。
  回去的路上,大师兄因为兴奋,话显得特别多,叽叽喳喳说个没完没了。
  我和二师兄都很沉默,我没心情,他话少。
  师傅不停地抽烟,喷云吐雾,敷衍着大师兄。
  突然间,二师兄问了一句话:“师傅,你那里有什么书没有?”
  “书?”师傅笑了:“下苦力的,又不是考大学的,要书干什么?你见我什么时候看过书?”
  “不是普通的书。”二师兄说:“是写厌胜术的书。”
  大师兄不说话了,眼睛直勾勾盯着师傅。
  师傅收了笑:“以前有,你师祖爷传下来的,我烧了。”
  二师兄皱了皱眉:“为什么要把师祖爷留的书给烧了?”
  “留着是祸害。”师傅说:“你师祖爷因为它,家破人亡,有空我给你们讲讲。”
  这下,大家都不吭声了。
  我也终于理解师傅为什么会答应要教大师兄、二师兄木工厌胜术了,因为师傅知道,只要自己一天不答应他们,他们就会没完没了地纠缠下去。
  师傅不能跟他们翻脸。
  或者说不敢,大师兄坏点子太多,二师兄太阴狠,师傅自己无所谓,他还有个女儿呢。
  我也明白了师傅为什么非要教我,教了我,娇娇就安全了。
  只是我的胸口,越来越闷,心里头,也越发沉重起来。
  晚上吃饭的时候,大师兄的话又多了起来,不停地问师傅在那胖子卧室的墙里头弄了什么东西,师傅让我说,我便一五一十讲了出来。
  娇娇听了,瞪着一双大眼睛眨呀眨的,说:“天啊,往墙里头埋那东西是要干什么?”
  “这就是木工厌胜术中的一个法子,还有好多,都是鲁班祖师爷留下来的……”大师兄絮絮叨叨说了一通,娇娇总算是明白了个大概,说:“以前听人家讲,好多屋子闹鬼,有的半夜里能听见脚步声,有的能听见天花板上有弹珠的蹦跶声,有的还能听见喘气声,原来都是木工厌胜在作怪?”
  “不止这些呢!”大师兄越发卖弄:“有时候你睡到半夜起来,还能看见屋子里忽的飘过一个人影,还有人站在你床头,吐着舌头,俩眼流血!”
  “呀!”娇娇脸色一白:“大晚上的,你别吓唬人。”
  “可不是吓唬你。”大师兄说:“我早就听过木工厌胜这道道儿的各种说法,厉害的,能让人破财、丢官,能让烈女变淫妇,能让好男变恶棍,能让富家大户家破人亡!”
  娇娇的脸色变得更白,她看向师傅:“爸,你这不是害人嘛!你别弄了!太损了!”
  “有害人的,有伤人的。”师傅说:“我这都不是,我是吓唬吓唬那个胖子,只要他给咱们工钱,我还给他解。你们也记住,千万不能用这法子害人,否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大师兄连连点头,说:“师傅放心,肯定不害人。”
  我也说:“我都不想学这东西,就当给大师兄和二师兄作伴算了。”
  二师兄闷声闷气地往嘴里夹菜,吃饭,一个字儿也没说。大师兄用胳膊碰了碰他,他才“哼”了一声,也不知道应承师傅的话了没有。
  娇娇还是忧心忡忡,说:“学的人多了,总会有害人的,也不知道鲁班祖师爷留下这法子干什么?”
  “你用电钻钻墙好使,用电钻杀人也好使。”师傅说:“东西都是好的,看谁用它。以前的社会,泥瓦匠、木匠都是下九流的人,谁都可以作践,鲁班祖师爷留下这套法子,就是想让世人知道,咱们匠人也是有手段的,你们太欺负人的话,咱们匠人就要用厌胜术了。这就好比——美国有原子弹,中国也造,它就不敢用原子弹打中国——这是让人有个畏惧的心在,让人互相敬重,不是为了害人。有些人心眼儿坏,拿这法子去害人,自然会遭报应,祖师爷也不保佑他的。”
  这话把我给说服了。
  也让我想起一句话——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要是人人都互相敬重,谁会拿这法子去坑害人。连学武术的人都说,“武”是“止戈”的意思呢。
  “嗯。”娇娇也信服地点了点头,然后环顾四周,说:“咱住的这个房子里有没有谁弄过那玄虚?”
  “别疑神疑鬼。”师傅说:“大多数人的心肠还是好的,没来由乱害人。租这房子以后,住进来之前,我先用了禳解的法子,不会有事儿的。”
  “禳解的法子?”大师兄又来劲儿了,说:“师傅,人家都说想要学打人,就先学会挨打。咱们要学厌胜,就得先学禳解的法子。您就先教教我们几个禳解厌胜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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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7-1 16:50:5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章 拆厌与防厌

  师傅说:“禳解的法子有两大种,一种是见招拆招,你下了什么厌胜,我用另一种厌胜破它,我自己没事儿,还叫你出事儿,这叫拆厌;另一种是我不管你在屋里下没下厌胜,也不管你下了什么厌胜,我都用大法子破解,这叫做防厌。”
  大师兄问:“那拆厌的法子都是什么,防厌的法子又都是什么?”
  师傅说:“拆厌的法子太多了,掰十个手指头数指节也数不过来,以后学一个记一个;防厌的法子能数的过来,估计你们大多也都知道些,就好比以前的老式房子盖好以后,可以设瓦将军、立石敢当、钉狮牌、书天官赐福、迎姜太公在此、悬倒镜、矗吉杆、挂黄飞虎像、画山海镇、贴九天元霄、扎篱笆……现在这城市里的小区商品房,没有院子,没有围墙,没有门楼,没有屋檐,能做的不多,不过也有金木水三牲反咒法、星盘定局贴符法、送星安土化纸法……”
  我听得头都大了,这么多法子,师傅是怎么记到脑子里的?
  大师兄和二师兄倒是听得极为认真,等师傅说完,大师兄赶紧递上去一碗茶,说:“师傅,这防厌的每一种法子是不是还都有讲究?”
  “有。”师傅说:“像瓦将军,跟谁家相隔的房屋屋脊上有兽首,那这一家的房子就受冲了,得在屋顶上安置瓦将军,瓦将军的安放时辰、朝向都有讲究,不能对着屋子,主人不能直视;它跟狮牌还有些像,谁家相对的房屋屋脊上有兽首,也受冲,这就要在自家的窗户上钉个狮牌破解。”
  大师兄说:“石敢当我知道,是立在门前的。”
  师傅说:“那是谁家的房子跟巷子、路口相冲了,就要立在门前化解,这石敢当看着常见,实际上也讲究的很。得在冬至以后凿刻,大年三十夜里用三片生肉拜祭,再等到凌晨四点整,强准了没人看见的时候悄悄立起来。”
  大师兄说:“天官赐福呢?”
  师傅说:“天官赐福,要是有人的门楼跟你家的门楼相对,就得钉这个赐福牌子,这个牌子也比较讲究,得钉在你对门人家的墙上,屋脊上也行。牌子上的字儿要你对门的人写,你自己写了对你有坏处没好处,这就是个两好的法儿,得你对门的人同意。”
  “姜太公在此,我知道!”大师兄又表现了:“动土的时候要迎迎,好让诸神诸煞退位,尤其是请走太岁。”
  “对。”师傅喝了一口茶,说:“不能在太岁头上动土。”
  大师兄受到师傅认同,越发的卖弄:“倒镜是挂在门楣上的!”
  “也不一定非要挂在门楣上。”师傅说:“要是谁家的卧室、客厅跟远处的屋角、墙角、屋脊……尖东西相冲了,得悬挂这镜子,这镜子得是四面高,中间低,烙馍的鏊子似的,倒挂在屋角或者门楣上,中间磨光,来化杀煞。”
  大师兄挠了挠头,说:“吉杆呢?”
  师傅说:“这也是早先盖房子常见的防厌法,这人住的房子,凡是前面地势高,后面地势低的,都不好,《宅经》上叫‘地空杀’,很凶!要是有天井的话,得在天井里立个杆子,没有天井有后门的话,就在后门立个杆子,没有天井也没有后门,就立在院子里——这就是吉杆。还有就是谁家的房子跟官府、路灯、大树相冲着了,又或者谁家的房子后面有山、高墙、高楼,那叫‘势压杀’,也得立这个杆子。”
  娇娇说:“我听见还有扎篱笆,扎篱笆也是个破厌胜的法子?”
  “当然。”师傅笑了:“你没看见现在的富人住别墅,好多都不兴围墙,兴铁篱笆了?”
  娇娇说:“那是为什么?”
  师傅说:“凡是屋子朝向东、朝向南、朝向西的,日头一照,映着墙脊、屋脊或者别的影子就进屋了,这就好比凶器入室,不好,篱笆的头都是尖的,扎起来就是为了抵冲。”
  大师兄说:“金木水三牲反咒法、星盘定局贴符法、送星安土化纸法,这些法子又是什么?”
  师傅说:“所有的厌胜术都是在暗中布置的,不能见光,一见光就露信儿,所以盖好了的房子,主家也不知道匠人下没下厌胜,但这时候有个统一的解法,就是金木水三牲反咒法——在房子即将落成或者装修完毕时,用三牲做福礼,祭告诸神和鲁班祖师爷,写一道秘符,不能让除了自己之外的第二人看见,烧成灰,化在酒里,滴一滴狗血入酒,敬给领班儿的师傅连饮三杯,剩余的匠人也都喝上一点。如果这些匠人中有人下了厌胜,就要被反咒!”
  二师兄问了一句:“秘符上怎么写?”
  师傅说:“恶匠无良,蛊毒魇魅,自作自当,主人无妨,默念有七,本匠遭殃,他作我无恙,百物化吉祥!”
  二师兄又问:“这法子里的金木水是什么?”
  “金是指以刀杀牲,以刀取血;木是说烧化纸符,成灰入酒;水就是酒水了。”师傅说:“这个法子繁琐些,还有个简易的变通法,咱们来这里住之前,我便用那个变通法防厌过,所以不怕这里有古怪。”
  大师兄几句话没搭上,赶紧抢问:“师傅,变通的法子怎么做?”  师傅说:“拿一把斧头,敲击屋子里的梁木,或者门楣,一边敲,一边念咒:好好好,此屋好,住进来,管温饱。念完以后,端一盆清水,拿上柳条,用柳条蘸水,绕着屋子洒上一圈,一边走,一边也要念咒:木郎木郎,远去他方,恶者自受,善者自常,所有魇魅,于我无妨!”
  我听见这几句话,不由得抬头看了师傅一眼,恰好师傅的目光也朝我看来,我们四目相对,又各自移开了。
  娇娇笑了:“这个咒有意思,连三哥的名字都带进去了。”
  我的名字正是叫做陈木郎。
  师傅念的这个咒,听在我耳中,不知道怎么的,让我心里陡然起了一丝不安的念头。
  大师兄继续缠着师傅讲各种厌胜的法门,我却已经没有心情听下去了,我站起身子,说:“师傅,你们讲吧,我肚子不舒服,我去一下厕所,等我回来以后,问大师兄、二师兄,把没听的东西补上。”
  “去吧,去吧。”大师兄说:“回头我教你!”
  师傅也点了点头,我便起身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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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7-1 16:51:1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章 小师妹

  走到外面,我没有去厕所,肚子本来就不疼,心里不舒服罢了。
  我找到一片黑灯瞎火的地方,蹲下来,点了一根烟,郁闷地抽着。
  刚吸了两口,我就看见屋门开了——暗处看明处,看的特别清楚——是娇娇出来了。
  她站在门口,四处张望了一下,灯光映着她的脸和脖子,皮肤像羊脂玉一样温润无暇,嫩的几乎能滴出水来。娇娇的个头不是很高,但发育的非常好,前凸后翘腰细腿长,玲珑有致,丰满圆润,只看了两眼,我小腹里便是一股邪火猛蹿。
  她只站了片刻时间,就往我这边走了过来。
  她怎么看见我蹲在这里了?
  我愣了一下,随即暗骂了一声自己是个傻子,抽着烟,烟头一亮一亮的,就是个近视眼儿,也看见了。
  “三哥。”娇娇走到我跟前,笑嘻嘻道:“你在这里方便?”
  我脸一红,说:“姑娘家家,说这话也不嫌害臊。”
  “你为什么不愿意听爸爸讲那些事儿?”娇娇搬了块砖头,坐在我旁边,说:“挺有意思的,老大和老二都听入迷了。”
  我“哼”了一声,说:“那你怎么出来了?”
  “我见你出来的时候脸色不对。”娇娇说:“怕你是真生了什么病。”
  娇娇这话让我心中一阵感动,师傅对我好,但是师傅是个大男人,自己都照顾不好自己,哪里还能顾得好我?至于大师兄和二师兄就更不用提了,都是吃独食的主。
  一直以来,只有娇娇这个姑娘家知冷知热,心细的像根头发丝儿,常常关心我,我们俩的年岁也最接近,平时里话也最多,我是打心眼里早就喜欢她了,只是不敢吐口。
  现在我有胆了,爹都同意了,女儿还能不从吗?
  我扭头去看娇娇,她也正仰着小脸看我,一双大眼睛在夜里异常明亮,四目相对,我一阵心虚,再加上娇娇浑身上下都有股香味,乱往我鼻子里钻,我就有些意乱情迷,不由得目光一垂,落在了娇娇的胸口——天气不冷,娇娇只穿了一件秋衣,她身子前仰着,两团雪白浑圆的胸脯被我一下子瞅见了!
  一股气直往上冲,却憋在了心头,浑身发热的我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女人都是感觉很敏锐的动物,娇娇立即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她满脸通红地拉了拉衣领,嗔怪道:“不正经!”
  “是你那里太鼓了。”我听娇娇没有生气,胆子更大了,索性也开了句玩笑。
  娇娇一下子站了起来:“我不理你了!”
  “哎!”我急了,也赶紧起身,一把拽住娇娇的手,拉回来,脸红脖子粗地说:“娇娇,你爹把你许给我了!你是我的女人了!”
  娇娇怔怔地看着我,突然“扑哧”一笑,说:“现在什么社会了?我爸把我许给你又怎么了?是不是你的女人,得我自己说了算!”
  我焦躁的说:“那你说,你愿不愿意?”
  “愿意什么?”
  “跟我好!”
  “不愿意!”
  “为什么?”
  “你胆小!”娇娇仰着脸,撅着嘴说:“你心里头想我,你不敢跟我说!”
  “我,我——”我被激怒了,看着娇娇那红润的嘴唇,我把心一横,猛地就啄了上去!
  一片湿润柔软,只一口,我就醉醺醺的,像喝了两瓶白酒。
  “呀!”
  娇娇挣扎了一下:“你这个死人!”
  常在工地上混,不知道听过多少荤段子,我就是个雏儿,我就是再笨,也知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半推半就,更何况尝到了甜头以后,哪里舍得就此罢手?
  我一手搂着娇娇的小细腰,一手捧着娇娇的脸,狠命的亲,狠命的吸,狠命的把舌头往她嘴里钻!
  娇娇先是挣扎,然后就哼哼起来,哼着哼着闭上了眼睛,牙齿一松,我的舌头就滑了进去,一股甘甜进口,浑身都舒坦。
  娇娇的身子越来越软,越来越软,后来直接倒在我的怀里了。
  “我还胆小不胆小?”我亲的头晕,喘气的时候,挑衅似的问了她一句。
  娇娇眼神迷离:“你还是没说你心里头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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